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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無愁谷內了情緣

鐵劍朱痕 諸葛青雲 5006 2023-02-05
  剎那之間,洞外鳥屍不下數十,虧得那兩隻帶尾神騖,連聲怒嘯,及綠鸚鵡靈翠不住用鳥語開導,才勸得其餘群鳥,不再撞壁殉死,但所有鳥兒,無不凝望洞門,自鳥目之中,滾滾落淚!   古飄香更是早已衣衫盡濕,引袖掩面,向傅天麟淒聲說道:傅兄弟快陪我走,我我見見不得這、這等淒絕人寰場面!   傅天麟也正在淚流滿頰,但聽了古飄香這幾句話,猛的心頭一震,知道這位古姊姊的氣質,確已完全改變,改變成一片菩薩心腸,迥異當年那副手橫天藍毒劍傲視江湖,殺人如麻的羅剎面目!   這時那隻綠鸚鵡靈翠,飛將過來,用流利人言向傅天麟及古飄香叫道:傅相公及古姑娘,請先騎馬上谷,等我們把這些同類遺屍,料理清楚,便陪你們同去黃山助陣!

  說完,便把昔日曾隨百禽仙子公孫鼎,同往野人山百獸岩,爪裂黃金獒王的那兩隻碩大青雕喚來,催促傅天膀古飄香上騎!   傅天麟一計時日,此刻已是九九重陽,深恐誤了黃山大會,遂與古飄香雙雙往百禽仙子公孫鼎、百鳥仙人杜無愁的埋骨石洞,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縱上鳥背,由那兩隻碩大青雕,馱出七層雲帶迷封的無愁谷!   到得谷口,曙光業已熹微,傅天麟知道即令群鳥立刻飛上,等趕到黃山,定然中午已過,不知是不是會延誤大事?   越是心急,時光便越似流轉得特別緩慢,這時兩隻青雕,又復飛落幽谷。   只留下一位宛若梨花帶雨,神情悽楚的古飄香,以及一位心亂如麻,搓手頓足,焦急無已的傅天麟,在谷口峰頭相待!

  好容易才看見谷中飛起一大群五色鳥兒,傅天麟古飄香遂換乘帶尾神鷲,囑咐群鳥加急往黃山飛去!   東方曙光方透,曉色雲開,魚青乍現,黃山峰腰,霧氣迷濛,只見人影,卻分不清人的面容。   但獅子林與始信峰之間,山腰的一片平地之上,迷濛的霧氣之中,卻已人聲頻作,人影幢幢!   面向東方,正對雲端初露的一線秋陽,一塊松木墩上,含笑端坐著一個風姿綽約,體態窈窕的絕色婦人,雲鬢高挽,柳眉入鬢,山風依依,吹動著她一身素色長衫的衣袂,陽光熹微,映影著她美艷絕倫的嬌靨。   在這迷濛的霧氣之中,一眼望去,只覺她有如天仙神女,偶謫凡塵,卻令人無法猜知她的年紀。   她看來有似富貴人家的閨閣千金,卻又似鐘鳴鼎食的貴婦,但其實卻是名傳天下,聲震武林的女中異人,江湖魔頭,東海梟婆芮冰心!

  奇怪的卻是,她腰畔既不見那柄令人聞之色變的天藍毒劍,身後亦不見她衣缽傳人,得意愛徒紅衣羅剎古飄香的倩影,清涼台上,人人惴忖,除了甄秋水外,卻再無一人知道此中緣因!   緊靠著東海梟婆芮冰心的左側,露水未乾的山石地上,盤膝坐著一個高冠布衣的清瘦老人。   雙目半闔半張,面上一無表情,驟眼看來,一如逃名避世,詩酒自娛的前朝大儒,仔細望去,又似乎是於利不求,與世無爭的山林隱者。   縱是武林中人,十中有九,也看不出此人的身份來歷,但江湖之中,卻無一人不知道此人的顯赫名聲!   他!便是足跡極少履及江湖,聲名卻已傳遍武林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   東海梟婆芮冰心輕回螓首,向她右側的一個繡龍長袍,紫金玉帶,廣頤深目,獅鼻海口,頭上卻戴著一頂帝王冕冠的虯鬚老者,嫣然一笑,仰望蒼穹,含笑說道:天色既明,此會的主人卻仍蹤跡未見,倒害得我們連座椅都得自備,這倒是我從來少見,生平未遇的奇事。

  這位端坐在一枝極其柔軟,樹葉微現枯黃的柔枝上的冕冠虯鬚老者,神情雖極倨傲,此刻聞言,卻仍是極其恭維,甚至已有阿諛之色地連聲稱是。   只是他那威光稜稜的兇睛之中,卻有一絲不經注目,便難發現的戾氣,一閃而沒!   此人不問可知,自是那稱王於苗疆野人山中的銅鼓天尊雷震宇!   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身旁的一個面容清瘦,黑髮黑鬚,看去不過五十上下,烏簪椎髻的紫袍道人,坐法卻更離奇!   他既不似東海梟婆芮冰心以絕頂功力,在千年古松的頂端之下,根枝之上,樹幹中端,切下一方松墩以為座椅。   亦不似銅鼓天尊雷震宇,提氣輕身,坐在樹枝之上,那般柔軟細弱的枝葉,竟似上無一物,依然挺直,毫無彎曲之象!

  更不似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絲毫鋒芒不露地坐在堅實的山石上。   他竟是空無一物地虛空而坐,卻坐得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竟似比坐在山石上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和茹天恨還要安穩舒服幾分。   只是他神態雖極悠閒,眼皮卻深垂不睜,全身紋絲不動,面上更是一無表情。   只有一隻蒼白頎長的左掌,不住在輕輕撫弄著橫放膝前的一柄長約二尺三四的碧玉如意。   見了這件奇特無比的外門兵刃,只要其為涉足江湖之人,便知道此人便是域外三兇中最狠最辣最奇的南荒瞎道費南奇了。   這一排四人,除了丹心劍客茹天恨以外,雖然個個看來僅都十分平靜,人人心中卻都各藏機心,只是晨霧迷濛中,既看不清他們的面容,更看不透他們的心意。

  對面一排,卻隨意放著幾方青石,石上端坐之人,有的清瘦,有的威猛,有的含笑,有的凝思,有的雙掌合十,已入物我兩忘之境。   清瘦的是劍法強極一時,聲名亦復極盛的孤雲道長。   威猛的除了血性真誠的長白酒徒熊大年外再無別人。   面帶微笑,怡然而坐的是武功醫道,並稱於世的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   垂首凝思的卻是洞庭釣叟雲老漁人!   雙掌合十,物我兩忘的覺慧神尼,將身側的一切人事景物,全都似若無睹。   但威猛剛暴的長白酒徒熊大年,卻已濃眉深皺,坐立不安,忽而仰視蒼穹,忽而遙望山路,但蒼穹如漠,山路寂然,萬壑千峰,靜寂如死!   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微微一笑,伸出食中二指,緩緩說道:你這長白酒徒,且讓我猜猜你心中的心事如何?

  長白酒徒熊大年一扯衣襟,重重坐了下來,側目朗聲說道:想不到白老頭除了醫道通神之外,居然還懂得卜命算卦,來來來,你且猜猜,我這酒徒除了一心想著喝酒之外,還有什麼心事?   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哈哈一笑,緩緩說道:你這酒徒此刻的第一件心事,便是在奇怪此會的主人黃山遁客葛愚人,為何直到此刻還未現出俠蹤?   熊大年側目望他一眼,伸出拇指,搖了兩搖,朗聲笑道:高高,果然猜得不錯,第二件呢?   白元章含笑又道:你的第二件心事麼,便是在擔心我們那傅天麟賢侄,與甄姑娘去尋訪百禽仙子與百鳥仙人之後,為何一去無蹤?   長白酒徒熊大年聽完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所猜,縱聲狂笑說道:我早說你醫道雖精,未必就會算卦!熊大年向來胸無城府,那有什麼一件兩件的心事之多?我只是認為不必再等那位可能畏死怕死,至今尚不出頭的黃山遁客葛愚人,乾脆在這清涼台上,動手打架!

  說到此處,突然舌綻春雷地,向東海梟婆芮冰心、南荒瞎道費南奇、銅鼓天尊雷震宇等叫道:我們不必再候主人,等到雲開霧散,便即開始這場九九重陽黃山大會,你們是不是一定要等域外三兇之中的另外一兇,玉指靈蛇逍遙子?   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聽熊大年突然發話向對方叫陣,攔已不及,不禁心頭暗暗叫苦!   原來他已獲甄秋水密報,傅天麟尋得帶尾神鷲,飛往無愁谷去邀請百禽仙子公孫鼎、百烏仙人杜無愁來此助陣,故而特地借著等待主人黃山遁客葛愚人之語,穩住對方,只要大援一到,敵我雙方的優劣之勢,豈非便可立即扭轉?借此一會,盡殲群魔,造福江湖,殊非淺淺!   誰知熊大年火燎脾氣一發,居然叫起陣來。對方倘一應聲,自己便不能再裝糊塗,只怕清涼台上,再不清涼,立刻便將是一片腥風血雨!

  果然熊大年語音方落,那位虛空而坐的南荒瞎道費南奇,便即一聲清嘯,散去自己所提聚向對方示威的道家先天罡氣,雙足落地,站起身形,冷冷說道:對付你們這幾塊廢料,何必要等玉指靈蛇?也不必等雲開日出,你們誰在這沉沉霧影中,接我幾招碧玉如意?   域外三兇之中,數東海梟婆芮冰心較為正直,玉指靈蛇逍遙子兇殘最甚,南荒瞎道費南奇則狡猾如狐!   他天生盲目,僅仗特殊聽覺,輔助缺陷,武功雖高,倘在光天化日以下,總不免略為吃虧。   但於沉沉霧雲之中,大家目力受阻,所吃虧之處已然,自己的特殊聽覺,豈非反有便宜可佔?   所以他不僅首先應戰,要在霧影之中動手,並不用身後女弟子無目仙姬馮小青手內所捧陰沉竹銷魂寶杖,而欲施展這柄向不輕用,其中另藏奧妙的碧玉如意!

  南荒瞎道費南奇這一答話,那位空門奇俠,祁連山留雲峰的覺慧神尼,便即在霧影之中,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佛號說道:南荒瞎道費道長的碧玉如意,威力之強,號稱能打諸天神佛!但江湖中恐怕還未能有人曾見道長施展這種武林絕藝,覺慧自祁連遠來,為九九重陽黃山大會湊數,幸遇名家,願以掌中一柄紫霓劍,及幾手沙門雷音劍法,領教領教費道長的南荒異寶,九轉三花碧玉如意!   南荒瞎道費南奇,早經銅鼓天尊雷震宇,細告對方到場人物。   如今聽得竟是其中最強硬手,空門奇俠覺慧神尼發話,眉頭已告略聚。   再自覺慧神尼末後那句話中,聽出對方居然知道自己這柄碧玉如意,暗藏九轉三花之妙,不由更覺愕然,故未答話。   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卻因黃山遁客葛愚人失蹤,百禽仙子公孫鼎、百鳥仙人杜無愁尚未被傅天麟請來,自己這邊,要算覺慧神尼是目前最強高手!   一來不願意才開始便用主力,二來仍想略為延挨辰光。   遂乘著南荒瞎道費南奇一愕之間,發話笑道:沙門雷音劍法,對南荒碧玉如意,委實稱得上是近數十年來的武林罕睹之戰!但這場九九重陽黃山大會,如今方只開始,何必血腥氣味極重地,一上來便動兵刃?白元章囊中練有幾根飛針,想先請那位較量幾手暗器手法!   南荒瞎道費南奇冷哼一聲說道:白元章,你不要以為費南奇雙目天生殘疾,便對暗器一道,無法施為!來來來,我便以十二枝子母毒龍鬚,會會你譽滿江湖,號稱能夠閉目打穴的奪命神針便了!   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聞言微笑答道:既然費道長不吝以子母毒龍鬚賜教,則白元章也決不佔你那天生殘廢的便宜!   話音至此略頓,側顧身後不遠的甄秋水道:甄姑娘,煩你借方香巾,把我雙目蒙上!   南荒瞎道費南奇聽得不禁怒火中燒。   因為這等濃霧之中,再好目力,僅能透視數尺,過此便是一片茫茫,蒙目與否,根本雖有若無,無關緊要!   卻被對方心思靈巧地利用來故示大方,並譏刺自己的天生殘疾!   這時剛剛趕到現場的甄秋水已取出一方羅巾,替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蒙住雙目。   但萍蹤四友之中,那位最稱性暴的長白酒徒熊大年,卻又突然大喝一聲說道:白兄且慢,熊大年既然先向對方叫陣,這頭一場你非讓我不可!   白元章簡直被這位老友弄得有點啼笑皆非,只得無可奈何地伸手取下蒙目羅巾。   熊大年又向南荒瞎道費南奇,狂笑連聲叫道:瞎老道,你既然逞能,熊大年便索性讓你來個痛快!覺慧大師與你比較兵刃,白元章兄與你比較暗器,熊大年卻要與你比比掌力!   說到此處,又是一陣縱聲狂笑說道:我這種比法,最為公平,絲毫與你眼瞎無關,只要在適才被芮老婆子弄斷的那株松樹根上,各擊三掌,試試彼此的混元真力!   南荒瞎道費南奇聽得對方語音有如洪鐘,中氣充沛已極,入耳便知定是專練剛猛氣勁一類功夫的武林高手,心念微轉,冷笑說道:今日我費南奇既來此間,便早有遍會你等這般自稱中原武林一流高手之心,你既要搶著出陣,我便先會會你這長白狂徒又有何妨。   語聲頓處,伸手一指那樁松樹殘根,又道:我費南奇與人動手,向不佔人便宜,你只首先擊三掌,我倒要看看你的混元真力,到底練得有幾分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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