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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以身殉道

十二魔令 臥龍生 18755 2023-02-05
  藍天義來到少林寺正門前,只見方丈宏光大師,懷抱綠玉佛杖,早已停立在寺外等候,出人意料的是,這位少林掌門至尊,並無隨侍護駕的人,只有一個小沙彌站在身側。   藍天義皺皺眉頭,低聲問無缺大師道:在少林寺中,你和掌門人怎麼稱呼?   無缺大師道:如以輩份而論,他應該稱我師叔。   藍天義點點頭,道:但你的武功卻不如他?   無缺大師道:少林掌門,權位特重,有很多特殊的武功,要到一定的身份才能夠學得,少林寺中的掌門人,乃是少林寺中身份最高的人,自然是可以盡窺其奧了。   藍天義點點頭,舉步行到寺門前,一揮手道:有勞大師遠迎。   宏光大師合掌欠身,道:教主如約而來,貧僧極感榮幸。   藍天義淡然一笑,道:掌門人約請在下,再訪少林,不知有何見教?

  宏光大師道:數日來幾番搏殺,貧僧目睹雙方死亡累累,心中至感不安,因此,邀請教主來此,希望能找出一個暫停殺戮之策。   藍天義微微一笑,道:貴寺中不知有好多僧侶?   宏光大師明知藍天義的問話心意,但仍然坦誠的應道:千名左右。   藍天義道:如若我們每日殺死貴寺中十位僧侶,百日左右,貴寺中的僧侶,即將的一人不剩,嵩山少林寺,從此將永絕於江湖之上。   宏光大師輕輕咳了一聲,道:照這幾日中雙方死亡比率而言,貴教中的傷亡,比我少林寺只多不少。   藍天義哈哈一笑,道:我天道教羅致天下英才,無窮無盡,死上千兒八百人,既不致危害大局,也不致使我有人力枯竭之感。   宏光大師苦笑一下,道:百日時光,何等悠長,武林中,定然會有很多變化?

  藍天義神情傲然的說道:除了貴寺之外,本教主真還想不出武林中還有那一門派,能夠和本教抗拒。   宏光大師道:在藍教主預想之下,至多一日夜的力量,就可把我少林寺征服,似這般對峙數日,互有傷亡的事,只怕是大出你藍教主的意料之外吧!   藍天義道:不錯,未到嵩山之前,在下確未想到嵩山少林寺,會有著如此強大的實力   宏光大師接道:教主未想到我少林寺有此實力,恐怕更未想到天下武林結合在一起的力量,那更龐大無比的氣勢,天道教中,縱有千百高手,教主勇武絕倫,也難和遍於天下的武林人物對抗。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大師請我到此就是想說幾句威脅之言麼?   宏光大師道:貧僧不是威脅,而是奉勸教主。

  藍天義輕輕咳了一聲,道:好!我已經知道了,不過,本教主也要奉勸大師幾句。   宏光大師道:貧僧洗耳恭聽。   藍天義道:這幾日中數番鏖戰,雖然是互有傷亡,但我們並未全力攻襲,如若是在下令全力攻打貴寺,那即是另有一番局面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掌門人如若不信,明日午時,即可讓你見識一下。   宏光大師道:貧僧此次請教主到此,希望彼此能夠和解,至少,雙方能暫時免除這等終日不停殺戮的情勢?   藍天義接道:大師如若想免去這番殺戮,最為簡便的法子,就是歸入我天道教下,大師不但可保權位,貴寺亦可保全實力。   宏光大師搖搖頭,道:寺中長老,大部主戰,不惜傾盡少林寺的全力,和貴教一拼,但貧僧覺得那是同歸於盡之法,因此主張雙方能彼此和解最好,至少暫停這等每日必有的搏鬥,雙方約定一日,盡出高手,一決生死。

  藍天義略一沉吟,道:那很好,明日中午如何?   宏光大師一皺眉頭,道:太急促了,貧僧之意,能夠訂在三月之後?   藍天義道:我想不出,三月之後,大師有什麼制勝之道。   宏光大師道:貧僧並未妄存制勝之想,但也不願歸降你天道教,貧僧要盡三月時光,約請天下武林高手,齊集嵩山,然後雙方一決生死,如是藍教主覺出致勝有方,對你而言,那也是一樁有利無害的事,你一戰之中盡服天下高手,也省去了天涯奔波之煩,那一戰也將是和天下武林精銳的搏鬥,貴教能否稱霸天下,一戰即可決定了。   藍天義沉吟了片刻道:聽來倒很動人,但就雙方利害而言,對本教實是害多利少,我給你三月時間,使你盡邀天下高手,趕來少林助戰,豈不是增強了貴寺中很多實力?

  宏光大師道:對貴教而言,亦並非全然無利,三月時間,你藍教主可以從丹書、魔令上,再求出甚多的武功,貴教中也可以多作三個月的準備。   藍天義淡然一笑,道:本教主已決定,明日午時,對貴寺作一總攻,如若你們能夠支持明日的一戰,本教主願尊重大師之言,撤走屬下,等你三月,三月後,再在少室峰頂作一決戰,如是貴寺無法撐過明日的總攻,那就難免落得一個寺破人亡,少林一脈,從此消失於江湖之上了。   宏光大師道:藍教主似乎對明日的一戰,充滿著必勝信念。   藍天義笑道:那將是一場使人驚奇、慘烈的搏鬥,本教主誇一句海口,明日的一戰,將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場奇怪的搏鬥。   宏光大師聽得大惑不解,道:藍教主可否說的詳細一些?

  藍天義道:本教主已經說的太多了,大師以一派掌門的才慧,不難想出一點眉目由來。   宏光大師突然改變話題,道:貧僧為教主準備了一桌豐盛的素齋,不知藍教主願否賞光?   藍天義哈哈一笑,道:好,大師有此一片用心,就算那席素筵中,有著穿腸的毒藥,本教主也要試它一試。   宏光大師回顧了身側的小沙彌一眼,道:要他們大開寺門,迎接貴賓。   小沙彌應了一聲,回寺而去。   片刻之後,寺門大開,十八個身著大紅袈裟的僧侶,分列兩側,合掌迎客。   宏光大師一欠身,道:藍教主請!   藍天義看那十八位和尚,都未佩帶兵刃,回顧了無缺大師一眼,道:這些人,你都認識麼?   無缺大師道:屬下認識大半。

  藍天義道:他們是何身份?   無缺大師道:大部份是少林寺中各院的主持,和上座僧侶。   藍天義一面舉步而行,一面說道:這十八位僧侶,個個都是少林寺中的主要人物了?   無缺大師道:他們都是宏字輩的人物,也是目下少林寺中最當權的人。   藍天義哈哈一笑,道:你也少林寺中人,怎的連招呼也不肯對你打一個?   宏光大師冷冷接道:無缺大師已經由本寺中長老會議,逐出少林。   藍天義嗯了一聲,道:日後,我能征服貴寺,就要他接掌少林門戶。   宏光大師搶快一步,和藍天義並肩而行,無缺、玄真,江曉峰等全都追隨在身後。   但聞宏大師高宣一聲佛號,道:如若藍教主當真能征服少林,貧僧可斷言一句,少林中人肯活著的絕無僅有。

  藍天義道:就算全部死去,也不要緊,世間男人很多,我要無缺大師廣徵弟子,再成立一個少林寺就是。   兩側十餘位身著紅色袈裟的和尚,個個聽得臉色大變,激忿之色,形諸眉宇,大有立刻動手之意。   幾十道目光,全部投注在藍天義的身上。   看樣子,只要宏光大師微一示意,十八位少林高僧,會立時出手。   藍天義神態自若,渾如不覺一般。   宏光大師一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去。   十八僧侶心中雖然怒火高漲,但少林清規素來森嚴,掌門人既然有令,只好忍氣退下。   藍天義回顧宏光大師微微一笑,道:大師,他們對我藍某人,似乎是很不滿意。   宏光大師淡然一笑,道:少林寺在武林屹立千年,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他們對我這掌門人不滿的心情,只怕要超過你藍大俠很多了。

  藍天義輕輕咳了一聲,道:聽說你們少林寺門規森嚴,對掌門人都有著無比敬畏,怎的對掌門人興起不滿之意呢?   宏光大師道:因為少林寺,也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屈辱,被你藍教主帶領屬下,團團把少林寺圍困起來,   回顧了藍天義一眼,接道:敝寺中弟子,大部都存了決一死戰之心,只有貧僧覺得,這一場殺戮,若能夠避免,那是最好不過了。   藍天義笑道:大師對貴寺中大部份弟子的主張不予同意,難道只為了避免一場殺戮麼?   宏光大師道:自然,我少林寺亦無制勝的把握。   談話之間,已到了大雄殿外。   藍天義陡然停下了腳步,雙目突射森寒的目光道:大師可是在大殿中設下了埋伏?   宏光大師搖搖頭,道:埋伏倒是沒有,不過,我少林門中,有兩位閉關已久,早不問事的長老,特地破關而出,希望會會藍教主

  藍天義冷笑一聲,接道:這才是你邀約我藍某人來此的真正用心了?   宏光大師道:教主儘管放心,少林寺中人,從不暗箭傷人,對你藍大俠縱有請教,也是會明來明去。   藍天義探首向大殿之中瞧去,只見兩個白眉垂目,身著白色僧袍,面目清瘦的老僧,並肩坐在兩個蒲團之上,雙手合十,微閉雙目。   在兩位老僧右側不遠處,放著一張木椅,似乎是留作待客之用。   藍天義犀利的目光,掃掠了大殿一眼,除了兩個老僧之外,再無其他埋伏,才冷然一笑,道:這兩個和尚,想是貴寺中輩份最高,武功最強的人物了?   宏光大師淡然一笑,道:兩位老前輩在敝寺輩份最高,倒是不錯,但他們武功如何,貧僧從未見過他們施展,不敢妄作論斷。   藍天義說話之時,一直暗中留心著兩個老僧的舉動,但兩人靜坐如故,連眼皮也未眨動過一下。   宏光大師當先進殿,行入殿中,道:藍教主請啊!   藍天義道:就算大師在這大雄寶殿中佈下了天羅地網,藍某也不放在心上。   回顧了無缺大師一眼,接道:你跟我進入大殿,其餘的人守住殿門。   無缺大師應了一聲,緊隨身後,行入了大殿之中。   宏光大師佛杖微舉,沉聲說道:見過兩位師祖。   兩個老僧一齊垂首,但卻只聞左首一僧說道:掌門不用多禮。   宏光大師一收綠玉佛杖,退到二位老僧身後。   兩位老僧四目陡然睜開,四道冷電一般的眼神,投注在藍天義的身上。   左首一僧,緩緩說道:閣下就是天道教主藍天義?   藍天義道:不錯,正是在下。   左首老僧雙目神芒歛去,緩緩說道:教主請坐。   藍天義也不謙讓,大剌剌的在木椅上坐了下來。   無缺大師卻在兩位老僧的目光之下微現驚怯之意,退到藍天義身後而立。   左首老僧神情平靜的說道:老衲等不問世事已久,   藍天義接道:那麼藍某人榮幸萬分,得蒙兩位老禪師特別垂青了。   左首老僧一皺眉頭,道:藍教主如非帶人圍困了少林寺,老衲還不致重啟禪關。   藍天義神情倨傲冷笑一聲,道:但兩位老禪師已經重啟禪關,再蹈人間,而且又是為了我藍某,區區在此,兩位老禪師有何見教,可以明說了。   言下之意,似乎不願和兩人多談。   左首老僧臉上既不見忿怒之色,也不見笑容,仍然保持平靜,緩緩說道:聽說藍教主,乃一代武林奇才、大俠,老衲原想和藍教主多談一些江湖中事,藍教主既然有些不耐,老衲也只好節言了。   藍天義道:節言最好,老禪師可以直接談出邀請在下來此的用意。   左首老僧微微頷首,道:藍教主氣勢凌人,全未把老衲看在眼中了?   藍天義道:天下人都說我藍天義氣勢凌人,大師之言,不足為怪。   左首老僧淡然一笑道:千百年來,武林中代梟雄,才具,武功,強過你藍教主的並非沒有,他們亦曾存有統領江湖之願,但卻無一人能夠成功,藍教主如肯懸崖勒馬   藍天義冷冷接道:藍某人聽這等勸告之言,滿耳盈掏,老禪師不用再費口舌了。   左首老僧長嘆一聲,道:暮鼓晨鐘,警不醒冥頑之人,老衲只能算盡了心意   藍天義霍然站起,目光轉注到宏光大師的身上,道:掌門人如若是再是無事見告,本教主就告辭了。   左首老僧雙目一瞪,道:慢著!   藍天義道:本座乃一教之主,老禪師說話最好客氣一些。   左首老僧輕輕咳了一聲,道:藍教主不知想憑什麼君臨天下?   藍天義道:嗯!大師想見識什麼?   這老僧修養雖然很好,但在藍天義連番頂撞之下,也不覺動了怒火,道:老衲想見識一下你藍教主的武功。   藍天義道:那很好,大師開關而來,想必是要為少林派一盡心力,那早晚在下都免不了和大師一決勝負了?   左首老僧道:老衲閉關數十年,未曾和人動過手了   藍天義接道:老禪師今日卻非動手不可,在下既然來了,也希望見識一下兩位碩果僅存的少林高僧的絕技。   口中說話雙目盯注在右首老僧的身上,看得十分仔細。   原來,他發覺自己現身之後,一直由左首老僧答話,右首一僧,卻始終未發一言,再看兩人的身份,年齡,極似相若,心中極感奇怪,覺著那老僧忍耐工夫,實是常人難及,心中有疑,對他特別留心起來。   但聞左首老僧冷冷說道:藍教主一定要和老衲動手,老衲自當樂為奉陪,不過,在咱們還未動手之前,老衲想請教藍教主幾件事。   藍天義道:什麼事?   左首老僧道:據說藍教主得到丹書、魔令!此等奇書,得一部即可稱霸天下,但藍教主卻魚與熊掌,兼著並收,如非世間遺有兩部武學秘笈,想你藍教主也不致妄動這番謀霸天下之念了?   藍天義道:老禪師可是想要在下說明內情麼?   左首老僧道:一個人體能、才具,都有著一種先天的限度,如若你藍教主才具不佳,縱然有著丹書、魔令,只怕也是成就有限。   藍天義道:老禪師如有此想何不當面試試?   左首老僧道:老衲正要領教。   大袖一拂,站起身子,緩步行到供台前面的一座巨鼎之前,冷冷說道:這座銅鼎大約總有千斤之重。   藍天義一面暗中運氣戒備,一面緩援說道:大師意欲何為?   白衣老僧右掌一揮,道:小心了。喝聲中一掌拍在巨鼎之上,銅鼎陡然飛起,直向藍天義撞了過來。   藍天義雖然武功高強,但目睹那白衣老僧的神力,也不禁為之一呆。   巨鼎挾帶勁風,排山倒海一般,直撞了過去。   無缺大師看那飛來巨鼎的威勢,不禁心頭駭然,不自主向後退了三步。   藍天義左掌陡然拍出一記劈空掌力,一檔那巨鼎奔來之勢,右手緊隨著遞了過去,接住了飛來的巨鼎。   藍天義雖然把巨鼎接住,但人卻被巨鼎撞擊之力,震的向後退了兩步。   但他究竟身兼魔道兩家之長,武功非同小可,馬步一穩,立時右手加力,銅鼎又陡然飛了回來,撞向了那白衣老僧。白衣老僧哈哈一笑,左手一揚,接下銅鼎,身子打了一個旋轉,右手在銅鼎上又拍了一掌,銅鼎疾飛而起,又反向藍天義撞了過來。   這時,藍天義已然活開了手腳,左腳踏前,雙手微微向後一仰,卸去了部份力道,內勁突發,又把銅鼎推了回來。   這等以千斤之鼎,互作搏鬥兵刃之事,武林中可算得罕聞罕見,只瞧得觀看之人,個個目瞪口呆。飛鼎相擊,往來了十餘次,仍然未分勝負。   藍天義接下鼎,突然輕輕放於地上,冷冷說道:老禪師玩夠了吧。右手一抬,拔出背上長劍,道:在下想領教大師的劍上奇技。   白衣老僧道:老衲素不用劍。   藍天義道:兵刃一道,各有所長,老禪師不用劍,改用其他的兵刃,也是一樣。   白衣老僧道:不用了,老衲就以這一雙肉掌奉陪教主幾招。   藍天義眉頭一揚,冷冷說道:大師,這可是生死相搏的事,如若大師不肯施用兵刃,在下手中之劍,也不會留一點情。   白衣老僧淡淡一笑,道:藍教主儘管施展,如若你能殺了老衲,那只怪老衲學藝不精。其實,老衲這一把年紀,也早該圓寂了。   藍天義道:在下盡力成全老禪師。   白衣老僧點點頭,道:藍教主如若能夠兵解老衲,使老衲早登西天,老衲決無怨言。不過,在未動手之前,老衲想和教主約法三章。   藍天義道:約什麼法?   白衣老僧道:藍教主覺著幾招能取老衲之命?   藍天義雙目中神光閃動,緩緩說道:老禪師準備和在下打幾招?   白衣老僧道:如是老衲命長,或者藍教主劍招不夠犀利,無法傷得老衲,咱們總不能永遠打下去啊!   藍天義道:那麼,老禪師定一個數字如何?   白衣老僧道:一百招夠麼?   藍天義和宏光大師動手之後,對少林僧侶,已不敢再存輕視之意,沉吟了一陣,笑道:一百招應該夠了。   白衣老僧淡淡一笑,道:好!那咱們就限定一百招吧!如是在一百招內,藍教主能讓老衲劍下流血,那是老衲該死,老衲在百招之後,仍然好好的活著,藍教主準備如何?   藍天義道:如是在下無法勝得老禪師,那是老禪師勝過下了,老禪師也不用手下留情,儘管施下毒手,取我之命。   白衣老僧嘆息一聲,道:你的武功,得自丹書、魔令,老衲自知無能取你之命。   藍天義冷冷說道:老禪師既知無法勝我,何以會定下百招之數?   白衣老僧道:如若藍教主無法在百招內取我之命,大約應該心服了,但老衲覺著我以生命作注,如是能逃過百劍之劫,教主也應該答允老衲一個條件。   藍天義道:你說吧!   白衣老僧道:老衲如是勸教主打消謀霸武林之念,教主全然不肯答允,老衲也不願作此妄想,但如老衲躲過百劍之劫,希望教主暫時撤出包圍我們少林寺的人手,約定一個時期,再行決戰。   藍天義道:好!咱們先把事情說清楚,如是我百招之內不能傷你,老禪師卻是準備把約戰之期,訂於何時?   白衣老僧道:老衲希望愈長愈好   藍天義搖搖頭,接道:不成,最長不能超過三個月。   白衣老僧接道:那就以三月為限,地點由你教主選擇。   藍天義道:就在貴寺如何?   白衣老僧道:悉聽尊便。   藍天義緩緩道:老禪師小心了,倘你真能在我劍下走過一百招,也證明少林武功確實不錯!   白衣老僧道:藍教主亦只是仰仗丹書魔令,若非藍教主有此二物,想教主亦不會有君臨天下之念頭   藍天義道:老禪師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衣老僧道:不瞞你藍教主說,金頂丹書之上記載的武功,有甚多是我們少林武學,當年寫成此書的幾位前輩,有我們少林寺中兩人參與。   藍天義雖然得到了丹書、魔令,但他對此書的來歷,似乎所知不多,聽那老僧談起金頂丹書的事,不覺間垂下了手中長劍,緩緩說道:老禪師對丹書、魔令,知曉多少?   白衣老僧道:藍教主對這丹書、魔令出處內情,似乎是很有興趣。   藍天義道:武林中人知曉丹書、魔令,但知曉詳細內情的人,實又不多。因此,在下希望能向老禪師討教一些內情。   白衣老僧道:藍教主想知道什麼?   藍天義道:魔令上記載的武功,在老禪師的眼中,是屬於邪門武功,不用談它;至於金頂丹書的來歷,老禪師想必知道的十分清楚?   白衣老僧道:丹書、魔令聽來,似乎是兩件事,其實,丹書、魔令,有著很密切的關係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如無天魔令,即無丹書。   藍天義道:此話怎講?   白衣老僧道:千百年來,武林之中,正邪兩道,一直是糾纏不清,道魔之間,互有消長。在一次正邪的大決鬥中,魔道中人,受了很大的損失,因此,魔道幾個受傷逃走的魔頭,在事後的一次會晤之中,決定各人把生平的絕技全部貢獻出來,作成天魔令,準備培植一個絕世無雙的魔道高手,和正派人物一爭長短,洗雪昔年之恥。   藍天義道:那金頂丹書,又是怎麼樣著成的?   白衣老僧道:幾個老魔頭的用心,沒有白費,天魔令著成之後,經過十年,魔道中即出了三個異常傑出的人才,開始向正道中人尋仇,而且出手惡毒無比。三人出道尚不足一年,武林中十個以上的門戶,都被他們殺的全派覆滅。   藍天義嗯了一聲,道:以後呢?   白衣老僧道:以後,很多本門和幾個武當弟子,也為他們所殺。激起天下公憤,武林中四十八家門派聯合派出高手,組成了一支堅強無比的陣容,天涯追蹤。費時三年,才算把三個魔道高手,搏殺於圍擊之下,但在搏殺三人一場的惡鬥之中,正派各大高手,也損失了很多人才。   藍天義道:所以,正派中人,才在金頂集會,寫成丹書,以抗拒天魔令?   白衣老僧道:大致情形如此,各派掌門集會金頂,經過了三日夜的會談,決定各大門派,派出各門中最傑出的人物,聚會金頂,準備以三年的時間合力著成金頂丹書,用以培植下代人才,以和天魔令對抗。   藍天義道:此乃大張旗鼓的事,魔道中人,難道就沒有人知曉麼?   白衣老僧道:正派中人,對此早有防範,選出了甚多高手,在金頂四周,巡防佈守。   藍天義道:金頂丹書著成後,正大門派中,是否培植了人才出來?   白衣老僧輕輕嘆息,道:沒有,因為丹書和魔令,都被一位奇人盜走,藏了起來   藍天義接道:老禪師知道那人是誰麼?   白衣老僧道:那人是誰,迄今仍是武林中一樁很大的隱秘突覺腦際靈光一閃,暗道:他乃得到丹書、魔令之人,或已知曉當年偷書的人了。心中念動,口氣一轉,問道:閣下乃得到丹書、魔令之人,想必知曉此事了?   藍天義微微一皺眉頭,道:在下倒是見過那盜書之人,只可惜已經無法認出他是誰了。   白衣老僧道:怎會如此?   藍天義道:因為他已成了一具白骨。   白衣老僧點點頭,道:丹書、魔令,消失江湖年限甚久,雖然有人收藏了此書,但他仍然無法煉成金剛不壞之身,落得個形化神銷。   藍天義道:可惜的是,他在死去之前,未把丹書、魔令毀去,卻叫在下無意之中得到。   白衣老僧道:那人之死,應該對你藍教主是一個很好的寫照   藍天義接道:和本座何干?   白衣老僧道:前車之見,他雖有丹書、魔令,仍難逃死亡之厄,藍教主縱然能夠得償統治武林之願,也難免去死亡之關,但卻留給後世的唾罵。   藍天義道:如是你老禪師取得了丹書、魔令,老禪師又將如何處置?   白衣老僧道:老衲雖未見過那丹書、魔令,但就觀察所得而言,上面記述的武功,都是前輩習武之人的心血結晶。他們只望把一身絕學傳諸後世,不惜把一生習武經驗,寫在上面,故而丹書、魔令上的武功,除了它奇奧的變化之外,還有著速成的神效。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老禪師雖未見過丹書、魔令,但看來卻似目睹過一般。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位老禪師引古證今,說的藍天義頻頻點頭,希望他能說服藍天義,使得他改變心意。   但聞白衣老僧接道:就老衲目睹那三位魔道後起高手而論,他們的年紀都很輕,就一般武學常規而論,那點年紀,決不能練成那等身手,但他們竟然有了那等成就。所以,老衲覺著,他們定然是走的捷徑。   藍天義突然一整臉色,問道:大師的話,說完了吧?   白衣老僧道:老衲這數十年來,從未說過這麼多話,今番破例,希望藍教主能夠懸崖勒馬,打消以武功壓服江湖的用心。   藍天義冷冷的說道:貴派的掌門人,也和我談過此事。可惜的是,咱們相遇的太晚了,如若在下能早兩年和你老禪師會晤傾談,也許藍某人會打消此念。此刻,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白衣老僧苦笑一下,道:既是如此,老衲算是白費口舌,藍教主請出手吧!   言罷,雙手合十,閉目而立。   江曉峰暗暗嘆息一聲,忖道:看來武林中這一番殺劫,已經是無法避免了。      藍天義長劍舉起,緩緩向前跨行兩步,道:大師小心了。   長劍慢慢的刺向白衣老僧的前胸。   但見這老僧肅立如故,渾如不覺。   江曉峰目睹其勢,心中大為痛惜,忖道:這位老禪師如若想以我不入地獄的精神感召藍天義,任他一劍刺死,以便藍天義改變心意,那可真是大憾之事了。   正在心中念轉,瞥見藍天義手中之劍,突然加快刺了過去。   就在藍天義劍式加快的同時,白衣老僧突然一側身子,長劍掠著僧袍劃過。   藍天義一劍落空,那白衣老僧卻疾如閃電般一個大轉身,欺近藍天義的身側,右手一探,疾向藍天義手腕上扣去。   這一招快如星火,真叫人目不暇給。   但見藍天義右腕一沉,避過白衣老僧的一擊,右手一彎,看似收劍,其實卻是右肘代指,點向白衣老僧的前胸。   白衣老僧右掌擒拿之勢,突然化成劈削的掌勢,切了下來。   雙方近身相搏,相距不過數寸尺許,招招變化,奇奧難測,連鬥了數十招,誰也未傷著誰。   但是卻使四周觀寺之人也看的心頭震動,眼花繚亂。   突然間,藍天義疾快的向後退了五尺,長劍一舉,快如閃電般,展佈起一道寒幕,阻止白衣老僧的欺攻之勢。   原來,兩人相距太近,藍天義手中雖有長劍,卻是無法施展。   但他閃退五尺之後,情勢立刻大變,一劍攔阻住那老僧之後,長劍立時展開了凌厲始攻勢。   場中之人,都是行家,但卻無一人能認出那藍天義用的是何劍法。   只見他劍勢到處,湧現出朵朵劍花,每劍都叫人無法想出他攻取之位。   那白衣老僧,掌劈指點,憑仗一甲子修為的功力,掌風指勁,避開了藍天義的劍勢。   但場中人,都已經瞧出,那白衣老僧已經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了。   藍天義的劍招變化,有如靈蛇繞身一般,寒光如電,一直在那白衣老僧身前身後飛旋。   少林掌門人宏光大師,已瞧出了師祖處境之危,一舉綠玉佛杖,道:住手!   藍天義不但未收住凌厲的劍勢,反而把劍勢一緊,攻勢更見凌厲。   另一個身穿白衣的老僧,雙目中射出森寒的目光,望著兩人搏鬥的形勢,大有立刻出手之意,但他又似乎受著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未見行動。   宏光大師厲聲喝道:藍教主再不停手,休要怪貧僧出手了。   喝聲之中,場中已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但見那繞飛的劍光,突然幻化出一片寒星,緊接著響起了一陣低沉的悶哼。   劍光忽斂,藍天義倒飛而出。   凝目望去,只見那白衣老僧前胸的白衣上,緩緩流出血來。   藍天義執劍站在七尺以外,神色間一片冷肅。   宏光大師吃了一驚,急步奔向前去,道:師祖,傷的重麼?   白衣老僧微微一笑,道:不要緊,我還能支撐得住。   另外一個白衣老僧,卻緩緩移動腳步,向藍天義追去。   但聞那受傷的白衣老僧沉聲道:師弟後退,不可出手。   另一個白衣僧人雖然滿臉激憤之容,但對那位受傷的老僧之言,卻十分聽從,依言向後退去。   藍天義緩緩舉起手中斜垂的長劍,冷冷說道:大師還能再戰麼?   白衣老僧輕輕嘆息一聲,嘆道:老衲的劍傷很重,雖未必能要老衲之命,但在一兩日內,已無再戰之能了。   藍天義步步進逼的說道:老禪師不願再和本座動手,只有認輸一途了。   白衣老僧道:老衲這把年紀了,那還有什麼爭雄奪名之心?不過,老衲只希望藍教主見識一下少林的武功。   藍天義道:我見識過了,那也不過如此而已。   白衣老僧緩緩說道:藍教主可記得咱們動手幾招麼?   藍天義道:這個,本教主倒未計數。   白衣老僧道:一百三十九招,這中間,你藍教主攻了一百一十一劍,老衲還了二十八招。你刺中了老衲一劍,老衲還了你一掌,雖然,你已練成卸力之法,卸去了我掌上的內力,未受損傷,但已證實了老衲心中幾點懷疑;縱然這一劍,能把我殺死,老衲也死的瞑目了。   藍天義若有所悟的嗯了一聲,問道:你證實了什麼?   白衣老僧答道:證實了金頂丹書和天魔令上的武功,並非是全無跡象可尋,至少,它亦納在武學常規之內。   藍天義道:這又怎樣?   白衣老僧傷口的鮮血,仍然不停的滲出,染紅了白色憎袍。   但他的臉色,卻仍是一片平靜,瞧不出一點痛苦之狀。   但聽他長長吁一口氣,道:如若有一個人,能夠把我們少林武學,練到某一種境界,就足可和你藍教主對抗不敗。   藍天義道:大師的法號怎麼稱呼?   白衣老僧道:老衲法號明定。   藍天義道:那一位穿白衣的老禪師呢?   白衣老僧道:他是老衲的師弟,法號明善。   藍天義道:明善老禪師的修養功夫,實是叫人敬服。如若我沒有記錯,似乎是自這位大師現身之後,他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   明定大師答道:我這明善師弟生具殘缺,有口難言。   藍天義道:原來如此,數十年前,名動江湖的啞僧,可就是他麼?   明定大師道:不錯。   藍天義神色一整,道:明字輩的高僧,不知還有幾位活在世間?   明定大師微微一笑,道:少林武學,博淵廣大,每人都可能有其特殊的成就,和輩份的分別,並無絕對的關係,要看他的天份、稟賦如何了   緩緩吐一口氣,接道:但如你藍教主一定要問,老衲只好奉告了。   藍天義道:在下洗耳恭聽。   白衣老僧道:據老衲所知,我們明字一輩,只有老衲和明善師弟了。   藍天義道:如若本座今日能把兩位殺死,少林寺明字一輩的僧侶,也將絕跡武林了。   明定大師道:縱然你能如願,但也將付出很大的代價。   宏光大師冷冷說道:我們少林派雖然一向恪守武林規戒,但如你藍天義過份的妄為,貧僧也只有從權應付了。言下之意,無異警告藍天義,他如要殺死明字輩兩位高僧,少林寺也可能不再按江湖規戒行事,不惜以眾凌寡。   藍天義對宏光大師的杖法,一直是心存憚忌,想他如若真的親領群僧,圍攻自己,這一戰定是很難對付。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掌門人請我等來此,還有什麼指教?   宏光大師道:唯一的希望就是藍教主能夠懸崖勒馬,在事情還未鬧得不可收拾之前,立即放下屠刀。   藍天義道:還有麼?   宏光大師道:我明定師祖,不惜以身相殉,證明一點事情給你瞧瞧!   藍天義道:我已經瞧到了。   宏光大師道:可惜的是你瞧到的是視之有體,觸之有物的外形事物,沒有瞧到觀之無形的精神,丹書、魔令上的武功,也並非包羅天下所有。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也證明了一件事,少林寺明字輩的高僧,傷在我的劍下。   宏光大師問道:這麼看來是無法勸醒你藍教主了?   藍天義道:在下也覺得應該告辭了。   宏光大師佛杖平胸,道:教主可以請便,但貧僧要留下你兩個隨行的人。   藍天義一皺眉頭,道:什麼人?   宏光大師手中綠玉佛杖,一指無缺大師和江曉峰,道:留下這兩位。   藍天義怔了一怔,道:留下無缺大師,倒是在本座料之中,但這位血手門的高公子,和貴寺何干?為何也要把他留下?   宏光大師道:藍教主答應了沒有?   藍天義道:這兩人對本教而言,並非十分重要的人物,留下他們,本無不可,但本座要知道為什麼?   宏光大師道:無缺乃背叛本派的弟子,留下他來,向歷代祖師請罪。   藍天義道:留下高公子呢?   宏光大師道:他是你的女婿,貧僧想留下來   藍天義哈哈一笑,道:作為人質?   宏光大師道:藍教主可以用毒、暗襲,對付我武林同道,不擇手段,但我們少林派,卻還講究武林規戒,不會為難他們兩位。   藍天義道:大師要如何處置他們?   宏光大師道:無缺背叛本門,自有門規處置,不過   藍天義道:不過什麼?   宏光大師道:我們要先行查明他如何會投入你天道教中,如若非他自願,那就又當別論了。   藍天義搖搖手,道:就留他在此,你們也查不出原因。   宏光大師道:貧僧可向你藍大俠保證,明日午時,少林寺中放人,決不讓他們有毫髮之傷。   藍天義道:可惜的是少林寺已無法渡過明日,今日天亮之前,我就要血洗貴寺。   宏光大師問道:這麼說來,你藍教主是不肯答允了?   藍天義冷然一笑,道:大師還有半日時光,安排貴寺的後事,在下就此別過了。   仗劍直向寺外行去。   宏光大師道:如若藍教主不肯留下兩人,貧僧也無法代你解說,送諸位平安出寺門了。   藍天義冷冷說道:如是有人攔阻,也不用怪在下手中之劍無情。   江曉峰心中暗道:宏光大師指名要我留下,其中必有原因   心念轉動之間,藍天義已然衝到了大殿口,道:你們合力斷後,本教主為你們開道。   無缺大師緊追在藍天義的身後,江曉峰、祝小鳳等,同時亮出了兵刃,魚貫隨行。   宏光大師也不出手攔阻,望著幾人行出大殿。   只見明定大師的身子搖幾搖,突然一跌,向地上摔去。   宏光大師急急伸手去扶,但明善動作比他更快,一伸手,抓住明定雙肩。   原來,他傷的很重,但卻憑恃數十年深厚功力,強自支撐,而且表面上還要不露聲色。   明定大師急急搖首示意,不讓宏光大師講話。卻低聲對宏光大師說道:勞請掌門人瞧瞧他們走遠了沒有?   宏光大師應了一聲,行出殿外,瞧了一陣,重回殿內,道:走遠了。   明定大師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傷到了內腑、只怕是很難康復了。   明善大師白眉聳動,臉上一片激動之色,可惜他無法用言語表達出心中的焦慮。   宏光低宣一聲佛號,道:師祖內功雄厚,靜心養息或可復元。   明定大師搖搖頭,道:我的傷勢,我心中明白,我一直在運功和傷勢抗拒,一旦功力散去,即將西歸極樂,坐禪數十年。我早已把生死看開,但我在臨死之前,必要將心中之話說完。   宏光大師欠身應道:弟子洗耳恭聽。   明定大師道:藍天義已然練成卸力之法,不論多重手法,都很難傷到他了。   宏光大師道:那是說,天下無人能夠傷到藍天義了了?   明定大師搖搖頭,道:那卸力之法,乃魔道中一位才氣橫溢的人才,創出的一種很精奧的武功。此一魔功,練到爐火純青之境,不但一般重手法無能傷他,就是鐵杖、鐵鎚等兵刃也不易奏功。   宏光大師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那是一門很奇詭、精深的武功了?   明定大師道:是的,所以對付藍天義一定要施用一種很鋒利的兵刃,最好是尖銳之物,刺入他肌膚之中。   宏光大師道:弟子記下了,祖師不用再多說話了,早些休息。   明定大師道:我已覺著這一口保命護心的元氣,即將散去,錯開了此刻,我再也無法說話了,此刻一語千鈞,你們讓我把話說完。   宏光大師雙目中流出淚來,道:師祖請說吧?   明定大師道:單以藍天義的成就而言,想已無人能勝過他了,取他之命,全在於智謀二字。   長長的喘兩口氣,接道:丹書、魔令,流傳人間,未見其利,武林已先受其害。因此,這兩本書如能取得,必得先把其毀去,免得它再留於世上害人。   宏光大師道:弟子謹記心中,如若日後能夠取得書,非把它毀去不可。   明定大師道:那很好,很好。對付藍天義似乎再也不用講什麼規矩道義,咱們已處劣勢,也用不著拘束於仁、道二字之中了。   宏光大師道:弟子明白。   明定大師道:這似乎是一場天數早定的劫難,你也不用為死者悲傷,振起精神,為生者謀福利,為死者報仇。   宏光大師道:弟子明白。   明定大師目光轉到明善大師的身上,道:我走之後,你不用為我悲苦。你武功上的成就,早已在我之上,要追隨掌門,為我少林效命。   明善大師不停的點頭,一面卻流下淚來。點點珠淚,灑濕了白色的僧袍。   明定大師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片紅光,目光中也奕奕有神。   宏光大師心知這是迴光返照,已是無藥可救。   明定大師卻微微一笑:掌門人,我死去之後,這消息最好是不要外洩出去,暫時把我收藏起來,尤不能讓藍天義知曉我死亡之事。   宏光大師道:弟子謹遵法諭。   明定大師道:藍天義適才這一劍,心中早已有取我之條的把握,如是我沒有中劍而死,必然會引起很大的懷疑,使他對自己的成就,和丹書、魔令上的武功,引起了很大的懷疑,對他的心理上,有著一種很大的影響   長長的吁一口氣,嘆道:你們不用悲傷,我要去了。   言罷,閉上雙目,盤膝而坐。   只見他臉上紅光,逐漸的消退,片刻後寂然無聲。   宏光大師沉聲說道:請把明定師叔的遺體送入藏經閣中。   明善大師點點頭,縱身飛出大殿,消失不見。   宏光大師一舉綠玉佛仗,大佛殿神像之後,突然躍出來四個身著月白袈裟的僧侶。   四個僧侶,年都在五旬以上,每人的懷中,都抱著一把戒刀。   宏光大師手中綠玉佛杖,四個僧侶齊齊欠身說道:敬候法諭。   宏光大師道:傳我之命,要他們全力施展,困住藍天義。   四個僧侶齊齊應了一聲,舉步向殿外行去。   宏光大師道:此人已為魔功迷亂了神志,不用對他講武林規矩,能夠取他之命,是為武林除一大害,不論何人,如能傷了藍天義,我願以掌門之位相讓。   四個僧侶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   宏光大師道:你們不用多管,就照我的令諭傳出。   少林的規戒十分森嚴,四僧不敢再行多言,轉身出殿。   宏光大師目睹四僧去後,才輕輕嘆息一聲,懷抱綠玉佛杖,步出大殿。      話說藍天義仗劍領先,帶領玄真、無缺、江曉峰、祝小鳳、羅清風、余三省六人,行出大殿,凝目望去,並未見攔路之人。   藍天義微微一笑,還劍入鞘,道:少林僧侶應該有自知之明,如是妄想將咱們困於此地,那是自找苦吃了。   無缺大師、玄真道長,加快了腳步,行在藍天義的身側。   江曉峰、祝小鳳等緊追在藍天義的身後。   穿出一重庭院,形勢卻突然一變。只見一十八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僧侶,九個手執禪杖,九個手執戒刀,列陣以待,攔住了去路。   江曉峰回顧了羅清風一眼,道:羅兄,這就是揚名天下的羅漢陣麼?   羅清風低聲應道:不錯,這羅漢陣,最少需要九人,多者可到一百零八人佈成,據說人數愈多,威力愈大。   江曉峰道:羅兄對這羅漢陣知之甚深了?   羅清風搖搖頭,道:兄弟也是耳中聽來,從未見過羅漢陣的威力。   江曉峰道:現在,叫我們碰上了   語聲一頓,道:兄弟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請教羅兄。   羅清風有些受寵若驚的道:什麼事?   江曉峰道:這羅漢陣在武林中,已經流傳了數百年之久,但仍為少林獨家所有,不知何故,其他門派,竟然都無法學去。   羅清風沉吟了片刻,道:這個,兄弟也不太清楚。不過,兄弟倒是聽人說過此事。   江曉峰道:不知羅兄可否賜教?   這時,藍天義已停下腳步,無缺、玄真,也都已兵刃出鞘,雙方成了一個對峙的形勢。   少林群僧的羅漢陣,也緩緩開始移動,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羅清風打量四下的形勢之後,低聲對江曉峰道:一則,少林寺從不輕易排出羅漢陣來對敵,除非是對手太強。一旦排出羅漢陣,那被困於陣中之人,不是戰死,就是被擒。這羅漢陣之密,自然是不易洩漏出來了?   江曉峰點點頭,說道:很有道理,還有別的原因麼?   羅清風道:自然有了。   江曉峰道:請教羅兄。   羅清風道:少林寺中的羅漢陣,變化精奇,別人無法瞭解。縱然是被困過陣中的人,事後也無法在一次劇鬥之後,說出其陣的變化。   江曉峰連連點頭,表示讚佩,道:有道理啊!有道理。   羅清風笑道:誇獎,誇獎。就兄弟所知,還有另一個原因。   江曉峰道:請教,請教。   羅清風道:據說,那羅漢陣中的僧侶,都有著一定的方位,他們只知自己的方位移動、攻守、側襲,無不熟悉異常,但他們都無法綜理全局,也無法瞭然陣勢變化,縱然生擒他們一兩個回來,也是於事無補。   江曉峰道:多承指教,使兄弟茅塞頓開。   羅清風緩緩向江曉峰身側跨了一步,低聲道:高兄弟,咱們談得很投機,有幾句話,兄弟實不好不告訴你了。   江曉峰道:甚麼事?   羅清風道:除了教主的絕世武功之外,天下恐再無第二個人,能夠憑仗武功,單獨和這羅漢陣對抗,咱們更是無此能耐。   江曉峰道:事已如此,戰死羅漢陣中,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羅清風道:一個人只能死一次,如果能有辦法不死,就要設法避開。   江曉峰心中暗道:他神志清醒,全然不似為藥物迷亂的樣子,口中卻說道:羅兄有何高見?   羅清風道:動上手的時候,咱們盡量靠近教主,在他奇異絕倫的劍勢照顧之下,也許能俗保住性命。   但聞藍天義冷笑一聲,說道:如果你們想活,快些讓開去路。   一面說話,一面已拔出了背上的長劍。   無缺探手從袖中取出一把鐵尺,玄真子長劍平舉,領動劍訣。   少林群僧也不答話,羅漢陣卻愈轉愈快,把藍天義眾人團團圍住。無缺大師最是忍耐不住,冷嘿一聲,一個虎躍,手中鐵尺電射般向少林僧侶掃出,只聽錚的一聲金鐵交鳴,無缺又反彈回來。   這時,藍天義已然縱起,暴喝一聲,手中劍幻出千百道寒芒,向少林和尚刺出了一輪劍,使少林僧侶的攻勢略緩下來。眾護法亦配合藍天義出手反擊。   羅漢陣不愧少林之寶。藍天義饒是厲害,亦無法一舉傷得了少林僧侶分毫。   這時羅漢陣又已然發動攻勢,十八名僧侶好像成了一個整體,圍著藍天義等人越轉越快,包圍圈也越來越小。包圍圈越小,少林僧侶越容易發揮其威力。個中道理,藍天義自然曉得他。剛才已嚐到了厲害,這時更形小心。他暗中吩咐眾人緊圍在自己身邊,也好集中力量發出。   江曉峰本可獨支大廈,暫守原位,但他心意一轉,也被迫的向後退去。   藍天義展劍如幕,灑了一片寒星,不但擋開了少林群僧的攻勢,劍招之下,還兼顧到周圍屬下的安全,使祝小鳳等支持這多時刻中,仍無傷亡。   這一十八個僧侶,大約個個是少林寺中選出的高僧,不但配合佳妙,而且,他們本身亦有著深厚的功力,戒刀奇襲,禪杖硬攻,每一招,都含蘊著強大的內力。   雙方纏鬥了一刻工夫之後,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藍天義劍路千變,但始終無法破圍而出。   但少林群僧猛烈的攻勢,也無法衝破藍天義那縱橫的劍幕,也無法傷得一人。   藍天義殺得火起,大聲喝道:住手。   少林群僧都是光明正大之人,聽得藍天義喝叫之言,都依言停手不攻。   藍天義仰天長笑一聲,道:你們這等糾纏不休,不要怪本座下手毒辣了。   少林群僧只道他有什麼重要的話講,但聽他說的無關緊要之言,心中大是奇怪,暗道:彼此已動手相搏,各憑武功,以保性命,施下辣手,那自然不在話下了。   但聞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們中了他的詭計了。   這聲音遙遙傳來,但卻人人聽得清晰,顯然,說話人功力不弱。   江曉峰更最聽得心頭震動,隱隱感覺到那是王修的聲音。   可惜,話說的晚了一些,藍天義已欺身而上,長劍起處,閃起萬道銀蛇。   少林僧侶說聞聲警覺,急急變動羅漢陣。   但他們的警覺仍是晚了一步,藍天義以奇奧無比的劍招,刺殺了兩個僧侶。他的劍招快速,快的人無法看得清楚。藍天義刺出兩劍後,重又退回原地。少林僧侶也同時發動,兩個手持戒刀的僧侶,才突然由前胸噴出一股鮮血,倒掉在地上。   血噴數尺,濺滿旁側僧侶的僧衣。   兩具屍體,也影響了羅漢陣的變動,剛剛動起的陣勢,又突然間停了下來。   但聞那沉重的聲音,道:你們陣勢已被破,快退下來。   藍天義目光轉動,盯住在聲音傳來之處,冷冷說道:他們至少有一半人要死我的劍下。   喝聲中身子飛起,長劍兜頭劈下,斬下一個手執禪杖的僧侶。   那僧侶舉這禪杖一封,竟未能封住藍天義的劍勢,生生被劈成兩半。   群僧對那聲音,似是極為信服,大都依言轉身,向前奔去,藍天義冷笑一聲,陡然縱身而起,身劍合一,長劍洞穿了一個僧侶的後背,直透前胸。   江曉峰目睹藍天義的身手,心中大為震駭,暗道:這些僧侶,武功個個不凡,但在這藍天義的手下,有如待宰羔羊一般,簡直是無法還手,此等武功,實可稱得天下第一了,看來,那藍天義要殺死一半僧侶之言,並非誇口。   忖思之間,突聞一聲響亮的佛號宣過,接道:藍教主好毒辣的手段,請一試貧僧飛鈸。   喝聲之中,響起金風破空之聲,四面飛鈸,圍襲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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