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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章 偷襲無功

百劫孤星 諸葛青雲 25454 2023-02-05
  傅玉冰有點猜出宇文嬌用意地,軒眉悄悄問道:什麼驚天動地之事?莫非姊姊想把這位眇目張良卜新亭先行除掉?   宇文嬌暗凝真氣,傳音頷首答道:卜新亭等於是淳于老魔的一隻得力右臂,若能先予剪除,自屬莫大打擊,但此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自問沒有這高功夫,玉妹絕藝新成,你有把握沒有?   傅玉冰道:把握兩字,誰也不敢斷言,但我卻覺得試試無妨,這事並非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萬一一擊不中,我們可以推說以為奸細藏在樹上,不然為何如此鬼鬼祟祟?   宇文嬌聽得心中大喜,頷首笑道:好,這理由想得甚好,玉妹是打算給他來上一招融大悲七劍之精的佛心無邊及大悲七掌之粹的慈航法雨?抑或無相般若神功?   傅玉冰目光轉處,尋思片刻說道:不必用甚掌招劍法,我還是出其不意地給他一記無相般若神功,或許容易奏效?

  她知道卜新亭功力既高,人又精明狡猾,要想殺他,非驟加奇襲,不易成功,遂在語音一住之時,人已飛身而起。   前一段距離,傅玉冰保持靜肅,默然無聲,直等撲到那株藏人的參天古木之下,突然功力凝足,雙掌迅速翻出。   傅玉冰方發話開聲喝道:尊駕何人?竟在我神工谷中,如此鬼鬼祟祟?   宇文嬌知曉傅玉冰既服靈藥,又參絕學,如今功力,已頗驚人,這一翻掌之間,整株參天古木均已在她無相般若神功的威力籠罩之上,卜新亭除了硬拚之外,絕對無法輕易逃脫。   誰知事出意外,那條人影竟順著傅玉冰所發無形勁力,沖天飛起了七八丈高下,半空中冷笑說道:我是神工谷中,堂堂總管,閣下是個什麼東西變的,且給我看看好麼?

  這位卜大總管邊自發話,邊自以蒼鷹搏兔之勢,盤旋下降,似欲向傅玉冰當頭撲落。   宇文嬌見傅玉冰居然一擊不中,便趕緊出面轉圜地哎呀一聲說道:原來樹上之人,竟是卜大總管,請趕緊停手,這真是一場莫大誤會,正所謂大水沖倒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   卜新亭一見宇文嬌出面,便即止住向傅玉冰飛撲之勢,飄身落地,雙眉略皺,詫然發話問道:宇文姑娘何出此言,難道這對我襲擊之人,也是本谷來客麼?   宇文嬌知道事既至此,除了借重傅玉冰的谷主愛女身份以外,不易善加解釋,遂嫣然一笑,搖頭說道:卜大總管雖具神機妙算,這回卻猜得錯了,適才出手的這位,不是本谷之客,卻是本谷之主。   這不是本谷之客,卻是本谷之主一語,卻把卜新亭聽得越發莫名其妙。

  傅玉冰知曉宇文嬌心意,一旁嬌笑叫道:卜大總管,真對不起,你難道不認我了麼?   傅玉冰以本音發話,毫未加以掩飾,故而卜新亭入耳之下,便哎呀一聲,滿面驚奇神色地,抱拳說道:是鳳姑娘麼?你你的傷勢,已經好了?   傅玉冰因卜新亭業已聽出自己語音,遂不再解除化裝地,點頭說道:我已經完全好了,因想念黃大哥穆大哥,欲來探望,宇文姊姊攔阻不住,遂要我易容前來,免得萬一遇上什麼神出鬼沒的天機劍客,又生兇險。   宇文嬌聽得暗暗點頭,認為傅玉冰對於為何易容前來之舉,辯護得恰到好處。   卜新亭方自把頭略點,哦了一聲,傅玉冰竟又採用攻勢防衛戰術,向他注目問道:卜大總管,你鬼鬼你你藏在樹上則甚?竟使我誤會是敵人潛伏,以致出手,幸虧我的功力不夠,你的反應快速,身法敏捷,才不會出甚岔子,萬一有所誤會,卻叫我如何交代?

  宇文嬌也在一旁,揚眉含笑說道:玉妹是把卜大總管當作在神工谷隱現無常,屢屢生事的天機劍客傅天華,遂突然發難,想報一掌之恨。   卜新亭尚未答話,黃衫客也把雙眉一挑,以一種不悅神色,冷然說道:這也難怪,我與穆賢弟,是新來神工谷之人,而來此以後,谷中又屢生事端,卜大總管遂不得不隱身在側,隨時加以監視   監視二字才出,卜新亭便滿面苦笑地,連連搖手,截斷黃衫客的話頭,接口叫道:黃老弟,你這監視二字,卻是大大誤會   卜新亭語音至此,獨目凝光,向傅玉冰看了一眼,緩緩又道:黃老弟請想想,不單谷主對你十分器重,屈為二總管之職,沐老弟更是鳳姑娘所交好友,我對你們,哪裏還會有什麼不能放心之處?   黃衫客向他看了一眼,抱拳問道:卜大總管既對屬下未存疑念,為何又隱身在側,暗中加以察看呢?

  卜新亭道:黃老弟請莫再用監視或察看字眼,我隱身在側之意,是對你和沐老弟,暗中加以保護。   黃衫客為之一怔,愕然皺眉問道:暗中加以保護?聽卜大總管這樣說法,莫非我和穆賢弟竟還有甚兇險?   卜新亭哼了一聲,正色點頭答道:不錯,我發現有人將對老弟或沐老弟有所不利,才隱身在側,企圖   黃衫客不等卜新亭話完,便急急問道:此人是誰?現在何處?   卜新亭伸手向右側三四丈外的一株巨樹一指,雙眉微軒,朗聲答道:是誰我也不知,藏身之處卻是那株巨樹,但經過鳳姑娘的這場誤會,恐怕業已悄悄溜掉,不會等在那裏送死?   黃衫客濃眉一挑,目閃神光說道:有這等事?我們且過去看看吧!   語音甫落,身形一閃,便到了卜新亭所指那株粗可抱合的巨樹之下。

  宇文嬌等,自也紛紛閃身,一同趕到。經他們細加搜索,樹上空空,但於主幹之間,卻發現了一個用指力所書的大大傅字。   宇文嬌覺得傅天華居然被卜新亭暗中綴上,情況相當兇險,幸虧自己等趕到出手,才使這位老人家安然脫身,遂以相反語氣,對傅玉冰叫道:哎呀!在這樹上隱藏的,才是天機劍客傅天華呢!若非玉妹莽撞出手,他多半會被卜大總管擒住。   傅玉冰當然懂得宇文嬌這明為責備,暗為嘉勉之意,略一低頭,緩緩說道:我作錯了,耽誤了卜大總管的一件天大功勞,請卜大總管,多多擔待。   卜新亭慌忙一抱雙拳,向她安慰說道:鳳姑娘請千萬不要有這等說法,我獨自一人,未必是那傅天華的對手,哪裏擒得住他?最多不過乘他欲對黃老弟有所不利之際,用厲害暗器,給他一個意外襲擊而已,是否能夠奏效,根本拿不準呢?

  說至此處,眉峰微聚地,目光一轉,又道:傅天華既然逸去,可能又到別處生事,我得趕緊追緝監視,不能再在此久留,鳳姑娘請與黃老弟等,好好談一談吧。   傅玉冰道:卜大總管,你若見了我爹爹,不要談起我前來四海廳之事,免得他老人家放心不下,又會怪我。   卜新亭面含微笑,連連點頭說道:谷主若知鳳姑娘業已痊癒,只有高興,哪有怪責之理?但我定必遵鳳姑娘吩咐,暫不提起就是。   說完,向黃衫客、宇文嬌、傅玉冰等,略一拱手,便自轉身馳去。   宇文嬌目送卜新亭去遠,方以極低語聲,向黃衫客說道:黃大哥,卜新亭雖然那等說法,但我還是覺得他是藏在暗中,對你監視。   黃衫客濃眉略軒,笑了一笑說道:還算好,我只是在室外徘徊,並未有甚破綻,落在這相當刁猾的眇目張良眼內。

  傅玉冰在黃衫客與宇文嬌答話之時,秀眉雙鎖,神情彷彿有點悶悶不樂。   宇文嬌發現她這種神情,訝然問道:玉妹,你怎麼了?你好像是有點不大高興?   傅玉冰苦著臉兒,搖頭一嘆答道:我連日所下苦功,竟成白費,宇文姊姊還叫我如何高興得來?   宇文嬌一時之下,有點不解其意地,皺眉問道:此話怎講?玉妹絕藝新成,為何說是白費?   傅玉冰噘著小嘴,悶悶不樂說道:我因卜新亭助紂為虐,人太刁鑽,想趁此良機,把他除掉。誰知那樣偷偷出手,不單未能如願,並未曾對他構成任何傷害,則連日苦勞,豈非完全白費了麼?   宇文嬌向傅玉冰看了一眼,搖頭說道:玉妹,你說錯了,你連日苦學,加上服食靈藥,所得已頗驚人,來來來,你且看看你這無相般若神功,威力有多凌厲?

  語音了後,轉身伸手向地上一指。   傅玉冰目光注處,只見地上鋪滿了一層層落葉。   原來,適才她雙掌一翻,竟把卜新亭所藏身的那株參天古木,以及周圍幾株樹兒,都擊得一齊枯死。   傅玉冰委實未曾想到無相神功的威力會凌厲到這等地步,不覺秀眉雙軒,微現喜色。   但她這眉間喜色,也不過稍現即逝,仍然苦笑說道:威力雖然凌厲,有什麼用?我只能擊樹,不能傷人   宇文嬌聞言,目注傅玉冰嫣然笑道:玉妹,話不是這樣說法,暗襲卜新亭失敗之故,不在你的功力不夠,而在他的反應太快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微掃黃衫客,揚眉又道:大哥與玉妹請想,卜新亭適才騰身一縱,竟有八丈高上,若非借力使力,把玉妹所發無相神功,巧於運用,豈能到此地步?由此可見此人不單反應敏捷,處變不驚,其本身功力,也到了爐火純青境界。

  黃衫客臉上憂色深籠地,頷首說道:嬌妹說得極是,我和穆賢弟以前便覺得這位眇目張良武功雖屬上乘,仍似有所保留,深藏未露,如今看來,他決不在淳于老魔和什麼寰宇四惡之下。   傅玉冰嘆道:還是怪我無能,錯過了這次機會,再想除他,真是談何容易?方才我若拖劍而起,給他一招以大悲七劍融精鑄粹的佛法無邊,或許有點收穫?   宇文嬌笑道:玉妹莫要不滿意了,你的收穫,業已不小。   傅玉冰向宇文嬌投過一瞥詫然目光問道:宇文姊姊此話怎講?我突襲未成,卜新亭安然無事,卻哪裏來的什麼收穫?   宇文嬌指著適才發現上書傅字的另一株大樹,向傅玉冰嬌笑說道:玉妹忘了你爹爹老人家,被卜新亭發現蹤跡,暗加監視,並準備以甚陰毒之物,突施辣手麼?你雖然突襲無功,但卻幫助你爹爹悄然逸去,豈不也算收穫?   傅玉冰被她說得愁眉立解地,含笑說道:宇文姊姊真會講話,我爹爹的機智武功,比起卜新亭來,不知誰高誰弱?   黃衫客一旁不加思忖地,便即答道:自然是以傅老人家高出一籌,我們只要從他老人家在神工谷內,神出鬼沒,行動自如,而使淳于老賊及卜新亭,均莫可如何的情事看來,已得結論,根本無須推測。   傅玉冰嘆了一口長氣,幽幽說道:我真為有這樣一位高明絕頂的爹爹為榮,可惜他老人家為何不抽個空兒,設法和我見上一面,讓我能稍慰孺慕之思,看看自己的親生爹爹,究竟是什麼模樣?   宇文嬌聽得心中一酸,目中淚珠,幾乎奪眶而出。   她趕緊強自忍耐,並佯作觀看別處,偏過頭去。   黃衫客因不知天機劍客傅天華曾向宇文嬌托孤密語之事,故而含笑說道:這不過是機緣未至,不便以小事耽誤大局而已,否則,傅老人家早就會與玉妹安排見面了,父女之間,骨肉天性,你在想念他老人家,他老人家還不是一樣想你麼?   傅玉冰妙目之中,淚光隱隱說道:但等南荒群兇一來,元惡授首,恩仇了斷,我要好好侍奉爹爹,樂享天倫,決不再離開他老人家半步的了。   黃衫客笑道:那是自然,你們父女之間,廿年參差   宇文嬌生恐黃衫客說得越多,傅玉冰將來便越是痛苦,遂打斷了他的話頭,插口叫道:黃大哥,穆兄弟的行功已有多久?   黃衫客略一沉思,滿面含笑說道:時間甚久,大概行功將畢,嬌妹與玉妹,要不要進入室中,看上一看?   黃衫客笑道:你穆二哥和你的進境差不許多,他也是服食再造九還丹後,以本身功行,引導藥力,流轉周身,以增靈效,在如此情況之下,即令功行未畢,有人入室,也不會有甚嚴重妨礙。   宇文嬌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一齊入室去吧!免得在此再生事端,也好讓玉妹看看穆兄弟,一慰相思之念。   傅玉冰雖然倜儻,也被說得雙頰潮生,嬌羞不禁,不由向她投過了一瞥嫵媚白眼。   黃衫客微微一笑,轉身引導宇文嬌、傅玉冰進入靜室。   靜室門戶未閉,輕輕一推便開,黃衫客等入室目光注處,不禁大驚失色。   原來,室中空洞洞地,毫無人跡,哪裏有甚意料以內的穆小衡調息行功光景?   傅玉冰愕然止步,目注黃衫客,失聲叫道:黃大哥,我穆二哥呢?   黃衫客驚疑欲絕地,咦了一聲說道:這事太以奇怪,我在室外為穆兄弟護法,根本寸步未離,他他是怎樣失蹤的呢?   博玉冰芳心大急,立時憂形於色。   這時宇文嬌比較冷靜,目光一轉,揚眉笑道:玉妹別急,穆兄弟並無兇險,他是自動離開,悄悄溜走的。   傅玉冰聞言,大為驚愕地。   瞪著一雙大眼,凝望著宇文嬌,微蹙雙眉問道:宇文姊姊,你和我始終都在一起,怎會知曉穆二哥的室中舉措,而斷定他有驚無險?   宇文嬌目中微閃慧光,一挑雙眉笑道:玉妹,你不要過於輕視黃大哥的功力修為,他在室外徘徊,專心為穆兄弟護法,若有外人入室,哪裏會聞不見?   傅玉冰頰一紅,向黃衫客歉然叫道:黃大哥,你不要聽宇文姊姊胡扯,小妹絕對沒有半分輕視大哥之意   話方至此,宇文嬌又接口含笑說道:玉妹既然不輕視黃大哥,有目之人,認為他並非泥塑木雕,便也就證明了穆兄弟絕無兇險。   傅玉冰被她弄得一皺雙眉,苦笑說道:宇文姊姊,你這是什麼高明推理,請加解釋得清楚一些如何?   宇文嬌笑道:其實這道理淺顯易解,人人都會推測,只不過玉妹因關心太過   傅玉冰妙目一瞪,向宇文嬌佯嗔叫道:宇文姊姊,人家在向你竭誠求教,你你還要   宇文嬌生恐傅玉冰當真著急,連忙搖手笑道:好,好。玉妹不要生氣,我來加以解釋,根據我的第一點推理,黃大哥一直都在靜室門外徘徊,既然未有所見,則可斷定穆兄弟不是從門內走出   傅玉冰聽至此處,接口點頭說道:這還用說,穆二哥定是從後窗離開靜室。   宇文嬌笑道:若是有人破窗入室,劫走穆兄弟,則慢說黃大哥身負上乘內功,於十丈以內,可聞金針落地之聲,便是尋常人,也會有所驚動。但若是穆兄弟自動自發,輕輕下榻,悄悄開窗,慢慢跨出,而且他一身功力,高過黃大哥,黃大哥雖近在門外,也未必聽得見了。   這番推理把傅玉冰聽得十分佩服地,頷首讚道:宇文姊姊真是靈心妙思,析理入微,但小妹心中,卻還有一樁疑問。   宇文嬌道:有疑問便提出來,大家研究,集合眾慧,以求解答,千萬莫悶在腹內。   傅玉冰指著黃衫客,向宇文嬌皺眉說道:黃大哥是穆二哥的盟兄,一向禍福相同,生死與共,他卻為何要悄悄離室,寧願讓黃大哥焦急掛念,而不讓他事前知曉?   宇文嬌聞言,於目光略轉之後,看著傅玉冰道:這問題聽來其怪,解答不難,以玉妹的冰雪聰明,應該一思即得,你不妨想一想看。   傅玉冰並未尋思,彷彿業已想好地,應聲答道:我覺得這種怪事,只有一種解釋,比較合理,就是穆二哥突奉密語傳音,叫他出室,不許給任何人知曉,這發話人與穆二哥的關係,定比黃大哥來得更親,身份也可能比黃大哥更高。於是,穆二哥才得奉令謹慎,悄悄出室,瞞過黃大哥了。   宇文嬌聽她靜靜說完,撫掌笑道:不錯,不錯,玉妹才真正析理入微,這應該是目前怪事毫無疑問的唯一解答。   黃衫客道:兩位玲瓏剔透,冰雪聰明的妹子,我還有三何疑問。   宇文嬌秋波一注,向他含笑說道:大哥這三何二字,是何意義?   黃衫客道:三何者,何人?何事?何處?之謂,也就是要兩位妹子,運用你們的超人智慧,推斷推斷,用密語傳音,把穆賢弟叫走的是何人?為了何事?而又去了何處?   宇文嬌略一沉吟,雙揚秀眉說道:大哥的三題疑問,我能夠答出一半。   黃衫客濃眉一蹙神色愕然問道:嬌妹又在弄甚玄虛,三題乃是奇數,你這半字卻是從何來?   宇文嬌端起几上的茶兒,飲了一口,嫣然笑道:大哥莫要奇怪,你聽我說,關於何人一題,我可作鐵定推斷;關於何處一題,根本茫然無所知;關於何事一題,卻只知原則,不知細則,豈不是於三個題目中,恰好答出一題半麼?   傅玉冰心中懸念,一旁催促道:宇文姊姊快點宣佈你的答案吧!關於何人一節,你是否推測是我爹爹?   宇文嬌點頭笑道:當然是傅伯父,因為玉妹與我以外,只有傅伯父的傳音師訓,能令傅兄弟絕對服從,並敢於開罪黃大哥地,把他暫時瞞過。   傅玉冰微微點頭,表示同意說道:由於我爹爹適才會在此間樹上隱身,故而這項答案,多半不會看錯。   宇文嬌又飲了一口茶兒,繼續笑道:何人已獲解答,何地則根本無從推測,只可說是大概不會走得太遠,總在神工谷內。   黃衫客道:關於何事一問呢?嬌妹所猜的原則是   宇文嬌不等黃衫客再往下說,便自笑道:這原則用不著猜,定是有關穆兄弟報仇復產,至於細則方面,卻是傅老人家的袖內機關,決非我等可以蠡測管窺的了。   傅玉冰愁眉深鎖地,望著宇文嬌道:宇文姊姊,我要在黃大哥的三何疑問以外,還要加上一何,就是穆二哥這悄悄一走,何時歸來?   宇文嬌道:這何時歸來與所去何地,及所為何事,互有密切關係,故而無從推測。   傅玉冰一面剝自己的指甲,一面憂容問道:宇文姊姊,我們要不要設法找找穆二哥呢?   一語方出,宇文嬌便自搖手接道:無從找,也不必找,若是允許我們去找,傅老人家便不須暗命穆兄弟走得那等神秘。   傅玉冰苦笑道:姊姊說得也是,茫無頭緒下,想找也無從找起,看來我們只得在此坐等的了。   宇文嬌搖頭道:在此坐等,不是辦法,玉妹與我還是回轉所居靜室,俟穆兄弟歸來,或是傅老人家有甚指示時,再由黃大哥通知便了。   傅玉冰雖然放心不下,但經一再推敲之下,也知留此無益,遂遵從宇文嬌之言,愁鎖眉尖地,向黃衫客告別而去。   她們一走,黃衫客心中委實百感交集!他眼見傅玉冰內傷已痊,神功已成,自然十分欣喜;發現穆小衡突然失蹤,雖經判斷是被他恩師天機劍客傅天華叫走,但在未經證實之前,總難免心中憂慮。   除了這一喜一憂之外,還有一件事兒,頗令黃衫客之眉頭深蹙!   那就是傅玉冰在新服靈藥,新成絕技之下,對卜新亭施以襲擊,居然毫未奏效這種情況,顯示出眇目張良卜新亭,除了狡詐多謀之外,在武學方面,也深藏不露,他的真實功力,可能還要高出浮于老魔之上。   黃衫客早對卜大總管,暗存剪除之心,以去淳于泰的得力羽翼,如今,這種存心,越發變得堅決。   他決定自己如再有與卜新亭單獨相對抗機會時,無論如何,也要設法把這可怕人物除掉。   黃衫客意念方決,突然發現有名小童,急急行來。   他認得那小童名叫勝棋,是淳于泰的貼身小廝,遂走到靜室門口,含笑叫道:勝棋,你怎不隨侍谷主,跑來四海廳有甚事麼?   勝棋聞言之下,先向黃衫客行了一禮,然後躬身說道:啟稟黃二總管,谷主有事需尋卜大總管,但經四處尋覓,均未找著,谷主遂命棋兒前來四海廳方面看看。   黃衫客微笑道:你雖然來得對了,但卻稍稍遲一步。   勝棋聞言之下,愕然向黃衫客問道:黃二總管這來遲一步之語,卻是何意?   黃衫客並未說出適才細情,只是含混笑道:約莫頓飯光陰之前,卜大總管尚在此處,但如今已往四處察看,並不知所走路徑,無法追蹤尋找,你豈不是來遲了一步麼?   棋勝哦了一聲,點頭微笑道:這樣就好,谷主已多處留諭,卜大總管只要巡查到那幾處所在,便會獲知訊息,前去參謁谷主。   說至此處,又向黃衫客躬身一禮笑道:既然卜大總管業已出外巡察,棋兒無需再去四海廳中幾位新來供奉之處,可以直刻回稟谷主了。   黃衫客點頭笑道:你回去吧!我如今也想去四外巡察巡察。若是遇見卜大總管,便告知他谷主召見之事。   勝棋告別以後,黃衫客便留了一張字條,壓在桌上,叫穆小衡歸來時,立即通知宇文嬌、傅玉冰等,俾免懸念,自己則稍出便回,無須尋找。   在這字條之下,自然仍寫的是沐天仇、于玉鳳等化名,即令外人眼中,包不會洩露身份機密。   黃衫客離卻穆小衡所居靜室,便往四處察看。   他如今是神工谷中的二總管身份,出外巡察,自係份內所當為之事,但黃衫客巡察二字,只是藉口,他一來是想探聽穆小衡去了何處,二來更想遇見卜新亭,出其不意地,把那眇目張良一舉除掉。   故而,他每到一處,除了詢問有無敵情之外,便是詢問各地樁卡,曾否見著卜新亭、穆小衡二人蹤跡?   說也奇怪,黃衫客跑了不少地方,問了不少樁卡,不單沒人見過穆小衡,連穆小衡的來蹤去跡,也未問出半絲半點。   黃衫客想不通自己所尋二人,竟會毫無蹤跡,心中不禁奇詫,越尋越遠,竟尋出了神工谷外。   幸虧他有二總管身份,才得一路通行,無人加以攔阻。   出谷以後,黃衫客突生警念,暗忖自己莫要在落單之際,遇上來此尋仇的南荒群邪,那才   一念未畢,突然聽得遠處有人低吟,細辨吟聲,唱的是:東望望看看可憐,江籬淡淡荇田田,遠籬野菜飛黃蝶,杼徑楊花鋪白氈,雲匠蓬萊長五色,鶴歸華表已多年,夢回明月生南海,淚血染成紅杜鵑   黃衫客心想,如此深山絕壑,定無尋常騷人墨客,這吟詩者的身份,顯然可疑   念猶未畢,吟聲又起:零落殘魂倍黯然,一身憔悴對花眠,南園絲草飛蝴蝶,落日深山哭杜鵑!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此聲腸斷非今日,風景依稀似去年。   黃衫客文武兼資,對詞章一道,亦所素嘗,故一聽之下,便知來人所吟,全係集句,相當渾成,極見功力,但嫌鬼氣太重,有點森森懾人!   黃衫客豪氣一動,竟也提氣高吟香山居士白樂天的詩句道:蝸牛角上爭何事,石豆火中寄此身,隨富隨貧且隨喜,不開口笑是癡人   誰知八句詩兒,剛剛只吟得一半,耳邊便聽得有人冷哼說道:什麼叫不開口笑是癡人?我就不信,在這終南山神工谷的周圍還有人能夠笑得出口?   發話之初,分明人在數十丈外,但尾音落處,一條白衣人影,已如鬼魅般地,出現在黃衫客的身前。   黃衫客頗驚來人的身法之快,先行暗運新近練成的無相神功,護住周身,然後才向對方凝自打量。   站在他面前的約莫七八尺外的,是一個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白衣書生,此人除了一張馬臉,顯得稍長之外,貌相頗稱英俊,但雙眉厲芒閃爍,臉色其白如紙,使人一看便知不是正派人物。   黃衫客一抱雙拳,這中年白衣書生含笑說道:請教兄台怎樣稱謂?   中年書生看了黃衫客一眼,冷冷說道:我姓高,在你問人之前,為何不先行報出你的姓名?   黃衫客笑道:在下黃衫客,薄薄微名,恐怕未必入過高朋友的法耳   那高姓白衣中年書生,居然聽說過黃衫客的名頭,哦了一聲,點頭接口道:原來你就是黃衫客,在關中一帶,算是頗有名頭,這樣說來,你並非神工谷中人物,莫非也是閒遊終南   黃衫客不等那高姓中年白衣書生話完,便即雙眉一挑,接口問道:高朋友怎知黃某不是神工谷中人物?   高姓中年白衣書生聞言,應聲答道:常言道:薰蕕不共器,冰炭不同爐。黃朋友既是俠義道中人物,當然不會與神工谷中那些牛鬼蛇神,沆瀣一氣的了。   黃衫客聽得對方語氣之中,對於神工谷,深含敵意,不禁心中一動,暗忖此人莫非竟是天機劍客傅天華所邀約來的幫手?   他一面心中動念,一面又復打量對方,但與高姓中年書生目光一對之下,黃衫客把適才心中之念,完全推翻,知道自己判斷錯誤。   因為這高姓中年白衣書生的一雙眼神,太陰、太狠,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懾人森森鬼氣。   是他說得好:薰蕕不共器,冰炭不同爐,以天機劍客傅天華的身份為人,絕不會有這種陰森森的朋友。   高姓中年白衣書生,目注黃衫客,揚眉問道:黃朋友,你在想些什麼?難道我適才所作猜測,竟有甚謬誤不成?   黃衫客有心試試這高姓年白衣書生,究竟是何來歷?遂微微一笑說道:不錯,高朋友猜得差了,黃某也是江湖人物,不敢自居清高的,有甚薰蕕冰炭之分。   高姓中年白衣書生向黃衫客盯了一眼問道:這樣說來,黃朋友竟是神工谷中的人物了?   黃衫客點了點頭,面含微笑說道:承蒙淳于谷主見愛,黃某在神工谷中,擔任二總管之職。   在黃衫客意料之中,這高姓中年白衣書生,既對神工谷甚為仇視,則一聞自己是谷中人物,可能會立即變臉發難。   誰知大謬不然,高姓中年白衣書生聞得黃衫客是神工谷的二總管之後,竟從那張冷冰冰的臉龐兒上,露出笑容,向他拱手笑道:原來是黃二總管,失敬!失敬!   黃衫客正為這高姓中年白衣書生的不怒而笑神情,略感詫異之際,陡然覺得身上一緊,全身已為一片無形陰風包住。   他這才知道對方委實陰毒已極,竟在笑臉向人之下,驀然暗施殺手。   幸虧黃衫客這幾日間,撿了便宜,練成佛門絕藝無相神功,並早已凝聚防敵,只一動念,電佈周身,對那襲體陰風,毫無所懼。   他邊自抱元守一,靜靜發揮無相神功靈效,邊自目注那高姓中年白衣書生,軒眉說道:高朋友著實高明,人家是以酒敬人,你這所敬我的大概是稱絕江湖的五鬼陰風掌吧?   高姓中年白衣書生想不到黃衫客在絲毫未見閃避抗拒之下,竟能把自己最得意的五鬼陰風掌力,消於無形,並一口道出來歷。   在他滿腹驚奇之下,黃衫客由於對方的神情、舉措、功力、及姓高等各種情況,綜合加以研參,業已更進一步地,猜出這中年白衣書生來歷,退後半步,抱拳笑道:黃某再請教一聲,高朋友莫非來自南荒?   高姓中年白衣書生點了點頭答道:正是   正是二字才出,黃衫客又復笑道:尊駕既來自南荒一定是骷髏幫中好手,被稱為勾漏一鬼的玉面無常高風高朋友了。   高姓中年白衣書生向黃衫客盯了一眼,點頭說道:黃朋友好厲害的眼力,高某正是玉面無常高風,黃朋友是否想不到我會在此地出現?   黃衫客微一笑,揚眉朗聲答道:並不意外,黃某不單知道朋友會來,並知骷髏幫歐陽幫主,將率內三堂堂主,以及抓魂妖婦封三娘,虎面天神呼雷慶等南荒雙妖,也一併來此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向高風看了一眼,軒眉又道:不過   高風詫然道:不過什麼?黃朋友儘管明言。   黃衫客雙眉一揚,目光如電說道:不過想不到高朋友會提前來到本谷,以致失於接待,尚望高朋友見恕。   高風問道:黃朋友這提前來到一語,卻是何意   話方至此,忽有所悟地,哦了一聲又說道:莫非歐陽幫主業已與淳于谷主之間,有過什麼特殊的約定麼   黃衫客聽他這樣問法,便知道玉面無常高風,是從別處,得訊趕來,並非與骷髏幫主歐陽溯等人,同作一路,遂等他把話問完,頷首答道:高朋友猜得不錯,歐陽幫主曾以骷髏傳書,約定本谷中人,於明夜作一決斷。   高風靜聽黃衫客把話講完揚眉說道:黃朋友既享盛名,並負絕藝,高風早存領教之心,但歐陽幫主既已傳書定約,則高風暫且告退,我們明夜再會好了。   說完,又復向黃衫客微舉雙拳,當胸一抱。   黃衫客以為對方又是故技重施,趕緊念動神隨地,把無相神功電佈周身百穴。   誰知那玉面無常高風,一擊不中,業已知難,這次竟是真正的抱拳告辭,並未耍甚陰毒花樣。   他於雙拳一抱之下,肩未見搖,足未見動,全身陡地向後斜飛出兩丈遠近,丈許高下。   去勢將盡,身後是一六七丈高峭壁,高風好似背後生了眼睛似地,雙肩猛抖,足點峭壁間,微一借力,便美妙無匹地,把身形翻到了峭壁頂上。   然後,向黃衫客微一揮手,轉身走去。   黃衫客目睹此情,心中頗有感慨!他深知自己雖仗大悲絕學無相神功,抵禦了玉面無常高風的五鬼陰風掌,但由對方所表現的功力身法看來,自己委實遠非其敵。   倘非高風一擊無功一心生怯意,藉詞退去,自己多半要受點傷損,遭他毒手。   像這等兇邪,不加殲除,必為世害,但他們結黨成幫,除了本身功力,已臻上乘以外,所附羽翼更多,要想一一剪屠,委實困難已極。   由此可見,天劍機客傅天華不單要為穆小衡報仇復產,並欲藉此機會,驅虎吞狼,盡殲當世中有名兇邪的立意,有多偉大?夠多周到?   算算人手,骷髏幫方面,有幫主歐陽溯內三堂堂主,南荒雙妖封三娘、呼雷慶,勾漏一鬼高風等,實力著實不弱。   神工谷方面,則有淳于泰、潘玉荷、卜新亭,以及寰宇四惡等,也是好手如雲。   但他們雙方,是否準備拚到兩敗俱傷地步?自己與穆小衡、傅玉冰等,究應到何時出手,才是最佳機會,倒也煞費躊躇,極難拿捏。   整個全局關鍵,都操縱在傅天華一人身上,這位老人家千萬不能有絲毫失閃,否則,群龍無首,成了一團亂絲,根本無從整理。   黃衫客想到了傅天華,自然也想到了穆小衡,自己連尋多處,毫無跡象,不知他們師徒二人,究竟是去了什麼所在?   自己業已走出谷外,不宜再復走遠,免得萬一生甚事變,不及與傅玉冰、宇文嬌等互作聯絡。   好在除了傅天華相喚以外,穆小衡不會聽從別人的話,悄然離去,他既與他的恩師單獨密談,只有好處,絕無壞處,自己又何必放心不下?   黃衫客獨自盤算一番,轉身往谷內行去。   其實,他不知道就在他所經的山壁之間,有一秘密洞穴,而他所欲尋找的穆小衡,便在這秘密洞穴之中。   原來穆小衡自從服食再造九還丹,凝氣行功,幫助藥力散達周身百穴以後,果然覺得精神彌沛,知曉得益不少。   他本想把行功已畢,及獲益情況,告知黃衫客,但雙目一睜,卻發現黃衫客不在室中。   穆小衡自然知道黃衫客定是避免在室中驚擾自己,而走出室外為自己專心一志地,靜靜護法。   於是,他便悄悄下榻,意欲突然出室,給黃衫客一個意外驚喜。   誰知他剛剛下榻,耳中突然聽得有人以傳音入密神功,悄然叫道:衡兒!   這衡兒二字之稱,穆小衡雖是首次入耳,但那語音對他卻屬熟極。   穆小衡一聽便知,發話人正是平時叫慣自己仇兒,自稱負心遁客的恩師天機劍客傅天華。   他對於如海師恩,感激太重,加上睽違日久,孺慕極深,故而一聽得傅天華那慈祥語音之下,不禁心中狂喜,恩師二字,幾乎脫口而出。   但穆小衡知道恩師既以密語傳音,足見有甚顧忌,自己不宜脫口高呼,魯莽僨事。   何況,這聲衡兒,也不知來自何處?還是靜聽恩師的繼續指示,比較來得穩當。   穆小衡心中,雖然思潮起伏,但以時間來說,卻仍是一剎那的光陰。   果然,他的念頭方定,耳邊又聽得細如蚊哼,卻極為清晰的恩師傅天華語音說道:衡兒,你莫要驚動你黃大哥,從後窗悄悄出室,到四海廳後的那片梅林之中等我,我有緊要之事向你囑咐。   先前,傅玉冰與宇文嬌猜得不錯,穆小衡與黃衫客肝膽雙照,義結金蘭,相互情誼極深,他們之間,理應毫無所隱。   唯一的例外,便是恩師密囑,傅天華既然關照不許驚動黃衫客,穆小衡自然不敢違拗,只好悄悄開了後窗,溜出靜室。   在他出室之際,靜室前方業已起了傅玉冰暗襲卜新亭,一擊未中的紛擾聲息。   穆小衡怎不好奇?對於傅玉冰,自更關心,但由於恩師說有要事囑咐,遂使他不敢停留,不敢探視,只是遵照傅天華的指示行動。   對這四海廳周圍地勢,穆小衡自然甚熟,加上他是神工谷谷主淳于泰的未來東床嬌客身份,一切崗哨,均對他表示禮敬,不予留難,穆小衡遂安然行動,毫無阻礙。   到了四海廳後,往右略拐,便是一片雖不太大,也不太小的梅林。   穆小衡進了梅林,方一坐下,便又心神不定起來。   他這心神不定,共有兩種原因:第一種原因,是適才分明聽得宇文嬌和傅玉冰的語音,她們二人,怎會前來?傅玉冰的大悲三藝,是否業已練成,為何她們與眇目張良卜新亭起了爭吵?   第二種原因,是恩師一向宛若神龍,不與自己見面,這次傳音相召,不知有何要事囑咐?並要自己瞞過黃衫客,不必加以驚動。   這兩項原因之中,蘊含了不少問題。   穆小衡也是聰絕頂之人,但憑著他的聰明,竟無法對這些問題,獲得解答。   就在他想得皺眉之際,梅林之中,閃進一條人影。   這人一襲青衫,但卻以黑布蒙面。   穆小衡一見之下,不禁微起疑雲,暗忖恩師對於自己,還要以布蒙面則甚?   但蒙面之事,雖然可疑,來人的身材、身法,卻十分眼熟,分明是從小把自己撫教成人的恩師模樣。   穆小衡心中,方自疑信參半,那青衫蒙面人,已把語音壓得極低地,開口說道:衡兒,你目光之中,怎有疑慮神色?難道北天山一別以來,竟不認識為師了麼?   好了,穆小衡的心中疑念,一掃而空。   因為不單這語言是他二十年來所聽熟的慈祥語音,而且那衡兒二字,與北天山一語,也決非別人可以叫得出口。   穆小衡一聞此言,立即躬身下拜。   傅天華微一擺手,以無形勁氣托住穆小衡的身軀,不令下拜,並低聲說道:衡兒不必多禮,此處距離寰宇四惡所居太近,不能詳談,你隨我來,我們到谷外去說。   說完,立即向梅林的另一面,穿林而出。   穆小衡自然唯命是從,邊自追隨傅天華,邊自低聲叫道:恩師   恩師二字,剛一離口,傅天華便又以蟻語傳聲神功向他說道:衡兒,在途中不得開口,免生事端,並盡量隱匿行蹤,莫要被人發現。   穆小衡唯唯領命,跟隨著傅天華躡足潛蹤悄然前行。   一路之間,師徒二人均默然未再發話。   但穆小衡心中,卻更對恩師佩服得五體投地。   因為傅天華曲曲前行,左彎右閃,竟把神工谷中,所有樁卡,完全避過,彷彿卜新亭費盡心血,代淳于泰所作一切佈置,都被他瞭若指掌。   一直到了最後出口,別無可繞之處,傅天華竟索性昂然闊步地,向那四名崗哨面前走去。   穆小衡以為恩師這次是要利用自己身份,作為掩護,誰知傅天華於行近那四名崗哨之際,把手略揚,將手中一物,向對方加以展示。   那四名崗哨,目光一注,雙雙躬身行禮,任憑通過,絲毫不加阻難。   傅天華出得神工谷後,立即右轉,馳下一條小小山壑。   到了壑底,在藤蔓垂拂之下,有一秘洞。   進入秘洞,洞徑是向上斜行,似乎進入山腹。   行約六七丈遠,洞勢略為開展,成了間小小石室。   傅天華這才步止轉身,向穆小衡招手叫道:衡兒過來,此處已無外人,不虞洩密,我要告訴你一件要緊之事。   穆小衡走到傅天華面前,方一躬身,突然   傅天華竟趁著穆小衡走到他面前,躬身施禮之際,突伸兩指,隔空吐勁,一下便制住他的穴道。   這是穆小衡作夢也未想到之事,故而他根本來不及作任何抗拒閃避。   等到肋下一麻,氣血被制,穆小衡方疑心面前的青衫蒙面人,不是自己的恩師天機劍客傅天華,但不知怎會語音這樣熟?身材又這樣像?並深悉底細地,知道一切機密?   傅天華點了穆小衡穴道以後,向他腿上一拍,使其席地坐下,笑道:衡兒不要驚急,我千真萬確的是你恩師傅天華,絕非旁人假冒。   這幾句話兒,真把穆小衡聽得莫名其妙。   因為根據語氣聽來,這青衫蒙面之人,確實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恩師傅天華,但卻有兩項疑點,使他想不明白。   第一,此人既是恩師,對於自己為何還要蒙住面目,故作神秘之狀?   第二,適才突然出手,制住自己穴道之舉,更是不可思議。   傅天華猜得出穆小衡心中所疑,遂也席地坐下,向他含笑低聲說道:衡兒是否覺得我對你蒙面,以及出手點穴兩事不太合理?   穆小衡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得以眼神來表示傅天華所猜之語,正合自己心意。   傅天華與他眼神一對之後,點頭笑道:好,我來解釋。我蒙面之故,是我在所謀未遂,恩仇未了以前,不願揭破我的另一重身份,這項秘密,十分重大,即令被你得知,也會對全盤局勢,發生影響。   穆小衡早就覺得恩師可能以另一副面目,在神工谷出現,否則,他的一切舉措,決不會來得那等出神入化。   但他另一重身份,究竟是誰?又怎樣瞞得過老奸巨猾的淳于泰,並不令之生疑,委實令人無從忖度。   傅天華對此問題,並不深加解釋,又復笑道:至於我適才突然出手,制住你穴道一舉,則是為了不許你絲毫違抗,要你接受一件你所不願接受的事實。   這幾句話兒,更把穆小衡聽得宛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覺得身為弟子,服從恩師的任何訓示,均為義不容辭之舉,恩師何必還考慮到自己願否接受,而使出強迫手段   念及於此,傅天華又把語音放得十分溫和,向穆小衡含笑緩緩說道:衡兒,你是否心中有點奇怪,覺得你不會對我所囑,違抗不遵,無須採取如此強迫手段麼?   這種猜測,又猜到了穆小衡的心事。   穆小衡又以目光示意,傅天華笑道:但衡兒大概決想不到,我之所以如此,是要利用最後這段時間,在南荒群兇來犯之前,對你轉注功力。   轉注功力四字,宛如晴天霹靂,平地焦雷,幾乎把穆小衡震驚得暈了過去。   因為轉注功力一舉,被轉注者固然獲益非淺,等於平添十數年或數十年功力,但轉注者卻虧損太巨,小則影響本身修為,大則甚至於喪失性命。   穆小衡心中大愕,口不能言,只有從目光以內,顯示焦慮和疑問神色。   傅天華笑道:衡兒不必驚急,這是我新近決定,因為我發現了一項秘密,逼得我非採取對你轉注功力的應急辦法不可。   穆小衡心中百轉,仍猜不出究竟是何事,能逼得恩師臨時作此決定?   傅天華向他略一搖手,低聲叫道:衡兒不必猜了,我是於一次偶然機會之中,發現淳于老魔對這埋首神工谷的廿年光陰,並未等閒輕度,他竟悄悄練成了邪門武學中,極厲害的紫煞神功,除了潘玉荷外,連他最親信的總管眇目張良卜新亭,也不知道這項秘密。   穆小衡以前曾聽得恩師說過這紫煞神功,相當厲害,命自己遊俠江湖時,凡遇目中閃射紫色厲芒,或手掌、臉色會突然變絳紫之人,務須注意。   故而,如今聽得淳于老魔業已秘密練成紫煞神功,不禁心中一驚,想問問恩師,自己所練的大悲三藝,與紫煞神功,究竟誰強誰弱?   但他穴道被制,口不能言,想問也問不出口。   傅天華不愧有天劍劍客之稱,一看穆小衡目中神色,便有所會意地笑問道:衡兒大概是想問問你所習的大悲三藝,與淳于老魔的紫煞神功,強弱上下如何?   穆小衡想點頭,卻點不了頭,不禁心中苦笑,自己竟被恩師弄得這等尷尬。   傅天華繼續笑道:以技藝本質而言,大悲三藝是佛門絕學,自然要比邪魔外道的紫煞神功來得純正高明,但淳于老魔數十年朝夕不懈地苦練功行,卻決非你倚仗機緣藥力的幸進功力所能比擬。   語音至此略頓,向穆小衡看了一眼,又復說道:在我不知淳于老魔精練紫煞神功之前,以為你與冰兒雙雙練會大悲三藝,足可報復親仇,重光舊業,但偶然發現淳于老魔於得意忘形之下,眼角突閃紫芒,其光度之強,更復幾達爐火純青之境,遂再細加探查,方知幾鑄大錯,倘若就此動手,多半會使你與冰兒,一齊毀在淳于老魔精心苦練,秘而不露的紫煞神功之下。   穆小衡聽得也頗心驚,暗罵淳于老魔委實太以刁狡,居然如此深心,秘密練有殺手,倘非恩師觀察入微,探出機密   念方至此,傅天華又向他低聲說道:我發現這樁重大機密以後,心中焦急異常,因南荒群兇已定明夜來犯,最好的了斷恩仇機會,就在目前,卻叫我如何才能在這短期間,推翻淳于老魔在功力方面佔了上風的劣勢局面   穆小衡聞言,體會出恩師心中的焦急為難情況,在策劃安妥,認為勝券在握之下,突然發現情勢逆轉,著實會令人手足無措!   傅天華發出一聲苦笑,繼續說道:我在時機匆迫的苦思之下,忽然想起離塵老人對你功力轉注一事,心想以你目前成就,倘若加上三十年內功修為,必可成為誅除淳于老魔,破他紫煞神功的唯一剋星,於是毫不考慮,把你帶來這秘洞中,不許抗拒地接受我所傳功力。   提到離塵老人,穆小衡的雙目之中,立即淚光閃閃。   他傷心之故有二,第一是想起離塵老人為了傳功自己,竟損失天年,太以令人感激。   第二是離塵老人如此,恩師會不會也如此?倘若恩師為了把功力轉注給自己之故,竟   想至此處,穆小衡的目中珠淚,業已忍不住奪眶而出。   穆小衡自然瞭解愛徒心情,用自己衣袖替他拭去頰上淚痕,以一種充滿慈愛的語音向穆小衡安慰說道:衡兒不要傷心,我不會像離塵老人那樣,因為我只把本身功力,轉注給你八成左右,並非竭澤而漁,影響生命,更有另一重身份,足資掩護,縱令功力大減,難抗強敵,也不會發生任何危機。   穆小衡聽了傅天華這樣說法,雖然心中略微好過一點,但目中淚光,卻仍不禁濕潤欲滴!   傅天華方才幾句話兒,含有安慰的意思,並非肺腑之言。   他因知愛徒天性極厚,遂和瞞著女兒傅玉冰一樣,未肯把曾向宇文嬌托孤所說的已存以死贖罪之念,透露分毫。   這樣說法,免得穆小衡因悲痛分神,影響到報仇復產、衛道降魔的整個大局。   故而他見穆小衡目中淚光又閃,便伸手輕拍著愛徒肩頭,笑聲叫道:衡兒不要悲傷,好好振作一點,只要你奮發有為,報卻淳于老魔的殺家奪產之仇,並使群魔盡殲,武林從此清平之事,我們豈不全都十分安樂?   說至此處,突然加重語音,稍為揚聲說道:時機迫切,我不再多說無謂的廢話了,如今我便要解開你的穴道,轉注功力,你只許運用本身真氣,接受傳功,導於周身,不許發出問話,尤其不許設法探聽我的另一身份。   說完,果然左掌一揚,便替穆小衡把所制穴道拍開,並沉聲喝道:衡兒,你轉過身去,把脊心對我,心中不許起絲毫雜念。   穆小衡滿腹疑思,好不容易才解開穴道,正想開口問話,卻被傅天華的冷峻語音,嚇得噎了回去。   他乖乖領命,剛一轉過身形,傅天華的一隻右掌,便貼上他脊心要穴,冷冷地說道:衡兒注意,趕緊摒絕雜念,調勻真氣,準備接受傳功,這是我精氣所化,若是半絲浪費,你便對我不起,是個不肖忤逆之子。   一席話兒,聽得穆小衡頭皮發炸,那敢絲毫怠慢?趕緊靜氣凝神。   傅天華貼穆小衡脊心,直等覺出他心靜氣勻之後,方把本身數十年所練功力,毫不吝嗇地向愛徒體內,緩緩轉注輸入。   穆小衡有過承受離塵老人功力轉注的一次經驗,知道此舉比服食任何靈藥,都使自己受益為大。   但受益雖大,也有相當危險,萬一心有雜念,導氣失勻,不僅使轉注人平白浪費心力,也會使自己走火入魔,變成殘廢。   穆小衡既知利害,自然摒絕百念,靜守天君,導氣流行百穴。   等到他覺得周身舒泰,新傳入的真氣已與自己原有,合為一體以後,耳邊又聽恩師傅天華的語音說道:好了,衡兒,你先回去,讓我留在此處,再復休息一會,並不許你對我作任何滋擾。   說完,把原本貼在穆小衡後背脊心穴上的手掌一鬆,竟自倚著石壁,眼皮微闔,似乎睡去,這是勞累過度,當願望達成時,精神猛一鬆懈時極為自然的現象。   但穆小衡卻有點不放心,他轉過身來,木立當地,目光凝注在恩師傅天華的身上。   他如今心中,有兩種激動情緒,躍躍欲試。   第一種情緒,是想為傅天華略診脈象,看看恩師究竟是否只轉注了八成功力給自己,抑或全數轉注,竭澤而漁地傷了根本?   第二情緒,是想趁著恩師倦極而眠之際,悄悄把他老人家的蒙面頭巾揭開,看看恩師的身外化身,究竟是何人物?   這兩種情緒,若想予以實現,均極容易,只是舉手之勞。   但其中卻礙著一句話兒,那就是適才傅天華向穆小衡所說的不許對我作任何滋擾。   有了這句師訓,穆小衡便不敢放肆輕為,他在考慮,究竟聽不聽話?   考慮的結果,還是聽話,不能違背恩師訓示。   既然聽話,便聽到底,穆小衡不敢在此多勾留,遵從恩師之命,獨自離開,把天機劍客傅天華留在那秘洞之中,倚壁休息。   出得秘洞,他才知道時間過得很快,已是第二日卯牌時分。   換句話說,自己與淳于老魔等,恩仇了斷,也就是他與南荒群兇,互相惡鬥,均有傷亡,聲威大減之際。   想至此際,穆小衡雖然絕藝新成,真力大增,仍然有點心跳。   他心跳之故並非懼怯淳于泰,而是關懷恩師傅天華,在功力傳注大大斷喪以下,處於這種龍虎風雲、好手無數的場合,是否會有失閃?   恩師若容許自己與傅玉冰、黃衫客、宇文嬌等,隨侍身旁,或許稍好,偏偏到如今,恩師還是那等神秘,連揭開他臉上黑巾,看看他的另一化身是誰,都不允許。   想至此處,已然走近神工谷入口,穆小衡不禁微覺躊躇,暗忖自己究應大搖大擺入谷,抑或施展功力,悄悄歸去?   暗入之弊,在於若遇上淳于老魔等人,難免嫌疑更重,甚至於搖動全局。   就在穆小衡止步沉吟,尚未決定究竟採取何種行動之際,一條人影,電疾飛來。   穆小衡起初一驚,但注目看去,心中略寬。   因來人身材雄偉,黃衣飄拂,正是自己的金蘭兄長黃衫客。   穆小衡見黃衫客,自然迎上前去,含笑叫道:大哥出谷何事?是是找我麼?   黃衫客馳到穆小衡六七尺外,止住腳步,向他苦笑說道:賢弟究竟去了何處?昨夜今朝,我四下找尋,這是第三度出谷了呢!   穆小衡雙眉一挑,臉色微變問道:大哥這樣找我作甚?莫非神工谷中出了什麼重大變故不成?   黃衫客搖了搖頭,看他一眼答道:變故雖有,與賢弟無關,我急於相尋之故,是為了冰妹放心不下,她與宇文嬌,已來四海廳探視三四次,均未得你音訊,委實愁急不已。   穆小衡好生歉疚地對黃衫客抱拳說道:不是小弟故弄玄虛,瞞過大哥、宇文姊姊和冰妹等,要讓你們著急,而是我突奉恩師秘命   話方至此,黃衫客便自擺手含笑說道:我們業已猜出賢弟定是隨傅老人家行動,賢弟如今不必解釋,且去四海廳中,當著冰妹再細說吧!她一夜未眠,都快急得哭了。   穆小衡聞言,自然立即與黃衫客舉步返回神工谷,有了這位二總管同行,他不再考慮明暗問題,是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入。   谷中守衛,果然無人盤問,個個躬身為禮。   穆小衡因心中好奇,遂邊自暗凝蟻語傳聲功力向黃衫客耳邊,悄然問道:大哥,你適才曾說谷中雖有變,與我無關,但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   黃衫客也以傳音密語作答,搖頭嘆道:那位眇目張良卜新亭著實厲害,他在谷內失蹤,淳于老魔有事相尋,正派人找他,他卻有信傳來,又發現一樁絕大機密,使淳于老魔幸脫險厄。   穆小衡哦了一聲,目注黃衫客道:卜新亭又立了什麼大功?大哥知道麼?   黃衫客笑道:怎麼不曉得呢?他那封密函是命人先送給我,由我密呈淳于老魔,根據卜新亭函上所書,在淳于老魔、潘玉荷所居閣樓之下,掘出了一堆強力地雷火藥。   穆小衡聞言,吃了一驚,揚眉問道:那堆地雷火藥,是何人掩埋的呢?   黃衫客搖頭道:是誰所埋恐怕要等卜新亭回谷以後,才會知曉,如今據他信上所說,他是在偵查一項更重大的陰謀,那項陰謀,可能比地雷火藥,更對淳于老魔不利。   穆小衡眉峰一聚,憂形於色道:大哥,卜新亭所謂的另一陰謀,會不會與我們有關?   黃衫客苦笑道:我也有這種想法,但卻無從獲得答案。   穆小衡道:那地雷火藥的引信是通往何處,可曾加以檢查,或許可以從這上面,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黃衫客道:當然查遍,引信是通至後園中一株大樹之下,根本與任何人都牽扯不上關係。   穆小衡皺眉道:卜新亭這廝的神通真大,對於這項秘密,怎會被他查得出來?萬一他竟查出我們真實來歷,向淳于老魔告密揭破時,我們卻應怎樣應付?   黃衫客嘆道:但願他查的不是我們,萬一秘密洩漏,也只好臨機應變,給他來個船到橋頭自然直,免得空自狐疑,反而亂了步驟。   說至此處,突然想起一事,又向穆小衡問道:賢弟,你師傅傅老人家呢?我們似乎應該把這樁訊息,報他知曉,好讓老人家,制敵機先,預定謀略。   穆小衡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雖知道我恩師現在何處,但卻不能對他老人家稍作任何驚擾。   黃衫客頗為驚奇地向穆小衡皺眉問道:賢弟此話怎講?似乎話外有話?   穆小衡見黃衫客問起,遂把自己這一夜遭遇,用傳音密語,對黃衫客說了一遍。   黃衫客是有心之人,並比穆小衡多懂得一點傅天華的心意,聞言之下,自然知道傅天華是因愧對穆小衡之父穆星衡,已蓄意在恩仇了斷後,以死謝罪之念,才把畢生功力,轉注愛徒,幫助穆小衡得遂所願。   由此可見,傅天華之死,似已無可挽回,但自己與宇文嬌,卻應體諒這位老人家一番苦心,在事情發生前,對穆小衡、傅玉冰,藏守秘密,免得他們悲痛失神,使整個大局,受了情緒影響。   黃衫客想至此處,便目注穆小衡,正色說道:賢弟,關於這件事兒,你既已告我知曉,少時到了四海廳中,便不必再向冰妹說了。   穆小衡以一種訝然神色,向黃衫客問道:大哥,你你是要我瞞著冰妹和宇文姊姊?   黃衫客點了點頭,正色揚眉答道:我覺得還是暫時瞞著冰妹好點,免得她得知此事,會為她爹爹過分擔心。   穆小衡想了一想,深以黃衫客所說為然,遂點了點頭,雙眉微蹙說道:大哥說得極是,但宇文姊姊與冰妹,若是問起經過,小弟應如何答對?   黃衫客笑道:這有何難?你把一切事兒,都推到你恩師頭上便了。就說傅老人家曾有嚴命,不許你擅自洩漏。   黃衫客表面雖在笑語,其實想起天機劍客傅天華的誓死苦心,心中好不淒然!   穆小衡哪知就裏,連連點頭說道:這種推託,極其合於情理,小弟遵從大哥所囑,便推說我恩師曾有嚴令,不准洩漏,或許宇文姊姊同冰妹,根本就不會問起呢!   黃衫客略一尋思,頷首含笑說道:有此可能,因為你宇文姊業已深知傅老人家的神秘性格,而冰妹更是深信她爹爹不會對你有任何不利之處。   他們邊談邊行,業已走到四海廳穆小衡所居的賓館靜室左近。   宇文嬌與傅玉冰二女,果然均在室外,神情焦急地四處眺望,看看可有訊息?   黃、穆二人身形,才一轉出,宇文嬌便向傅玉冰笑道:他們來了,穆兄弟不僅安然無恙,臉上似乎還添了層湛湛寶光,冰妹該放心了吧?   傅玉冰看見穆小衡返回,芳心自慰,嫣然笑道:只要穆二哥是被我爹爹喚去,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但不知他們去了一夜之久,是在作些什麼?   宇文嬌道:讓我來問他,把穆兄弟好好臭罵一頓,罵他為什麼不告而別,害得冰妹一夜之間,輾轉反側   話方至此,傅玉冰已玉頰微紅地搖手說道:宇文姊姊,你不必責罵穆二哥了,因為這樁事兒,顯然是由我爹爹主動,穆二哥不過奉命行事而已。   宇文嬌不願再調謔傅玉冰對穆小衡的關切體諒態度,點了點頭,含笑說道:好,既然不罵,我們便索性連問都不去問他,免得穆兄弟有什麼高度機密,礙難出口。   這兩句話剛完,可真說對了傅玉冰的心思,聽得她嫣然一笑,頰現梨渦說道:索性不問也好,但我卻必須提醒穆二哥一件事兒。   宇文嬌方想問她是什麼事兒,黃衫客與穆小衡二人,業已走到近前。   穆小衡首先搶前兩步,抱拳笑道:有勞宇文姊姊與冰妹焦急掛念,小弟乃是奉了恩師秘命,才不得不   宇文嬌不等穆小衡再往下說,便即搖手笑道:穆兄弟,我們業已猜出,除了傅老人家相召以外,你絕不會悄悄溜走,不告而別,既然係奉了秘命,便應嚴守秘密,你不必再把詳情,對我們加以解釋的了。   穆小衡聞言,自然大喜,抱拳陪笑道:多謝宇文姊姊,你對小弟體貼入微   宇文嬌聽了這體貼入微四字,不禁抿嘴一笑,截斷穆小衡的話頭說道:穆兄弟,你說錯了,對你體貼入微的,不是我,卻是冰妹,你去謝謝她吧!她還有什麼體己話兒要悄悄囑咐你呢!   經宇文嬌這麼一講,倒把穆小衡弄得俊臉微紅,不好意思轉向傅玉冰   倒是傅玉冰比較倜儻,她白了宇文嬌一眼,秀眉雙挑,佯嗔說道:宇文姊胡亂咀嚼,我何嘗說過有什麼體己話要悄悄囑咐穆二哥,只是有樁事兒,要提醒他加以注意。   穆小衡曉得決非尋常之事,立即問道:冰妹要我注意的,是什麼事兒?   傅玉冰向穆小衡臉上,看了兩眼,含笑說道:穆二哥這一夜之間,定有非常奇遇,否則臉上怎會突然添了這層湛湛寶光,我認為你的這種特殊成就,似乎不必落在神工谷群邪眼內,到時出敵意外,定然收效更宏。   穆小衡連連頷首,深以為然說道:冰妹的這項考慮,太以值得注意,但我怎樣加以掩飾呢?神工谷群邪,個個都是一流高手,眼力十分厲害   傅玉冰微微一笑,接口揚眉說道:穆二哥,你不要忘了我們所學大悲三藝中,無相般若神功中反璞韜光,歸諸無相等兩句口訣,你只消獨自用上半個時辰工夫,大概便只是英華內瑩,不會寶相外宣的了。   穆小衡抱拳一揖,躬身陪笑說道:對極,對極,多謝冰妹指點,我如今便去作好這項功夫,你和黃大哥、宇文姊姊等,聊一會吧。   說完,便獨自進入室中,遵照傅玉冰之言,實施所謂反璞韜光,歸諸無相妙訣。   宇文嬌等他進室之後,向傅玉冰低聲笑道:冰妹,你爹爹委實神通廣大,我看穆兄弟在區區一夜光陰之內,好似脫胎換骨一般,成就之高,多半又超過你了。   傅玉冰絲毫不含艷羨之意,點頭笑道:宇文姊姊的看法,和我一樣,我懂得我爹爹的心意,昔日之難,由我爹爹把淳于老魔,引進隱賢莊而起,他老人家覺得對於穆伯父負疚太深,自然盡心盡力地要在穆二哥身上,加以補償。   宇文嬌聽得心中一陣奇酸,暗自嘆道:冰妹,你雖然聰明,可知你爹爹除了盡心盡力地成全穆小衡外,還決定以一條性命,追隨九泉至友?   這些話兒,是宇文嬌心中之語,不敢對傅玉冰說出口來,使她先期大受刺激。   傅玉冰話完以後,偏過頭來,向黃衫客叫道:大哥,有兩件事兒,我忘了告你知曉。   黃衫客道:冰妹請講,是我第三度去找穆賢弟時,所發生的事麼?   傅玉冰微微點頭,秀眉雙揚答道:第一件事,是那眇目張良卜新亭又有秘函送來,交到潘玉荷的手上。   黃衫客哦了一聲,瞿然說道:他又查出什麼?難道還有第二批地雷火藥,被卜新亭發現不成?   傅玉冰搖頭道:不是地雷火藥,而是辰州言門,或湖南排教所慣用的詛咒手段,潘玉荷根據秘函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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