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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疑神疑鬼

百劫孤星 諸葛青雲 23400 2023-02-05
  呂崖語音未了,袍袖倏揚,十來道金光,便由呂崖的道袍大袖之中,疾如電掣地,凌空飛射!   奪,奪,奪,奪   一片奪奪之聲起處,在三丈以外。   一株碗粗樹幹之上,被釘了十三柄小劍。   淳于泰與卜新亭全是大行家,目光一注之下,便看出假如那株樹幹,是具人體,則十三柄金色小劍所打中的部位,全是致命死穴。   他們正待交口稱讚,那株樹幹業已承受不住內家真力撞擊,以及十三柄金色小劍的鋒利摧殘,竟從中劍之處,哢嚓折斷,上截樹幹徐徐倒下。   淳于泰撫掌讚道:呂道長當年的一手七飛劍絕技,已足傲視江湖,如今竟進步到一手十三劍,準頭內力,並同時增強,真令人欽佩之至。   卜新亭也目注呂崖,含笑說道:傅天華暫時雖被兔脫,但骷髏幫幫主歐陽溯等南荒群兇,卻即將前來,他們大概難免要嚐嚐道長這一手十三劍的滋味

  呂崖詫道:神工谷與南荒骷髏幫也有過節?   淳于泰向呂崖解釋說道:這項過節就是由那用七寸墨蛇害死熊古香的司馬平身上引起。司馬平是歐陽溯的胞弟,歐陽溯遂要盡率骷髏幫中高手,來此為乃弟尋仇。   淳于泰說至此處,雙眉略軒地,向呂崖問道:道長問此則甚?莫非你與歐陽溯,有甚交情?   淳于泰問話之時,心中相當猜疑,因為萬一這惡純陽呂崖竟與骷髏幫幫主歐陽溯有甚特別交情,豈不十分尷尬?   尚幸他語音一了,呂崖便搖頭笑道:貧道只是曾聞歐陽溯之名,知道他的一柄骷髏錘相當厲害,專破各種護身功力,骷髏幫中,也有不少高手,卻與他毫無交情。   淳于泰道:道長與歐陽溯沒有交情便好,至於骷髏幫再怎麼人強馬壯,到了我神工谷內,也將片甲無歸,借此一戰,震動武林,以振神工谷的開各聲威,豈非再妙不過?

  呂崖目中突射出森森寒芒,揚眉說道:歐陽溯既來此尋仇,則有個南荒高手,名叫抓魂妖婦封三娘,可能會與他同來   卜新亭接口道:封三娘是南荒雙妖之一,另外一妖虎面天神呼雷慶與號稱勾漏一鬼的玉面無常商風   話猶未了。   呂崖便哎呀一聲,尖聲叫道:卜大總管不要講了,我們怎麼都變得糊塗起來?這歐陽溯將率南荒雙妖、勾漏一鬼以及什麼內三堂堂主,來此尋仇之訊,不是先由傅天華告訴我,再由我轉告淳于谷主卜大總管的麼?   卜新亭聞言,也不禁為之啞然失笑。   淳于察目注呂崖道:呂道長,你剛剛單獨提起封三娘來,必有特殊用意?   呂崖頷首道:貧道與此女,有段過節!她不來便罷,若是來此,淳于谷主與卜大總管,請把她交我收拾,讓她嚐嚐貧道這獨樹一幟的一手十三劍吧!

  他邊自說話,邊自走到那斷折樹幹之前,把那十三柄金色小劍,拔回收起。   拔到最後一柄,呂崖突似想起甚事,向卜新亭軒眉道:卜大總管,根據你適才所說熊古香兄的遭難情況,我敢斷定神工谷中,宇文嬌及黃衫客可能是潛伏的內奸了。   卜新亭笑道:黃衫客也沒有問題,因為宇文嬌與玉鳳姑娘情逾姊妹,黃衫客與宇文嬌則也是一雙尚未成婚的武林愛侶,何況黃衫客本人,又被淳于谷主看中,聘為神工谷的二總管了。   呂崖聽了卜新亭之語,苦笑一聲,皺眉說道:這樣講來,他們根本不能算外人,貧道適才所疑,判斷錯誤了。   卜新亭雙眉深皺地,嘆息一聲道:除了黃、沐、宇文等三人之外,谷中除了跟隨谷主多年的忠誠舊人,便是被谷主請來的至交老友,故而有關查究潛伏奸細之事,簡直令我無從下手。

  呂崖目中精芒一閃,壓低語音說道:卜大總管,變生肘腋,禍起蕭牆,會最為危險,也最難防範之事,我們且冒次險兒如何?   卜新亭訝道:怎樣冒險?呂道長,冒險到什麼程度?   呂崖笑道:自然是準備強弓擒猛虎,安排香餌釣金鼇了。假如我們想釣到大魚,則必須用點名貴魚餌,也就是要多冒一點險兒。   卜新亭眼珠一轉猜出呂崖之意,含笑問道:道長之意,是不是要請淳于谷主親自冒險,擔任釣鼇香餌,誘使傅天華自投羅網?   呂崖道:貧道正是此意,卜大總管認為可以辦得到麼?   卜新亭想了一想,目注呂崖說道:道長這項問題,恕我暫時無法答覆,因為傅天華刁鑽古怪,智慧通人,關於他會不會中計上當一節,還須視我們佈置得有無痕跡而定。

  呂崖頗有自信地,一剔雙眉說道:卜大總管放心,不是貧道誇口,我不安排此事便罷,若一策劃安排,包管絕無任何痕跡,要使那傅天華上個大大惡當。   卜新亭聞言之下,大喜過望地,向呂崖抱拳深深一揖,滿面含笑說道:多謝,多謝,道長這樣作法,是想暗地旁觀,看清雙方身份,以及與天機劍客傅天華有無關係?   呂崖也是老江湖,生恐自己初入神工谷便鋒芒太露,會使卜新亭有所嫉妒不悅,遂向這位眇目張良看了一眼,含笑說道:卜大總管,貧道初來,便妄作主張,你會不會嫌我有點越俎代庖?   卜新亭連連搖頭地,面含微笑答道:呂道長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在下受淳于谷主天高地厚之恩,寸心之中,只想能為谷主分憂解勞,有所報稱;如今,神工谷雖已即將開谷問世,與當代群豪共爭霸業;但最大之隱患仇敵,仍是那不知結有多少黨羽,蹤跡難覓,無法與其面對的天機劍客傅天華。這次,邀請道長等前來加盟,也在於此,故而,道長慢說能安排妙計,誘出傅天華,加以誅戮,便把他那些隱形黨羽,除掉兩個,也算不世奇功。卜新亭感激尚且不及,哪裏還會有不識好歹之理?

  呂崖笑道:淳于谷主能夠找到這樣一位忠心耿耿,武功才智兩皆超絕的大總管,真是如添一臂,得力不少。   卜新亭喟然微嘆一聲,揚眉說道:道長不必對在下過譽。我輩江湖豪客,一向有恩必報,有仇必雪,卜新亭既受谷主活命及知遇深恩。可說此身已非我有,故而名利兩字,對於我已如身外浮雲,只圖肝腦塗地,輔助谷主完成偉業   呂崖聽至此處,向卜新亭看了一眼,含笑說道:卜總管,照目前谷中現有的高手,以及貧道等四人,相繼投效的情況看來,當世武林中,任何一家門派幫會,也不足與神工谷互相抗衡,淳于谷主的偉業之成,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卜新亭道:情況雖然如此,但本谷目前還有三大難關。   呂崖聽得有所不解地,怔了一怔問道:三大難關?傅天華神出鬼沒。可以算一道難關,歐陽溯率領南荒群兇,遠來尋仇,勉強也可以算是一道難關。但就這樣,不過僅得其二,第三道難關,又從何來?請卜大總管不妨說得明白一點。

  卜新亭道:第三道難關,不是外來,屬於內起,就是人和問題。   呂崖問道:神工谷的人和方面,有何問題?不是二十年來,都安靜無事的麼?   卜新亭苦笑道:谷中故人之間,沒有什麼摩擦,問題是出在新來人物身上,因新來諸位供奉,都是絕代高手,彼此自負,難不滋生誤會;譬如九指醉客許中陽,與孟、桑二位供奉,初次見面以下,便暗較內功,弄得不太愉快,使谷主左右為難,尷尬得很。   呂崖聽出卜新亭取瑟而歌,似對自己有所暗示,遂點了點頭,面含微笑說道:卜大總管放心,貧道領會得你言外之意,不會與別人起甚摩擦,但寰宇九惡,不惡最惡之諺你總聽說過。   卜新亭頷首道:聽說過,這兩句諺語之義,似乎是指慈心太君鄒二婆婆的性情最為暴躁

  呂崖雙眉微皺地,苦笑一聲,搖頭道:豈止暴躁,這位老婆婆的性情,簡直是古怪絕倫,凡事一拂其意,翻臉就不認人,著實難於伺候,可惜貧道無法早點通知卜大總管,否則,我會建議你不必請她來此,免得與人不洽,多生事端。   卜新亭笑道:不要緊,既知鄒二婆婆的脾氣古怪,我會曲意逢迎,絕不惹她生氣就是。   呂崖道:你會曲意逢迎,我與惡彌勒了空、惡學究楊未,因是多年老友,也會對她相讓;但九指醉客許中陽,及七巧潘安孟玉飛、桑秀青夫婦,均是極為高傲之人,他們是否也肯容忍,便說不定了。   卜新亭蹙眉道:我適才所顧慮的人和方面,可能會發生問題,主要便是在諸位供奉之間   呂崖不等卜新亭再往下說,便自笑道:卜大總管,你如今不必先傷腦筋,常言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既已對鄒二婆婆加以邀請,無法打退堂鼓,只好來個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卜新亭雙眉愁鎖,向前走了幾步,忽對呂崖問道:呂道長,恕我冒昧動問一聲,寰   他本來想說寰宇九惡,卻因那個惡字,不大好聽,故而,話到口邊,卻又咽了回去。   呂崖笑道:沒有關係,卜大總管請直呼寰宇九惡便了,我們本是惡人,也靠惡成名,決不會以這惡字為嫌。   卜新亭聽他這樣說法,便向呂崖問道:請教道長,寰宇九惡之中,是否數慈心太君鄒二婆婆的功力最高,獨稱翹楚?   呂崖聞言,略一沉吟思忖,軒眉答道:我們九人之中,功力各有所長,甚難評斷是何人第一;但鄒二婆婆的內力極強,出手也又狠又快,外人看來,似乎是她比較凌厲一點。   卜新亭眼珠轉處,目存精芒問道:請問呂道長,那位慈心太君鄒二婆婆,有無特殊嗜好,譬如像九指醉客嗜酒、倚紅狂士嗜色,以及道長的酒色兼嗜等等。

  呂崖失笑道:有有,慈心太君唯一嗜好,便是殺人。   卜新亭哦了一聲點頭道:既然喜愛殺人,便希望她來早一點,不要錯過了歐陽溯率眾尋仇的大好機會。   呂崖笑道:不錯,這次機會中,可以讓她殺個痛快   說到痛快二字,語音略頓,目注卜新亭,含笑又道:卜兄有所不知,你若讓鄒二婆婆,殺個酣然盡興之後,她會於三日以內,性情特別和善   說話至此,業已走近四海廳,卜新亭遂指著穆小衡所居賓館,向呂崖說道:那就是沐天仇老弟所居賓館,如今正與黃二總管閉關練功,道長   呂崖不等卜新亭話完,便自笑道:卜大總管不必叮嚀,貧道既知沐天仇與谷主的獨生愛女玉鳳姑娘是一雙情侶,黃衫客又成了你的左右臂助,自然不會再對他們起甚懷疑,前去暗加探察,使你有所難處。   卜新亭一抱雙拳,連連稱謝,與呂崖一同走入四海廳內。   這時,四海廳中盛筵已設,淳于泰因許中陽性格比較古怪,又傷心老友熊古香之死,遂未加驚動,只把孟玉飛、桑秀青夫婦請來與呂崖相見,並一同飲酒。   誰知眾人彼此入座,方一敘談,便有種奇異哨聲,遠遠傳來。   淳于泰聽得一怔,側顧卜新亭道:卜兄,這哨聲似是向不輕發的本谷緊急報警訊號,難道又又發生了什麼   卜新亭也把雙眉一皺,點頭答道:這哨聲確實頗像本谷的緊急報警訊號,屬下且出廳外看行,因訊號一發以後,應該還有沖天旗火升起,以指明來敵侵犯的所在。   孟玉飛笑道:我們一同到廳外看看,萬一真一有敵侵入,孟玉飛倒要向淳于谷主,討枝將令,讓我活動活動疏懶已久的筋骨手足。   孟玉飛這樣一說,一班人遂一同起身離席,走向四海廳外,果然他們剛剛走出廳外,便看見一道赤紅旗火,帶著黑色濃煙,沖天而起。   淳于泰咦了一聲,向卜新亭問道:卜兄,旗火起處,是岳谷一帶,那裏除了翻越百仞峭壁以外,並無入谷道路,怎會有甚緊急情事?   卜新亭一抱拳,躬身陪笑答道:啟察谷主,屬下自傅天華猖獗已來,不僅在交通要道,加強崗位,連本谷周圍的各種奇險所在,也都派人於暗中守衛觀察。如今哨音既發,旗火也升,足見確有事故,屬下請命前往,察看察看。   淳于泰施展出奸雄手段,拉著卜新亭的手兒,一陣搖撼,注目說道:卜兄,從前谷迎客而回,又要去往後谷,豈非太以辛苦?我看還是隨便派個人去,卜兄自己不必   他這番籠絡之言,尚未說完,卜新亭便雙眉挑處,接著淳于泰的話頭說道:谷主講哪裏話來,屬下身受重恩,無法言報,唯有全力輔助谷主大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些許辛勞,算得什麼?谷主請與貴客放懷飲宴,屬下去後谷走走。   孟玉飛笑道:卜大總管不要單獨貪功,我適才話已出口,你應該把這項功勞,分我一半才對。   卜新亭向他看了他一眼,抱拳笑道:若得孟供奉一同前去後谷視察,縱有再厲害的人,也必將折在傲古絕今的大悲三藝之下。   卜新亭的一句傲古絕今,聽得那位惡純陽呂崖,目中精芒電閃。   孟玉飛未對呂崖的神色注意,只是向淳于泰揚眉笑道:淳于谷主,孟玉飛在向你討將令了。   淳于泰見他要去,自也不便相攔,遂含笑抱拳說道:偏勞偏勞,可惜後谷路遠,否則真可效法昔年關雲長溫酒斬華雄的故事,斟上一杯酒兒,以待孟兄卜兄的功成歸來。   孟玉飛含笑道:我和卜大總管歸來時,酒雖未必尚溫,卻定可帶回一兩顆人心或人頭等物,藉供谷主下酒   說至此處,轉過臉去,向卜新亭道:卜大總管,我不識路,只好請你引導,快點趕得去吧!免得又被什麼來侵鼠輩悄悄溜掉。   卜新亭點了點頭,先向淳于泰躬身一禮,然後便引孟玉飛雙雙馳去。   才走幾步,孟玉飛便發現不對,愕然叫道:卜大總管,你要把我帶往何處?怎麼方向與旗火所升位置,似乎相反?   卜新亭道:孟供奉方才難道沒有聽見?後谷無路,不翻越百仞峭壁,無法通行,我們必須從前谷繞道而去。   孟玉飛雙眉一蹙,搖頭苦笑說道:卜大總管,你把孟玉飛看成酒囊飯袋之輩了吧?我就不信有什麼百仞峭壁,能難得住你我,無法翻越上下。   卜新亭哈哈一笑,急忙接口說道:孟供奉錯會意了,我不是說你不能翻越峭壁,上下絕峰,只是不敢使你無謂辛勞   語音剛至此處,孟玉飛便接口說道:意在擒敵,何憚辛勞?爭取時間,才是第一要務,我們無須繞道,直奔後山好了。   於是兩人便直奔後山,施展絕世輕功,向一片約莫高有百丈、陡立如砥的排雲峭壁頂端,飛縱而上。   峭壁極滑,仍然難不住這兩位身負絕頂神功之人,孟玉飛邊行邊向卜新亭挑眉道:卜大總管,神工谷的防務,真應從遠處著眼,像這片後谷峭壁,雖極陡削,也只能阻擋尋常武林人物,我們既上得來,別人身手倘若和我們差不許多,便也下得去了。   卜新亭連連點頭,面含微笑說道:孟供奉說得極是,小弟便因有見及此,在這等天險所在左近,也設了不少厲害機關外,人徒恃功力,勉強通行,往往會大上惡當的呢!   孟玉飛向他看了一眼,尚未答話,卜新亭便掏出一條素色絲巾,略凝功力,向左側方七八尺外峭壁投去。   那片峭壁,看去光滑異常,毫無奇特之處,但絲巾才一觸石,石上便冒起青煙,轉瞬之間,把絲巾化為灰燼。   孟玉飛相當識貨,一見之下,駭然問道:卜大總管,你竟在這片排雲峭壁之上,加塗了什麼足以傷人起火的絕毒藥物?   卜新亭點頭笑道:不錯,這峭壁之上,被我分段加塗了淳于谷主的獨門藥物九毒陰磷,這東西不單觸膚中毒,並在略一摩擦下,便會起火焚燒,縱用水澆,亦難熄滅,敵人倘想由此侵入,十之八九,均將慘遭不測的呢!   孟玉飛讚道:卜大總管的這一招想得夠絕,任何狡猾來敵,也必無法防範,墜入你的佈置之內。   卜新亭伸手向上一指,含笑又道:除此以外,壁頂並佈置了無數千斤巨石,可用機械操縱,於同一時間,大量推下,無論敵人是在壁腳,或身懸壁間,都難逃粉身碎骨命運。   孟玉飛一向相當傲岸,不肯服人,如今也不由自主地,向卜新亭投過一瞥欽佩眼色,失聲嘆道:卜大總管真是深謀遠慮,處處都加以周密佈置,把神工谷弄成鐵桶江山   這鐵桶江山一語方出,卜新亭便以一種愧然神色,向孟玉飛搖頭道:孟供奉,你不要調侃我了,傅天華在神工谷中猖獗異常,如入無人之境,哪裏還談得上什麼周密佈置,和鐵桶江山!卜新亭未盡職守,愧對淳于谷主的知遇深恩,委實萬分慚愧!   說至此處,兩人已將登至峭壁壁頂。   孟玉飛咦了一聲,詫然說道:適才哨聲旗火,兩度報警,足見情況緊急,怎的我們已將到達地頭,卻又聽不見絲毫異樣聲息?   卜新亭道:本谷這個隱形暗敵,著實舉動神秘,無法忖料,大概我們要到壁頂之上,細加察看,才會知道谷後的實際情形。   他邊自說話,邊自足下加功,幾個起落,便告登上那百仞峭壁壁頂。   孟玉飛緊緊相隨,兩人一到壁頂,凝目往谷後看時,發現這神工谷後,果然起了變故。   首先入目的,是一具黑衣壯漢遺屍。   這壯漢一顆頭顱,被人擊成稀爛,死狀顯得極慘!   孟玉飛和卜新亭正自游目四搜,突然谷後的一座小松林中,走出了一個人來。   這人是個身著黑色長衣的老婆婆,左手持著一根黑黝黝的拐杖,似是鋼鐵所鑄。右手則挾著一個顯然神工谷所派崗哨的黑衣壯漢。   剛剛走出樹林,那黑衣老婦右手一揚,便把那名黑衣漢子,拋得飛起當空。   跟著,左手也揚,高舉起手中拐杖,向那去勢已盡,凌空下墜的黑衣壯漢砸去。   噗的一聲,可憐那黑衣壯漢,連哼都未曾哼出一聲,便被砸得屍飛丈外,慘遭橫死!   孟玉飛看得雙眉一挑,側顧卜新亭道:卜大總管,你認得這黑衣的老婆婆麼?   卜新亭向那黑衣老婦,看了兩眼,茫然搖頭道:我從來不識此人   一語未畢,孟玉飛便冷哼一聲,接口說道:既然不識,我便請這相當兇惡的黑衣老婦,吃點苦頭,或許還可為本谷的慘死弟子報仇雪恨。   語音方落,雙掌合處,當空虛翻而出。   上下相隔百丈,孟玉飛自然不是意在發掌擊人,但七八尺外的一塊千斤巨石,卻被他以無相神功所化無形真氣,推得轟隆一聲,墜下峭壁。   卜新亭起初似在作甚思索,直到孟玉飛合掌雙翻之際,方自哎呀一聲說道:莫非是她?孟供奉請請勿莽撞   說到請勿莽撞之時,已經來不及再說下去,只見那塊山石,已然翻下壁頂,哪裏還能夠及時加以阻止?   孟玉飛眉梢一揚,目注卜新亭道:卜大總管,你以為這黑衣老婦是哪一個?   卜新亭苦著臉兒答道:我忽然想起,莫非竟是慈心太君鄒二婆婆?此人性情難測,萬一當真是她,可有點   話方至此,一聲震天巨響,顯示那塊千斤巨石,業已凌空飛墜,到了崖下。   孟玉飛、卜新亭二人向下注目看去,只見那黑衣老婦,站在星飛石雨之中,正翹首崖端,發出一陣宛如夜梟悲鳴,難聽已極的嘿嘿怪笑。   卜新亭臉上神色,更加嚴重地,低聲說道:黑衣如霧,怪笑如潮,假若她手中那根拐杖之上,再鑄有一個鳩頭,便定是鄒二婆婆,要想解釋這場誤會,恐怕要大費唇舌的了。   孟玉飛雖然也覺自己出手得稍快一點,但事已至此,索性不肯認錯地,冷笑說道:卜大總管,我們下去看看,來人究竟是誰?你請放心,若有誤會;由我解釋,我可不怕什麼惡冠九惡的慈心太君。   說完,身形一閃,便往壁下馳去。   卜新亭邊自緊緊跟隨,邊自高聲叫道:孟供奉放心行動,在這一邊的石壁之上,我沒有塗抹那相當厲害的九毒陰磷,你可以無須顧忌。   孟玉飛確實對那目力難見的所謂九毒陰磷,有些頭痛,聞言以下,心中頓感一寬,在壁間滑縱得格外輕捷。   那黑衣老婦明明瞥見壁上馳落兩條身法高明的絕快人影,卻毫不在意地,巍立不動,並除了一陣梟鳴怪笑以外,也未發過片語。   距離漸近,視覺漸明。   那黑衣老婦滿頭白髮,面含微笑,神色十分慈祥,但左手所執的拐杖頂端,果然鐫著一個巨大鳩頭。   卜新亭不敢接近,在兩丈左右,便停住腳步,向那黑衣老婦,抱拳含笑問道:請問一聲,老婆婆是否威震武林的慈心太君?   黑衣老婦臉上神色益加謙和地,點頭笑道:我老婆子已有二十年未出江湖,想不到還有人能認出我的來歷!   如今,她已形若常人,連笑聲也不再宛若梟鳴地,特別刺耳得令人生悸。   卜新亭也想不到名震江湖的慈心太君,竟會這等和善,遂再度抱拳笑道:老太君光臨神工谷中,委實蓬蓽生輝,於適才誤會,尚望看在彼此均是自己人的份上   鄒二婆婆靜聽至此,便接口笑道:既是自己人,何須為小事掛心,尊駕是怎樣稱謂?   卜新亭道:在下卜新亭,忝居神工谷中的總管之職。   鄒二婆婆笑道:卜大總管請近前幾步,我老婆子聽來一些重大秘密,奉告給你,包管促成你奇功一件。   卜新亭哦了一聲,遂如言向鄒二婆婆的身前走去。   誰知走到距離鄒二婆婆約莫五六尺處,鄒二婆婆竟然在笑得越加慈祥的神色之下,陡然把右手黑衣大袖一翻。   呼然生嘯,一股強勁罡風,隨著鄒二婆婆的翻袖之舉,向卜新亭的胸前,排空湧到。   卜新亭真未想到這位慈心太君在問明自己的身份之下,仍下如此辣手。   倉卒之間,閃避不及,這位眇目張良只得雙掌齊推,硬擋一記。   也不知是慈心太君鄒二婆婆的功力太高,還是卜新亭倉卒凝功,用不上勁?   勁氣、掌力才一凌空互接,卜新亭便哼了一聲,騰騰騰地,足下踉蹌後退。   一直退了四五步遠,並被孟玉飛略加扶持,才算是勉強站住,但身形仍略略搖晃。   這樣一來,孟玉飛臉上訕訕地,有點掛不住了,他搶前一步,朗聲叱道:鄒二婆婆,你不要對卜大總管誤會,適才那落崖巨石,是我推的。   鄒二婆婆本只向卜新亭一人發話,連眼角都不曾對孟玉飛瞟過一下。   如今,才慢慢偏過頭來,投過一瞥冷然目光問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孟玉飛一向高傲,哪裏受得了鄒二婆婆的這等語氣,臉色一變,沉聲叱道:老婆子,你休要太以狂妄放肆   他放肆二字才出,鄒二婆婆的右手大袖又揮,一片狂嘯袖風,宛如浪捲濤翻而至。   孟玉飛面含冷笑,右掌也翻,施展了他大悲三藝中的無相神功,加以抗拒。   不知是孟玉飛由於前車可鑒,有了提防?抑或他所練無相神功,高於卜新亭所學?竟和慈心太君鄒二婆婆,維持了這個錙銖悉稱的秋色平分局面。   勁氣狂飆,排空四捲,沙飛石走,木折石摧。   但孟玉飛與鄒二婆婆的身形,均巍立如山,甚至連他們所著的長衫下襬,都沒有飄動一下。   鄒二婆婆這才向孟玉飛正式看了一眼,點頭說道:難怪你敢出頭,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她對孟玉飛雖已改觀,孟玉飛卻因憋了一腔惡氣,心中甚惱,仍冷冷回了一句:名滿江湖的慈心太君原來也不過如此   卜新亭一聽之下,生恐干戈又起,急得趕緊連搖雙手地,皺眉叫道:兩位供奉,千萬莫再發生誤會,你們全是淳于谷主專誠邀聘的神工谷中貴賓   鄒二婆婆不等卜新亭話完,便即冷然接道:既是貴賓,為何這樣對我,難道神工谷中,訂有特規,是以巨石當頭,當做供奉?   卜新亭苦笑一聲,正待解釋,孟玉飛卻代他說道:這要怪你自己,你為何既來應聘,作為神工谷中貴賓,又在未入谷前,便對谷中弟子加以屠殺?   他邊自答話,邊自伸手向那名腦殼稀爛的黑衣壯漢的慘死遺屍,指了一指。   鄒二婆婆雙眉略皺,嘴角一披說道:你這話問得無理,這兩人臉上既未刺字,身上又未穿著號衣,帶著名牌,我怎會知道他們是神工谷中弟子?   孟玉飛本來想臊臊鄒二婆婆,誰知反被這下手又黑又快,嘴皮子亦頗不弱的慈心太君問住。   就在這一怔之間,鄒二婆婆挑眉問道:如今應該由我問問你們了,淳于泰谷主既以供奉名位,請我前來,為何又如此無禮地,設伏暗算,我老婆在這壁下,才一現身,那兩個死鬼,便一聲不響地,以毒辣暗器猝然發出?   卜新亭苦笑道:老婆婆怎會走後谷呢?我們以為你走定前谷,在邀請函上,不是已把路徑,詳詳細細繪明了麼?   鄒二婆婆沉著臉兒,怒視卜新亭道:我本來是走前谷,你們為何派人相告,說是前谷因修築秘道,正在封閉施工,要我繞道向後谷呢?   卜新亭怪叫一聲道:有這種事?我們何曾派人請老婆婆改道?   鄒二婆婆道:怎麼沒有?那人倒還有禮貌,生恐我路徑不熱,一直把我帶到那座小松林中,才另去治事。   卜新亭向孟玉飛搖了搖頭。   苦笑道:孟供奉聽見麼?這件事兒可能又是那神秘莫測的傅天華,從中加以作弄。   鄒二婆婆聞言之下,目注卜新亭道:傅天華?是不是廿餘年前,以劍法智計,馳譽武林的天機劍客傅天華?   卜新亭點頭道:正是此人,老婆婆莫非和他素識?或   鄒二婆婆從唇邊掀起一絲陰笑搖頭答道:我和傅天華並非素識,卻有個外甥女兒,死在他的手下,遂早就想找個機會,與此人比劃比劃,向他要點公道。   卜新亭聽得鄒二婆婆也與傅天華結有夙仇,不禁雙眉更展,向她抱拳笑道:老婆婆遠來辛苦,快請入谷歇息。然後再與淳于谷主等,共同商議誅除傅天華的各種安排,和應採手段!   鄒二婆婆略一點頭,目光微瞥孟玉飛,正欲發話,卜新亭突然想起尚未為孟玉飛引介,遂失笑說道:這位也是本谷淳于谷主的貴賓七巧潘安孟玉飛,孟供奉。   鄒二婆婆一聽孟玉飛的名號,便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孟兄竟是大悲傳人,照此看來,適才使我老婆子領教高明的,就是大悲三藝中的無相神功了?   孟玉飛見鄒二婆婆在神色上業已和緩許多!顯然化敵為友,自也不好意思再給對方難看,遂向她含笑說道:孟某雖習大悲三藝但功行尚淺,適才若非老婆婆手下留情,我定難免出乖露醜的了。   鄒二婆婆伸手微掠鬢邊銀絲,微笑說道:大悲三藝妙絕當今,我老婆子這點旁門左道的微薄功夫,何足一道。   話方至此,突然目閃奇光,伸手往左一指,朗聲說道:咦,卜大總管,那不就是你所派遣,把我引領礙繞走後谷的那人麼?   聽了這句話兒,卜新亭與孟玉飛二人,自然而然地雙雙偏過頭去,把目光投注往鄒二婆婆手指之處。   但目光到處,山谷空空,哪裏有半絲人影?   卜、孟二人方自一愕,鄒二婆婆那張慈祥可親臉龐兒上,突地佈置了陰森獰笑。   隨著這聲獰笑,鄒二婆婆左手所持鐵杖頂端的巨大鳩頭口內,突然噴出一蓬銀絲。   右手中,也飛出了三縷黑色光影。   原來鄒二婆婆借著適才伸手微掠鬢邊銀絲之舉,業已取了三根純鋼餵毒的尖尖髮釵在手。   但鄒二婆婆雖下辣手,從左手鳩杖,及右手掌中發出了大蓬銀絲、三根餵毒髮釵,卻並非想傷卜新亭,完全是向孟玉飛招呼。孟玉飛才一回頭,災禍已發,加上距離太近,變生肘腋之間,任憑他本領滔天,也無法及時閃避。   只見大蓬銀絲,及三縷黑色光影閃處,孟玉飛低哼一聲,身軀便徐徐仆倒。   卜新亭作夢也未想到會有這等變故,在聞得身後有異樣聲息時,便自然而然地,飄身向右邊縱去。   鄒二婆婆並未拿他當作目標,卜新亭遂有驚無險地,閃出了七八尺遠。   等他驚魂稍定,猛一回頭,卻瞥見孟玉飛直挺挺地,仆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卜新亭剛剛驚魂稍定,見此情狀,不禁又大驚欲絕,向鄒二婆婆一皺雙眉,愕然叫道:老婆婆   鄒二婆婆不容卜新亭開口,便自搖手笑道:卜大總管莫要吃驚,我對你毫無惡意,否則,你必與孟玉飛遭遇相同,業已不能開口說話的了。   卜新亭目注仆在地下一動不動的孟玉飛,雙眉深深愁聚地,苦笑說道:老婆婆,你這無緣無故地,傷了七巧潘安孟供奉之舉,太太以突然,叫我怎怎樣向淳于谷主交代?   鄒二婆婆彷彿情緒甚好,笑吟吟地說道:誰說無緣無故,這事發生得毫不突然,只怪孟玉飛命盡該死,竟自未生警覺!   卜新亭道:緣故何在?老婆婆能把你這不惜貶降身份,暗發毒手,從背後傷人的原因告訴我麼?   鄒二婆婆頗為得意地,含笑點頭說道:當然可以,卜大總管是見識甚廣之人,你應該知道昔年寰宇九惡,馳名武林,為什麼如今只剩下我與呂崖、了空、楊未等寥寥四人?   卜新亭略一思忖,目注鄒二婆婆道:其餘五位好像是傷在釋道雙絕手下。   鄒二婆婆嗯了一聲,牙關微咬說道:對了,釋道雙絕是誰,卜大總管知不知道?   卜新亭應聲答道:道中之絕,是北天山絕頂的瘋道人浮塵子,釋山之絕,是大悲   大悲兩字才出,卜新亭便恍然頓悟地呀了一聲,伸手指著孟玉飛道:原來老婆婆是為昔年大悲庵主與浮塵子聯手傷人之事,對孟供奉加以報復。   鄒二婆婆向卜新亭看了一眼,雙眉微軒說道:盟友之仇,一樣不共戴天,何況我老婆子昔年也被那賊尼所傷,差點兒死在她那大悲七掌之下,這樁仇怨,難道不應該報?   卜新亭臉色異常凝重地,頷首說道:大丈夫睚眥必報,恩怨分明,如此深仇,怎能忘卻?但老婆婆仍嫌下手太快,其中有點錯誤   鄒二婆婆微含不悅地,揚眉問道:錯誤何在?   卜新亭道:這位七巧潘安孟玉飛供奉,雖會大悲三藝卻非大悲傳人,大悲庵主對他恨之入骨,誓欲行誅,如今竟又莫名其妙地,變成老婆婆尋仇洩恨對象,豈非太以冤枉,有點錯誤   鄒二婆婆起初臉上訕訕地,有點發怔,但聽到後來,目中兇光又閃,軒眉接道:這叫做情屈命不屈,誰叫他習學大悲三藝?昔年之事,是我老婆子生平唯一挫折,盟友凋零,本身傷重,結恨著實太深,我遂立下誓言,必報此仇,不使任何身負大悲武學之人,活在世上。   卜新亭哎呀一聲,臉色倉皇問道:老婆婆,聽你之言,這位孟供奉莫非已   鄒二婆婆嘿嘿怪笑地,接口答道:他運數當盡,不單中了難以數計的大蓬奪命神芒,又挨了三根戮魂釵,慢說藥物之力,便是大羅神仙降臨,也無法為他綰魂九幽,脫此劫數。   卜新亭仍存希冀地,縱到孟玉飛身前,蹲下身去,細加探看,果然發現這位七巧潘安,業已七竅流血,傷重毒發死去。   見此情況,知道風波難免,卜新亭不禁憂容滿面地,站起身形,頓足一嘆!   鄒二婆婆從滿臉笑容之中,又復微現殺氣地,目注卜新亭,冷冷道:卜大總管,你頓足嘆氣則甚?莫非認為孟玉飛死得太屈,對我意欲   卜新亭急忙連搖雙手,加以解釋說道:老婆婆千萬莫要誤會,我和孟玉飛供奉,並無深厚交情,適才頓足嘆息之舉,只是覺得回去難於交代   鄒二婆婆伸手指著自己鼻尖,揚眉接道:卜大總管放心,交代之事,由我負責,我會向淳于谷主說明原因,大概以我老婆子、呂崖、了空、楊未等四人,同投神工谷中,總比孟玉飛一人的作用為大。   卜新亭苦笑道:孟玉飛供奉,不止一人,他的妻子桑秀青也在神工谷內,同樣被尊為供奉。   鄒二婆婆似乎不識此名,沉吟忖道:桑秀青   卜新亭道:桑秀青就是大悲庵主座前的素因小尼,她才是大悲傳人,雖因犯了規戒,被庵主逐出門戶,但對大悲三藝的造詣程度,卻遠在孟玉飛之上。   鄒二婆婆聽得目光一閃,向卜新亭問道:卜大總管,你方才所說的恐怕回去難於交代之語,是指對桑秀青而言?   卜新亭道:當然,他們是恩愛夫妻,桑秀青若知道她丈夫孟玉飛死在老婆婆之手,決難善罷干休,到了那時,卻卻卻叫我怎樣   嘿嘿嘿   鄒二婆婆在一陣怪笑之後,看看卜新亭,向他緩緩說道:卜大總管不必憂愁,你有三條路可走。   卜新亭訝然問道:有哪三條路兒?老婆婆請加指教。   鄒二婆婆伸手指著孟玉飛的遺屍說道:人死不能復生,我老婆子敢作敢當,願負一切責任,故而卜大總管的第一條路兒,便是為孟玉飛報仇,把我老婆婆子殺掉!   眇目張良卜新亭退後半步,一抱雙拳,陪笑說道:老婆婆何出此言,卜新亭自知區區螳臂,何足擋車?既沒有這等能耐,也不敢有這等想法。   鄒二婆婆笑了一笑,目閃精芒地,揚眉又道:第二條路兒,是我老婆子不入神工谷,就此別去,卜大總管回去,據實報告,叫那桑秀青天涯海角找我復仇,便可免去使你為難的風波糾葛。   卜新亭沉思片刻,向鄒二婆婆搖頭說道:這條路兒也不能走,因神工谷除去傅天華心腹大患以外,更有南荒群兇來襲之憂,淳于谷主亟盼老婆婆等四位到來,增強本谷實力,卻怎能讓你再撒手而去?   鄒二婆婆笑道:這兩條路兒,既然不能行,只好走第三條路了,但卜大總管聽了第三條路兒之後,恐怕眉頭更皺。   卜新亭拱手道:老婆婆請說來聽聽,讓我作一抉擇。   鄒二婆婆道:第三條路兒,是我們同去神工谷暫時不提孟玉飛已死之事,讓我找個機會,索性連桑秀青也一併除掉,便可風波寧靜了!   鄒二婆婆把話說完,便使卜新亭陷入沉思之內。   因他久未作聲,鄒二婆婆遂又問道:卜大總管,你是否覺得我老婆子的這種建議,太以過分?   卜新事眇目一睜,獨目中閃射精芒地,搖頭說道:不,決不過分!我已經想明白了,處事須辣手,斬草要除根,老婆婆所建議的第三條路兒,才是為神工谷中,減少風波的唯一手段。   鄒二婆婆喜出望外地,目注卜新亭道:卜大總管,你當真同意我這項建議?   卜新亭毫不遲疑地,應聲接口答道:當然真心,我若有半點假意,蒼天便罰我在十日之內,橫劍自刎而死!   鄒二婆婆笑道:恭喜!恭喜!   卜新亭被她恭喜得一頭霧水地,愕然問道:老婆婆何出此言?卜新亭喜從何來?   鄒二婆婆微笑說道:不瞞卜大總管,我老婆子生平作事,向來手辣,適才業已起了既誅孟玉飛,便索性連卜大總管,也一併下手除去之心   說至此處,右掌一伸,五指張處,掌心赫然現出業已暗中扣好的十來根餵毒髮釵。   卜新亭目光注處,不禁毛骨生寒,周身一顫。   鄒二婆婆一面插回髮釵,一面笑道:但如今你既同意我所提第三條永絕後患的上上之策,又自動對天立下重誓,我自然不會對你下手,而把這些見血封喉的餵毒髮釵,準備招呼孟玉飛之妻桑秀青了。   卜新亭暗抽了一口涼氣,向鄒二婆婆抱拳笑道:多謝老婆婆,老婆婆既欲使孟玉飛已死之訊,暫時不致洩漏,我們便應把他的遺屍,加以掩埋   鄒二婆婆聞言,搖了搖首說道:不必多費事掩埋,就在這林中選株大樹,藏在樹叢濃密之處便可,因為我在一見桑秀青之下,即會出其不意,突下辣手,對於孟玉飛的死訊,只須保密一段極短時間便可。   卜新亭連連點頭,完全遵照鄒二婆婆吩咐地,把那位七巧潘安孟玉飛的遺屍,藏入小林之內的一棵大樹內。   等他藏好屍身,又向鄒二婆婆笑道:老婆婆,我們是走前谷,還是翻越這百仞峭壁?   鄒二婆婆舉目向峭壁看了一眼,揚眉問道:哪邊路近?   卜新亭道:走前谷遠得多了,但這峭壁極陡,上下起來,比較費點力氣。   鄒二婆婆嘴角披處,哂然一笑道:卜大總管,你和孟玉飛那死鬼,是怎樣來的?你們能來,難道我就不能去麼?   語音才落,身形已閃,化成一道煙般,向那百丈峭壁撲去。   卜新亭的臉上,有種難以形容的異樣神色,一現而隱。   接著,他施展輕功,竭力追隨鄒二婆婆,但似功行稍遜,無法追得平肩,始終都要差個四五尺光景。   鄒二婆婆的一身功力,彷彿比惡純陽呂崖,還要來得深厚高明一點,不消多久便已到達壁頂。   她止步小立,一轉瞬間,卜新亭也電疾般登上壁頂,向鄒二婆婆一抱雙拳,含笑說道:老婆婆委實功力通玄,難以企及,令卜新亭欽服不已。   鄒二婆婆笑了一笑,伸手指著神工谷內說道:這壁頂地勢頗高,大概把神工谷內,一覽無遺了吧?   卜新亭道:神工谷地勢不小,並頗曲折。老婆婆適才在壁頂所見,不過是三停中的一停而已。   鄒二婆婆哦了一聲,揚眉問道:淳于谷主現在何處?   卜新亭笑道:谷主正在四海廳中宴客,這所在看得見,就是潭水西岸的那幢巨大房屋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一注鄒二婆婆,含笑又道:我倒忘記告訴老婆婆了,你那三位昔日齊名的老友之中,惡純陽呂崖道長,業已先來,淳于谷主在四海廳中以盛筵相款的貴客,便是呂道長呢!   鄒二婆婆聞得呂崖先來,含笑說道:這老牛鼻子,倒腿快得緊,我們也趕緊前去四海廳之中,和他們   這位名慈、貌慈,而心腸絕不仁慈的慈心太君邊自說話,邊自身形微閃,便欲向峭壁馳下。   卜新亭見狀,急忙向她搖手叫道:老婆婆,這次你莫先行,由卜新亭為你帶路。   鄒二婆婆果然不愧為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的老魔頭,一聞卜新亭之言,便知其意地,止步怪笑問道:卜大總管,你是在這峭壁之上,放置了什麼厲害埋伏,怕我老婆子會上當麼?   卜新亭含笑答道:尋常埋伏哪裏值得請老婆婆加以留神,只因我在內側峭壁之上,分段塗抹了觸膚傷人的無形毒藥,故而我才想為老婆婆頭前引路。   鄒二婆婆聽他所說,竟是這等厲害的東西,不禁臉上也微現驚容,雙眉一挑,點頭答道:好,多謝卜大總管,請你引路,我老婆子學步後塵俾免有甚不測。   卜新亭抱拳一禮,便由峭壁頂上,當先馳落。   鄒二婆婆提氣凝功,緊緊追隨,不使自己的身軀與卜新亭相距三尺以上。   因為鄒二婆婆對於卜新事尚不完全放心,適才雖然先行,卻仍全神貫注,聽取身後動靜,只要卜新亭稍有不正常的任何舉措,鄒二婆婆便絕不留情,立刻對他驟下殺手。   如今,經過卜新亭說明壁上有毒之後,雖然疑心略減,但防範之念。   仍未全消,遂緊隨卜新亭的身後,一來不虞失閃,二來也便於監視。   但鄒二婆婆這種防範之念,似是多餘,眇目張良卜新亭根本就未耍任何花樣,只是規規矩矩地馳上峭壁。   雖然他身形所趨,忽東忽西,但鄒二婆婆卻知道卜新亭是避開擘上的有毒地區。   而卜新亭也每於轉折之際,都向鄒二婆婆加以招呼。   一路無事,到了壁下,恰好有個名叫何蒙的谷中頭目,急急馳來。   何蒙向卜新亭躬身報道:啟稟總管,谷主與桑供奉在四海廳中,久候不耐,特命屬下前來   卜新亭不等這何蒙把話說完,便搖手說道:何頭目不必說了,你快去稟報谷主,就說慈心太君鄒二婆婆駕到,請谷主、夫人、呂供奉、桑供奉等,一齊出廳迎接好了。   何蒙雖然覺得少了一位七巧潘安孟供奉未曾回來,卻也不敢多問,急忙喏喏連聲,轉身馳去。   鄒二婆婆目注卜新亭,點頭讚道:卜大總管的這種處置極好,把桑秀青那賤人,誘出四海廳外,使我便於下手,免得才到神工谷中,就毀損了主人華屋,未免有點不好意思。   卜新亭聽出她話中有話,揚眉問道:老婆婆打算怎樣下手?難道要施出什麼威力甚強的能夠毀損房屋之物?   鄒二婆婆目閃兇芒地嗯了一聲說道:大悲門下,必然不凡,決非徒負虛名之輩,故而我絕不自傲,對桑秀青有所看輕,遂打算送她一粒藏放多年,珍如拱璧的霹靂子了。   卜新亭聽得吃了驚,軒眉問道:這霹靂子是否昔年霹靂至尊所煉,足以摧山倒嶽、威震群魔之物?   這威震群魔四字,似乎使鄒二婆婆聽得有點刺耳,向卜新亭看了兩眼以後,方自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不錯,正是那威力絕倫的天罡至寶。   卜新亭哎呀一聲,皺眉說道:這種霹靂子的威力太強,雖然桑秀青出了四海廳,但淳于谷主,與呂道長等,仍必在她身畔   鄒二婆婆微微一笑,截斷卜新亭的話頭說道:卜大總管有所不知,我所藏有的這粒霹靂子,並非霹靂至尊原物,是經過改造,把一粒化為七粒,故而雖然威力無倫,卻無法摧山倒嶽,淳于谷主等只要離開桑秀青十步以外,便可無事了。   卜新亭道:他們同在四海廳中飲酒,定是並肩迎出,卻以什麼方法可以把桑秀青單獨引開   鄒二婆婆笑道:這事並不太難,桑秀青不見她丈夫孟玉飛回來,定然詢問,卜大總管豈不便可在這上面,作點文章?   卜新亭被她一言提醒,點頭說道:老婆婆說得有理,我便照你所說,試上一試   語音至此微微一頓,並以,一副慎重神色,目注慈心太君鄒二婆婆,向她低聲叫道:老婆婆,這樣作法,最忌躁切,你千萬不可急躁,因為你這顆霹靂子雖然經過改造,威力打了折扣,但為了淳于谷主安全,應該有個萬全之策,在下以為老婆婆千萬不可在桑秀青未曾離開十步之前便即下手。   鄒二婆婆向卜新亭點了點頭,笑道:卜大總管放心,我已顧慮周詳,決不會操之過急,一定看準時間,才來下手,我可保證淳于谷主絲毫無損。你也知道,我若傷了淳于谷主夫婦,還能生出這神工谷麼?   卜新亭聽她這樣說法,寬心略放,陪著鄒二婆婆,邊自行往四海廳,邊自心中盤算怎樣應付桑秀青的策略。   就在卜新亭心中盤算之際,四海廳中,業已走出了一群人來。   這群人,正是神工谷谷主淳于泰、潘玉荷夫婦,與桑秀青、呂崖等兩位新來供奉。   雙方漸漸行近,桑秀青見來者只有卜新亭、鄒二婆婆兩人,卻不見自己丈夫七巧潘安孟玉飛的蹤影,不禁大感驚奇,高聲發話問道:卜大總管,我丈夫孟玉飛呢?怎不一同回來,他他到哪裏去了?   卜新亭靈機一動,應聲含笑答道:孟供奉另有奇遇,桑供奉請移玉步,卜新亭有句話兒,要對你秘密奉告。   他語聲一落,便飄身向右側縱去。   但在縱出之際,卻以蟻語傳聲功力,向鄒二婆婆耳邊,悄然說道:老婆婆,你等桑秀青離開淳于谷主等十步以外,便即發出霹靂子,我預先注意,定然來得及趨避。   桑秀青見孟玉飛未曾同回,已覺十分奇怪,再聽了卜新亭話語中的秘密奉告四字,更覺疑雲滿腹。   不過桑秀青心中的所謂疑雲,只是懷疑孟玉飛究竟有何等奇遇?去往何處?   她絕未想到孟玉飛會遇見了心狠手辣的要命兇星,業已去往枉死城內。   當然她更未想到卜新亭竟會與鄒二婆婆串通,要讓她嚐嚐霹靂子的滋味,粉身碎骨地,去與孟玉飛作上一對同命鴛鴦!   故而,桑秀青一聽卜新亭之言,便閃身向左迎去。   她與卜新亭對面行來,一個往左,一個往右,自然便迎在一處。   鄒二婆婆果然心辣手狠,不愧江湖九惡之中,不惡最惡傳聞,袍袖微微一拂,便飛出一點小小紫色星光,從背後向桑秀青追射而出。   卜新亭是有心人,早以眼角餘光,注意著鄒二婆婆的一切舉措。   是故,他身形才一落地,便足尖用力,以一式細胸巧翻雲,凌空倒翻出二丈三四。   這種動作,自然使桑秀青莫名其妙地,為之呆呆怔住。   就在一怔之間,紫光忽閃,便於距離桑秀青背後尺許之處,發生爆炸!   砰然巨震,不單桑秀青的一身血肉,立告四散分飛,連淳于泰、潘玉荷、及惡純陽呂崖等,也被震得一齊飄身向後退。   呂崖作夢也未想到鄒二婆婆才到神工谷中,便來這麼一手,把珍藏多年的霹靂子,用在頗受淳于泰看重的桑秀青身上。   他正莫名其妙,又驚又窘之際,卜新亭已向他一抱拳,含笑說道:呂道長,請你先陪鄒二婆婆進入四海廳中落座,讓我把此事經過,向谷主及谷主夫人,報告一下。   呂崖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尷尬場面,遂喏喏連聲,陪著鄒二婆婆,走向四海廳內。   經過這段短短時間的淳于泰業已從相當驚怒的心情中,鎮定下來,目注卜新亭,皺眉問道:卜兄,看來鄒二婆婆此舉,竟還是先獲得了你的同意?   卜新亭道:屬下經過考慮,覺得還是這樣做法,比較好   好字方出,潘玉荷便接口說道:好些什麼?孟玉飛回來時,看見這種情況,豈不怒極心瘋,生出巨大禍變?   她邊自發話,邊自手指桑秀青所化的滿地血肉,臉上神色,顯然不甚愉悅。   卜新亭苦笑道:孟玉飛回不來了,他已死在桑秀青的前面。   潘玉荷吃驚道:孟玉飛也死了麼?難道也是死在那慈心太君鄒二婆婆手內?   卜新亭方一點頭。   淳于泰便詫然說道:這事必有原因,否則,鄒二婆婆何以如此狠毒?再說,孟玉飛身懷大悲三藝,屬於絕世高手,也不該死得如此容易?   卜新亭躬身一禮,陪著笑臉說道:谷主著實聖明,孟玉飛與桑秀青二人的死因,便由於精擅大悲三藝絕學。   淳于泰哦了一聲,恍然說道:我明白了,鄒二婆婆大概是記起了昔年大悲庵主與浮塵子聯手誅除寰宇五惡之仇   卜新亭點頭道:谷主猜得不錯   接著,便把後谷發生之事,及孟玉飛如何死去情況,向淳于泰、潘玉荷報告一遍。   潘玉荷靜靜聽完以後。   雙眉微蹙說道:鄒二婆婆殺害孟玉飛之舉,卜兄是出於意料,自然無法阻止,但不知你卻為何同意讓她再以霹靂子,對付桑秀青,並幫助她完成這種計畫?   卜新亭一抱雙拳,向潘玉荷躬身說道:屬下在答辯此事之前,要先請谷主及夫人認定一項原則,便是相信卜新亭身受谷主天高地厚之恩,鞠躬盡瘁,誓死以報,故而,屬下之一切措施,莫不為神工谷利益著想。   淳于泰生恐卜新亭心中不悅,含笑說道:卜兄不必解釋,對於你的忠誠才幹,我欣慰佩服已極,哪裏會有絲毫懷疑不信之理。   潘玉荷比較厲害,在淳于泰加以撫慰之下,向卜新亭含笑說道:卜兄,或許你的想法過於高明,遂使我有難解之處。   卜新亭何等聰明,聽出潘玉荷話中有話,揚眉笑道:夫人不必客氣,若有所疑,盡量對屬下質詢就是。   潘玉荷笑道:不是質詢,是向卜兄請教,本谷中損折之孟玉飛、桑秀青夫婦,這樣兩位絕世好手,怎說反有利益?   卜新亭苦笑道:他們兩人的價值不同,孟玉飛之死,對本谷有損,但桑秀青之死,卻對本谷有利。   這幾句話兒,彷彿蘊有玄機,連淳于泰也聽得有點莫名其妙起來,目注卜新亭道:卜兄此話怎講?其中定含有高深哲理。   卜新亭道:道理雖有,並不高深,我們先以孟玉飛來說,孟供奉一身絕藝,遽告喪生,自然是本谷損失,但屬下已對谷主及夫人,報告事實經過,當時變起突然,確非屬下之力,所能阻止挽救。   潘玉荷點頭道:我知道那種情況,並未責怪卜兄。   卜新亭道:人死不能復生,屬下發覺孟玉飛死去,知曉損失已成,到此為止,莫再擴大。   潘玉荷雙眉微蹙地,向卜新亭茫然問道:卜兄這想法,原極正確,但為何知而不行,反幫助鄒二婆婆,再復殺死桑秀青,使損失擴大,神工谷中,又損失一名高手?   卜新亭苦笑道:夫人請想,桑秀青與孟玉飛是恩愛夫妻,若知孟玉飛遭了鄒二婆婆毒手,怎肯善罷干休?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又道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令我們暫時瞞住此訊,日後也將敗露,那時神工谷中立將天翻地覆,禍起蕭牆,又將送給傅天華一個發動陰謀的絕好機會。   淳于泰與潘玉荷聽得雙雙為之動容。   卜新亭繼續說道:於是,屬下遂於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原則之下,斗膽作了決定。   潘玉荷道:什麼決定?就是幫助鄒二婆婆,第二度再下辣手,除掉桑秀青麼?   卜新亭點頭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反正孟玉飛一死,事難兩全,屬下便考慮留下鄒二婆婆等寰宇四惡與留下桑秀青,究竟是何者對本谷較為有利?   潘玉荷毫不遲疑地接口發話說道:那還用問,桑秀青縱然身懷大悲三藝,武學極高,一人也比不上鄒二婆婆等四人之力   卜新亭笑道:屬下便是與夫人看法相同,才助鄒二婆婆,除去桑秀青,使這寰宇四惡好安心為本谷效力   淳于泰聽至此,一聲長嘆,伸手輕執卜新亭的肩頭,點頭讚道:卜兄真是我股肱良材,除桑秀青,保留寰宇四惡之舉,處理得極為允當,但   說到這個但字,他忽然頓住話頭,不說下去。   卜新亭善伺人意地,低聲陪笑問道:谷主但些什麼?是不是擔心寰宇四惡心腸既毒,功力也高,更得四人結盟,聲勢不小,將來或許會尾大不掉,對本谷構成心腹之患?   淳于泰目露兇芒,略一點頭,表示嘉許卜新亭反應敏捷,猜對了他的心思。   卜新亭向鄒二婆婆及呂崖業已走入的四海廳大門口,看了一眼,嘴皮微動,改以蟻語傳音向淳于泰耳邊說道:啟稟谷主,屬下也考慮及此,這四位魔頭,均是窮兇極惡之人,見了本谷資產,難免不起覬覦之念,最好防他一著,留個後手。   說至此處,又改以極低語音,向潘玉荷陪笑道:夫人,屬下適才是與谷主商議一件機密大事,故而用蟻語傳聲相談,少時谷主定會對夫人說明   話猶未了,潘玉荷便面含微笑,擺手低聲說道:你們儘管以密語相談,我不會生甚誤會,卜兄無須再加解釋。   這時,淳于泰也以蟻語傳聲,向卜新亭耳邊悄然發話問道:卜兄,你打算怎樣留個後手?   卜新亭笑道:谷主若是有興,我們便各書四字在掌,彼此對照一下,看看心思是否一致?   淳于泰點了點頭,轉面向潘玉荷笑道:夫人的懷中黛筆,請借給我和卜兄一用,看看是否能與三國古人,諸葛、周郎的掌中之計相同?   潘玉荷一面遞過眉筆,一面含笑說道:心思每人不同,可說變化萬端,要想使所定策略,不謀而合,恐怕不容易吧?   淳于泰微笑不語,用黛筆在掌中寫了四個字兒後,便遞與卜新亭。   卜新亭也寫了四個字兒,掌心向下掌背向上地,目注淳于泰道:谷主請與屬下一同翻掌,彼此對證一下。   淳于泰略一頷首,與卜新亭同時把手一翻,掌心向上。   潘玉荷目光注處,發覺他們在掌心之中,寫的都是無影之毒四字。   這八個字兒,使她看得失聲叫道:哎呀,你倆果然不謀而合,寫的都是   淳于泰一施眼色,截住潘玉荷的話頭,不令她把掌中字跡,說出口來,並呵呵大笑說道:英雄之見,果然略同,看來我與卜兄,不單媲美諸葛周郎,也可以說是當世武林的使君與操了。   卜新亭受寵若驚地,躬身陪笑說道:谷主才過魏武,德邁豫州,屬下腐草秋螢,怎敢   語猶未畢,突有谷中弟子,馳來報道:啟稟卜總管,有三枚巨大紅色骷髏,從谷口水道之中,順流沖來。   卜新亭哦了一聲,雙眉微蹙道:谷主與夫人,請先回四海廳中,屬下去潭邊看看,所謂三枚巨大紅色骷髏,究竟是什麼來路?   淳于泰目注潘玉荷,低聲道:夫人先去與那鄒二婆婆敷衍一番,我和卜兄,同去潭邊看看。   潘玉荷知道對於鄒二婆婆,不宜過分冷落,遂答應一聲,單獨走入廳內。   淳于泰與卜新亭一同行往潭邊,並冷笑說道:既是骷髏,則來路不問可知,定是歐陽溯的骷髏幫徒,所弄花樣。   卜新亭雙眉深聚地,想了一想說道:歐陽溯能來得這樣快麼?據我推料,這幫南荒兇邪,至少還要在一二日後方可趕到送死。   淳于泰道:我不是說這三枚骷髏,是代表歐陽溯本人,或許由他左近黨羽,故弄玄虛,期收先聲奪人之效。   說至此處,業已走到了那潭寒冷山泉岸邊。   兩人注目看去,果見三枚紅色骷髏,為波浪所湧,從谷口方向,順著水流,慢慢漂來。   這三枚骷髏,不單色澤鮮紅,並甚巨大,約比尋常骷髏,大了十倍左右,顯然決非人類頭骨所製。   淳于泰目光略注,側顧卜新亭道:卜兄傳令,派艘小船,把那三枚紅色骷髏,弄上岸來,給我看看。   卜新亭恭身領命,正待發令派船,陡然聽得潭水之中波的一聲。   這聲怪晌,是那三枚紅色骷髏,未經任何接觸,竟告自行爆炸。   但骷髏雖然自行爆炸,卻並未散去,只在水面之上,形成六個血紅大字,寫的是後三日,夜三更!   淳于泰看得從鼻中冷哼了一聲,嘴角微披地,向卜新亭哂然說道:原來對方是用骷髏傳書,這種手段,只可驚嚇一般俗子,用來對付我們,卻未免小家子氣,看來這號稱執掌南荒霸業的骷髏幫,也高明不到什麼地步。   卜新亭的臉色,卻相當沉重地,緩緩說道:蜂蟄之毒,往往會甚於蟒蛇,谷主千萬莫對骷髏幫存任何輕視心理,請看看這大片潭水,成了什麼色澤?   淳于泰目光再注,不禁吃了一驚!   那六個後三日,夜三更的血紅大字,業已消失,但偌大的一片潭水,竟全都變成了暗紅顏色。   淳于泰見了這種情況,牙關一咬說道:萬惡狗賊,污我靈泉,這這潭水還還能飲用   一語未了,已有幾條大魚,和數十條小魚,肚腹朝天地,浮出水面。   如此情形,顯示潭水有毒,卜新亭雙眉挑處,滿面恨毒神色,向隨侍同來的谷中弟子喝道:傳我口令,谷中上下人等,一律禁飲潭水,即連其他井水泉水,於飲用之前,也要先以銀針,試察水中有無毒質。   那名弟子,喏喏連聲,退去傳令。   卜新亭眉騰殺氣,目閃兇芒,向淳于泰說:谷主,你看歐陽溯的骷髏幫徒,有許多陰險毒辣?幸虧本谷中另有不少甘井靈泉,否則,豈不被他們斷了我們的飲水之路?   淳于泰道:這潭水是活水不是死水,潭中毒質,最多三日,定可散盡,但三日以後的潭水色澤,多半會再紅一次。   卜新亭起初微怔,旋即會意笑道:谷主之意,是要使骷髏幫的南荒群寇,盡數伏誅,片甲無歸,將他們的頸血,把潭水再度染紅?   淳于泰也從臉上浮現一片陰森殺氣,點頭說道:當然不容他們有一個人漏網,卜兄剛才不是還說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麼?   卜新亭笑道:好,讓我把與南荒群寇拚鬥之責,去交付給鄒二婆婆等寰宇四惡   淳于泰不等卜新亭話完,便即皺眉道:卜兄,在本谷與骷髏幫作殊死惡戰之際,應該是傅天華老賊的活動良機,你想他會不會   卜新亭好似有絕對把握地,接口答道:會,一定會有所蠢動,故而屬下才打算把惡鬥南荒群寇之責放在寰宇四惡頭上,好讓谷主、夫人、許供奉及屬下等,竭盡全力,佈置羅網,誘使傅天華入伏,將其一舉殲滅。   淳于泰聽得眉飛色舞地,獰笑一聲說道:卜兄多多費心,只要此舉遂意,心腹之患得除,骷髏幫又被毀滅,等於是神工谷的霸業已成,四海八荒,誰敢不服?   卜新亭笑道:谷主放心,這次是屬下圖報谷主深恩的絕好機會,卜新亭必盡全力,縱令粉身碎骨,卜新亭亦在所不惜!   他們一面笑談,一面回轉四海廳內。   這時,潘玉荷已與慈心太君鄒二婆婆舉杯暢飲,談笑甚歡。   潘玉荷見淳于泰等入廳,遂向卜新亭含笑問道:卜兄,那三枚巨大紅色骷髏何來?是不是歐陽溯的骷髏徒,故弄玄虛,耍什麼花樣?   卜新亭點頭笑道:夫人聖明,猜得絲毫不錯,那是骷髏幫中人物所用的骷髏傳書。   潘玉荷道:傳什麼書?是不是約定彼此決戰的時日?   卜新亭陪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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