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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回 半人半鬼現

天蠶變 黃鷹 18312 2023-02-05
  雲飛揚的確是有意趕回去,但他立即就發覺自己傷得實在太重,絕對闖不出無敵門的範圍。   他帶醉闖進來的時候,是置生死於度外,現在明白了獨孤鳳的心意,卻又捨不得就這樣死掉了。   這之前他曾經混進無敵門,因為找尋沈曼君,對於周圍的環境,實在下過了一番心機,所以躲起來也很迅速。   他一路躲躲閃閃,不覺走到了龍鳳閣的牆外,立時就有了分寸。   龍鳳閣是無敵門的禁地,也應該是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高牆四丈,要上去也不容易,雲飛揚強提一口真氣,施展梯雲縱,勉強拔起了丈許,雙手及時扳住了牆頭,總算能夠爬到牆頭上,然後他就像斷線紙鳶一樣跌了下來。   跌在牆後的草地上,摔得頭昏腦脹。   他掙扎著爬向那座小樓,挨了那一記滅絕神功,沒有足夠休息,妄動真氣,內傷難免又重幾分。

  那座小樓這時候仍然有燈光。      沈曼君還未入睡,獨坐燈下。   這是獨孤鳳的好日子,她這個做母親的只能夠呆在這座小樓中默默替女兒祝福,又怎能睡得著。   黃昏後她就已坐在那裏,坐到這個時候,不僅是心情,連肉體亦已麻木。   這時候,她忽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喘息聲?什麼人?   她面上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身形一動飛絮般無聲落在門前,伸手將門拉開。   一身血污的雲飛揚立時倒了進來,倒在沈曼君的腳下。   沈曼君嚇了一跳,以她身手的敏捷,竟然來不及將雲飛揚扶住。   可是她終於還是將雲飛揚扶起來。   也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了雲飛揚頸上掛著的鳳玨。   這塊玉鳳乃是青松與她的定情之物,怎會在這個青年人身上出現,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半個時辰過去,雲飛揚才醒轉,月娥這時候亦已回來,告訴沈曼君在堂上所發生的事。   她當然認得出雲飛揚,聽說他就是獨孤鳳所喜歡的那個青年,沈曼君亦甚感意外。   可是她並沒有忘記雲飛揚就是殺死青松的武當叛徒。   看來他一點也不像那種大逆不道的人,難道消息不正確,其中有誤會?   沈曼君所以一待雲飛揚醒來交待了幾句,立即就追問道:你為什麼要殺害青松,做出那麼大逆不道的舉動?   殺師父的其實是現在任掌門人的傅玉書,知道我也有一身武功,嫁禍於我,這件事,燕沖天師叔亦已清楚,一待時機降臨,就會上武當清理師門替我洗脫罪名。   沈曼君看著雲飛揚,道:我怎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

  她雖然仍有懷疑,口氣已軟了很多。   雲飛揚想想,道:恕晚輩唐突,夫人是否就是沈曼君?   沈曼君頷首,雲飛揚接將頸上那半截鳳玨取下,道:師父臨終之前交給我這塊玉玨,吩咐我進來找尋夫人。   還有什麼話?沈曼君有些激動。   沒有了。雲飛揚垂下頭去,臉色突一變,張嘴又吐出一口鮮血,仍接道:當時師父已傷得很重,說了那些話就氣絕了。   語聲一落,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沈曼君考慮了一會,伸出雙手抵在雲飛揚的後背上,一股內力透了過去。   雲飛揚一怔,道:夫人你   不要多說,快運功療傷!沈曼君將自己的真氣繼續透過去。   雲飛揚輕嘆一聲,只好將真氣運轉。   那片刻,沈曼君突然發覺自己體內的真氣竟然不受控制,江河一樣從雙掌狂瀉出體外。

  奇怪她心念一動,待要收掌,那雙掌竟然收不回來,體內的真氣運轉得更加快,也奔瀉得更加快。   雲飛揚體內的真氣亦同時急激運轉起來,一股又一股聚在一起,一次又一次沖向任督二穴!   沈曼君的臉色由紅轉白,漸漸竟猶如白堊,一絲血色也都沒有。   雲飛揚的臉色相反紅潤起來,連他也奇怪,自己的真氣那片刻竟然變得如此強大。   莫非沈夫人   動念未已,那一股真氣已經將任督二穴衝開,打通生死玄關,雲飛揚只覺腦袋一下轟鳴,立即就昏迷過去。   沈曼君同時渾身一震,飛摔在地上,月娥一見大驚,慌忙上前扶住,道:夫人,出了什麼事   沒沒什麼沈曼君語聲微弱,面如金紙,剎那間,她突然發覺一身內力已蕩然無存,再看雲飛揚,卻猶如泥塑木雕似的,一動都不動。

  一絲絲淡淡的白煙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竟猶如白絲似的,凝結在他的皮膚之上。   月娥也看見了,奇怪道:夫人,他怎樣了?   沈曼君彷如未覺,目光卻凝結在雲飛揚面上,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失聲笑起來。   笑得是那麼開心,又是那麼蒼涼,笑著喃喃道:二十年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月娥完全聽不懂。      一天又一天過去,雲飛揚始終不醒,皮膚上那種蜂網似的白絲一天比一天地厚。   到了第十天,雲飛揚的面目已被蓋在白絲下。   夫人,他為什麼還不醒來。月娥每一天都不忘問一句。   該醒來的時候總會醒來的。沈曼君總是這樣回答。   那他在等什麼?破繭!      同一天清晨,無敵在一眾下屬簇擁之下,走出了總壇。

  公孫弘緊隨在後,這一次,無敵只要他侍候左右。   傅玉書的戰書早就送到了,無敵也就是為了應戰離開總壇。   一面走,無敵一面道:我這邊一走,那邊管中流必定率領峨嵋弟子會同武當弟子攻來,你們必須小心防範。   一提起管中流,黑白雙魔就有氣,黑摩勒接道:門主放心去好了,管中流這小子再遇上我們,管教他有命到來,沒命回去。   白摩勒亦道:再說峨嵋弟子已被我們殺得七七八八,起不了多大作用,至於武當派高手也被傅玉書暗中殺害得七七八八,亦一樣沒有多大作為。   無敵道:話是這麼說,小心些總是好的。   黑白雙魔道:我們會的,觀日峰那邊,門主也請留意些。   無敵笑道:以傅玉書的武功,居然敢主動來挑戰,除非是一個瘋子,否則其中必定有問題。

  黑摩勒道:所以門主暗中著千面佛,鄧奎,葛明等人先率領弟子,前去布下暗樁眼線。   他們跟了我那麼多年,武功雖然不怎樣,經驗應該是足夠應付任何強敵,何況他們帶去的還有不少經驗很豐富的探子呢。   黑摩勒道:門主其實就只是要他們的消息靈通。   這通常就是勝負的關鍵。無敵大笑。   說話間,他們已經從兩列恭送的弟子之間走過,隨即有人將坐騎牽來。   無敵、公孫弘也就在弟子恭送聲中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一路上陸續有消息傳來,都是說只見傅玉書單騎匹馬奔過。   到了山腳,所看見的暗記亦是前路安全。   無敵、公孫弘牽馬步行,到了觀日峰,也沒有發覺任何異樣。   公孫弘已經放下心來,無敵的臉色反而凝重。

  這種平靜只有令他更感到不安。      峰上風急,傅玉書逆風而立,衣袂、頭髮飛舞,旁邊那支槍的紅纓亦如血一樣迎風飛灑起來。   只有這支槍,這個人。   無敵緩步走到傅玉書身後三丈,傅玉書才回過身來,一抱拳,笑道:獨孤門主,久仰   無敵淡淡地笑道:傅掌門果然一表人才。   過獎。傅玉書目光從無敵臉上轉落在公孫弘臉上,道:門主一世聰明,想不到竟然輕身犯險。   無敵笑笑,問道:傅掌門怎麼這樣說?   傅玉書緩緩地道:以我的武功,絕不是門主的對手,可是我仍然邀戰門主,這其中必然有詐。   意料中事。無敵毫不動容。   所以門主先著千面佛、諸葛明、鄧奎等堂主,在決鬥之前到來部署一切。

  這句話入耳,無敵的臉色終於變了,公孫弘問道: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裏傅玉書雙掌倏地一拍。   三個人應聲凌空落下來死人!   千面佛一顆光頭已被劈開兩半,諸葛明一身白衣全是一點點的血,也不知嵌著多少尖針,鄧奎整個胸膛都已被剖開來。   公孫弘大怒,便待撲前,卻被無敵伸手按住,無敵接道:今日之戰,乃武當、無敵之事,怎麼會有外人參與?   傅玉書反問道:門主難道瞧不出他們並非死在今天?   那是說,你請來的那些人今天是絕不會出手的了?   這要問他們了。傅玉書有些抱歉地道:他們都是我的長輩,有道是長者命,不敢辭。   好,說得好。無敵目光轉向公孫弘,眼中彷彿隱藏著什麼。

  傅玉書竟然看得出來,突然道:門主也不必示意公孫兄去找人,貴幫此行二百七十人,已無一倖免。   公孫弘震驚,無敵臉色亦大變,道:好辣的手段。   傅玉書撫掌微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無敵又一聲道:好!又繼續道:那進攻無敵門的武當、峨嵋兩派弟子死活,你當然也不會在乎了。   傅玉書笑容更盛,道:今天不死,將來他們還是要死的,那麼就死在今天又有什麼關係?   無敵冷笑道:看來,今天我要有一個公平的決鬥,也是無望的了!   傅玉書道:開始的時候,應該還是公平的。   無敵目光一掃,道:躲起來的朋友,現在也該現身了。   語聲一落,一方岩石之後就轉出了天帝,大聲道:無敵,二十年不見,想不到你已老成這個樣子。   無敵目光一轉,道:哪及你老人家二十年武當後山塞潭中養尊處優駐顏有術。   天帝臉色立時陰沉起來。   風、雷、雨、電四人接著現身,分據四個不同的方向,將無敵兩個人圍在當中。   無敵居然面不改色,道:逍遙谷精英盡出,獨孤某人今天看來的確是棋差一著,滿盤皆輸了。   天帝道:其實你早就知道玉書的身分,早就應該想到我們會現身。   我可是想不到。無敵笑道:那種藏頭縮尾,終年避不見人的人我一向都沒有放在心上。   天帝悶哼,道:好利的嘴巴,佩服。   無敵仰天大笑道:要上,現在就可以齊上!   天帝道:玉書一個暫時已夠了。   無敵忽然問道:你有幾個孫子?   只是這一個。   不怕傅家絕後?   天帝一笑道:玉書又沒有練習滅絕神功,身心健全,當然不怕。   無敵立時像一支尖針插進心底深處,一張臉亦立時沉了下來,天帝看見得意,大笑不絕。   傅玉書接道:以孫兒意思,話還是說到這裏,再說下去,又要說我們不公平了。   無敵連聲冷笑,傅玉書旋即縱身上前,一持槍桿,槍影漫天,震出無數槍花。   請門主指教傅玉書接著一欠身。   無敵道:很好看!龍頭杖一擺,平掃了出去,這一招毫無變化,卻是勢如雷霆萬鈞,擋者辟易。   傅玉書沒有擋,槍勢變幻,鎖喉槍法展盡,繃的那支槍突變成兩截,回環飛舞,接著從柄端抽出一柄劍,疾刺向無敵,另一端竟又有一把刀抽出來。   無敵好容易閃開這一劍一刀,破空聲空響,刀柄、劍柄一起射出了暗器!   那都是見血封喉的暗器,無敵間不容髮,偏身避開,傅玉書已棄刀劍,雙掌印到。   無敵揮掌震開,冷笑道:六絕武功我前後已見識過多次,沒有一個像你用得這麼陰毒。   可惜傷不著前輩!傅玉書蛇鶴十三式眼看著施出來,搶攻無敵。   這蛇鶴十三式一直沒有傳下來,無敵也還是第一次見到,一時間完全看不透傅玉書的出手,竟被迫退了數丈!   這也是武當的武功?無敵一臉輕蔑之色。   不瞞前輩,正是武當不傳之秘蛇鶴十三式!傅玉書說話間出手不停,蛇化龍飛,凌空翻飛,雙掌突一切一啄,竟抓住了無敵的龍頭杖,硬生生將無敵的身形帶動一旋!   天帝把握這機會,飛身而上,雙掌急切無敵的雙臂,無敵不得不棄杖,風、雷、雨、電同時分從四個方向掠上來圍住無敵。   公孫弘破聲大罵道:卑鄙!猱身衝上,日月輪硬生生衝開一個缺口,哪知無敵正好欺前來,突然一腳將公孫弘踢了出去!   公孫弘冷不提防,被踢得飛滾出三丈外,無敵接著喝道:快走!   師父公孫弘翻身跳起,無敵大罵道:你要是不走我第一個殺你!   他語聲凌厲,話口未完,傅玉書已向公孫弘撲過去。   無敵適時一掌劈出,截住了傅玉書的身形,他一動,風、雷、雨、電亦動,仍然圍住無敵。   公孫弘吃那一腳,已明白無敵的意思,知道自己留在這裏不但起不了作用,反而要無敵分心,亦知道無敵一心要突圍,不敢多留,立即往山下掠去。   無敵連接風、雷、雨、電一輪搶攻,暗忖公孫弘已經走遠,亦要脫身,可是風、雷、雨、電大陣這時候已展開。   他們苦練有年,為的就是對付無敵,這陣勢一展開,就像是一道道無形的枷鎖罩向無敵,傅玉書、天帝同時守住了陰陽方位,堵住了無敵唯一的去路!   無敵果然聰明過人,連續幾次衝不出,已找到了陣勢弱點所在,轉向那兒衝去,卻正好撞上傅玉書、天帝,立時又被迫回來。   一支煙花炮忽然在山下射上來,凌空爆開。   無敵一聲悶哼,道:你們還有什麼人,只管叫上來。   天帝怪笑道:錯了,這是逍遙谷的訊號,表示武當、峨嵋已攻入無敵門總壇。   無敵臉色一變再變,運起滅絕神功,一連劈出了十四掌,風、雷、雨、電同時滴溜溜地疾轉起來,帶起了一股旋風,竟就將無敵的掌力完全化解。   無敵連發那麼多掌,竟也就完全不著力,如泥牛入海,亦心頭大駭。   天帝看在眼內,大笑道:無敵,今天觀日峰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未必!無身形陡然一頓,潛運真氣。   風、雷、雨、電身形繼續轉動,突然亦一頓,四面一起撲上,襲向無敵,風袖、雨針、電劍、雷刀全力施為。   無敵暴喝,衣衫暴漲,射來雨針在他身外一尺被震落,電劍緊接被彈飛,風袖盡碎,雷刀亦連人帶刀被震得引飛開去!   傅玉書一點也不以為意,就在剎那間竄上前,在無敵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施展蛇鶴十三式,叼住了無敵的雙手,天帝閃電般同時射至,雙掌印在無敵肋下!   噗噗兩聲,無敵口吐鮮血,飛開數丈,疾往斷崖下墜落!   眾人一起掠上前去,在斷崖邊下望,只見無敵迅速變小,眨眼已被煙霧吞沒。   天帝不由縱聲大笑起來,風、雷、雨、電、傅玉書亦放聲大笑,無敵既除,其他人更不足懼,他們多年以來併吞武林的野心終於能夠實現了。      無敵門總壇內這時候亦已經靜下來。   死傷狼藉,到處屍體橫呈,武當、峨嵋兩派的弟子在收拾殘局,清點死傷人數。   這一戰實在慘烈,武當峨嵋兩派的弟子來得雖然突然,無敵門方面亦早已有準備,展開了一場生死惡戰。   黑白雙魔先後倒在管中流落日劍法最後三式之下,依貝莎雖然求情,管中流還是痛下毒手。   雙魔一死,無敵門更就潰不成軍,倉皇四散。   到當天黃昏,一切才弄妥。   傅玉書這時候回來了,只是一個人,手掩著胸前,腳步踉蹌,好像受了很重的內傷。   管中流看在眼內,心中有數,一迎上前,一面暗聚上內力。   傅兄辛苦了他看似要扶傅玉書,一雙手卻抓向傅玉書脈門。   一抓落空,管中流一呆,傅玉書卻一笑,道:管兄這就下毒手,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管中流已知不妙,一退半丈,道:傅兄原來並沒有受傷。   傅玉書道:我只是想一試管兄的心意,很好   什麼很好?管中流有些詫異。   管兄不仁,小弟便可以不義,如何不好?傅玉書笑得很陰險。   管中流不覺打了一個寒噤,仍問道:無敵滅絕神功非同小可,傅兄能夠勝他實在不簡單。   傅玉書笑道:就憑小弟那幾下子,真還勝不了。   那是管中流雙眉不覺地皺了起來。   管兄也是聰明人,應該想得到。   傅兄莫非請來了什麼好手幫忙,怎麼沒聽傅兄提起來呢?   逢人且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這樣的說話你應該有印象。   管中流悶哼,道:怎麼不請他出來一見呢?   已經出來了應聲的是天帝,跟著風、雷、雨、電亦出現,各據大殿的四周。   武當弟子一見是老怪物,齊皆轟動,赤松、蒼松雙雙搶上,喝問道:玉書,你找來這老怪物目的何在?   傅玉書眼一瞪,蒼松立即矮了半截,赤松卻仍挺著胸膛,管中流帶笑接道:當然是報仇。   天帝點頭道:武當二十年寒潭非人生活,這個仇當然是非報不可的。   所有武當弟子齊皆大驚,管中流立即道:唯今之計,就是我們聯合起來,齊心協力,衝出一條生路。   兵器立時紛紛出鞘,傅玉書目光一掃,搖頭道:你們又錯了,現在正當用人之際,我又怎會隨便殺人,總之,順我者昌,逆我者死   赤松怒喝道:你這廝竟然與那等惡人勾結,敗壞武當門風。   傅玉書又搖頭,道:師叔一向自負聰明,到現在還瞧不出來。   瞧出什麼?赤松一怔,突然叫了起來,道:莫非你本來是他們的人,臥底武當?   傅玉書點頭道:師叔終於想通了。   那麼雲飛揚莫不是被冤枉,殺死掌門師兄的其實是你?   正是傅玉書直認不諱。   燕師兄與婉兒的死赤松語聲顫抖起來。   當然也是我下的毒手。傅玉書的眼角突然抽搐起來。   赤松怒罵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天帝替傅玉書回答道:因為他是我的孫兒。   就連管中流也大嚇一跳,那些武當弟子一個個臉色大變,全都以驚怒的目光望著傅玉書。   管中流把握機會,斷喝道:正邪不兩立,我們拚命闖出去!   兩個性急的峨嵋弟子當先衝出,傅玉書、天帝齊動,只一招,那兩人便口吐鮮血,倒飛回去,命喪當場!   傅玉書接著喝道:歸順的往左邊牆下,不要命的留在原地!   人群中立時起了一陣騷動,大半往左邊移動,敵我勢力懸殊,形勢已實在很明顯。   蒼松亦隨著往左移,一面伸手拉赤松,赤松斷然一拂袖,步向傅玉書,戟指大罵道:叛徒!   傅玉書冷然截口道:你自己動手,還是由我出手。   赤松彷如未聽,緩緩地向武當山那個方向跪下,道:武當列祖列宗,赤松自入武當,不思進取,只知道爭權奪勢,現在知悔,卻已太遲,唯有殉死,只望列祖列宗保佑,莫教武當就此滅亡!   聲落劍起,抹入了自己的咽喉。   走往左邊牆下的那些武當弟子看在眼內,不禁熱淚盈眶,羞愧地垂下頭。   管中流、依貝莎亦衝上前,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風袖、雨針、電劍、雷刀迅速地遞上,天帝鐵拳狠辣,傅玉書那支變幻槍已六合為一,毒蛇般挑刺!   這六人具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擋者即亡,管中流一看這情勢,知道要乘亂衝出去也是妄想,與依貝莎交換了一個眼色,一起攻向傅玉書。   鮮血飛濺,人影縱橫,吆喝慘叫聲此起彼落!   屍體一個個倒下,卻是倒向管中流二人,他們雙劍連連刺出,都是奈何不了傅玉書,到他們突然發覺周圍都靜了下來,才知道大堂中就是剩下他們兩人,天帝風、雷、雨、電已將他們包圍起來。   傅玉書縱身跳開,笑道:我以為不必打下去了。   管中流此時冷然收劍,看了依貝莎一眼。   依貝莎偎在他懷中,道:無論你去什麼地方都不要拋下我。   管中流點頭道:你放心目光轉向傅玉書,道:我們若是死在你槍下反而是我們的恥辱。   傅玉書歎然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在乎。   因為你已經完完全全喪失了人性!管中流這句話出口,手中劍已穿過依貝莎的後心,再插入自己的前胸!   一劍兩命,依貝莎含笑死於管中流懷中,同時管中流亦氣絕,兩人相擁著倒下去。   傅玉書眼旁的肌肉一顫,緩緩地轉過身去,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感受,一個也沒有。   逍遙谷的弟子這時候亦從四方八面湧來,火光照耀下,歡呼聲中,無敵門的匾額被砍下,砍成千百片。      荒僻的小路上,一輛破舊的馬車在緩緩地前駛,趕車的人與拖車的馬同樣老得躬著腰,掉了牙。   車廂內,沈曼君、月娥無言相對,在她們後面,僵死一樣坐著雲飛揚,混身上下都凝結著霜雪一樣的東西。   他看來就像是一隻陷身蛛網中的昆蟲,但更像一條作繭自縛的蠶蟲。   沈曼君一直都很留意雲飛揚變化,她已經清楚是怎麼回事,也知道雲飛揚這時候絕對受不得任何的驚擾,所以一發覺形勢不妙,忙從秘道將雲飛揚運出去。   她們運得也總算還是時候,在他們離開不到半個時辰,龍鳳閣已被攻入。   那條秘道並非在龍鳳閣之內,若非無敵門總壇所有的弟子都忙於備戰,他們亦未必能夠那麼容易混出來。   這麼多年來,沈曼君還是第一次離開無敵門,那一份悵惘不難想像。      另一方面,在海邊海龍老人那幢小莊院的後院,獨孤鳳、傅香君一樣相對無言。   在她們的後面有一座新墳,燕沖天就葬於其中。   那是七天前的事情,傅香君突然發覺燕沖天有些不妥,一探,竟已脈斷氣絕。   無論怎樣看,燕沖天已是個沒有生命的死人,傅香君無奈只有將燕沖天下葬。   她仍然留在那裏,只希望雲飛揚有一天回來,而她亦實在無家可歸。   雲飛揚沒有回來,反而走來了獨孤鳳,傅香君亦有些意外,當她知道無敵門總壇內雲飛揚大鬧婚筵的事情更感慨萬分。   她只有嘆息,對獨孤鳳沒有片言隻字的不滿,像一個這樣溫柔、美慧的女孩子,獨孤鳳又怎能不抱歉?   口裏雖然沒有說,她已經準備將雲飛揚讓出一半來給傅香君。   一說到雲飛揚,兩個女孩子都不由擔心起來,雲飛揚沒有回這裏,到底去了什麼地方?是不是已傷得很重,半途不支?   想到不好之處,兩個女孩子都惶恐起來,傅香君接著將獨孤鳳引到燕沖天墳前。   獨孤鳳方待跪下,突然發覺地面竟然在震動,傅香君亦有所覺,目光及處,掩口一聲驚呼。   那座墳墓赫然在四分五裂,緩緩地裂開來,傅香君驚呼著問道:鳳姊姊,這是怎麼回事?   屍變獨孤鳳這句話出口,一張臉亦發青。   語聲甫落,霹靂一聲,那座墳墓竟然爆開來,一個人隨即從墳墓中沖天飛出!   他滿面紅光,長嘯聲中,凌空疾翻了一個筋斗,落在傅香君二人面前。   二人臉色一變再變,倒退三步,目瞪口呆,燕沖天卻笑了起來,道:傻孩子,你們在害怕什麼?   傅香君驚魂甫定,奇怪地追問道:老前輩,你這是   燕沖天喜形於色,大笑道:三年多的苦練,今天終於讓我練成了天蠶神功。   天蠶神功?傅香君、獨孤鳳二人又是一怔。   這是武當秘傳七絕之一,因為先師被人暗殺,未能將最後的口訣傳下來,以至一直都不能練成功,到現在我才能參透其中的奧秘。   傅香君、獨孤鳳怔怔地聽著,燕沖天接道:天蠶作繭自縛,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種內功心法,必須深研內功的人才能夠明白其中的步驟,卻又要一個武功全無的人,才能夠練至大成,我一直只知道用自己原有的功力去苦練,自然就越練越糟。   傅香君道:義父的意思,是必須先廢去自己的武功,從頭再苦練而成?   不錯,這正如一條蠶蟲,作繭自縛,蛻去本來的形狀,然後化成蝴蝶,破繭而出。   燕沖天嘆息著,接道:那天我雖然將藥服下,但想到年紀已老大,縱使能夠再續上筋脈,亦未必能夠有多大的作為,不禁萬念俱灰,哪知道腦海忽而一片空明,悠然自得,真氣迴圈不息,正如蠶蟲冬眠一樣。   傅香君苦笑道:我還以為老前輩真的已經死亡。   那種冬眠的狀態的確與死亡無異,本來所練的內功也就消散,天蠶功反而逐漸形成,源源不絕地滋長。   恭喜老前輩。傅香君、獨孤鳳異口同聲,燕沖天突然想起,忙問道:飛揚在什麼地方?快叫他到來,我要將天蠶神功的奧秘傳給他,合我們二人之力,一起重振武當派聲威。   燕沖天這一問,兩個女孩子不由得相視嘆息。   知道了一切,燕沖天一樣感慨萬分。      與此差不多同時,雲飛揚皮膚上那些白色的東西亦突然一片片裂開剝落。   月娥第一個看見,驚訝地叫起來,沈曼君一看反而笑了。   雲飛揚終於張開眼睛,沈曼君即時道:恭喜你,終於練成了天蠶神功。   什麼?雲飛揚怔住在那裏。   當年你師父青松傷重垂危,為我所救,知道沈家以內功見長,又一直參透不通天蠶神功,所以將一份抄交給我,希望我能夠參透其中關鍵,這些年來我始終無所得,之前為了救你,將內功注入你體內,哪知道竟如長江大河,一發不可收拾,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夫人,我還是不明白。   沈曼君漫聲輕吟道: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雲飛揚心頭一動,道:夫人的意思是天蠶功雖然是由夫人練,卻只是一股真氣,注入了在下的體內才發生功效。   沈曼君嘆息道:蠶繭終究是要經過另外一番剝繭抽絲的工作才能夠編織成衣,天蠶作繭,不為己用,創這天蠶功的人,也實在用心良苦。   月娥插口道:公子,夫人將天蠶功傳了給你,自己的內功便散盡了。   雲飛揚聽到這裏,忙拜倒地上道:夫人的再生恩德,雲飛揚沒齒難忘。   沈曼君伸手扶起雲飛揚道:公子不必謝我,一切都是天意。   雲飛揚這才留意到周圍的環境,道:這裏到底又是什麼地方?   一戶農家。月娥應道:離開無敵門已很遠,應該是安全的了。   莫非無敵門那兒出了什麼亂子?   沈曼君搖頭嘆息,接應道:無敵門已經被武當、峨嵋兩派聯手攻陷,我們是乘亂逃出來的。   哦?雲飛揚大感意外。   但不知怎的,武當、峨嵋才攻下無敵門,又被什麼逍遙谷的人制服。   雲飛揚一聽臉色大變,也同時想起了傅玉書,握拳道:是他!一定是他!   誰?沈曼君脫口追問。   傅玉書!雲飛揚沉痛地道:武當派現任的掌門人,逍遙谷那天帝的孫子。   沈曼君長嘆道:這個人亦可謂城府深沉極了。   是了夫人,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是希望先找到鳳兒。   她到底怎樣了?   在你逃入龍鳳閣同時,她亦逃出了無敵門,那該是去找你了。   若是這樣,我想她一定會到燕師伯那兒。   是哪兒?沈曼君接問道:公子可否指點我一點   我這就送夫人走一趟。   有勞公子。沈曼君一欠身。   夫人言重。雲飛揚忙讓開。      雲飛揚將沈曼君主僕送到燕沖天那兒的時候,燕沖天正準備走一趟武當,相見彷如隔世,不禁唏噓。   沈曼君母女亦一樣。   知道雲飛揚得沈曼君之助,也練成天蠶功,燕沖天雖然高興,心頭亦難免奇怪。   沈曼君與青松到底是什麼關係,青松為什麼要私傳她天蠶訣?   他雖然奇怪,卻並沒有追問,經過這一劫,他的性情已改變很多。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算了。   當前要解決的是逍遙谷的問題,他最後決定與雲飛揚闖一闖逍遙谷佔據的無敵門總壇。   雲飛揚當然不會反對,獨孤鳳心懸獨孤無敵的安全,亦要隨往走一趟。   只有傅香君最是為難,她還是決定留下來照顧沈曼君,燕沖天、雲飛揚他們都明白傅香君的心情。   獨孤鳳也明白,覺得傅香君實在比自己要好,比自己更可憐。   她悄然將雲飛揚拉過一旁,叫雲飛揚好好開解傅香君,這一切都看在傅香君眼內。   她明白他們的心意,也只有這些話: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只望你手下留情,饒我爺爺與哥哥一死。   雲飛揚不暇思索點頭。      火光不怎樣明亮,石室陰森,獨孤無敵的臉色更陰森。   石室在荒郊古剎中的一個枯井下,說秘密,實在夠秘密,所以距離無敵門總壇雖然很接近,逍遙谷的弟子也雖然搜索過這附近一帶,卻並沒有發現。   這個石室本來是上一代無敵門的門主夏侯天聰建造,以備必要時藏身之用,夏侯天聰結果沒有用,反而他的弟子獨孤無敵用到了。   無敵當然很有感觸。   墜崖之前他已經作好準備,所以他不但沒有死在嶙峋亂石之中,且及時抓住了一條野藤,穩住了下墜之勢。   憑他的武功,要爬回崖上,當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受傷雖然不輕,到底苦練了數十年的內功,內力深厚,還能夠將傷勢暫時壓下來。   上了斷崖,他不敢下山,找了一個隱密的地方藏起來,運功療傷。   在山上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公孫弘就走上來,到處找尋無敵的下落,確定了完全安全,無敵才敢走出來與公孫弘會面。   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公孫弘看見師父這樣子,亦不禁心頭愴然。   然後他們就夜行晝伏,回到無敵門總壇附近。   雖則是意料之中,但看見無敵門總壇易主,逍遙谷弟子進進出出一陣風,無敵亦幾乎氣得吐血。   可是他仍然忍下來了。   以後的日子就在秘室中度過,現在無敵的傷勢已完全痊癒。   公孫弘一直照顧無敵的起居,有時間就化裝外出打聽消息。   得到的都不是好消息,直到今日才對無敵說出來。   無敵門已經全面崩潰,各地分舵的弟子走的走,散的散,不少已改投逍遙谷。   無敵聽了反而大笑起來。   青松當日在玉皇頂的說話實在甚有見地,無敵門到底是烏合之眾,樹倒猢猻散。   笑語聲一頓,無敵突然一揮手,道:你在外替我把關。   師父公孫弘欲言又止。   這一次,我一定要將滅絕神功練好。無敵的語聲非常堅定。   青松已死,無敵門被逍遙谷攻陷,沈曼君勢必亦無倖免之理。   又還有什麼再能夠令無敵分心呢。      半個月過去。   入夜,公孫弘方待不寢,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一驚回頭,霹靂一下轟鳴,   石室的門戶就片片碎裂,爆炸開來。   他連忙閃過一旁。   石碑未碎落,無敵就猶如禦風飛行,平地三尺凌空射出來。   他盤著雙膝,出了石室,雙腳才一直站在地上,穩如泰山,衣衫卻仍鼓風,半晌才平下來。   公孫弘一看已知道怎麼回事,忙上前拜倒,道:恭喜師父。   總算已練成了第九重,至於第十重,我看今生是休想了。無敵雖然這樣說,仍難掩臉上得色。   公孫弘忙問道:師父,你練成了第九重的滅絕神功,是否就可以平反敗局?   無敵搖頭道:若是單打獨鬥,即使只練得第八重的功力,逍遙谷也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但他們若是聯手圍攻,我即使能夠一一擊殺他們,只怕亦要付出相當代價。   一頓,才又道:要平反敗局,在目前還得花一些心思。   看來師父已胸有成竹。   無敵只是笑,在閉關之前,其實他就已經有分寸的了。      又過了三天。   旭日方升,無敵與公孫弘就出現在已變成逍遙谷總壇的無敵門總壇大門外。   守在大門外的逍遙谷弟子一見無不大驚,消息早已有人報進來,但竟然是事實,他們又哪能不慌。   大門立即關閉,亦立即被撞開,在門後的幾個逍遙谷弟子被震得倒飛了開去,口吐鮮血,當場喪命。   無敵昂然走進去。   逍遙谷一眾弟子亂成一片,也就在這個時候,傅玉書出來了,左右風、雷、雨、電,一字排開。   傅玉書隨即一揖,道:原來是無敵門主駕臨,怎麼不著人先來通報一聲,讓我們知道迎接。   回自己的地方也要通傳,未免太笑話。無敵冷笑。   這的確是門主的地方,只是,我們現在就算送還給門主,這麼大的地方,門主師徒二人如何住得了。   少廢話,叫你爺爺來見我!無敵斷喝道:去!   我已經來了。天帝應聲出現在大堂前的石階上,道:無敵,你倖免一死,本該就天涯逃命,找個地方躲起來,怎麼還要來惹事生非?   我為什麼要來,你們應該明白。   明白是明白,但像你這種老江湖!竟然還不自量力,卻實在令人意外。   都是廢話!無敵連聲冷笑。   你當然是有備而來,你的依我看,滅絕神功只怕又更上一層樓了。   無敵似有些詫異,沉聲道:你們誰先來?   天帝負手觀天,道:滅絕神功雖是武林不可多得的絕技,可惜閣下只得兩隻手。   公孫弘在後大聲道:四隻!   天帝呵呵大笑,旁邊的雨笑應道:公孫堂主給雲飛揚那麼一氣,莫非竟氣得也去練滅絕神功了。   公孫弘怒叱道:你胡說什麼?   雨格格笑道:若非如此,堂主的口氣又怎會這樣大?   公孫弘怒不作聲,天帝笑著接道:即使四隻手,還是少了些。   無敵斷喝道:這樣說,你們又準備聯手圍攻了。   門主神功蓋世,萬不得已!天帝一揮手,風、雷、雨、電身形便展開。   無敵目光一閃,道:風、雷、雨、電大陣,見識過了!   語聲甫落,雨針已射至,無敵雙掌一合一分,一股掌風劈出,將射來的針雨疾撞了回去!   雷刀緊接刺下去,無敵轉身一掌,叭地正擊在刀身之上,連人帶刀將雷震回去!   風袖捲向公孫弘,卻被公孫弘閃開,電劍凌空一劍飛刺雖快,還是差一點才能夠刺在無敵身上。   無敵轉身,彈指,叮的將電劍彈開,猱身接上!   天帝即時喝一聲道:變!   風、雷、雨、電應聲身形交錯,迅速變換,無敵的身形亦緊接變動,雙掌動處,勁風呼嘯。   以風、雷、雨、電大陣的迅速變化,本來很容易將無敵強勁的掌力消於無形,可是無敵這一次的掌力,與此前觀日峰一戰,明顯的已不一樣。   此前無敵的掌力與一般的高手並沒有多大不同,只是更加強勁,一掌劈出,猶如排山倒海,勢不可當。   可是在風、雷、雨、電大陣之內施展,以風、雷、雨、電四人兵器、身形變化的迅速,絕不難將之切成數股。   現在無敵的掌力一發,卻是迴圈不絕,猶如深海的漩渦一樣,風、雷、雨、電儘管變,不但切之不斷,反而逐漸被牽制。   無敵的身形同時旋轉,越轉越急,連劈四十九掌,硬生生將陣勢擊敗,又將四人迫得靠在一起!   天帝一見,暗呼不妙,與傅玉書身形齊展,疾掠上前,四掌急落,將無敵的掌力震開。   無敵哈哈一笑,倒退回公孫弘身前。   天帝、傅玉書一左一右地在風、雷、雨、電四人兩側,面色凝重,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們都看出無敵的武功實力又跨前一步。   風、雷、雨、電亦看得清楚,面色卻不大好看。   天帝上下打量了無敵一遍,突然笑道:看來失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無敵只是嗯的淡應一聲,雙掌一合,叭的一聲,再一分,看似便要撲上,   哪知身形一動,反而後退,公孫弘的手中即時多了兩支銅管,無敵的毒針暴雨一樣從銅管中射出。   天絕地滅搜魂神針。   當日在峽谷,無敵門用來對付子母金環陸璣的就是這種暗器,雖然誤中副手,已充分表現出這種暗器的威力。   無敵以一敵四,擊破風、雷、雨、電大陣,從容不迫,綽有餘裕,卻就在這種穩占上風的時候施用暗器,更是出人意料。   這當然是早有預謀。   天帝眼利,兼且老謀深算,無敵一退,他已知道不妙,想也不想,身形立即倒飛,   同時喝一聲:退!   傅玉書的反應也不慢,身形立起,武當六絕的梯雲縱果然不同凡響,一縱便上了滴水飛簷,暗器盡從他腳下射至。   風以輕功見長,雖然在聽到那一聲退之後才退,一退便已退出暗器的範圍之外。   雨一生研究暗器,對於暗器的認識,無疑在各人之上,一眼瞥見,已知道公孫弘手中的是什麼暗器,與天帝那一聲退同時,偏身貼地疾滾了出去,一雙衣袖之上卻仍釘上了不少暗器,當場捏了一把冷汗。   電亦退,那柄長劍同時展開,他的應變不能說是慢了,但比起那些毒計還是慢了一分,剎那間,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毒針,他大喝,縱身猛拔了起來,凌空一劍,疾刺向無敵。   這一劍既勁且快,無敵卻一些也不放在眼內,身形一動迎上前,間不容髮之間讓開了劍尖,雙掌夾著劍鋒連拍了十下,那柄劍竟然被他拍得一截截斷下。   他卻沒有攻向電,在他雙掌拍到第十下同時,電已凌空倒下來,七竅流血,面色紫黑。   雷亦同時倒下,倒在無敵的腳前,一截斷劍釘在他的咽喉內。   斷劍是無敵發出,雖然沒有這一著,雷也是難逃一死,可是雷已經衝到面前,斬馬刀已隨時準備斬下,何況那截劍正好利用。   雷的面更恐怖,那之上插滿了毒針,紫血逆流,肌肉已扭曲。   無敵身形一轉,如箭射前去,左手中出現了另一支那樣子的銅管,直追天帝與風、雨。   傅玉書這時已凌空躍下來,一見這情形,怪叫一聲,忙亦倒翻進去。   四個人簡直就像是喪家之犬,一刻也不敢逗留,幸好雷、電的撲前,阻擋了無敵一會,沒有立即被無敵迫近。   無敵直追入忠義堂。   天帝身形翻滾,閃到一根柱子後面,同一掠直掠上房梁,傅玉書亦不慢,掠到一幅幔幕旁邊,已隨時準備掠進去。   雨翻手也灑了一蓬針雨,接掠進了迴廊。   無敵右掌一揮,針雨盡被擊散,凌空落在堂正中,目光一揚,大笑道:姓傅的,這樣逃怎像一谷之主,一派宗師?   天帝從柱後轉出半身,冷笑道:門主以七巧童子的絕毒暗器來開路,我們怎能不逃。   無敵在笑道:逃不是辦法。   的確不是。天帝大喝一聲,竟像要撲出來。   無敵不為所動,天帝也沒有真的撲出,剎那間,無敵腳下突然感覺一軟,他一驚,身形方待拔起,雨針已凌空灑至。   傅玉書右手同時一揚,亦射出七種不同的暗器來,封住了無敵的上方。   無敵只顧得閃避、封擋暗器,一個身子便疾往下墜去。   那附近方圓逾丈的地面竟露出一個大洞來,無敵的身子就墜進這個洞裏。   這實在大出無敵的意料之外,自無敵門開設以來,就已經有這個忠義堂,這數十年來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這個忠義堂之內渡過,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地方了。   每隔十年,這個忠義堂都會修葺一次,一次比一次的氣派大,卻是從未設過陷阱,   現在不但出現了一個陷阱,而且他還被迫進這個陷阱內,不由他勃然大怒。   那個陷阱也相當深,底下倒插著無數利刃,四壁也是,無敵差不多貼著一面刀壁墜下,裂帛聲中,被刀鋒劃傷了好幾處,皮開肉翻。   他的身子及時一翻,左手那支銅管點在底下一支利刃上,叮的一聲,那支利刃齊中而斷,他的身子接著往上拔起。   也就在這一會工夫,陷阱的出口、四壁的邊緣,錚錚錚地彈出了好些兒臂粗的鐵枝來,交錯封住了陷阱的出口。   無敵一頭幾乎撞在鐵板上,傅玉書鎖喉槍即時插下,插向無敵的咽喉。   無敵偏身急閃,三寸槍尖仍插進他的左肩膀內,他的肩膀也立即脫出了槍尖。   鮮血怒激,無敵的身子疾往下落,叮叮叮雙腳連斷三支利刃,終於站穩。   傅玉書大笑道:無敵,這一次你還能逃到哪裡去?   無敵悶哼道:陰謀詭計,不見得是本領。反手封了肩膀幾處穴道,阻止鮮血再往外流。   天帝笑問道:老朋友忘記了方才毒針的事了。   無敵面色鐵青,一聲不發,方才他豈非也是陰謀詭計,以毒針射殺雷、電。   天帝接著問道:你大概怎也想不到我竟會在這裏佈置了這個陷阱。   無敵的確想不到,天帝又道:這個陷阱本來並不是用來對付你的,當然用來對付你亦無不可。   雨探頭接道:門主怎麼還不將那支銅管丟下?   無敵冷笑道:我幾乎忘了雨當家乃精研暗器的行家,這假的東西原本就不容易瞞得過雨當家的眼睛。   我也是給趕入堂內才看出。雨嬌笑。   公孫弘這時候已經撲進去,看見那個陷阱,當然傻了眼,好一會才叫道:師父!   雨應聲回頭,道:你這個師父今天是完了。   公孫弘怒吼,雙手一翻,日月輪在握,疾衝上前去。   不要命的來了!雨冷笑。   風接道:雷、電兩條命,這也是兩條命。身形一動,眨眼便已到了公孫弘面前,雙袖連揚,拍拍拍地疾向公孫弘掃到。   雨笑著問道: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風應聲雙袖連掃,將公孫弘迫退了十多步。   公孫弘那一對日月輪雖然鋒利,竟削不斷風的雙袖,身形的笨重,與風的靈活,更是強烈的對比。   風迅速繞著公孫弘轉動,再揮出一袖,卻是拂向公孫弘面門。   袖未到,勁風已刮到,公孫弘日月輪慌忙護住了面門,冷不防風突然一袖向他的腰間捲來,啪地捲了個正著。   公孫弘一身橫練功夫,可是吃了這一袖,仍不由一陣血氣翻騰,下盤猶未穩,風的另一袖已又向他的眼睛掃到。   他偏身旁閃,腰間又挨了一袖,整個身子都給捲得疾飛了起來。   風袖拂不停,公孫弘心頭一甜,立時又挨了幾袖,身軀凌空,連翻了幾個筋斗。   風大笑欺上,雙袖一起拂在公孫弘身上,將公孫弘拂得向東面高牆撞去。   雨右手接著一翻,一蓬鋼針射出。   公孫弘眼看便要撞在牆上,腰倏的一折,及時一個筋斗,穩立地上,雨的針也就在這個時候射到了。   這一把雨針毫無聲息,風亦有言在先,不用雨插手,公孫弘竟就信以為真,等到他看到雨針射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閃避。   那些雨針卻沒有將他射成刺蝟,反倒從他身旁空射了過去。   一個人同時落在公孫弘的身旁,也就是這個人劈出一股掌風,將雨針完全霞飛了。   對他們來說,這個人絕不陌生。   雲飛揚!他們幾乎同時叫出來。   雲飛揚目光在天帝、傅玉書等人臉上掠過,道:久違了幾位。   天帝怒喝道:姓雲的,你又跑來生事?   雲飛揚不答,目光最後落在傅玉書臉上,道:傅大哥安好。   傅玉書皮笑肉不笑地道:託福,還好。   雲飛揚沉痛地道:相信傅大哥這一次不會再欺騙小弟了。   傅玉書點頭道:事情到這個地步,的確已沒有再欺騙你的必要。   雲飛揚接著問道:主持的死到底是誰下的手?   傅玉書笑道:除了愚兄還有誰?   雲飛揚目光凌厲道:那麼白石、謝平又是怎樣死的?   傅玉書反問道:你難道還想不透?   雲飛揚嘆息道:婉兒師妹又到底怎樣了?   傅玉書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不知道。   雲飛揚怔怔地望著傅玉書,道:我看你也不會害死她。   傅玉書淡然一笑,雲飛揚接道:不管怎樣,我仍得多謝你的教導。   傅玉書道:多謝免了,你就要報殺父之仇?   雲飛揚道:父仇不共戴天。   傅玉書點頭道: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雲飛揚接道:武當派弟子的血債也一樣要算清楚。   傅玉書大笑道:你雖然是青松的兒子,可不是武當的弟子,替武當弟子算賬的話,還是不要說的好。   一頓,又道:初上武當我的確很不明白,以你的資質,怎麼青松總是不肯收你為弟子,原來你並非來歷不明,只是青松有口難言,不能夠公開承認你是他的兒子!   雲飛揚的身子顫抖了起來。   想不到青松這個牛鼻子竟如此風流。天帝亦大笑道:武當派的沒落他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這些話無敵都聽得很清楚,他的心情激動絕不在雲飛揚之下。   雲飛揚是青松的兒子,與鳳兒豈非就是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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