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奪魂旗

第5章 第五章 天池盛會

奪魂旗 諸葛青雲 29765 2023-02-05
  董飛雲見奪魂旗不肯道歉,遂仍將血令金牌,收回懷中,目光向右側同伴,微打招呼,似叫她留神戒備,然後岸然說道:第二件事是孟教主不大同意新乾坤五絕人選,想要掉換一個!   那位逍遙老人鍾離哲,此時正敲去罈上封泥,傾酒自飲,聞言不等奪魂旗開口,便即呵呵笑道:我早猜出孟三娘這紅粉魔頭,要耍花樣!你說說看,她不同意眼前何人?要怎樣換法?   董飛雲深深吸了幾口長氣,秋波電掃諸人,慢吞吞地說道:孟教主要加進去我玉簫郎君潘師叔   奪魂旗哼的一笑,接道:她倒真會替她師弟臉上貼金,快說加潘午進來,要把何人換出?   這時天癡道長及上官靈在暗中聽得頗為有趣,但漢王台上諸人,卻極其緊張,因為任何人均不願被人輕視,一齊凝視董飛雲,看她怎樣答話。

  董飛雲與右側同伴,肩並肩地微退半步,秀眉倏地雙挑,朗然答道:以玉簫郎君潘午,換出鳩杖神翁談白水!   談白水聞言不由雙頰飛紅,滿頭白髮根根倒立,一聲暴叱:狂妄賤婢,還不與我納命?   右掌猛揚,照準董飛雲當胸,呼的一聲,劈空擊出!   這一掌雖是激怒所發,勁道無倫!但董飛雲人極聰明,心細如髮,早知教主命自己如此傳言,必會將談白水惹惱,故而事先有備!   談白水狂嘯排空的罡風勁氣,才一出手,董飛雲與同來少女,四隻玉掌齊推,聚集本門羅剎陰功,消卸對方六成掌力,然後借勢飄身,退出兩丈,粉面凝霜的戟指作勢正待追撲的鳩杖神翁叱道:談白水,你不要倚老賣老地過分欺人!董飛雲及胡飄雲師妹,來此只是奉命傳言,不與你一般見識!有本領的何妨到我羅浮山萬梅谷一行?但能鬥得敗玉簫郎君,那怕不讓你忝列這所謂的新乾坤五絕!

  談白水被董飛雲譏刺得越發暴跳如雷,奪魂旗向他安慰說道:談兄不必動怒,羅浮山萬梅谷並不是什麼刀山劍樹,虎穴龍潭,有事且找孟三娘理論,何必與這受人所使的年輕女娃,一般見識!   說到此處,轉面對董胡二女冷冷說道:念在你們係奉命傳言,暫且寬饒目無尊長之罪!快把第三件事說出,好讓你向孟三娘回話。   董飛雲目中突射神光答道:身在羅剎教下,尊長只有孟潘兩位正副教主,其他江湖同道,凡能自己尊重者,董飛雲以禮待之,否則何敬之有?休看我與胡師妹年幼技淺,真如被迫動手,決不有損羅剎教教主威名,誰要你妄用這不合身分的寬饒二字?   奪魂旗竟被董飛雲說得無言可對,正覺怒又不是,不怒又不是地左右為難之際,董飛雲又復嬌聲嚦嚦地繼續說道:第三件事是我家孟教主從不服人,命董飛雲傳言,請你們一齊到羅浮山萬梅谷內,較技定盟,誰的武功最高,誰就做這新乾坤五絕的一盟盟主!

  逍遙老人鍾離哲,聽到此處,向奪魂旗哈哈笑道:奪魂旗老弟,我好好在西崑崙絕頂,作我的世外之人,你卻偏偏要把我拉來主盟什麼新乾坤五絕!如今不說旁人,就這位紅粉魔頭孟三娘,便不服鍾離哲這點虛名,說不得只好定個日期,一同到羅浮山萬梅谷內走走!   奪魂旗略一凝思,向董飛雲、胡飄雲說道:孟三娘倚仗她那一身羅剎陰功,怎便如此驕狂?藐視天下人物!這樣好了,你們回覆孟三娘,就說鍾離老人,玄陰教司空教主、談副教主,及我奪魂旗,準於臘月初九,到她萬梅谷中,一來了斷宿怨,二來連玉簫郎君潘午算上,乾脆六人較功,挑選較強的五人,組織新乾坤五絕!但此舉尚須略守機密,萬一事先洩漏,那幾個老怪物們,必加阻撓,雖然不怕他們,終難免多生波折!

  董飛雲默默聽完,秋波電掃幾個老魔,方待與胡飄雲一同回身,逍遙老人鍾離哲突然叫道:小女娃慢走,我送你們一塊這大漢陽峰的特產鋼石,也好對孟三娘,有所交代!   說完,慢慢走向他來時崖邊,俯身拾起一塊拳頭大的青石,遞與董胡二女。   董飛雲接過一看,只見那石塊陰含青色花紋,質堅無比,但經逍遙老人鍾離哲這樣一拾一遞,石上卻添出了五個指印,均是二三分的一般深淺!   董飛雲心中不信鍾離老人在這頃刻之間,從容之下,便能蝕石如粉!秀眉微剔,暗把羅剎陰功,凝集指端,施展到十二成左右,照理便是鐵塊,也應捏扁,但青石果不愧鋼石之名,依舊堅逾精鋼,絲毫未動!   這樣一來,董飛雲不禁嬌靨微紅,把那塊青石,揣向懷中,向奪魂旗一干說道:董飛雲與師妹告退,回覆我家孟教主,臘月初九,在羅浮山萬梅谷內,敬候諸位!

  胡飄雲始終沉默,不發一言,見師姊交代完畢,秀目凝光,略注鳩杖神翁談白水,便自雙雙回身,青衣微閃,香風一飄,極其美妙輕靈地飄往峰下!   鳩杖神翁談白水既被孟三娘指名輕視,又見董胡二女,也始終以一副異樣神情,瞧不起自己,不由氣得有點說不出話來,全身微抖!   奪魂旗見狀笑道:孟三娘向來驕狂猖肆,談兄何必與他一般見識!倒是鍾離老人露了一手天罡指力腐石神功,足能使這紅粉魔頭,深知戒懼呢!   說到此處,目中忽現兇芒,一陣獰聲狂笑,笑聲劃破子夜絕峰的沉沉靜寂,令人如聞山鬼悲啼,如聞豺狼狂嗥,毛髮森然,淒厲已極!   笑完嘴角一撇,陰惻惻地說道:此刻且讓孟三娘打她的如意算盤,到時羅浮山萬梅谷較藝,我先邀鬥玉簫郎君潘午,把他斃在奪魂旗下,令孟三娘孤掌難鳴,再如不肯與我等精誠合作,便索性連她一齊毀掉,使羅剎教歸併玄陰教內,一樣增強實力!

  這幾句話說得談白水鬱忿盡去,八指飛魔司空曜也連讚高明,眉飛色舞!   鍾離老人含笑不言,奪魂旗看他一眼又道:今夜大漢陽峰五絕加盟之事,雖被孟三娘掃興,但五日以後,就在這廬山小天池,還有一場熱鬧好戲,諸兄願不願看?   八指飛魔司空曜、鳩杖神翁談白水以及逍遙老人鍾離哲,一齊笑問是何好戲?奪魂旗答道:我與自南疆來的一老一小,約定九月十五,在廬山小天池了斷一事,但西道天癡道長,必然插足,南筆諸葛逸或其他幾個老怪物們也可能湊趣趕來,豈非頗為熱鬧?   話音略頓,又是一陣桀桀狂笑,繼續說道:但奪魂旗話須說明,諸兄替我助威押陣則可,卻不必插手與那幾個難惹難纏的老怪物們從事結怨!   天癡道長與上官靈聽到此處,均不禁暗罵奪魂旗好生狡猾,分明害怕勢孤,邀人助陣,卻偏偏設詞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並隱含激將之意!

  果然八指飛魔司空曜首先雙眉一挑,哈哈笑道:奪魂旗兄怎的這樣說法?我們組織新乾坤五絕之意,便在對付西道南筆等幾個老怪物們,難得有此機緣,正好先行一試對方二十年來,藝業長進到何等地步?何況司空曜與諸葛窮酸,更有宿仇!這樣好了,奪魂旗兄不必顧忌累及盛名,對方若無人助陣,我等也袖手旁觀,倘老怪物們真個來時,卻又另當別論!   八指飛魔如此說法,正中奪魂旗下懷,但表面上還故作驕狂地推辭半天,幾個魔頭才相偕消失在大漢陽峰峰頭的沉沉夜色以內!   上官靈聽得群魔去遠,一躍而出,也在地下找了塊青花鋼石,潛運真力一捏,果然分毫難動,遂回頭向天癡道長叫道:老前輩這種青色石頭真硬,你來試它一下!   天癡道長知道上官靈是想推測逍遙老人鍾離哲的武功程度,遂微凝太玄真氣,也僅在青石之上,捏出了分許淡痕,不由搖頭嘆道:我如過分凝力,這塊青石即將全碎,所以捏痕無法加深,看來果然人外有人,武學一道,委實無窮無盡的呢!

  微喟以後,眉頭一蹙又道:滿瓶不動,深藏若虛,鍾離老人今夜雖未顯露什麼特殊神功,但就憑雙手持物,無聲縱登這高絕峰,以及天罡指力石上留痕的兩件小事,已足以顯示功力確在我等之上!西道心服,南筆何獨不然?北劍東僧更不必論,這一來奪魂旗如虎添翼,越發難制,武林中一場翻天覆地的浩劫奇災,恐怕是無法避免的了。   上官靈不解問道:鍾離老人逍遙世外,嘯傲崑崙,武功人品均極為當世推重!這樣一位人物,怎會被奪魂旗請來?看情形還要由他領導群魔,橫行肆虐呢!   天癡道長思索頗久,也覺茫然,上官靈又道:如今小天池之會,倒真熱鬧非常,對方共有四人,我們也有四人,老前輩與南筆,當然是對付鍾離哲和奪魂旗,但我師傅和我,卻恐咱未必鬥得過八指飛魔司空曜,及鳩杖神翁談白水呢?

  天癡道長也覺己方勢弱,眉頭微蹙,正在深思,上官靈突然跳起來歡聲笑道:有辦法了,小天池一會,我們可以轉弱為強,包打勝仗!   天癡道長看他一眼,意似不信,上官靈得意笑道:我記得聽說過一個田忌與齊王賽馬的故事,小天池之會,正好效法!老前輩收拾奪魂旗,南筆與八指飛魔本有前仇,可以名正言順的放手相對,我師傅如今功力大進,應該鬥得過鳩杖神翁,至於那位最高明的鍾離老人,交給我啦!   天癡道長看著他那副神情,失笑說道:田忌賽馬,雖然用此計勝過齊王,但鍾離老人名下無虛,你能應付得了嗎?   上官靈拍掌大笑說道:絕對應付得了,因為好就好在鍾離哲名頭太大,當著舉世英豪,他可能對我這小娃兒,縱然恨得要死,卻也毫無辦法!再加上你們要顧全一世盛名,慮勝慮敗,我卻沒有這些避忌,也許義正詞嚴的一頓臭罵,便把他罵回西崑崙絕頂去呢!

  說到此處,眉頭突然一皺,向天癡道長問道:老前輩,我們不要中了奪魂旗所鬧玄虛,這個令人頭痛的逍遙老人鍾離哲,會不會是假的?   天癡道長搖頭說道:我早就想到這點,但鍾離哲形貌雖未為當世所知,那一身超軼不凡的武功,卻是如何假冒?我們空想無益,略為觀賞匡廬景色,便往小天池,等南筆諸葛逸和你師傅到來,一同再作商議!   廬山煙迷霧籠,列嶂堆鬟,壑壑騰雲,峰峰飛瀑,可說到處都是勝景!上官靈因懷念師傅,及心懸盛會,只隨天癡道長,略為走馬觀花,便到了九月十五的約會之日!   二人一大清早,便援上小天池山的小天池泉附近,只見逍遙老人鍾離哲、奪魂旗、八指飛魔司空曜、鳩杖神翁談白水等四人,業已先來,南筆諸葛逸及南疆隱俠謝東陽,卻尚未見到!   鳩杖神翁談白水一見上官靈,便自暗帶三分愧色,奪魂旗則向天癡道長略打招呼以後,即轉面對上官靈笑道:你師傅呢?他怎的還不見到!   上官靈自妙手神醫百草老人凌慕農之處,得知奪魂旗不但替自己錯脈分經,並暗中下了那等辣手,早已恨他入骨!聞言把兩隻大眼一瞪說道:師傅未來,有徒弟在此會你,還不一樣?何況整日之約,現在才是清晨,你急什麼?   奪魂旗一對兇睛的炯炯寒光,不住打量上官靈,竟然看出他所中自己暗含辣手的錯脈分經手法已解,不由微帶詫色地一瞥天癡道長,意似不信西道有此功力!   天癡道長此時正在盤算南筆諸葛逸,及謝東陽怎的還未見到?目前形勢,不宜翻臉過早,只得聽任上官靈向對方胡攪蠻纏,自己半倚半坐在一株青松下的大石之上,閉目養神,對奪魂旗連理都不理!   上官靈也看出奪魂旗心意,故意嘔他說道:奪魂旗看些什麼?你對我所用那種居心陰惡的毒辣手法,天癡道長伸手便解!今天這小天池熱鬧異常,西道已然在此,南筆、北劍、東僧,少時也到,乾坤五絕重會廬山,確實是一件武林盛事!不過你所帶來的這幾個牛鬼蛇神,是些什麼東西,他們配不配蹲在此地?   逍遙老人鍾離哲大概是涵養功深,依舊微微含笑,鳩杖神翁談白水則早就領教過上官靈口舌犀利,隱忍不言,卻把個自命不凡的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氣得怒聚眉梢,似欲發作!   奪魂旗聽說南筆北劍東僧均將到來,心頭不覺一震,但旋即似信不信地接口哈哈笑道:小娃兒坐井觀天,以蠡測海,那裏會認得出真正的絕世高人?這兩位是玄陰教的正副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鳩杖神翁談白水,那一位則是名冠武林,威震天下的逍遙老人鍾離哲!   上官靈故意皺眉,自言自語說道:名冠武林,威震天下,聽起來到蠻夠神氣!哦!我想出來了   說到此處,向逍遙老人鍾離哲偏頭問道:你是不是當年打跑九毒書生姬天缺,住在西崑崙絕頂的那個老頭?   逍遙老人鍾離哲目注上官靈,微微一笑!   上官靈撇嘴說道:鍾離哲,你不要笑得那樣高傲得意!要知道剷除惡賊狂徒,人人有責,消滅掉一個九毒書生,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功德,更算不上什麼絕世武功!江湖中尊敬你逍遙老人四字的主要原因,還是為了你能高蹈自隱,不涉恩仇,與人無忤,與世無爭,不像是一般武林人物,逐臭名場,滿身俗骨!   到此略頓,看了鍾離哲一眼,繼續說道:但如今你居然寧棄前修,並與奪魂旗這種心腸狠毒,萬惡不赦之人為伍,則逍遙何在?好好的一個武林偶像,也自毀無餘!從今以後,我替你起個名兒,叫做糊塗老人鍾離哲!   語音才落,鍾離哲、奪魂旗等的喜怒神情,尚未現出之際,便由遠遠一大堆嵯峨怪石之後,傳來一陣清朗笑聲,並聽有人讚道:罵得好,罵得高,不怪癡道士滿口誇讚,一意垂青,連我窮酸這點筆桿上的功夫,也願意傾囊相贈!   跟著便蹄聲的答,並起了吟哦之聲,聽得出是:名排西道東僧後,家在天台雁蕩間!   這一番話,及這兩句詩聲一起,在場諸人全知道乾坤五絕之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南筆諸葛逸已到!   諸人心情及神色表現,各有不同,逍遙老人鍾離哲依舊含笑坐在一株老樹根上,安然不動,奪魂旗眉峰一蹙,八指飛魔司空曜勾燃仇火,目射兇光,鳩杖神翁談白水則以一種慕名未見的好奇眼光,向那堆嵯峨怪石注視!   這邊天癡道長心頭一放,微笑開目,上官靈卻因懸念師傅,點足騰身,迎上前去,口中並急急叫道:師傅   下面的話尚未出口,石後業已頗為緩慢的轉出一頭青驢,青驢神駿絕倫,身上毛色青得油光水滑,頸旁掛著一個烏黑筆筒,筒中插著大小長短不等的五六支毛筆!   驢上坐著一個面如冠玉,長眉入鬢,神采飛揚,三十來歲的中年白衣書生,不問可知,來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南筆諸葛逸!   諸葛逸這樣出現,又使奪魂旗等,大吃一驚,因當時廬山山路未經整修,小天池極稱陡峻,騎驢至此,業已甚難,這多人未聞聲息,豈非是怪異?   南筆諸葛逸見上官靈迎上前來,向他微一注視,含笑說道:你師傅的混元氣功,還差兩成火候,他沒有來   話猶未了,奪魂旗哼的一聲冷笑,罵道:失信匹夫   上官靈也不等他說完,便回頭把眼一瞪說道:誰是失信匹夫?我不是早告訴你,我就代表我師傅麼?你罵別人不守信,自己總該守信,借了我的無字真經呢?怎麼不還給我!   奪魂旗不知無字真經本是天癡道長之物,因自己半載揣摩,毫無所得,萬一還經以後,被這現在便已難纏透頂的西道南筆拿去參透,豈非大為不妙?   但當著這麼多武林中的頂尖人物,怎好意思典顏耍賴?遂向逍遙老人鍾離哲,略施眼色,便即伸手入懷,掏取那冊無字真經!口中卻對上官靈獰聲笑道:奪魂旗怎會對你這娃兒失信?何況這半載之中,我已盡得無字真經的真詮奧秘,如今守約還你,留神接住!   邊說邊已取出那冊薄薄的無字真經,向空一拋,但真經才自出手,眼前便有白影電飄,逍遙老人鍾離哲以一種快得令人難信的身法,半空中掠去無字真經,仍以原來的姿勢歸坐那株老樹根上,對上官靈呵呵笑道:小娃兒爾既借給奪魂旗看了半年,不如再借我看上半年,我如參透達摩尊者留經之意,一定相傳給你。   慢說上官靈大出意外,就連西道天癡、南筆諸葛逸也萬想不到以鍾離老人那等名頭,竟會下手硬搶一個小輩之物!   天癡道長因自己曾在阿爾金山,以十來年的光陰面壁苦參,依然對這無字真經毫無所得,知道雖然落在對方手內,短期中定可無慮,所以臉上仍自安然含笑,並不著急!   但上官靈卻已氣得從一雙大眼之中,噴出火來,手摸文昌筆,怒視逍遙老人鍾離哲,似欲撲出!   天癡道長含笑把上官靈拉到身邊,低聲說道:無論何人,一時決難看懂那本小書,你不必著急!倒是你師傅未來,田忌賽馬之計,已不合用,我們以寡敵眾,千萬不可躁切及意氣用事!   這時諸葛逸緩緩下騎,向逍遙老人鍾離哲看了兩眼,眉頭略蹙問道:你就是西崑崙小琅環的逍遙老人?   鍾離哲看著南筆,微微一笑,自把那冊無字真經,揣入懷中,也不答話!   奪魂旗在旁冷笑說道:諸葛酸丁,你真不開眼,鍾離老人名震寰宇,難道還能假冒不成?   諸葛逸微微一哂說道:奪魂旗既有真有假,鍾離哲何獨不然?但上官靈適才罵得太對,他便真是昔日鬥敗九毒書生姬天缺,西崑崙小琅環的逍遙老人,一經與你們同流合污,也只配稱糊塗老人鍾離哲!   說到此處,轉面向上官靈笑道:上官靈,取我的驚神筆,我要見識見識這位名震寰宇鍾離老人的罕世絕學!   上官靈知道南筆與逍遙老人,是當今武林頂尖人物之中的頂尖人物,這場打鬥,定然好看已極,精采煞人!   遂應聲走到那頭青驢之側,見驢頸筆筒以內,插著五支長短粗細,均不一致的毛筆!   最長最粗的一支,黑桿白毫,筆毫特長,上官靈取出一看,桿上果然刻著驚神兩個篆書,及天字第一號,五個小字!   諸葛逸接筆在手,目注鍾離哲,肅閒而立!   鍾離哲也面含微笑,緩緩起立,自雪白長衫之內,取出一根呈黝黑兩尺左右的短棍!   除了上官靈初到中原,不認識這根短棍名稱,奪魂旗另有會心之外,南筆諸葛逸、西道天癡,以及八指飛魔司空曜、鳩杖神翁談白水等人,全知道這是伸縮自如,極有名的四煞降魔棒,但均一齊不懂逍遙老人鍾離哲,怎會用的是窮家幫中的傳統兵刃?   逍遙老人鍾離哲微笑舉步,南筆諸葛逸消閒而立,兩人的神態均極其暇豫自然,但誰都知道眼前立刻便是一場罕世難逢,石裂天開的驚人惡鬥!   奪魂旗臉上雖有人皮面具,但目光中卻微現緊張之色,回頭突向身邊的八指飛魔司空曜笑道:鍾離老人神功蓋世,四煞降魔棒威力無雙,諸葛酸丁這回可碰到扎手貨色,司空教主的前仇,大概不必自己動手報了!   武林中人,最引為恥辱的,就是自己結仇,卻假手他人代報!何況八指飛魔司空曜,自從重練玄陰氣勁,再出江湖,組織玄陰教以來,就是蓄意要報昔日在南筆手下一敗之恥!故而聽奪魂旗這樣一講,頓時濃眉倒剔,忿然叫道:鍾離兄,司空曜不才,敬請你先讓我與這諸葛酸丁,一了當年舊債!   逍遙老人看他一眼,含笑止步,司空曜也真不愧飛魔之名,突展絕世輕功,肩不晃、身不搖地一飄兩丈,飄到南筆身前,厲聲說道:諸葛酸丁,你大既想不到司空曜還有與你各憑武功,再較短長之日!   說完,探手腰間,嘩啦連響,撤下一條長約五尺的連環金索!金索兩端,一頭是個鋒利月牙,另一頭卻是一個銳角森然的日輪模樣!   八指飛魔司空曜執連環金索中央,令日月雙輪,分垂在地,怒視南筆諸葛逸道:諸葛酸丁,你怎的還不進招?   諸葛逸眉梢略挑,眼中神光一聚,凝視八指飛魔司空曜有頃,突然縱聲狂笑,笑聲一會兒裂石穿雲,極其高傲;一會兒低沉森冷,滿含鄙薄意味!   八指飛魔司空曜被對方笑得莫名其妙,疑雲滿腹,忿然說道:諸葛酸丁你也是所謂乾坤五絕之中人物,怎不自己尊重,無緣無故地狂笑則甚?   諸葛逸氣發丹田,又是哈哈一笑,宛如雷霆震怒,威勢無倫,連那隔得最遠的逍遙老人鍾離哲,全都微覺一震!   南筆諸葛逸見狀,嘴角微撇,臉上浮起半絲哂笑,驀然叫道:上官靈,替我換支筆來!   上官靈早就自江湖傳說之中,心儀南筆,如今親見諸葛逸高傲風神,及對敵的瀟灑從容,越發心折!應聲縱過笑道:老前輩,是不是這個八指飛魔,不配你用天字第一號的驚神筆動手?   諸葛逸點頭笑道:你果然有點鬼聰明,但豈止這八指飛魔一人不配!   這句話暗把對方諸人,一齊譏諷在內,奪魂旗面含陰笑,隱忍不動,鳩杖神翁談白水則鐵杖丁丁點地,滿臉都是怒容,只有那逍遙老人鍾離哲神色安然,若無其事!   上官靈接過驚神筆,跑到青驢身旁,故意自筆筒之中,取了一支最小的五號筆,只見筆毛半禿,墨汁猶濃,似是南筆日常書畫所用!   心中不由暗想,若用這樣一支普通禿筆,能夠勝過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掌中那根看來頗為霸道的日月金環,才真正叫做神功絕世!   興匆匆地,上官靈把那支帶墨禿筆,遞與諸葛逸笑道:老前輩,我替你換了一支筆筒中的最小禿筆!   諸葛逸接筆笑道:你讀沒讀過前人詩句:戲拈禿筆掃驊騮?何況這些駑劣之材,還配不上驊騮二字!   八指飛魔司空曜此時業已怒火填膺,忍無可忍,突然怪嘯一聲,日月金環中的日輪一頭,被氣達四梢的內勁所激,倏地自下往上斜飛,十二隻芒角,並自動齊旋,右手也自中央改執月牙前端,只見那根連環金索,嘩拉拉的響聲之中,在南筆諸葛逸眼前,瀰漫一片金光寒影。   諸葛逸儒衫輕飄,哂然一笑,人已轉出七尺,但半空中疾風忽墮,那位玄陰教的副教主,鳩杖神翁談白水突然縱到,攔在二人當中,向八指飛魔司空曜笑道:今日這天池盛會,理應好戲壓場,教主請暫遏神威,讓談白水先會會這位恃技驕狂,目無餘子的乾坤一絕!   原來談白水見司空曜驀遇強仇之下,似乎被對方那種高傲神情,激得怒火過度高騰,智珠不朗!   暗想南筆諸葛逸,是名稱乾坤五絕之中的第一難鬥人物!司空曜身為教主之尊,萬一落敗,玄陰教顏面何存?不如自己先接一陣,一來可使司空曜略為冷靜,二來更可令奪魂旗等人,看出幾分南筆實力,安排制勝之道。   所以飛身趕過,一面發話,一面並對司空曜暗施眼色!   司空曜身為玄陰教主,江湖人稱北溟老怪八指飛魔,平昔自然極富心機!見談白水這樣一來,恍然悟出自己被對方激動無名,氣散心浮,業已犯了武林人物,過手之時的最大忌諱!   這種情形以下,功力最小要打個七折,怎會是名滿江湖的南筆之敵?所以趕緊平心靜氣,收勢飄身,並向南筆諸葛逸叫道:諸葛窮酸,我們的當年舊帳,少時再算,你先嚐嚐我談二弟鳩頭鐵杖與百步烏風草的滋味!   諸葛逸上下打量談白水幾眼,極含鄙薄意味地哂然一笑,回頭對上官靈問道:我聽說你也用筆?   上官靈點頭笑道:我師傅教過我三十六路文昌筆!   諸葛逸又含笑問道:你師傅教你,是不是文武兼修?   上官靈眉梢一挑答道:稍獵詞章,旁通經史!   鳩杖神翁談白水見自己出場叫陣,諸葛逸卻連睬都不睬,與上官靈說這些不相干的閒話,不由氣得怒聚雙眉,厲聲叱道:諸葛窮酸,你雖然欺世盜名,覿列乾坤五絕,但也不能這等藐視武林人物!到底敢不敢與我較量百合?談白水聽你一言!   上官靈不等南筆諸葛逸答話,呸了一聲說道:談白水,你好不知羞!上次誇下海口,結果一百招全不敢和我打完,便匆匆逃走,如今怎又以卵擊石,螳臂擋車地來向班門弄斧?你自己想想,連笑面閻婆孟三娘都看不起你,要把你剔出奪魂旗倡議所組的乾坤五毒以外,名滿天下的南筆,自然更不屑與你動手!   這幾句話,說得鳩杖神翁談白水臉上飛紅,奪魂旗及八指飛魔司空曜等,卻心中一跳,暗驚五日以前,大漢陽峰蜂頂,新乾坤五絕定約加盟,及笑面閻婆孟三娘恃強不到之事,上官靈怎會知道得這般清楚?只把新乾坤五絕,改成了乾坤五毒!   上官靈語音略頓,又向南筆諸葛逸笑道:老前輩問我可曾涉獵詞章經史之意,大概是不屑與這身分不夠的老怪物動手,要想傳我幾招你那融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於一爐的生花七筆,來替老前輩代勞!   諸葛逸聽到此處,覺得這娃兒著實精靈,方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上官靈又故意激惱談白水,神氣十足地傲然說道:但這等老不知羞的怪物,連我也看不起他!生花七筆妙絕當今,老前輩既肯教我,且等天池會後,仔仔細細地學,如今我先把這徒具兇名,並無實學的老怪物,替老前輩打跑好了!   諸葛逸見上官靈這副神情,簡直目無餘子,氣吞全牛,不但對鳩杖神翁談白水譏諷入骨,毫無怯色,連鍾離哲、奪魂旗、司空曜等,也未看在眼內,並用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扣住自己非教他生花七筆不可,遂退後兩步,目光斜瞥天癡道長,天癡道長卻向他微微一笑!   上官靈見南筆諸葛逸業已退後,便自腰間撤下文昌筆,向談白水低聲笑道:老怪物,你若答覆一個問題,我就替你留點面子!上次你與百草老人凌慕農動手,挨了紫飛花受傷的那個地方,是安徽南部的什麼山?什麼谷?   鳩杖神翁談白水見上官靈口中說是要替自己留點面子,卻反而把在百草老人凌慕農紫飛花暗器以下受傷的情事,抖露出來,不由恨得臉上一陣紅似一陣,目射厲芒,切齒狠狠說道:小娃兒口角不要過分輕薄,老夫路過皖南,偶遇凌慕農老賊,因彼此無仇,才饒他一死,誰會注意那是何山何谷?至於老夫當日對你這小鬼,特予寬容之故,無非有意憐才,既然如此不識抬舉,百招以內,我把你毀在鳩頭鐵杖,及百步烏風草下便了!   上官靈知道談白水不會說謊,心頭不由若有所失,暗想萬一百草老人凌慕農傷重致死,或從此蹤跡難尋,則自己想再度參謁洞中老人,學習武林絕藝,豈非即將成為虛望?   失意之下,竟拿面前這位鳩杖神翁,當作了出氣對象,文昌筆倏然一震,連身飛撲,猿臂疾伸,頓時萬點筆尖,帶著一片罡風勁氣,齊向談白水猛襲而至!   原來天癡道長自窺見大漢陽峰頭的群魔集會以後,覺得小天池一會,可能敵勢稍強,遂在這五日之間,又把七十二式玄天拂法,抉精擇微的,向上官靈重行指導數遍!   上官靈這起手第一招,用的便是玄天拂之中的慈雲廣被,雖然以筆代拂,剛柔有異,威力稍遜,但罡風狂捲,銳嘯懾人,如山筆影更自四面八方攻至,仍然備極奇奧!   鳩杖神翁談白水,自然識貨,飄身避勢,揮杖還招,一式神鼇翻浪,鳩頭鐵杖挾著無比驚風,攔腰狂掃!   上官靈存心試驗自己近來凡有空暇,便即苦練之下,功力是否又有進境?遂不避不閃地以文昌筆往外一展,亂石崩雲,硬拼對方的神鼇翻浪!   一個是天生異稟並巧服罕世靈藥的少年英俠,一個是成名多載,功力深厚的有數魔頭,文昌筆與鳩頭鐵杖硬接之下,居然半斤八兩的一震而開,未分軒輊!   西道天癡、南筆諸葛逸臉上全浮起一種讚許微笑,奪魂旗暗暗心驚自己對上官靈所加的毒辣手法,怎的真個被人替他解除,進境並還這高這快?八指飛魔司空曜則詫異的是鳩杖神翁談白水,空負盛名,真力方面,竟會勝不過這樣一個年輕後輩!   西道、南筆、奪魂旗、八指飛魔等人心中,驚讚不一,各有所思,只有那位逍遙老人鍾離哲,坐在老樹根上,手中拿著那冊無字真經,似乎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未對雙方的過手情形,加以絲毫注意!   南筆諸葛逸目光一注鍾離老人,低聲向天癡道長,含笑說道:癡道士,這個鍾離老頭,神情怪異,可能真是一個扎手人物?它把你的無字真經,看得蠻有味呢!   天癡道長眉頭略皺答道:鍾離哲高隱崑崙,不沾塵俗,委實想不出任何理由,會被奪魂旗拉下渾水!我起初以為其中有詐,但見他有意無意地,顯露兩手武功,的確高明,少時最好想個不著痕跡的方法,摸摸他就究竟有多少深淺?   南筆諸葛逸點頭一笑,他們互相低聲計議之間,上官靈與鳩杖神翁談白水,業已招招硬拼硬接,石破天驚地鬥到了廿合以外!   上官靈奇遇頻頻,在真氣內力方面,已絕不弱於這位鳩杖神翁,招術更得了天癡道長秘授親傳,唯一吃虧的是以文昌筆施展玄天七十二拂,有些捲纏攪繞的陰柔手法,無法使用!   鳩杖神翁談白水則見對方不但真力奇強,招術更極神妙,深恐當著這些正邪兩道的武林奇人,有所貽笑,甚至影響自己未來新乾坤五絕之中地位,遂竭盡數十年功力,把一根鳩頭鐵杖,施展得化為一片驚風,千重杖影!   其實他如從容應戰,雙方畢竟火候懸殊,上官靈時間一久,仍將落敗!但談白水急於求功,二十招神龍鬧海威勢無儔般的急劇進手,著著無功以後,居然比上官靈心氣先浮,鳩頭鐵杖在空中呼呼呼地連轉三圈,一招怒海騰蛟攔腰狂掃,跟手招化天鼓三撾,風雷並起,杖影彌天,硬把上官靈逼得向後退出八尺!   並在上官靈一退之間,杖交左手,右手一探腰間,獰聲叫道:無知小輩,叫你見識武林絕學!   話音方落,右手疾甩,仗以成名的百步烏風草,化成九線烏光,照準上官靈噓噓銳嘯地破空襲至!   上官靈昔日見識過談白水這百步烏風草的厲害,能夠穿過自己的文昌筆影,在身後樹幹之上,打成一蓬蘭葉形狀!   何況一發九莖,除了上下左右中五路,一齊封死以外,其他四莖,並同發後至,專等對手施展什麼出奇身法,閃開前五莖之後,猝然聯翩齊襲,絕難倖免!   上官靈知道厲害,所以見談白水烏風鐵草一發,不由微覺心驚,正在急思對策,烏光來勢如電,已到當前!無奈之下,上官靈只得又想施展他那手靈鳥展翅巧度天河,但身軀才自往後略仰,耳邊響起一聲清朗哂薄冷笑,是南筆諸葛逸的口音說道:談白水,你太不知羞,這種腐草瑩光,也稱得上什麼武林絕藝!   手執禿筆,往外微甩,筆上墨汁,甩成九點玄星,橫截那破空飛襲上官靈的九莖百步烏風草!   烏光、玄星凌空互撞,一片錚錚微響,十八莖烏風斷草,斜墜三四尺外!奪魂旗等個個心驚,但那位逍遙老人鍾離哲,卻揣起無字真經,拊掌叫好!   因為筆上墨汁,不比暗器,竟能不多不少,一甩九點,硬把對方所發烏風鐵草,齊腰擊折,這份手法準頭,及真氣內力,委實到了驚人難信的地步!   南筆諸葛逸見奪魂旗等,滿面驚容,逍遙老人鍾離哲,卻在拊掌讚好,不由眉梢一軒,含笑叫道:鍾離老人,你當年降服九毒書生姬天缺一事,名震江湖,我這諸葛窮酸,頗為心儀,來來來,我也敬你一滴墨汁!   神功突聚,振筆一揮,筆上所有剩餘墨汁,全被真力暗勁逼出,化成一點豆大玄星,直向逍遙老人鍾離哲飛去!   南筆諸葛逸向有獨秀五絕,藝冠乾坤之稱,而逍遙老人鍾離哲則同樣名震八荒,被武林人物暗地推為心目中的泰山北斗!   但諸葛逸昔年以坎離氣功及生花七筆,不知除卻多少窮兇極惡的綠林豪強,這逍遙老人鍾離哲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地步,卻無任何人親眼見過!   如今這兩位蓋世奇人,相會廬山,南筆諸葛逸並主動向逍遙老人鍾離哲挑釁,下面這一場龍爭虎鬥,意想得到的定是猛烈絕倫,精采無比!   所以不但八指飛魔司空曜、鳩杖神翁談白水,雙雙矚目凝神,連天癡道長與上官靈,也靜靜注視這位自到小天池後,始終未發片語的逍遙老人鍾離哲,究竟怎樣出手?   那知鍾離老人見那點墨汁所化玄星,電射而來,卻視若無睹,根本不加理會!但他身畔的奪魂旗,似乎沉不住氣,厲聲叱道:諸葛窮酸,以你那點能為,想鬥鍾離老人,恐怕還差得太遠!驚神筆及坎離氣功,有何足奇?奪魂旗接你幾下?以續二十年前,峨眉金頂的未分勝負之戰!   一面說話,一面大袖猛拂,拂出一股勁急無儔的徹骨寒飆,硬把南筆諸葛逸所發那點玄星,擊得歸本還原,四散飛揚,化作一蓬墨雨!   南筆諸葛逸面罩寒霜,哼然一笑,奪魂旗卻黑衣電飄,飄到諸葛逸身前八尺,自襟底取出他那根伸縮自如的風磨銅奪魂旗桿!   逍遙老人鍾離哲,委實涵養功夫大好,面對如此緊張局勢,依舊毫不動容,坐在古樹樁上,背依大石,神態悠閒地含笑而視!   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因昔年吃過諸葛逸大苦,知道那支驚神筆的厲害,生怕奪魂旗萬一失手,所籌組的新乾坤五絕,豈非大弱聲威?所以悄悄走近逍遙老人,低聲說道:鍾離兄,諸葛窮酸那支天字第一號的怪筆,名不虛傳,確有驚神泣鬼之能,奪魂旗   逍遙老人鍾離哲,眼皮微抬,低聲笑道:司空教主不必擔心,奪魂旗與南筆,未準打得起來,何況天癡老道在阿爾金山,靜參這冊達摩遺寶無字真經十有餘年之多,據我眼光,南筆諸葛逸名氣雖大,可能還比那不哼不哈的西道天癡好鬥!   八指飛魔司空曜,聽逍遙老人鍾離哲說是西道高於南筆,正自不大深信之間,鍾離哲所判斷奪魂旗與南筆未準打得起來之語,業已應驗!   原來奪魂旗取出風磨銅桿,尚未曾掛上骷髏白骨紅旗之際,上官靈已走到南筆諸葛逸身邊,含笑說道:老前輩且請留點精神,準備鬥那鍾離老怪,我和奪魂旗有事交代!   南筆諸葛逸搖頭說道:小娃兒不能過分淘氣,奪魂旗不比談白水,你惹他不得!   天癡道長因知上官靈是想用洞中老人所傳的冤沉海底、恨滿心頭兩記奇招,試驗奪魂旗的真假,遂含笑道:諸葛兄請回,這種膽大小鬼,不讓他好好碰些釘子,他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南筆諸葛逸聽天癡道長這樣說法,知道上官靈必有所恃,遂一笑走回。   奪魂旗何嘗不有點心怯南筆?這硬著頭皮出陣,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見諸葛逸一退,不由寬心大放,看著上官靈陰惻惻地說道:上官靈,你以為你那支文昌筆,能接得住我這奪魂旗麼?   上官靈昂頭答道:你不要賣狂,我總有一天自己作面旗子,捲你幾個觔斗,但目前卻自知功力不夠!如今你先接我個三五十掌,試試你這奪魂旗,到底是正牌,還是假貨!   奪魂旗仰天狂笑說道:我知道還有一個無恥之徒,假冒我的名號,但憑你三五十招,便能分出真假,實在真是孺子之語!   講到此處,轉面對南筆西道二人說道:諸葛窮酸,天癡老道,這廬山小天池之會,本是我與謝東陽所訂,我如勝他,他把這上官小鬼,讓給我作徒弟;他如勝我,奪魂旗碰死廬山,還有一件我與常子俊老狗間的仇怨,也在此一併結算!但如今正主人未到,此會已失意義,正好我立意脫離舊乾坤五絕,而由鍾離老人主盟,組成新乾坤五絕,不如改在來歲元宵,同到笑面閻婆孟三娘的羅浮山萬梅谷內,來個新舊較功,誰是真正乾坤五絕的正名之戰!   天癡道長暗罵這奪魂旗好生狡猾,硬把約會地點,定在羅浮山萬梅谷,分明是想逼得笑面閻婆孟三娘,不能不參加他們這一盟之約!   但一來目前形勢,敵我雖平,卻有一個神色悠然、穩重出奇的逍遙老人鍾離哲,深淺難測;二來奪魂旗設詞頗巧,特地安上一個新舊乾坤五絕正名之戰,令人不能不允!遂應聲呵呵笑道:一別多年,奪魂旗兄不但武功精進,連心思也巧妙多多!我們就這樣辦,等你們臘月初九,把所謂新乾坤五絕人選確定以後,我與諸葛酸丁,及東僧、北劍,再隨便拉上一人,湊足五絕之數,準於來歲元宵,齊至羅浮山萬梅谷內求教!但這上官小鬼,記你替他分經錯脈之仇,要打你三五十招,你接是不接?   奪魂旗雖然暗暗驚詫自己在大漢陽峰,與笑面閻婆孟三娘派來的董飛雲、胡飄雲二女,訂約臘月初九之事,怎會為天癡道長所知?但神色卻依舊一絲不變,泰然答道:這娃兒膽大機靈,是我心愛之人,他年還想傳以衣缽,今天既要與我拆上上三五十招,有何不可?   可字才出,上官靈一招金龍探爪已然遞到胸前,勁氣呼呼,威勢真還非同小可!   奪魂旗一笑飄身,口中叫道:上官靈你盡力施為,我看看你這半載之間,到底有多大進境!   上官靈與這壞奪魂旗動手,卻與上次在東海長生磯,鬥那好奪魂旗之際,大不相同!一來憤恨他對自己下了極辣毒手,差點不但廢去一身武功,還要身遭慘死!二來親在祁連山玉柱峰,看見壞奪魂旗,綁起一隻右手,便把玉簫郎君潘午鬥敗,知道對方厲害,何況更料準這壞奪魂旗,當著逍遙老人,及南筆、西道之面,必然要硬裝身分,不會傷害自己!   所以一開始便以全力施為,把一套九宮連環手法,展盡精微,掌掌均以十二成真力,挾著無比勁氣狂飆,攻向奪魂旗周身要害,各處大穴!   奪魂旗雖見上官靈鬥那鳩杖神翁談白水時,一支文昌筆,招術精奇,真力彌沛,但決想不到能高明到如此地步!   加上被上官靈料中,當著這麼多武林一流高手的面,不得不故做大方,在上官靈掌影掌風以內,黑衣飄飄,陰笑連連,始終不曾還手!   一方面只守不攻,一方面攻勢太銳,強如奪魂旗也覺所受壓力奇強,硬逼得施展出自己最是拿手的百變鬼影身法,才使上官靈空自掌招千幻,仍連奪魂旗一絲衣角,全未沾著!   上官靈四十招風狂雨驟強攻,招招無功以後,倏然收式卓立氣得用兩隻大眼,凝足神光,瞪視奪魂旗一語不發!   奪魂旗見狀笑道:你不是要打我三五十招,怎的這快就不打了?   上官靈恨恨說道:奪魂旗你有沒有種?   奪魂旗被他問得一怔,上官靈又復揚眉叫道:你要還手就趕快還手;要強裝顏面,故作大方,就老老實實地運功護身,站好不動挨我十掌!這樣跳跳蹦蹦,像隻猴子精似的,不怕被南筆、西道、及跟你來的那群黨羽,笑掉牙麼?   南筆諸葛逸不懂上官靈之意,低聲向天癡道長問道:這小鬼雖然確實不錯,但比起奪魂旗來,無論如何也差了一段距離!他似乎硬要逼奪魂旗進手還招,這是什麼用意?   天癡道長笑道:這小鬼運氣太好,遇到了一位口氣極大、自命不凡的洞中老人,教了他一招冤沉海底,一招恨滿心頭,說是可以試出奪魂旗的真假!大概小鬼是想   話猶未了,場中變化已生,原來奪魂旗覺出上官靈掌風勁急,真力奇強,自己倘若硬挨十掌,真還未必能禁受得住?遂含笑答道:你定然要我還手,我就還手,但卻須特別注意留神,若能逃出我三招以外,便算你是年輕小輩中的第一能手!   上官靈哈然一笑,閉嘴不答,奪魂旗身法快得直如電掣雲飛,最後的話音能手二字,猶在空中蕩漾,也未見他若何動作的,人已移到上官靈身前,右掌一揚,虛地當胸按到!   這一掌看來緩慢,其實正是奪魂旗七煞寒靈掌法中的殺手絕學,名叫五指抓魂!   一式之中,暗含七種變化,並與百變鬼影身法配合,如蛆附骨,如影隨形,厲害無比!   奪魂旗面含一種得意神色,緩緩進手,但上官靈卻如泥塑木雕般地,巍然卓立,不閃不躲!   本來奪魂旗這招五指抓魂,詭秘萬端,一個躲得不好,立為所乘,但上官靈居然來了個視若無睹,卻使奪魂旗不僅大出意外,並幾乎覺得所含神妙變化,全因對方巍如山嶽,絕似得了靜字真訣的異常穩重神情,而不便妄加運用!   奪魂旗在摸不透上官靈深淺之下,只用了一個快字訣,那輕飄飄的當胸一掌,不但由慢變快,而且快得出奇,上官靈立覺有一股寒冷狂飆,直向心窩襲到!   眉梢微軒,猛然往後一仰,功聚雙足,身軀平塌及地,看來似乎施展的是鐵板橋功,其實又用出了在東海長生磯,對付好奪魂旗頗為有效的那招冤沉海底!   果然奪魂旗嘴角微撇,就勢招化漢高斬蛇,改推為斫,掌鋒一側,斜劃而下!   上官靈右足足跟點地,疾往右翻,但剛由仰面朝天,翻到俯身撲地之時,便又改用左足足尖使力,電疾翻轉!   一翻一轉之間,上官靈等於在原地未動,卻恰好把奪魂旗劃空疾落的漢高斬蛇,輕輕避過!   趁著奪魂旗大感意外,微一失神,上官靈腰間疊力,突然一挺一竄,身形暴長,似欲凌空縱起,施展什麼蒼鷹搏兔,雲龍三現等招術攻敵!   但足尖猶未離地,即施展千斤墜法,全身一縮一沉,雙掌猛推,蓄足的十二成真力驟發,勁氣排空,劃然生嘯地直襲奪魂旗丹田要害!   奪魂旗機智無比,詭譎萬端,因見上官靈躲避自己那招漢高斬蛇,所用身法過於巧妙,心頭立生戒意,處處留神!   如今見他這一挺一竄一沉一掌,又是出於任何人意料之外的奇幻莫測,遂也在倉促之間,全身往後一倒!   但他不是像上官靈那等雙足交叉,來回翻轉,只在身軀幾乎平塌及地之時,右手微推地面,右足輕提,單以左足為軸,滴溜溜地向左旋轉了一個大半圓圈,使對方雙掌擊空,自己微一挺身,悄無聲息地伸掌按向上官靈後背!   上官靈曾經洞中老人指點,知道奪魂旗這種身法,名叫旋葉飄風,心中不由電轉,暗想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好奪魂旗躲避這招冤沉海底,是招摘星換位,往外飄身;壞奪魂旗則以旋葉飄風,就勢反擊!一好一壞的功力相較,壞奪魂旗的確要比好奪魂旗略高少許!   心頭雖然想事,身法卻絲毫不亂,仍按預計而行,似乎是十拿九穩的一擊成空,招術用老,真力難收,以致連身軀都被所發掌力,帶得向前略撲,足下也就自然浮動!   這種情形之下,奪魂旗又在背後一掌按來,上官靈再無別策,只有就勢向前竄出!   這一竄,竄得並不甚遠,僅僅竄出一丈左右,便行落地!但人才及地,立以足跟用力,電疾倒縱回頭,正好迎著追蹤撲到的奪魂旗,半空中猛一仰身,雙掌施展倒摘天星,飛插奪魂旗前胸左右乳下的期門重穴,口中並自叫道:奪魂旗,你逃得我第一招冤沉海底,再接我這第二招恨滿心頭!   奪魂旗所用招術,素來就以詭幻無倫見長,但如今卻被上官靈這兩手更詭更幻,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怪招所驚,更深知對方雖然年輕,真力奇強,胸前期門等穴,若容他雙掌插上,極可能真弄得恨滿心頭、冤沉海底!   但雙方身在半空,上官靈又是出人意外地倒縱急迎,仰身遞掌,奪魂旗武功再高,變化再快,也有點應付為難,手足無措!處境窘迫以下,忽起兇心,暗想此子如此資質,目前已有這等功力,倘若再得南筆西道垂青,甚至連北劍東僧的幾手看家絕學,也被他學去,將來豈非大患?自己雖對他愛惜,看情形這上官靈性情極傲,絕難降心相從,與其貽患未來,還不如立下辣手,把他毀掉!   兇謀既定,遂施展內家極高功力,催血過宮,一面使胸前左右乳下的期門重穴,成為空穴,並凝集真氣,再加防護,一面卻功聚右掌,根本不避上官靈這一記奇幻絕招,只微伸五指,趁著雙掌遞出,門戶已空之時,反向上官靈頭頂百匯死穴抓去。   這種情形,本來雙方均難躲避,上官靈固然應抓立死,奪魂旗亦要受重傷!但上官靈因曾得洞中老人預先指示奪魂旗的還攻手法,早有準備,竟在南筆西道面上齊露驚容之際,倏然收勢,左掌橫空一劈,身軀借動向右平飛,居然學了一招好奪魂旗曾經用過的摘星換位,把雙方窘境,一齊解脫!   奪魂旗身形落地,心頭密佈疑雲,因為認出這招摘星換位,是自己常用的臨急避難,脫身絕學,上官靈卻從何處學會這種身法?   正在他疑詫未定之時,上官靈卻笑嘻嘻地問道:奪魂旗,你這向我當頂一抓的招術,是不是七煞寒靈陰功之中的攝魂手?   奪魂旗又是一愕,詫然問道:此招我輕易不用,你怎會知道叫攝魂手?還有你方才那種摘星換位身法,是跟誰學的?   上官靈不答奪魂旗所問,轉身向南筆諸葛逸,及西道天癡道長笑道:兩位老前輩,我替武林中證明一件事,東海相逢的那個好奪魂旗,是假奪魂旗。如今這個壞奪魂旗,是真奪魂旗。也就是說,從二十年前,直到今天,才證明了奪魂旗的本質,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   奪魂旗被上官靈罵得怒滿胸頭,哼的一聲陰森森的冷笑,右手似抬非抬,但眼前白衣一閃,南筆諸葛逸飄然而墜,擋在上官靈身前,左手食中二指相疊,一指奪魂旗,淡淡笑道:奪魂旗你想做什麼?要不要拿你的七煞寒靈陰功,試試諸葛窮酸的坎離指力?   奪魂旗心頭另懷鬼胎,對這南筆,真有點又恨又怕,眼中方自兇光一閃,南筆諸葛逸冷然說道:我知道你天性忌才,害怕這上官小鬼,資質太好,所遇太奇,將來得我及癡道士等真傳,可能是你莫大隱患!致想早下毒   奪魂旗不等南筆諸葛逸說完,便點頭冷冷說道:諸葛酸丁,你猜得不錯,一塊美玉若不能得到手中,我寧可使其碎成細粉!但目前我對這小鬼,尚未絕望,至少在明年元宵,新舊乾坤五絕羅浮較藝之前,決不會傷他分毫,不過奪魂旗要煩你傳言,叫那謝東陽不要怯陣不來,無論如何到時一會!   南筆諸葛逸本來看出奪魂旗對上官靈愛之甚深,妒之亦切,但深知當著這多武林高人,話既出口,決不致有所反悔,遂點笑道:既然你這樣說法,我們明歲元宵,羅浮再會!   八指飛魔司空曜飄身趕過,向諸葛逸厲聲說道:諸葛酸丁,司空曜與你尚有舊債未清,你敢不敢在元宵大會以前,到我勾漏山落魂谷玄陰教內一會?   南筆諸葛逸聽話之時,負手閒立,仰面看天,那副神情高傲得委實使八指飛魔司空曜難以忍受!直等對方話完,才自哼了一聲,哂然說道:你以為你勾漏山落魂谷是什麼刀山劍樹,龍潭虎穴,諸葛逸看來卻如雀巢鼠窩,彈指即碎!但我沒有那多工夫,廣西廣東亂跑,你還是把你玄陰教下,那些牛鬼蛇神一齊帶到羅浮,借孟三娘萬梅谷內,統統了斷!   雙方既已交代完畢,正待散去,天癡道長突然含笑叫道:鍾離老人,我癡道士有事請教!   奪魂旗因心中另有打算,極不願意在這廬山小天池上,雙方破臉動手,所以借著謝東陽未到,改約羅浮,八指飛魔司空曜向南筆叫陣,諸葛逸答話神情太傲,奪魂旗已在擔心,好不容易雙方已把前仇,定於明歲元宵,在羅浮一齊了斷,天癡道長卻又不知要與鍾離老人有什麼話說?   所以奪魂旗眉峰一皺,偏頭向逍遙老人鍾離哲略施眼色,鍾離哲微然點頭,慢吞吞地走將過來,對天癡道長含笑說道:鍾離哲疏懶成性,久居西域,少到中原,道長對我有何指教?   天癡道長淡淡說道:那冊達摩尊者的無字真經,是貧道之物   鍾離哲不等天癡道長說完,便自懷中取出那冊無字真經笑道:我因奪魂旗向這上官老弟還書之時,說是無字真經,以為這達摩尊者遺物,定然備極奧玄,故想也借來看上半年,一開眼界!那知適才翻閱一過,想係達摩尊者慮及後學愚頑,特地深入淺出,使經中真義,極易參詳,無甚玄虛難解之處!既是道長所有,理應奉還,聞得道長對此經,十餘載閉關苦參,定然大有進境!   說完便自雙手捧經,含笑遞過!   天癡道長既想不到不需費甚唇舌,這鍾離哲便肯還經,更想不到自己十餘年面壁苦參,絲毫不得要領的達摩尊者無字真經,卻被他說得似乎一目了然,無甚精奧!   奪魂旗則見鍾離哲竟將自己示意把他奪回的無字真經,還給天癡道長,不由頗為焦急,但亦無法阻止!   天癡道長接經略一翻閱,突然抬頭目注鍾離哲道:鍾離老人果然高明,我們來歲元宵,羅浮山萬梅谷再會!   鍾離老人微微一笑,便與奪魂旗、八指飛魔、鳩杖神翁等人,告辭而去!   上官靈目送群魔身影杳後,向南筆諸葛逸問道:諸葛老前輩,你看那逍遙老人鍾離哲,是不是奪魂旗弄來當招牌嚇人的假貨?   南筆諸葛逸點頭說道:我何嘗不因鍾離老人的名頭太大,想試試他究竟有多少份量?但每一次在鍾離哲即將出手之時,總是被奪魂旗設法攔阻,情形確有可疑。喂,癡道士,你的看法怎樣?   天癡道長以一種奇異神色答道:我先前還不是與你這窮酸一樣想法,但如今才知大謬不然,你把我這冊無字真經,拿去看看!   南筆諸葛逸知有蹊蹺,接過無字真經,略一翻閱,也不禁面上現出一種驚疑神色!   原來這冊無字真經,除了封面封底之外,共只九頁,每頁畫著兩個坐功人像,如今第二四六八頁,完整無恙,但一三五七九頁,卻全被人用內功壓碎,南筆隨手一抖,便化作紙灰,飄飄而散!   運用真氣內力,隔物腐紙不難,難的是一三五七九全毀,二四六八絲毫不動,這種隨意所欲,聞所未聞的罕世神功,連素以真力充沛,名震武林的南筆諸葛逸,自問也尚未達到此等境界!   天癡道長向南筆諸葛逸苦笑說道:諸葛窮酸,我們幾人之中,真氣內力,數你最強,明歲元宵的羅浮一會,你有沒有把握制得了這鍾離哲?   南筆諸葛逸雙眉一挑說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癡道士,如今怎的怕起事來?羅浮之會,距今尚有四月,我們何不花上百日工夫,把你的太玄真氣與我的坎離氣功,互相融會貫通,截長補短,練成一種剛柔互濟的和合絕學,到時找這老怪物一試?至於兵刃方面,則我看鍾離哲那根四煞降魔棒,未必接得住你玄天七十二拂及我的生花七筆!   天癡道長知道南筆所說不是虛言,以自己和他的武學造詣,若真能費百日光陰,互相以長補短,必然大有成就!   但自己始終覺得那位逍遙老人鍾離哲,除了極其穩重深沉,武功頗高以外,言語之間,並彷彿時有一種微妙含意!類如他說那無字真經,極易參詳之語,決非無因而發,自己曾就此一再推敲,仍無所解!   遂一面把那冊殘缺不全的無字真經,揣回懷中,一面對南筆說道:諸葛窮酸,你這百日練功之策,雖有必要,但切莫輕視那鍾離老人,我總覺他有點玄奇莫測!醉和尚在化解北劍蒲琨與好奪魂旗嫌怨以後,要到你天台山吟風嶂弄月坪相會,何況元宵之約,時日無多,我們還要截長補短地苦練神功,加強本身真力,要走就快走吧!   南筆諸葛逸看了上官靈一眼笑道:這古怪精靈,調皮透頂的上官小鬼呢?不跟我們一齊走麼?   天癡道長笑道:他還有他的約會,這小鬼試出奪魂旗的真假以後,要去找一個什麼洞中老人踐約學藝!好在他臉上氣色甚好,無甚兇險象徵,奪魂旗又有話在先,元宵大會之前決不傷他,談白水等人,則更不足懼,索性由他自去,只在明歲元宵,趕到羅浮山萬梅谷內便了!   上官靈因心中另有打算,正怕西道南筆要帶自己同走。如今聽天癡道長這樣說法,自然高興已極,向南筆諸葛逸笑道:諸葛老前輩,你答應教我的生花七筆,什麼時候教呢?   諸葛逸失笑說道:我生花七筆,融文鑄武,變化萬端,任憑你再怎樣聰明,十天半月之間,決記不住!目前來不及教,且等元宵大會以後再說!不過我猜出你在這段時間之內,可能想鬧點小事,出出風頭,故而先教你一種威力與生花七筆,差不了太多,但比較容易記的驚神三式!   上官靈大喜拜謝,南筆諸葛逸遂要過他的文昌筆來,仔仔細細地教了夢筆生花、揮毫泣鬼及腕挾風霜等驚神三式!   上官靈心領神會,觸類旁通,不大一會兒工夫,便把這威力無邊的驚神三式,記得絲毫不錯!   諸葛逸見他這般聰穎,自亦高興,向天癡道長笑道:癡道士去休去休,十年而後,這上官小鬼必然獨秀乾坤,自成一絕!   說完撮唇輕嘯,那匹青驢便自得得跑來,南筆諸葛逸翩然上騎,天癡道長也向上官靈含笑揮手,大袖輕揚!剎那間,西道南筆這乾坤雙絕的身形頓杳,只剩下諸葛逸那名排西道東僧後,家在天台雁蕩間的吟聲,猶在四山迴響,搖曳生姿!   上官靈微覺悵惘之下,突然想起天癡道長竟忘了向玄陰教正副兩位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鳩杖神翁談白水,交代銀鬚劍客方百川師伯陷身玄陰教內這事!   但轉念一想廣西廣東,相距非遙,自己反正要上羅浮,索性多跑一趟勾漏山,會會玄陰教下的人物也好!   目前則因廬山離皖南甚近,還是應該先試試能否找到與百草老人凌慕農共斬三目蟾蜍的那條幽谷?以便向洞中老人踐約求教!   主意打定以後,上官靈立即南奔安徽,幾乎把黃山、懷玉山、九華山、天目山、馬鞍山等靠近皖南的諸大名山,全都搜遍,終於算是不負上官靈一片苦心,靠著昔日那點模模糊糊的記憶,在九華山中,找到了那條幽谷!   上官靈喜得心頭亂跳,在走進谷口不遠的岩石縫裏,還找到一片當時借給百草老人凌慕農,打傷鳩杖神翁談白水的紫飛花,不由心頭感觸萬端,想起那位百草老人,不知到底是生是死?及人在何處?   悵惘片刻,再往前行,經過兩重轉折,業已漸近當日斬那三目蟾蜍之處!   上官靈一看周圍景色,驀然心驚,因為當地亂石縱橫,有些峰壁均傾斜斷折,或滿佈裂痕,似乎是不久以前,此處發生過強烈地震!   再往前行,幾乎連路都堵死,上官靈心中大急,施展輕功,從那些大小不一的亂石之間,攀援而過。   等他到達昔日斬那三目蟾蜍的一片排雲峭壁之前,不由更覺心悸神搖,癡呆呆地莫知所措!   原來那片排雲峭壁頂端的十來丈一段,業已整個震折,墜落谷中,正好把三目蟾蜍,所居的又黑又深洞穴,封得死死!   上官靈知道石重萬斤,慢說自己,就是南筆諸葛逸,與西道天癡在此一樣只能望洞興嘆,自己本來以為不識地名,無法重來,誰知居然千辛萬苦地尋到此間,卻又發生這種意料不到,任何人力均難以抗拒的天災劇變!   癡癡佇立,一陣心酸,淚珠兒泉湧而出,不知不覺之間,把胸前衣衫,染濕一片!   上官靈倒不是為了無從學習那武林絕藝傷心,只覺得自己曾受洞中老人深恩,如今不但再謁無由,那樣一位好心腸的武林奇俠,就這樣活生生地葬身谷底,豈非天道茫茫?上蒼聵聵!   垂淚良久,上官靈仍不死心,走到那被斷壁封死的洞穴之旁,提足真氣大叫:洞中老人老前輩,上官靈再度拜謁,老前輩是否仍困在那密穴之內?   反複大叫,但除了四山迴響嗡嗡以外,那裏有人聲答話?   上官靈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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