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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回 逆徙暗弒師

天蠶變 黃鷹 16225 2023-02-05
  蒼松道:可能當時煙很濃,看得不清楚。   青松若有所思,問姚峰道:事發之前,可曾聽到什麼聲響?   姚峰道:傅師弟聽到好像有人在瓦面上走動,我們都毫無所覺,還笑說可能是一隻貓。   哦!青松又沉默下去。   蒼松道:兇手不但輕功好,而且身手很敏捷。   青松反問道:何以見得?   蒼松道:我問過那些弟子,都是事發之後才將那些窗門打開來,但兇手一定由其中一道窗戶進入這個房間,反將窗戶關好閂上。   赤松道:他其實不用多此一舉。   你又有所不知了,這一來,那些濃煙才不會散出房外。   赤松連連點頭道:如此說來,兇手的心計還縝密至極,早就想到一擊不中,應該如何掩護自己撤退。

  蒼松卻搖搖頭,道:這你又錯了,我說他應該將窗戶也打開,乘著濃煙往外湧出開溜。   赤松笑道:他輕功那麼好,哪用得著這樣?   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青松表面雖然毫無反應,其實每一句都聽得很清楚。   現在他沉思著的就是這些事情。      血由黑而紫,由紫而鮮紅,暗器與毒藥都已被迫出來。   傅玉書昏迷未醒,倫婉兒扶著他的肩膀,既害怕又焦急。   暗器只是一般的暗器,並沒有任何特別的記號,傅玉書在進行這個計畫的時候,每一個細節都已經考慮到了。   他進行這個計畫,只是要消除別人對自己的嫌疑,白石、謝平先後被殺,若是他一點事也沒有,不免令人奇怪,那對於他日後的舉動,難免就會有影響。

  現在他也真的是昏迷過去。   燕沖天終於收回雙掌,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滾而下。   他的真氣雖然是時有時無,但驅毒療傷這種事情,還難他不倒。   那種毒藥也只是比一般的劇烈一些。   倫婉兒忙將金創藥灑在傅玉書的傷口之上,再替他將傷口裹好。   青松就在這時候進來。   燕沖天沒有理會,半靠著閉目養神,顯得很疲倦。   青松急上前問候,道:師兄,你覺得怎樣?   燕沖天微一搖頭,淡淡應道:不礙事。   青松目光轉落在傅玉書的臉上,雙眉深鎖在一起。   倫婉兒忙道:師叔,玉書他沒有危險的了。   青松淡笑。   傅玉書終蘇醒過來,神智仍不太清醒,張開眼睛,勉強看清周圍環境,目光轉落向青松道:師父,辛苦你老人家了。

  倫婉兒立即道:是我的師父替你將毒迫出來的。   燕沖天笑道:小家子氣,是誰有什麼分別?   倫婉兒嬌笑。   青松忽然問道:玉書,兇手穿破瓦面逃出去,你可曾追上。   傅玉書無力搖頭,倫婉兒遂替傅玉書將衣服拉上,那上面,赫然帶著蜘網灰塵。   青松漫不經心地將蜘網以指甲挑起來,沉吟不語。   燕沖天緩緩地張開眼睛,一揮手道:你們可以將他帶走了。   青松接喚道:金石、玉石。      金石、玉石將傅玉書扶了出去,倫婉兒亦忙自向燕沖天告辭。   燕沖天只是笑,倫婉兒的臉反而羞紅了。   青松待他們離開,才一旁坐下,道:師兄   燕沖天截口問道:玉書這孩子以前學的是哪一派的武功。

  青松一怔,道:據說,是家裏的護院教的。   難得。燕沖天甚感開心,道:你總算沒有看錯人,收了這個徒弟。   青松道:哦!   這孩子悟性甚高,此前我與他談到武功方面,都能夠對答如流,舉一反三。   燕沖天笑笑,道:想來教他的那些護院,只怕也不是等閒之輩。   何以見得?   方才我以內力替他將毒藥迫出,發覺他體內亦有一股甚強的內力在遊竄,可見他在內功方面亦有相當造詣,就是不懂得運用,否則就憑他那股內力,運用得宜,不用別人幫忙,自己亦可將所中的毒藥迫出來。   青松沒有作聲。   燕沖天自顧接道:武當一派,將來說不定就是由他來發揚光大。   青松只是淡然一笑。   對於傅玉書他終於動了疑心。

     六絕弟子接連三人傷亡,武當山上當然人心惶惶。   赤松、蒼松也不例外,一想到他們也是松字輩,在武當派中也甚有地位,說不定會成為兇手殺害的對象,不禁都由心寒了出來。   卻就在他們商量如何應付之際,倫婉兒、金石、玉石帶著幾個武當弟子,抱著傅玉書走了進來,在當中放下。   赤松、蒼松大驚失色,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倫婉兒道:傅師兄中了兇手的毒藥暗器,師叔說師兄弟保護不了,所以送來兩位師叔這裏,請兩位師叔小心保護。   赤松、蒼松聽說一呆,蒼松脫口一聲:什麼,要我們保護?   赤松亦不禁驚呼道:兇手若是不肯放過他,我們豈不是首當其衝?   金石道:以兩位師叔的武功,一定可以應付得來。

  赤松、蒼松白了金石一眼,沒有作聲。   倫婉兒道:我去拿被褥來。說著,退了出去。   金石、玉石他們亦相繼退出,蒼松一把將赤松拉過一旁,道:這一次就是不給殺死,也得給嚇死了。   兇手不來則已,否則你我只怕一樣性命難保。赤松亦一樣苦著臉。   那你說我們應該怎樣應付?   怎樣,總不成跟青松說我們怕死,叫他將人搬回?   不成,那一來以後我們還有臉面留在武當山上嗎?蒼松不住地搖頭。   你明白就好了。赤松勉強挺起胸膛,道:我們現在就只有希望兇手傷了人就算,不要再找傅玉書麻煩。   只有這樣希望了。      倫婉兒拿了被褥,離開了傅玉書的房間之後,又有一個人從迴廊轉過來,推門走進去。

  那是青松。   將門掩上,青松開始在房間內搜查。   他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   那個本來藏放火藥的抽屜,現在亦空無一物。      火藥已經在老怪物的手上,他將火藥分別放入一條條短短的竹筒中。   這些火藥並不足以炸平武當山,然而卻足以炸碎相連著寒鐵鏈的那塊石頭。   那塊石一碎,老怪物便可以恢復自由逃出生天。   他筋骨已續回,一恢復自由,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這個人現在亦簡直猶如一桶火藥足以炸毀武當山的大桶火藥。   這桶火藥什麼時候才爆炸?      傅玉書終於能夠坐起身子,他倒是希望繼續昏迷下去,那最低限度,用不著抵受赤松、蒼松兩人的喋喋不休。

  兩人是在重複自己的推測,傅玉書越聽越心驚,他忽然發覺,自己留下來的破綻實在太多了。   蒼松看見他沒有反應,忍不住問上一句,道:你說我們的推測怎樣?   很合理。傅玉書強笑。   可惜你師父就是將我們的金石良言當作廢話。   傅玉書劍眉輕蹙。   像我們這樣的聰明人,其實並不多。   不錯。傅玉書索性灌米湯,道:弟子當初一見兩位師叔,就知道兩位師叔是了不起的人物,果然無論大小事情,兩位師叔都是別具慧眼,與眾不同。   赤松、蒼松大樂,蒼松更走了過去,一拍傅玉書的肩膊,道:好,好,夠眼光,有前途!   傅玉書冷笑在心中。      子夜時分,雲飛揚又在密林中那片空地上苦練青松教他的六絕。

  他到現在為止,仍然不知道黑衣人的身分,甚至不知道青松也就是他的父親。   黑衣蒙面的青松站在一旁,來回地踱步,心緒顯得不怎樣安寧。   雲飛揚練罷了劍,青松突然道:看來你們武當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個兇手的武功很高強,連白石、謝平、傅玉書都不是他的對手。   青松點頭道:不難想像。   雲飛揚目光一轉道:是了,師父,以你那麼好的武功怎麼不插手,助武當一臂之力。   可是我   以我推測,這個兇手除了武功高強,對武當山上的情形還瞭若指掌,只怕就潛伏在武當弟子之內。   什麼?雲飛揚一驚。   在武當山上你只是一個下人,又從來沒有顯露過武功,這個兇手一定不會在意。

  雲飛揚點頭。   兇手要殺的,都是學六絕的人,傅玉書只是受傷,兇手未必會就此甘休。   現在有赤松、蒼松兩位長老   這兩位長老,你該知道,都只懂得裝腔作勢,實際上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師父,真的   除了你,還有誰有這個份量?你害怕?   不!雲飛揚立即挺起胸膛。      所以到了第二天,雲飛揚大清早就出現在赤松、蒼松居住的退思堂之外。   他提著一壺燒好了的水,根本就用不著再找理由,敲門進去。   傅玉書看見進來的是他,不由心頭一凜,表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   雲飛揚一面沖茶,一面打招呼,道:傅大哥,你的傷怎樣了?   好多了。傅玉書淡應,實在不想再多說什麼。   倫婉兒跟著走了進來,手中提著傅玉書與她在山下市鎮買到的那籠鳥。   那兩隻小鳥在籠中上下地跳躍著,婉轉幾聲啁啾,也甚動聽。   倫婉兒在床邊坐下,將鳥籠往桌上一放,道:師兄,你要這籠鳥幹什麼?   傅玉書一笑,道:你不在的時候,就讓牠們伴著我,聽牠們歌唱,總好過聽兩位師叔的喋喋不休。   倫婉兒歎哧失笑。   雲飛揚聽說亦笑起來,赤松、蒼松也就在這個時候回到退思堂,看見三人笑得那麼開心,信口問道:什麼事這麼好笑?   沒有倫婉兒忙收住了笑聲。   雲飛揚忙上前施禮,蒼松即問道:你進來幹什麼?退思堂也是你來的地方?   傅玉書道:他是進來沖茶的。   雲飛揚遂一舉手中茶壺,還未開口,蒼松已問道:沖好了沒有?   雲飛揚點頭,蒼松立即一拂袖,道:那還不快出去,去雲飛揚忙退了出去。   倫婉兒忍不住道:三師叔,你怎麼這樣凶,連我也給你嚇了一跳。   蒼松一捋山羊鬍子,道:這不是凶,是威!      雲飛揚並沒有被蒼松的威懾服,離開了又回來,一天之內,就是沖茶也沖了差不多十次。   不但傅玉書看出不妥,就是赤松、蒼松也懷疑起來。   他們卻想不透雲飛揚在打什麼主意。   難道青松已對我懷疑,派雲飛揚到來監視我?   傅玉書不由生出這個念頭。   待赤松、蒼松走進房間休息,支開了倫婉兒,傅玉書忙自衣帶中取出一卷字條,方待將字條縛鳥腿上,眼旁又瞥見房門一開,是蒼松走出來。   傅玉書急忙將字條握在掌心之內。   蒼松看了傅玉書一眼,奇怪道:你抓著這隻鳥幹什麼?   傅玉書應聲道:逗牠玩。   蒼松搖頭道:這麼大的人了,還在玩這種孩子的玩意,像我們,在棋盤上動腦筋才是。   赤松亦推門出來,道:是誰在棋盤上動腦筋?   蒼松道:當然是我了,難道你以為是玉書他啊,就只懂得逗鳥玩。   赤松目光一轉,落在鳥籠上,道:這種鳥有什麼好玩的,在哪兒買的?   傅玉書道:山下的市鎮裏。   多少錢?   只不過一兩銀子。   一兩,怎值得這個價錢?赤松搖頭道:這種鳥唱得既不好,顏色又不夠美就是送給我,我也不要。   傅玉書苦笑。   赤松接著又道:在買之前你應該先請教一下我。   傅玉書尚未回答,蒼松已插口道:你也懂這門子學問?   怎會不懂?   卻是從沒有聽你提及。   你以為我是那種人,懂什麼就忙著告訴別人,也不管對方懂得有多少。   蒼松立即問道:那你說,這種是什麼鳥兒?   應該就是畫眉。赤松皺起眉頭。   應該?蒼松冷笑道:其實你也不敢肯定。   不是畫眉又是什麼?   翡翠。蒼松又冷笑一聲,道:少在我面前吹大氣,我懂得養鳥的時候,你還未懂得走路呢。   翡翠赤松亦冷笑道:那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種鳥,你說懂,那你告訴我,這種鳥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蒼松一呆,他其實也是信口開河,只不過看出赤松不是真的懂。   赤松遂道:說不出?   蒼松悶哼一聲,道:這種鳥沒有什麼不好,就是不會飛。   赤松大笑道:哪有不會飛的鳥。   你不相信可以一試。蒼松仍然嘴硬。   赤松一聲好,立即走過去,傅玉書一看大急,忙按住鳥籠,道:這籠鳥我已經送了給師妹,若是飛掉了如何交待?   蒼松道:既然是婉兒的,那   心虛了?赤松笑出來。   蒼松哪肯服輸,道:我只是怕開罪婉兒,罵我們為老不尊。   那容易,飛掉了,賠回她就是。   好!蒼松硬著頭皮走過去。   那間鳥店就只有這兩隻。傅玉書大急。   赤松笑道:那也很容易,將門窗關上就是了。   也不待傅玉書答話,逕自走過去將窗戶關上,蒼松沒有動手,瞪著一雙眼,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赤松一一將窗戶關上,立即走到鳥籠前,一面還對傅玉書道:玉書,你來給我們作證。   傅玉書焦急萬分,卻又無計可施,眼巴巴地看著赤松將鳥籠打開,伸手進去將那兩隻鳥先後抓出來,放在桌上。   那兩隻鳥大概還未習慣,在桌上東張西望,跳幾步,又停下。   蒼松看著,放下心頭大石,大笑道:是不是?牠們只會跳,不會飛。   傅玉書心頭更焦急,便待伸手去將鳥抓回籠,卻給赤松按著,道:再看!   話口未完,那兩隻鳥已振翼飛起來。   傅玉書失聲道:不好   不用怕,門窗都關上,飛不掉的。赤松笑望著蒼松,得意至極,蒼松卻完全不是味兒。   門外即時傳來倫婉兒的聲音,道:光天化日,關著門幹什麼?   傅玉書急嚷道:不要進來,不   門已經被倫婉兒推開,那兩隻鳥兒旋即往門外飛了出去。   倫婉兒一眼瞥見,一呆道:誰放走了我養的鳥兒?   傅玉書不由手指著赤松。   赤松大窘,道:我們只是,只是   倫婉兒一跺腳,道:我不依,你們快替我找回來。   赤松尷尬至極,道:好,好,明天我們下山去給你買   我要那兩隻   赤松一攤雙手,遷怒蒼松道:都是你,硬說那種鳥不會飛。   我的確見過有些,有些不會飛蒼松仍然不服輸。   兩人遂又吵起來,倫婉兒眼圈又紅了,傅玉書看在眼內,亦不知如何說話。   雲飛揚卻就在這下子走了進來,一雙手各抓住一隻鳥兒,竟就是飛走了的那兩隻。   赤松、蒼松看見,齊皆一怔。   雲飛揚一直走至倫婉兒身前道:婉兒姑娘,這是不是你養的?   倫婉兒連連點頭,破涕為笑,接過來,放進鳥籠內,道:謝謝你   幸好正撞在我身上,下次可要小心了。   倫婉兒瞪了赤松一眼,赤松偏開臉,立即遷怒雲飛揚道:你又進來幹什麼?出去,去!   雲飛揚慌忙退下。   蒼松追上兩步,正想借這個機會外溜,卻被赤松截下,道:你輸了,怎樣罰,你自己說   蒼松心念一轉,道:胡說,你輸了。   那兩隻鳥兒   若是真的會高飛,又怎會落在雲飛揚的手中?   傅玉書聽著心頭猛一動。      破落的古剎殿堂中,燒起了一堆火,無面人倚著旁邊的一根柱子,呆望著那堆火,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夜空中忽然傳來了飛鳥振翼聲,剎那間,一隻飛鳥向那堆火投下來。   無面人及時一把抓住,隨即在鳥腿上解下了一卷字條,抖開來。   字條上寫的字並不多,無面人面上目光一寒,手一搓,將字條投入火堆。   字條迅速地化為灰燼,無面人接一揮手,鳥飛入夜空。   他的人亦像飛鳥一樣掠起來,掠上了牆頭,消失在迷濛夜色中。      倫婉兒這時候亦已發覺不見了一隻鳥兒,追問傅玉書。   我是看見牠們弄了一身的灰塵,想替牠們抹乾淨,哪知道一個疏神,就給飛掉了一隻。傅玉書望著倫婉兒,一臉歉意。倫婉兒嘟著小嘴,道:我不依   赤松一旁插口道:那也是天意,終於還是飛掉了。轉向蒼松道:怎樣?   蒼松忙岔開話題,道:婉兒不要生氣,我罰玉書彈琴賠罪。   該罰。傅玉書忙將琴取過。   倫婉兒看見傅玉書這樣,再也氣不起來,道:要我從未聽過的才可以。   傅玉書當然同意。      叮咚琴聲遠傳戶外,雲飛揚挨著牆壁,坐在院外,也聽得很入神。更遠處,無面人已換過一身黑衣,用黑布蒙上面龐。   他的裝束與青松傳授雲飛揚武功的時候完全一樣。   然後他就向退思堂這邊走來。   他的腳步放得極輕,對於周圍的環境顯然也很熟悉,所以,很快就找到了雲飛揚。   琴聲未絕。   雲飛揚忽有所覺,往東面一望,就看見了那個黑衣蒙面的無面人。   師父一聲幾乎出口,無面人即時手一揚,一根樹枝穿著一張字條,就向雲飛揚飛過去。   雲飛揚一手抄住,目光自然的一落。   三更老地方。   字條上只有這五個字,雲飛揚看著一呆,再望向那邊,無面人已經不知所蹤。   師父從未這樣的給我消息,一定有要事。   雲飛揚怔在當場。      一曲終盡,傅玉書雙手在餘音中停下來。倫婉兒如夢初醒,赤松、蒼松大聲叫好,也確實是好。   又過了一會,倫婉兒忽然走過去提起那個鳥籠來,道:傅大哥,剩下這一隻孤苦零仃的,不如將牠也放掉,讓牠們在外成雙作對,好不好?   傅玉書實在想不到倫婉兒竟然會提出這個要求,也虧他人急智行道:不好。   為什麼?   你不知道飛走的那隻是雄的,雌的留在這裏,雄的一定會飛回來。   會這樣?   你難道沒有留意,牠們平日是怎樣恩愛?   倫婉兒搖頭道:看不出   當然了,你年紀還小。蒼松插口道:說起來,那種鳥飛得也不慢   赤松截口道:你現在承認那種鳥會飛了?   蒼松一呆道:你先別打岔,我是奇怪,雲飛揚怎能夠將牠們抓起來。   傅玉書把握機會,道:也許他的輕功很不錯。   雲飛揚哪懂得輕功。赤松立即反對,道:他只懂燒飯。   蒼松道:可是,不懂又怎能夠一手一隻抓住那兩隻鳥兒?   倫婉兒搖頭道:他若是懂輕功,平日也不會被師兄弟欺負了。   蒼松道:這叫做深藏不露。   赤松道:我說他不懂。   懂,一定懂!蒼松一口咬定,再也不肯服輸。   兩位師叔用不著爭吵,要清楚,只要一試他就成。傅玉書眼轉一轉,道:反正他就在外面,整天都沒有離開。   如何試?赤松追問。   這簡單。蒼松瞇起了眼睛,道:我這兒就有一個好辦法,只是要委屈一下婉兒。   倫婉兒聽得直眨眼睛。      雲飛揚仍然挨坐在牆下,眼簾已垂下,卻未入睡。   一聲叱喝突然傳來,道:是什麼人?   雲飛揚猛吃一驚,跳起了身子,探頭往退思堂那邊望去。   聲音是那邊傳來,也不難辨得出是蒼松的聲音。   退思堂那邊的燈火即時完全熄滅。   倫婉兒的尖叫聲接著響起來。   兵器交擊聲,桌椅倒地聲,傅玉書與蒼松的大喝聲接起。   雲飛揚大驚,身形急向退思堂那邊掠去。   他心切倫婉兒的安危,身形其急如箭矢,兩個起落,已落在退思堂門前,雙掌一合一印,霹靂威力立現!   轟的一聲,門被震開,他奪門而入。   房中沒有燈光,但有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這對雲飛揚來說已足夠。   他在黑夜密林中練功,有時就只有借助天上的月色星光,一雙眼特別尖銳。   傅玉書倒在地上,倫婉兒畏縮一角,兩個黑衣蒙面人手執利劍,看似就要斬下去,   但都被雲飛揚的竄入驚動,一起回過頭來。   雲飛揚大喝道:什麼人?膽敢闖進武當山殺人!   黑衣人不答,身形暴展,雙劍齊動,一起向雲飛揚刺過去!   雲飛揚不暇思索,雙掌一錯,迎上前去!兩個黑衣人在劍上似乎亦下過不少工夫,   左刺三十六,右刺四十三,劍光如飛蝗!   雲飛揚身形飛閃,竟在雙劍中游走自如,猛拍出幾掌,霹靂聲大作,反而將那雙劍對開去!   一個黑衣人霍地伏地一滾,劍橫削雲飛揚的雙腳,雲飛揚的雙腳一蹬避過,右腳一沉,竟就將那柄劍踩在腳下!   那個黑衣人慌忙拔劍,但是拔不動,另外一個黑衣人一劍慌忙搶救,迎面哧哧哧三劍,急刺雲飛揚眉心、人中、咽喉!   雲飛揚雙掌啪啪啪聲響,一拂、一托、一拍,竟就以雙掌接下那三劍!   三掌都正中劍脊,這一份目光的銳利,出手的敏捷,判斷的準確,實在驚人。   兩個黑衣人俱都一呆,雲飛揚腳一挑一踢,立即將攻向下盤那個黑衣人連人帶劍踢飛!   那個黑衣人雖然閃避,及時將力道卸開,仍變成滾地葫蘆。雲飛揚身形接從劍光中欺入,右掌壓住了當前那個黑衣人的右腕,左掌一抄,便將那個黑衣人當胸抓住!   大膽,倒要看你是什麼人?語聲一落,雲飛揚右掌一翻,硬將那個黑衣人蒙面的黑布撕下。   黑布後面的,赫然是赤松的臉龐。雲飛揚這一驚非同小可,一鬆手,連退七步。   赤松卻迫前,另一個黑衣人這時候亦自撕下蒙面黑布,正是蒼松,一面衝上前,一面大喝道:這一次你還不上當!   雲飛揚這時候總算知道原來是一個陷阱,不由又退了幾步,他望向倫婉兒,目光既惶惑又傷感。   倫婉兒沒有作聲,已經被雲飛揚過人的武功驚呆。   傅玉書在地上站起身子,也沒有任何的表示,赤松、蒼松沒有理會他們,只管迫向雲飛揚。   雲飛揚轉身急奔!   不要走!赤松大喝著追上前。   看你走到哪裡。蒼松亦追了上來。   傅玉書、倫婉兒起步追出去的時候,三個人你追我跑地離開了院子。   赤松、蒼松的呼喝聲仍不斷傳來。   傅玉書看了倫婉兒一眼,道:師妹,我去助兩位師叔一臂之力,你立即趕去召集其他的兄弟!   倫婉兒芳心大亂,果然頷首,同另一個方向奔出,傅玉書往前走了幾步,卻改向相反的方向掠出去。   現在他總算已揭破雲飛揚一身武功的秘密,更惡毒的陰謀立即緊接進行。      夜已深,一燈如豆,青松仍未睡,獨坐在燈下,手撫著那塊鳳玨。   一種不祥的感覺充斥心頭,青松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將鎖打開,拉開了床側的抽屜。   那之內放著一襲黑衣。   東面窗戶即時一開,三支透風鏢疾射了進來!   青松耳聽風聲,身形一閃,鏢從旁飛過,都釘在牆上!   窗外同時黑影一閃。   青松很自然地將鳳玨往黑衣上一放,將抽屜推上,身形一轉穿窗掠了出去!   窗外是一片竹林,一個黑衣人穿林而進,青松緊追在後面。   密林莫入,青松卻偏入,耳聽衣袂聲響,緊追不捨。   出竹林,黑衣人接著向後出掠去。   從身形看來,他就是那個無面人,青松當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無面人一身輕功修為,當然比不上青松,但青松暗疾在身,功力已大打折扣,所以反而讓無面人始終領在他之前。   兩人迅速地飛掠前去。      雲飛揚也始終走在赤松、蒼松的前面,他要將二人拋離實在輕而易舉,可是他沒有。   他已經方寸大亂,一慢,就給赤松抄小路截住,道:還走?快跟我去見主持。   蒼松接著追至,道:你這個小子,也可謂陰毒極了,一身武功,竟然裝作完全不懂,你說,哪兒學來的?   雲飛揚沒有說。   赤松道:先別管他那許多,抓他見主持再說。   我我不能去見雲飛揚結結巴巴,連話也說不清楚。   你不去,我們抓你去!赤松一把抓過去。   雲飛揚一閃避開,道:我我哪懂武功若是懂還留下來幹什麼?   兇手就是你!赤松一戟指,道:留下來,就是要殺人!   人不是我殺的。雲飛揚急忙分辯。   不是你是誰?赤松又一把抓去,仍是給雲飛揚閃開他冷笑道:還說你不懂武功,不懂你如何閃避得了。   蒼松接著喝問道:快說,誰教你這一身輕功,說!   是是我自創的。雲飛揚說話更亂。   自創?又不見我們自創,看你是絕不肯招認的了!蒼松大吼一聲,撲了過去雲飛揚雙足一蹬,從蒼松頭上掠過,一個翻滾著地,拔步又走。   赤松、蒼松狂追。      無面人終於停下。   竟然就停在密林中那片空地上,青松越追心頭就越疑惑,這下再也忍不住,喝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與你一樣,都是神秘的黑衣人。   青松一凜,立即又定下來,道:你可知擅闖武當山,乃是死路一條。   知道。   你這是明知故犯。   正如你一樣,在這裏違背戒條,以黑衣人的身分教雲飛揚武當派的六絕。   青松的面色沉下道:你待要怎樣?   只是想領教領教一下武當派掌門的絕技。   殺我門下弟子的是你?   不是。   還要否認?   說老實話,你又不相信,只好由你了。   你的來意只是那麼簡單。   絕不簡單!無面人冷笑道:你今夜若是敗在我劍下,只有死路一條。   青松冷笑道:你用劍,懂劍?   無面人不答,一翻腕,抽出那柄錐子一樣的長劍,道:請!   請先拿下蒙面的黑布!   有這個必要?無面人連聲冷笑。   本座有一個習慣,不殺見不得人的鼠輩。   我也有一個習慣,要對手死也不知死在何人劍下,要對手死不瞑目!語聲一落,無面人劍與人成直線,飛射向青松,一劍十三式,無一式不毒!   青松劍亦出鞘,兩儀劍法展開,全身剎那間裹在綿密劍影中!   雙劍錚錚的交擊,片刻間,交換了二百七十三劍,青松突冷笑道:你的劍術並不好。   黑衣人冷笑道:天下劍術,首推武當的兩儀,像我這種雕蟲小技,自然難入名家法眼。   你卻是敢來惹我。   只因為我知道你有傷在身,縱然劍術天下無雙,亦難以發揮其中威力。   青松面寒如水,劍出不停,尋隙抵暇,一心將黑衣人儘快擊傷劍下。   可惜他內力已只得原來四五成,實在不能夠完全發揮兩儀劍法的威力,有幾劍本該斬殺黑衣人於劍下,就因為那寸許之差,不能夠成功。   所以他的心情難免就有些惡劣,已經施展得不甚完整的一套兩儀劍法,已自難免有了破綻。   黑衣人瞧不出來。   傅玉書卻瞧得出,他現在就藏身密林之內,已蓄勢待發。   若是他出手,與黑衣人雙鬥青松,絕無疑問就穩操勝券。   他仍然在等。   在等適當的時機降臨。      赤松、蒼松繼續糾纏不清,以雲飛揚的武功,要殺他們並不難。   可是他始終沒有下殺手,甚至給這兩個老道士吵得頭昏腦脹,方寸大亂。   他再三叫兩個老道士作罷,兩個老道士卻無論如何也要雲飛揚跟他們回去見青松。   也就因為看見雲飛揚手忙腳亂,使他們完全忘記了方才在退思堂內輕易被雲飛揚擊倒的情形。   平日雲飛揚被欺負慣了也未嘗不是一個原因。   兩位長老,就這樣放過我成不成?雲飛揚甚至在懇求。   赤松、蒼松無動於衷,道:不成,一定要抓你回去。   那那我只好就   就怎樣?赤松不由得心頭先寒。   雲飛揚並沒有出手還擊,只是身形突然一急,蝴蝶穿花一樣脫出兩個老道士的包圍,然後就像是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疾往外飛出去。   赤松、蒼松狂追。   雲飛揚越飛越快,越飛越遠,片刻就已將赤松、蒼松完全擺脫。      今夜也有月,也有星。   掠上了一個山崗,雲飛揚仰天一望,一跺腳,道:糟,快三更了。   他的身形遂又展開,向那邊掠去。   那邊青松與無面人仍然在惡戰,青松明顯的已經內力不繼,開始往後退。   這個人實在城府深沉。      再刺一百七十三下,無面人已將青松迫退兩丈,迫到一株大樹的前面!   接下七劍,青松後背已撞上樹幹,無面人眼看機不可失,奮力一劍疾刺了過去!   青松不得不硬接,雙劍交擊,內腑立時被震得一陣翻騰,吐了出一口鮮血。   無面人劍再飛旋,猛一絞,錚的一聲,兩柄劍一起脫手,飛上了半天。   青松身形欲起,內腑一陣劇痛,又停下來。   無面人一鶴沖天疾掠起來,手一探,又將劍接回,飛鳥般俯衝向青松!   劍如一張發光的漁網撤下,青松卻雙掌一拍,便將劍夾在雙掌之間!   劍尖距離青松的咽喉不過三寸,無面人喝叱聲中,雙手運勁,猛向前刺去。   青松雙掌突然赤如朱砂,就像是兩塊鋼板一樣,無面人竟然無法將劍刺前一分!   雙方就這樣僵持起來,無面人外露雙睛凶光畢露,青松的額上大汗淋漓。   猛一聲暴喝,青松雙掌夾著那柄劍,連踏前三步,疾一揮,竟然將無面人連人帶劍震飛!   也就在這一剎那間,傅玉書自後掩上,雙掌閃電般印在青松的後心之上!   青松發覺要閃避已經不及,五臟猛一陣翻騰,身子被震得向前衝出一丈,張嘴又一口鮮血噴出!   無面人倒衝而回,劍再刺青松心胸!   青松雙掌陡合,又將那柄劍夾在雙掌之間,傅玉書迅速欺上前去,又兩掌拍出!   叭叭兩聲,青松後背又挨了兩掌,面色已猶如金紙,雙掌一鬆,劍立即刺入了胸膛!   青松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呼,身子一旋,仰倒在地上!   傅玉書與無面人不約而同,齊鬆了一口氣。   一陣衣袂破空聲即時傳來,傅玉書與無面人相顧一眼,身形急動,倒掠進入林中。   他們方在樹木叢中消失,雲飛揚就掠進林中空地,目光一落,當場一呆。   然後他非常突然地衝上前去,一把將青松抱起來,連聲急呼道:主持!主持!   青松勉強睜開了眼睛。   主持,你怎樣了?   青松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嘴唇顫動,似要說什麼,雲飛揚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主持,是誰下的毒手,將你傷成這樣?   雲飛揚雖然仍不知道青松就是自己的父親,就是平日教自己練武的那個黑衣人,但是剎那間,卻感覺一陣難以言喻的親切,難以言喻的悲傷。   飛揚青松終於說出來道:在我房間   在你房間怎樣了?   鳳鳳玨   鳳玨?雲飛揚大惑不解。   放在抽屜內青松強忍最後一口氣,道:飛揚,你你要勤勤奮練功聲音陡然一高一沉,青松的頭一側,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主持!主持!雲飛揚脫口狂呼。   聲音激盪,一直傳出老遠。   他叫了幾聲,聽不到青松回答,就怔在當場。   也就在這時候,在他的來路上,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他聽得很清楚,卻沒有任何表示。   若換是平日,他只怕早已拔步開溜,但今夜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急速,使他的心情完全沒有靜止的時候,青松的死更使他大受刺激。   腳步聲漸近,一點點火光隨著腳步聲迅速移來,雲飛揚仍然沒有理會。   他終於放開青松的屍體,站起身子,果然倒退兩步,衣衫已染滿鮮血。   火光這時已將周圍照耀得光如白晝。   一群武當弟子手執火把疾走了進來,當先是倫婉兒、金石、玉石。   小飛,你在這裏幹什麼?倫婉兒第一個開口。   雲飛揚應聲回頭,張大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倫婉兒目光轉落在青松的屍體上,脫口發出了一聲驚呼,其他的武當弟子亦看見,   無不大驚失色,紛紛湧上前去。   師父!師父!   主持!   呼喚聲此起彼落,亂成一片,倫婉兒霍地一抬首,盯著雲飛揚,目光充滿了憤怒,道:小飛,你怎麼下這個毒手?   所有目光立時都轉投在雲飛揚面上。   雲飛揚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雙手下意識抹在衣服上,他的一雙手全都染滿了鮮血,在衣服上抹下了兩片血痕。   倫婉兒緩緩地站起身子,戟指雲飛揚道: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這不關我的事。雲飛揚倒退一步,慌不迭地搖手。   金石接著叱道:雲飛揚,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把他抓起來,依門規處置!其他武當弟子一起嚷起來,吵成了一片。   雲飛揚雙手亂搖,道:你們聽我說!   金石截口道:不用說了,跟我們回去。   雲飛揚方在猶疑,兩個武當弟子已搶先撲上前,傅玉書即時從林中躍出來道:是怎麼回事?   眾人尚未來得及回答,傅玉書目光已落在青松的屍體上,脫口一聲:師父!   跪倒下去。   他隨後已把黑巾取下,但仍然是方才那一身裝束,青松卻已經死亡,又有誰知道方才的事情?   他一臉悲痛之色,還將頭埋在青松懷中,眾武當弟子看在眼內,神情更激動。   赤松、蒼松這時候亦因為看見火光向這邊掠來,看見青松的屍體,不由都一怔。   是誰殺死了師父?傅玉書突然抬起頭來道:誰!   所有的目光、手指全都向著雲飛揚,雲飛揚倒退兩步,連連搖手,道:不是我,我只是湊巧經過。   傅玉書跳起身子,迫前了兩步,突然又停下,道:不可能是他,師父一身武功,怎會死在他手上?   蒼松立即嚷起來,道:怎麼不會,我們兩個何嘗不是一身好武功,方才卻險些給他活活打死。   眾人聽說,面面相覷,半信半疑。   傅玉書佯裝醒覺,道:不錯,他的確身懷絕技。   蒼松戟指雲飛揚道:難怪你方才不肯見主持,原來早已在此安排陷阱,將我們引開去。   沒有這種事雲飛揚本就不擅於辭令,這時候更就顯得結結巴巴。   蒼松大喝一聲道:你這個叛徒!   赤松接著揮手道:上!將這個叛徒碎屍萬段!   群情已洶湧,被赤松這一喝,不約而同拔出兵刃衝上前去。   雲飛揚連閃三刀四劍,嘶聲大叫,道:你們不要迫我!   眾人聽若罔聞,發狂衝上前,雲飛揚眼看不是路,倒踩七星步,閃開砍來的刀劍,   脫出丈外,雙臂一振,身形大鵬一樣飛起,呼地掠上了一株大樹上。   沒有人來得及阻擋,那些武當弟子更就作夢也想不到雲飛揚竟然有這麼好的武功,不由都目瞪口呆。   雲飛揚腳尖在樹幹上一點,身形橫射了出去,沒入黑暗中。   赤松急喝道:追!率先追了過去。   火光立時銀蛇般飛舞在黑暗的樹木叢中。   傅玉書看在眼內,嘴角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亦自舉步。   他的計畫到現在已可以說完全成功。   白石、謝平既死,青松亦命喪,武當的下一任掌門人當然就是他,天蠶訣也就唾手可得的了。      燕沖天一向給人的形象都是很兇暴,但是與今夜他的形象比較,之前簡直就是一個慈祥至極的老頭兒。   他的一頭散髮怒獅一樣疾往上揚起來,面色已因為憤怒變成紫醬色,目眥迸裂,血絲奔流,咬牙切齒,一雙手緊握,青筋蚯蚓般一條條突起來。   真是師門不幸!他的嘴唇亦不住顫抖,突然一拳痛擊在面前牆壁上。   隆然一聲,半斤牆壁片片碎裂,沙石飛揚,猶如天崩地塌,垂首站在一旁,不停拭淚的倫婉兒亦被震得倒退了兩步。   燕沖天反而冷靜下來,喃喃自語道:想不到二十年前一個火工道人,二十年後,武當又來了一個雜役,一樣鬧得天翻地覆。   倫婉兒這才敢問道:師父,你說我們現在該怎樣?   燕沖天反問道:雲飛揚現在何處?   相信還在山上,倫婉兒嘆息道:我們已經派人到處搜索。   好!燕沖天雙手握拳,道:雲飛揚,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一個人,我一定要收拾你這個武當叛徒!   語聲甫落,燕沖天的身子就往上拔起來,嘩啦一聲,衝破瓦面,飛上半天!   著地的時候,他已經遠在屋外數丈。   倫婉兒急迫了上去。      長夜未盡,天際黑如潑墨。   青松的靜室外,四個武當弟子手執火把方走過,雲飛揚就從樹後閃出來。   一閃再閃,雙手一分,將兩扇窗戶推開,他輕巧的身子便貓狸一樣竄入,反手接將窗戶關上。   靜室中一燈如豆,沒有人,雲飛揚直入青松房間。   對於房間內的情形他早已瞭若指掌,所以並沒有費多大時間。   他拉開了第一個抽屜,那之內放著幾襲道袍,由底至面翻了兩遍,並沒有什麼鳳玨。   他接著將第二個抽屜拉開,這一次不用翻也看見,那塊鳳玨就放在一襲黑衣之上。   這塊鳳玨沒有什麼特別。他手抓鳳玨仔細看了幾遍,實在看不出什麼,又自語道:怎麼主持臨死也念念不忘?   他沉吟著將鳳玨塞進懷中,然後他就留意到那襲黑衣。   這襲黑衣怎麼好像在哪裡看過?他不由自主地將黑衣拿出來,抖開。   他整個人隨即呆住,半晌這不是師父穿的那襲黑衣嗎?他呻吟起來,道:   難道主持就是我那個師父?   他將臉緊貼那襲黑衣,思潮猶如波濤般起伏,往昔很多不明白的事情,這時候都已明白。   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淚盈滿眶。   主持,師父,我錯怪你了!   這句話方出口,砰的一聲,門突然被推開,燕沖天帶著傅玉書、倫婉兒衝了進來。   雲飛揚大吃一驚,燕沖天他們亦一呆,他們原來到處去搜查,卻怎也想不到竟然就在這裏撞上雲飛揚。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燕沖天破聲大笑。   雲飛揚惶然站起身子,道:師叔,我我   誰是你的師叔!燕沖天大吼一聲,雙掌疾擊,轟然一聲,大好一張紫檀八仙桌立成碎片。   雲飛揚一閃讓開,身形倒翻,撞碎了一扇窗戶,疾掠了出去!   燕沖天一聲追!,天馬行空一樣急追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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