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奪魂旗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是仇?是愛?

奪魂旗 諸葛青雲 23964 2023-02-05
  上官靈知道鍾離老人化裝奪魂旗面目所需的人皮面具及黑色長衫,一向隨身備帶,遂含笑問道:鍾離老前輩,今夜你以奪魂旗面目,出現於玄玄別府之中,必然有趣已極,但那面風磨銅奪魂寶旗,卻不在手中   鍾離老人含笑罵道:上官小鬼,不要找我麻煩!我此次暗入玄玄別府,目的只在探聽蒲鏗怎樣改名艾雲飛,迷失本性,及孟婆湯的解藥解法,又不與孟三娘對面交手,那風磨銅奪魂寶旗不在身旁,有何緊要?   上官靈笑道:對對對,要達成這項任務,老前輩只須把你絕世無雙的雲飄電閃身法,略為施展,便已遊刃有餘!但萬一你若發現孟婆湯的解藥之時,準備怎樣下手?是偷?是搶?   鍾離老人一看天時,見夕陽方墜,夜色未深,距離初更尚早,遂向上官靈含笑道:你這小鬼,花樣頗多,今夜玄玄別府之行,不妨由你傳令,我來遵令施為,你說我若萬一湊巧,發現孟婆湯解藥時,應該怎樣下手?

  上官靈聽鍾離老人願聽自己的命令行事,不由高興得拊掌大笑說道:有趣,有趣,老前輩確實是位妙人兒   鍾離老人聞言,不禁失笑,上官靈思索片刻,沉吟說道:不過無論是偷、是搶,均難免有失老前輩名震乾坤的真奪魂旗,及逍遙老人身分   諸葛逸在旁見這風趣調皮的一老一少,委實配合得佳妙已極,正自暗暗好笑,忽聽上官靈這等說法,遂接口笑道:上官小鬼話雖不錯,但既不能偷,又不許搶,難道你要孟非煙甘心情願地送給老頭兒麼?   上官靈目光一轉,向鍾離老人笑道:鍾離老前輩,你既要我傳令出題目,則題目可能不太容易?   鍾離老人笑道:小鬼頭不要亂耍花槍,莫非你認為真奪魂旗心中,有過畏難二字?   上官靈微一搖頭,得意笑道:老前輩既不怕難,事就好辦!適才諸葛老前輩說得對,我要你設法使孟三娘甘心情願地,把孟婆湯解藥,雙手奉送!

  鍾離老人萬想不到上官靈刁鑽促狹地,出了這麼一個題目,不由向諸葛逸臉上,略一注視,搖頭狂笑說道:上官小鬼,你這個題目,確實出得太難!因為倘叫孟三娘把孟婆湯解藥,甘心情願地送給這位俊逸風流,允文允武,胸羅萬有,學究天人的南筆諸葛逸,或者尚有可能,至於我這其醜如鬼的糟老頭兒,卻怎樣才能獲得她如此青睞?   諸葛逸聽鍾離老人言語以內,又拿自己尋起開心,不禁雙眉略蹙,也復設辭相激,微笑說道:老頭兒,不要胡扯,這個題目確實太難,普天之下,大概僅有一人,具此才華,可能做到?   鍾離老人一雙細目以內,奇光略閃,接口訝然問道:諸葛窮酸,此人何指?   諸葛逸似恨似佩地,拇指雙挑,應聲答道:萬相先生百里獨!

  鍾離老人聞言,一陣縱聲狂笑說道:諸葛窮酸,你大概在書畫琴棋詩酒花七陣之上,用盡功力,不曾佔得便宜,又被涼冰冰的洞庭湖水,淹得太慘,以致對萬相先生百里獨之名,杯弓蛇影,猶有餘悸!其實百里獨那些陰謀詭計,我只是不屑為,而非不能為,如今就照上官小鬼所說,這次玄玄別府之行,不發現孟婆湯解藥便罷,如若發現,便設法要叫孟非煙心甘情願地,雙手奉送。倒看看萬相先生百里獨能夠做到之事,真奪魂旗是否可以一樣做到!   話音了後,又復一看天時,向諸葛逸、上官靈說道:我與孟浮雲定約初更,你們可去林內等她,讓我一人獨處峰頭,靜靜地想出一條怎樣才能使笑面閻婆孟三娘寸心情願上鉤的絕妙好計?   說完,身形騰處,重又飄然縱向三仰峰頭,諸葛逸也率同上官靈,往日間鍾離老人與孟三娘互相以索懸頸,別開生面較功的小林以內走去。

  諸葛逸在儒衫擺拂,登峰越澗的飄飄而行之間,忽地啞然失笑,上官靈聞聲不禁微愕問道:諸葛老前輩,你笑些什麼?   諸葛逸搖頭笑道:我笑你鍾離老前輩,無論是一身武學,或江湖經驗,均已到達登峰造極,爐火純青之境!但被我輕描淡寫的略捧萬相先生百里獨之下,仍激得這等大動名心嗔念   語音到此微頓,長嘆一聲,又復說道:千古英雄,誰不好名?鍾離哲如此,諸葛逸何獨不然?就是那萬相先生百里獨、笑面閻婆孟三娘,亦復如此!   上官靈見這位名滿乾坤的南筆諸葛逸,心中好似感慨萬千?不由暗暗好笑,故意替他轉開話頭笑道:諸葛老前輩,鍾離老人好端端地要我替他出樁題目,我一時高興,又被你觸動靈機,以致把題目出得太難,你看他能作得到麼?

  諸葛逸微一尋思,點頭說道:鍾離老頭兒,大概看不見孟三娘必然珍藏甚秘的孟婆湯解藥!倘若讓他看見,或許可能想得出什麼刁鑽古怪法兒,弄到手內!   上官靈聽完默默不言,心頭卻深為後悔,暗想自己委實太已糊塗,何必出什麼難題?乾脆任憑鍾離老人隨機應變,運用各種軟硬手段,把孟婆湯解藥弄來,使孟浮雲、艾雲飛二人,立時恢復本性,豈不是好?   如今話已出口,人已分散,追悔已告無及!萬一事難如願?不僅會弄得鍾離老人,無法下台,奇窘不甚,孟浮雲、艾雲飛更不知要在羅剎教中,沉迷多久?   心頭胡亂思索,不覺業已走到那片小林,諸葛逸向上官靈笑道:再過片刻,便是初更,你在此等候孟浮雲踐約,我要去找處舒適所在,略作小憩!

  上官靈默默頷首,諸葛逸遂在長笑聲中,隱身叢樹以內!   東山吐月,蟾彩流輝,如此深山中既無梆鼓,又乏更籌,關於時刻方面,自然僅能照星月位置,略加判斷猜測!   上官靈靜靜躺在一株參天古木近樹頂的橫枝之上,目望星光閃爍的萬里碧穹,心頭思潮起伏,暗想自己因在玄玄別府內的羅剎神幡之前,毀壞先秦古盞,潑去孟婆湯,拒絕孟浮雲的當眾求婚,曾使她芳心盡碎,幾乎遵照教規,拔刃自斷手指,並立誓要把自己當作深仇大敵,從此不再談及婚嫁二字!今夜相逢以下,委實料不出她究竟是對自己依舊像先前一般的柔情似水?還是   念猶未了,聽得林外有衣襟飄風之聲,上官靈閃目看去,只見三仰峰方面的林口,白影一飄,自己送她咆哮紅妝外號的那位心上人孟浮雲,俏生生地,翩然穿林而入!

  上官靈脫口低呼一聲:雲姊姊,身形便自樹梢飄落,但孟浮雲卻微退半步,面罩寒霜地,看了上官靈一眼,冷冷搖頭說道:上官靈,你與我的一番情誼,已在羅剎神幡以前斷絕,我如今是羅剎教中的弟子孟浮雲,不再是你的雲姊姊了!   這幾句話聽得上官靈一陣心酸,睜著兩隻大眼,凝望孟浮雲,淚光微轉,腹內千言萬語,竟自無法出口?   孟浮雲見他這副神情,也不禁把滿面的英風煞氣,化成了柳慘花愁,用羅巾略拭眼角,低頭一看被天空皓月清光,照得滿地縱橫的長長樹影,略作尋思,伸手折斷一節樹枝,在地上劃了三條痕跡,然後向上官靈淒然說道:你對我總算一片真心,不過因為彼此門派迥異,才非把天長地久,變成地老天荒,花好月圓,變成花殘月缺不可!今夜是我們最後一會,孟浮雲也未便過分絕情?故而在地上劃了三條痕跡,月影到達第一條劃痕之前,我們只溫舊好,不論新仇!到達第二條劃痕之間,我便須遵照羅剎教規,與你這在羅剎神幡以前,當眾辱我之人,交手搏鬥!到了第三條劃痕,如仍不能把你殺死,將人頭帶回玄玄別府供祭神幡,則孟浮雲便咬舌自絕,以全羅剎教譽!

  上官靈靜靜聽完孟浮雲的這段話後,心中委實覺得酸甜苦辣,各味俱集!低頭向地上三條劃痕,看了一眼,忽然劍眉雙蹙,對孟浮雲淒然苦笑說道:雲姊姊,依你依你,一切依你!但我有樁小小要求,能使得麼?   孟浮雲一雙妙目以內,何嘗不早已淚光漣漣?聞言強咬銀牙,點頭問道:是什麼要求?你且先說說看!   上官靈指著地上劃痕說道:雲姊姊,我要求你把這第一條劃痕取消,讓我們多溫舊好,不論新仇,等到月影移到第二條,也就是如今的第三條劃痕之時,何妨彼此一掌相拼,便判生死?   這幾句話既剛強無比,又蘊藉絕倫,聽得孟浮雲目中淚珠撲簌簌地,直由香腮滾下,濕透羅衣,方待點頭應允,但忽然想起一事,遂向上官靈說道:我在答應你這件要求以前,也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上官靈淒然笑道:雲姊姊請講,除了歸降羅剎教以外,我是任憑何事無不依從!   孟浮雲搖頭一笑,銀牙緊咬說道:我要你在月影移到第二條條劃痕,互相動手之時,必盡全力,不可   上官靈劍眉一軒,慘笑說道:雲姊姊,儘管放心,上官靈必盡全力!我們之間,也確實應該好好見次真章,分一分誰強誰弱!   孟浮雲聽上官靈答允決不蓄意殉情相讓以後,方自破顏嫣然一笑,玉手凝勁微揮,地上第一條劃痕便被羅剎陰功所化勁,拂起一片塵沙,頓告消滅!   上官靈見這條劃痕消滅以後,一雙大眼眶中,滿含晶瑩淚光的凝望孟浮雲,極其親切而又極其緩慢地,叫了一聲:雲姊姊   孟浮雲英風盡斂,傲氣全收,情思無限地,也自脫口叫出一聲:靈弟弟

  兩人以四手相攜,默默無語,但目中情淚,卻全是一般泉流而落,濕透衣襟!   英雄有淚,雖不輕彈,但到了這種剎那溫存,便判生死,是仇?是愛?兩不分明,淒絕人寰的環境之中,若仍無動於衷,不痛痛快快地讓熱淚長流,又怎能當得起蘊有至情至性,肝膽過人意義的英雄二字?   相互流淚片刻,積鬱微消,心頭略覺舒暢,居然還是孟浮雲比較大方,拉著上官靈,輕輕躍上一株古樹橫枝,偎肩並坐,嫣然一笑問道:靈弟弟,你怎樣自那斷魂谷中穿過,吃了不少苦麼?   上官靈低頭見地月影,就這剎那之間,便已東移半寸,不由淒然搖頭說道:雲姊姊,你看這月影移得多快,我實在捨不得用這千金難換片刻的寶貴光陰,來敘述斷鬼谷中舊事!我們少時一場石破天驚的龍爭虎鬥以後,不是玉碎,便是珠沉,人間天上,石爛海枯,死了不必管它,活著的總不能不對這段不尋常的感情,有所留念,姊姊在玄玄別府的玉漱閣中,送過我一塊碧玉,如今我也送給姊姊一顆墨珠好麼?說完,左手一伸,輕輕攬住孟浮雲纖腰,右手卻自懷中摸出那粒被鍾離老人,及諸葛逸疑是如意天蜈蚣的墨珠,向她遞去!   孟浮雲淒然一笑,接珠在手,一面把玩,一面把嬌軀反向上官靈懷中,偎得更緊!   兩人的心頭,誰都蘊藏著千言萬語,但在這種環境之下,連一言片語,都屬多餘,只是默默地,靜靜地,手攜著手,身偎著身,而淚眼相看,愁腸相對!   剪不斷情,解不開恨,時光卻在這情恨仇愛矛盾之中,悄悄溜走,地上長長的樹影,也逐漸由西往東短縮,兩分、三分,半寸、一寸!   上官靈與孟浮雲之間,如今尚是一片旖旎溫馨,但影再復東移數寸以後,一場人間慘劇,即將無法避免!筆者委實不忍令樹影東移,但又留不住時光飛逝,只得暫停描述這對英雄兒女的淒絕收場,筆尖轉到欲往玄玄別府之中尋覓孟婆湯解藥的逍遙老人鍾離哲方面!   鍾離老人與諸葛逸、上官靈作別,獨自翻回三仰峰頂之後,靜坐尋思,不由失笑這上官小鬼,委實太以刁鑽,給自己出了一個如此難題,真頗感覺棘手!   深山以內,斜陽一墜,夜色即臨,鍾離老人若思無計之下,換上黑色長衫,戴起人皮面具,準備進了玄玄別府以後,再行見機行事。   玄玄壑內,霧影仍濃,鍾離老人因上次尋找上官靈,曾經進過玄玄別府,路徑早已記熟,遂自所坐一株喬木半腰的橫枝之上,站起身形,方擬提氣縱落霧中石樑,突然聽得峰下微有聲息,不由心頭一動,重又縮身藏入那株古木的濃枝密葉以內!   鍾離老人身形剛隱,峰下來人身形已現,矯捷輕靈得看如一縷黑煙,毫未停留地唰然投入沉沉霧影,但就這一閃之間,已看出黑衣飄飄,臉戴面具,居然也是一副奪魂旗的打扮!   除了鍾離老人是真奪魂旗以外,武林共出現了閃電神乞諸明、九毒書生姬天缺、幽冥神君閻元景等三位假奪魂旗!尤其最妙的是三人武功同出幽冥十三經,姬天缺得了五、七、九、十一四篇經文,諸明得了四、六、八、十四篇經文,閻元景得了一、二、三、十二四篇經文,故而不僅三人身法相同,連出手所用招式,均極為彷彿。   因此,鍾離老人在匆匆一瞥以下,居然未能認出這比自己先進玄玄壑的奪魂旗裝束之人究竟是素識的閃電神乞諸明?痛恨的九毒書生姬天缺?抑或從來不曾見過的幽冥神君閻元景?   但不論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鍾離老人也覺高興,蓋因此人既已下壑,必然把玄玄別府,鬧得地覆天翻!自己尾隨在後,豈不比較容易行事?   鍾離老人得意微笑,再度站起身形,但立時又復再度藏回樹內!   因為目光閃處,瞥見對壑居然也有一條人影,閃電似地投入玄玄壑中,身材裝束,又是奪魂旗的模樣!   鍾離老人哼然冷笑,暗自忖道:今夜真妙不可言!把武林中攪得莫名其妙,頭昏眼花的四位奪魂旗之內,倒有三位在玄玄壑現身,笑面閻婆孟三娘恐怕必將意想不到,將被弄得手忙腳亂?   鍾離老人索性再候片刻,見別無動靜,而先後兩名奪魂旗裝束之人,下壑已有相當時光,遂悄然施展自己傲視當世的絕頂輕功,雲飄電閃身法縱入玄玄壑的沉沉霧影以內!   經過霧影中的無數傾斜石樑,到達玄玄別府,只見府外那座朱紅牌樓以下,卻不似往日派有紅袍長髮,奇瘦無比,但豪乳豐臀,神態奇異的六大遊魂站立,闃寂無人,一派沉靜,根本毫無意料中被兩位奪魂旗攪鬧得地覆天翻情況!   鍾離老人方覺微愕,忽然自遠遠一座大殿之中,響起幾聲玉磬,並有一清朗女子口音,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叫道:孟浮雲師妹何在?奉掌教法諭,玄玄別府以內,有佳客來臨,令你即回含青殿前,拜識拜識當代之中的奇絕人物!   說完,大殿以內,走出數名侍者,在殿前廣場之上,陳設了不少幾椅,然後又復宛若行雲流水地,自殿中閃出兩行珠燈,挑燈人就是羅剎教下的六大遊魂,紅袍長髮,步履輕盈,簇擁著掌教笑面閻婆孟三娘、副掌教玉簫郎君潘午,緩緩走向殿前新設的几椅之間落座。   孟三娘身後,侍立著兩名白衣美貌少女,潘午身後則侍立著一名勁裝佩劍少年,一名中年奇胖醜婦!   這羅剎教的正副掌教,一齊坐在右面,空出了左面一張客位,孟三娘妙目凝光,抬頭略掃四外,曼聲叫道:董飛雲、胡飄雲,今夜來客不凡,豈能慢待,你們且去採些雲霧香茶用靈泉烹好,並準備幾隻冷香榴,以便敬客!   兩名白衣美貌少女,恭身領命,回到殿中,取了一隻竹籃,一隻長頸玉瓶,飄然馳向大殿右側的排雲峭壁,似去採茶汲泉,並摘取名叫冷香榴的異果!   孟三娘目光再度環掃玄玄別府四周,春風滿面地提氣笑聲叫道:佳客寵臨,請出一會!   鍾離老人隱身暗處,聞言不禁一驚,暗想自己身法的神奇程度,已近飄忽無跡,怎地孟三娘卻似先知?莫非   念猶未了,孟三娘因四外無人答話,遂把春風滿面的笑臉,往下一沉,變得凜若冰霜地,冷冷叫道:奪魂旗無論是真?是假?均足名震八荒,既入我玄玄別府似乎不必再復藏頭露尾?故作詭秘!難道還要孟非煙親自接駕?   鍾離老人聽孟三娘業已叫出奪魂旗三字,則無論是否針對自己?均不便複置之不聞不問,因為萬一孟三娘離座趕來,豈非弄得無法下台,彼此難看?   故自孟三娘語音才落,鍾離老人便發出一陣奪魂旗慣用的嘿嘿陰笑,自一堆嵯峨怪石之後現身,緩步走出!   他這一現身,卻驚得羅剎教正副兩位掌教,笑面閻婆孟三娘、玉簫郎君潘午,一齊離座愕然起立!   原來嘿嘿陰笑不止一面傳來,人影不止一面現出,在三個不同方向,同時現出了裝束身材,均大相類若的三位奪魂旗,而且誰也未用輕功身法,都是一般大模大樣緩步走出!   這種太出人意料的怪異之事,突然發生,慢說孟三娘、潘午等羅剎教內人物,驚詫萬端!連這現身走出的三位奪魂旗中,除了事前知情的鍾離老人以外,其餘二人,也自均覺一震!   既已同時現身,也就只好一齊緩步向前,但心頭卻不免各自忖量猜度另兩位與自己打扮相若,奪魂旗模樣之人的本來面目?   孟三娘不愧為羅剎掌教,微愕以後,便立即恢復鎮靜,一面囑咐柳媚花嬌鬼見愁褚紅桃,添設几椅,一面飄身前迎丈許,含笑說道:孟非煙只以為一位奪魂旗光降我玄玄別府,誰知居然是三位齊來!這倒確實是一場意料不到的難得盛會!來來來,我們先行落座,容孟非煙以這玄玄別府中特產的雲霧香茶及冷香榴,略為敬客!   這時褚紅桃已命侍者多添兩張客位靠椅,故而孟三娘話音了後,方一舉手讓客,這三位奪魂旗打扮之人,便全自低哼一聲,黑衣微閃,疾如電掣地向那客位首席之上,爭先縱去!   他們適才大模大樣的緩步之時,誰也不肯爭先?此時誰也不肯落後,倒看得那位羅剎教掌教笑面閻婆孟三娘,柳眉微軒,暗覺好笑!   這三人之內,若論功力,自然要數鍾離老人高出多多,倘他略展雲飄電閃身法,必可當先搶到那擺在靠右第一張的客位首席之上!   但鍾離老人一來不願與他們爭勝,隨同縱身之舉,只是不得不爾的裝裝模樣!二來更不能在笑面闊婆孟三娘前,漏出逍遙老人鍾離哲的本來面目,遂故意的略緩半步,讓那自右方閃過的奪魂旗,搶了首座,自左方來的奪魂旗,佔了次席,自己則在那最末一張靠椅之上,隨意落座!   笑面閻婆孟三娘雖在暗笑,但目光炯炯如電,早就注意這三位奪魂旗爭坐位所用身法!   但在她暗地留心察看之下,竟發現世間事委實太過奇巧,這三位到了自己玄玄別府,尚在互相勾心鬥角,暗地爭勝的奪魂旗,所用身法,居然同一路數?   三位奪魂旗落坐以後,孟三娘派去烹茶採榴的董飛雲、胡飄雲,也已回轉,但一眼瞥見座上竟有三位均作奪魂旗打扮的陌生來客,以致弄得手捧茶果,愕然不知應該怎樣稱謂。   笑面閻婆孟三娘見狀,微笑說道:奪魂旗化身千億,遊戲江湖,今晚一來三位,連我也辨不出他們的本來面目,你們暫時便稱老前輩便了!   董飛雲、胡飄雲二女均自帶著一副好奇的目光,向這三位裝束、身材、神情均極彷彿的奪魂旗老前輩,獻茶獻果,孟三娘並乘機略為羅剎教中主要人物,一一介紹。   三位奪魂旗,因各懷鬼胎,一方面既要與羅剎掌教孟三娘等周旋,一方面又要注意身邊另兩位奪魂旗的動靜,故而誰也不願意先暴露自己的本來面目,均自避免發話,只喉中低哼相應,顯得大邁邁地狂傲已極!   孟三娘看得眼內,惱在心頭,但臉上神色,卻絲毫不變地,含笑向董飛雲問道:董飛雲,玄玄別府之中,突降多位嘉客,你們正好趁機拜謁,以領教益!怎的孟浮雲還不見來?難道她竟未曾奉我之命,便敢私出玄玄別府?   孟三娘發話之初,一臉溫煦笑意,但說到最後兩句,卻聲色皆厲,滿面嚴霜,神情變得冷酷已極!   董飛雲聽完話後,低頭不答,孟三娘哼了一聲,又復冷冷說道:我羅剎教下,賞罰素極嚴明,休看孟浮雲平日資質極好,得我寵愛,將來可能以衣缽相傳?但若違教規,依然決不輕貸!她歸來之時,你命她跪在含青殿前靜候處罰!   董飛雲恭身領命,悄悄退下,孟三娘遂又換了一副和顏悅色,向三位奪魂旗,微笑說道:孟非煙教中弟子,恃寵違規,不得不加懲戒,以致貽笑嘉客!這雲霧香茶及冷香榴,尚非俗物,敬請一試!   三位奪魂旗同自陰森森地,伸手端取雲霧香茶,那位羅剎教副掌教玉簫郎君潘午,卻在暗加觀察,這三人之中,可有昔年與自己在祁連山玉柱峰成仇,後來又於武夷絕頂三仰峰頭,化敵為友的九毒書生姬天缺在內?   孟三娘見這三位奪魂旗,各自呷了幾口雲霧香茶,並拈了一瓣冷香甜美無比的冷香榴,入口嘗試,均微微點頭,似向自己表示謝意,遂微笑說道:普天之下,在這一二年以內,共有四位奪魂旗,縱橫江湖!除了孟非煙日間曾親遇真奪魂旗、逍遙老人鍾離哲,並與他定約於來歲元宵,彼此在羅浮山萬梅谷再會之外,其餘三位以奪魂旗面目玩世的武林高人,居然齊降玄玄別府,孟非煙委實自嘆奇逢!但不知你們那一位是閃電神乞諸明?那一位是九毒書生姬天缺?那一位是幽冥神君閻元景?   三位奪魂旗,似乎未曾想到笑面閻婆孟三娘會有如此一問?微愕之下,居然又不約而同,陰淒淒地一笑,怪聲答道:你猜猜看!   這四個字,係自喉間逼出,低弱無比,聽來宛若游絲,對於發話人口音,依然無從辨別!   孟三娘早就知道他們不肯輕易顯露身分,聞言淡然一笑說道:其實要猜你們三位身分也不甚難,那位展動使普天以下聞名喪膽的奪魂旗,向孟非煙,或我師弟潘午,賜教幾手?   孟三娘這等說法,頗有心機,因她深知第四奪魂旗,幽冥神君閻元景,當年在三仰峰頭,與玉簫郎君潘午一戰,雙方傷亡慘重,潘午眇去一目,閻元景墜下危崖,今日奪魂旗一來三位,其中若有此人?必然第一個要與師弟玉簫郎君潘午過手,其餘二人,也就不難猜測!   但她這種心意,卻已為鍾離老人洞悉,故意壓低嗓音,怪聲怪氣地,冷哼聲說道:明人之前,不必再說暗話,我們既入玄玄別府,便是要在孟掌教,及潘副掌教的羅剎陰功以下,討教討教!但如今除了他們年輕人物不算,竟有五人之多,倘若一對一個動手,未免太以麻煩?故而我倒想出個比較新鮮有趣的辦法,卻不知孟掌教、潘副掌教,可敢應允?   鍾離老人這一發話,不僅使孟三娘對三位奪魂旗的本來面目,更覺難猜,甚至連其他兩位奪魂旗,也在暗想這位在奪座時,顯得功力最弱,如今卻又搶先發話,語音並特別怪聲怪氣之人,究竟是那一個?   孟三娘自從巧得玄玄真經,幽壑潛修,功力大進以後,雖抱蓋世雄心,遣翠鳥傳書,邀約天下群英,舉行第二次羅浮大會,準備重振羅剎教聲威,奪取武林盟主!但因顧慮乾坤五絕名頭太大,尤其日間與鍾離老人比賽上吊,不曾佔得絲毫勝算,更覺有點暗暗懸心!故而如今面對三位奪魂旗,孟三娘倒突然雄心勃發,想拿這三位攪得武林中天昏地暗的奇絕人物,試一試自己與師弟玉簫郎君潘午,苦修以來,究有多少進境?   她既如此想法,故在聽完鍾離老人話後,雙眉一挑,傲然微笑答道:慢說你們三位,不過均以奪魂旗面目行世之人,就是名列乾坤五絕之冠的真奪魂旗、逍遙老人鍾離哲親自到此,孟非煙、潘午亦無所懼!你所想的辦法,何妨說出,越新鮮越好,越有趣越妙!   鍾離老人看了那座含青殿一眼,依舊怪腔怪調的問道:你這座含青殿內地勢,約有多大?   孟三娘猜不透對方問話用意,柳眉一蹙,應聲答道:二三十丈周圍!   鍾離老人怪聲一笑說道:夠用夠用,你命侍者把這含青殿中門窗緊閉,熄滅燈光,並撤去所有桌椅,我們五人進入,在黑暗以內,各憑功力機智,一較長短,就便讓我們三位奪魂旗之間,也可互相一鬥!   其他兩位奪魂旗的目光,不禁齊注鍾離老人,同自點頭,也復效法他那種怪調,陰陰說道:好好好,奪魂旗互鬥奪魂旗並加上個羅剎教正副掌教,笑面閻婆孟非煙、玉簫郎君潘午,又是在彼此無法相見的沉沉暗影之中,倒確實既頗熱鬧有趣,又屬新奇別致!   三位奪魂旗既然一齊贊同,身為地主的笑面閻婆孟三娘、玉簫郎君潘午,怎好推卻?遂互相對看一眼,由孟三娘發話笑道:三位既有如此雅興,孟非煙及師弟潘午,自然樂意奉陪!我們入殿以後,便即緊閉門窗,但是否等到天明開殿?   鍾離老人答道:此舉比較有趣之處,就是在於彼此無法相見,全憑心智耳音,判斷對方身分,各以畢生功力,配合巧思,尋覓敵手,一較長短!倘若稍有謬誤,即易奇險迭出,妙趣橫生!故到了天色微曙,便均應停手開殿!   孟三娘聽完,覺得這種猜謎式的較量功力之舉,確實頗有趣味!遂命董飛雲率領教中弟子,把含青殿內,所有陳設,一齊搬出,並熄滅燈光,關閉窗櫺,只留下兩扇殿門,俟自己等五人,進入以後,再行闔死!   鍾離老人趁他們忙亂之間,特別對那貌相身材與北劍蒲琨之子蒲鏗,長得一般無二的艾雲飛,多看幾眼,卻看不出他有任何迷神亂性之狀。   越是這樣,便越是暗驚那孟婆湯的藥力之強!不禁茫然四矚,兀自猜度不出心目中欲尋的解毒靈藥何在?又怎樣才能使孟三娘甘心情願地雙手奉送自己?   笑面閻婆孟三娘,見鍾離老人的眼珠在人皮面具以內,閃爍四顧,遂哼了一聲,含笑問道:這位奪魂旗看些什麼?孟非煙玄玄別府之中,難道還有值得你眷顧之物?   鍾離老人暗驚對方目光好生厲害,陰陰一笑,未予答理,孟三娘也不便再行迫問。   這時含青殿內各物,俱已搬空,燈熄窗扃,成了一片沉沉暗黑。   鍾離老人首先站起身形,孟三娘卻微微一笑,玉掌輕揮,寒風疾捲,把侍立兩旁六大游魂的手中牛皮燈盞,用羅剎陰功,煽滅五盞,只留一盞未熄!   羅剎教正副掌教,陪著三位奪魂旗,一齊緩步從容地,走向含青殿,到了距離殿門,約莫一丈三四之處,俱都駐足不前,笑面閻婆孟三娘伸手微微笑說道:孟非煙與師弟潘午,忝為地主,已佔便宜,三位請先進殿!   適才坐在客位次席上的那位奪魂旗,聞言陰惻惻冷笑一聲,黑衣大袖疾揮,飛出一根上捲骷髏白骨紅綢的奪魂金針,把六大遊魂手中僅餘的一盞紗燈擊滅,身形也同一時間,向殿門以內,疾閃而進!   他這驀地發動,自必迅速無倫!故而燈光才滅,人已閃到門口,但突然身旁掠過一陣微風,知道居然有人比自己更快地,業已搶先進入含青殿內!   這位奪魂旗,暗想適才互爭坐位時,那位搶佔客位首席奪魂旗的身法,也不過僅比自己略快分毫,末座下的那位奪魂旗,則比自己遜色多多!怎的如今竟然有人身法快捷到無殊電閃雲飄,使自己望塵莫及地步?   玉簫郎君潘午,不可能如此功力,難道搶先第一個進入含青殿內之人,竟是羅剎教掌教、笑面閻婆孟三娘不成?   他這腦中疑詫,雖然不過一剎那間,但身後又起風聲,這位坐在客位次席上的奪魂旗,遂趕緊收攝心神,第二個閃身進殿!   第一個自這奪魂旗身旁,搶先進入含青殿的,自然是以雲飄電閃身法傲世無儔的逍遙老人鍾離哲!   鍾離老人一進大殿,使輕輕縱起,伸手擄住殿頂橫樑,翻身坐在其上,暗想自己且置身事外,讓你們兩名假奪魂旗,與笑面閻婆孟三娘、玉簫郎君潘午師姊弟等,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一團漆黑之中,糊裏糊塗的,打一個天翻地覆再說!   他這種想法,雖然極妙,但念猶未了,趕緊屏息靜氣,原來那第二個進殿的奪魂旗,竟與鍾離老人,同一心思,也自凌空高縱,伸手擄住橫樑,翻身高坐其上,而且距離鍾離老人所坐之處,僅約五六尺遠。   鍾離老人不禁在腹內失笑,暗忖此人不僅假扮奪魂旗形狀,連心智都與自己彷彿,委實妙到極點!但是不知他究竟是閃電神乞諸明?幽冥神君閻元景?抑或九毒書生姬天缺?若照上官靈所說,那位住在斷魂谷內,送給乾坤五絕等天龍七寶的斷腸人,絕似幽冥神君閻元景?則今夜與自己同在這含青殿內的兩名假奪魂旗,應該是閃電神乞諸明,及九毒書生姬天缺!   鍾離老人既知第二個進入殿中,藏身樑上的假奪魂旗,與自己距離約六尺,遂暗想少時如判明他是閃電神乞諸明,便設法暗打招呼,倘若竟是九毒書生姬天缺,則只消突聚神功,劈空一掌,還怕這刁狡狠毒,到處惹事生非的巨惡元兇,飛上天去?   鍾離老人心頭百幻,暗自盤算以下,三縷疾風,又復於第二個進殿的奪魂旗,剛在樑上坐好方剎那之際,電閃而入,其中一人,並反手微推,砰然一聲,含青殿門,便告闔死!   這種在一團漆黑之中的摸索暗鬥,誰發出聲息,暴露位置,誰就可能遭遇群攻,吃虧極大!故而除了殿門闔死的嗡嗡餘響,猶自未歇以外,殿內上下五人一齊運用內家龜息之法呼吸,保持緘默!   相持足有一盞熱茶時分,似乎有人忍不住如此沉寂,在含青殿的東南角上,發出噓的一聲破空輕響!   樑上的鍾離老人忖道:這是玉簫郎君潘午的玉簫劃空之聲,下面僅餘的一位假奪魂旗必然循聲發動攻擊!但對方故意發聲,分明誘敵,可能是把玉簫改執左手,假奪魂旗應該向發聲右側的三尺五尺之間,打出一把奪魂金針,或是幽冥十三經中所載的七煞寒靈掌力?   念猶未了,銳響颼颼,似有七八縷尖風?自大殿南方,疾往東南角上射去!   尖風才動,跟著便是呼的一陣劈空勁氣,由西側襲南方,勁氣中並隱挾陰寒,使這含青殿的沉沉暗影以內,更加深了不少森森之感!   但劈空勁風捲處,南面卻悄然無聲,反在東南角上唰的一響,並有人似欲躲避什麼猝然襲擊?無法保持輕靈,步履稍重地,向大殿西方,飛縱而出!   鍾離老人聽在耳內,想在心頭,知道這些聲息是自從玉簫郎君潘午揮簫誘敵,殿中那位假奪魂旗便先發幾枚奪魂金針佯為循聲攻敵,人卻跟在飛針以後,躡足潛蹤地,向東南角上追撲!   那陣隱挾陰寒的劈空勁氣,應該是笑面閻婆孟三娘所打出的羅剎陰功?但假奪魂旗極為機警,人隨針後前進,不僅使孟三娘一掌擊空,並到了東南角上,乘機向玉簫郎君潘午,一發招暗襲!   他這些判斷,幾乎完全正確,那位玉簫郎君潘午剛剛聽風辨位,避過奪魂金針並感覺師姊孟三娘的羅剎陰功業已出手,正等對方有了閃動聲息,便加插手襲擊之際,突然發現暗影以內,唰然輕響,隱隱有一片無形勁風,已向自己攔腰掃到!   潘午這一驚非同小可,因為含青殿內,奪魂旗共有三位之多,潛身進襲與發出奪魂金針者,是否一人,尚未可知?自己在閃避之中,倘若恰好撞向另一位敵人所在,對方只要以逸待勞地,舉拳一擊,豈不糊裏糊塗的就把一世英名,加以斷送!   心中這一憂慮,閃避自然稍遲,潘午感覺那片無形勁風,業已隱挾千鈞重力,壓到心頭,遂無暇多作思索地,縱向適才師姊笑面閻婆孟三娘發出羅剎陰功的大殿西面!   還算孟三娘頭腦冷靜機警,自從羅剎陰功一掌擊空,便知師弟玉簫郎君潘午,可能要吃虧,並判斷這飛身閃向自己之人,就是潘午,不曾冒冒失失地,加以凌空一掌!   潘午何曾不顧慮到孟三娘可能誤傷自己,故而人尚未到,便以三成真力發出一股羅剎陰功與孟三娘暗打照應!   他們師弟這一會合,那位假奪魂旗也不敢再度輕易進犯,含青殿內,暫時又復保持靜默,但三人心中,都有一種疑念,油然而生,就是分明五人進殿,怎的只有三人動手?另外兩人為何沉穩到如此程度?   殿下三人各自疑思?樑上兩人,也自各有所思!   在鍾離老人身旁不遠的那位假奪魂旗,根本對下面三人之間的那些過手打鬥,漠不關心,只顧靜坐調神,似乎盡量加強功力,準備在適當時機,才突作千鈞一擊!   鍾離老人此時心中,只在盤算一項問題,就是適才假奪魂旗攻擊玉簫郎君潘午的那聲唰然輕響,聽來特別耳熟,究竟用的是件什麼兵刃?   那時孟三娘潘午師姊弟,並肩而立,沉思片刻,孟三娘忽然想起,這幾位奪魂旗打扮的奇異對手,無論他們本來面目是誰,均縱橫江湖,向稱機智無倫,詭秘萬狀!說不定他們之中,有人暗暗藏身樑上,根本不動,只任憑自己等盲目亂鬥,才是一件天大笑話!孟三娘想到此處,便拉潘午,用手示意,叫他在此防範敵人進襲,自己要往樑上一探!   潘午略吃小虧,正思報復,遂也以手示意領會,孟三娘便即暗推真氣,一式平步青雲,毫無聲息地,向大殿樑間輕輕拔起!   這含青毆內五人的武學程度,分成兩個等級,比較高明的,自然要推鍾離老人與孟三娘,互相伯仲!其次則因玉簫郎君潘午,眇目以後,拚命修為,功力大進,也足與兩位假奪魂旗一爭長短!   故而孟三娘特別提氣輕身的平拔樑間之舉,除了玉簫郎君潘午以外,只有鍾離老人發覺,不禁好生竊笑,今夜這場糊塗惡鬥,心機武術,錯雜糾纏,委實極為有趣!五人之中,居然已有三人心意相同地,一齊暗藏到樑上!   而且根據自己耳力判斷,這悄悄向上拔身之人,輕功極其高明,若非自己因獨居西崑崙絕頂小琅環仙境,悠閒無事,練成能在萬物繁響以內,細辨蠅鳴蟻鬥的天聰耳言,根本無法聽出絲毫聲息,可見此人絕非另一假奪魂旗,也不是玉簫郎君潘午,必係那位曾與自己比賽上吊,並對南筆諸葛逸特別垂青的紅粉魔頭羅剎掌教!   孟三娘所處位置,是在大殿主樑之上那位假奪魂旗與鍾離老人身左七八尺外的另一較小橫樑,三人恰好成了一個鼎足形勢!   這時玉簫郎君潘午,自師姊隱身樑上以後,知道可能殿中只剩下自己,與適才襲擊自己的那位假奪魂旗,遂存心一鬥此人,手中玉簫連揮,在暗影內,發出幾聲極其尖銳的怪異音韻!   果然那位假奪魂旗聞聲立至,七八尺外,輕微足音一落,呼然怪聲,一片勁急無比的陰冷狂飆,便自排空捲到!   這種排空怒捲的陰冷狂飆,潘午因昔年在祁連山玉柱峰腰,吃過苦頭,故而辨得出是奪魂旗風!雄心一起,玉簫電揮,施展新近參悟出的一式奇絕簫招引鳳來儀,舞成一片看不見的漩光,飛迎奪魂旗風,左掌乘機打出一記真力貫到十成有餘的羅剎陰功掌力!   旗風簫影,微觸即分,誰也不曾佔得便宜,玉簫郎君潘午的一掌羅剎陰功,卻換來對方一記七煞寒靈掌力!   這兩種當代武林中的絕頂陰柔掌力,因在黑暗以內,不便閃避取巧,只有硬接硬拼,砰然巨響起處,陰風四溢,滿殿生寒,玉簫郎君潘午與那位假奪魂旗胸頭齊覺一陣血氣翻騰,但均咬牙禁聲,深驚對方厲害地,各自足下微滑後退數尺,暫時不再冒失進手!   鍾離老人如今恍然大悟,聽出那片旗風,絕非尋常,正是自己贈送閃電神乞諸明的風磨銅奪魂寶旗!根據上官靈所說,此旗業已落入九毒書生姬天缺手中,則不問可知,下面兩人,是玉簫郎君潘午、九毒書生姬天缺,樑上三人,則係閃電神乞諸明、笑面閻婆孟三娘,以及自己!   他因不知九毒書生姬天缺,奉了萬相先生百里獨之命,玉門關還旗一事,以致恰恰料錯,其實與玉簫郎君潘午在殿中暗影內茫然對峙的假奪魂旗,是閃電神乞諸明,樑上與鍾離老人距僅數尺的假奪魂旗,卻是他所最深惡痛恨的九毒書生姬天缺!   鍾離老人既然誤認對面所坐的假奪魂旗,是閃電神乞諸明,遂想設與其暗通消息,正在尋思之際,含青殿外,突然隱隱雷鳴,彷彿密雲欲雨光景?   殿中五人,聽得雷鳴,各自心頭略動興起一種奇妙意念!   果然未出所料,雷鳴隱隱之中,有道奇亮電光,倏地一閃!   電光閃滅,雖僅剎那,但就這一剎那間,卻把含青殿內,弄得紛紛大亂!   最令人好笑的情景,還是在樑上成為鼎足形狀的鍾離老人,九毒書生姬天缺、笑面閻婆孟三娘等三人之間發生!   鍾離老人因早知另一位假奪魂旗,與自己近只數尺,又把他誤當作閃電神乞諸明,故自整副心神,全注意在笑面閻婆孟三娘方面!   但九毒書生姬天缺,卻在電光一閃以下,忽然瞥見不但羅剎教掌教笑面閻婆孟三娘,也在樑上,並且還有一位奪魂旗打扮之人,出乎意外的,就坐在自己身旁數尺!   人在驀然吃驚之際,往往自衛意念立生,姬天缺功力凝處,一記七煞寒靈掌力,凌空劈出,並係順手先打近在身邊的逍遙老人鍾離哲!   笑面閻婆孟三娘,則因心思頗細,自聞雷鳴,便已暗聚功力,準備萬一若有電閃之時,便可藉著那瞬間閃光,向自己預料藏在樑上的兩名敵人,驟下辣手!   所以這樣一來,鍾離老人竟成了兩面受敵之勢,一股強烈無比的羅剎陰功,方自對面排空湧來,另一股陰損狠辣的七煞寒靈掌力,又從左側方六七尺外,怒捲而致!   事出突然,變生頃刻,任憑鍾離老人一身武學如何爐火純青,冠冕當世,也被這兩種武林罕見的絕頂陰柔掌力,震得翻身飄下殿樑,不過傷損不大而已!   但鍾離老人畢竟不愧號稱名冠乾坤五絕,他不僅施展卸勁化勁的上乘內家神功,避免受傷,順著前方左側的兩股掌風,向右後方飄落,並在百忙之中,回手一掌,也把那位羅剎掌教、笑面閻婆孟三娘,依樣畫葫蘆的自樑上震落含青殿內!   孟三娘的羅剎陰功是左右雙掌齊發,左掌打的鍾離老人,右掌打的九毒書生姬天缺,而姬天缺又正在全神襲擊鍾離老人,故而剎那之間,除了鍾離老人是挨了雙份以外,姬天缺,孟三娘也各中一掌,同告震落樑下!   他們三人自上落下,又是各中對方掌力,身法自然難再保持那等無比輕靈,豈不正是殿下的閃電神乞諸明,及玉簫郎君潘午的極好襲擊機會?   誰知唰唰唰的三聲身形落地的微響之後,含青殿內,竟又成了沉沉靜默,並無任何一人,有所舉動!   原來電光一閃即滅,又未繼續閃起,潘午、諸明只聽得殿上有人下落,卻不知何人落在何處?   潘午怕冒失出手,誤傷了師姊笑面閻婆孟三娘,諸明則深知其他兩位奪魂旗中,即令有一人是最痛恨的九毒書生姬天缺,另一人也必是最敬佩的鍾離老人,或好友幽冥神君閻元景?以致同樣不敢莽撞出手!   孟三娘、姬天缺、及鍾離老人,則一面驚魂方定,各自略為調氣,察看是否受傷?一面又須暗暗忖度周圍環境,故而這段靜默時間,保持頗久!   鍾離老人微一伸手,覺得身後便是殿壁窗櫺,不由心中靈機一動,暗想自己何不乘孟三娘、潘午兩位羅剎教中主要人物,在這含青殿內,與閃電神乞諸明、九毒書生姬天缺,相互糾纏之際,設法出殿,在玄玄別府以內,搜一搜孟婆湯解藥何在?   念頭既動,立即發出一聲森森陰笑,但人卻以一式臥看天河,倒身平榻,仰臥地面!   這種森森陰笑,是奪魂旗特有標誌,孟三娘落身之處,恰好又就在鍾離老人面前不遠,自然揚手便是一記羅剎陰功,隔空劈到!   陰寒徹骨的勁氣狂飆,自鍾離老人身上三尺左右高處,橫空怒捲,只聽得一片窗櫺碎折之聲,雖然殿外天氣陰沉,星月潛光,幾與殿內一般黑暗,看不見是何情狀,但據理判斷,即令孟三娘發現掌力劈空,臨時卸勁,最少也要把窗櫺擊出一個大洞!   孟三娘羅剎陰功一發,一片呼呼怪響奪魂旗風,及一股凌厲狠辣的七煞寒靈掌力,立刻便自兩側襲來,玉簫郎君潘午玉簫揮處,又復盲目循聲地,向那業已與他棄嫌修好的九毒書生姬天缺狠攻而去!   含青殿內暗影之中的混戰又起,鍾離老人卻自在逍遙地在地上躺了片刻以後,悄無聲息爬起貼近窗櫺,用手暗摸,果然已被孟三娘的掌力,擊碎約莫盈尺方圓一塊,並聽得羅剎教中的其餘弟子,均在遠遠侍應,不能發現自己利用這窗櫺碎孔,私出含青殿外!   計畫既已實現,鍾離老人那裏還管殿中相互摸索狠拼的孟三娘,悄悄運用縮骨神功,毫無聲息地,穿窗而出!   但羅剎教中弟子,除了孟浮雲尚未歸來以外,全部聚集含青殿前,雖因未奉掌教孟三娘之命,不敢貼近,卻均關心頗切地對著大殿凝視!   故而鍾離老人自殿側窗櫺穿出以後,只得利用大殿暗影,三指撮椽,貼身簷間,因為外面無論何等陰暗,均尚可見人,董飛雲、胡飄雲、艾雲飛、褚紅桃、及六大遊魂的炯炯目光之下,任憑自己雲飄電閃身法捷若飛仙,只要一離大殿黑陰影,蹤跡便會立被發現,鬧將起來,被孟三娘等自殿中追出,不僅滿盤計畫成空,還可能落一個難得下台的灰頭土臉!   就在鍾離老人懸身殿簷,暫時無法活動之際,遠遠蹙眉卓立的羅剎教大弟子董飛雲,突然似覺左側樹響有異?驀一回頭,果然瞥見有條黑衣人影一閃,似乎想利用孟浮雲所居漱玉閣下的貼崖草樹隱身,接近含青殿!   這等深夜,還有人妄闖玄玄別府,已極怪異,但更怪異的,是此時陰雲漸散,微露星光,以致發現此人居然又是一副奪魂旗的打扮!   董飛雲柳眉雙剔,向羅剎教中其他弟子,低聲說道:三位奪魂殿已入含青殿中,那裏會這樣湊巧地,又有第四位奪魂旗趕到?我們且分頭堵截此人,摸摸他到底是誰?並不讓他輕易接近含青殿,驚動殿中正在較藝的正副掌教!   這群羅剎教中弟子,那一盞也不是省油燈,聽來董飛雲如此一說,便即齊自飄身,向那漱玉閣下,崖壁間的叢叢草樹撲去!   奪魂旗接連四現,使得這群負有上乘身手的羅剎教中弟子,紛紛不服而兼好奇的齊欲一鬥此人,卻給了鍾離老人從容尋覓孟婆湯解藥的絕好機會。   但鍾離老人亦復照樣驚奇無已,暗想天下居然如此巧不可言,在奪魂旗三聚玄玄別府之下,竟有個第四奪魂旗跑來,難道幽冥神君閻元景所化身的斷腸人,也已出了斷魂谷內?   奪魂旗真假好壞之謎,雖然把整個武林,鬧得疑神疑鬼,紛紛大亂,但卻是東南西北的飄忽真跡,隱現無常!最多一次,也不過在羅浮山萬梅谷,第一次元宵大會之上,到了三位奪魂旗,像這般四人齊聚一處,倒還是破天荒的前所未有之舉!   就在鍾離老人驚詫之間,羅剎教中弟子,已與那位最後出現的奪魂旗打扮之人,有所接觸!   第一個發現對方身形的是柳媚花嬌鬼見愁褚紅桃,她撲到崖壁切近時,瞥見一大堆藤蔓以後,似有黑衣一閃,遂高聲叫道:何人假冒奪魂旗?並這等遮遮掩掩,請出答話!   藤後應聲轉出一人,果然身著黑色長衫,臉帶人皮面具,與已入含青殿的三位奪魂旗完全一樣打扮,不過似乎身材較瘦而已。   這位奪魂旗打扮之人,以極其冷酷的目光,一注褚紅桃,陰森森地低聲問道:誰說我是假奪魂旗?你們掌教孟三娘,剛才曾以真氣傳聲,叫奪魂旗現身一會,她如今安在?   柳媚花嬌鬼見愁褚紅桃立在下風,彷彿聞得這位奪魂旗打扮之人的身上,有一種隱隱惡臭,令人心頭作嘔!遂冷冷說道:我們孟掌教適才是叫另外三位奪魂旗,不是叫你!他們四人,加上潘副掌教,已在含青殿內,互較絕藝!   這幾句話,似出對方意外,把那位奪魂旗打扮之人,聽得一愕,自言自語哦了一聲說道:今夜真是巧事,居然三位奪魂旗,也已到了這玄玄別府之內?   此時羅剎教中的其餘弟子,見奪魂旗業已現身,遂一擁而至,連鍾離老人也決定暫時不去搜尋孟婆湯解藥,先坐在一根暗影中的簷頭之上,看完這場熱鬧再說。   那奪魂旗打扮之人,見羅剎教中弟子,聞聲群集,擋住自己去路,遂發話問道:你們知不知道,近來武林中曾有幾位奪魂旗出現?   胡飄雲嫌他身上那股隨風送到的惡臭,太以難聞,遂避開正面,轉到側方,接口答道:聽說共有四位!   奪魂旗打扮之人,點頭說道:你說得對,奪魂旗共有四位,先前已來三人,加上我正好如數!他們既在含青殿內較功,我也參加一個,湊成奪魂旗大會,豈不更為熱鬧?   話完,方待舉步,羅剎教中的大弟子董飛雲,叫聲:且慢,冷冷說道:不管你是否是震驚武林四大奪魂旗的其中之一?抑或旁人假冒?既來我玄玄別府便須尊重羅剎教規,在未奉本教孟掌教法諭之前,我們不能讓你輕輕易易地,進入含青殿!   奪魂旗打扮之人,聞言一陣嘿嘿陰笑說道:奪魂旗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我要進含青殿,便進含青殿,你們那個敢妄加阻攔,無非找死!   在場的羅剎教中弟子,除了胡飄雲心性較好以外,其餘幾乎個個驕狂,柳媚花嬌鬼見愁褚紅桃尤其不信今夜在玄玄別府內現身的四位奪魂旗,每人均如傳言所聞,身負絕世武學!加上仗著人多勢眾,遂挺身而出,獰笑說道:羅剎教的玄玄別府以內,不容奪魂旗妄擺威風,我們既不讓你進含青殿,便不讓你進含青殿!   奪魂旗打扮之人,聽褚紅桃這幾句話,竟故意與自己適才所說,針鋒相對!不由陰陰一笑,右劈緩抬,露出一隻瘦骨嶙峋,膚色慘白,鳥爪似的手掌,向褚紅桃當胸微推,並冷冷說道:我對你們這般無知後輩,不為已甚,趕緊去服藥療傷,靜臥七日,或能保得性命!   褚紅桃當真看不起對方那隻慘白枯瘦手掌,這等當胸輕輕微推?正待提氣暗流,並反脣相譏之際,忽覺有股陰寒風力,拂上身來,心頭一陣奇冷,便自宛如骨髓成冰般地不支,立告暈倒!   胡飄雲、艾雲飛,趕緊防護褚紅桃,董飛雲卻怒滿眉梢,招呼六大遊魂,同向這自稱奪魂旗打扮之人,攻出一片排山倒海似的羅剎陰功掌力!   但奪魂旗打扮之人,擊倒褚紅桃後,身形立即凌空縱起,由她頭上飄向含青殿,故而董飛雲與六大遊魂聯手發出的羅剎陰功所化掌風,不是當頭硬截,變成自後遙推,非但未能傷得對方,反把這位奪魂旗,輕飄飄地送出七八丈遠!   就在此時,砰的一聲巨震,含青殿門,被人用掌力擊開,笑面閻婆孟三娘當先縱出,語音極為憤怒地,高聲叫道:董飛雲傳諭羅剎教下弟子,趕緊一齊掌燈,我非要看看這些奪魂旗中,是何人故弄狡獪,目的安在?   玉簫郎君潘午,及九毒書生姬天缺、閃電神乞諸明等另兩位奪魂旗,也自殿內縱出,恰好與那位打傷柳媚花嬌鬼見愁褚紅桃,往含青殿內趕去的奪魂旗,成了凌空相對之勢!   鍾離老人卻乘著這孟三娘等紛紛出殿的忙亂之際,又復仍由那窗櫺碎孔中,鑽回含青殿以內!   原來笑面閻婆孟三娘、玉簫郎君潘午,與閃電神乞諸明、九毒書生姬天缺等,在沉沉暗影中,經過一番混戰以後,孟三娘所立位置,恰好到了那窗櫺破孔之下!   殿外雖無光亮射入,卻有寒風自破孔以內吹來,孟三娘突覺腦後一寒,便知有異,回去摸出窗櫺碎孔,越發心頭驚詫,暗忖是否有人業已悄悄出殿,想乘自己與師弟潘午,在殿中混戰之際,安排其他的陰謀詭計?   正在忖度之下,羅剎教諸弟子的呼叱聲息,業已遠遠傳來,並聽得聲中,似有奪魂旗三字?   孟三娘想不到又有第四位奪魂旗趕來,料定有人由殿中潛出搗亂,不由怒滿心頭!她身為主人,地勢自熟,認準殿門方向,羅剎陰功聚處,雙掌一推,震開殿門,便即飛身縱出,高呼教下弟子,先掌燈火,再與這群委實詭譎難鬥的奪魂旗們答話!   四人才自先後出殿,便見有位奪魂旗打扮之人,凌空縱來,並聽董飛雲並高聲叫道:啟稟掌教,此人也自稱是四大奪魂旗之一,並妄逞兇橫,褚紅桃業已傷在他的掌下!   孟三娘、潘午、諸明、姬天缺四人聞言,均覺更為疑惑!這凌空縱來之人,是不是含青殿內,突然失蹤的那位奪魂旗?抑或隨後又復趕到一位。   再聽得董飛雲稟告褚紅桃業已傷在對方手下,笑面閻婆孟三娘越發怒滿眉梢,阻住對方來勢,並沉聲說道:來人既已傷我門下,彼此不見真章,休想再出玄玄別府!你能不能摘下你的人皮面具?   最後到達的那位奪魂旗,身形飄落地面,陰森森的哼了一聲,目光在閃電神乞諸明、九毒書生姬天缺身上微注,傲然答道:我倒不怕見人,只怕他們兩位之中,有人不敢以本來面目,坦然相對!   話完,伸手把臉上人皮面具一揭而落,不僅使得笑面閻婆孟三娘、玉簫郎君潘午師姊弟,深吃一驚,連閃電神乞諸明、九毒書生姬天缺,都暗覺詫異,此人是誰?怎的從未見過?   原來人皮面具以內,是一個奇醜,可怖已極的陌生臉龐!兩腮無肉,顴骨高聳,一對巨目也深深陷入眼眶,閃爍著森然碧光,炯炯懾人,眉毛鬚髮,均宛如亂草,互相糾結,加上那瘦長軀體,寬大黑袍,活脫脫地是具帶氣僵屍模樣!   孟三娘見閃電神乞諸明、九毒書生姬天缺,果然不肯摘下人皮面具,遂微笑說道:你們二位既不肯摘下面具,可否暗示身分?免得孟非煙及我師弟潘午,誤加得罪!   閃電神乞諸明暗想對方一再相問,自己若始終不加答覆,傳揚開去,豈不成了奪魂旗畏怯羅剎教,因而貽笑江湖?遂自腰間取出那桿風磨銅奪魂寶旗,迎風一展!   他若自報姓名?或是乾脆摘下人皮面具,均無所謂,但如今這等取旗一展,卻差點兒把自己展得魂飛命喪,埋恨九幽,並使乾坤五絕方面,弄得紛紛大亂!   原來閃電神乞諸明的風磨銅奪魂旗,才一展動,他對面站的那位形若僵屍的奇瘦之人,便即冷笑一聲說道:原來你是九毒書生姬天缺,可敢隨我到那旁山壁之間,單獨一會?   閃電神乞諸明,見對方竟把自己認作九毒書生姬天缺,不由暗暗好笑?但因含青殿內那場混戰,已告結束,自己來找的上官靈,也未見絲毫蹤跡,若不借這機會脫身,孟三娘、潘午師弟可能會加留難,豈不尚須多費手腳?故而聞言之下,不予申辯,只是冷笑一聲,身形電閃,便向玄玄壑方面,飄出五丈!   形若僵屍的奇瘦之人,目中碧光厲射,也自隨後飄身,玉簫郎君潘午一來聽說教中弟子褚紅桃,傷在此人手下!二來因已與九毒書生姬天缺棄嫌修好,自欲對這顯與姬天缺有仇之人,加以留難,遂高聲喝道:羅剎教的玄玄別府,豈容你們這等要來便來,要去便去?何況你又傷我教下弟子褚紅桃,且向潘午作一交代再走!   形若僵屍的奇瘦之人,聽玉簫郎君潘午發話阻攔,遂一面依舊毫不停留地,疾追閃電神乞諸明,一面冷冷答道:玉簫郎君放心,我不會走,先殺掉九毒書生姬天缺之後,再來殺你!   玉簫郎君潘午見對方似乎根本就未把自己看在眼內?不由怒發如狂,跟蹤縱起,凌空撲向這位形若僵屍的奇瘦之人,厲聲叱道:朋友不要口角輕狂,誰能殺誰,何妨一試?你且接我一招金雕露爪!   掌隨風出,左手凝聚羅剎陰功,劈空吐勁,右手則緊握玉簫,準備對方只一停身,便立以近年苦練的明月虹橋二十四式奇絕簫招,將其圈住一鬥。   誰知這位形若僵屍的奇瘦之人,對於身後凌空襲到的羅剎陰功所化陰勁氣,只把黑袍大袖,反手一揮,也自捲出一片陰風相抗,身形卻連停都不停地,依舊拼命向閃電神乞諸明疾追猛撲!   雙方所發勁風,功力相若,不分上下,但潘午突覺得對方袖風之中,似乎含有一種極淡極淡的腐屍臭味?竟使自己一嗅之下便告心頭泛惡,足下踉蹌,搖搖欲倒!   這種現象,太以奇異,潘午不敢復逞強追敵,趕緊停步凝神,氣聚丹田,欲自周身百穴四肢之中,行功驅散適才所嗅入臭味所化的奇異毒力!   他氣剛調勻,身邊一陣微風,孟三娘左手貼住潘午後心,凝功助他增益真元,並低聲問道:師弟,今夜發生之事,委實太怪,難道你近來如此苦修,竟在對方袖風一揮以下便告受傷不淺?   玉簫郎君潘午知道師姊有所誤會,但此時心頭宛如刀絞,幸得孟三娘自後背傳入一股內家真氣所化溫和熱力,方勉強可以與本身真氣引導化合,徐徐自四肢之中,逼散奇毒,一時那裏能夠開口答話?   等他驅毒完畢,長嘆一聲,告知究竟以後,笑面閻婆孟三娘眉峰微聚,回頭看時,連含青殿的另一位奪魂旗,也已蹤影不見!   原來九毒書生姬天缺心計最工,他此時因已知身有風磨銅奪魂寶旗的,是閃電神乞諸明!則把諸明誤當自己,狂追猛撲的形若僵屍之人,應是幽冥神君閻元景?但還有一位在含青殿內,與自己同坐樑上的奪魂旗,豈不是真牌實貨的逍遙老人鍾離哲麼?   姬天缺一想到鍾離老人,不禁心神皆怯,趁著玉簫郎君潘午,好似追敵受傷,笑面閻婆孟三娘正趕往接迎之際,悄悄電疾閃身,便往玄玄壑方向遁去!   董飛雲等羅剎教中子弟,因褚紅桃被那形若僵屍的奪魂旗一舉手間,便告擊暈,以至如今雖見九毒書生姬天缺覓隙抽身,卻不敢冒加攔阻!   但九毒書生姬天缺,身形才到玄玄別府牌樓左近,含青大殿之中,居然復又閃出一位身法更快的奪魂旗打扮人樣,向姬天缺追蹤而去!   董飛雲簡直弄得頭昏眼花,不知道今夜究竟有多少奪魂旗出現在玄玄別府之內!   原來鍾離老人在含青殿中見那手持風磨銅奪魂寶旗的閃電神乞諸明,被那形如僵屍的奇瘦之人指為九毒書生姬天缺,並加挑戰,雙雙離去以後越發認定尚在含青殿的九毒書生姬天缺,即是閃電神乞諸明,決無疑問!   這種情況以下,慢說自己無法尋覓孟婆湯解藥,即令尋得,也無法如上官靈之言,使笑面閻婆孟三娘,甘心情願的奉送自己,故而一見九毒書生姬天缺趁隙抽身,鍾離老人遂也即施展雲飄電閃身法自含青殿內縱出,追蹤趕去。   九毒書生姬天缺走完無數石樑,自玄玄壑的沉沉霧影以內,翻上三仰峰頭,暗想經過這樣一次大亂,羅剎教眾必然在玄玄別府中,加嚴防範,恐怕前來盜取雙心碧玉、九結金環,意欲藉以控制萬相先生百里獨之願,難得實現   念猶未了,玄玄壑的沉沉霧影以內,又有一位奪魂旗打扮之人,現身趕到!   姬天缺因為無論這位奪魂旗是真牌實貨的逍遙老人鍾離哲?或閃電神乞諸明?甚至如今彷彿練有奇功的幽冥神君閻元景?均對自己有害無利,故而對方身形立飄,便往三仰峰下遁去!   鍾離老人哈哈大笑叫道:諸兄休走,我們這場啞謎,太以滑稽,並弄得彼此滿腹疑雲,你大概猜不到非但我就是空勞你遠上崑崙,相尋未遇的鍾離哲,連南筆諸葛窮酸,及上官小鬼,都在這武夷山中的左近之處呢!   說完,並將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一揭而落!   九毒書生姬天缺,見這位奪魂旗,果然是真牌實貨的逍遙老人鍾離哲,自然更覺膽戰心寒!但深知此時如若再逃?必啟鍾離老人疑念,他那雲飄電閃身法,罕世無儔,一被追上,定即難逃公道!   所以只得停步轉身,甘冒奇險地裝出一副慚愧神情,垂頭不語!   鍾離老人因玄玄別府中的陰差陽錯,始終把姬天缺當作閃電神乞諸明,如今見他這副神情,還以為他是為了失落風磨銅奪魂寶旗,而有點慚對自己!遂哈哈大笑招手道:諸兄,你平素胸襟豪邁,意氣干雲,怎的對區區一面旗兒,如此看得過重?來來來,姬天缺在武夷現身,我們且商量商量,怎樣設法誘他入網?加以殲除,並把風磨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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