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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玉面金剛

劍道天心 諸葛青雲 22810 2023-02-05
  申屠豹陰惻惻地嘿嘿怪笑說道:哪兩樁憾事?魏兄不妨說來聽聽!   魏三奇微闔雙目,彷彿勉強以多年修為,抑制體內毒力,過了一會,緩緩說道:第一樁憾事是我這徒兒謝復,他姿質魯鈍,太不成材,我不願把我所得的那冊武林秘笈九幽真解遺留給他!   申屠豹微笑揚眉,目閃精芒說道:關於這樁憾事,我覺得極易彌補,但不知魏兄的另一件憾事,又是什麼?   魏三奇抬手在胸腹間,表情痛苦,皺眉說道:我這次所得怪病,有點像是中毒,但不知毒從何來?這就是我另一憾事!   孫一塵道:魏兄你說了半天,只是自抒感慨,卻尚未說明為我們準備了什麼東西?   魏三奇不等孫一塵說完,便即伸手把放在石桌上的長方形銅匣打開。匣中所放,是本小書,封面上寫著四個古樸隸字,九幽真解。

  申屠豹孫一塵兩個老怪,見了這冊武林秘笈,不禁均從臉上流露出豔羨貪婪神色!   魏三奇讓他們看清匣內之物後,又把銅匣蓋好,苦笑說道:這就是我為申屠兄,孫兄所準備的東西,徒兒既不成材,我只好把我這唯一珍藏留贈老友,故而渴盼二兄能大駕光臨,再來看我一次!   孫一塵向申屠豹怪笑說道:申屠兄,看來我們真算福緣不淺,果然思念魏兄,不捨就此分離地再度前來探望!   申屠豹獰笑一聲,目閃厲芒說道:魏兄既然老友情深,留贈異寶,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生受這冊九幽真解。邊自說話,邊自毫不客氣地,伸手去取石桌上所放銅匣。   藏在骷髏洞口,靜作壁上觀的諸葛蘭,見狀之下,向醉金剛方古驤悄悄說道:方老人家,難道那骷髏老怪魏三奇,當真想把九幽真解,送給申屠豹、孫一塵這兩老怪?

  方古驤搖了搖頭,悄聲答道:絕不可能,老弟且靜靜旁觀,包管你對於世故人情,暨江湖閱歷,有所增進!   他們密語至此,果見魏三奇伸手攔住申屠豹取那銅匣之舉,揚眉叫道:申屠兄,你你不能平白拿走這冊九幽真解!   申屠豹詫聲道:你自己說要送給我們,難道還有什麼交換條件?   魏三奇苦笑一聲,蹙眉說道:不是有什麼交換條件,我只是想把兩樁憾事,一併解決,免得九泉含恨!   孫一塵道:此話怎講?   魏三奇嘆道:申屠兄是精於用毒的當今毒聖,我希望他能為我仔細診斷,告訴我為何好端端地竟會中毒?讓我死得明白一點,不作糊塗鬼,豈非兩樁憾事,一併解決了嗎?   孫一塵哦了一聲,獰笑說道:原來如此,魏兄的這樁要求,申屠兄大概可以慨然應允!

  說完,轉對申屠豹道:申屠兄   申屠豹不等孫一塵再往下說,便對魏三奇道:魏兄既想作個明白鬼,卻也不難,你先把九幽真解給我!   魏三奇略一遲疑,竟取起內盛九幽真解銅匣,遞向申屠豹道:當然可以,這冊武林秘笈,既欲贈送二兄,則早給晚給還不一樣?   申屠豹把那銅匣,揣入懷中,滿面獰笑地目注魏三奇道:魏三奇,你還記得我送給你的那隻骷髏壺嗎?   諸葛蘭悄然嘆道:方老人家請看,九幽真解才一到手,魏兄的稱呼,立刻變成魏三奇,申屠豹這張醜惡臉龐,變得多快?   方古驤笑道:我如今雖還摸不透魏三奇是何打算?但根據情勢看來,申屠豹和孫一塵今日不但佔不到便宜,並會吃點大虧,上點大當!   這時,又聽得魏三奇向申屠豹說道:當然記得,我用那隻骷髏壺喝酒,便如親手殺死白鹿仙翁莫大壽般,委實快意已極!說句由衷之言,我若不是感謝二兄這贈壺盛德,也不會把九幽真解特意留贈的了!

  申屠豹嘴角一撇,陰笑說道:魏三奇,你且慢感謝,你知不知道那隻骷髏壺,有個特別名稱?   魏三奇哦了一聲,向申屠豹問道:什麼特別名稱?   申屠豹獰笑答道:叫做催命壺   催命壺三字,才一出口,魏三奇便身軀微顫,從目中射出炯炯神光,盯在申屠豹的臉上,失聲問道:申屠兄,你你此話怎講?難道竟是你在骷髏壺中,下了奇毒?   申屠豹揚眉說道:對不起,魏三奇,你如今縱令毒發死去,也該是個明白鬼了!   魏三奇嘆息一聲,轉過頭去,向孫一塵叫道:孫兄,你來說句公道話,我和這位毒金剛申屠兄,是多年深交,他怎麼可以   話猶未了,申屠豹怪笑接道:魏三奇,你若要孫一塵兄主持公道,簡直對牛彈琴!因為下毒雖然是我,主謀卻是他呢!

  我和孫一塵兄,這次前來懷玉山,意欲參與封爐贈寶大會,奪取姜老太婆的幾件寶物,誰知竟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朱楠小兒身上,受了挫折!這才覺得功力略嫌不夠,應該另覓蹊徑,更上層樓   魏三奇聽至此處,彷彿有所悟會地,接口問道:於是,你們就把腦筋動到我的九幽真解之上?   申屠豹指著孫一塵,揚眉說道:這是孫兄的主意,他認為到了我們這樣年齡,想從正常途徑,增強功力,委實太難,除非能覓得什麼可以速成的武功秘笈   魏三奇道:這樣說來,你們是有意奪書,無心訪舊?   孫一塵陰惻惻地,冷然說道:魏三奇,你就認命吧!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誰教你藏有那冊九幽真解呢?   魏三奇苦笑問道:那具當作酒壺酒杯使用,內蘊奇毒的人頭骷髏

  孫一塵越發得意地軒眉狂笑道:這也是我的傑作,申屠兄認為你這老怪,相當精明,若想使你在不知不覺中,身中劇毒,恐怕不太容易,我便突然想到你與白鹿仙翁莫大壽,所結深仇,遂在路旁亂墳中,隨意挖了一個骷髏,略加整理,由申屠兄淬了獨門奇毒,偽稱為莫大壽的人頭,送來給你!   魏三奇見一切情事,均如方古驤等預料,不禁把這兩位昔年老友,恨入骨髓!   躲在骷髏洞口的諸葛蘭,也聽得向方古驤悄悄說道:方老人家,你看這魏老人家,倒也有趣,他竟套得申屠豹、孫一塵這兩個刁猾老魔,一五一十地,完全自吐供狀!   方古驤以傳音密語,悄然笑道:這是由於魏三奇先把那匣九幽真解,交給申屠豹之故,否則,他們便不會這等肆無顧忌!

  諸葛蘭悄聲道:那九幽真解,已被申屠豹揣入懷中,少時怎樣取回?我們絕不能聽憑這冊邪派武功秘笈,落入兇人手內,貽害江湖,為虎添翼!   方古驤正待發話,忽見魏三奇向申屠豹苦笑叫道:申屠兄,如今你們心願已償,九幽真解已得,可以替我把劇毒解消了吧?   申屠豹連連搖頭,獰笑說道:不行,一來你這老兒,功力不俗,若是變臉尋仇,難免糾纏多事!二來我毒金剛申屠豹生平只有下毒之舉,決無解毒之事!   魏三奇見自己所作要求,又被拒絕,只得頹然一嘆,揮手說道:好,你們兩位走吧,讓我靜靜死去!   申屠豹獰笑一聲,搖頭說道:我們不走,我們要看到你全身化血,才會放心!   謝復怒嘯一聲,欲向申屠豹撲去,卻被魏三奇伸手攔住!

  孫一塵站在一旁,目中兇芒如電地盯在謝復臉上,冷冷說道:你不要急,等你師傅死後,自然送你一併上路,你以為瘦金剛和毒金剛會有甚慈悲之念,留下你嗎?   孫一塵的話音方落,骷髏洞口突然也傳來一聲冷笑,有人以清朗語音說道:狠心無恥的老怪物們,莫要作甚清秋大夢!魏老人家師徒,運數未終,一個也死不了!   申屠豹與孫一塵循聲望去,不禁齊吃一驚!   原來諸葛蘭追至此處,業已忍不住心頭惡氣,從骷髏洞口,現身走出。   申屠豹與孫一塵,認出諸葛蘭,也認出諸葛蘭身後的矮胖老人,正是醉金剛方古驤!   一個諸葛蘭已使申屠豹、孫一塵相當頭痛,何況再加上一位名震武林的醉金剛?   故而申屠豹一見諸葛蘭等現身,便向孫一塵叫道:孫兄,九幽真解已得,我們快走吧,等上一年半載後,再和這些老鬼小鬼算帳!

  孫一塵與申屠豹是同樣心思,聞言之下,兩人互一點頭,飄身便退!   諸葛蘭哪裏肯聽任他們攜寶逃走,正自一聲清叱,縱身便追!   誰知魏三奇竟坐起身形,向諸葛蘭揚掌劈去!   罡風怒嘯,勁氣如濤,並隱挾徹骨奇寒,端的極具威勢!   諸葛蘭萬想不到這位被自己以金環去毒,救了性命的骷髏老怪,竟會冷不防地對自己加以襲擊?   奇寒!勁風凌空捲到,諸葛蘭只好中止追趕申屠豹、孫一塵等之舉,卓立如山,翻掌硬接!   兩股內家勁力,當空互接之下,巨震立起轟然一響,塵飛如霧,連四外的石筍古松,都被震折不少!   由於粉黛金剛與骷髏老怪的功力深淺,恰好平衡,故而誰也不曾在這一掌硬接之下,受甚傷害。

  但諸葛蘭雖未受傷,卻極震怒,妙目籠威地,向魏三奇揚眉喝道:魏三奇,你你   方古驤不等諸葛蘭繼續向魏三奇喝斥,便自接口笑道:朱老弟不要責怪老怪物,或許他是另有隱衷。   魏三奇也忙向諸葛蘭陪笑叫道:朱老弟,你且看看那太過狡詐狠毒的申屠豹、孫一塵兩個老怪,有何報應結果!   這時,申屠豹與孫一塵兩個老怪,業已輕登巧縱地,逃到距離澗底,約莫廿丈之處!   驀然間有人以真氣傳音,從澗上傳來一聲厲喝道:申屠兄,你趕快把懷中所揣的銅匣丟掉,那不是九幽真解,可能是一匣強力炸藥!   申屠豹已知骷髏老怪魏三奇,未曾中毒,故而深信澗上傳音之言,立即伸手入懷,把那隻銅匣取出!   但銅匣雖已取出,申屠豹忽又想起魏三奇曾先把銅匣打開,給自己看過,匣中確實盛的是冊九幽真解!   這位毒金剛回想至此,又有點捨不得把業已到手的銅匣丟去。   就在他微一遲疑之間,匣中爆音已起!   孫一塵在突聞澗上人傳音告警之下,便凝足內家罡氣,防範突變!   如今,既見申屠豹捨不得丟棄銅匣,又聽得銅匣中微起爆音,不禁急急叫道:申屠兄趕快撒手!   一面發話,一面把數十年修為的內家罡氣,聚成尺許方圓,使其威力分外加強,向申屠豹右手之中,所持銅匣劈去!   孫一塵的應變雖快,卻仍嫌慢了一步!   砰然巨響起處,銅匣自行爆裂!   假如這隻銅匣,仍在申屠豹的懷中,則不單毒金剛要分屍慘死,連在他身旁的瘦金剛孫一塵,也將難逃劫數!   此刻所遭殃的,只是申屠豹的那隻右掌!   銅匣一爆,右掌全被震碎,恰巧孫一塵全力施為的那片內家罡氣,立即飛到,把無數碎銅和橫飛血肉,一齊震得落往澗下!   常言道:十指連心,申屠貌整隻右掌,慘被炸碎之下,任憑他怎樣兇悍,也不禁疼得厲嘯一聲,暈暈欲墜!孫一塵連扶帶抱地,托住申屠豹,拼命施展輕功,翻登澗上遁去。   方古驤目注諸葛蘭,含笑說道:朱老弟,你看見了嗎?魏老怪物若不加以攔阻,聽憑你追上申屠豹,互相纏鬥起來,炸藥一爆之下,極可能連你也受到傷損!諸葛蘭一聲不響,妙目凝光,盯在魏三奇的臉上,目光中仍有疑詫之色!   魏三奇笑道:朱老弟,你好像還有什麼疑問?   諸葛蘭點頭答道:我還有兩項疑問,第一項是你在銅匣中暗盛炸藥,並作成九幽真解模樣,顯非倉卒所為,怎會早就有此準備?   魏三奇怪笑一聲,目注諸葛蘭道:朱老弟問得有理,我自那冊九幽真解之中,除了少數功力,尚可研練外,其餘所載,不是研練方法過於陰毒殘忍,便是研練結果可能反害自身,委實不宜流傳江湖,遂在讀完記下以後,立即毀去!   諸葛蘭頗表讚許地,揚眉笑道:這是菩薩心腸,也是老人家練功不慎,雙腿成僵的痛苦覺悟!   魏三奇嘆道:我因出身左道旁門,深知一干兇邪惡煞,只要獲悉有甚異寶秘笈,多會不擇手段地,務求攫為已有,對於九幽真解,也可能會發生此類情事!   方古驤怪笑說道:於是,你這老怪物,便用強烈炸藥,作了一冊假的九幽真解,藏在銅匣之中,準備使向你奪寶之人,大上惡當!   魏三奇赧然點頭。   諸葛蘭恍然笑道:怪不得魏老人家曾有申屠豹、孫一塵倘若覬覦九幽真解,無非鏡中摘花,水中撈月,只是一場幻夢之語。   魏三奇又向諸葛蘭注目問道:朱老弟,你還有一項疑問,又是什麼?   諸葛蘭道:魏老人家既是防我追上申屠豹,同受炸傷的善意阻止,為何竟打得極重,那一掌似出全力?   魏三奇哦了一聲,含笑說道:這是我的江湖經驗,朱老弟應該記下!   諸葛蘭不解地問道:此話怎講?   魏三奇笑道:老弟正欲追敵,忽然受阻,又憤於我是冷不防的暗襲,則翻掌接架之際,縱非全力施為,最少也將凝聚到十一成勁力左右?   諸葛蘭點頭說道:老人家想得有理,事實上確也如此!   魏三奇含笑說道:老弟請想,連十二金剛中的毒金剛和瘦金剛,都見你害怕,望影飛逃,我這骷髏老怪,更哪裏是你對手?那一掌若不全力施為,你憤然回擊之下,我能吃得消,受得住嗎?語音至此,略略一頓,又復怪笑說道:即令如此,朱老弟一掌反擊,仍把我震得氣血激盪,臟腑翻動,從而悟出邪派功力,畢竟仍非正派名門的絕藝神功之敵!   諸葛蘭見他這樣說法,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玉頰一紅,赧然笑道:魏老人家,你可不能怪我,委實由於你那一掌,威勢太強,我若不全力施為,只怕接不住呢?   方古驤笑道:你們這一老一少,不必再說客套話了,最可惜的是此次功敗垂成,不知是誰破壞提醒,竟使申屠豹和孫一塵這兩個老怪,逃出劫數!   魏三奇冷笑說道:他們的狗命雖然僥倖保存,但毒金剛申屠豹老賊,畢竟毀去了一隻右掌!   方古驤點了點頭,揚眉笑道:申屠老魔,在匕首之上淬毒,害得姜夫人斷了一臂,如今卻毀去一掌,也算是眼前報應   諸葛蘭在一旁揚眉冷笑說道:我認為這種報應不夠,這兩個老賊,太過下流狠毒,不能留著他們,貽害江湖,非加以追殺不可!   方古驤從身邊取出自己業已喝空的那隻扁扁酒瓶,命謝復持去,灌滿竹葉青美酒,並向諸葛蘭皺眉說道:我也覺得申屠豹、孫一塵這兩個老賊,太以兇毒,其罪當誅!但他們已成再度驚弓之鳥,冥冥鴻飛以下,蹤跡恐怕不易找了?   諸葛蘭秀眉雙蹙,想一想說道:不知在澗上提醒申屠豹拋去銅匣之人是誰?倘若曉得他的身份,便有跡象可找!方古驤聞言之下,偏過頭去,目注魏三奇道:魏老怪物,你在未歸隱前,與各派人物,交往頗廣,可聽得出澗上那語音煞尾,有若狼嗥,顯然性極粗暴之人,是哪一個嗎?   魏三奇怪笑一聲,點頭答道:方兄,你問對人了,我覺得那種語音,並不陌生,頗像兩個魔頭,但因他只說了一句話,遂拿不準究是哪個?   諸葛蘭聞言大喜,向魏三奇急問道:魏老人家請講,你心中所猜疑的,是哪兩個魔頭?   魏三奇緩緩答道:一個是鐵嶺狼人   方古驤聽得鐵嶺狼人四字,便自接口問道:就是那十指銳甲,均淬奇毒,昔年曾當眾生剮過十人心肝的万俟惡嗎?   魏三奇頷首說道:正是此人,這鐵嶺狼人万俟惡,與毒金剛申屠豹的交情,相當不錯!   諸葛蘭道:另外一人,又是誰呢?   魏三奇道:另外一人,也是十二金剛之一,方兄難道未見過他?   方古驤搖頭說道:我鎮日笑傲煙雲,與杜康為伍,雖被武林好事者流,推為醉金剛,其實對其餘那些金剛,並不完全認識!   魏三奇聽得方古驤這樣說法,便揚眉說道:那澗上人用真氣所傳語音,有點與風流金剛伏少陵相似!   諸葛蘭秀眉一挑,目閃神光說道:伏少陵?是不是白髮金剛伏五娘的兒子?   魏三奇點頭說道:正是!   諸葛蘭想起在山腳酒肆中所聞評論,又向魏三奇問道:魏老人家,那白髮金剛,是否特別厲害?   魏三奇正色答道:僅以風流金剛伏少陵而言,武功便高於毒金剛申屠豹、瘦金剛孫一塵等,他那母親白髮金剛伏五娘,在十二金剛中,成名最久,更是厲害!據江湖人言,當世好手之內,只有宛若濁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玉金剛司馬玠,才可和白髮金剛頡頏   話至此處,似覺失言,向方古驤略一抱拳,含笑叫道:方兄請多多原諒,魏三奇向朱老弟所說的,是一般江湖人物論調,並不一定說完全正確,也不是我這骷髏老怪的自己見解!   方古驤見謝復業已把竹葉青酒灌滿,遂接過酒壺,飲了一口,怪笑說道:魏老怪物,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我承認我在清醒未醉之際,不是那兇狠得像個夜叉婆的白髮金剛對手,但喝得酩酊大醉,神智迷糊之下,卻仍可和她鬥個三五百合!   魏三奇陪笑說道:是是小弟久知方兄是特殊怪傑,每有一份酒意,便能助一分神威   方古驤接口又道:我雖不行,但能鬥白髮金剛伏五娘者,卻決不止玉金剛司馬玠一位!   魏三奇愕然問道:這是小弟太過孤陋寡聞了,最近武林中,又出了什麼特殊高手?   方古驤指著諸葛蘭,哈哈大笑道:魏老怪物,常言道:眼前有佛,何必靈山,你竟忘了這位朱老弟嗎?申屠豹、孫一塵這兩個老魔,望影而逃,足見厲害,我稱他為蓋金剛呢!   諸葛蘭赧然笑道:方老人家莫要打趣我了,我們且去找那風流金剛伏少陵吧!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這首唐代詩人杜牧的名句,是有人曼聲高吟,從一間脂膩粉香,珠圍翠繞的密室之中傳出。既稱脂膩粉香,珠圍翠繞,則這間密室,定然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對了,這是一所金谷園妓院中,名妓綠珠的款客香巢。   綠珠,是一年約二十,相當美俏的綠衣佳人,如今正坐在一位白衣書生身邊,親自執壺侑酒。   那白衣書生年約三十上下,相貌相當英挺,在這金谷園中,只知道他是一位揮金如土的翩翩闊少,有誰知道他是當代武林中,殺人不眨眼的著名惡煞兇星,風流金剛伏少陵呢?   伏少陵左手攬著綠珠的纖細柳腰,右手執盞傾杯,神采飛揚,飲得好不高興!   但他吟聲甫歇,綠珠即立即斟了三大杯酒,擺在他的面前,嬌笑叫道:伏相公,我要罰你酒了!   伏少陵笑道:罰酒無妨,我要聽聽你是怎樣巧立名目?   綠珠嫣然一笑,媚聲說道:伏相公所吟詩兒,與眼前光景不符,難道還不該罰嗎?   伏少陵把摟住她的那隻左手,在綠珠腰間,緊了一緊,揚眉問道:怎麼與眼前光景不符?   綠珠吃吃笑道:伏相公會錯意了,我不是說你所吟的第二句   伏少陵道:你說的是第幾句?   綠珠笑道:我說的,第一句和第四句,伏相公千金揮手,怎說是落魄江湖?你如今瀟灑多情,更怎當得上薄倖二字?   伏少陵居然被綠珠問住,雙眉一揚,哈哈大笑說道:好,好,好,我認罰,但得有條件交換!   綠珠笑問道:什麼交換條件?   伏少陵道:我喝了這三杯罰酒,你可得唱支符合眼前光景的曲兒,給我聽聽!   綠珠秋波流轉,盈盈一笑,端起酒杯,向伏少陵唇邊送到。   伏少陵便在綠珠這蕩魄眼波,勾魂眉語之下,把那三杯罰酒飲盡。   綠珠放下酒杯,取過一隻琵琶,慢拔絲弦,曼聲唱道:恨眉醉眼,甚輕輕覷著,神魂迷亂。常記那回,小曲欄干西畔,鬢雲鬆,羅襪。  丁香笑吐嬌無限。語軟聲低,道我何曾慣?雲雨未諧,早被東風吹散。瘦殺人,天不管。   伏少陵聽得撫掌讚道:這闋秦少游的曲子,果是眼前光景,仙音法曲,足見慧心,剛才你要罰我三杯,如今我卻要敬你三杯,喝完酒兒之後,你就該鬢雲鬆,羅襪,丁香笑吐嬌無限,語軟聲低,道我何曾慣了!   綠珠滿面嬌羞,風情無限地向伏少陵輕輕一啐!   伏少陵色授魂飛,哈哈大笑,又斟了三杯酒兒,自行一一飲盡。   正在此時,一陣吟聲從窗外飄進,吟的是:落魄江湖載酒行,風流何物眼中輕,蜉蝣一覺少陵夢,空負金剛不壞名   這人也妙,他只把杜牧這首名詩,略改數語,便充分流露出對風流金剛伏少陵的挑釁意味!   伏少陵本是醇酒美人,滿腹綺思,但聽了這首詩後,那些綺思酒意,頓告消失。綠珠見他神色忽變,詫聲問道:伏相公,你   伏少陵從懷中取出一綻金子,放在桌上,向綠珠皺眉說道:非常抱歉,我有事要走,明後日再來補償這場忽被東風吹散的未諧雲雨夢吧!   語音才落,略一長身,已化為一道白光,穿窗而去。   伏少陵雖已來過兩次,成為熟客,卻未顯露精擅武功的江湖身份,如今這一猝然施為,不禁把位嬌弱名妓綠珠,嚇得花容失色,癱在椅上。   綠珠室外,是座佔地不大,但佈置得相當精緻的小小花園。   就在花園池心的太湖石上,卓立著一條俊挺白衣人影。   伏少陵才一縱出窗外,那白衣人影,卻飄然凌空飛起,越過花園高牆!   他不單飄身逸去,口中並仍微吟,吟的仍是:落魄江湖載酒行,風流何物眼中輕,蜉蝣一覺少陵夢,空負金剛不壞名   伏少陵哪裏忍得下這種譏嘲挑戰,真氣提處,身化長虹,追出牆外!   那白衣人身法居然快極,伏少陵剛剛越過高牆,發現對方已在十來丈外!   一個跑,一個追,饒令風流金剛伏少陵,凝足功力,展盡腳程,也無法把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短。   伏少陵起初氣盛,越追越覺心寒!他暗忖此人到底是何來歷?竟有這高輕功?他他究竟想把自己誘往何處念猶未畢,前行白衣人步下已停。   眼前是一片廢堞荒城,但那長滿衰草的城牆,卻也有數丈高下!   白衣人未見任何動作,便如憑虛御風,凌空而起,輕飄飄地,落在城牆之上。   像伏少陵這等名列十二金剛的武林一流高手,要想躍起四五丈高下,並不甚難。   但若既不蹲身伏腰,又不抖臂作勢,只是平步躡空,凌虛數丈卻連伏少陵也差了幾分火候!   伏少陵心中雖驚,卻也更奇,他雙眉剔處,一式長箭穿雲,跟蹤飛上城頭,決心縱涉險境,也非看看這白衣人究竟是何來歷?   白衣人聽得伏少陵跟蹤上城聲息,遂極為安詳地,緩緩轉過身來。   對方這一轉身,伏少陵不禁略感意外!   因為一路行來,伏少陵從對方英挺俊拔的背影之上,看出這身著白色儒衫的神秘客,不單是個年輕人,並必定是個絕不比自己遜色的風流俊品人物!   誰知這一轉身之下,所料竟然大謬,對方背影、身材,雖極俊拔,但那張面孔,卻頗為平凡,甚至可說是有點猥瑣!   那白衣人目光凝注伏少陵,揚眉問道:尊駕亂擲黃金,買醉金谷,委實真好興趣,又有這好一身武功,想必就是名震江湖的風流金剛伏少陵了?   伏少陵自然不必隱瞞,點頭說道:在下正是伏少陵,尊駕怎麼稱謂?   白衣人極為簡單地隨聲答道:施玉介!   原來這位身材俊挺,相貌猥瑣的白衣人,便是化名為施玉介的玉金剛司馬玠!   伏少陵聽了施玉介之名,不禁愕然!暗忖當世武林之內,正邪名振的好手高人中,似乎從未聽說過這麼一號人物?   他看不透對方來歷之下,只得抱拳問道:施朋友像是特意找我?   司馬玠點頭答道:不錯!   伏少陵又自問道:找我何事?   司馬玠道:伏朋友是住在廬山陰陽谷內?   伏少陵向對方看了一眼,頷首說道:施朋友說得雖對,卻略嫌籠統,我是住在廬山陰陽谷中的陽谷之內!   司馬玠繼續問道:陰谷之中,住的是誰?   伏少陵道:是我母親!   司馬玠哦了一聲,目閃神光說道:就是被當世武林人物,目為活夜叉,專門愛吃生人心肝的白髮金剛伏五娘!   伏少陵不以為忤,笑了一笑說道:不錯,我母親確有此嗜,但不知施朋友探聽我母子的居處則甚?   司馬玠忽然把神色放得極為和靄地,向伏少陵抱拳一揖,含笑說道:伏朋友,在下有一事相求!   伏少陵怔了一怔,目注司馬玠道:尊駕先請說出是何事兒?伏少陵才可決定能否應允?   司馬玠微笑說道:簡單得很,在下是想奉煩伏朋友,暫莫風流,和我同走一趟廬山陰谷!   伏少陵詫道:你你要找我母親?   司馬玠點頭答道:正是,在下對白髮金剛,心儀已久,此次恰好獲得一樁秘訊,特請伏朋友引領前去廬山陰谷馳報,並遂瞻仰之願!   伏少陵道:什麼秘訊?施朋友可以先告訴我嗎?   司馬玠想了一想,向伏少陵頷首說道:可以,但我要先提起三位武林人物,看伏朋友是否知曉?   伏少陵道:哪三個人?   司馬勁屈指說道:熊華龍、方古驤、諸葛蘭。   伏少陵應聲答道:知道,知道,前一個是風塵酒丐後兩個是與我齊名的十二金剛中的醉金剛,和粉黛金剛!   司馬玠道:這三人功力如何?   伏少陵搖了搖頭,皺眉說道:我均未會過,但既獲盛名,必有實學,不至於完全浪得虛譽!   司馬玠軒眉一笑,又復問道:若是這三人聯手,力量如何?   伏少陵道:那當然夠堅強,夠厲害了   話方至此,忽有所悟,目中厲芒電閃地,向司馬玠問道:施朋友何以這樣說法?莫非那熊華龍、方古驤、諸葛蘭等三人,竟欲前去廬山陰谷,對我母親,有甚圖謀嗎?   司馬勁連連點頭,含笑說道:對了,一位風塵酒丐,加上一位醉金剛,和一位粉黛金剛,他們要聯手施為,惡鬥白髮金剛,大鬧廬山陰谷!   伏少陵雙眼一瞪,兇芒如電說道:師出當有名,何況我母親白髮金剛,相當難纏難惹,又不是省油燈,他們為為什麼呢?   司馬玠含笑說道:詳情難以盡悉,據我所知,他們是要去廬山陰陽谷找人,而且找的是你,因你不在,便自然而然地,找到令堂大人白髮金剛頭上。   伏少陵越發驚奇地詫聲問道:河水不犯井水,他們找我則甚?   司馬玠答道:因為粉黛金剛諸葛蘭主持正義,痛恨毒金剛申屠豹、瘦金剛孫一塵在封爐贈寶大會之上,用卑鄙陰謀,害得姜夫人於垂老封爐之際,斷了一臂   伏少陵哦了一聲,揚眉說道:有這等事?我尚毫不知情。   司馬玠看他一眼,微笑說道:伏朋友風流放浪,在金谷園中,征歌選色,倚翠偎紅,哪裏還會注意到懷玉山百寶崖頭的刀光劍影?   伏少陵臉上略略一紅,目注司馬玠道:諸葛蘭痛恨申屠豹孫一塵之事,與我何涉?   司馬玠道:諸葛蘭一路追殺,申屠豹、孫一塵一路逃竄   伏少陵不等司馬玠往下再說,便接口愕然答道:那位粉黛金剛諸葛蘭能有這麼厲害?連申屠豹、孫一塵兩人聯手,都怕了她?   司馬玠含笑說道:烏鴉怎當鳳凰爪,申屠豹孫一塵,不單對諸葛蘭心驚膽懾,望影飛逃,聽說申屠豹的一隻右掌,並業已毀掉!   伏少陵眉梢連動,目閃異彩說道:諸葛蘭若是真有這般厲害,我倒要設法鬥她一鬥!   司馬玠搖頭笑道:伏朋友不必設法,如今那位諸葛姑娘,業已找上廬山,要鬥你呢!   伏少陵道:施朋友,你還未說明,那諸葛蘭追殺申屠豹孫一塵之事,怎會纏夾到我的頭上呢?   司馬玠道:詳情不知,據說申屠豹本已難逃劫數,因有人援救,才僅廢一掌逃去!諸葛蘭與方古驤略作研商,認為多半是伏朋友救了申屠豹和孫一塵,把他們藏在廬山陰陽谷內!   伏少陵聽至此處,恍然頓悟,向司馬玠點頭笑道:多謝施朋友告此秘訊,否則我母子縱然不怕諸葛蘭等,但茫然無備之下,驟遭奇襲,總也有點惹厭!   說至此處,忽然目光一閃,看著司馬玠道:施朋友,你我一向風萍不識,突然如此關垂,有沒有什麼   司馬玠知曉伏少陵是在詢問自己,有沒有什麼條件需求?   遂笑了一笑,接口說道:一來伏朋友母子,名震江湖,若能就此結識,頗沾光彩;二來伏朋友倘欲對我有所酬贈,我也厚著臉皮想向你討上一件東西!   伏少陵道:施朋友想要什麼東西?請先說出,讓我斟酌斟酌,譬如說,你若要我的項上人頭?伏少陵便無法遵命!   司馬玠搖頭笑道:伏朋友太過言重,我不會要你的項上人頭,所想要的,不過是幾塊石塊,和幾根草兒!   伏少陵眼珠微轉,揚眉問道:我明白了,施朋友大概想要廬山陰陽谷中特產的烏風草和火雲石?   司馬玠頷首笑道:不錯,伏朋友肯否割愛?   伏少陵道:烏風草產自陽谷,我可作主,奉贈施朋友十莖,火雲石則產自陰谷,要向我母親討去!但施朋友既有通報秘訊之勞,我母親大概也決無吝而不與之理!   司馬玠一抱雙拳,稱謝笑道:多謝伏朋友,諸葛蘭等,可能已去廬山,我們趕緊走吧!   伏少陵點了點頭,於是這位風流金剛,和那位尚未露出本來面目的玉金剛,遂展開輕功身法,馳奔廬山而去。      司馬玠這突然來找伏少陵之舉,蘊有深意:因為他與風塵酒丐熊華龍,追下百寶崖頭之後,因略遲片刻,已得知諸葛蘭與方古驤結伴同往廬山,要到陰陽谷中,追殺申屠豹、孫一塵,並鬥鬥伏五娘、伏少陵母子!   司馬勁深知伏少陵還好鬥,伏五娘卻功力老辣,太以難鬥,何況對方又大佔地利,陰陽谷中,定有十分兇險!他正為諸葛蘭大大擔憂,準備隨後馳援,熊華龍卻怪笑說道:司馬老弟,這才叫說著曹操,曹操便到,你看那走進金谷園妓院,油頭粉面的白衣書生,不正是風流金剛伏少陵嗎?   司馬勁靈機一動,向熊華龍揚眉笑道:老人家,我有計了,諸葛姑娘的廬山陰陽谷之行,包管可以安然無恙!   熊華龍取出酒葫蘆來,飲了兩口,翻著眼皮,怪笑問道:老弟計將安出?   司馬玠笑道:我們來個兩路分兵,彼此略作小別   熊華龍不等司馬玠話完,便自接口叫道:老弟別賣關子,你到底要派件什麼美妙差事,給我老花子呢?   司馬玠劍眉微軒,含笑說道:我要請老人家單獨前往廬山陰陽谷,為諸葛姑娘,和方大俠打個接應!   熊華龍苦笑一聲,目注司馬玠道:司馬老弟,老花子這幾套三腳貓,四門鬥的玩意兒,對付起一般武林人物,雖還綽綽有餘,但卻惹那白髮金剛伏五娘,那位夜叉婆惱起火來,說不定會挖出我的心肝,作為下酒小菜   司馬玠聽得啞然失笑,揚眉問道:老人家怕被伏五娘生剮心肝,不敢去廬山陰陽谷嗎?   熊華龍被他這麼一問,又有點激起傲性,不甘過份示弱地苦笑答道:常言道:拼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打,我老花子這大一把年紀,對生死二字,看得甚輕,有甚不敢去呢?   司馬玠笑道:老人家敢去就好   話猶未畢,熊華龍便接口叫道:司馬老弟,我去便去,只是你得告訴我,你為何不去廬山陰陽谷,你又有什麼任務?   司馬玠目光一閃,微笑說道:人生難得是偷閒!又道是人不風流枉少年,我見這金谷園是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絕妙去處,也想進去逛逛!   熊華龍起初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地向司馬玠的肩上,重重一拍,怪笑說道:司馬老弟,真有你的,我明白你這相當高明的風流用意!   司馬玠笑道:雖然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但老尚風流是壽徵也是膾炙人口之語!故而假如老人家不願去陰陽谷,我們就來個對換,由你進金谷園吧!   熊華龍連搖雙手,怪笑說道:二八佳人體如酥,腰間仗劍斬凡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裏催君骨髓枯!我老花子寧願去到陰陽谷中,被白髮金剛嚼食心肝,也不願進入金谷園內,被那些紅粉骷髏,吸盡骨髓   語音至此一頓,飲了兩口酒,怪笑又道:何況風流金剛伏少陵那一身功力,相當高明,大概也只有你司馬老弟,才可以使他服服貼貼,聽憑利用!換了我老花子,多半辦不到呢!   司馬玠俊目之中,閃爍智慧光芒,揚眉叫道:老人家既然明白我的意思,應該知道廬山陰陽谷中,縱是劍樹刀山,也將化為康莊大道!   熊華龍揣起酒瓶,點頭說道:不錯,我此去可說是毫無兇險,但在我未曾趕到廬山陰陽谷前,諸葛姑娘,與方古驤老兒,卻兇險甚大!   司馬玠對於諸葛蘭極為關心,目注熊華龍道:老人家既知利害,路上請莫要耽延,走得快些,等我趕到廬山,再請你和方古驤老人家,盡醉三日,一較酒量!   熊華龍呵呵笑道:我知道老弟是關懷那位粉黛金剛諸葛姑娘,生怕她在白髮金剛伏五娘的手下,吃了苦頭!這樁佳話,老花子必為盡力,促其實現,但等粉黛金剛,成為你的粉黛夫人之際,那頓喜酒,可至少要請我喝上三大缸呢!司馬玠見他只是嘮叨打趣,卻不動身,遂一揚右掌,佯怒叫道:老人家,你胡說八道什麼,還不快走,莫非想嚐嚐我金剛掌的滋味?   熊華龍哈哈大笑,搖手說道:慢來,慢來,老花子的雞肋,不足當金剛尊拳,老弟的金剛掌,還是留到金谷園中去,拍散野鴛鴦,驚破巫山夢吧,我們陰陽谷見!   話完,身形閃處,果然施展絕頂輕功,飛馳而去。   司馬玠目送這位風塵酒丐,身形消失之後,才白衣微飄,進了金谷園妓院。他是眼高於頂的少年英俠,自然不屑與那些俗粉庸脂的賣笑神女,打甚交道。   他只是選擇有燈光閃爍,人語喧嘩之處,找尋風流金剛伏少陵的蹤跡!   找到後花園中的綠珠香閨窗下,聽得伏少陵高吟杜牧之的落魄江湖載酒行名詩,而被綠珠罰酒。   司馬勁靈機一動,遂把杜牧名詩,改為落魄江湖載酒行,風流何物眼中輕,蜉蝣一覺少陵夢,空負金剛不壞名吟出,傳聲入窗,向伏少陵示意挑釁!   這一來,果然如熊華龍的拍散野鴛鴦,驚破巫山夢之語,使伏少陵不暇再享受風流,一怒穿窗追出。      如今,已有三撥武林好手,趕赴廬山。   第一撥,是粉黛金剛諸葛蘭、醉金剛方古驤。   第二撥,是風塵酒丐熊華龍。   第三撥,是玉金剛司馬玠,風流金剛伏少陵。   再加上原來就住在廬山陰陽谷中的白髮金剛伏五娘,共有五大金剛,一大酒丐,同會廬山,必定熱鬧異常,把這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的名山攪得天翻地覆!   熱鬧,雖然好看,兇險,卻是難度!   所謂兇險,自然是屬於第一撥人物,諸葛蘭、方古驤所專有!   諸葛蘭一離開骷髏澗,便向方古驤揚眉叫道:方老人家,你知不知道那風流金剛伏少陵住在何處?   方古驤道:聽說風流金剛伏少陵與他母親白髮金剛伏五娘,是住在廬山陰陽谷內,伏五娘住在陰谷,伏少陵住在陽谷!   諸葛蘭聽得略覺愕然,揚眉問道:這陰陽谷究竟是一座山谷?還是兩座山谷?   方古驤笑道:說它是一固可,說它是二也沒什麼不對。因為此谷人口是一,卻被一片峭拔十來丈的陰陽壁,把山谷中分為二!諸葛蘭哦了一聲,方古驤向她注目問道:朱老弟,你當真要去廬山陰陽谷,找那風流金剛伏少陵嗎?   諸葛蘭妙目雙翻,神光炯炯答道:為什麼不去找呢?難道方老人家認為應該把申屠豹、孫一塵就此放過?抑或不相信骷髏老怪魏三奇所作判斷?   方古驤含笑說道:魏三奇判斷的不止一人,還有一個鐵嶺狼人万俟惡呢?   諸葛蘭秀眉微挑,反問方古驤道:方老人家,宇內山嶽之中,以鐵嶺為名的峰巒極多,你知不知道鐵嶺狼人万俟惡,是住在哪座鐵嶺?   方古驤道:所謂鐵嶺,是指關外長白山的鐵嶺,但万俟惡只是生於斯,卻未長於斯,他一向四海飄流,行蹤無定!   諸葛蘭點了點頭,微笑說道:這就對了,鐵嶺狼人万俟惡既然居無定所,則我們不去找那風流金剛伏少陵,卻找誰呢?   方古驤辯她不過,只好順從諸葛蘭之意,怪笑說道:好,朱老弟,我們就如你心願,走趟廬山陰陽谷,鬥鬥白髮金剛伏五娘,但   諸葛蘭見自己心思,被方古驤識破,不禁玉頰一紅,接口笑道:老人家,你但些什麼,怎不爽快說出?我輩江湖遊俠,講究的便是鋤強殲惡,助弱扶傾,就算我想鬥鬥那使武林中人人頭痛,聞名膽懾的白髮金剛伏五娘,也不是什麼壞事!   方古驤取出在骷髏洞中所灌的竹葉青美酒,喝了兩口,哈哈笑道:朱老弟有此雄心,當然不是壞事,我老酒鬼也亟願奉陪前去,剛才的未了之語,只是要你從我一項勸告!   諸葛蘭向方古驤看了一眼,含笑問道:老人家有何金言?儘管指教!   方古驤舉袖拭去唇邊的淋漓酒漬,又湊向鼻間,嗅了一嗅,方自搖了搖頭,怪笑說道:並非金言,僅係俗語,我要向朱老弟所進忠言,就是不可輕敵四字!因為白髮金剛伏五娘久享盛名,必非虛傳,我們深入她巢穴之中,除了天時以外,地利、人和亦皆不利於我,朱老弟雖是人中麟鳳,對手那老妖婆的一舉一動,務須慎加注意,萬不可掉以輕心的呢!   諸葛蘭聞言之下,並未激動傲氣,竟向方古驤抱拳一揖,稱謝笑道:多謝老人家語重心長,加以訓教,在下謹記弗忘,此去廬山陰陽谷,必以老人家馬首是瞻,決不狂妄。   方古驤原本擔心諸葛蘭鋒芒太露,傲氣迫人,如今見她竟能虛心受教,自然極為高興!   以這一位粉黛金剛,一位醉金剛的絕世腳程,便是千里關山,也自不難飛渡!   但到廬山容易,找起陰陽谷來卻有一點困難!   由於武林人中,誰也不願意招惹這位有活夜叉之稱的白髮金剛伏五娘,故而廬山陰陽谷中,幾乎從無江湖人蹤,成了武林禁地!   方古驤雖然略微聽說過陰陽谷的景況,卻因未曾來過,也不知這座極為神秘,極為幽森恐怖的山谷,究竟在廬山何處?   方古驤與諸葛蘭正自登峰越嶺,渡澗下壑,辛苦找尋之際,突然嗅得一陣奇異香味,從一片竹林深處傳出!   方老人家,這是什麼香味,是不是林中有人燒狗?   方古驤嗅了一嗅,揚眉說道:不是,這種味道比狗肉稍腥,但其中還雜有酒香,只是酒質卻平常得很。   諸葛蘭嫣然笑道:我們尋找陰陽谷之事,好在也不急於一時,老人家食指若動,不妨進入竹林,擾他一頓!   她的語音剛落,竹林中突然響起個蒼老語音,嘿嘿怪笑說道:你倒說得輕鬆,就算你們食指大動,我老人家還不一定肯以異味請客的呢?諸葛蘭與方古驤聽得對方這種說法,遂交換了一瞥眼色,雙雙穿林走進。   林中,火光熊熊,火上吊著一隻剝去皮毛的狗狀之物,正在燒烤!   火邊所坐之人,則是一個雙目皆盲的灰衣老叟。   這灰衣老叟右手執著一根馬竿,左手執著一隻酒葫蘆,向諸葛蘭、方古驤雙翻白眼揚眉叫道:你們居然進來,究竟是憑些什麼?想令我請客吃肉!   諸葛蘭何等目力,一看便知這灰衣老者,雖然雙眼均盲,但坐在火邊器宇沉雄,巍如山嶽,顯是武林高手!   方古驤呵呵笑道:你問得對,我們既然入林,自有所恃,據我嗅覺,你那葫蘆中所盛酒兒,似乎不太佳妙?   灰衣老者點了點頭,微嘆說道:你的嗅覺不錯,這是尋常村醪,如此說來,你們有好酒了?   諸葛蘭接口笑道:我們身邊帶有陳達百年的真正山西汾州杏花村的竹葉青酒!   灰衣老者大喜說道:快點給我嚐嚐,若是真正百年汾酒,我便也請你們,吃點烤肉異味!   方古驤向那火上所烤的狗形之物,看了一眼,搖頭說道:你這異味烤肉,我們並不一定想吃,但分你半壺百年汾酒,倒還不會吝惜就是!   一面說話,一面取出酒壺遞過,含笑又道:你自己倒吧,但卻只可倒一半,要留一半給我自己解解饞癮!   誰知那雙眼俱盲的灰衣老者,竟自搖手說道:不行,我生平決不輕受人恩,你若不吃我的烤肉,我就不喝你的酒!   諸葛蘭聞言之下,暗暗點頭,覺得武林人物的可愛之處,便在於這種特有氣質!   方古驤江湖經驗老到,他在一見盲目灰衣老者之後,早已胸有成竹,聞言,含笑說道:尊駕既也嗜飲杯中之物,便放心倒吧,彼此均是武林人,我決不讓你輕受人恩就是!   盲目灰衣老者略一皺眉,點頭說道:好,你這人相當不俗,我就領受你這半壺百年汾酒。   說完,把他自己酒葫蘆中的尋常村醪倒去,接過方古驤手中的酒壺,才一揭開壺蓋便嗅到了四溢香醇酒氣,呀了一聲叫道:朋友果未虛言,這是極為難得的真正百年汾酒!   說完,邊自倒酒,邊自翻著兩隻白果眼,向方古驤怪笑叫道:朋友,光棍眼中,莫揉砂子,你說老實話吧!你們請我喝酒,卻不吃我的烤肉,究竟想打我老瞎子什麼主意?   方古驤笑道:你把我們當做鄉巴佬嗎?你烤的是隻狼,不是狗,狗肉我們還可一快朵頤,狼肉卻不敢領教!   諸葛蘭聞言,方知火上那被烤得香氣撲鼻的狗形之物,竟是隻狼?難怪肉香比狗肉略腥,幸虧方古驤早就看出,未肯領受,否則,自己若一嘗試,咽下喉頭,非把腸胃都嘔得翻將過來不可!   盲目老頭笑道:你雖然識貨,可惜太迂,狼肉有什麼關係?在入口之際,確比狗肉略腥,但嚼到後來,卻有一種豬牛羊狗等肉均無的特別奇香異味   語音略頓,取過一隻瓦缽,繼續怪笑說道:何況我老瞎子還準備了半罈極好的蒜泥老虎醬,既足解腥,又足佐味,我勸你們還是大著膽兒,嚐上一些!世間只聽說豺狼吃人,人若偶爾吃一上兩隻豺狼,也不算是什麼過份之事。   諸葛蘭忘了對方是個瞎子,竟向他連搖雙手,苦笑答道:盛情心領,你自己請吧!   盲目老者不再客氣,在烤狼身上,撕下一塊肉來,蘸些蒜醬,送入口中大嚼,並飲了一口方古驤所贈的百年汾酒。   舔著嘴唇,狂笑說道:用烤狼肉蘸蒜泥老虎醬,飲百年汾酒,委實可算是人間絕   他這人間絕味的最後一個味字,尚未出口,便頓住語音,側顧方古驤道:朋友,你說出你不使我輕受人恩的辦法好嗎?否則,這百年汾酒雖香,我老瞎子總覺得其中似蘊有穿腸毒藥,不能安心受用!   方古驤笑道:我向你打聽一件事兒,你只要告訴了我,便非無功受祿了!   盲目老者眉頭一皺,苦笑說道:這樣當然甚好,但你所打聽的事,我不一定準能知曉呢   方古驤接口說道:你放心,你準知道,我猜出你對於這廬山地勢,極為熟悉!   盲目老者詫道:你是怎麼猜出的呢?   方古驤失笑說道:這道理極為簡單,因為你是盲人,若非地形極熟,縱令身懷絕藝,也未必僅憑一根馬竿,便能遊遍這到處都是危崖削壁的奇險廬山!   盲目老者連連點頭,怪笑說道:你的心思甚細,猜得對了,我對於這座廬山之中的一峰一壑,一松一石,均   語音至此頓住,向方古驤揚眉問道:你既這樣說法,莫非是有所找尋,向我問路?   方古驤道:正是,我對廬山,昔日遊蹤未遍,這位朱老弟,更是初來,故而找不著那幽僻所在!   盲目老者笑道:這事好辦,你們要找的是什麼地方?   諸葛蘭一旁答道:陰陽谷!   這陰陽谷三字把位盲目老者,聽得神情一愕,眉頭雙蹙!   諸葛蘭見狀,嘴角微撇,哂然笑道:老人家吹了半天,說什麼對於廬山的一峰一壑,一松一石,均極熟悉,難道竟單單不知這陰陽谷嗎?   盲目老者搖了搖頭,苦笑說道:我不是不知   諸葛蘭接口笑道:老人家既然知曉,便請指點途徑!   盲目老者問道:你們為什麼定要去陰陽谷呢?   諸葛蘭笑道:我們有沒有回答老人家這問題的必要?   盲目老者神色肅然地,緩緩說道:你們還是回答的好,否則,我寧願略損小節,白喝你們半壺百年汾酒,也不願把你們兩個,送入陰陽谷中,身遭慘死!   諸葛蘭微微一笑,軒眉說道:老人家,我要修正你一項意見,陰陽谷並非鬼門關,只不過在谷中住了白髮金剛伏五娘,和風流金剛伏少陵母子而已!   盲目老者聞言,側顧諸葛蘭道:聽你這樣說法,你們竟不懼怕伏五娘和伏少陵嗎?   諸葛蘭冷笑一聲,接口答道:老人家多此一問,我們若是對這兩個兇邪人物,有所懼怯,伺必還向你有所打聽地,想去陰陽谷呢?   盲目老者把兩隻白果眼一翻,緩緩放下了手中所捧的酒葫蘆。   諸葛蘭不知他放下酒葫蘆之意,仍自含笑說道:老人家儘管放心,指點路途,我們縱在陰陽谷中遭遇不測,慘被白髮金剛伏五娘,嚼食心肝,也不會對老人家有所怨恨就是!   盲目老者眉梢挑處,一招並懸日月,雙掌齊發,分向諸葛蘭、方古驤當胸擊出!   他不是實掌硬打,是隔空遙擊,但掌風呼然生嘯,來勢極強,顯出這盲目老者,是一等一的內家高手!   方古驤對於此人來歷,早就有所猜測,故而揮掌接架之際,毫未怠慢,凝足了十成左右功力!   諸葛蘭則一來自視極高,未曾把這盲目老者,看在眼中,二來又看出對方雖然發掌,似無惡意?故而只以七成功力應接!   三人掌風一接,方古驤巍然不動,所凝十成左右功力,恰好與盲目老者,成了銖兩悉稱的秋色平分局面。   諸葛蘭則因只以七成功力應接,未免稍形遜色,被震得拿樁不穩,退了兩步!   盲目老者哈哈大笑說道:抱歉,抱歉,我這是善意的狂妄之舉,想試試二位功力!   語音微頓,指著方古驤道:你這位仁兄,相當高明,確實具有前去陰陽谷的資格!但那位老弟卻   諸葛蘭俊臉一紅,揚眉接口叫道:老人家,你以為我不行嗎?   盲目老者笑道:老弟,不是我掃你興頭,我雖從你清亮語音之中,聽出你資質極美,是朵蓋世難覓的武林奇葩,但畢竟火候尚弱   諸葛蘭聽得苦笑連聲,截斷那盲目老者的話題說道:老人家,你弄錯了,剛才我是看出你並無惡意,又未看出你是一流高人,生恐在真氣反震之下,誤傷了你,故而才用了七成左右真力!   這幾句話兒,把位盲目老者,聽得又復翻白眼!   他雙眉緊皺,以一種不太相信的語氣,向諸葛蘭問道:老弟,你說你剛才接我一掌之際,僅僅凝聚了七分功力?   諸葛蘭笑道:七成左右,換句話說,縱令比七成稍強,也決不到八成就是   說至此處,見盲目老者滿面不信神色,遂又微笑叫道:老人家若是不信,何妨再試?這次我以十成功力,接你一掌!   最後一個掌字才出,盲目老者動作快如石火電光地雙掌齊推,掌風挾著懾魂怪嘯,排空捲到!   他發難雖快,諸葛蘭應變也疾,她心高氣傲,為了顏面關係,這回果然以十成功力,硬接來勢!   勁力一合,氣捲如濤!   這回,諸葛蘭半絲未動,那位盲目老者的所著灰衫,卻一陣強烈飄拂,連身形也微微搖晃!   諸葛蘭急忙斂去功力,含笑叫道:老人家試得如何?在下是否還不至於太不成材?   盲目老者雙眉深蹙,不言不動,彷彿進入了沉思狀態。   方古驤笑道:尊駕想些什麼?   盲目老者冷冷說道:仁兄一身酒氣,又有那好美酒隨身,更復功力極高,多半是名震武林的醉金剛方古驤吧?   方古驤看了盲目老者一眼,含笑讚道:雙目有了殘缺之人,果然心思較常人細密,在下正是老醉鬼方古驤,尊駕猜得對了!   盲目老者指著諸葛蘭,苦笑說道:他是誰呢?年歲輕輕,功力如此高明,音清而剛,人定長得十分英俊漂亮,莫非是五金剛司馬玠嗎?   諸葛蘭最不服氣玉金剛司馬玠被江湖人物譽為十二金剛中的強中強手!但她偏偏到處都聽見些讚譽司馬玠之語!   故而,盲目老者的語音才了,諸葛蘭便自冷笑一聲,剔眉說道:哼,又是玉金剛司馬玠,他算個什麼東西?   盲目老者一怔,方古驤急忙含笑說道:這位老弟姓朱,單名一個楠字,雖然並非十二金剛中人物,一身功力,卻卓越非凡,我送了他個外號,叫做蓋金剛呢!   盲目老者哦了一聲,向諸葛蘭含笑叫道:朱老弟,你猜不猜得出我第二度試你功力之際,為何用偷襲舉措,極為快捷地猝然出掌?   諸葛蘭略一尋思,搖頭說道:在下未能領略老人家此舉之意,莫非老人家除了考驗我的內功火候以外,還試驗我的應變能力?   盲目老者笑道:老弟答對一半,因為這種猝然出掌,是風流金剛伏少陵的一貫傷人手法!   諸葛蘭恍然笑道:老人家準備指點路徑,認為我和方老人家,可以去陰陽谷了?   盲目老者點頭笑道:以方兄這般身份,暨朱老弟這等身手,若去陽谷,自然毫無問題,但若前去陰谷,卻仍須特別謹慎!   諸葛蘭聽懂盲目老者的言外之意,秀眉微軒,目厲寒光說道:老人家此語之意,是說那住在廬山陰谷之中的白髮金剛伏五娘,特別厲害?   盲目老者笑道:朱老弟,假如你方才接我第二掌時,確是凝聚了十成功力,則比起白髮金剛伏五娘來,至少還要弱了一籌!   諸葛蘭妙目中精芒連閃,從臉上流露出不服神色!   盲目老者雖然目無所見,卻仍可從諸葛蘭默然無語之上,猜出她的心情,微微一笑又道:朱老弟,年輕人尤其是像你這等身負絕藝的年輕人,自然難免心高氣傲!但你應該相信我生平不慣虛言,更沒有為那白髮金剛伏五娘吹噓捧場的必要!   諸葛蘭心中仍是不服,但表面上卻不得不接受盲目老者的一番好意,揚眉笑道:多謝老人家指點,老人家是否可以   她本來想說老人家是否可以說出陰陽谷的路徑走法?但一轉念間,覺得尚未向這盲目老者,請教姓名稱號,似乎有點失禮。   故而,諸葛蘭頓住語音,歉然一笑,向方古驤叫道:方老人家,我們直到現在,尚未請教這位老人家的姓名稱謂,真是失禮得很!   方古驤搖了頭,怪笑說道:用不著問,我猜得出!   盲目老者笑道:方兄真能   方古驤喝了一口酒兒,呵呵笑道:閻兄,你看不見我,卻能猜出我是誰?我看得見你,若不能猜出你是誰?則這一對眼睛珠兒,不是白長了嗎?   一個閻字啟迪了諸葛蘭的靈機,向盲目老者,重複打量幾眼,朗聲問道:莫非這位老人家,也是十二金剛之一?   方古驤怪笑答道:對於,他就是十二金剛中的瞽目金剛閻亮,朱老弟不妨想想,除了他外,哪裏還有功力如此高明的瞎子?   諸葛蘭知道這瞽目金剛閻亮是介乎正邪之間的性情怪僻人物,生平行事完全視一時好惡而定!   這次湊巧相逢,送了他半壺百年汾酒,居然已套上交情,站在自己一面!   想至此處,諸葛蘭心中忖道:反正哄死了人,又不償命,何不索性向這武林怪人,多奉承上幾句?   主意一定,也不管對方看得見與否?便向瞽目金剛閻亮一抱雙拳,含笑叫道:閻老人家,瞽目金剛四字,威震乾坤,朱楠久已欽敬,今日竟機緣巧合,得瞻風采,委實三生有幸!   閻亮竟似知道諸葛蘭在向他抱拳行禮,遂也自拱了拱手,怪笑說道:朱老弟,你為何言不由衷?   諸葛蘭一怔,目光凝注在閻亮身上,皺眉問道:閻老人家,你你何出此言?   閻亮笑道:我是指老弟所說的得瞻風采,三生有幸之語,朱老弟不妨想想,老瞎子兩隻白果眼,一把瘦骨頭,哪裏談得上什麼風采?你見了我這副德行,又復何幸之有?   諸葛蘭俊臉一紅,忙加解釋說道:風采二字,並非專指容貌美醜而言,有人美而俗,有人醜而雅,閻老人家坐如鐘,行如龍,蒼松古月   閻亮連搖雙手,苦笑叫道:夠了,夠了,朱老弟萬莫再酸,你若再這樣酸將下去,非讓我把適才領受方兄的那幾口百年汾酒,都嘔出來,奉還你們不可!   諸葛蘭被這位瞽目金剛,搶白得霞飛雙頰!她在俊臉之上,添了嫵媚透頂的兩片紅霞之事,閻亮無法看見,方古驤卻看了個清清楚楚,目閃神光,欲言又止,只在嘴角間,掛上了一絲會心微笑!   閻亮又復笑道:朱老弟,我懂得你的一片苦心,你不必再向我奉承,老瞎子情性極怪,我既接受了方兄所贈的那半壺百年汾酒,業已和你們交定朋友,只不過我另外要去找個仇人,無法陪你們同往陰陽谷了!   諸葛蘭問道:閻老人家,你要找的仇人是誰?   閻亮答道:鐵   鐵字才出,立即住口搖頭,怪笑說道:我不說了,我無暇幫你們,你們也不必想要幫我!我這仇人,雖然並非俗手,相當厲害,但老瞎子仍有充份自信,可以把他打發得了!   諸葛蘭苦笑叫道:閻老人家,你既不肯說出你要找的仇人姓名,便請把前往陰陽谷的路徑,指點給我們吧!   閻亮點了點頭,遂用手中馬竿,在地上把陰陽谷的地形走法,畫了個圖形,向方古驤諸葛蘭詳加講解。   諸葛蘭見閻亮雖然雙目皆盲,但所畫圖形,卻整整齊齊,一筆不亂,不禁好生佩服,知道無論有任何天生缺陷,只要能痛下苦功,都可設法彌補!   閻亮畫完圖形,並加講解過後,怪笑說道:方兄與朱老弟此去,對於白髮金剛伏五娘,務須特別當心,我們就此告別,異日有緣再圖後會!   話了便又從那隻烤狼身上,撕下一條腿來,邊自大嚼,邊自飄然走去。   諸葛蘭目送閻亮背影,等這位瞽目金剛的身形消失後,忽然雙眉愁皺,臉上一片茫然!   方古驤見她這種神色,詫聲問道:朱老弟,你為何突然流露出茫然神色?   諸葛蘭眉頭不展地嘆息一聲說道:方老人家,你既久走江湖,總應該懂得相人風鑒之術!   方古驤取出所剩的半壺汾酒,喝了一口,目注諸葛蘭,微笑道:朱老弟,我不懂你為何突然要與我研究風鑒之術?   諸葛蘭道:我覺得那位瞽目金剛閻亮的印堂之間,有點發暗,似乎不是吉兆?   方古驤略一尋思,點頭說道:不錯,閻老瞎子果然印堂發暗,但他一身功力,相當深厚,還不至於有甚重大危險,何況他臨行之時,並表示有充分自信,可以把他那仇人,打發得了嗎?   諸葛蘭略一搖頭,微嘆說道:我的看法不同,我認為這位瞽目金剛閻老人家,不論功力再怎高明,畢竟雙目皆盲,有了重大弱點   方古驤接口笑道:閻老瞎子的雙目雖盲,但卻耳力特聰,可以彌補不足!   諸葛蘭道:不行,彌補不了,對於一種東西,無法以耳代目!   方古驤目注諸葛蘭,揚眉問道:朱老弟,你所指的是什麼東西?   諸葛蘭應聲答道:毒!對於有些無形劇毒,連用目力細看,都未必看得出來,若憑耳力去聽,哪裏能夠聽出跡象,善加防禦?   方古驤詫然問道:朱老弟為何突然又提起這個毒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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