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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臥虎藏龍京師地

劍海情天 諸葛青雲 17143 2023-02-05
  柳婷婷聽伍南屏說他替江世傑叫屈,不由接問道:此話怎講?   伍南屏正容接道:柳姑娘,我伍南屏敢以項上人頭保證,江大俠對巴氏夫人的感情決沒有變。   柳婷婷笑道:可是,江大俠畢竟另外有了兒子。   伍南屏苦笑道:柳姑娘,那是江大俠的如夫人所生   柳婷婷截口接道:伍大俠,名分是另一回事,卻不能掩飾江大俠琵琶別抱的罪行。   伍南屏不禁苦笑一下,搖了搖頭,一頓又道:柳姑娘,記得方才在酒店裏,你曾說過,握有當年仇家的證物。   柳婷婷截口苦笑道:事實上,仇家並沒什麼證物落在我手中,我之所以故意這麼說,無非是藉以察看對方所反應的神色而已。   接著,又輕輕一嘆道:事實上,當恩師將我救走時,已是血案發生的好幾天之後,現場中,縱然留有什麼仇家的證物,也不會再存在啦!

  伍南屏輕輕一嘆正容接道:王大姊,柳姑娘,咱們的談話,暫時到這兒為止,江大俠可能於最短期間之內,會抽空前來看望柳姑娘,在這之前,在下敬請二位能對巴氏夫人解釋一下,使巴氏夫人對江大俠的誤會,能夠冰釋。   王秋香點首答道:好的,我將全力以赴。   柳婷婷同時起身,互道再見之後,即分道揚鑣而去。   盞茶工夫之後,伍南屏獨自一人,以一個中年文士的姿態,出現在阜城門外。   此時,天已黎明,城門也剛剛打開,有十來個小販挑著蔬菜、水果之類的擔子,正趕著進城。   伍南屏並沒進城,他那遮整在氈帽邊沿陰影中的精目,四周一掃,逕自沿西行官道,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順著這條官道往前走,不遠處,就是黃村。

  黃村,顧名思義,居民都是姓黃,雖然只是百十戶人家的村落,但因臨近京城,卻是相當富庶。   天色已經大亮,由黃村通往夏莊的黃泥大道口,路旁一株合抱粗的古松下,兩個農夫裝束的漢子,正斜倚樹幹而坐,一面抽著旱煙桿,一面閒談著。   這兩個農夫,一個藍布短裝,皮膚黝黑,一個著青布短裝,皮膚蠟黃,兩人身邊都放著一把鋤頭和一副空著的籮筐。   莊稼人不幹活,大清早就坐在路邊閒聊,這情形似乎有點蹊蹺?   但更蹊蹺的是,他們頭頂的樹幹上,竟有人用燒焦的木炭,畫了一隻似虎也似貓的怪物,那怪物除了一條朝向夏莊的尾巴,頗為傳神之外,其餘可說是一無可取,那情形就像是由一個頑童信手塗上似的。   青衣漢子悠然噴出一個煙圈,向一旁的藍衣漢子側目問道:老李,這玩藝,咱們已發現幾個了?

  藍衣漢子屈指數了數道:由阜城門外算起,這已經是第五個了。   青衣漢子微一沉思道:現在可以用得上你的飛毛腿了,立即起程將這情況傳稟上去。   藍衣漢子連忙起身道:是,我馬上就走。   邁開大步,疾行而去。   此人不愧有飛毛腿之稱,儘管目前是大白天,官道上已有不少行人,不便展開輕功疾奔,但他那尋常步伐,也至少比一般人快二倍以上。   藍衣漢子走後,約莫袋煙工夫,伍南屏也以比普通人快上兩三倍的步伐,走了過來。   他有意無意之間,目光朝那樹幹上的四不像圖案一瞟,本已走了過去,但他卻又驀然回身,向那正在吧塔、吧嗒地抽著旱煙桿的青衣漢子,拱手笑道:這位大哥請了。   青衣漢子似乎有點受寵若驚,顯得不知所措,連忙起立,又是哈腰,又是作揖地笑道:

  不不敢當,相公有有何吩咐?   伍南屏心中冷笑道:做作得很不錯,但卻忽略了你這語氣,不像是一個莊稼人。   但他口中卻含笑接道:請問大哥,前往西山,是否該走這條路?   青衣漢子笑道:   不錯,正是這條路,由這兒一直朝前走,經過夏莊,不久就可到達西山八大寺的最後一寺長安寺。   伍南屏突然岔開話題道:大哥不是本地人吧?   是的。青衣漢子訕然一笑道:我本來是江南人,因投親不遇,流落異鄉,只好暫時在這黃村中替人家做長工。   伍南屏臉色一沉,冷笑道:朋友,你的東家,好像是關外人吧?   青衣漢子神色泰然地反問道:相公何以斷定我的東家是關外人?   伍南屏淡淡地一笑道:我不但知道你的東家是關外人,而且還知道他姓甚名誰。

  青衣漢子搖搖頭道:我不信!除非相公你是神仙。   伍南屏笑道:   我雖然不是神仙,卻有未卜先知的本領,不信,我就先說給你聽聽。你是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的手下,對不對?   青衣漢子方自一愣間,伍南屏又冷笑道:朋友,別裝蒜了,老老實實替我帶路,可免受皮肉之苦。   青衣漢子不由訥訥地道:相公,您要去西山,可可不需要有人帶路啊!   話聲未落,冷不防,欺身揚掌,呼地一聲,擊向伍南屏的前胸。   伍南屏臉含冷笑,屹立未動,青衣漢子的這一掌,可說是結結實實地,擊個正著。   但聽砰地一聲過處,挨打的伍南屏屹立原地,紋風未動,但那打人的青衣漢子,卻被震得踉蹌地連退三大步,如非被背後的樹幹所阻,至少還得退上三五步才能拿樁站穩哩!

  就當青衣漢子臉色大變,目射駭芒,進退兩難之間,伍南屏又冷冷一笑道:方才,我並未施展回元反震之力,你才能全身毫髮無損,這點,朋友你該承情。   青衣漢子這才駭然問道:你就是江大俠?   伍南屏笑了笑道:你別管我是誰,這兒官道邊,行人太多,諸多不便,咱們換個地方吧!   猛然伸手,扣住對方的右腕,向官道左側箭遠外,一座土崗上奔去,並邊走邊沉聲說道:朋友是聰明人,該知道如何保住自己的生命。   青衣漢子喘著氣,促聲問道:尊駕想知道些什麼?   伍南屏道:我要知道朱天佑的下落。   江大俠,事實上你殺了我,也問不出來。   我不信你骨頭會那麼硬!   江大俠誤會了,我是不知道呀!

  伍南屏目光深注地道:那你呆在那官道邊幹嗎?   青衣漢子苦笑道:不瞞江大俠說,是為了那樹上的奇異記號,想一探究竟。   伍南屏目光深注地接問道:你身手不下於于大鈞手下的天字號人物,在天風牧場中,身份不會低,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朱天佑的下落!   青衣漢子點點頭道:江大俠神目如電,在下是天風八傑中的老三任重,但在下的身份,還不夠知道少場主的下落。   什麼人才能知道少場主的下落?   除了老場主和小姐之外,恐怕只有天風五虎中人才能知道。   伍南屏注目接道:你如何向上邊聯絡?   任重道:在下僅負責由北京城到夏莊的這一段,有甚消息,是向坐鎮夏莊的五虎中老四毛立報告。   伍南屏沉聲接道:那麼,你陪我跑一趟!

  任重苦笑道:江大俠,我情願死在你的手中,也不能帶你去。   伍南屏微一沉思,才以真氣傳音向對方說了幾句,然後接問道:這樣,你願不願意?   任重低首沉思,一副猶豫不決神態。   伍南屏沉聲接道:任朋友,我再說一遍,我時間寶貴,而且,也事關你自己的生死!   任重一挫鋼牙,毅然點頭道:好!我答應了。   當伍南屏與任重起程趕往夏莊時,那位被任重稱為飛毛腿的藍衣漢子,卻已到達夏莊入口處的一株大樹旁。   原來這藍衣漢子,就是天風八傑中的老七杜玄,方才與任重老王、老李的稱呼,不過是臨時的化名而已。   當他奔近大樹下時,正有一個鶉衣百結的老花子,蜷縮著躺在路邊。   當杜玄經過老花子身邊時,老花子那本來蜷縮著的雙腿,竟陡地一伸,同時,身軀也翻過來,睡了個四仰八叉。

  老花子這一伸腿不打緊,剛好絆住杜玄那正忙著交替邁進的右腳。   這情形,饒是杜玄身手高,應變速,也不由為之一個踉蹌,幾乎跌了個狗吃屎。   杜玄臉色一變之下,驀然回過身來。   但那老花子卻不等他開口,竟哎喲一聲,破口大罵道:王八羔子!跑得那麼急,你是奔喪,還是趕著去投胎!   杜玄竟被罵得愣了一愣,才怒聲叱道:你這臭叫化,哪裏不能挺屍,偏偏挺在官道邊,絆得大爺我幾乎跌了一跤,不但不道歉,還要出口傷人,世間竟有如此不講理的混帳東西!   他像放連珠炮似地,說得又急又快,一直說完之後,才咦地一聲道:這臭叫化有點不對?   本來嘛!憑他這名列天風八傑的身手,給人家隨隨便便一伸腿,就差點被絆倒下來,對方又怎會是尋常人物!

  但他腦子反應遲鈍,一直等自己說了一大堆廢話之後,才醒悟過來,但此時的老叫化業已挺身而起,氣勢洶洶地戟指怒喝道:好小子,你敢罵人!   杜玄冷笑一聲道:臭叫化,別裝蒜了,吃我一掌!兜頭一掌,向老叫化擊來。   別瞧他頭腦反應遲鈍,手底下可委實了得!這一掌,不但勢沉力猛,勁風呼嘯,而且掌勢中蘊藏著好幾個變化,使得對方除了硬接之外,別無他途可循。   老叫化呵呵大笑道:渾小子,夠意思!   砰然大震聲中,兩人已硬拼了一掌。   這兩個匆促交手,似乎都沒用出全力,也未曾分出高下來。   杜玄愣了一愣之後,才大喝一聲:臭叫化,再吃我三掌!   話出掌隨砰、砰、砰三聲巨震之後,杜玄被震退五步。   老叫化得理不饒人,朗笑一聲,揉身而進,並揚聲大喝道:渾小子,你也吃老叫化三掌。   這老叫化也真夠怪,他的功力,明明高於杜玄,但他口中說得厲害,手上卻並未使出全力,因而這緊接著的三掌,竟反而成了秋色平分。   這情形,使得杜玄寬心大放,呵呵大笑道: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他的話剛說完,人已陷入老叫化的漫天掌影之中。   這兩人打鬥之處,不但是官道邊,更是進入夏莊的入口,因而這時兩人的周圍,已至少聚集了二十個以上的閒人。   人群中,忽然傳出一個沙啞語聲道:老七,你又在惹禍!   杜玄聞聲一愣道:是哪一位?   他正被老叫化迫得失去了還手之力,自然不敢分神去瞧這發話的人,才不能不有此一問。   那沙啞語聲道:老七,怎麼連我的語聲都聽不出來?   說話間,人已到了兩人惡鬥之處,赫然竟是那在黃村與杜玄坐在大樹下聊天的天風八傑中的老三任重。   杜玄目光一瞥之下,不由一喜道:老三,來得正好,這臭叫化,我一個人對付不了,快來幫忙。   說到這裏,忽然咦地一聲道:老三,怎麼你的嗓子忽然變沙啞了?   任重笑了笑道:可能是今天起得太早,傷了風。   杜玄促聲說道:啊!老三,快上呀!   任重笑道:上?你到處惹禍,讓你受點教訓也好。   杜玄不由急得語不成聲地道:這是什麼話!這臭叫化是咱們的敵人呀!   他這一急,卻幾乎挨了老叫化一掌。   杜玄急得發出一聲驚呼,老叫化卻呵呵大笑道:杜老七,你未免說得太難聽了,老叫化如果真是你的敵人,恐怕你沒這麼輕鬆吧!   杜玄一愣道:你,你認識我?   老叫化笑道天風八傑,名震關外,老叫化是吃十方的人,怎能不認識。   一旁站的任重,這才沉聲喝道:住手!   老叫化虛晃一招,縱出戰圈,目注任重笑問道:任老三有何見教?   任重一整臉色道:閣下身手奇高,想必是丐幫中的高級人物,能否請報個萬兒?   老叫化笑了笑道:老叫化就是老叫化,你也不妨叫我老叫化就是。   任重接道:閣下不肯通名,我不勉強,但天風牧場與丐幫,素無瓜葛,閣下   老叫化笑道:我不過是久仰天風八傑盛名,想拜領一下高招而已。   杜玄不禁苦笑道:你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你可知道,你已耽擱了我多少時間?   罪過,罪過。老叫化抱拳一揖道:敬請杜七爺,多多包涵!   任重截口接問道:是否還有意賜教?   老叫化連連搖手道:夠了,夠了,再賜教就不夠意思啦!   好!咱們後會有期。任重向杜玄沉聲喝道:老七,咱們走!   說著,相偕向夏莊奔去。   看熱鬧的,也紛紛散去,老叫化卻於微微一笑之後,也隨著奔向夏莊的閒人,緩步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杜玄,扭頭向任重問道:老三,你怎麼也趕了來?   任重冷冷一笑道:我不趕來,看你怎能下台!   杜玄苦笑道:我不是這意思。   任重側目接問道:不是這意思,那又是什麼意思?   杜玄訕然一笑道:我是說,你趕了來,那邊豈不是沒人了!   任重笑道:那邊任務業已完成,我不趕來,還呆在那兒喝西北風嗎?   杜玄方自啞然失笑間,街口上傳來一個急促語聲道:嗨!二位,還不快點走,四爺已等急了哩!   那說話招呼的,是一個青色勁裝漢子,一面說著,一面連連招著手。   杜玄連忙接道:來啦!   三人相偕進入一幢三合院的右廂房中,勁裝漢子首先揚聲說道:四爺,任三爺與杜七爺到!   噢!知道了!   隨著這話聲,由裏間走出一個年約三十出頭,身材魁偉的灰衫人,任重與杜玄二人,連忙抱拳一揖道:見過四爺!   原來此人就是天風五虎中的老四毛立。   毛立還過禮,分賓主就座之後,才目光一掃任重等二人道:二位,情況如何?   任重首先接道:四爺,情況不太妙,江世傑已隨後趕來。   毛立對這消息,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冷冷地一笑道:我需要知道詳情。   任重點點頭,將沿途所發現奇異暗號,和派遣杜玄先行報告的經過說完之後,才正容接道:杜老七走後不久,江世傑即化裝成一個中年文士到達黃村。   毛立截口接道:江世傑既已化裝,你怎能認出來?   任重笑了笑道:四爺,事情是這樣的,當時我覺得這位中年文士行蹤可疑,同時,又有意無意之間,向那奇異暗號瞟了一眼,正想向前採取行動時,卻突然由一旁迎過來二人   毛立笑問道:於是,你由他們的對話中,知道那中年文士就是江世傑?   正是。   毛立又注目問道:這一路上的那種奇異暗號,你是否已經消滅掉?   任重含笑接道:是的,都已消滅掉了   毛立沉思著接道:看情形,江世傑的先遣人員,業已跟去了西山   任重點首諂笑道:正是,正是,否則,就不會有那種奇異的聯絡暗號了。   毛立忽然起身接道:二位,這兒已無逗留必要,咱們必須立即趕往西山,如果萬一出了紕漏,這責任誰也負不了。   長安寺,為西山八大寺中,有數的第一寺,也是八大寺殿宇最宏偉的一寺,寺前有著名的白皮龍爪松兩株,相傳為開元初所植。   也就在這兩株白皮龍爪松前,一缺左腿,一缺左臂的兩位灰衫漢子,正在往來徘徊著,並不時向那獨自緊閉著的長安寺的大門,投過含有失望神情的一瞥。   是的,這兩位來得太早了,天剛朦朦亮哩!長安寺的大門,當然還沒開呀!   這兩位是誰?   原來就是伍南屏的先遣人員,亦即天殘門四大八方巡檢中的鐵拐李四和獨臂猿袁子超。   昨宵,在醉仙居酒樓中,伍南屏故意向朱志宇說明三天之內必救出朱天佑,其本意即在查出朱天佑的被軟禁地點。   朱志宇雖然老奸巨猾,卻也上了伍南屏的圈套,儘管他自信囚禁朱天佑的地點,非常秘密,但因伍南屏說得那麼肯定,使他不能不信以為真,立即暗中派人,連夜趕來西山,準備將朱天佑另換囚禁地點。   目前,這鐵拐李四與獨臂猿袁子超,就是奉伍南屏之命,暗中追躡而來,當然,由北京城,一直到西山沿途的那些四不像記號,也是這二位的傑作了。   至於伍南屏之所以能指揮天殘門中的人,因其係天殘門副門主江世傑的摯友,目前,江世傑以商興仁身份潛伏雄風賭場,未便分身,乃將副門主令符交與伍南屏,伍南屏才能便宜行事。這些前情,就此交代。   且說這二位,於那兩株白皮龍爪松下往返徘徊了一陣之後,鐵拐李四忽然向獨臂猿袁子超一蹙濃眉道:老袁,情況有點不對?   袁子超一愣道:此話怎講?   李四沉思著接道:他們不是死人,不至於對咱們的跟蹤,毫無覺察,你說是不是?   袁子超點點頭道:不錯。   李四蹙眉如故地接道:咱們追來這兒,已有半個更次了,為何這長安寺中,不見一絲動靜?   袁子超忽然一拍自己的額角,哦了一聲道:老李,莫非他們已由後門悄然溜走了?   李四微微點首道:有此可能,但本寺後門,也有我們的人,為何未聞警訊?   袁子超蹙眉接道:這情形,委實有點蹊蹺?   話鋒一頓,又注目接道:老李,你留在這兒,我繞過後院去瞧瞧,如有警訊,還是以長嘯為號。   好的。李四點點頭道:老袁,莫忘了伍大俠的交代,在伍大俠沒到之前,盡可能避免發生衝突。   這個,我知道   話聲中,人已繞著長安寺的圍牆,向後院奔去。   袁子超走後不久,長安寺的大門呀然而啟,現出一位滿臉絡腮鬍的灰衫漢子,向著鐵拐李四齜牙一笑道:朋友,早!   早!李四笑了笑道:閣下也不遲啊!   灰衫漢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可是,比起朋友你來,可就瞠乎其後啦!   接著,臉色一沉,問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朋友,你是有所為而來吧?   李四點首一笑道:是啊!如果沒有事情,誰會大請早,跑來這兒喝西北風。   灰衫漢子注目如故地道:那麼,請直道來意?   李四笑道:閣下說笑了,大清早到這兒來,當然是燒香還願呀!   灰衫漢子冷笑一聲道:朋友,你這就太不夠意思了!   李四一愣道:閣下此話怎講?   灰衫漢子厲聲喝問道:你是天殘門下?   李四點首答道:不錯,因為在下前世不修,此生成為殘廢之身,也因此才佛前燒香磕頭,希望來生   灰衫漢子厲聲截口道:住口!   李四笑了笑道:真是我佛佛法無邊,連守門的人,也恁般神氣。   灰衫漢子單刀直入地問道:朋友在天殘門中,位居何職?   鐵拐李四,因伍南屏還沒趕來,所以一直同對方不著邊際地瞎扯,此時,眼看已沒法再拖了,只好一整神色道:在下為八方巡檢之一。   灰衫漢子愣了愣道:這職位不算低   李四截口淡笑道:還值得閣下賜教嗎?   天殘門的八方巡檢,雖無實權,但地位是超然的,其身手也是正副門主以下中的儀佼者。   這位灰衫漢子,對天殘門中情況,似頗為熟悉,一聽到李四的身份之後,心中本已微微一凜,如今被李四一逼,只好冷笑一聲道:高明當面,豈能錯過這機會,只是,朋友你還得先報個萬兒。   李四冷然接道:鐵拐李四,朋友你呢?   鐵拐李四是何許人!在他那銳利的眼光之下,自然已瞧出對方已心生怯意,因而他也一反方才的藉故拖延,反而咄咄逼人起來。   灰衫漢子儘管心存怯意,但鐵拐李四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卻使他非常不自在,臉色一沉道:天風八傑中,老大胡風。   李四淡淡地一笑道:原來是天風十三太保中人物,真是失敬得很。   一聲清嘯,由寺後楓林中遙遙傳來。   鐵拐李四臉色一變,飛身而起。   但那守在門口的胡風,陡地一記劈空掌,迎頭痛擊,口中並冷笑道:朋友,你急什麼?   砰地一聲,鐵拐李四那凌空激射的身形,竟借掌勁的反震之力,騰升三尺,而那首先發難的胡風,卻被震得退後兩步,才強行站穩。   當此瞬間,山門內發出一聲清叱:匹夫!留下命來!   叱聲中,兩道寒閃,以尺許之差,成交剪狀,向李四那凌空激射的身形電射而來!   鐵拐李四怒叱一聲:還有多少鼠輩,通通滾出來吧!   噹噹兩聲,火星四濺中,三人已凌空硬拼了一招,同時被震落地面。   原來這驀地出手攔截的竟是天風八傑中的老二白旭山和老六周淳。   就這剎那之間,胡風也亮刀飛身而上,成鼎足之勢,將鐵拐李四困在垓心。   鐵拐李四精目環掃,冷笑一聲道:三位還等什麼?   眼前這三位,似乎早有默契,只是志在困住鐵拐李四,並不採取行動,因而聞言之後,仍然是手橫單刀,站立原地。   鐵拐李四一哂道:怎麼,朱志宇手下,竟有此種膿包!   那三位仍然沒反應。   這時,寺後的長嘯,又劃空傳來,而且顯得頗為急促。   鐵拐李四心急袁子超的安危,又擔心朱天佑被人由後門帶走,致使前功盡棄,因而急得他大喝一聲:擋我者死!   鐵拐一揮,人已騰身而起。   但他的身形才起,以胡風為首的白旭山等三人,齊聲怒喝:哪裏走!   一陣急勁的破風銳嘯中,三道寒光,一齊向鐵拐李四迎頭痛擊。   天風八傑,論身手與地位,都遜於天風五虎,但卻都是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所一手調教出來,也等於是朱志宇的得意弟子,其有今天的成就,決非倖致,也決非浪得虛名之輩。   一般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通常碰上天風十三太保中任何一人,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如今,這三位聯手一擊,其威勢,豈同小可!   但聽鏘地一串金鐵交鳴聲中,四道人影,分四個方向,成半弧形飄開丈外。   鐵拐李四,別瞧他只有一隻腿,但身手之矯捷,卻比眼前這三個四肢完整的人,更要快速得多。   但見他,單足一點地面,人已再度飛起,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拐向白旭山當頭砸下。   方才那一招硬拼,胡風等三人聯手之下,尚未討到便宜,眼前的白旭山,如何敢獨攖銳鋒。   因而鐵拐李四一拐砸下,白旭山業已橫飄丈外,口中並說著風涼話:老殘廢,白大爺在這兒哩!   其實,鐵拐李四的這一拐,也不過是虛應故事而已,他的目的,卻在乘機突圍,以便能適時支援那警訊頻傳的袁子超。   因而儘管白旭山已閃避丈外,但他那勢若泰山壓頂的一拐,卻仍然砸了下去。   那情形,就像是因用力過猛,一時之間,收不住勢,而不得不有此一砸。   高手過招,生死決於俄頃之間,爭的也就是對方這種一瞬即逝的破綻。   胡風等三人,入目之下,自然不會放過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齊聲怒吼,飛身揮刀向鐵拐李四斬下。   這些,本來也不過是四人硬拚一招之後的剎那之間的事。   就當三道寒閃,挾著破空銳嘯,一齊向鐵拐李四斬下的瞬間。鐵拐李四已借一拐砸在地面的反震之力,騰升三丈有餘,一式倦鳥投林,向寺後飛射而去,口中並哈哈大笑道:你們李爺爺少陪啦!   胡風等三人,這一刀,卻委實是用勁過猛,收不住勢,三柄鋼刀,一齊結結實實地,砍在地面,等他們抬起頭來時鐵拐李四已單足一點圍牆,飛射十五六丈之外了。   胡風氣得瞋目怒喝:匹夫!留下命來!   話聲中,三道人影,已如急矢劃空似地追了上去。   朱志宇留在長安寺中的手下,可能並不多,也許是其餘的人,已挾持朱天佑由後門逸去,以致鐵拐李四雖然是後有追兵,前面卻未再遇到攔截。   同時,他的身手既然高過胡風等三人,而那三位,起步又遲,自然是幾個起落之後,已將那三位甩得老遠啦!   當他到達寺後的楓林中時,只見獨臂猿袁子超,長劍翻飛,正與四個青衣漢子殺得難解難分。   那四個青衣漢子,有三人的身手顯然還要高於天風八傑中人,因而袁子超力敵此四人,雖然還是有攻有守,從容揮灑,但一時之間,卻也沒法突圍。   另一邊,約莫五丈之外,也有兩位天殘門下,背靠背地,力戰四個勁裝大漢,也是殺得難解難分。   鐵拐李四精目一掃之下,大喝一聲:老袁,咱來了!   話聲中,人如灰雞騰空,和身飛撲。   當他經過那圍攻另兩個天殘門下的四個勁裝漢子身旁時,左手順手一揮,一記劈空掌,將其中一人,震得踉蹌地退出丈外。   但他這一招偷襲雖然得手,他本人卻被由刺斜裏竄上來的一個灰衣和尚截住。   雙方接一招,但聽鏘地一聲大震過處,灰衣和尚被震得連退三步才拿樁站穩。   鐵拐李四呵呵大笑道:能接得下我八成真力的一拐,朱志宇手下,不愧是濟濟多才!   話聲中,那灰衣和尚已揮著方便鏟,悶聲不響地,展開一串疾風暴雨似的搶攻。   噹、噹連震聲中,只聽袁子超揚聲喝道:老李,別戀戰,快去救江公子。   袁子超口中的江公子,自然指的是朱天佑。   李四揚聲問道:江公子何在?   袁子超道:已被他們挾持上山去了。   鐵拐李四怒喝一聲:禿驢閃開!   鏘地巨震聲中,那灰衣和尚又被震退三步。   李四方自騰身而起,那隨後趕來的胡風、白旭山、周淳等三人,也剛好到達,三刀齊揮之下,又將李四迫落地面。   那灰衣和尚也揮鏟而上,四對一,重行將鐵拐李四纏住。   突然一聲驚呼,起自另外一組中,原來那以二敵四的兩個天殘門下,已有一人腿上中了一刀,可能傷勢不算太嚴重,仍在咬牙苦撐著,但這一來,情況可就更呈危險了。   袁子超揚聲喝道:老李,不必顧忌什麼了,闖!   闖字聲中,傳來一聲敞笑道:李、袁二人別忙,伍大俠隨後就來   來人竟是在夏莊外,戲耍杜玄的那位老叫化。   鐵拐李四不由心中一喜道:索護法來得正好,快去支援那   李四的本意,是要這位老叫化去支援那兩個本門弟子,但他話沒說完,老叫化打狗棒揮舞之下,那圍攻兩個天殘門下的勁裝漢子,已被打得鼻青臉腫地四散而逃。   原來這老叫化,就是天殘門中四大護法之一的索中豪,此人僅僅右足微跛,如不注意,也不易瞧出,同時因其與丐幫中人,頗有淵源,故經常以老叫化的姿態,遊歷江湖。   鐵拐李四只好話鋒一轉道:索護法,你在何處看到伍大俠?   索中豪咧嘴一笑道:就快來啦!   同時,李四的耳中傳入一絲清晰而微弱的語聲道:李大俠,我已經來了,你得暫時委屈一下,明白嗎?   鐵拐李四方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只見一道人影,由丈遠外的楓樹後,疾射而來,口中並大喝一聲:李四,你還不束手就擒!   話聲中,一股罡風,將圍攻李四的四人,迫得退後三尺,人影一閃,李四已到了那人的手中。   原來這位陡地出現的,就是以天風八傑中的老三任重面目出現的伍南屏。   那被震驚得目瞪口呆的胡風,不由張目訝然問道:老三,想不到你竟高明到如此程度。   伍南屏笑了笑道:這是多承場主的特別栽培。   不等對方開口,又立即接道:快截住那老叫化!   原來這時的索中豪,已裝摸作樣地,向伍南屏撲來,口中並怒喝道:快放下李大俠!   但他的話聲才落,人已被圍攻鐵拐李四的原班人馬圍住。   胡風一面協同其餘三人,將索中豪困住,一面揚聲向伍南屏問道:老三,毛爺為何沒來?   胡風口中的毛爺,當然指的是天風五虎中的老四毛立。   伍南屏答道:毛爺與老七,尚有要事,要稍待才能來。   事實上,毛立與老七杜玄,已被伍南屏制倒在長安寺中了。   伍南屏一頓話鋒之後,又接問道:老大,少場主呢?   胡風揚聲答道:少場主已被送上山,詳情我也不知道。   那圍攻袁子超的四人中,有人揚聲答道:我知道   答話者是天風八傑中的老四王志公。   此人在天風八傑中,武功最低,但心智卻最高。   伍南屏連忙截口接道:老四,快帶我去。   王志公居然揚聲反問道:為什麼?   伍南屏心中冷笑著:看你這位智多星能有多大能為   但他表面上,卻正容說道:毛爺已獲得消息,伍南屏可能已趕到西山。   王志公截口問道:伍南屏趕到西山,又能怎樣?   伍南屏微慍地道:老四,你是怎麼搞的,我們邊走邊談不行?   王志公陰沉地一笑道:好,我陪你走一趟就是。   虛晃一招,縱出戰圈之外。   袁子超顯然早已得到伍南屏的傳音指示,見到王志公退出之後,故意大喝一聲:鼠輩,哪裏走!   話聲中,已騰身而起。   那剩下的人,是天風五虎中人物,身手比王志公要強上一二籌。   所以,退走一個王志公,對實力並無多大影響,因而袁子超才騰起身形,立被那三人攔截住,其中一人並冷笑道:姓袁的,咱們三位超度你,也一樣   王志公縱出戰圈之後,向伍南屏笑了笑道:老三,你跟我來。   兩人一面向山上急馳,王志公一面扭頭笑問道:老三抓住這李拐子,是準備萬一不幸,少場主已入伍南屏手中時,作為交換的人質嗎?   伍南屏含笑點首道:不錯,老四不愧是天風十三太保中的智多星,一猜就著。   王志公笑了笑道:老三,自家兄弟嘛!怎還跟我來這一套。   伍南屏正容接道:我可是言出由衷   王志公截口注目問道:老三,你的嗓子,怎會沙啞起來?   伍南屏神態自若地,一笑道:可能是清晨迎風急趕,傷了風。   西山八大寺中,要以長安寺為第一,林官寺第二,兩人邊走邊談間,已到林官寺山門前。   王志公停步回身,笑了笑道:老三,左臂酸不酸?這李拐子交給我吧!   伍南屏笑道:帶著區區一個人,還累不了我。   王志公一面伸手接取鐵拐李四,一面卻是滿臉誠摯地注目說道:老三,自家兄弟嘛!理當由我來分點勞   那本來做勢要接取鐵拐李四的一雙手,卻驀地電疾揚指,分別點向伍南屏前胸的璿璣、七坎和李四的志堂、分水等要穴。   距離那麼近,又是事出意外,饒是伍南屏功力奇高,也不能不上當,而被點個正著。   但伍南屏身上穿有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的天孫織綿軟甲,不但一般指掌莫奈他何,連寶刀寶劍,也傷不了他。   所以,伍南屏雖被點個正著,實際上他的穴道,卻並未受制,但他卻故裝業已受制,駭然問道:老四,你瘋了!   王志公從容地將那本來並未受制,此刻卻已真個被他點住穴道的鐵拐李四接過來,放置一旁,一面卻冷冷一笑道:我並不瘋,是你瞎了眼睛   伍南屏幾乎算得陰溝裏翻了船,急需明白自己究竟是何處露了破綻,因而仍然故裝迷糊地,截口訝然問道:老四,此話怎講?   王志公呵呵大笑道:朋友,別裝蒜了,王大爺是何許人,早就瞧出你是冒充咱們老三的啦!   伍南屏故意長嘆一聲道:我不能不佩服閣下的高明。   多承誇獎!   我可以問你幾句話嗎?   王志公冷冷一笑道:諒你也飛不上天,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他,也許忽然想起伍南屏方才所表現的身手委實高明,怕對方借對話的機會,自己運氣衝穴,因而又加點了伍南屏的氣海、腹結二大穴。   氣海、腹結二穴,係位於天孫織錦軟甲的防護範圍之外,但伍南屏已領教過對方的厲害,為防患未然,早已運用移筋易穴神功,將全身穴道移動過,因而王志公這一著,又算是白費了。   伍南屏故裝苦笑狀,注目問道:閣下是如何發覺我的破綻的?   王志公冷笑一聲道:為了免得你死後還是一個糊塗鬼,我自然會告訴你。   一頓話鋒,才正容接道:第一,你方才所表現的身手太高,所說的理由,也很牽強。   伍南屏點首苦笑道:閣下真不愧有智多星之稱   王志公撇了撇嘴唇道:第二,你的嗓音,也沙啞得大出常情之外。   伍南屏點首苦笑道:閣下真夠厲害。   王志公得意地,截口笑道:現在,我也得說句公道話,朋友你的易容術,也委實高明   伍南屏苦笑如故地道:閣下別得了便宜再賣乖了,現在,請回答我一句:你們的少場主,真在林官寺中?   王志公點點頭道:不錯,朋友,你也該回答我幾句話了。   微頓話鋒,目光深注地接問道:你把任老三怎樣了?   伍南屏笑了笑道:沒怎麼樣,他還活得好好的。   王志公注目如故地道:毛爺和杜玄呢?   他們二位嗎?伍南屏漫道:應還正在長安寺中睡大覺哩!   王志公臉色一沉道:你將他們殺死了?   伍南屏笑道:我殺他們幹嗎,那二位都很合作嘛!   王志公注目問道:你是誰?   伍南屏。   王志公精目中異彩連閃,仰首呵呵大笑道:這倒真是奇功一件,奇功一件,呵呵   接著,又微微一笑道:朋友,現在,我不會殺你了。   伍南屏笑問道:要將我送到朱志宇那兒去請賞?   王志公得意地笑道:正是,正是。   伍南屏笑一聲道:可是,說不定我要殺你哩!   王志公一愣道:我不信你還能   但他話沒說完,伍南屏突揚右臂,凌空連點,剎那之間,不但點了王志公的三處要穴,也解開了躺在地下的鐵拐李四的穴道。   接著,他向著泥塑木雕似的王志公,淡淡地一笑道:閣下,看在你給了我一次寶貴教訓的情分上,我不會殺你,但你可得乖乖地跟我合作才行。   這時,鐵拐李四由地下挺身而起,抹著額頭冷汗,苦笑道:伍大俠,你害我白擔了一場虛驚。   王志公這才回過神來,訥訥地問道:你同我如何合作法?   伍南屏淡淡地一笑道:閣下是聰明人,還用我多說?   遠處,人聲嘈雜,呼喝連連,正由遠而近。   伍南屏扭頭向鐵拐李四道:李大俠,可能是袁、索二位大俠來了,請暫時等在這兒,我先入林官寺去。   李四點首答道:好的,我先迎上去瞧瞧。   也好。伍南屏目送鐵拐李四離去之後,才扭頭向王志公正容說道:閣下,我先警告你一聲,解開你的穴道之後,你可得安分一點,莫自討苦吃。   王志公連忙接道:不!不!如果要我同你合作,不如殺了我,我還死得痛快一點。   伍南屏愣了愣道:依你之見呢?   王志公道:就這樣把我制在這兒,你自己進去找少場主就是。   伍南屏本身,在江湖上並無任何仇怨,兼以本性仁慈,平常不輕易殺人,此刻,他想想對方的話,也確是實情,略一沉思之後,才點點頭道:好,我放過你一遭,但你得告訴我,朱天佑的藏身之處。   王志公苦笑道:我只聽他們說,將少場主已遷往林官寺,詳情我也不知道。   伍南屏注目沉思間,王志公又正容接道:伍大俠,你此刻的真實身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所以進去一問便知。   伍南屏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說完,掉頭就走,但王志公又連忙接道:伍大俠請留步。   伍南屏止步回身,訝然問道:還有什麼事?   王志公苦笑如故地道:送佛送到西天,請伍大俠再點住我的啞穴。   好的。   伍南屏加點王志公的啞穴之後,立即朝林官寺奔去。   其實,林官寺的山門,距他已不足五丈距離,只是他們這立身之處,恰巧在一處山坳的轉角處,又有茂密的楓林掩蔽,以致他們能看到林官寺的山門,而林官寺中的人,卻不能看到他們。   以伍南屏的身手,三五丈距離,自然是舉步之間的事。   剛到佛殿前,一個勁裝漢子,正匆匆由後殿轉出,哦地一聲道:三爺,您是幾時來的?   我剛到。伍南屏平靜地接問道:少場主呢?   勁裝漢子恭答道:少場主又換了地方。   伍南屏訝然問道:又換了地方?為什麼?   勁裝漢子道:馬爺說,這兒不安全   伍南屏截口問道:換到哪兒去了?   勁裝漢子笑了笑道:三爺請跟我來   伍南屏緊隨那勁裝漢子背後,直趨林官寺的後園,他因不知對方的身份姓名,所以對方不說話,他也懶得發問。   一直由林官寺的後園,越牆而出之後,伍南屏才沉聲問道:嗨!還要走多遠?   勁裝漢子道:快了,就在三聖庵中。   三聖庵為西山八大寺中,有數第三寺。   伍南屏不由笑道:怎麼將少場主弄到尼姑庵去了?   勁裝漢子一怔道:這個,我也不知道,那是馬爺的意思。   伍南屏接問道:陪同少場主的,除了馬爺之外,還有誰?   勁裝漢子訕然一笑道:三爺,另外還有兩個陌生面孔的人,我不認識。   伍南屏故意一愣道:會有這種事?   勁裝漢子苦笑道:據馬爺說,那是老場主請于老爺子派來幫忙的人,據說還是天字號中人物哩!   伍南屏含笑一哦道:原來是于老爺子的手下,那就怪不得你不認識啦!   說話間,已到達三聖庵前,但那勁裝漢子並未進入庵中,卻領著伍南屏由右側圍牆繞了過去。   伍南屏不由訝然問道:怎麼不進入庵中?   勁裝漢子笑道:三爺,這是尼姑庵呀!馬爺顧慮咱們男人家進出尼姑庵太惹眼,才住在後園柴房中。   說到這裏,他猛然頓住話鋒,回身向伍南屏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然後,合掌輕輕擊了三下。   圍牆內,傳出一個雄渾的語聲道:誰?   勁裝漢子恭應道:回馬爺,我是張彪,任三爺也來了。   那雄渾語聲答道:請!   伍南屏與勁裝漢子,雙雙越牆而人,目光一掃之下,只見距圍牆丈遠處,一間小小木屋前,站著一個外形威猛的壯年人,正目光炯炯地,向他注視著。   伍南屏心知這位神態威猛的壯年人,就是天風五虎中的老大馬如龍,當下連忙抱拳一拱道:見過馬爺。   馬如龍目光深注地,問道:任老三,你怎麼一個人跑來?   伍南屏正容接道:馬爺,其餘的人,都被人纏住了,小弟深恐馬爺不明情況,特地抽身前來通知一聲。   馬如龍濃眉一蹙道:來的是些什麼人?   伍南屏道:來的是伍南屏和天殘門下。   馬如龍一愣道:江世傑沒來?   伍南屏笑道:伍南屏與江世傑,是最要好的朋友,伍南屏來了,也就等於是江世傑來了啦!   馬如龍接問道:場主呢?   伍南屏道:場主正與伍南屏惡鬥著。   不等對方開口,又立即接道:馬爺,少場主可好?   很好。馬如龍苦笑道:就是火氣大得很。   這時,可歸到伍南屏作難了。   他明知朱天佑就在這木屋之中,但眼前敵人是四個,憑他的身手,要制住這四個敵人,並不費勁,但難就難在四個敵人並非在一起,如果先制住門外的馬如龍和張彪,則室內的兩個天字號人物,勢將對朱天佑採取不利的行動,那時,顧此失彼,豈非前功盡棄!   他一面心念電轉,一面笑問道:少場主怎會火氣大?   馬如龍苦笑道:少場主穴道被制,行動又不自由,怎得不火氣大!   伍南屏腦際靈光一閃,暗忖著:事急無奈,我只好採取不光明的手段了。   心念電轉,口中卻漫應道:馬爺,老場主怎會不讓少場主自由活動呢?   馬如龍苦笑道:你問我,我去問誰?   伍南屏試探著問道:我可以進去瞧瞧少場主嗎?   當然可以。馬如龍笑道:不過,我要提醒你當心挨罵。   伍南屏笑了笑道:是咱們上司嘛!罵幾句,又算得了什麼!   馬如龍挪身向門旁一站,做肅客狀道:那麼,請!   伍南屏含笑走向門口,並故意緊挨著馬如龍擦身而過。也僅僅是那麼挨身一擦,伍南屏卻不著絲毫痕跡地,做下手腳,那本來是生龍活虎似的馬如龍,已經不能動彈了。   妙的是,馬如龍還是臉含微笑,擺手做肅客狀,那遠在八尺外的張彪,如非自知自己身份太低,將會以為這位馬爺,在恭請他入內哩!   伍南屏制住馬如龍之後,還用真氣傳音,深表歉意地說道:朋友,請原諒我,我是事出無奈   這小小一間柴房,當然是一目了然。   伍南屏目光一觸之下,只見朱天佑正斜倚一張竹椅上,閉目養神,那本來是清秀而白裏透紅的俊臉上,不但微顯蒼白,也隱泛憂容。   一旁的一張破席子上,兩個灰衫文士,正相對盤坐著在聚精會神地下著棋。   伍南屏默提真力,緩步走返那兩人身邊,含笑點首道:二位好興致。   其中一人漫應道:談不上什麼興致,閒得無聊,消磨時間而已。   此人說完之後,似乎才覺得伍南屏的口音不對,這才抬頭訝然問道:咦!你不是馬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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