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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霸吞江湖心

十二魔令 臥龍生 17483 2023-02-05
  藍家鳳直待高文超背影消失不見,才站起身子,順著江曉峰的去路追去。   她心知江曉峰要敷藥調息,去必不遠,很快就可追上。   那知這地方冷僻、荒涼,四周很少居民,當年那藍天義選中此處,就是因此地人跡少至。藍家鳳追尋了半日,找遍了方圓十餘里,仍是不見那江曉峰的行蹤。   原來,這地方雖非山嶺,但荒地未闢,到處亂石深草,又無可以問訊之人,江曉峰隨便找一處草叢隱身,別人就不易尋得。   藍家鳳十分任性,找了半日,不見江曉峰的行蹤,心中更是氣惱,尋找之心更是強烈、堅定。   且說江曉峰接過解藥,強持鎮靜,繞過一片雜林,再也無法忍耐心中悲苦,踉蹌奔行,一口氣跑了三四里,在一處深草叢中停下,盤坐草叢之中,運氣調息。

  但他心中思緒紛亂,藍家鳳那美麗的倩影,如影隨形,揮之不去,他愈想忘去,腦際間的人影,卻愈覺鮮明,竟是無法靜下心來。   調息不成,索性閉上雙目,倒臥在草叢之中睡去。   他想靜靜的睡一覺,也許好些,但各種事端,紛至沓來的湧上心頭。   他想到藍天義,在這等荒涼之處築建了這樣一座廣大的莊院,在那莊院之中,定然隱藏著極大的隱秘,自己雖然混入了莊院中去,但卻一點隱秘也未探出來,就被人發覺了行蹤,逐出莊院   藍天義命藍福和很多武林高手,兼程趕來到這座莊院之中,決非無因,但望方姊姊能夠查出一些內情來。   再想到藍家鳳適才那一番言語,無限溫柔的偎入了高文超的懷中,證明對自己確然是毫無情意,解圍贈藥,卻只是還報金陵郊外的相救之恩

  武林大義,和兒女私情,交織成一片痛苦,使他深陷其中,耳目也失去了靈敏,藍家鳳兩度由他身旁行過,他竟未察覺。   突然間,幾聲鴉噪,驚醒了迷惘,沉思中的江曉峰,抬頭看望天色,已是晚鴉歸巢的時分。   他緩緩站起身子,抖抖身上的野草,抬頭看西方天際,落日餘暉幻起了一片絢爛的光景。   江曉峰望著那美麗的晚霞,腦際間閃過了一道啟示生命的靈光,暗暗忖道:落日西山,餘暉將盡,但它仍能幻出這滿天彩霞,我江曉峰堂堂男子,豈能讓生命無聲無息的消失於人間?雁過留聲,人死留名,我要使生命在人間發出光彩。   這片時光中,他似是參悟了人生,伸手摸摸衣袋中的解藥、心底泛生一種強烈的求生慾望。   四顧無人,脫下上衣,捏碎丹丸,自敷傷處,重又盤坐調息。

  這一次,很快調勻了呼吸,神馳物外,進入忘我的禪定之境。這等坐息療傷,也是習練內功之人,最危險的境界,這時,任何突然的襲擊和驚嚇,都可能使他走火入魔,重則殞命,輕則落下殘廢之身。禪定中,江曉峰隱隱聽到獸鳴,只是那聲音短促微弱,還未驚擾到他。   坐息醒來,天已入夜。   不遠處,燃著一堆野火,一陣陣烤肉的香氣,隨夜風飄傳過來。   江曉峰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然近一天未進食,聞到肉香,頓覺腹中飢腸轆轆,饞涎欲滴,不自覺的站起身子,向那燃起的火堆行去。   火光下,只見一個衣著破爛,滿臉油污的少年,正在抱著一條兔腿大嚼,尚有大半隻野兔,正在火上燻烤,肉香撲鼻,動人食慾。   那少年抬頭望了江曉峰一眼,又自顧大啃兔腿,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火光照耀下,江曉峰把那少年看的十分清楚,他衣著雖然破爛,但五官卻是生的十分端正,尤其是一對眼睛,又大又圓,黑白分明。   他忽然感覺,這才是高蹈武林的隱士、高人,飢食兔肉,渴飲清泉,是何等的豪放氣度。   心中念轉,人卻抱拳一揖,道:這位兄臺,小弟這裏有禮了。   那破衣少年放下手中兔腿,望著江曉峰淡淡一笑,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回答江曉峰的問話,道:一則是這條野兔該死,二則是閣下的命長,三則是小叫化正覺腹中飢餓,這三方面一湊合,小叫化就打了這隻野兔。   江曉峰何等聰明,如何會聽不懂那破衣少年弦外之音,當下一欠身,道:是兄臺救了在下。   破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是野兔找死,竟向閣下的身上撞去。

  話雖說的婉轉,但卻隱隱有責備之意,無疑是說閣下在這等荒野之中,運氣生息,又無護法守候之人,豈不自取死亡麼?   江曉峰道:兄弟身受血手奇毒,必得及早療治,但我又無同行親友,只好冒險碰碰運氣了,多虧兄臺相救,小弟感激不盡。   言罷,又是深深一揖。   破衣少年笑道:閣下很多禮   左手一伸,抓過燻烤的半隻野兔,撕下一條大腿,道:接住。一隻兔腿,疾飛過來。   江曉峰一伸手,食中二指,挾住飛來兔腿,道:正想求食,不便開口,多謝兄臺之賜。   破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兄臺大約是讀書種子,說話很斯文,這野兔不知何故受了驚慌,直向閣下背心撞去,牠想傷你,你食牠之肉,那也是應該了。   江曉峰緩步行近火堆,在那破衣少年對面坐下,道:還未請教兄臺大名。

  破衣少年哈哈一笑,一道:在下倒先要請教   突然住口,回顧了身後一眼,冷冷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個嬌甜動人的聲音,道:我。   隨著那答應之聲,緩步行出身著勁裝,背插長劍的藍家鳳。   江曉峰駭然一震,站起身子,道:玉燕子。   藍家鳳接道:你身上的餘毒未淨,無法和我動手,還是留些氣力養傷吧!   那褸衣少年心中雖然也在暗中戒備,但表面上,卻是若無其事,回顧了藍家鳳一眼,仍然大啃手中兔腿。   江曉峰看那破衣少年沉著無比,立時也靜了下來,緩緩在原位坐下。   藍家鳳望了烤的香氣撲鼻的半隻野兔一眼,道:那半隻野兔賣不賣?   破衣少年輕輕咳了一聲,道:賣,不過,價錢很高,只怕姑娘買不起。

  藍家鳳一手拿起半隻野兔,一手探入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丟給那破衣少年,道:夠了麼?   那破衣少年伸手撿起銀子,在手中掂了一掂,搖搖頭,道:差的遠,姑娘還是收著吧!   五指一揮,一塊銀錠,直向藍家鳳投了過去。   藍家鳳接過銀子一看,只見銀錠上指痕宛然,深入兩分之多,冷笑一聲,道:銀上指印,算不得什麼奇技。   破衣少年打個哈哈,道:以玉燕子三個字,在江湖上的聲望,大約還不致於搶區區半隻烤熟的野兔吧?   藍家鳳怒道:誰要搶你的,我要買。   破衣少年道:姑娘要買,那就不能動手搶,先要把我小要飯的東西放下。   藍家鳳被他拿話套住,一時間無言可對,只好放下手中的半隻野兔,道:你說吧!半隻野兔好多錢?

  褸衣少年笑道:小要飯的窮極生瘋,難得遇上藍姑娘你這等好主顧,今個非得好好的敲上你姑娘一記不可。   藍家鳳怒道:你這人說話如此輕浮,是何用心?   破衣少年笑道:小要飯有娘生,沒娘管,未讀詩書,胸無點墨,說話難免有些粗氣,姑娘要是覺著小要飯的說話難聽,這生意咱們就談不成了。   藍家鳳道:半隻野兔,也談得上生意麼?你開價過來吧!   破衣少年一伸大拇指,道:一個整數。   藍家鳳心中暗道:看來他是真的存心訛詐我一下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一百兩銀子?   褸衣少年搖搖頭,道:一萬兩。   這口氣,不但藍家鳳聽的一怔,就是江曉峰也聽得一呆,暗道:這小叫化子,當真是窮凶極惡,半隻烤野兔,竟然能開出一萬兩銀子的價錢。

  只見藍家鳳揚了揚柳眉,轉動一下眼珠兒,答道:一萬兩銀子,也不貴。   褸衣少年道:熱烤的工錢在外,再加個一成,不算多吧?   藍家鳳道:半隻烤熟的野兔,連工帶料,一萬一千兩雪花白銀,實也不能算貴。   褸衣少年笑道:貨賣識家,以玉燕子的身份,萬把兩銀子,的確也算不得什麼。   藍家鳳道:野兔我買定了,不過,就算是當今天子出門行走,也不會帶上一萬兩銀子啊!   褸衣少年道:這話不錯,但好的是,小要飯的還有一雙識貨的眼睛,姑娘如若帶有明珠、古玉之類的珍玩,小要飯的亦可代為估價,保證不讓姑娘吃虧。   藍家鳳冷笑一聲,道:你想的很周到啊!   褸衣少年笑道:誇獎,誇獎。   藍家鳳臉色一變,似想發作,但卻又突然忍了下來,淡淡一笑,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墨色指環,遞了過去,道:你估估這個吧!能值多少銀子?

  那褸衣少年接過墨色指環,就著火光之下,仔細的瞧了一陣,臉色突現訝異之色,道:這個?姑娘捨得出手麼?   藍家鳳道:有什麼捨不得,如是一個活人餓成了死人,這玉環再名貴些,也是無用了。   褸衣少年手托指環,回顧了藍家鳳一眼,緩緩說道:姑娘,這指環應該有一對。   藍家鳳道:閣下果然是有些見識,難得的很啊!   褸衣少年道:雙環合壁,價值連城,單環亦有它的作用。   藍家鳳道:你估估價吧!值不值一萬兩銀子。   褸衣少年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藍家鳳道:那是說這指環可以換得那半隻野兔肉了。   褸衣少年點點頭,道:這指環之價,何止萬金。   江曉峰表面上只顧自食其手中的兔肉,但其實,卻是暗中留意著兩人任何細微的一個舉動。   大約是那指環太過名貴,名貴的使那輕鬆、灑脫的褸衣少年變的有些凝重起來。   藍家鳳此刻倒突然變的無比輕鬆,淡淡一笑,伸手拿過半隻燒熟的野兔,道:你好好保管指環,別給我丟了,等我拿銀子贖回它,此地你我之外,還有人證,你如若想賴,也是無法賴掉。   褸衣少年道:小要飯的可以代你保管,不過總該有個限期,假如過了限期,小要飯的就恕不負責了。   藍家鳳道:你說,要幾時才成?   褸衣少年道:三月為限,三月之內,姑娘不肯贖回,小要飯的只好把它轉賣了。   藍家鳳道:我如何找你贖回指環?   褸衣少年道:西南方距此五里,有一座祖師廟   藍家鳳道:我知道,那座廟很小。   褸衣少年道:姑娘如若要找小要飯的,可在那供案前香爐下面,留一個便箋,小要飯的定當按時赴約。   藍家鳳道:那太麻煩了,三日後,正午時分,咱們在廟中會面,我交銀票,你還我指環。   褸衣少年笑道:好是好,不過,在下希望去的只是你藍家鳳一個人。   藍家鳳冷笑一聲,道:你怕我帶人去?   褸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希望姑娘不會帶人同往,如是你帶人同去,只怕也找不到小要飯的。   藍家鳳嗯了一聲,道:你是丐幫中人?   褸衣少年道:天下要飯的千千萬萬,不一定都是丐幫中人。   藍家鳳道:我會單身赴約,希望你能守信用。   轉過身子,慢步而去,美麗的背影,逐漸的消失於夜色之中。   江曉峰低聲說道:她似是餓的很厲害,一萬兩銀子,買了半隻烤熟的兔子,這等大手筆,只怕武林中再無第二個人。   褸衣少年揮手熄去火勢,一面緩緩說道:一萬兩銀子,可以賣上十萬八千隻烤熟的野兔,再說,這附近還有兩處農家,她既未受傷,又未生病,一萬兩銀子,買半隻野兔,小要飯的也一樣不信。   江曉峰道:但你竟然做成了這筆生意。   褸衣少年仰天打個哈哈,道:玉燕子藍家鳳,人如嬌花,生性慧黠,眼睛裏揉不下一顆砂子,豈肯白花去一萬兩銀子?   江曉峰道:兄臺之意,可是說她在騙你了?   褸衣少年道:這個麼?小要飯的想她還不致於,鎮江藍府,富可敵國,單是這十幾年來,江南武林道上,每年送給那藍天義的壽禮,也值三五百萬銀子,萬兩之數,在玉燕子藍家鳳眼中,實也算不得什麼。   江曉峰道:這一枚墨石指環呢?也真能值一萬兩銀子麼?   褸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如若遇上個識貨的人,賣上兩三萬銀子,並非難事。   江曉峰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看來,兄臺實是極精交易之道,藍家鳳固是有錢,但如沒有兄臺開價的氣派,半隻野兔要她一萬銀子,也就不足為奇了。   褸衣少年哈哈一笑,一道:這個麼?是因為兄弟看定了她非買不可,借機會訛她一下,看起來,是那樣簡單,其實這中間卻也是大有學問。   江曉峰笑道:這中間還大有學問?在下就想不通,這這是那門子學問呢?   褸衣少年道:要博知,要看穩,要算準,三件缺一不可,我認出她是玉燕子藍家鳳,還要知道藍家富可敵國,非博知,自難辦到了。   江曉峰只覺這褸衣少年,邪中有正,而且胸藏甚雜,心中暗道:這人不知是何身份,詼諧中不失俠義。   但聞那褸衣少年接道:我看準她衝著閣下而來,但她卻心有所隱,不願讓咱們瞧出來,這裝作腹中飢餓,是唯一的辦法了。   江曉峰皺皺眉頭,道:衝我而來?   褸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閣下可是不信在下之言?   江曉峰道:這個,在下確實有些難信。   褸衣少年道:小要飯的在此守候甚久,深夜之中,火光可見數里之外,那藍家鳳如是早在這荒野之中,應該是早就瞧到兄弟在燃火烤肉了,但她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閣下現身之時,方始及時趕來。   江曉峰道:這也許是巧遇。   褸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巧遇,小要飯的可不這麼想,常常是很多人當局者迷。   一面說話,一面動手熄去燃燒中的枯枝。   一片熊熊燃燒的野火,片刻間盡皆熄去。   褸衣少年突然站起身子,道:咱們該走了。   江曉峰道:到那裏去?   褸衣少年道:閣下如是沒有別的事,那就跟著小要飯走走,如若有事,那就請便了。   江曉峰突然啊了一聲,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褸衣少年道:你明白什麼?   江曉峰道:朋友有心救我了,打死幾乎害我走火入魔的野兔,在此地生火烤食,分明是有心為我護法,這番思情   褸衣少年微微一笑,接道:這也是巧遇啊!   江曉峰搖搖頭,道:世間那有這樣的巧事呢?   褸衣少年笑道:不管是不是碰巧,事情已經過去了,那也不用再談它了。   江曉峰嘆息一聲,道:兄臺救了在下,我還未請教兄臺姓名。   褸衣少年笑道:人家都叫我小要飯的   江曉峰接道:兄弟姓江,名叫曉峰。   褸衣少年道:江兄是非要逼我說出姓名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小要飯的可沒有江兄那麼秀氣的名字,小弟叫常明。   江曉峰一抱拳道:常明兄。   常明嘆道:江南武林上人物,大都臣伏於藍天義淫威之下,連那素受武林敬仰的少林無缺大師、武當玄真道長,也無法激濁揚清,竟然也歸為藍天義的屬下;還有那自負異常的乾坤二怪,也作了藍天義的爪牙,只是江兄才是鐵錚錚的漢子,豪氣干雲,視死如歸、不甘為藍府所用,就憑這點,兄弟就對你敬佩無比,存心高攀,交你這個朋友。想不到一隻野兔,卻叫小要飯的償了心願,而且順便又敲了那藍家鳳一萬兩銀子。   江曉峰已然心生警覺,感覺到,這位混跡風塵,形同叫化的人物,不但是一位高蹈自隱的俠士,而且是心懷仁義的奇人,當下說道:常兄過獎了   語聲一頓,道:常兄似是胸羅甚博,對兄弟的月來經歷,瞭然不少。   常明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談話之處,江兄如若信得過兄弟,那就請隨兄弟到一處所在,兄弟隨便替江兄引見幾位武林前輩。   江曉峰道:小弟求之不得。   常明轉身向前行去,一面說道:江兄傷勢未癒,咱們走慢一些。   江曉峰隨在常明身後,行約四五里路,到了一處荒草高可及人的叢草外。   常明停下腳步,道:這地方很荒涼,那老奸巨猾的藍福也想不到,這深草叢中會住的有人。   江曉峰心中暗道:他似是對藍府中的人物,十分瞭然,那決非一朝一夕之功了。   忖思之間,常明已然分開叢草,向裏面行去。   江曉峰緊追在常明身後而去。      只見那常明舉動十分小心,似是生怕留下痕跡一般。   深入數十丈,到了一座油布蓬帳前面。   這油布篷帳,低過那叢草甚多,而且篷脹之上,還加了短草,的確是稱得上隱密二字。   小叫化常明行近篷帳,低言數語,布門啟動,忽有燈光透出。   原來,那篷帳下面,挖掘很深,是以,江曉峰進入蓬帳之後並無低矮之感。   凝目望去,只見那蓬帳之中,分坐著四個人。   左首第一人身著天藍大褂,濃眉虎目,頭戴鴉雀武士巾,胸垂花白長髯,身側放著一柄長形古劍。   第二個卻是一個團團臉,細眼睛,慈眉僧袍的大和尚。   第三個身著月白長褂,但卻滿身打著補綻,顎下短鬚如戟,根根見肉,雖然衣著襤褸,但仍然不失那種震懾人心的威武之氣。   第四個頭戴方巾,身著青衫,黑髯垂胸,手搖摺扇,是一中年文士。   江曉峰目光轉動,約略的打量了四人一眼,肅立篷帳一角。   常明卻一改那輕鬆、玩世的神情,恭恭敬敬的先對那滿身補綻,形貌威武的人行了一禮,叫了一聲師父,又對三個人躬身一個長揖,道:見過三位伯伯叔叔。   那身著無益大褂的老者,一揮手,道:不用多禮了。   常明一欠身,道:謝過伯父。   那團臉,細眼睛的和尚,望了江曉峰一眼,笑道:你這小要飯的帶了貴賓到此,怎不給我介紹一下呢?   常明微微一笑,道:這一位就是你們幾位老人家常常提起的江曉峰。   江曉峰心中對這幾位當世武林中身份極為崇高的人物,趕忙一抱拳,道:晚輩江曉峰,給四位老前輩見禮。   那手執摺扇的中年文士,點點頭笑道:難得啊!江世兄這點年紀,竟然能身帶奇毒奔出藍府。視死亡如登仙界,這份豪氣,實叫人佩服動很。   江曉峰道:晚輩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說不上什麼豪氣。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非真金,火必熔之   一伸手中摺扇,指著那第一個身側放著古劍的老者說道:這位是天雷劍王清乾   江曉峰抱拳一禮,道:王老前輩。   王清乾頷首還禮,道:不敢當。   中年文士又指那圓臉細眼的和尚說道:大名鼎鼎的笑面佛天燈大師。   摺扇一轉,指著那短鬚如戟,滿身補綻的大漢道:這位是鐵面神丐李五行。   李五行哈哈一笑,道:老要飯的。   天燈大師目光轉到那中年文士身上,笑道:你自己呢?怎不自我介紹一番?   中年文士笑道:小弟麼?名不見經傳,說了也是白說。   天燈大師道:你不好意思,我和尚替你說了吧   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身上,接道:別瞧他文文靜靜,如若講除惡務盡的手段,我們都輸他一籌,就算那老要飯的,也得甘拜下風   中年文士接道:區區公孫成。   天燈大師接道:人稱生死判官,摘星手。   公孫成微微一笑,道:當年金蟬子老前輩,以金蟬步和飛輪劍法行道江湖時,武林中宵小斂跡,過了十幾年平安的歲月,如今江世兄承繼了金蟬老前輩的衣缽,再出江湖,但願能使魔氛早靖,重見武林太平年月。   江曉峰嘆息一聲,道:晚輩雖然學得了金蟬步,但因未得先師指點,只是粗枝大葉的學了一個梗概,其間精要之處,都未能學到。   王清乾道:令師只有你一個傳人吧?   江曉峰道:晚輩機遇巧合,無意中找到了先師隱身之地,學得了金蟬步法,和飛輪劍招。   天燈大師道:那時,金蟬子老前輩可是已不在隱息之地了麼?   江曉峰道:晚輩找到先師隱居之地時,先師已然不在,晚輩在那裏一住七年,始終未見先師回來一次。   公孫成道:江世兄全憑毅力,摸索而成絕技了?   江曉峰道:晚輩學藝七年,確未受人指點,不過,先師留字的註解甚詳,只可惜晚輩才智有限,未能盡得先師所學。   王清乾道:金蟬子老前輩,未留下其他物品麼?例如書信和日常使用之物。   他問的雖然含蓄,但江曉峰已聽懂了王清乾弦外之音當下說道:晚輩查點室中之物,對先師的去向,找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天燈大師道:金蟬子老前輩生死之謎,惑然武林甚久,今日,當可從江施主口中,求得確實消息了。   江曉峰道:先師有個留簡,說明他去求證一事,五年之內,如是仍不歸來,那就是把室中之物,遺贈與先入其地的人,如若習他武功,就算他的傳人,晚輩見那留書,已是數十年之後了。   公孫成道:如若那金蟬子老前輩,還在世上,此刻已是百齡之人,但他一去數十年,不見蹤影,就事而論,似是已身登仙境了。   王清乾道:金蟬子老前輩生死之謎,今日總算找出了一點確實訊息,雖然未能全部明確,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公孫成輕輕嘆息一聲,道:江世兄由藍府中來,想必對藍府中事,有所知曉了,唉!藍天義一生行俠,想不到垂暮之年,竟然忽生奇想,致使武林大局一夕大變   王清乾冷笑一聲,說道:二十年前,我就瞧出他是假仁假義的人物,只是,那時他俠名正著,兄弟之言,別人只當作過耳邊風,還要取笑兄弟妒忌他,才造謠中傷,致養虎為患,才造成今日之局。   李五行冷冷說道:最使老要飯不明的就是無缺大師和玄真道長,兩人一向受我武林同道的敬仰,德高望重,想不到,這兩人竟然投入藍府,甘為藍天義所用,哼哼,老要飯的日後如見著兩人,非得問他們個明白不可。   公孫成道:李兄稍安勿躁,兄弟對此點心中一直有些懷疑,但卻始終無法求證,因為,那些參與壽筵之人,大都是已投入藍府,只有江兄和方秀梅兩個人,未為藍天義所用,這中間,只怕是大有內情   李五行道:什麼內情,哼!人家江曉峰和方秀梅都能跑出來,難道那無缺大師和玄真道長,就不能跑出來。   公孫成道:如是那無缺大師,和玄真道長,脫身而出,此刻江湖上早已鬧得血雨腥風了。   李五行道:為什麼?   公孫成道:那玄真道長,和無缺大師,是何等聲望人物,只要他們振臂一呼,藍天義一生俠名,立刻將付於流水,必然會激迫他提早動手,不會再這樣多慮了。   李五行略一沉吟道:公孫兄說的倒也有理。   公孫成笑道:過獎,過獎。   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身上,道:江世兄,在下想請教一事。   江曉峰道:老前輩只管吩咐,在下知無不言。   公孫成道:藍天義壽筵之上,能使群豪傾服,想來必定是有其原因,江世兄身臨其境,目睹經過之情,如肯詳細說明,必是大有價值了。   江曉峰沉思了一會,道:當時,在下並未覺著什麼?如今想來,那藍天義早有準備的了。   公孫成道:該是一場精密無比的計劃,事先竟然未洩露出一點風聲。   江曉峰道:唉!就在下觀察所得,就是進入藍府中人,在事前也無法瞧出一點蛛絲馬跡,直到事情發生,藍天義露出了猙獰面自,大家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   公孫成道:藍天義盛名正著時,突然退休,使兄弟覺得非常的奇怪,因此,兄弟早已派人暗中混入了藍府中去   江曉峰聽得心頭一震,暗道:這麼公孫成能在藍天義俠名正著之時,看出他日要為害江湖,而且還派人進入藍府中去,這人才智、謀略,可算得非同小可了。   但聞李五行道:公孫兄早已派人混入藍府中了?   公孫成道:不錯!因此,兄弟對藍府中事,常能事先獲知個一鱗半爪,可惜的是兄弟選派之人,在藍府中職位甚低,不能參與府中機要大事;而且那位綜理府內大小事務的老管家藍福,又是一位精明異常的人物,兄弟為了不使這條線索中斷,故而要他盡量減少活動。   天雷劍王清乾道:公孫兄事前在這深草叢中,佈置了這樣一個隱密的存身之地,也是得那位內應的報告了?   公孫成微微一笑,道:他混入藍府中數年之久,大概就是一件消息最為重要了。   李五行道:那莊院之中,究竟是放的什麼?   公孫成道:他只告訴我,藍天義很秘密的在此設了一個別莊,莊中藏的何物,他未說清楚。   語聲微微一頓,道:三位沒有到此之前,兄很想到那莊院中去看過一次,但那莊院中防守極為森嚴,除了那片刻不斷的巡邏人之外,還有幾頭巨犬,兄弟深恐打草驚蛇,也不敢進入院中查看。   江曉峰道:晚輩倒是曾經混入那莊院中去過一次,但不幸很快被人發現了,以致未查出個所以然來   他本想說方秀梅還混在其中,但想此事一旦洩漏,對那方秀梅安危影響太大,話到口邊,又嚥了回去。   但聞公孫成說道:兄弟雖然沒有混過去,但莊院外有一棵大樹,使我查看一些蛛絲馬跡,雖然還無法斷言那莊院存放的何物?但已可決定那不是人   一直面帶微笑的笑面佛天燈大師,此刻卻突然一收笑容,道:不是人?那是什麼?   公孫成道:我看到的似是很多巨大的鐵籠,外面用黑布罩著。   李五行問道:都是什麼東西?   公孫成道:因為距離過遠,兄弟兄能看到那鐵籠的形式,看上去很高大,如若那鐵籠關的野獸,也定然是很龐大之物了。   李五行道:難道是虎豹之類的猛獸不成?   公孫成道:這就很難揣測了,但就大體上言,應該不是虎豹才對,虎豹雖是兇猛,用來對付一般人,也還有用,如若用它用付武林高手,兄弟很想不出它能有什麼威力,就以李兄說吧!三百隻虎豹,也未必放在你心上。   笑面佛天燈大師道:咱們如此想,那麼藍天義必然也早已想到了。   公孫成道:不錯,以藍天義的才智,決不會用虎豹來對付咱們了。   李五行道:這中間有些可疑之處,近日必得去查看一下才成。   江曉峰道:就在下所知,此刻是去不得了。   李五行道:為什麼?   江曉峰道:因為鎮江藍府中的精銳,都已經到了此地,據說那藍天義也將於今日到此。   公孫成沉吟了一陣,道:江世兄,可是憑仗金蟬步突圍而出的麼?   江曉峰道:說來慚愧的很,晚輩這次得脫凶險,並非是憑仗武功闖出。   公孫成道:個中詳細內情,江世兄可否見告?   江曉峰道:我被人還了一條命,脫圍而出。   李五行、天燈大師、王清乾、公孫成,雖都是久走江湖之人,閱歷豐富,但也從未聽過還命之舉,都不禁為之一怔。   公孫成輕輕咳了一聲,道:什麼人還了江世兄一條命?   江曉峰道:玉燕子藍家鳳數月之前,在下在金陵,無意中救了她一次,這一次在下被藍福率人圍困,堵於那莊院大廳之中,藍家鳳堅持還我一命,叱退藍福,放走了在下。   李五行道:玉燕子艷美之名,在下是早有耳聞,想不到這丫頭,竟然還是一位恩怨分明之人。   公孫成兩道目光盯注在江曉峰臉上瞧了一陣,道:藍天義幸好是晚了一步,如果藍天義早到,玉燕子縱有還命之心,也是無能為力。   李五行目光突然轉到常明的臉上,道:你出去了一天,是否深到一點消息?   常明道:弟子和藍家鳳照了面,半隻烤熟的野兔,賣了她一萬兩銀子。   天燈大師笑道:好買賣啊!比我和尚化緣還利大,人家說什麼師父教什麼徒弟,看起來,這話有商榷,老要飯的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從來不走偏鋒,你小要飯的卻是什麼鬼花樣都能耍得出來,像公孫教出來的一般。   公孫成道:你和尚不用高抬身價,照兄弟的看法,小要飯的倒是和你有很多相似之處。   天燈大師微微一笑,道:青出於藍,我和尚是望塵莫及,我走了大半輩子江湖,一本十利、倒做過兩票,半隻野兔能賣一萬兩銀子,卻是從未聽過。   公孫成道:錢到手,飯入口,我不信那藍家鳳會隨身帶有一萬兩銀子。   常明道:這個自是不會。   天燈大師接道:怎麼?是欠帳?   常明笑道:小要飯的如是要人欠了帳,還配學你老人家的降魔十二掌麼?   天燈大師怔了一怔,道:我幾時說過傳你降魔十二掌了?   常明微微一笑,道:你老人家如是真的沒有說,那就算小要飯記錯了。   李五行冷哼一聲,接道:常明,你越來越膽大了。   天燈大師搖頭說道:老要飯的,沒有的事,我和尚跟你是朋友,跟小要飯的也是朋友,咱們各交各的   目光轉到常明身上了,接道:你和尚師伯這降魔十二掌,早晚要傳給你,不過,你小子此時的功力,還無法把降魔十二掌的威力,完全的發揮出來,想學我的壓箱底的本領,沒有別的法子,只有用心求進一途,到時候,你不學也不成。現在,我倒要聽聽你騙那藍家鳳銀子的事。   常明道:藍家鳳確然不可能隨身帶上一萬兩銀子,但藍家富可故國,她身上的珠寶,決不止萬兩銀子之數,要飯的一狠心,要了她一件抵押品,假如我沒有看走了眼,這東西大約可值它個三五萬兩銀子。   天燈大師道:什麼東西?   常明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指環,笑道:就是這枚指環。   公孫成道:給我瞧瞧   話未說完,突聞蓬然一聲輕震,傳了過來,似是有一物倒摔在地上。   公孫成霍然站起身子,常明也收起了墨石指環,一側身,閃出篷帳。   王清乾伸手抓起古劍,緩緩站起了身子。   李五行、天燈大師,也隨著站了起來。   江曉峰也長長吁一口氣,蓄勢對敵。   一時間,蓬帳中呈現出一片緊張。   只聽一陣步履之聲,常明扶著一個六旬左右的老人,緩步行了進來。   公孫成前行一步,迎了上去,伸手扶著那老人,低聲說道:閔兄。   那老者一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低聲說道:老朽能再見諸位之面,死也瞑目九泉了。   公孫成道:閔兄,你先坐息一下,緩一口氣,不用多說話。   那老者搖搖頭,道:我不成了,我要撐著這一口氣,把話說完   王清乾作出右手,抵在那老者背心之上,低聲說道:閔兄,以你精純的內功,大約還不致非死不可,我助你一臂之力,快些運氣調息,有話以後再說。   天燈大師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瓷瓶,倒出了一粒丹丸,道:吃下和尚這粒丸藥。   那老者搖搖頭,道:諸位的盛情,老朽心領了,但我知道不成了,藍福一掌震傷了我的內腑,不用糟蹋靈丹了,讓我把話說完。   公孫成凝目望去,只見那老人臉色一片慘白,已然不見一點血色,知曉他受傷確然很重,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師,王兄,不用費心了,閔兄之傷,恐非人力所能挽救,咱們聽他把話說完,再盡心力救他。   李五行道:你知他傷的很重,此刻動手救治,還未必能夠救活,要他說完話,如何還會有救?   公孫成道:如若咱們無法救活閔兄,又未讓他說出胸中之秘,閔兄這條命豈不是白白丟了麼?那當是要含恨九泉了。   只見老人一張嘴,又吐出一大口鮮血,血中帶四五塊黃豆大小的紫色血塊,顯是震碎了的內臟。   這時,不但公孫成,連天燈大師、王清乾、李五行等也瞧出來人確已是到了傷重難醫之境。   王清乾內力暗發,一股熱流,攻入了受傷的內腑,帶動行血,也催起將要停息的心臟,重行跳動。原來,那老者吐出第二口鮮血之後,那保心護命的一口元氣,也隨著散去,人已暈了過去。   王清乾以本身內功,逼出的真氣,使他由暈迷復甦過來。   只見那受傷老者緩緩睜開眼睛,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我進入那座莊院中   一陣急速咳嗽,打斷了他未完之言。   公孫成低聲說道:閔兄,慢些說,我們會很用心的聽。   那受傷老人長長吁一口氣,道:那莊院中,放了很多大鐵籠籠子裏都是是一些人猿   公孫成接道:那些人猿怎樣?   受傷老人道:人猿、人猿   又是一口鮮血湧出,閉目而逝。   王清乾暗運內功,一股強大的真氣,攻入那老人內腑。   但枯油之燈,已難再燃,王清乾強大的內力,也只能見那老人前胸微微起伏兩次,卻無法快他再啟口說話了。   王清乾黯然嘆息一聲,道:他傷的太重了。   緩緩收回按在那老人背上的手掌。   公孫成道:他內腑已為內家掌力震碎,縱然是華佗重生,扁鵲還魂,也無法救活他了。   天燈大師嘆道:如若他到此之後,咱們不慌著救他,讓他開始述說經過,也許他能夠把想說的話一口氣說完。   李五行道:事已至此,後悔無益,倒是那藍天義在莊院之中,養了人猿,不知是何用心?   天燈大師道:人猿應該是獸類中最聰明的一種動物了,藍天義養了一大群人猿,其中必有它重要的作用。   公孫成沉吟了一陣,道:大師常年行腳於深山大澤之中,對人猿之類,比我等瞭解較多,就大師所知,那人猿是否可以學習武功?   天燈大師道:和尚西行崑崙時,曾經見過崑崙派一位碩果僅存的老前輩多星子,那多星子年高德功,已不再問派中事務,獨居於崑崙山一座絕峰之頂,養了兩頭人猿為伴,貧僧親眼看牠們生擒虎豹,除了天生的過人臂力之外,出手隱隱中,似是含有武功招術。   公孫成道:大師之意,是說那人猿,亦可能習武功了?   天燈大師道:正是此意。   李五行道:人猿再狠,也難和人的才智相較,就算牠們能習武功,也難學得深奧之學。   公孫成道:正因牠們不像人這等狡猾才智,所以,牠們不能學武功則罷,如是一旦能學武功,其藝必專。   李五行道:我不信人猿能強過人類。   公孫成道:李兄之言,也許有理,但就小弟所見,那人猿有兩大優點,決非人類能及。   李五行道:請教公孫兄了。   公孫成道:一是它的天賦臂力,和跳躍飛縱之能,二是它的忠實,可寄予完全的信任。   李五行道:公孫兄高見不錯,不過,人猿究竟非人,就算它能學成武功,也無法和人抗拒啊!   公孫成略一沉吟,道:這並非太難的事,他們有過很長時間,在這些時間,足可以研究成一種手勢或語言,指揮那人猿的舉動,一個狡猾陰沉的人,可以指揮數頭甚至十頭以上的人猿。   王清乾仰起臉來,長吁一口氣,道:藍天義太深沉了,他一面博取俠名,以獲武林同道的敬仰,一面卻暗中準備,訓練出很多高級的劍手,直等他一切準備妥當,才選定六十大壽動手,一舉之間,又把江南道上的武林高手,收為己用,唉!算算他這些準備,怕不要二十年麼?他在四十歲壯年之時,已經有這份野心了。   李五行道:經幾位這麼一說,老要飯的也覺得事態有些嚴重了,趁他發動之初,一切尚未完全就緒,咱們幾個,先給他攪一陣如何?   公孫成搖搖頭,道:金頂丹書和天魔令害了他,也害了整個武林,他如不得到這武林中正邪兩大寶典,量他也不敢妄存霸吞江湖之心。   李五行道:公孫兄,這都是已成之事,目下最重要的是咱們應該如何對付那藍天義,如果,只談過去,咱們談上個三五年,也談不出個所以然來,   天燈大師道:你老要飯的急什麼?公孫兄智略用謀,不但我和尚甘拜下風,就是你老要飯的也是望塵莫及,他如是想不出法子,你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名堂來。   李五行道:說的是啊!但老要飯覺著盡談過去的事,於目下大局無補。   公孫成苦笑一下,道:前些時,兄弟邀請諸位至此相聚,原想藉仗幾位之力,進入那莊院中,查看一個明白,如是機緣湊巧,一舉間把它毀去。   李五行接道:好啊,亡羊補牢,時猶未晚,咱們立即趕去,閉它個天翻地覆。   公孫成道:現在,這法子行不通了。   李正行道:為什麼?   公孫成道:因為過去,兄弟對藍府中的真實情形,並不瞭解,此刻,聽得這位江世兄一番話,兄弟深感慚愧   王清乾道:你慚愧什麼?   公孫成道:我把藍府中的實力,估計的太低了。   李五行冷冷接道:但現在,你也不能把他們估計的太高,你如是心中害怕,老要飯的願帶著小要飯的進入莊院一行,我不信,藍天義那些屬下,個個都是三頭六臂的人物。   公孫成心知李五行生性躁急,一言不對,說不定真的會帶常明,趕往那莊院中去,必得先設法按下他心中怒火才成。   心中念轉,也冷冷說道:李兄,這個,閔兄比你的身手如何?   李五行微微一怔,道:可和老要飯的拼上百招不敗。   公孫成道:你能震碎他內腑,讓他吐血而死麼?   李五行道:這個,老要飯的恐怕是很難辦到。   公孫成道:玄真道長、無缺大師、和乾坤二怪,比你老要飯的如何?   李五行道:乾坤和老要飯的可在伯仲之中,無缺、玄真也許比老要飯的強些。   公孫成道:這就是了,閔兄被藍福一掌震碎內臟而死,玄真、無缺和乾坤二怪都未離開藍府,如是這位江世兄說的不錯,他們已然為藍天義所收用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李兄別忘了,那藍福只不過是藍天義一個老僕,藍天義的武功,也許強過他數十百倍不止。   李五行似是已被公孫成說服,輕輕咳了一聲,道:若老要飯的就算不行,但還有王兄、天燈和尚,和你公孫兄啊!我不信,咱們幾個人合在一起,還無法和他們大幹一場。   公孫成道:不錯,咱們幾個人,都算是江湖上小有名望的人物,但咱們至多和無缺、玄真、乾坤二怪打個半斤八兩,說不定還輸人一籌,如若對方再加上幾個人,咱們是非敗不可,要是咱們去拼命,撈一個夠本,撈兩個賺一個,倒是不妨一試,但如咱們想挽救武林大劫,那就不能冒昧從事了。   李五行一腔火爆之氣,似是完全洩去,乾咳兩聲,道:公孫兄的意思呢?   公孫成道:兄弟邀請諸位到此之時,實是存著先毀去他這座莊院,再作打算,但此刻形勢不同,這法子是不能用了,不論諸位的感覺如何,咱們幾個人,已無法擔起這個擔子了。   天燈大師道:你心眼最多,目下既不宜硬拼,應該想想別的法子啊!   公孫成道:兄弟覺著,目下第一件大事,應是把目下江湖大變,傳播於江湖上去   王清乾接道:既非我們幾人之能,能挽救這次大劫,只有結合武林同道,共謀抗拒大計了,首先要武林中有所覺醒,藍天義縱然有所行動,也不去那樣得心應手了。   公孫成道:困難的是,藍天義俠名太盛,大江南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時間說他要造劫江湖,只怕是很難使人接受。   李正行道:這麼說來,咱們說出去也無人相信,那豈不是白說了麼!   公孫成道:但說了總比不說強些,至少可以使人提高警覺之心   目光一掃天燈大師,王清乾、李五行等,接道:所以,還要三位分頭奔走一陣。   天燈大師道:怎麼一個奔走之法?   公孫成道:勞三位分到各大門派,說動各派掌門,攜手合作,共同對付那藍天義。   王清乾道:此事只怕有些不易。   公孫成道:我知道,但諸位一定要辛苦這一趟,除了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之外,各位還要設法說服各方雄主   目光一掠江曉峰,接道:這位江世兄,告訴了咱們很多的內情,已夠諸位用以勸說他們了。   天燈大師道:我們都有了去處,你呢?   公孫成道:兄弟自然是也不能閒著,我要設法找一個人。   天燈大師道:找什麼人?   公孫成道:神算子王修,那藍天義不但在武功上已經登峰造極,就是在智謀上,兄弟覺著也難以和他抗衡   王清乾嘆息一聲,道:四年前,兄弟在黃鶴樓上,遇到神算子王修一次,那時,他就告訴過我一句話   李五行道:他說了什麼?   王清乾道:他說江湖上五年之內必有大變,當時,江湖上一片和平氣象,兄弟也未把此話放在心下,想不到竟被他不幸言中了。   公孫成道:他既然早知道了,決然不會不管,兄弟相信,他也在暗中追查此事了。   李五行伸手抓抓一頭蓬髮,道:難道咱們就這樣一聚而散麼?   公孫成道:李兄有何打算?   李五行道:老要飯的意思是,咱們既然聚在一處了,多少也該給藍天義一點顏色看看。   公孫成道:這個兄弟自有打算,不過,要你李兄幫忙   李五行接道:成!你老弟吩咐,水裏水中去,火裏火中行。   公孫成淡淡一笑,道:兄弟之意,是想留下你老要飯的徒弟,給我幫忙。   李五行呆了一呆,道:留下常明。   公孫成道:不錯。   李五行道:天雷劍王兄,在武林中聲譽極高,大江南北,各門各派,對他敬重異常,一言九鼎,天燈和尚,行腳苦修,武林中人人知曉,說起話來,自有分量,老要飯的素少和人往還,人微言輕,說了也是白說。   公孫成道:有一大幫派,非要李兄親自趕往一行不可。   李五行道:說說看,老要飯的還有這點分量麼?   公孫成道:就兄弟所知,丐幫中有兩位長老,和李兄交非泛泛,那兩位長老,又是丐幫幫主素來敬重之人,對丐幫幫主有著很大的左右力量   李五行冷冷說道:你似是對我老要飯的查得很清楚啊!   公孫成道:為了武林大局,希望李兄能忍耐點小氣。   李五行沉吟了一陣,道:好吧,老要飯的試試看。   回顧了常明一眼,接道:跟著你公孫叔叔,自會有你的好處,但你要好好的幹。   常明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一禮,道:弟子謹記教言。   李五行臉色一片嚴肅,緩緩說道:公孫成,如是老要飯的有了什麼不行,我這個小要飯的徒弟,就算交給你了。   公孫成道:在下相信李兄必可說服丐幫,使他重行插手江湖中事。   江曉峰在一側聽得十分奇怪,暗道:這李五行師徒,衣著襤褸,頗似丐幫弟子,但聽他口氣,卻似是和丐幫還有著一番恩怨。   那李五行一向生性躁急,說走就走,一抱拳,道:王兄,和尚,閔兄後事,幾位照顧吧!老要飯的先走一步了。   話落口,人已穿出了軟簾,縱身而去,消失於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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