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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螺螄迴谷

劍道天心 諸葛青雲 21548 2023-02-05
  潛龍古堡一眾群雄,自從粉黛金剛諸葛蘭負氣一走,全都議論紛紛,也追蹤著離開潛龍古堡向南嶽進發。   神手大聖王伯燕,尤其焦急萬分。   可惜的是,這群江湖奇俠,對於通往南嶽的道路,沒有經常行走湘貴一帶的轎夫熟悉,乃是走的官塘大道。   加上他們人多,未免累贅。   到第二天的傍晚時候,一行才進入南嶽。   其中,以小倉公淳于慈的道路最熟。   他到了南嶽山麓,朗聲道:在下有一年採藥,到過南嶽的窮谷深山,也到過鬼愁洞口!   醉金剛方古驤忙道:如此,請小倉公帶路了!   淳于慈道:奇怪的是諸葛姑娘一路之上為何沒有留下任何的記號,難道她還沒到嗎?   風塵酒丐熊華龍道:不會沒到,諸葛姑娘的那身功夫,可不在你我這群人之下。

  瞽目金剛閻亮也道:她心高氣傲,恨不得一時三刻救出司馬大俠,哪還有功夫留記號呢!   一行人說話之際,已進入南嶽深處。   淳于滋一指那深澗的草叢之中,朗聲道:喏!那一堆狗尾狐草之後,就是鬼愁洞了!   笑羅剎夏侯英一推司馬剛道:男子漢,神氣一點,上前叫陣!   鐵掌金梭司馬剛真的一個箭步穿上前去,撥開那亂蓬蓬的狗尾狐草。   果然有一幽暗的洞穴。   黑漆漆的,隱約之間,洞口匾額上有歪歪斜斜的鬼愁二字。   他提氣貫功,對著洞口朗聲喝道:西門素娥,出洞來見我!   喊聲未落。   人影一晃,由洞內穿出一個又矮又瘦又小的猴形婦人出來。   那婦人手中倒提一根金棒,活像個母猴子,對著司馬剛大喝道:大呼小叫喲!來的人不少嘛!

  司馬剛沉喝道:簡直是齊天大聖!哪點像女天蓬!   那猴形婦人道:算給你說對了,咱家正是賽悟空侯美女,不是女天蓬!   司馬剛不由噗嗤一笑。   賽悟空侯美女的猴眼一眨,對著眾人瞟了一眼道:吆吆喝喝的一大群,幹嘛?   司馬剛道:找女天蓬有事!   賽悟空咧嘴一笑道:有什麼事衝著我好啦!   神手大聖王伯燕上前道:事關玉金剛司馬玠與女天蓬的一段樑子,最好請她出洞一見!   一言未了。   八臂金剛龍嘯天由洞內閃身而出,聳肩而笑,朗聲道:南嶽山今天盛會,光是我們十二金剛就到了不少!   醉金剛方古驤怒道:龍嘯天,十二金剛的臉,全給你丟盡了,居然還開口十二金剛,閉口十二金剛!

  龍嘯天可算臉厚心黑。   他狂笑一聲道:方大俠,什麼叫丟臉?你這句話未免言重了!   方古驤喝道:言重?你以十二金剛的身份,竟然從鬼洞裏出來,這不叫丟臉嗎?   龍嘯天道:鬼愁洞是江湖同道,武林一脈,難道就不應該與她們交往嗎?   方古驤更怒道:呸!不知羞恥的敗類!   熊華龍插口道:何必管他,只問他司馬玠現在何處!   司馬剛振振有詞道:龍嘯天,你既從洞中來,必知洞中事,司馬玠現在可在洞中!   孰料,龍嘯天一笑道:奇怪,怎會問起我來?   那份裝腔做勢,一派冷酷的神態,使人實在看不下去。   司馬剛喝道:不問你問誰?   龍嘯天也含怒道:我到洞裏,乃是客位!你憑什麼問我,我又憑什麼應該回答你!

  他列名十二金剛之中,自然也非尋常之輩。   對於醉金剛方古驤,他是不得不讓三分,因為醉金剛既是十二金剛中人,又十分正派,兼之方古驤的功力,僅次於白髮金剛與玉金剛,龍嘯天不免心存怯意。   至於他對鐵掌金棱司馬剛,當然又是一付惡狠狠的面孔。   司馬剛可急了。   他一振雙臂道:你們是一丘之貉,我為何不能問你!   龍嘯天冷冷一笑道:化外野人,忒也不知禮數!   笑羅剎夏侯英耳聞此言,勃然大怒,紅影一動,搶上前去,指著龍嘯天道:龍嘯天你開口傷人,憑什麼?   龍嘯天不由一撇嘴道:姓夏的,我性情如此,怎麼,是群打還是單挑?   夏侯英也不甘弱者,嬌叱道:姑娘就挑你!   似這等直接了當的當面叫陣,指名單挑,龍嘯天想不動手也辦不到。

  他只好冷笑道:龍某奉陪!   陪字未出,洞內喝聲暴起道:且慢!   喝聲中,女天蓬西門素娥、母夜叉程十英、白花蛇柳倚人魚貫而出,一字排開,站在鬼愁洞的洞口。   女天蓬的豹尾鞭一掃,對著神手大聖王伯燕道:老偷兒,你既然歸隱於潛龍古堡,為何又使用你那下三門的子午迷魂香,今天還有臉到我南嶽鬼愁洞來!   王伯燕理直氣壯地道:侵入我古堡範圍之內,犯了我歸隱的忌禁,王某就要實行我對當地父老的諾言!   女天蓬冷聲笑道:你的什麼忌禁!   王伯燕沖口道:奸、盜、邪、淫、偷、竊、拿!   白花蛇怒道:我犯了哪一條!   王伯燕乃是老一輩的江湖,當著女性之前,未免臉上一紅。   夏侯英搶著道:姦淫!

  不料,白花蛇柳倚人搶著道:捉姦捉雙!你們捉到雙了嗎?   王伯燕苦笑道:一張被子裹著,是我親自抱回古堡,柳姑娘,這一點,你可推脫不了!   白花蛇柳倚人不動聲色,振振有詞地道:笑話!豈有此理!   王伯燕也怒道:難道是假的?   白花蛇柳倚人一撇嘴道:不假!   王伯燕道:既然不假,你有何話說!   白花蛇道:請問你,在你使用子午迷魂香之前,司馬玠是不是大穴被制,甜睡如泥?   夏侯英搶著道:那是被我諸葛姐姐點的,乃是一場一時玩笑之舉!   白花蛇道:這就對了,我半夜聞聲而起,見司馬玠穴道被制,將他抱進房來,本意出於救人,有何不對!   王伯燕道:清夜無人,男女混在一床

  白花蛇大叫道:清夜就不能救人嗎?救人不放在床上,放在何處?   王伯燕道:脫去他的衣衫!   白花蛇道:為了檢察傷勢!   王伯燕又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   白花蛇毫不放鬆地道:請問你,縱然是男女授受不親,試問,男女之間,若有任何一人穴道被制,還能談得上犯了姦淫二字的嗎?   王伯燕不由一時語塞,無法回答。   白花蛇又進一步道:再問你,當你使用迷香,將我與司馬玠迷倒,帶回古堡,他是不是依然熟睡如泥,穴道未解!   王伯燕只好點了點頭。   因為,白花蛇所說的,乃是實情。   白花蛇得理焉能饒人,她又嬌叱道:你不問青紅皂白,使用下三門迷藥,破壞我女兒家的清白,這筆賬,我們正要算,料不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白花蛇柳倚人的一番強詞奪理,撒潑耍賴之言,說來振振有詞,無懈可擊。   王伯燕一時語塞,訥訥地道:這個這   女天蓬西門素娥沉聲喝道:虧了你乃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居然不明事實真像,侮辱我西門素娥的門下,還要想給我難堪,用轎子抬到南嶽來!   她臉上充滿了怒火,雙目如同冷電,也射出了兇芒。   笑羅剎夏侯英一見,不由大聲道:別的不講,先把司馬玠送出來!   誰知女天蓬道:送出司馬玠不難,先要王伯燕還我一個交代!   笑羅剎道:什麼交代不交代!   女天蓬西門素娥認真地道:念在武林一脈,又是事出誤會,只要王伯燕對我表示歉意,我女天蓬也不是斬盡殺絕之人,否則,司馬玠的行藏,只怕你們終生也難找!

  這最後一句話,十分動人。   一眾群雄不由全是悚然一驚。   因為,眾所周知,黑道人物,任何手段都可以用得出來。   何況,玉金剛司馬玠的名頭太大,不但是十二金剛之中的強中之強,而且是魔道中聞名喪膽,誓必得之而甘心的眾矢之的。   陰陽谷的伏氏母子,所以情願同七絕魔君那苗疆之人混在一起,也不外恨司馬玠凌駕乎他們之上而已。   方古驤分眾而前緩和地道:女天蓬!我們今日之來,並無興師問罪之意,而是要找到司馬玠!   女天蓬心思何等狡猾,眼見方古驤的神態,暗喜自己的計謀成功。   她索性誇大道:縱然是興師問罪,我們南嶽三神也不是好欺負的!   司馬剛大怒道:踏平你的鬼洞,抓住你的狗命,還怕你不說!

  女天蓬森森一笑道:你有本事把我化骨揚灰,本姑娘也不會吐出半句話來,你其奈我何!   司馬剛怒不可遏,雙掌微振,人已電射而前。   女天蓬一見,揚鞭護住迎面,口中同時喝道:退!   群魔似乎已有默契,沒有一人還手,一齊退到洞口,個個面露陰笑。   醉金剛方古驤深恐把事弄僵,雖然不怕女天蓬等怎的,卻怕司馬玠吃了他們的暗虧。   最重要的,是怕女天蓬等把司馬玠送往珞珈山血光會,那就難辦了。   因此,他忙搶上前,攔住司馬剛,暗暗拉了他一把,才對女天蓬道:你要怎的說呀!   女天蓬道:我已說過,必須那王老偷兒當眾陪禮,承認其錯在他!我不但說出司馬玠現在何處,而且願親自帶你們前去與他見面!   她這一番鬼話,可算是揣摸透了一眾群雄的心理。   因此,數十隻眼睛,一齊向神手大聖王伯燕瞧去。   這當眾賠禮,乃是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大事,有關個人的榮辱事小,關係到一門一派的事才大。   何況神偷大聖王伯燕的手下眾多,藝成之後,勢必在江湖上行走,王伯燕這麼一低聲下氣的道歉陪禮,他的所有門下,也就失去光彩。   所以,群雄誰也不便答應女天蓬的條件。   常言道:光棍眼睛是亮的!   眾人雖沒有人開口勸王伯燕陪禮,但這些個眼神,比說話還要明白。   王伯燕可不能裝呆賣傻。   他也一掃視群雄,苦苦一笑道:只要有了司馬玠的下落,王某陪禮道歉並無礙難之處啊!   說著,他越眾而前,向女天蓬道:西門素娥,你可要言而有信!   女天蓬裝腔做勢地道:當著這多人,我的話一句算一句!   她口中說著,心中暗笑道:到時要你知道本姑娘的利害,你們的命都沒有了,還管什麼信不信?   王伯燕一跺腳,內心無限痛苦,紅著老臉,作了一個八方揖,朗聲道:在下因為出於一時誤會,得罪了鬼愁洞西門素娥門下弟子柳倚人,當著武林同道,在此鄭重的表示歉意!請西門師徒念在江湖同道,不加深究,謝謝!   他的話畢,對著西門素娥一揖到地!   女天蓬得意洋洋地道:各位見證,日後如有人對小徒有風言風語,還請各位主持公道!   夏侯英見王伯燕退在一旁垂頭喪氣的神情,心中也不由一陣酸楚。   她等女天蓬的話聲一落,就接著道:好了!這一本書算掀過去了,我們要看下一本書!   女天蓬道:當然!   司馬剛道:帶我們去呀!   女天蓬面帶笑容道:樑子既已解開,非敵即友,各位遠道而來,請進洞小歇,容我盡地主之誼!   她十分謙和的態度,滿臉堆了笑容,側身一讓,又道了一聲:請!   方古驤道:我們人多,不便打擾!改日再來造訪!   女天蓬笑道:方大俠,哪有過門不入之理,是怪我簡慢,還是不願與我們邪魔外道來往?   方古驤苦笑無以為答,只好道:哪裏話來,既然如此,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行進了鬼愁洞。   敢情那鬼愁洞名稱怕人,而洞內卻十分乾爽,清風徐來,溫度適宜,最奇怪的是那明朗的光亮,竟瞧不出是從哪兒來的。   落座之後,女天蓬又搬出許多山果來款待眾人,口中道:一不備茶,二不設酒,免得各位疑心!   夏侯英吃了兩顆山果,不耐地道:西門洞主!現在   女天蓬不等她說完,早已接著道:司馬玠並未來南嶽   司馬剛沉聲道:你適才的話   女天蓬冷笑道:稍安勿躁,我當然要還你一個明白,何必這等惡狠狠的呢?   這個女魔頭的一張嘴可真厲害得很。   司馬剛只好紅著臉坐了下來。   女天蓬順手一指八臂金剛龍嘯天道:其實,各位問錯了人,司馬玠的去處,龍大俠比我還要清楚!奇怪的是,各位偏偏不問他!   眾人又是大出意料之外。   每人不約而同的望著八臂金剛龍嘯天。   龍嘯天卻大咧咧的,臉上帶著一絲並不自然,但是十分得意的笑容。   風塵酒丐熊華龍道:龍大俠!你為何不講話呀!   龍嘯天陰陰地道:我有什麼話可說!   夏侯英見他那大咧咧懶洋洋的味道,十分不悅地道:龍大俠是一代大俠,當然要有大俠的架子,是也不是?   她語含揶揄,一張粉臉鐵青。   龍嘯天焉能看不出來,他故作聽不見的向醉金剛方古驤道:方兄!說實在的,司馬玠並不在南嶽!   方古驤不由一愕。   司馬剛搶著問道:那他現在何處?   龍嘯天彷彿除了方古驤之外,眼睛裏並沒有別人。   因此,他不答司馬剛之言,只顧向方古驤道:不但不在南嶽,壓根兒他沒有到南嶽來!   王伯燕不由插口道:奇怪,柳姑娘與司馬玠是我派人護送一同來的,於今,柳姑娘在此,那司馬所為何說沒到南嶽來呢?王某就有點不解了!   龍嘯天冷冷一笑道:王伯燕!你自以為潛龍古堡的名頭如何?   王伯燕不由老臉一紅道:古堡乃退隱之所,談不上名頭!   龍嘯天不屑地又道:你所派之人功力如何?   王伯燕忙道:未出道的子弟,哪有功力可論!   龍嘯天不由仰天狂笑道:哈哈這就是了!憑那幾個沒出道的無名小卒,就能萬無一失嗎?簡直想得太天真了!   王伯燕不由羞怒交加,大聲道:龍嘯天!你是專門找我老偷兒的岔!   龍嘯天冷冷地道:我是就事論事!   方古驤因尚未探問出司馬玠的下落,深恐節外生枝把事弄僵,忙道:龍兄!且把正題說出來,不必在言語上斤斤較量,更不必把話扯遠!   龍嘯天一攤手道:這是他們找我的麻煩,我不是在與你方兄談論正題嗎?   方古驤已看透了龍嘯天鬼鬼祟祟的曖昧態度,深知其中必有奧秘,眼前只有把事實弄明白,其餘的誰是誰非並不難有一個公道。   因此,他順著龍嘯天的口風道:現在我們可以書歸正傳!   龍嘯天故作神秘的樣子道:不瞞方兄說,司馬玠已落在一個你我都惹不起的人的手中了!   方古驤深恐別人又插嘴,把話岔開了去。   他一面示意各人不要插口,一面十分鎮定地道:噢!是嗎?   龍嘯天東扯西拉地道:我可以說明白,這人既不是血光會,也不是陰陽谷,不是七絕魔君,也不   方古驤微笑搖手道:我知道不是他們這一群!   龍嘯天奇怪地道:為什麼?   方古驤的濃眉一聳,豪氣干雲地道:因為這般魔頭,我方古驤都惹得起!   龍嘯天不由冷冷一笑道:方兄威名四播,當然   方古驤攔住道:閒話少說,我們要聽的是,惹不起的人物究竟是誰?   龍嘯天故做神秘,且不一語道出,卻向神手大聖王伯燕道:貴堡的八位高足,還有四個轎夫,在眨眼功夫,一舉手之內,全給毀了,那身法真無法形容他的狠、準、毒、絕!   王伯燕不由驚呼一聲:哦!真的?   龍嘯天煞有介事地道:龍某親目所睹,半點也不誇張!   方古驤追問道:怎麼又扯上了,何必存心吊胃口呢!   龍嘯天道:方兄,這是以話引話   方古驤可真急了,圓滾滾的身子一晃一晃的站了起來,雙目凝神道:那人是誰?   他的威儀凜人,神態含怒,懾人心魄。   龍嘯天自料不能再拖,萬一群雄翻臉,自己決走不脫。   因此,他總算見機地道:龍某路過鐵樹溝,無意之中碰見,乃是一個雪白銀髮的老婦人,舉手之間,毀了潛龍古堡的護送之人,擄去了司馬玠!   他的話半真半假。   方古驥不由皺眉道:那會是誰?   一眾群雄也議論紛紛,一時摸不清是誰。   龍嘯天又道:那白髮老婦人功力之高,為龍某出生以來所僅見,若不然,龍某當時會插手問事,甚至於把司馬玠從她手中救下來!   方古驤陷於沉思之中。   將信將疑地道:龍兄!你的話可是真的?   龍嘯天一本正經地道:鐵樹溝離此不遠,我可以帶路,有潛龍古堡中人的屍體可證!   夏侯英不由插口道:白髮老婦人功力高絕,是不是白髮金剛伏五娘呢?   龍嘯天道:伏五娘我能不認識嗎?   熊華龍插口道:既然那白髮人截走了司馬玠,為何柳倚人卻安然的回到南嶽?   龍嘯天的情神一怔,道:熊兄這一問嘛問得好!   熊華龍自問這是一個大大的漏洞,被自己抓著了,又見龍嘯天的神情有異,言語支吾,追問道:問得好,不如龍兄答得妙!   龍嘯天冷笑道:我所以不便說出來,其中當然有道理,熊兄難道對我適才的話有疑惑?   熊華龍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不便說出來的話!   其實,龍嘯天真是被熊華龍給問住了,一連兩句不關痛癢的話,都是敷衍之辭。   卻聽白花蛇柳倚人尖聲道:他不說,只有我心中明白!   方古驤奇怪地道:柳姑娘可以說出來聽聽!   柳倚人一指王伯燕道:都是這位神偷前輩,救了我一命!   王伯燕十分意外地道:我?   柳倚人娓娓地道:多虧你沒有替我穿好衣衫,那白髮老婦人掀開轎簾一看,不屑的立刻放下轎簾,向司馬玠所乘之轎奔去,擄了司馬玠就走!   她是天生的花言巧語,說謊的天才。   一席話說得煞有介事,天衣無縫。   龍嘯天補上一句道:試想,這種話我怎能說出口?何況,人家柳姑娘乃是千金女兒之身!   方古驤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龍兄不知可能應允!   龍嘯天一驚,但立刻鎮定下來道:有何指教?   方古驤道:我想勞煩龍兄陪我們去一趟鐵樹溝!   龍嘯天心知道這件事推託不得,裝做十分為難的神情,半晌才道:為了武林中的道義二字,龍某願意去一趟,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方古驤心想,只要你不溜什麼條件都可以。   因此,點頭道:龍兄明言,方某無有不從!   龍嘯天道:第一,我只帶你們到鐵樹溝,不願與那白髮老婦人照面;第二,各位不能提出這件事是出於我八臂金剛龍嘯天之口!   熊華龍不由道:為什麼?   龍嘯天冷冷一笑道:老實說,那白髮老婦人我惹不起,再說,我與司馬玠沒有交情,犯不著為了他,多樹一個強敵!   方古驤一沉吟道:好!方某答應你的條件!   夏侯英補一句道:可是,必須見了那白髮老婦人之後,你龍嘯天才能脫離關係!   龍嘯天狂笑道:哈!嘿嘿!我龍嘯天並不是無名無姓的人,你笑羅剎還在吃奶水,我八臂金剛已揚名立萬,在武林中討生活了!   夏侯英不屑地道:臭名越久越臭!   龍嘯天微慍道:夏侯英,你藐視老夫太甚!   夏侯英料定龍嘯天不敢不帶眾人到鐵樹溝,再者,他縱不去,鐵樹溝既有地名,也不怕找不到。   因此她含怒道:就算我夏侯英藐視你,你又當如何!   龍嘯天也怒道:憑我也怕了你後生晚輩!   夏侯英探手向腰際去抽她的彩綢   方古驤忙道:二位不必了,我們現在就走!龍兄的意下如何?   龍嘯天氣呼呼地道:龍某言而必行!這就去,可是我絕不與那白髮老婦人照面,這一點必須堅持!   方古驤點頭道:只要龍兄之言沒有不實之處,並不須要你與那老婦人照面!   熊華龍道:更不敢勞動龍兄助拳援手!   方古驤凝神有傾,才道:只是有一件事,望龍兄慷慨應允!   龍嘯天瞪大了眼睛道:何事?   方古驤微微一笑,對著葫蘆猛灌了一口酒,指著洞外道:希望龍兄,我們說走就走!立刻動身!   龍嘯天的雙目連眨,斜眉掀動,又道:在下還有一點小小的要求!完成之後立刻動身,絕不食言!   方古驤不由笑道:龍兄你又有什麼新的計畫?   他是出語調侃,也可說是對龍嘯天的一種挖苦!   龍嘯天的臉也紅了一陣,才道:我想同我們生死不離,十七八年交情的孟老弟說幾句話!不知可以不可以?   原來,他又想起以前指使神力金剛孟邦的一段威風來。   方古驤不由冷冷一笑道:龍兄!孟老弟對你的那一套軟硬兼施的功夫,已完全瞭解個透明雪亮,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龍嘯天不以為然地道:只要沒有挑撥,我與孟老弟是生死不渝,真正的交情!   方古驤道:既然你不到黃河心不死,不妨去試一試!   說完,他向久未發言的神力金剛孟邦招招手,大聲道:孟老弟,這位龍大俠要與你講幾句話!   不料,孟邦正捧著一堆水果,在埋頭大嚼,聞言楞楞的只顧搖頭,看也不看龍嘯天一眼。   方古驤對龍嘯天道:你看如何!   龍嘯天不死心地道:我去找他談談!   說著,離坐而起,向神力金剛孟邦走去。   神力金剛孟邦形同未見,只顧剝著水果,一口一口的大吃特吃。   龍嘯天滿臉堆笑,十分熱絡地叫道:孟賢弟!許久不見!你好?   孟邦的銅鈴眼一掄,生硬地道:我好!   龍嘯天更湊近了一些兒,低聲柔和地道:孟賢弟,咱們弟兄多年,感情深厚,你為人忠厚老誠,應該忘不了吧!   孟邦毫無感情地道:忘不了!   龍嘯天手搭孟邦的肩頭,十分動人地道:假若你不見外的話,咱們今後還像從前一樣行走不離,我會照拂你,你會與我合作!   孟幫絲毫不為所動,反而皺起濃眉,斜飄了他一眼,又搖了搖大腦袋。   龍嘯天進一步地道:在這個人心險惡的江湖裏,只有你最敦厚,難道你也忘恩負義   不料神力金剛孟邦,突然一拍手,右手陡然抓起了龍嘯天的衣領,高大的身子一長,竟已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不打緊,卻把個八臂金剛龍嘯天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提了起來。   龍嘯天不由大驚叫道:孟賢弟!你難道忘了舊情   孟邦雷吼一般喝道:姓龍的,你不走正路,全憑花言巧語,也叫我不走正路,從前的事不提也罷,你還來找我老孟的麻煩,真是個大大的壞蛋!   龍嘯天縱有天大的武功,腳既離地,無從掙扎,八臂金剛的暗器雖然隨時可發,但有顧慮。   一則,孟邦有一身橫練的功夫。   二則,當著這多人,他也沒有這份膽量,敢公然以暗器計算孟邦!   因此,他又羞又急地叫道:孟賢弟!孟賢弟!   神力金剛孟邦吼聲如雷道:住口!從今以後,不許你再喊我孟賢弟!今天,饒你這大壞蛋一回!   說著,他順手向外一丟,竟把個魁梧的龍嘯天丟出數丈之外。   蓬!   碰在洞壁之上,方才落在當地。   方古驤上前道:龍兄!碰壁了吧!   龍嘯天這個釘子可碰大了。   此刻真是又羞又氣,又悔又惱!   論功力,他並不輸於孟邦,除了力氣之外,講心計更高過孟邦千萬。   於今,當著數十雙眼睛之下,被孟邦像拋繡球似的拋在當地,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過,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殺了孟邦。   可是,怎會辦得到。   熊華龍含笑向前道:龍兄!你與孟大俠交非泛泛,他的脾氣,你該知道,何必自尋煩惱?   方古驤也湊上前去,低聲道:他是個渾人,不必生氣。   龍嘯天深知莫可奈何,一怒道:我知道,你們恨不得立刻到鐵樹溝,對不對,走!咱們走!   方古驤應道:快人快語,龍兄夠意思!   說著,一回頭,對笑羅剎夏侯英施了個臉色,又用蟻語傳聲道:姑娘!你負責看著他,不要他半路溜之乎也,我們才丟人現眼呢?   夏侯英會意,也點了點頭,搶步上前,嬌聲道:龍大俠,我陪著你!   龍嘯天也是老奸巨猾,焉能不懂。   他冷冷一笑道:放心!龍嘯天跑不掉,可是,到了那鐵樹溝只怕你們也跑不掉!   夏侯英道:到時候你可以在一旁隔山觀虎鬥了!   龍嘯天冷哼一聲,展功向前。   夏侯英的輕功,也不是庸手,展功疾追。   其餘群雄都各展所長,魚貫而起。   其中,除了朗兒要拉著淳于慈的衣角之外,其餘都是一流的高手。   一行像陣旋風般的在荒野中毫無顧忌的趕路。   荒山、野林、深壑、幽谷。   足足有兩個時辰。   龍嘯天收功撤力,低聲道:到了!   果然,幽谷黑暗,深溝陰沉,無數高大的參天鐵樹,遮蓋了天空的光線。   群雄現身落地,不住的四下打量。   王伯燕首先道:龍兄!不知本堡弟子   龍嘯天果然有一臉的怯意,指指前面道:再去五七丈,就可以見到你那些寶貝弟子的屍體,快去看來,好證明我的話不假!   王伯燕不再遲疑,一連兩個縱身,已到了七丈之外。   果然地上橫七豎八的,正是本門弟子的屍體,倒臥在血泊之中,形狀慘極。   他不由老淚縱橫躍回原處,對方古驤等點了點頭。   一龍嘯天一見,忙道:我的責任到此為止,告辭了!   說著,作勢欲起。   方古驤道:龍兄,為何急欲要去!   龍嘯天掙紅了臉,急道:方大俠,你我有言在先,可不能賴賬!   力古驤道:可是,在未見到那白髮婦人之前,你可不能就此一走!   龍嘯天急呼呼地道:你們只要發聲厲吼,驚動了她,她就會出面,切記,她一出面,就施辣手,必須要先發制人,在她出面之際,不問青紅皂白,先給點顏色給她看,否則的話危險!危險!   方古驤未發言。   那悶氣生了很久的瞽目金剛閻亮,聞言仰天發出了一聲淒厲憤怒的長嘯。   閻亮的鬱悶頗久,這聲狂嘯,不但聲聞十里,而且淒然欲絕,刺耳驚魂。   嘯聲甫起。   鐵樹溝底,也起了一聲龍吟似的長嘯。   嘯聲中,縹縹的起來一個身影,果然是銀髮閃閃的老婦人。   八臂金剛龍嘯天生恐鐵樹銀花發現了自己,低低對著方古驤道:方兄!我走了!   他並不等方古驤回話,像耗子一般,仗著亂樹山石的掩蔽,一溜煙的去了。   因為,這種虛無縹渺的凌虛蹈空的身法,乃是一般常人窮盡數十年的功夫也無法練成的。   這時鐵樹銀花巫三姑,已到了群雄之前丈餘之處,沉聲喝道:咦!人可不少!   方古驤上前半步,拱手道:請問老前輩,是   巫三姑不耐其煩地喝道:老?誰老?   說著,手中的長拂一抖,臉上充滿了怒意。   方古驤忍耐地道:前輩嘛!當然是老!   他的人雖經多見廣,卻想不到鐵樹銀花巫三姑最怕聽這個老字。   但見巫三姑銀拂抖動,森顏厲色地道:就算我的人老,這柄銀拂並不老,誰膽大的敢來試一試!   司馬剛大聲道:老人家!我們不是來找你打鬥的!   他這開口一句,就犯了巫三姑的大忌,兀自不知。   巫三姑以為他存心找自己的麻煩來的,長拂一震,已到了司馬剛的身前五尺之處。   老乞婆,不講理!   吼聲如雷,瞽目金剛閻亮手中馬杖一頓,搶出眾人,遞出一招迎門送客。   閻亮的這根馬杖,可是浸淫有年的兵刃,這一出招,就是狠命三招之一,直刺巫三姑的中庭,凌厲無儔,氣魄驚人。   巫三姑盈盈一笑,長拂忽的一振。   那長長的銀尾,化成一片丈餘的銀光,護住了當面,口中喝道:撒手!   沒有看清巫三姑用的什麼招術。   忽然,閻亮大叫一聲:啊呀!   閻亮的身子一彈,雙手齊撒,那根丈二的馬杖脫手飛出,射向半空。   夏侯英一見,人如電射,騰空飛起,凌空抓了個準,搶了過來。   這時,惱了個神力金剛孟邦。   原來,孟邦自從脫出龍嘯天的掌握,便與瞽目金剛閻亮、小倉公淳于慈等在一起朝夕不離。   淳于慈與閻亮,兩人鎮日裏把正邪之分,善惡是非,講給孟邦聽。   淳于慈說話,總是比喻古人的故事,孟邦雖也大半瞭解,而最容易接受的,乃是閻亮的豪爽性格,樸實的言談,明朗的行動。   因此,孟邦與閻亮起居坐臥,都在一起,感情也隨著時日加深。   他本是渾人,如今一見瞽目金剛閻亮,出手就栽了跟鬥,這份怒火可真大了。   他怒吼道:老傢伙,你敢惹我孟邦的好朋友,我要你的老命!   吼聲中,雙臂狂舞,毫無章法的撲向巫三姑。   巫三姑臉色鐵青,沉聲道:楞小子!你找死也不擇個好日子!   孟邦人高馬大,雙臂如同凌空伸出的怪手,雙抓巫三姑的肩頭。   巫三姑冷冷一笑道:抓吧!   好生奇怪,她中口說著,真的雙臂下垂,呆立不動,聳起雙肩,任由孟邦去抓。   以她瘦巴巴的樣子,慢說是孟邦,就是讓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一抓,也消受不起。   孟邦一見,大喜過望,叫道:老婆子!看誰死!   方古驤不禁叫道:孟邦!抓不得!   可是,他的話遲了半步。   孟邦的一雙巨靈之掌,已抓上了巫三姑的雙肩。   怪事來了。   巫三姑無事人兒一般,盈盈笑道:抓牢了沒有!   孟邦忽然大叫一聲:哎喲!好痛!   他雙手急撤,連連抖動腕子,腳下也連翻後撤,一種痛苦萬狀的情形,令人也為他焦急起來。   巫三姑又道:念你是一個渾人,出招並不惡毒,免你終身殘廢之苦!   群雄一連敗了兩陣,全都是眨眼不及,一剎那之間的事。   方古驤心知這老婦人不好對付。   他走上前去拱手道:朋友們一連冒犯了兩次,前輩的純陽神功令人折服!   巫三姑的臉色一沉道:你是識貨的!怎麼,有什麼三腳貓的把式,要不要露一手!   方古驤苦笑道:打鬥,比劃,我們這群朋友都有興趣!也都有個三招兩式!   巫三姑仰天一笑道:哈哈!見識過了!   方古驤道:一時失手,並看不出真材實學!   巫三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打群架,你們一塊兒上?   方古驤忙道:不!群毆群鬥,不是我們的本意!   巫三姑道:你要怎樣?   方古驤朗聲道:今天,我們是有為而來,把話說明再拼命,我們是既然來了,就沒有懼怕之意!   巫三姑道:說話!哼哼!恰好相反,我是要先比劃,後說話。   方古驤道:為什麼?   巫三姑道:看你們有說話的資格沒有!   方古驤笑道:什麼才是說話的資格呢?   巫三姑淡淡地道:簡單得很,誰能在我手底下走三招,誰才有說話的資格!   她這句話說得好狂,根本沒把一眾群雄放在眼角之內。   夏侯英嬌叱道:方大俠,既然如此,我來取得這份資格!   嬌呼聲中,人已急飄而出,手中已捏緊了那束七彩羅綢,蓄勢待發。   巫三姑掃了她一眼,笑道:小妞兒!憑你行嗎?   夏侯英喝道:不要倚老賣老,方大哥,閃開!   她喝聲中,手腕一抖,丈餘的彩綢,像一道長虹,咻的一聲,撒了出去。   含怒出手,貫滿了十成功力,端的不凡。   巫三姑一見,也不由道:有三五年的修為!難得!難得!   就在她搖頭晃腦之際。   夏侯英的彩綢已像神龍似的,纏繞過來。   這一招太急,夾著勁風,如同怪蟒翻身,銳不可當。   巫三姑略一晃肩,腳下後撤半步,閃過一招,不由老臉一紅道:咦!第一招!   夏侯英怒火更高,抖腕不收彩綢,反而腳下前欺,順勢再發一招,比先前更加凌厲,口中喝道:再接一招!   巫三姑只因一時分神,大意的讓了一招。   如今聽夏侯英之言,不由翻臉道:丫頭好狂!   狂字甫出口,右手的長拂一垂,左手的兩指一夾,輕飄飄的竟把夏侯英的彩綢夾了個牢。   同時,她口中道:丫頭!你還兇嗎?   夏侯英一見,怒不可遏。   她眼見彩綢被人夾住,一貫真力,猛向內收,口中怒叱道:不要賣狂!   但聽吃!一陣裂帛之聲,刺耳驚魂。   丈餘的彩綢從中而裂,截成兩段。   彩綢乃是夏侯英的兵器,如今兵器被毀,也就是落敗下來。   她不由粉面緋紅,嬌怒難禁,怒喝道:姑娘同你拼了!   方古驤一見,不由大驚。   因為,憑著夏侯英的功夫,若要與鐵樹銀花巫三姑硬拼的話,其後果必然是落敗無疑的。   常言道得好:是親三分顧。   比方古驤更焦急的,是鐵掌金梭司馬剛。   他越眾而出,大吼一聲道:英妹!讓我來衡量衡量她有多大的修為!   說著,已攔在躍躍欲動的夏侯英前面,衝著巫三姑道:前輩的功夫著實驚人,不過,不容別人講話,就要過招比劃,殊失前輩的身份,有違武家的德性!   巫三姑冷冷一笑道:小子!你這是教訓我!   司馬剛道:忠言逆耳,聽不聽在於你,道理我是要講的!   巫三姑冷冷一笑道:講道理?講道理你們平白無故的侵入我鐵樹溝所為何來?   司馬剛不由一陣好笑道:對呀!是你不給我們說明的機會,怎怪起我們來呢?   巫三姑忽然眼珠子一轉,瞧了一下夏侯英,又看看司馬剛道:那小妞兒!是不是你的愛人?   這句上不接天,下不著地的話,問得司馬剛固然尷尬萬分,連夏侯英也嬌羞不勝。   司馬剛紅著臉道:你為何瘋瘋顛顛的言三語四的牛頭不對馬嘴!   巫三姑感慨萬千地道:看你急呼呼的出面救人,我就猜出七分你與她一定是一雙愛侶!   她竟然把正事撇開一旁,自言自語地,發起她的牢騷來,又絮絮叨叨地道:當年他他就是這樣,為了我為了我,卻送了他一條命!   一眾群雄不由面面相覷!   因為,巫三姑此刻那股兇神惡煞的樣子一掃而空,像一個懷春的少女,一臉的哀怨之色,雙目淚水盈盈,神情悽愴至極,彷彿忘卻了面對的一眾群雄,更忘了適才的生死的搏鬥。   方古驤乘著此時,搭訕地上前道:前輩!你好像有極為悲痛的遭遇,心事重重!   巫三姑強忍淚水道:沒有!我沒有心事!   方古驤追問道:怎會沒有,人生的遭遇不同,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就像我們,本來用不著闖入鐵樹溝,可是   巫三姑一揚眉道:真的!你們到此,為了何事?   這一句話,算點到了正題。   方古驤焉肯放鬆,忙道:找一個人。   巫三姑搖手不迭道:鐵樹溝人跡罕至,哪有人,找人找到鐵樹溝來,簡直是緣木求魚,除了我,鐵樹溝沒有第二個人!   方古驤卻不灰心地道:我們要找的人複姓司馬   不等他說完。   巫三姑突然像大吃一驚地叫道:司馬?是不是司馬剛?   此言一出,群雄不由全是一驚。   他邁前一步道:老人家,你認識司馬剛?   巫三姑分明是連連搖頭,但口中卻道:何止認識,司馬剛算起來該是我的孫子輩了!   司馬剛聞言,不由怒火中燒,大吼道:老乞婆!你滿口胡言亂語,瘋了不成?   巫三姑不但不惱,反而狂笑不已道:哈哈哈!你們不信嗎?哈哈!要是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司馬剛,甚至把司馬剛叫來,我與他當面對質!哈哈哈哈   她的狂笑之聲,四谷回音,群山回應,整個鐵樹溝幾乎都有些兒震搖。   方古驤心知其中大有文章,忙道:假若我們把司馬剛找來,你將如何?   巫三姑斬釘截鐵地道:我退出鐵樹溝,由你們在此佔山為王!   方古驤不由好笑道:不必,我們此來,乃是要找一個名叫司馬玠的青年大劍客!   巫三姑聞言大聲道:司馬玠!有的呀!   方古驤大喜過望,忙道:他的人現在何處?   巫三姑淡淡地道:走了!   方古驤一怔道:走了!到哪裏去了?   巫三姑楞楞地道:替我去找司馬剛去了!   司馬剛在一旁又好氣,又好笑,做聲不得。   方古驤搔搔亂髮;又道:司馬玠真是答應你去找司馬剛?   巫三姑十分肯定地不住點頭道:那司馬玠很正派,他答應的話不會有錯,一定能找到司馬剛!   方古驤望望司馬剛道:你找司馬剛有何事嗎?   巫三姑道:沒有事,只不過是要看看他而已!   司馬剛真是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   他要揭開這個悶葫蘆,大邁一步,走上前去,朗聲挺胸道:在下就是司馬剛,在什麼好看的。   巫三姑半信半疑地道:你!你!你是司馬剛?   司馬剛大聲道:不錯,長白山的鐵掌金梭就是在下!   此言一出,那巫三姑如同瘋狂了一般,忽然雙手一伸抱了過來,悲不自勝地叫道:孩子!   她竟像分別多年的老母,看見愛兒歸來一般,十分悽楚,十分傷悲,抱著司馬剛,頭也倒在他的懷裏,半晌無法抑止。   她這一哭,全把眾人給哭糊塗了。   不過眾人因為聽巫三姑說司馬玠已走,並且答應巫三姑代她找司馬剛,心知已絕無危險,所以也全都放下心來。   眼前,只有把前因後果向巫三姑問明白,也就完事了。   因為,大家索性讓巫三姑哭個痛快。   許久巫三姑終於忍住了悲淒,摸著司馬剛的臉,愛不忍釋地道:孩子!你認識我嗎?   司馬剛糊裡糊塗地搖搖頭道:不認識!   巫三姑道:我就是鐵樹銀花巫三姑!   司馬剛不由身子一震,疑信參半地道:哦!前輩!你你就是鐵樹銀花巫巫老前輩?巫三姑道:你不信?   鐵樹銀花巫三姑,與司馬剛祖父的一段戀情,以及敗血毒蜂捨命殉情之事,司馬剛完全知道,並且,他也對司馬玠提起過。   如今,他對巫三姑那頭賽銀的白髮,也沒有理由懷疑巫三姑的身份。   他只有望著巫三姑道:事隔六十年,你你   巫三姑幽然道:山中無歲月,算起來,我是超過一百歲的人了!可是,我還不服老!   司馬剛道:老當益壯!像前輩這等高壽,實在是武林的人瑞,山川的靈氣!   方古驤道:適才前輩說司馬玠已離開了鐵樹溝   巫三姑點頭不迭道:他已離開兩天了   接著,便把自己為了尋找茴香草,要消除長白山頂的敗血毒蜂。如何遇見了八臂金剛龍嘯天。   龍嘯天有心拜在她名下,做記名弟子,要學她的心靈十法   龍嘯天勸她出山謀取武林霸主,以及三天之前遇見了司馬玠的事,前前後後說了一遍給眾群雄聽。   一眾群雄也為巫三姑的苦戀感到悽楚。   巫三姑再三省視著司馬剛,又仔細的看了看夏侯英,十分喜悅地道:愛情很玄妙,當二人相愛時固然很甜蜜,當分別時,也有說不出的一種感受,你們要好自為之!   她緩走幾步,拉起了夏侯英的手,十分慈祥地道:適才毀了你的綢子,來,我補償你一點點小玩藝!   說著,她湊在夏侯英的耳邊,嘰嘰咕咕地道:記好了,這是曠世無雙的心靈十法,若能全部領會,終身享用不盡!   接著,她把心靈十法的口訣,詳詳細細,一字一字的傳給了夏侯英。   夏侯英天資聰慧,功力又有根基,只聽得通體香汗淋淋,受寵若驚。   因為心靈十法的口訣,是她前所未聞的武林秘訣,曠世絕學,不由不專心一意的牢牢記下。   巫三姑傳完口訣,對司馬剛道:我沒有見面禮給你,望你好生看待夏侯英姑娘,多多向她討教!   夏侯英乃是性情中人。   她一見巫三姑有他去之意,不由含淚道:前輩!你你要到哪兒去!   巫三姑指了指山坡前後道:喏!這些都是茴香草,也是敗血毒蜂的剋星,先前,一來我的功夫沒練完,二則想看看司馬的香煙後代!如今,兩樁事都完成了!   司馬剛道:你打算回長白山?   巫三姑道:先除毒蜂,再   司馬剛搶著道:希望再回到司馬寨,我們會把你視為祖母一般孝順!   巫三姑笑道:有你這一句話,也就夠了,人生就是一個緣份,緣份未了,想不見也不可能,緣份若了,想再見也辦不到!不必強求!   她一口氣說完,又對一眾群雄施禮道:適才得罪,就此謝罪!   眾人齊聲道:前輩哪裏話來!   巫三姑道:平日我已風乾了很多茴香草,我去取來上路,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她說完,一手拉了司馬剛,另手拉了夏侯英,戀戀不捨,淚水在眼眶內轉個不停。   許久她終於一撒手,點地彈身,一連幾個閃躍,人已見不到影子。   一眾群雄原都是性情中人,見此情景,也不由全都黯然為之一嘆,彼此默默無語。   過了片刻   醉金剛方古驤打破沉寂道:走的走了,我們又撲了個空,該怎麼辦?   淳于慈道:司馬大俠的安全無虞,事就好辦了!   熊華龍道:依我之見,司馬玠必然先回潛龍古堡,去找我們!   眾人齊聲道:不錯!   熊華龍又道:可是,他找不到我們,必然趕到南嶽!   閻亮不由道:怎見得呢?   方古驤對熊華龍的看法,有同樣的推測,因此說:司馬玠已知他是被古堡送往南嶽,料定我們也到南嶽去找他!他焉能不追去!   淳于慈道:愚見以為,我們要是折回潛龍古堡,必然又要撲個空!   方古驤頷首道:對!司馬玠不會在那兒死等咱們!   熊華龍又道:我們也不必再趕回南嶽!   方古驤道:對!也會撲一個空,不但碰不到司馬玠大俠,恐怕連南嶽三神也早已溜之大吉!   夏侯英道:空講什麼,眼前我們該怎麼辦呀!   方古驤道:我醉貓有一個分進合擊之計!   於是,他分配著!   王伯燕反回潛龍古堡。   以防司馬玠苦等,並料理古堡中事,然後率領五百手下,中秋以前,一定要趕到黃鶴樓會合。   鐵樹溝石壁上留下字跡,以免司馬玠擔心眾人的行蹤。   笑羅剎夏侯英與鐵掌金梭司馬剛雙雙趕返南嶽,順便探聽諸葛蘭與司馬玠的資訊,中秋以前趕赴黃鶴樓。   其餘的人依照老樣子,分為中、左、右三批,向珞珈山進發,中秋節以前趕在黃鶴樓聚齊。   眾人都無異議。   於是分批出發。      司馬玠當天離開了鐵樹溝,星夜趕回翼德祠,又找上了潛龍古堡。   但是,他撲了個空。   從神偷門下口中,得知群雄已趕往南嶽鬼愁洞去搶救自己。   因此,他並未耽擱,便向南嶽進發。   就在群雄離開鬼愁洞不久,他已到了。   然而,由於女天蓬與龍嘯天計騙了方古驤等到鐵樹溝。   他們以為鐵樹銀花巫三姑不但性情特殊,而且功力極高,原是他們借刀殺人的如意算盤。   等到龍嘯天趕回鬼愁洞,又一計議之下,生恐此計不成,群雄必然趕回南嶽。   因此,他們只有遠走高飛。   龍嘯天又提出投奔血光會的辦法。   南嶽三神無路可走,只好五人連袂,離開了南嶽,趕向珞珈山。   誰知,五人剛出鬼愁洞   那山澗的岩石之上,發出一聲朗笑道:鬼愁洞好難找,原來在這兒!   五人不由全是一驚,不約而同的向岩頭看去。   白衫飄飄,人如玉樹臨風,神采飛溢,原來是玉金剛司馬玠。龍嘯天登時嚇出一身冷汗來,低喊了一聲:糟了!   女天蓬的眉頭一動,計上心來,也低聲道:不可力敵,看我的!   她說著,彷彿無事人兒一般,問道:閣下莫非是玉金剛司馬玠?   司馬玠道:是的!你這身打扮,一定就是鬼愁洞主人稱女天蓬的西門素娥了!   女天蓬大大方方地道:不敢當!我正是西門素娥!   司馬玠一式魚躍龍門凌空起勢,人已越過深澗,落在五人身前二丈左右。   女天蓬西門素娥不等他開口,先發制人地道:閣下久著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司馬玠淡淡一笑道:江湖人的抬愛!   女天蓬又鎮定地道:想不到今天的南嶽,走了紅運了!哈哈   司馬玠不由道:此話怎講!   女天蓬舌翻蓮花,淡淡地道:十二金剛的人來了一大半!豈不是風雲際會,一時之盛!   司馬玠正要打聽群雄的下落,忙道:都是誰?   女天蓬煞有介事地道:先是粉黛金剛諸葛蘭!   這乃是司馬玠最關心的一個人,因此,他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平靜地道:還有呢?   女天蓬微笑道:然後是醉金剛方古驤、矮金剛歐陽高、瞽目金剛神力金剛   司馬玠不願多嚕嗦,忙道:夠了!夠了   女天蓬指指身側的龍嘯天道:然後才是這位八臂金剛,最後是你這位鼎鼎大名的玉金剛!哈哈哈!   她嬌聲嗲笑,故意表示十二分輕鬆的樣子。   司馬玠緊皺眉頭道:他們去了何處?   女天蓬神情一楞,裝得十分像地道:你沒碰上?他們是去找你呀!   司馬玠不耐地道:找我?到哪兒去找我?   女天蓬也裝成十分驚奇地道:他們不知聽誰說,說你離開了鐵樹溝,進入了螺螄谷,到谷裏去找你了!   司馬玠凝神片刻,訥訥地道:螺螄谷?在哪裏?我怎會到什麼螺螄谷?   女天蓬道:這我就不知其詳了!   說完,一頷首道:我等有事,恕不奉陪了!   她十分自然的,招呼其餘四人,揚長而去。   司馬玠不由叫道:五位慢走,我有事請教!   女天蓬停了下來道:司馬大俠,還有何事?   司馬玠紅著臉道:初到南嶽,螺螄谷怎樣走法,還望指教!   女天蓬故意做作一番,才道:山路曲折,真無法描述好吧!我不得不多走一程送你到螺螄谷吧!   她的神情顯得有些兒委曲,大有不得已的苦衷。   君子可欺以方。   司馬玠乃是正人君子,想不到女天蓬存心不良,因此,反而拱手為禮道:如此有勞!   女天蓬像是十分不耐地道:請吧!   她說完,又對四人道:你們在此等我片刻,我送司馬大俠到谷中,立刻就回!   背過了司馬玠的目光,對四人做了一個鬼臉,得意的一笑。   然後才一展身形,越過深澗,電射而前。   司馬玠藝高人膽大。又見女天蓬獨自一人,拋下有力的同伴,越發不覺有詐。   因此,內心反而感激,展功緊隨在女天蓬的身後,銜尾疾追。   女天蓬故意的帶著他,在山巒岩邊繞走了片刻,表示螺螄谷的方向不易找到,以安司馬玠之心。   然後才認定峰迴路轉的螺螄旋谷走去。   兩人各展輕功,如同流星飛逝,快愈追風。   片刻之際,已進入了螺螄谷。   眼看已進了絕谷的一半。   女天蓬收勢停身,遙指深處,一本正經地道:司馬大俠,沿著此處向前,不遠之處,就是螺螄谷,恕我不能奉陪了!   司馬玠十分感激地道:多謝指點!   女天蓬西門素娥生恐有變,點地而起,倒退數丈,笑了起來道:不用謝了,你向前進吧!哈哈哈!   笑聲隨風遠飄,冷冰冰的。   玉金剛司馬玠兀自尚未察覺她笑得怪異,略略一打量,認準了方位,向著谷底深處奔去。   左彎、右旋、右彎、左旋   足有半個時辰。   司馬玠焦急起來,暗想:這谷好似無底洞,怎麼走來走去,了無止境,走個不完。   他退一步想:谷名奇怪,地形必如螺螄,且耐心向前,總有到達之時。   有了這個自我安慰的想法,他耐下心來向谷底撲去,速度更加的快起來。   又是一個時辰。   眼看日掩西山,落霞遍野。   司馬玠的信心全失了。   他想:憑自己的功力,全付修為的施展輕功,兩個時辰怕不在百里以上?   整個南嶽衡山的範圍,也不過是二三百里左右,怎會到不了谷底!   那女天蓬有這等好心,帶自己尋找方古驤嗎?   龍嘯天與自己成了生死對頭,為何不攔阻女天蓬的一番好意呢?   想著,越發覺得可疑之處甚多。   他不再猶豫,折回身來,向來路奔去。   一盞茶的時候過去了。   可是,並未發現谷口,也看不出這座窮谷有絲毫平坦的意味,仍然是懸岩絕壁,身在重圍的原始森林之中。   司馬玠認定是上了女天蓬的當了。   他恨不得插翅飛了出去,找到女天蓬西門素娥將她立劈掌下,以洩心頭的一把怒火。然而,暮色沉沉,掠空歸鴉,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司馬玠不但尋不到谷底之路,也找不到出谷之路。   往來奔走,腹內腸鳴轆轆,又饑又渴,舌敝唇焦,饑渴相煎。   他垂頭喪氣,只好找一聊蔽風露的所在,靜養一夜,到天明再作打算。   正在此際,忽然,數十丈外有一條龐大無比的黑影,在凌空十丈左右盤旋。   司馬玠不由為之一驚。   他心忖:哪有這麼大的飛鳥?   心念未落,但聽那黑影發出一聲清澈悠揚的長嘯,嘯聲不但奇高人雲,而且中氣之盛前所未見。   司馬玠更覺離奇!   原來那黑影不是飛鳥,乃是人的聲音。   似這等賽過凰鳥的盤旋飛行,不是人可以辦到的,這是什麼身法。   以司馬玠的功力之高,已是當今武林第一高手,也不禁嘆為觀止,甚至於不相信是人力可以達到的。   因此,他的困頓全消,疲勞盡去,凝神貫注向那黑影瞧去。   司馬玠的目力雖好,怎奈天色已經人暮了,山間又泛起一層薄霧,加上相距甚遠,所以也分不出那人是什麼樣的高手。   甚而連真的是人不是,也茫茫然然,難以斷定。   司馬玠惑疑不定之際。   那條黑影,忽然雙肩一剪,頭下腳上,落向遠峰的背後,快如歸鳥投林,疾如流星殞落,姿勢的美妙,還在其次。   司馬玠好奇心動,抖抖精神,離此而起,認準那黑影落下之處,展功撲去。   常言道得好:看山跑死馬!   在群山之中,眼看的山峰,看近實遠,乃屬意中之事。   司馬玠翻了四五個峰頭,才似乎到了那黑影墜落之處。   可是,深山寂寂,林木蕭蕭。   哪有半點痕跡可尋,更沒有可疑之人。   司馬玠游目四顧。   忽然發現,先前那個像人又像絕大飛鳥的黑影,竟又遠在數十丈外的林木之間倏起忽落,上下翻騰。   他心中的狐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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