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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回 血濺峨嵋山

天蠶變 黃鷹 15231 2023-02-05
  這就是他為人厚道的地方。老人一探手抓住管中流的右手衣袖,道:你看這三個破洞。   管中流低頭一看,果然看見衣袖上開了三個洞,當場就怔住,面色微一變。老人悶哼道:他刺的這三劍本來可以刺在你的手腕上,迫你將劍放下,可是他沒有。   管中流仍有懷疑,道:為什麼?   那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可嘆你一點也不知,還在洋洋得意,你讓我怎能不傷心?不失望?   老人氣憤憤地站起來,回身向小屋那邊走過去,三尺緊跟在後面一步一跳的。   管中流怔在原地,思潮起伏,兩個童子看見他那樣也不敢作聲,默默地伴在一旁。   正當此際,兩個峨嵋弟子如飛奔至,老遠看見管中流,便已嚷起來道:管師兄,管師兄!

  管中流又是一怔,那兩個峨嵋弟子飛步奔至他面前,喘著氣道:管師兄,總算找到你了,師父有命令要你立即回去!   到底什麼事?管中流奇怪至極。   我們邊走邊說,不能再遲延了。   管中流劍眉一皺,一陣不祥的感覺陡然湧上心頭。      道路蜿蜒在樹林中,彷彿無盡,雲飛揚只顧前行。腳步聲由遠而近,三尺從後面追上來,雲飛揚聽得腳步聲,回頭看見是三尺,停下腳步。   三尺跑到雲飛揚身旁,沒命地喘氣。   雲飛揚待了定下神來,才問道:你又怎麼了?   三尺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道:這是我家主人送給你的藥。   我沒有受傷。雲飛揚有些奇怪。   他說沒有什麼可以送給你,只好就送這些他製煉的藥。

  這雲飛揚立即推辭,三尺已將玉瓶塞在他手裏,一面道:他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快收下!   雲飛揚反問道:那是用來醫治什麼的?   三尺道:方子在瓶內,你自己看好了。隨即在懷中取出第二個玉瓶,道:其實我這一瓶更珍貴,是內傷聖樂。   他將那個玉瓶亦塞到雲飛揚手裏,轉過身子,走了幾步又停下,輕聲道:這是我偷來的,下次見到我家主人,千萬別跟他提起來。   語聲一落,又急步奔出去,雲飛揚看著他矮小的背影,感慨至極,好一會,才又舉步走向前去。      這已是十天之後,管中流並未能趕回峨嵋山,一音大師也不著急,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將管中流交出去。   一切步驟就依照他當日所說的那樣,大清早,叫來了文墨最好的弘法和尚,他口述,再由弘法和尚斟酌寫下了一封信,預備派人送去無敵門。

  哪知道他才將信封好,知客就進來稟告獨孤無敵到來要人。   一音吃了一驚,但立即穩定下來,道:好,剛好七天,請      大殿內氣氛異常陰森,到底是因為獨孤無敵一眾進來還是其他原因,可就不得而知了。   峨嵋僧俗兩門的高手部齊集在殿內,看見他們,一音大師不由得大生感慨。   自他繼任掌門以來,峨嵋派人材的確是日漸凋零,年輕的一輩,除了管中流之外,並沒有第二個比較特出的弟子。   這是不是峨嵋的氣數已盡?一音雖然不能確定,但他的醉心佛學,疏忽了替峨嵋派選拔、教育英才,他知道這也是原因之一。   獨孤無敵七日限期一過,立即就出現峨嵋山上,當然是有計劃的行動,這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一音雖則猜不透,也知道關係重大,一個應付不好,峨嵋一派只怕就會萬劫不復。

  所以現在他表面上雖然很鎮定,心情卻動盪不安。   獨孤無敵表面也仍然客客氣氣,待一音在蒲團上坐下,就問道:一音大師,管中流的人呢?   一音淡然一笑,道:不在這裏。   我看是大師不肯交出來。獨孤無敵迫視一音。   一音神色平靜,緩應道:管中流若是犯了門規自有峨嵋派處置   那我無敵門十三分舵的一百多條人命   這件事的始末,老衲   不必多講。無敵的語聲陡高,道:立即交人出來!   獨孤施主,老衲已經說得很清楚,人是不能   好,那就一命換一命,峨嵋派還我無敵門一百三十六條人命!   無得一直就站在旁邊,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竄出來道:獨孤,你莫要欺人太甚!

  獨孤無敵應聲目光一轉,一皺眉道:這位師父好像在哪裡見過?   無得尚未回答,千面佛已上前一步,大笑道:橫行七省,殺人無算的李七,想不到就在這裏歸依我佛。   無得合十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   千面佛一拂袖,道:這裏沒有你的事,念在相識一場,我及門主說一聲,看能否放你一條生路。   獨孤無敵道:既然本來是道上的朋友   無得冷然截口道:李七已死,在施主面前的是峨嵋弟子無得。   好!無敵冷冷地一笑。   千面佛笑接道:原來你就叫無得,那我就請你這位無得大師指教幾招!   無得一翻腕,戒刀已出鞘,一音忙喝止道:無得不得無禮。   千面佛笑應道:我們比他更無禮!身形一動,禪杖金環嗆啷啷一聲,疾插向前去。

  無得大笑,人刀迎前,立時便惡戰起來。   千面佛一條禪杖看來笨重,便施展開來,卻是那麼的輕盈,杖影漫天,暴雨一樣打下。   無得出家之前縱橫七省,刀上自然也下過不少苦功,可是比起千面佛,仍然有一段距離。   百三十七招頭上,千面佛就一杖撞上無得的胸膛,直撞得無得連退七步,口吐鮮血,倒地身亡。   一眾峨嵋弟子無不怒形於色,一音亦沉下臉來,長身而起,目注千面佛,道:佛門弟子怎能如此殘忍?   我這個佛門弟子可是不同的。千面佛大笑。   一音轉顧獨孤無敵,道:看來獨孤施主今日是不肯甘休的了。   無敵笑道:一音,事已至此,不必多費心機。   一音微喟道:施主,我們打個賭,怎樣?

  你也賭?無敵問道:賭什麼?   一音目注千面佛道:這位師父若是能夠接老衲三招,管中流由你們處置,峨嵋派亦從此絕足江湖。   接不了又如何?無敵反問。   老衲請施主靜聽一百零八下鐘聲,聽老衲一番話。   我不是李七。   獨孤施主不敢答應?   無敵還未答話,千面佛已插口道:門主,就讓屬下接三招!   無敵微一頷首,轉向一音,道:聽完一百零八下鐘聲又如何?   施主要如何,貧僧亦無力阻止。   一言為定!無敵冷笑。   千面佛旋即縱身殿中,禪杖一橫,道:請!   一音應聲站起身,取過旁邊一劍,凌空一翻滾,落在千面佛面前,千面佛禪杖立即揮出,排山倒海一樣猛砸向一音。

  寒光再一閃,劍鋒已經壓在千面佛右腕之上,若是平壓改直削,千面佛的右腕只怕難免被刺斷。   一音劍走輕盈,身形迅速二十七變,劍出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   他隨即一聲承讓,引劍倒退,千面佛面色一變再變,怔住在那裏。   無敵卻若無其事,接問一音道:你要我在哪裡聽那一百零八下鐘響。   一音將劍入鞘,道:請到後殿。      後殿與大殿同樣寬敞,一樣容得下無敵門一夥九十九個人,除了獨孤無敵之外,其它九十八人分站在門兩旁,峨嵋的精英亦在殿旁排成兩列。無敵與一音相對坐在殿正中,相距不過一丈,在一音的右邊放著一個以鐵架吊著的大銅鐘。   一音右手按在鐘上,左手捏著一串佛珠,似笑非笑,神態慈祥。

  無敵亦笑道:一音大師,獨孤無敵鐵石心腸,何必多此一舉。   施主坐在老衲面前,就能夠聽到老衲的話。一音數著佛珠,道:出家人立下心願,要普渡世人,可是窮老衲一生,又能夠救得幾許?   心有餘,力不足,何苦?   不過只要老衲能夠渡化獨孤施主,皈依我佛,一心向善,就等於已拯救千萬世人,實在值得一試。   好,只管說   一音右掌一擊,一聲沉實的鐘聲響徹殿堂,道:有道放下屠刀   回頭是岸是不是?太淺了。無敵不屑地一笑。   好,說深的。一音掌再擊,又一聲鐘響,兩旁僧侶同時誦起經來。   一音開始對無敵說法,無敵雖然讓他說深,他始終還是說得很淺。   鐘聲一下緊接一下,無敵的精神不免被帶引,隨著一音所說的話,回憶起以前的種種事情來。

  他想到年輕的時候也曾仗過義,救過人,被別人當作活菩薩,立長生祿位。   當時的他亦一樣開心。   一想到那些,他臉上不由亦露出了笑容,已經有著相似的跡象。   一音接著又道:佛家戒殺生、偷盜,而你呢,立無敵門與正派為敵,門下姦淫搶掠,無所不為。   一聽到姦淫那兩個字,無敵渾身猛一震。   一音接著一擊鐘:今日你縱容門下姦淫別人的妻子,引以為榮,難保將來有一天,別人會姦淫你的妻子,到時你又會怎樣?   無敵的額上冒出了汗珠,腦海中,一時就浮出沈曼君與青松相擁調笑的形象來,汗落下的也更多了。   無敵門其他人雖然不知道一音這樣說法到底有什麼作用,但看見無敵這樣,亦不由緊張起來。   無敵霍地睜大了眼睛。   一音只道無敵已經被說動,一面追問道:想一想,你又會怎樣?   無敵陡然嘶聲道:我我會殺,一個個殺光他們!   他叫著猛欺前,一掌印在一音的天靈蓋之上!   噗的一聲,一音天靈蓋立碎,鮮血激濺,無敵狀若瘋狂,一掌接一掌擊下,一連三十六掌,將一音擊成肉泥一樣。   天靈蓋的一掌,一音已氣絕,鐘聲亦絕。已是第一百零七響!   他若是知道青松與沈曼君的舊情,一定不會這樣說來渡化獨孤無敵,可惜他完全不知。   無敵本來已著相,一聽到那些話之時就大受刺激,同時引發起原始的獸性。   他緊接振聲大呼道:眾兒郎!殺!   所有無敵門的群眾應聲紛紛取出兵器,撲向那些峨嵋派的弟子。   無敵一馬當先,殺入人群,龍頭杖下處,擋者披靡,鮮血飛揚,千面佛緊跟在後,禪杖亦盡劈殺。   一時間喊殺連天,峨嵋弟子一個個浴血倒下,片刻不到,就已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翌日上午,管中流才趕回來,就只見橫七豎八全都是峨嵋弟子屍體,到處血漬斑斑,一音大師一堆肉泥似地倒在殿當中,若不是那一身袈裟,真還認不出來。   琴、劍雙童雙雙淚落,管中流目眥迸裂,雖然沒有流淚,卻有血滴下來。      屍體終於葬下,二百七十一具屍體,二百七十一個新墳。   親手將最後一具屍體埋好,管中流跪倒在一音大師的墳前,七寶、六安亦左右跪倒。   這已是黃昏,聞訊趕來的二十八個峨嵋弟子一個個將鏟子、鋤頭放下,亦跪了下來。   他們雖然倖免此劫,但是,目睹二百七十一個同門的死狀,亦痛心疾首,悲憤至極。   好一會,管中流連叩三個響頭,才站起身來,回顧一眾同門道:各位師兄弟,峨嵋派到這個地步,勢難再在江湖上立足,你們倒不如散了。   我們一定要報仇,與無敵勢不兩立!眾人立時嚷起來。   管中流眼睛一紅,道:好,不愧峨嵋派的好弟子,那我們暫且投靠海龍師叔,等機會重振峨嵋聲威!   眾人實在也不知道何去何從,聽得管中流這樣說,當然都沒有反對。   一行三十一人也就在夕陽斜照下,拖著腳步,走下峨嵋。      也是黃昏。   動江天兩岸蘆花,飛鶩鳥青山落霞。   獨孤鳳走在夕陽下,看來是那麼孤獨,這已是她離開無敵門的第二十天,她沒目的,只是見路就走,一路上雖然還沒有任何事發生,在她也並不覺得怎樣舒服。   這是她第一次獨個兒外出,一路上沒有人照顧,最初的幾天實在很狼狽,現在雖然已逐漸習慣,心境卻蒼涼至極。   這種生活到什麼時候為止,她雖然不知,卻實在已有些回去的意念,之所以堅持前行,只因為她倔強的性格。   雲飛揚也不怎樣習慣這種流浪的生活,但比起獨孤鳳當然易接受一些。   在武當山上他一直操賤業,雖然不至於餐風露宿,但餐風宿露在他來說,也算不了什麼,所以這二十天以來,他跟在獨孤鳳身後,並不以為苦,也沒有讓獨孤鳳走脫。   他離開龍海老人,也是見一步走一步,毫無目的,卻想不到在小鎮內遇上獨孤鳳。   那一次他救獨孤鳳是蒙著臉龐,獨孤鳳並不認識他,可是他仍然避過一旁。   他隨即憶起青松臨終的時候吩咐他到無敵門找一個叫做沈曼君的人,不由自主就跟在獨孤鳳身後,希望找一個機會認識獨孤鳳,看能否混進無敵門。   跟了三天他仍然找不到機會。   獨孤鳳心神不安,所以也沒有留意雲飛揚的隨後跟蹤。   兩個人停停歇歇,就這樣走了三天。      江流千里,兩岸蘆花一目無盡,管中流一行三十一人,走在蘆葦旁邊,心境蒼涼。   他們距離獨孤鳳、雲飛揚的所在還不到一里,方向卻是相對,這樣走下去,距離自然就陸續縮短,最後一定會相遇。   管中流當然不知道獨孤鳳正向這邊走來,行走間,腳步卻突然一頓,脫口道:不對!   七寶在一旁奇怪道:公子?什麼事呀?   管中流目光一閃,突喝道:各人小心。   語聲未已,機簧聲響,無數弩箭突然從前面蘆葦中射出!   七寶首當其衝,慘呼未絕,已經被弩箭射成刺蝟,那二十多個峨嵋弟子雖然大都及時將兵刃撤出,但倉猝之下,仍被射倒了七個。   管中流話語出口,劍已經出鞘,一團劍花灑出,擊散射來的一蓬弩箭,護得了六安,卻護不了七寶。   他一步欺前,扶住了七寶,失聲道:七寶!   七寶仍有氣,睜著眼,痛苦地應道:公子,我不能再侍候你了!   他呻吟著接道:六六安   六安急上前,七寶的頭一側,已氣絕,六安不禁哭叫起來,七寶雖然不是他的親兄弟,與他卻猶如親兄弟一樣,管中流亦心如刀割,七寶、六安侍候他多年,他視之亦簡直猶如兄弟。   弩箭射過,百數十個身穿黑衣的無敵門弟子立即分開蘆葦叢衝出,團團圍住了管中流他們,一個銀衣舵主同時飛鳥一樣從蘆葦中拔起,凌空一折,落在管中流之前。   又是無敵門的人!管中流冷笑,盯著那銀衣舵主道:說你的姓名。   銀衣舵主冷冷地道:土地管社廟,蛟龍保淮江!   原來是當年掃蕩淮江八寨的神捕陸晉!   你也知道我?陸晉大笑道:想不到我退出官場多年,現在仍然有機會做緝捕的工作,緝捕漏網之魚。   管中流按劍四顧,道:好,來得好!突然霹靂一聲暴喝,人劍飛射!   陸晉十三節練子鞭出手,同時喝一聲:上!   所有無敵門弟子一起叱喝著衝殺上前,峨嵋弟子迎上前去。   兩下相遇,刀光劍影,血雨橫飛,無敵門雖然人多勢眾,峨嵋派弟子卻是滿腔悲憤,而且又是作困獸之鬥,一個個盡皆拚命!   管中流早已看清楚形勢,一劍挑開陸晉的練子鞭,一偏身,立即欺入無敵門弟子之中,一用就是落日劍法最後的三式,只見一道劍光裹著他頎長的身形,左衝右突,唰唰聲響中,一個又一個無敵門弟子倒在他劍下。   陸晉一見,急上前截止,管中流沒有理會,身形展開,穿花蝴蝶似的,一劍一個連殺四十六人,陸晉竟然都阻止不住。   無敵門人看在眼內,不禁心寒,陸晉這時候當然亦看出管中流武功的高強,遠在他意料之外,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心念一轉,立即後退,哪知道管中流立即倒飛回來,反截住他的去路!   陸晉硬著頭皮,鞭勢展開,與管中流鬥在一起,他在鞭上的造詣也很高,但武功比起管中流還是差很多,他不過是無敵門的一個舵主。   連無敵門的護法寒江釣叟也不是管中流的對手,陸晉這個舵主,當然更不會是了。   無敵門的職位乃是以武功來分配,以陸音的武功,亦的確只配做一個舵主。   他無意中發現管中流他們的行蹤,一心要立功,率領所有下屬,帶備弩箭,本意要將管中流他們一網打盡,而憑他們的勢力,表面上看來也的確在管中流他們之上,出其不意,更就先射倒多人,以他看,應該就穩操勝券。   只可惜他低估了管中流的武功。   管中流未練成落日最後三式之前,已能夠打敗寒江釣叟,現在練成了落日三式,就是寒江釣叟復生重來,也未必接得下他百招。   陸晉接到五十四招,手中練子鞭已經被管中流的劍絞飛,接著一招,管中流的劍就刺進他胸膛,一插一挑,陸晉凌空飛起來,斜飛進江中。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血暈蕩開。   管中流連殺無敵門弟子數十人,已將他們對峨嵋弟子的壓力減輕了許多,峨嵋弟子拚命一陣反撲,雖然又殺死了十多人,但無敵門弟子卻三倍他們的數目。   但峨嵋弟子到底曾經在峨嵋山上苦練過一個時候,與無敵門弟子的武功到底有一段距離。   剩餘的那些無敵門弟子眼見陸晉亦死在管中流劍下,哪裡還有膽量再戰下去,立即四散!   管中流一聲:一個不留!截住了奔逃中的四個,只三劍,便將四人擊殺劍下!   峨嵋弟子亦紛紛將其餘人截下,逐一斬殺,最後一人只嚇得膽落魂飛,噗地跪倒在管中流面前,道:大俠饒命   管中流回頭望一眼,只見峨嵋弟子連六安在內,只剩下九人,心頭一陣刺痛。   那個無敵門弟子見管中流沒有作聲,只道管中流答允,將刀放下,叩了一個頭,長身便待離開!   哪裡走!管中流陡地怪叫一聲,劍一引,就刺透那個人的心胸!   劍拔屍倒,管中流並沒有回劍入鞘,一雙眼盯牢了前面奔來的一個人。   那是獨孤鳳,她聽得打鬥聲,飛步走過來,正好看見管中流那一劍!   她當然也看到那遍地無敵門弟子的屍體,一想到當日管中流在武當山下苦苦地相迫,立時火起三丈,鴛鴦刀出鞘,喝一聲道:管中流。   管中流沒有應聲。   獨孤鳳在這裏,獨孤無敵等說不定也在,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暫時避開去。   他心念一轉,立即吩咐道:六安與所有人快離開,我押後。   六安不敢違命,方待抱起七寶的屍體,管中流已喝止道:莫管其他,快走!   眾人看見管中流這種態度,也知道事態嚴重,與六安立即奔出。   獨孤鳳沒有理會,只是盯著管中流道:好啊你,又殺我們無敵門的人。   你父親闖上峨嵋,殺我峨嵋僧俗二百七十一人,這件事你可知道?   獨孤鳳在酒樓、茶肆已聽到這消息,本來也覺得無敵門那樣做有些過份,但現在看見無敵門又死了這麼多人,心中就只有憤怒。   她冷冷地道:那一次在武當山下我受了重傷,被你追殺,今天我要與你好好地較量一下!   管中流截口道:是生死之戰?劍一引,刺向獨孤鳳!   獨孤鳳鴛鴦刀展開,迎向來劍!   刀劍珠走玉盤般交擊,刀快劍更快,管中流雖然經過一場惡戰,氣力消耗得並不很多,武功亦強獨孤鳳一籌,數十招一周,已占得上風!   獨孤鳳也看得出,可是她性格倔強,雙刀盡展所長,越來越急,冒險欺入,雙刀一架一封,竟然將管中流的劍鎖在雙刀中!她一聲脫手,奮力一奪,管中流的劍果然給她奪去,脫手飛出丈外,插在地上。   哪知道管中流的身形同時一翻,落在她背後,雙掌齊擊前,叭叭叭三聲,疾擊在獨孤鳳的後背之上!   獨孤鳳立時被擊得飛出兩丈,倒僕在地上,張口就吐出一口鮮血。   管中流身形再展,手一探,已將劍拔回,盯著獨孤鳳道:獨孤大小姐,你怎樣了?   獨孤鳳面色慘白,回頭盯著管中流,道:詭計暗算,不是英雄好漢。   兵不厭詐,對付你們無敵門這種惡徒,用不著英雄好漢的行徑。   你是怎樣的一種人,我難道還不知道嗎只不過在氣頭上她才說了那句話。   獨孤鳳掙扎欲爬起來,一口鮮血吐出,又倒了下去,她又冷笑道:要殺只管殺。   你要死,沒那麼容易。   你待要怎樣?   我要將你碎屍萬段,一塊塊送回給獨孤無敵。管中流獰笑道。   獨孤鳳不由一驚,她絕不懷疑管中流的話!   管中流接道:那一次有雲飛揚救你,這一次倒要看有誰來救你!   雲飛揚?獨孤鳳一呆。   管中流獰笑連聲,一步步走了過去,獨孤鳳始終掙扎不起,急怒攻心,當場昏了過去。   管中流看在眼內,仰天大笑,才笑得幾聲,眼前人影一閃,一個人已攔在獨孤鳳身前!   正是雲飛揚!   管中流笑聲立時一頓,沉聲道:又是你!   雲飛揚苦笑,管中流鐵青著臉,道:你又來幹什麼?   我我只是路過。雲飛揚心中嘆息。   不必裝模作樣了,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說!管中流劍指著雲飛揚。   她已經被你打傷,又何必再下毒手。雲飛揚看了一眼獨孤鳳。   獨孤鳳一點反應也沒有,雲飛揚反而安下心來。   她又是你的什麼人?管中流喝問道。   我她什麼人也也不是。   管中流悶哼道:我看你是她的屬下,是無敵門的人!   我不是   不必否認了,上一次你救她,我就懷疑你是無敵門的人,只是我師叔堅持不信。   我的確不是   住口!管中流冷笑道:是也好不是也好,要救人,先問我的劍。   你是迫我動手?   在師叔那兒,我已經饒你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要你的命!   就算是我求你,就此作罷   廢話!管中流更怒道:師叔說你那一戰是在讓我,這一戰,你有多少本領,只管施展出來。   語聲一落,管中流人劍已射出,這一次,一動手他就用落日劍法的最後三式。   雲飛揚不能不戰,倒踩七星步,一樣用兩儀劍法,劍法與步法同樣輕捷。   在兩儀劍法上的造詣,他實在已直迫青松,應付管中流實在綽綽有餘。   海灘的一戰,對落日劍法的招式,他已經多少有些印象,現在再應付當然輕鬆很多。   老人也沒有看走眼,他始終勝管中流一籌,管中流落日三式一過,雲飛揚的劍已抵住了管中流的咽喉。   剎那間管中流的感受,就像是從萬丈懸崖疾跌了下去,整個人怔在那裏。   你怎麼總是要迫我出手?雲飛揚只有苦笑。   管中流冷冷地望著雲飛揚道:海灘一戰,你真的在讓我?   雲飛揚沒有作聲,管中流接喝一聲道:為什麼還不殺我!   我與你又沒有仇恨。雲飛揚索性將劍收回去。   你不殺我,將來一定後悔!管中流咬牙切齒。   雲飛揚揮手道:走好了。   管中流只氣得沒有吐血,一頓足,轉身奔了出去,雲飛揚目送他消失,陷入沉思之中。      獨孤鳳醒轉的時候,夕陽已西下,雲飛揚正捏開她嘴巴,將劍鞘載著的清水灌進她的嘴裏。   她只覺嘴裏發苦,但苦後卻是清涼,然後她才看清楚雲飛揚。   看她睜開眼,雲飛揚忙道:別動,你的嘴裏是藥,快嚥下去。   獨孤鳳不由自主地將藥嚥下,這才問道:你是什麼人?   過路的。雲飛揚的左手仍摟著獨孤鳳的肩膀,獨孤鳳終於在意,叱道:放開你的手。   雲飛揚一呆,將手放開,獨孤鳳幾乎又摔倒在地上,她倔強地以手支地,支撐著身子,目光一轉,道:那個姓管的呢?   姓管的?雲飛揚裝作聽不懂。   是一個穿白衣的青年   你說那個白衣青年,被打跑了。   打跑了?獨孤鳳半信半疑,道:被誰?你?   我哪有這個本領。雲飛揚一面想,一面答道。是一個和尚。   和尚?獨孤鳳又追問道:怎樣的和尚?   很大年紀,頭頂有九個洞,五短身材,白鬚繞頰,看來很威武,幾下子就將那個白衣青年打得落荒而逃。   是誰有這個本領?獨孤鳳又問道:現在那個和尚呢?   他對著你搖搖頭,兩隻袖子一揚,就風似的不知所蹤了。   哦?獨孤鳳想了想,道:那法號什麼?   沒有說。雲飛揚搖頭道:你吃過藥怎麼樣了?   獨孤鳳試運一遍真氣,雖然很辛苦,已沒有昏迷之前那麼痛,而一股清涼之氣仍然不斷由咽喉透上來,便奇怪道:那是什麼藥?   我也不太清楚。雲飛揚取出懷中藥瓶道:那是家傳秘方,以多種草藥配成的,據說專治內傷。   獨孤鳳上下打量了雲飛揚一遍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不太清楚。雲飛揚實在不知如何回答。   什麼?獨孤鳳再問道:我是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揚,別人都叫我小揚,是揚州那個揚。   沒有名字?   有個小名字叫阿蝦,你還是叫我小揚算了。   獨孤鳳當然聽不出雲飛揚在說謊,卻覺得這個人實在很有趣,又問道:你住在哪兒?   離開這裏好幾十里的一個沒有名字的小村落,那兒只有十來戶人家。   你跑到這麼遠幹什麼?   找工作。雲飛揚應變也算靈敏。   父母呢?獨孤鳳不覺追問下去。   全死了。雲飛揚顯得有些傷感,轉過話題道:姑娘,我看你受傷不輕,留在這裏萬一著了涼,可就不好了。   誰要你這樣關心?   話可不是這樣說,你現在等於就是我的病人,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怎過意得去。   沒有人要你負責。   醫者父母心,我怎能見死不救?   拿著一紙祖傳秘方,就敢製藥醫人了,你好大的膽子!獨孤鳳笑罵。   膽子若是不大,看見這遍地屍體,早就嚇跑了。   你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只認得有些是無敵門的人。   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但是,那的確是無敵門的裝束。   你倒是很留意。   因為我曾經想加入無敵門。   為什麼?獨孤鳳疑念又起。   無敵門天下無敵,哪一個無敵門的弟子不是威風八面。雲飛揚故意嘆了一口氣,道:只可惜要有人介紹,又要有人擔保,去他們的分舵求了三次,都沒有得到答應。   獨孤鳳遂又問道: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雲飛揚搖頭,反問道:什麼人又怎麼樣?   不怕救了無敵門的仇家?   雲飛揚佯裝一驚,卻又搖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見死不救的事情,我是做不來的。一頓,岔開話題,道:那邊不遠有一間破廟,我扶你過去歇息一下。他的手才伸出,獨孤鳳已斷然拒絕,道:不用,我自己走得動。以長刀支地,掙扎著站起身子。   中掌的部位仍然隱隱作痛,卻已沒有方才那種悸悶的感覺,她走了幾步,突然又一陣劇痛攻心,腳步不由地一個踉蹌。   雲飛揚跟在一旁,忙一把扶住獨孤鳳的手臂,但獨孤鳳方待掙開,又一陣頭昏目眩,知道強撐不了,也就由得雲飛揚扶著,暗運了一遍真氣,待那陣昏眩的感覺消失了,才繼續走向前去。   雲飛揚看在眼內,也實在有些佩服。   像獨孤鳳這樣堅強的女孩子,也實在不多。      破廟雖離江邊並不遠,但雲飛揚扶著獨孤鳳走過去,夜幕已低垂。   那名副其實是一間破廟,但此前幾天,已經被雲飛揚胡亂清理過一遍,在那裏歇宿過一宵,所以雲飛揚扶著獨孤鳳坐下,立即就能夠找來一堆枯枝,生起一堆火來。   獨孤鳳以奇怪的目光望著他,雲飛揚一眼瞥見,笑道:你莫要奇怪,我曾經住在這裏。   他隨即取過一隻破碗,道:先歇歇,我去取些水,再給你服一次藥。也不待獨孤鳳回答,一溜煙奔了出去。   獨孤鳳目送雲飛揚走出了破廟,沉吟了一下,盤膝在地上,又運了幾遍真氣。   那些藥乃是海龍老人以多種罕有的藥材配製而成,的確是治療內傷的聖藥,只不過雲飛揚不懂得怎樣使用,不能夠將藥力充分發揮,現在給獨孤鳳內力一催,才散開來。   獨孤鳳立時覺得舒服了不少。      再服下一顆藥丸,歇息了一會,獨孤鳳終於昏沉睡去,到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陽光從廟外透進,獨孤鳳一揉眼睛,突然一驚,她看看自己身上,並無不妥,才放下心來,再一看卻看見雲飛揚捧著一隻碗向自己走來。   又是什麼東西?藥?   是粥,我給你煮的。   那邊的火堆上放著一個破瓦鍋,的確滾著一鍋粥,獨孤鳳再看雲飛揚,滿眼紅絲,絕無疑問,一夜都沒有睡過,心中也實在有些感激。   她將碗接過,吃了一匙,只覺得鮮甜美味,與自己煮的比較,也不差多少,脫口問道:這是什麼粥?   鯉魚粥。雲飛揚笑得很開心。   哪兒來的鯉魚?獨孤鳳又奇怪起來。   跳進江裏抓來的。雲飛揚接著問道:這個粥怎樣?   很好。獨孤鳳由衷贊道:你的本領倒不小。   我自小就得自己照顧自己,若是這個也不懂,就要餓死了。   獨孤鳳聽著,大生感慨,想想又問道:你不是說很想加入無敵門嗎?   雲飛揚卻道:現在不想了。   獨孤鳳哦的一聲,道:為什麼?   我無親無故,哪兒去找人擔保,還有,找誰介紹?   我!獨孤鳳又吃了一口粥。   你?你怎麼?雲飛揚故作懷疑。   獨孤鳳冷哼一聲,道:獨孤無敵是我的父親,你說我成不成?   雲飛揚詫異地看著獨孤鳳。   這也算我報答你照顧之恩。   我沒有要你報答,也不是施恩望報的那種人。   你以為我又是那種受人恩惠不思報答的那種人?獨孤鳳冷冷將碗放下,道:   我決定了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雲飛揚猶疑地道:這個   還這個那個幹什麼,婆婆媽媽的,一點也不像個男人!   好,不過你可不能人前人後總是說,全仗你我才能夠投入無敵門。雲飛揚說得蠻認真的。   哪有工夫說你?獨孤鳳看見雲飛揚一副傻頭傻腦的模樣,不由噗哧失笑,低頭繼續吃粥。   雲飛揚亦笑了起來,笑著忽然又怔住,他是忽然想到這樣欺騙獨孤鳳到底對不對?   他幾乎就要坦白說出來,但話到了唇邊又嚥回去,最後還是決定繼續裝下去。   獨孤鳳並沒有發覺,她終於亦決定回去無敵門,卻並非為了雲飛揚。   只為了對於目前這種生活她已經厭倦了。      海龍老人玩世不恭,終日笑口常開,可是聽到峨嵋派的滅門慘禍,亦不由面色大變,再也笑不出來,他絕不懷疑管中流的話,再看隨來那幾個峨嵋弟子,一個個身上帶傷,垂頭喪氣,不禁憤然。   在他面前的几子上放著一襲血跡斑駁的袈裟,那是一音大師的遺物。   血漬已經變色,目光再落到那襲袈裟之上,老人更難過。   一音那個老禿驢真的完了?老人的話雖然不敬,神態卻傷感至極。   管中流無言點頭。   老人嘆了一口氣,道:是不是?我早就警告過他,對惡人少講道理,那一次鬼劍無常上門尋仇,他還說那小子有慧根,要將之渡化,若不是我及時出手,早就已被無常的一劍送他歸西,等不到現在。   一頓,老人又大罵道:那個老禿驢實在迂腐至極,滿口阿彌陀佛,現在可好了,一門二百多個弟子都成佛了!   管中流垂下頭,沒有作聲,其他弟子亦無不垂頭喪氣,老人接望了他一眼,道:幸好你們總算都逃出生天。   峨嵋派以後能否再在江湖上立足就有賴你們的努力了。老人站起身子,目光落在管中流的面上,道:尤其是你這個姓管的,我知道你天資過人,一定要加倍努力!   管中流沉聲道:師叔放心,我一定會重振峨嵋派的聲威!   好,有志氣!老人一拍管中流的肩膀,手捧著那襲袈裟走了出去。   管中流亦步亦趨,出了屋外,終於道:師叔,你說得不錯,我不是雲飛揚的對手。   你總算肯相信那一次雲飛揚只是讓你了。   武當兩儀劍法與我派落日劍法齊名江湖,為什麼相較之下,差得那麼遠?   落日劍法必須陰陽互濟,先代掌門早逝,又是突然發作,不及將陰柔的內功傳下來,所以到我與一音一代的落日劍法就只有陽剛之威而缺乏陰柔之力,自然難以將落日劍法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管中流一怔道:這是說,師叔你也沒有練好落日劍法了。   老人並沒有否認。   管中流一聲長嘆道: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補救?   不是沒有。老人沉吟起來。   師叔,你告訴我,無論怎樣辛苦,我也要將落日劍法練成。   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去學陰柔的內功。   哦?管中流有些不明白。   老人接著解釋道:若是你能夠練成玄陰宮的內功心法,一切就迎刃而解,不過玄陰宮自從當年被九大門派圍攻,逐出中原之後,一直就沒有再出現,玄陰教的內功心法當然亦沒有在中原流傳下來。   那玄陰教到底是來自   波斯,當年席捲回疆,染指中原武林,但始終不敵中原武林的聯手。   管中流追問道:除了玄陰宮的內功心法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內功心法可以代替?   也不是,回疆的黑白雙魔,練的也是至陰至柔的內功,據說也是玄陰宮一脈相傳,而中原寒靈子,內功也是以陰柔見長,這些卻都是邪惡之徒,招惹不得,否則亦只有變壞,還是另想辦法,看如何找回峨嵋失傳的心法。老人嘆了一口氣,道:本門前幾代或者還有人學得落月劍法的精粹,流傳下來。   管中流默不作聲,也不知在想著什麼,老人接著又道:我藏著一份名單,上載著上代峨嵋弟子的姓名,一會交給你,你且到處去走走,看能否找回本門失傳的心法。   管中流毫無反應。   老人終於發覺,腳步一頓,追問道:你又在想什麼?   沒什麼。管中流一咬牙道:由現在開始,弟子就走遍天涯海角   老人不等管中流說完,已讚不絕口,道:早就說你有志氣!   六安就留在你老人家這兒,還有其他的弟子,也要你老人家費心了。   這是什麼話?老人的氣又湧上道:我等亦是峨嵋派弟子,自然有責任照顧他們。   管中流回頭望了六安一眼,道:你武功未成,還是留下來。接著對老人一揖,道:師叔,我去了。   好,你去!老人又嘆息一聲,一揮手,那襲袈裟獵獵地飛起來,飛落海面。白浪起伏,緩緩地將那襲袈裟湧去。   管中流也就在六安與眾峨嵋弟子淚眼相送下,飄然離開。      夜靜更深,武當山上表面看來非常平靜,事實自雲飛揚離開之後,就再沒有出過亂子。   夜間的逡巡,也逐漸鬆懈下來。   但今夜傅玉書仍然很小心地離開雲房,走向後山的雜木林。   風吹樹木蕭瑟,無面人披著月光,幽然立在林中的空地上,看著傅玉書走近來,便道:公子   你又上武當,到底有什麼事情?傅玉書的語聲很平淡。   主人急切地要報仇,請你儘快採取行動!無面人隨即將一封信奉上。   傅玉書將信取出,晃亮一個火摺子照明,細讀了一遍,接著將信燒掉,沉吟了一會道:你回去告訴我爺爺,十天之後,我一定依照計畫,引燕沖天到青龍鎮。   公子已經想到辦法了?   傅玉書頷首,一面說,一面走向林木深處,無面人聽著,不停地點頭。   傅玉書是一個聰明人,想出來的當然是一個好辦法,燕沖天卻也就危險了。      傅玉書送走了無面人,回到雲房,還未進去,已覺得有異。   那道門他本來半掩,現在卻緊閉著,他伸手抵在門上,考慮了一會,才將門推開。   月光從窗外透進,房間雖然陰暗,他仍然看到一個人坐在他的床上,雖然看不清楚,他已經猜得到那是什麼人,反手將門掩上。   他急步走到床前,道:婉兒,你怎麼這時候來這裏?   那正是倫婉兒,她手掩著胸口,好像要嘔吐,卻忍著沒有嘔吐出來。   她長身而起,投身傅玉書懷中,低聲哭起來。   婉兒,怎樣了?   玉書,我,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傅玉書奇怪地望著倫婉兒。   倫婉兒埋首傅玉書懷中,半晌才說出話來,道:近來我整天作嘔,又不想吃飯,不知道是不是   傅玉書只聽了一半,面色已然大變,怔在當場。   你說我們應該怎樣,若是給別人發現我懷了你的孩子,那倫婉兒方寸大亂,語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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