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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驀見女金剛 自願作冰人

五霸七雄 諸葛青雲 17271 2023-02-05
  東方白與司馬玉人、戚如山等一走,那間以賣梨花春出名的酒肆之中,又再次的慢慢熱鬧起來。   酒店掌櫃,以及小柱兒等,也因曾獲豐厚酒資及特別重賞,均笑逐顏開,興高采烈!   往日,早主客滿,今日因熟客均被打了招呼,迴避東方白之故,以致上座稍差,約莫只有六七成座光景。   驀然間,所有猜拳行令的歡笑之聲,一齊暫告收斂,靜了下來。   這是因為酒店門外走進兩位怪客,太引人注目。   當前一位,身高足有七尺開外,宛如半截黑塔。   小柱子一見之下,以為是剛才與司馬玉人同來,先和東方白起了衝突的戚如山,去而復返,但仔細一看,卻覺得這位金剛,比那位太歲,還要高上半頭,年齡方面,則似乎輕了不少。

  他們共同兩人,這位身高足有七尺四五,另一位卻最多只有四尺七八,一個金剛,一個侏儒,相映頓呈妙趣!   小柱子眼力不錯,看出這兩位也是非凡人物,只要伺候得好,說不定又會弄個小金錁子。   故而,趕緊堆起滿臉職業性的笑容,把那兩位怪客,讓入雅座,哈著腰兒問道:兩位爺,要些甚麼?   這兩位,當然是與秦文玉、蕭克英兵分兩路的孟贊、焦良,他們心切盟兄柳延昭安危,一路急趕,日夜不停,水米未進,才未與司馬玉人等,拉得太遠,但也不曾獲如今還在他們後面的柳延昭的任何音訊。   直到此處,委實饑餓難耐,又見酒肆寬敞,才進來歇上一歇,略為吃喝果腹。   小柱子才一請問,孟贊便指著焦良,含笑說道:這小小子最愛吃肉,給他幾斤肉吧

  幾斤不行,最少要十斤,豬肉、羊肉、牛肉、雞肉,甚麼肉都可以,口味放重一點   語音中略頓,看了孟贊一眼,又向小柱笑道:這大小子最愛喝酒,一路已饞得直流口水,你大概非給他十斤不可。   七尺金剛是小小子,四尺侏儒是大小子,這種稱呼,簡直聽得其餘酒客哄堂大笑。   小柱子聽得焦良要吃十斤肉,已極奇詫,再聽得要十斤酒,更立即接口說道:小店中梨花春,又香又烈,遠近聞名,十斤恐怕   這恐怕太多的太多二字,猶未出口,孟贊已含笑道:既然又香又烈,遠近馳名,就就替我來上二十斤吧!   小柱子聽得一伸舌頭,不敢多說,趕緊退去準備,但心中卻想可惜那東方大爺遇人鬧事,走得太早,否則,他終日尋找酒量奇佳之人,今天豈不可以遇上對手了嗎?

  一面心中忖度,一面盡快張羅地,把酒菜送來,並因焦良滿臉笑嘻嘻的,遠比戚如山隨和,遂站在焦良身旁,陪笑說道:爺!   焦良趕路太餓,見酒菜送來後,抓起一隻醬肘,三口兩口,便自吃光,咂咂嘴兒笑道:我姓焦,這大小子姓孟,夥計,你們店中的酒菜不錯呢,待會我加倍付錢   小柱子聞言大喜,心想自己今日大概是福星照命,竟遇了好幾位財神,一面為焦良提壺斟酒,一面笑道:焦爺的身軀,可真夠雄偉,大概有七尺半吧?   焦良笑道:差不多,沒有仔細量過,你大概還是第一次看見我們這等山精海怪人物   話方至此,小柱子業已連連搖頭地,接口說道:不久以前,還見過一位,但仍似要比焦爺矮上兩三寸光景,並說話凶巴巴的,不像焦爺這等親切和善。

  焦良心中一動,忙接問道:那人是否共有四人同行,他如今又去了那裏?   小柱子道:不是四人,只有一個極為漂亮的白衣書生,與他同行,因為另一位酒客,發生爭執,可能約往山邊,互相打架去了。   孟贊以為另一位酒客,可能便是柳延昭,不禁放下酒杯,注目問道:夥計,另外那位酒客是不是極為英俊,長眉入鬢的少年人?   小柱子搖頭道:不是,不是   他見孟贊焦良點吃點喝,甚為大方,又允加倍付錢,立意討好巴結,遂繪影繪聲,不厭其詳,把剛才金杯飛酒的那段經過,仔細說了一遍。   酒店、客棧中的傳聞故事最多,連其餘酒客,也都聽得津津有味。   焦良靜靜聽完,向孟贊怪笑一聲,軒眉說道:大小子,想不到我們沒有追上大哥,倒追上了花花太歲戚如山和司馬玉人,只不知九爪鷹王戚九淵為何不在,以及那金杯怪客,又是何等人物?

  他的語音方落,約莫隔著兩張酒桌,突然有人接口說道:我知道   孟贊閃眼看去,答話的是個約莫五十來歲的灰衣道人,他獨佔一桌,面前只有一小壺酒,一小碟菜,除了滿面酒氣以外,倒看不出有甚仙風道骨模樣。   江湖遊俠,最忌以貌取人,故而孟贊雖見對方無甚驚人之處,仍相當客氣地,抱拳笑道:道長若知,可否賜教?   灰衣道人哈哈一笑,指著面前酒菜說道:常言道:皇帝不差餓兵,我這雜毛老道,囊中羞澀,買醉乏錢,兩位既想探詢訊息,不好好請我吃上幾杯酒麼?   孟贊微微一笑,偏過頭兒,向侍立焦良身邊的小柱子說道:夥計,把那位道爺的杯筷移過,兩桌酒菜之資,由我一併結算!   邊自說話,邊自摸出一錠五兩重的元寶遞過。

  小柱子正愁那灰衣道人,一身窮相,不知有無銀兩付帳,聞言之下,自然大喜,把元寶先行交櫃,便將道人杯筷,連那半斤酒兒,和一盤豆乾拌花生米,一齊移過。   孟贊向那盤豆幹,略一注目,含笑發話問道:道長忌否葷腥?   灰衣道人單掌一打稽首,低唸了聲無量壽佛號答道:酒肉穿腸,無礙佛道妙旨,濟顛活佛,最喜香肉,純陽仙人,不戒酒色,我這老道士偶然嘴饞,略寒口腹,也就不算得甚麼不守清規的方外敗類了。   說話之間,三杯下喉,並在一大盤鹵牛肉中,挑肥選筋,吃了兩塊!   並搖頭幌腦地,低吟純陽仙人的傳世詩句道:朝遊北海暮蒼梧,袖裏青蛇膽氣粗,三過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孟贊笑道:請問道長法號,怎麼稱謂?

  灰衣道人道:我名不驚人,貌不出眾,法號便叫太上老君,也未必有人敬仰,又何必提它?但為人不宜忘本,我俗家姓毛,你們便叫我毛道士如何?   焦良道:毛   毛字剛出口,總覺得人家年歲比自己長得多,這等稱呼,有失禮敬,遂仍以道長為稱,含笑說道:道長適才曾說,知道那金杯怪客的姓名來歷?   灰衣道人點頭道:當然知道,他是金杯追魂東方白,又稱酒煞,是極為厲害之人,現正紛出江湖的七煞之一!   孟贊聽得七煞二字,不覺微怔,趕緊陪笑,問道:請教道長,何謂七煞?   灰衣道人又抓了一隻雞腿,連自暗嚼,邊自笑道:就是酒、色、財、氣、天、地、人,每字一煞,依照順序排列,他們名號是金杯追魂東方白,天魔玉女玉嬌娃,吝嗇夫人錢太真,霹靂火廉不和,天台野叟沙天行,璇璣狂士公孫智,和既稱笑面人屠,又號瀟灑殺手的萬心玄。

  孟贊、焦良一齊把七人名號,暗記心中,焦良提壺為灰衣道人的懷中添酒,並繼續問道:道長知不這道這酒、色、財、氣、天、地、人所謂七煞的功力如何?   灰衣道人道:除了天台野叟沙天行是聊以充數外,其餘個個厲害,均屬一流人物,尤以萬心玄,陰險狠損,功力絕高,公孫智精於陣法,詭譎無比,廉不和個性霹靂,一身火器最為難鬥,他們那一個也不在你們適才所說的甚麼九爪鷹王戚九淵之下,並多半均有過之。   孟贊聽得眉頭深蹙,向焦良微嘆一聲,正色說道:小小子,你聽見沒有?難怪恩師也可能以久隱之身,再出江湖,這所謂七煞,萬一被尊天會加以風羅,互相勾結,則邪魔實力,豈不大長,衛道行義,荊棘多多   灰衣道人突然地也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常言道得好: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尊天會與所謂七煞雖然厲害,但正派英俠,也還有幾人,未曾老死以及幾位威鳳祥麟的後起之秀,可以與他們一爭長短,互相抗衡!只怕

  說至此處,搖了搖頭,滿面憂容,皺眉不語!   孟贊道:只怕甚麼?這長怎不說將下去?   灰衣道人嘆道:只怕那號稱人煞的笑面人屠,瀟灑殺手萬心玄,若遭挫敗,可能把他兩位師尊請出,則白道群豪,誰能相抵?必是一場大大的血腥劫數!   焦良駭然道:萬心玄的兩位師尊,是甚麼樣的蓋世魔頭?   灰衣道人道:這是夫妻二人,遁跡西荒,已達三十餘年,故而你們不會知道他們名號,男的叫大荒逸士西門缺,女的叫血杖仙娘龍妙常   孟贊果然對這西門缺、龍妙常兩人的名號,十分陌生,又覺這灰衣道人,相當博聞,遂含笑問道:道長知不知道武林中有位邋遢和尚?   灰衣道人笑道:當然知道,邋遢和尚和我這道士一樣,不忌葷酒,並最嗜狗肉,他的混元金剛神功,可稱武林一絕!

  焦良道:以這位前輩的一身功力,此起萬心玄的兩位師尊又如何?   灰衣道人略一沉吟,先飲了半杯酒兒,然後方搖搖頭說道:邋遢和尚挨打就可以,打人就不行,比起大荒逸士西門缺來,恐怕已遜了一籌,更絕非那厲害無比的血杖仙娘龍妙常之敵!   孟贊因聽灰衣道人把恩師邋遢和尚性情,暨獨門功力,說得絲毫不錯,自然深信其言,皺眉說道:照道長這樣說來,那西門缺、龍妙常二人,只要被萬心玄慫湧得一出江湖,豈非天下無敵?   灰衣道人嘆道:有是有一人可以敵得過西門缺、龍妙常等大荒二老,只可惜他為了一件傷心恨事,業告冷透世情,足有五六年之久,根本不出江湖。   孟贊問道:這位奇人之傷心遁世,想是為了私事?   灰衣道人頷首說道:大豪傑均最難看得開,勘得透,和放得下的一個情字!   焦良環眼圓睜,一旁說道:情是私事,義是公舉,道長既與那奇人相識,何不以正義為題,勸他一勸,此人既係正派前輩,或許可以輕於小我,重於眾人,以他深厚修為,出而與大荒二老一搏,避免整個武林,大遭血腥劫數!   灰衣道人停杯不飲,想了一想,伸手輕拍焦衣肩頭笑:你這大個子,看來形相雖笨,心卻不笨,說得相當有理,看來我不妨對這位老友說一次善意謊言。   孟贊笑道:為人處世,難於一成不變,有時也須達變從權,只要出發點是屬於善意,縱然偶作謊言也似並無甚大礙。   灰衣道人向孟贊看了一眼,面含微笑說道:由於和我那位奇人太熟,若是向他說謊,根本無效,故而必須覓人為助,你們肯不肯幫我一個幫?   孟贊眉頭略皺,微一尋思,向灰衣道人正色說道:不瞞道長說,我弟兄身有急事,必須立赴關東   灰衣道人聽孟贊說至此處,便自接口微笑說道:不要緊,恰好順路,我所說那位奇人的如今隱居之處,便在東出山海關,必經之路的秦皇島上!   孟贊笑道:既然如此,義不容辭,但不知道道長要我弟兄幫你怎麼說謊?   灰衣道人搖搖首道:那奇人生性怪癖,隱居之處,外有陣法,太以難尋,故而必需讓他來尋你   說至此處,從袖中取出一支長才尺許的綠色玉簫,遞向孟贊笑道:你們到了秦皇島後,覓一高處,以內力吹奏此簫,最多半日,那奇人必然出現,盤問你此簫何來?   焦良相當聰明,不點自透地,一旁含笑說道:在那奇人開始出現之後,想必我們便該開始說謊,道長請詳加指點,怎樣才把謊編圓,避免露出馬腳?   灰衣道人笑道:你們莫加回答,應先反問他是否有一根同樣形式長短的白色玉簫,等他持以相示,才說這是奉綠玉簫主人之命,告以大荒二老將臨中原,並約他於明歲端陽,至嶗山釣鼇壁下一會,共挽武林大劫,並請他於這段時間之內,好好把一陽指和乾元掌力,如深火候以凝煉凝煉,才好制得了大荒逸士西門缺的混沌神功和血杖仙娘龍妙常的玄陰煞手!   孟贊自然識貨,聽了一陽指和乾元掌這兩種幾乎失傳已久的內家極上乘降魔神功,便知灰衣道士要自己與焦良去請的那位奇人,果然是驚天動地的罕世人物。   故而為了慎重起見,又向灰衣道人含笑請教道:那位奇人若問起綠玉蕭主人形相,我們卻如何   灰衣道人道:見了綠玉簫這等信物,那奇人多半不會多問,但萬一問起,你們就說綠玉簫主人,是位風華絕世,儀態萬方,看上去約莫三十來歲的綠衣美婦,其餘均可隨機應變   焦良暗暗記下,又復問道:請教道長,既然如此,則我們一路之上,若與七煞中人,起了衝突,或和尊天會方面,需要訂甚約會,便不妨把時間訂在明歲端陽,把地點訂在嶗山的釣鼇壁下?   灰衣道人慰然笑道:舉一反三,你這個大個子著實不錯,我應該好好為你作個媒兒,再討個理想老婆,不單你們如此,遇上柳延昭和蕭克英等,也叫他們照樣與對方訂此明歲端陽的嶗山之約   孟贊駭然道:道長也認識我柳大哥和蕭大妹麼?   灰衣道人笑了笑,未曾回答,只摩摩肚皮,打了一個酒呃道:毛道士陶然欲醉,多謝你們這一頓酒飯,我們總算有緣,前途再會,因為,雖由你們走趟秦皇島,我卻還要跑趟更遠的路,並編造另一段善意謊言,把那位綠玉簫主人,也騙去嶗山釣鼇壁,不單雙簫合璧,必可王道降魔,也就便可消除一樁無謂誤會,促成一對神仙眷屬!   這位毛道士是邊說邊自站起身,等到神仙眷屬的末後四字,聽入孟贊焦良耳中,他已走出了酒肆門口。   孟贊焦衣均猜想他所謂神仙眷屬,多半是指綠玉簫主人和白玉簫主人   誰知就在這尋思一怔之間,毛道士人已出店。   孟贊焦良渾身若是不送,未免有點失禮,遂趕緊閃身,追向店外。   就這眨眼之間,酒店門外的數十丈周圍間,業已空蕩無人,那裏還有毛道士的半點蹤跡?   好快的腿,這是千里戶庭?還是縮地身法?想不到竟在這酒店內,獲如七煞名號,並認識了一位前輩異人毛道士   他末後一句毛道士,好似對孟贊發生了甚麼啟示,孟贊猛然一拍大腿,失聲說道:我知道這位前輩異人,是是那一個了   焦良詫道:大小子,你怎麼變成曹操,更等人去後才知,你認為他是誰?   孟贊未作直接答覆,卻突然搖頭幌腦吟道:七煞尊天啟重憂,醉酡邋遢未全休   孟良渾金璞玉,不是笨人,才聽孟贊吟了這麼兩句,便瞿然說道:大小子,你說他就是留贈了蕭克英大妹醉酡四式的醉酡道士?   孟贊瞪他一眼道:小小子,你又不笨,難道想不出,他臨去時所說的毛道士陶然欲醉,業已對我們作了明顯身份表示?   焦良微一尋思,也恍然大悟地,猛拍大腿說道:這個對,對,怪不得他對我們恩師的嗜好,性情,暨獨門功力,知道得那麼清楚,又認識蕭大妹和柳大哥.   語音至此微頓,把雙眉一蹙,而帶苦笑又道:但既是這位前輩,何不索性揭開本來面目,對我們指點得詳細一點?而要甚麼綠玉簫主人,白玉簫主人的,弄得那等秘密?   孟贊嘆道:一來是有些武林前輩性愛遊戲風塵,慣弄玄虛,二來,或許其中有樁秘密,關係重大,時機未至,尚不到揭露階段   焦良道:那我們如今   孟贊接口道:我們如今自然是仍本初衷,趕緊取道山海關,追蹤已身中奇毒的柳大哥打個接應   說至此處,一揚手中那管碧色晶瑩,顯然價值連城的綠玉簫,繼續說道:並於便道秦皇島時,遵照醉酡前輩指示,仗恃這管綠玉簫,求見白玉簫主人,作一次友善的說謊使者的了!   焦良笑道:走,快點走,我除了掛念柳大哥外,對於這趟秦皇島的差使,到蠻感覺有興趣!      在另外一條路上。   也是兩個人,一個特別高大,但另一個卻也長身玉立,並不算矮。   他們自然不是孟贊、焦良,他字,應該用女字旁的她,她是身高出人頭地的姹妙金剛蕭克英,和風神絕世,英姿颯颯的巾幗之雄秦文玉。   人與人之間的情份,說來奇怪,巾幗之雄秦文玉,人既美若瑤台仙子,功力又高得已列當世武林的一流高手,平素委實目高於頂,看不上任何男子,但她偏偏卻對尚未正式見過面的乾坤聖手,四海遊龍柳延昭,有份無法形容的極度關切。   蕭克英一向便對她的柳大哥,敬仰備至,這次又感激柳延昭讓服獨門解藥之德,自然越發亟於追上柳延昭,加以護持,並設法為他求藥解毒。   秦文玉的功力,高於孟贊、焦良,蕭克英則略較遜色,一上一下,在腳程速度方面,恰好雙方扯平,但路途方面,卻數秦文玉、蕭克英熟悉多多,故而,雖是路分兩條,仍算這兩位巾幗英豪走在前面。   但所謂前面,也不過略略超前,原因在於秦文玉與蕭克英不能盡力狂馳,毫不停步,她們還要沿路打探尊天會群凶,和柳延昭的蹤跡。   如今,蕭克英便在向人問話。   被問話之人,是個彷彿飲酒微醉,把酒葫蘆拋在一旁,以竹笠蓋臉,在道旁青石上,曲肱高臥的灰衣人。   一來地屬深山,二來秦文玉等奔馳了數十里,未遇任何武林人物,可資探詢,三來這灰衣人的蓋臉竹笠之下,露出了一點劍鞘,蕭克英才止住腳步,向秦文玉比個探問手式。   秦文玉點了點頭,蕭克英遂走到那塊青石之前,一抱雙拳說道:這位朋友請了   連說兩聲,灰衣人方似好夢被人醒吵,有點發怒地,一掀竹笠,從石上怫然坐起!   蕭克英在他掀起竹笠後,才發現是個看去約有六十來歲的灰衣精悍老人,遂再度拱手為禮,陪笑說道:我姊妹驚擾了老人家的好夢,尚請老人家莫加怪罪!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秦文玉絕代仙姿,蕭克英也端莊美麗,是兩位極好看的大美人?   故而那灰衣老者,目光連掃二女,逐漸斂起了從石坐起時的滿面怒容,最後把目光凝注蕭克英身上,上下再一打量,點頭說道:我確實正在做一場為兒子娶了個理想媳婦的難得好夢,但琉璃易碎,彩雲易散,好夢易醒。是天下不移之理,既被吵醒,也就算了,姑娘叫我,是為了何事?   蕭克英因吵醒人家睡眠,總覺心頭歉疚,遂索性把嘴巴放甜一點,嫣然笑道:老人家古月蒼松,精神矍鑠,顯是武林前輩,所識江湖人物,當下在少?   灰衣老人哈哈一笑,竟毫不客氣地,點頭說道:不錯,正邪雙方,黑白兩道,只要曾經成名露臉之人,我老頭子縱未見過,也必聽過。   蕭克英雖從灰衣老人語音中,聽出他不是北人,但因所欲追蹤諸人之內,數九爪鷹王戚九淵的名氣最大,遂仍含笑問道:老人家曉不曉得有位北六省綠林道的總瓢把子九爪鷹王戚九淵   話方至此,那灰衣老人已目閃奇光,接口說道:這倒妙極,戚九淵與我有十餘年未見,昨日才在此間巧遇,今天怎會又有人問起他呢?   蕭克英一聽戚九淵,果然走的正是這條路兒,不禁芳心狂喜,趕緊含笑問道:老人家既在此巧遇戚九淵,可曾見著另外幾位人物?   她所詢問的重點,自是柳延昭,卻也把司馬玉人等形相,約略提出作為陪襯。   灰衣老人是個年老成精的老江湖,聽完蕭克英的描述,看了她的神情,業已知道曉她與秦文玉是在追尋柳延昭的蹤跡。   眼珠微轉,點頭笑道:那柳姓白衣書生,似乎是追蹤戚九淵一行,有所圖謀,我不單見著,並知道他們現去何處?   這樣一說,連原來站在一邊的秦文玉,也被吸引得緩步走過。   蕭克英大喜問道:老人家肯把他們去處,告訴我麼?   灰衣老人道:當然可以,但   語音故意略頓,怪笑幾聲,揚眉說道:姑娘,照你身材推測,是不是金伏牛山金剛寨的寨主姹妙金剛蕭克英?   蕭克英笑道:老人家法眼無差,但金剛寨業已解散,蕭克英永卸寨主之稱,只是個平平淡淡的江湖人!   灰衣老人笑道:常言道得好:小白臉,沒有好心眼,你何必苦追那柳姓白衣書生,假如當真是為了感情之事,我老頭子頗願為媒,使蕭姑娘結上一樁門當戶對的理想婚   蕭克英萬沒想到以自己向人問訊,竟會問出一廂情願的大媒人來,正氣得玉頰通紅,欲待發作,秦文玉卻在一旁嬌笑說道:英妹近來大概真是紅鸞星動,戚九淵既想你作他兒媳,如今又有人願作大媒,但不知所謂門當戶對的,是那家兒郎呢?   蕭克英方對秦文玉白了一眼,那灰衣老人已接口說道:是號稱毒手金剛的沙家達,不單他父親天台野叟沙天叟行身為七煞之一,名氣要比九爪鷹王戚九淵響亮得多,本人也遠較戚如山有出息,蕭姑娘請把毒手金剛和花花太歲等兩個外號,此上一比,便明白了!   蕭克英剛想翻臉,對那灰衣老人譏誚幾句,秦文玉卻哦了一聲,點頭說道:毒手金剛沙家達之名,我聽說過,的確是位英雄人物,但婚姻之事,必須兩廂情願,且等他們雙方見面,看看是否投緣再說   灰衣老人頗以秦文玉所說為然地,連連點頭,含笑說道:對,對,希望最近能令沙家達,和蕭寨蕭姑娘見上一面,也可以了卻我的心願!   秦文玉嬌笑道:有樁事兒,請老人家不要弄錯,把瓜纏到茄子上去,要找九爪鷹王戚九淵,和那柳姓白衣書生之人是我,蕭克英妹子不過是陪我跑上一趟而已   灰衣老人道:不論你們兩位,是誰要找,我老頭子都願意盡舉所知以告,不會對你們有絲毫隱瞞   蕭克英著實對這灰衣老人印象不好,但因他知曉柳延昭等去向,只得忍著氣兒皺眉問道:老人家既知他們去向,並允相告,便請快點說出來吧!   灰衣老人道:他們是去了燕山璇璣谷,拜訪一位絕代高人   蕭克英比較性急,聞言之下,立向秦文玉道:走,玉姊,我認識燕山,我們便去趟璇璣谷   灰衣老人搖手道:蕭姑娘不要著急,你們如此前去,只怕要嚐閉門羹,進不了璇璣谷內!   蕭克英雙眉一挑,目閃神光地,傲然發話道:不見得吧?我姊妹膽量包天,憑一身所學,敢闖虎穴,敢搗龍潭   灰衣老人笑道:這不是賭狠,也不是炫膽量,你們縱然膽量再大,功力再高,也多半通不過璇璣谷口的天璿迷陣   秦文玉笑道:老人家有指教麼?   灰衣老人大邁邁地,目閃精芒,神氣活現說道:記得我這八字真言便可,右三左一,六退七迴   話方至此,秦文玉秀眉一軒,哂然接口說道:這是最淺薄的河圖洛書揉合天星躔度之數,稍有學識者,盡人皆知,不勞你多指教了   一面發話,一面已手攜蕭克英,電掣飄身,縱身數丈!   背後遠遠傳來灰衣老人的一聲冷哼,並自言自語說道:好個狂妄潑辣的丫頭,長得倒是不錯,不知她是甚麼路數?   蕭克英邊與秦文玉急步前行,邊自一伸舌兒笑道:玉姊好大口氣,河圖洛書上合天星躔度的極精微巧妙安排,還被你視為淺薄之學?   秦文玉失笑道:我故意氣氣那老東西的,其實我對這些遁甲、陰陽、陣法、門戶,最為討厭頭疼,只是業已把他那右左一,六退七迴的所謂八字真言!牢牢記住而已   蕭克英道:他臨別時才注意玉姊來歷,適才卻連問都不問上一聲   秦文玉嬌笑道:適才他的注意力,全在你這位足與毒手金剛匹配的妙姹金剛身上,那裏還會關顧及我?這老傢伙倚老賣老,老氣橫秋,自以為也算當代武林中的一流高人,其實卻只是濫竽充數而已!   蕭克英聽出秦文玉話中有話,咦了一聲問道:你你原來竟認識這頗為令討厭的老傢伙?   秦文玉搖頭笑道:不,我並不認識他,是從他言談舉止之中,猜出來的,其實蕭大妹不過怒令智昏,倘能冷靜分析,應該知道他是誰了!   蕭克英與焦良一樣,看去有點樸拙,其實卻絕頂聰明,微一尋思,遂點點頭,說道:玉姊替我開了竅了,這老傢伙對毒手金剛沙家達的婚事,甚為關切,並稱是其心願,以此推斷,他剛才業已自報名號,就是七煞之中的天台野叟沙天行,也就是毒手金剛沙家達之父。   秦文玉笑道:蕭大妹真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透!   蕭克英因醉酡道士留贈自己鐫有醉酡四式的朱紅酒籌的詩句中,也有七煞字樣,遂向秦文玉問道:玉姊,關於七煞之一,究竟你知道多少?   秦文玉道:所知不多,只知道是酒、色、財、氣、天、地、人等七煞,其中數人煞最為厲害,天煞最稀鬆平常而已。   蕭克英道:沙天行就是天煞,不然玉姊怎麼也說濫竽充數?   秦文玉嫣然笑道:他既號天台野叟又叫沙天行,名號中各有一個天字,應是天煞無疑,何況我方才曾從對方目內神光,暗加估計,此人功力,最多與我彷彿,更與天煞最弱的江湖傳言,頗為符合!   蕭克英的兩道秀眉,突然皺在一處,足下也慢了下來   秦文玉問道:蕭大妹,你突然想起了甚麼心事?如今離遠那沙如天,想回去鬥一鬥他,也來不及了!   蕭克英搖頭道:這人我倒不想鬥他,我是突然覺得柳延昭大哥可能不在甚麼燕山璇璣谷內?   秦文玉道:柳兄若不在該處,沙天行把我們騙去燕山璇璣谷做甚?   蕭克英臉上一紅,秀眉微蹙,向秦文玉緩緩說道:玉姊會不會以為我們趕到燕山璇璣谷中,可能見不著柳延昭柳大哥,反而會見著甚麼毒手金剛沙家達呢?   秦文玉道:可能,可能,太可能了   說至此處,猛地一頓右足,柳眉倒剔,恨恨說道:但沙天行,應該知道我秦文玉,冰心鐵面,嫉惡如仇,若是趕去燕山,見不著柳延昭柳兄,而見著甚麼毒手金剛沙家達時,我會把沙家的這條寶貝根苗,都替他連根拔掉!   蕭克英笑道:那沙天行倚老賣老,連玉姊的上姓芳名,均未請教,他又怎知道你會是新近幾年才威鎮江湖,被稱為白道奇葩,黑道煞星的巾幗之雄?   秦文玉滿面英鳳煞氣地,目閃神光,朗聲吟哦,道:巾幗之雄,意氣猶龍,蛾眉如月,鐵劍如風,降魔衛道,勸善褒忠!   蕭克英失笑道:玉姊不必擺威風了,我們既猜出天台野叟沙天行,可能是佈下一個騙局,然則燕山之行,到底去是不去?   秦文玉苦笑道:難處是在可能屬於騙局,也可能不是騙局,萬一柳兄真在燕山璇璣谷,需人接應   說至此處,目注蕭克英,目內神光微閃,揚眉問道:蕭大妹,你對冀、魯之間的道路應比我熟,是否由此前往山海關走趟燕山,並不算特別繞路?   蕭克英看出秦文玉對於柳延昭,確極關懷,連明知不大靠得住的虛無飄渺線索,也不願放棄,而願辛苦一試,遂順著她的話兒,含笑說道:繞是難免要繞一點路,但不太遠,在我們腳下,百兒八十的途程,算不得甚麼事了!   秦文玉聞言道:好,我們足下加快一點,就算白跑一趟,也會在山海關口,遇上孟贊焦良,不至於落後太遠,彼此錯過。   蕭克英邊自蹄下加勁,健步如飛,邊自含笑道:燕山雖熟,璇璣谷之名,卻甚陌生,不知是甚麼武林邪徒、江湖魑魅的盤據之所?   秦文玉搖頭道:是誰的巢穴,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七煞之中的地煞,名叫璇璣狂士公孫智,與璇璣谷略相符合,兩者之間或許有點關係?   蕭克英笑道:玉姊,我們到了璇璣谷後,怎麼辦呢?是指名找人,尋覓柳大哥,或是不論青紅皂白,硬闖狂搜,闖它個天翻地覆?   秦文玉細一尋思以後,妙目中,電閃神光,軒眉答道:指名尋人,多半無效,我們只有硬闖,好在右三左一,六退七迴的驪珠已得,不怕闖不進所謂奇門,且等到了谷中,再復見機行事。   蕭克英道:小妹反正以玉姊的馬首是瞻,玉姊叫我打,我就打,玉姊要我闖,我就闖,且讓這些列名七煞的著名凶邪,也好嚐嚐我們姹妙雙雄,有沒有點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滋味?   秦文玉忽然黛眉凝愁地,幽幽一嘆,接口道:刀山劍樹,虎穴龍潭,對我們這等鐵膽嬌娃,根本毫不構成威脅!我唯一擔憂的是柳延昭兄,奇毒在腑   蕭克英笑道:玉姊不是密遣妙手空空尉遲巧,設法去偷盜解藥了麼?   秦文玉仍是憂形於色地,秀眉深蹙,微嘆說道:話雖不錯,但無論是司馬玉人,或九爪鷹王戚九淵,均非易與,尉遲巧尾隨伺機,至今毫無捷訊,我反而有點替那老偷兒,提心吊膽的呢!   蕭克英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快點去燕山吧,包括尉遲老偷兒在內,我們已兵分三路去接應柳大哥,而柳大哥本人更足智多謀,藝參造化,只消到了山海關口,彼此相聚,總有一路人馬,會有相當收穫!   秦文玉道:希望九爪鷹王戚九淵,真在燕山璇璣谷,只要擒著這老賊,我不惜施展從來不忍運用的五陰絕脈手法,也要逼得他獻出柳兄所需解藥來!   兩位絕代俠女,中途略為偏向,趕去燕山,卻恰好與她們所關心的柳延昭,互相錯過。   因為,柳延昭與秦文玉、蕭克英,恰好走的是同一道路,只不過落後了數十里的光景,柳延昭重返金剛寨,知道秦文玉、蕭克英、焦贊、焦良等,為了關切自己,根本不練醉酡四式,分路趕赴遼東,他怎不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地,隨後急趕。   他所選擇的路線,恰好與秦文玉、蕭克英二女相同,由於柳延昭輕功絕世,足下如飛,原來最多再有半日,彼此便可在途中相會。   偏偏秦、蕭二女,因巧遇天台野叟沙天行,被他騙得轉道燕山,致於柳延昭途中參差又生出不少故事!   秦文玉與蕭克英的倩影如電掣雲飄,足下飛快,業已進入燕山。   但璇璣谷的地名,卻連問了不少山民獵戶,均個個搖頭,無人知曉。   蕭克英接連碰上了幾個釘子,氣得向秦文玉叫道:玉姊,那璇璣谷既設有奇門陣法,必處深山,我們何必向這些凡夫俗子,苦苦探詢,且馳向人跡難到之處,找一找看!   秦文玉無可奈何,只得點頭贊同,與蕭克英選擇奇險極峭的峰谷崖壑等處,苦苦尋找   蕭克英登上一座高峰,目光一掃,突然手指峰下,向秦文玉叫道:玉姊,你看那是甚麼?   秦文玉順著蕭克英手指看去,只見有七八名勁裝大漢,抬著兩乘軟轎,從一座地勢相當幽秘的夾谷中轉出。   蕭克英道:玉姊,那山谷地勢,已非常人可到,這群壯漢,又顯屬江湖漢子,大概和我們要找的地方,差不多!   秦文玉點頭道:縱或不是璇璣谷,也應該可以問出端倪,我們且下去看看。   主意一定,兩人便立即下峰尋谷,但因上下相距,足有百十來丈,山路又極不好走,等她們尋到適才在峰頭所望見之處,那群壯漢,早已抬著兩乘軟轎,走得無蹤無影!   蕭克英哎呀一聲,向秦文玉皺著眉頭說道:玉姊,天下事往往巧合萬端,會不會柳大哥便坐在那兩乘軟轎之中,被人抬得走了。   秦文玉螓首連搖,向蕭克英看了一眼,大笑說道:柳,兄是何等人物,雖然身中奇毒,但還未到發作時期,他怎會輕輕易易地,受人擺佈   話方至此,忽然微一凝神傾耳,向蕭克英低聲道:那谷中又有步履聲息傳出,我們且迎趕上去,看看是甚麼人物?   蕭克英才一點頭,已有兩條人影,從谷口轉出。   這二人,一個相當瀟灑,身著寶藍長衫,手搖灑金摺扇,年約三十左右,貌相也還俊美,只是有些油頭粉面的浮滑之氣!   另外一人,卻身量極為魁梧,幾乎比焦良矮不多少,但神情陰執,目露凶光,一望便知,絕非善類!   那兩人突見秦、蕭二人,迎面走來,不禁相顧一怔,止住腳步。   手持灑金摺扇的藍衣人,首先堆起滿面笑容,向秦文玉一揖說道:兩位姑娘是遊山迷路?還是特來此找尋   秦文玉不等對方話完,便柳眉激揚,接口說道:我們是找一處名叫璇璣谷的所在,兩位若是知曉便請指點路徑!   那魁梧漢子,向蕭克英緊盯幾眼,含笑答道:兩位姑娘業已找到地頭了,這條山谷,便叫璇璣谷,但谷主已然外出   蕭克英搖頭道:我們不要找甚谷主,請問有位身為北六省綠林道總瓢把子的九爪鷹王戚九淵,是否現在谷內?   藍衣人笑道:姑娘來得遲了一步了,戚老人家已與璇璣谷主,一同出谷遠遊。   秦文玉聞言,微覺失望地,秀眉微蹙,又復問道:還有一位新近名震武林,被稱為四海遊龍,乾坤聖手的柳延昭呢,是否也來過此地?   藍衣人方身陰陰一顫,那魁梧大漢已冷然搖頭說道:柳延昭小兒沒來,若是撞來此處,他就走不了了!   蕭克英聽得對方於稱呼中已稍露對柳延昭不善敵意,不禁詫然問道:為甚麼呢?你們和柳延昭結有甚麼重大樑子?   魁梧漢子笑了一笑,手指藍衣人,揚眉答道:一無新仇,二無舊恨,但柳延昭在外號方面,卻與這位萬兄,大有衝突,若是狹路相逢,我們怎肯放過他去?   秦文玉聽得妙目之中,神光電閃,目注藍衣人問道:這位朋友的外號怎麼稱謂?   藍衣人尚未及答,那魁梧漢子已狂笑接口說道:萬兄的外號,與柳延昭大同小異,他叫脂粉遊龍眾香聖手!   秦文玉從鼻中冷哼一聲,嘴角微撇,不屑說道:好個大同小異,一個是武林奇俠,一個是無恥淫賊!   這無恥淫賊四字,份量好重,罵得那油頭粉面的藍衣人,怒哼一聲,不住連翻白眼!   秦文玉不加理會,揚眉又道:你不必瞪眼,你既然姓萬,我便猜得出你大概叫萬心奇,還有一個外號是五毒花蜂,是麼?   魁梧漢子聞言,向那藍衣人撫掌狂笑說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君?萬兄,至少你在脂粉堆中,眾香國裏的名頭著實太大   那名叫萬心奇的藍衣人,瞟了秦文玉一眼,淫笑說道:沙兄說得不錯,這位姑娘,著實是我的紅顏知己   一句沙兄,聽得秦文玉心頭恍然,不理會萬心奇的輕佻神情,目光轉注魁梧漢子,冷然說道:不單我認識他,大概我也猜得出,你是甚麼東西變的?   魁梧大漢意似不信地,連連搖頭,狂笑說道:不見得,不見得   兩句不見得剛剛出口,秦文玉已哂然說道:狼狽勾結,狐鼠一丘,你既然與極為下流的五毒花蜂萬心奇交友,便不會是甚麼上流人物,大概叫毒手金剛沙家達吧?   魁梧漢子果是沙家達,見秦文玉竟一口叫出自己名號,不禁為之一怔?   萬心奇突然笑道:沙兄啊,武林人物是不是應該名實相副?   沙家達一時間,未會過萬心奇如此問話之意,但仍頷首答道:當然,當然,名實若是不副,豈不被人訕笑?   萬心奇譎異的笑道:既然如此,則我們被這位姑娘罵了半天下流,是不是應該做些不太上流之事?   沙家達看著蕭克英,目閃淫光,方一點頭,秦文玉已突把嚴冷神色,轉為緩和地,嫣然搖手笑道:你們且慢下流,應該先弄清我們是被指引來此的,並怎樣知道你們會叫毒手金剛沙家達呢?   沙家達道:我早就對此事有點奇詫,因為璇璣谷之名,向不對外,江湖中更是絕少有人知曉   秦文玉笑道:一點都不奇詫,我們遇見一位列名七煞之一的天台野叟沙天行,他喜愛我這位蕭大妹,長得端莊高大,想替他兒子求婚   話方至此,已使萬心奇和沙家達聽得面面相覷,一副難堪已極的尷尬神色!   沙家達欲言又止的,似乎話難出口,萬心奇知他心意,代為問道:蕭姑娘到底答允這樁婚事沒有?   秦文玉揚眉道:婚姻是終身大事,我們在未曾見著毒手金剛沙家達,究竟是個上流人物抑或下流胚子之前,怎會隨便答應,那天台野叟沙天行便要我們姊妹前來璇璣谷自行對相親,誰知才到此處,便被你們相當上流的   沙家達萬想不到這位身高在六尺以上,面貌又極端莊美好的高大姑娘,與自己之間,竟還有這麼一種微妙關係?   遂趕緊抱拳恭身,脹紅著一張大臉,向蕭克英陪笑說道:蕭姑娘,常言有道:不知者不怪罪,請恕我沙家達   話方至此,突然聞得萬心奇在身發後話叫道:沙兄小心   這時,沙家達正抱拳躬身,低下頭去,向蕭克英表示陪禮,雖然聽得萬心奇發話警告,但已來不及採取任何閃避動作!   蕭克英右手電揮,起了拍,拍兩記脆響!   這兩記脆生生的耳光,硬把長得真像座金剛似的沙家達,打得搶退出三四步!   剛才,他那張大臉,是脹得通紅,如今卻簡直紅得發紫,成了豬肝色澤!   除了紫,更有腫,還有奇痛   沙家達心中驚怒交迸地,把嘴一張,吐掉了包含有兩顆大牙在內的滿口血水。   所謂怒,自然是出於意料地,挨了這兩記耳光!   所謂驚,則是沙家達想不到蕭克英,竟有一巴掌打掉自己兩顆大牙的這強大掌力?   萬心奇看得也自大吃一驚,突然心中靈光一閃,目射蕭克英笑道:這位姑娘姓蕭,又長得這等高大,莫非是伏牛山金剛寨的姹妙金剛蕭克英麼?   秦文玉哂然一笑,向蕭克英道:蕭大妹,如今該我向你說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卿!   沙家達秉性凶橫,挨了兩記耳光,怒焰高張,厲聲說道:區區一個姹妙金剛,算是甚麼東西?今天乖乖作我老婆便罷,否則,在我陰風毒手,和萬兄的五毒逍遙扇下,叫你們連作鬼都不乾淨!   蕭克英一向是左手用隻獨腳銅劍,右手用柄檀香追魂扇,如今因長途跋涉,又須急趕,遂把又重又大的獨腳銅劍,未曾帶來,否則,聽了沙家達這等狂妄穢言,金剛脾氣一發,極可能一銅劉,便把他砸得頂上開花,屍橫就地!   但沙家達叫你們連作鬼都作不乾淨一語才發,那位比蕭克英更難纏的秦文玉,卻已出手!   秦文玉的出手,沒有蕭克英那等劍拔弩張,卻比蕭克英來得狠辣!   她因正站在一株松村之旁,遂一面冷眼看著沙家達張牙舞爪,一面只把扶著松枝的右手放下,以白衣長袖,微微一拂!   沙家達無禮之言尚未說畢,便突然怪叫一聲,雙手捂著小腹,疼得滿地亂滾!   萬心奇的一身功力,比沙家達高出甚多,但因站在後方,遂未看見沙家達為何竟有如何動作?   等到他大駕向前時,沙家達已強忍痛苦,自丹田小腹部位,拔出了兩根松針,向萬心奇皺眉說道:萬兄請小小心一些,這丫頭能用松針打穴   松針打穴四字,使萬心奇聽得心中一驚,轉過身來,目注秦文玉道:姑娘尊姓?   秦文玉笑道:我這個姓,在歷朝之中,可能最短,從南宋以後,便不受歡迎了!   萬心奇倒不是胸中全無點墨,一聽秦文玉這樣的說法,不禁微退半步,向她重一打量,揚眉問道:姑娘姓秦,又具有如此風神,和能以松針打穴的絕世功力,莫非竟是名滿江湖的巾幗之雄秦文玉麼?   秦文玉道:萬朋友既然知道我的名號,也應該知道我鐵面冰心的一貫性格,沙家達竟敢在我面前,過份下流,活該他沙門絕後   萬心奇先是悚然一驚,但瞥了已從地上緩緩掙扎坐起的沙家達一眼,又似微覺不解地,向秦文玉問道:秦姑娘用松針所打的,似乎並非死穴?   秦文玉冷然道:雖然並非死穴,但丹田重創,生育已絕,天台野叟沙天行只有他這麼一個不成材的寶貝獨子,沙家香煙,豈非   沙家達聽至此處,不禁慘哼一聲,向萬心奇叫道:賤婢好狠,萬兄你你要替替我報仇!   萬心奇雙目之中,凶芒電閃,點了點頭說道:秦姑娘是威震八荒的一流高手,我能不能為沙兄報仇,尚自難說,但既遇如此名家,萬心奇自當領教領教!   秦文玉雙頰凝霜地,把嘴角微撇,冷然笑道:萬朋友,你五毒花蜂四字,頗著惡名,糟塌過不少清白女兒身,今日在這璇璣谷外,狹路相逢,我也應該為那些屈死貞魂,向你要回公道   萬心奇不等秦文玉再往下說,便一挑雙眉,獰笑連聲接道:秦文玉,你說錯了,凡是死在我萬心奇手下的絕色女子,那一個也均仰承雨露,怎能稱作貞魂呢?   秦文玉妙目中神光凜射,從柳眉上騰起一片煞氣道:萬心奇,就憑你這幾句話兒,少時你比沙家達所受更慘,我要你明白善惡之報,如影隨形,神道天心,昭昭不爽!   萬心奇刷的一聲,打開手中那柄寒鐵為骨,風磨銅絲織面的特長摺扇,桀桀獰笑,叫道:秦文玉,江湖中讚你巾幗之雄,意氣猶龍,蛾眉如月,鐵劍如風今日既欲與我過招,怎的還不亮劍?   秦文玉哂道:處置你這等下流賊子,大概不值得巾幗之雄拔劍   語音頓處,側顧蕭克英道:蕭大妹,借你的檀香扇兒一用,但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這廝骯髒血漬,玷污了你拂暑辟穢之物。   蕭克英心思甚細,知道秦文玉故意示傲,氣激對方,其實卻是打算以扇制扇,剋制萬心奇那柄五毒逍遙扇中顯然暗藏的一些下流作用!   她既明秦文玉之意,自然立即把自己那柄檀香追魂扇,含笑遞過。   萬心奇見秦文玉竟用一柄檀香扇來對付自己,不禁有點氣得發抖地,高挑雙眉,厲聲喝道:秦文玉,你知不知道我手中的是柄甚麼扇兒?   秦文玉早就知道他這五毒逍遙扇的十七根扇骨之中,有十二根是寒鐵所籌,尖端鋒銳無比的,可以於風磨銅絲所織,扇面微縮,突出傷人,專破各種橫練氣功,另外五根,卻屬中空,藏有牛毛毒針,追魂毒粉,甚至於下流媚藥等物。   但此時卻故意把所知詳情,隱去一半,只應聲說道:我知道你這柄扇兒,是用寒鐵為骨,風磨銅絲為面,並因名叫五毒逍遙扇之故,可能在寒鐵扇骨之上,淬有劇毒!   萬心奇把手中五毒逍遙扇,向秦文玉搧了幾搧,獰笑說道:秦文玉,你既知曉我五毒逍遙扇的厲害,怎麼還敢如此狂妄地,僅以一柄檀香扇兒,作為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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