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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回 蝙蝠

無翼蝙蝠 黃鷹 7985 2023-02-05
  殘秋。   古道,洛陽城外十里。   黃昏將近,西風漸緊,落葉紛飛,天地間說不出的蒼涼。   一隊人馬這時候正在古道之上。   三輛鏢車,四匹健馬,二十七個人。   在三輛鏢車之上都插著一面三角小旗,鮮紅色,只繡著鎮遠兩個字。   這正是鎮遠鏢局的車子。   鎮遠鏢局在洛陽,然而鏢走天下,黑白兩道的朋友大都賣賬,少有打它的主意。   一間鏢局能夠做到這個地步,情面是其次,實力卻是最要緊。   鎮遠鏢局的總鏢頭雷迅十年前奔馬江湖,一把魚鱗紫金刀連挑兩河十六寨,經過百數十次血戰,才建立鎮遠鏢局的聲威。   這其間,他那個結拜兄弟韓生的一支銀劍,當然也幫了他不少忙。   金刀銀劍,近年來已經很少走鏢,這並非他們年老力衰,乃是已沒有這個需要。

  何況雷迅的女兒雷鳳青出於藍,武功得金刀銀劍之長,足可以應付一切。   雷鳳今年還不到二十歲,走鏢卻已經五年。   第一年,雷迅、韓生緊隨左右,第二年雷迅仍然有些憂慮,到了第三年,就連韓生也放心了。   由那時候開始,即使是重鏢,除非鏢主人特別指定,否則都是由雷鳳押運。   這個女孩子,除了武功高強,心思還相當周密,所以到現在為止,一直都沒有失過手。   她卻並沒有因此驕傲起來,始終是那麼謹慎。   所以,雷迅、韓生對她現在已完全放心。   像雷鳳這樣的一個人,毫無疑問是保鏢這種行業的天才。   可惜任何人都難免有疏忽的時候,任何人也難免有自己的弱點。   雷鳳也不例外。

  風頗急,吹起了雷鳳外罩的披肩,也吹起了她束髮的頭巾。   她一身紅衣,披肩也是紅色,頭巾更紅,就像是血一樣。   她那匹座騎卻是白色。   白馬紅衣,分外觸目,何況她身材那麼窈窕,相貌又那麼漂亮。   她緩緩的策著馬,腰雖然挺得那麼筆直,螓首卻低垂,也不知是周圍的環境影響抑或什麼原因,人看來落寞得很。   在她的一側,緊跟著另外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是一個青衣女孩子,年紀看來最多只有十六歲,臉上猶帶著一些稚氣。   那是她的隨身丫鬟秋菊。   雖然是丫鬟,她待秋菊卻一直姊妹一樣,出入與共,而且授與武功。   在兩人後面,是鎮遠鏢局的兩個鏢師,陶九城與張半湖。   這兩人出身比雷迅、韓生更早,經驗豐富,武功也不錯。

  張半湖的一把大環刀與陶九城的一雙日月鉤,在江湖上薄有名氣,武功卻是在名氣之上。   幹鏢師這一行,本來就不容易出名。      兩旁大都是楓樹,楓葉秋紅,殘陽斜從枝葉縫中灑下,分外絢爛。   整條道路驟看來就像是浴在鮮血之中,美麗不錯是美麗,卻美麗得有點兒妖異。   眾人就像是走在血裡,尤其是雷鳳,一身紅衣鮮紅得有如鮮血,每經過楓葉濃處,整個身子就像是已融入楓紅之內,就像是已化為鮮血。   人看來卻是更美麗了。   美麗而妖異。      楓林外有一座小小的茶寮,陳設很簡陋,卻是另外有一種風味。   賣茶的是個古稀老翁,遙見鎮遠鏢局的車馬走來,已迎出門外。   但是到車馬走至,卻不請眾人進內,反而向領前的一個趟子手打聽道:這可是鎮遠鏢局的鏢車?

  那個趟子手有些奇怪,仍點頭道:什麼事?   老翁道:你們可有一位叫做雷鳳的姑娘?   那個趟子手不由得一怔。   雷鳳在後面不遠,聽入耳中,插口道:老伯什麼事找我?   老翁道:方才有位客官留下一封信,要我交給鎮遠鏢局的雷鳳姑娘。   雷鳳道:就是我了。一臉的詫異之色。   老翁連隨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一個趟子手慌忙接下,無須雷鳳開口吩咐,逕自送到雷鳳面前。   雷鳳一邊將信接下,一邊追問那個老翁:那是什麼人?   老翁道:是一個很英俊的公子,聽他說,是姓蕭。   雷鳳追問道:蕭什麼?   老翁道:這個他倒沒有說。   雷鳳再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老翁沉吟道:半個時辰也有了。

  雷鳳哦一聲,目光落在信封上。   信封上一個字也沒有,旁邊秋菊探頭望了一眼,道:小姐以為是那一位姓蕭的公子?   雷鳳道:我怎麼知道?   秋菊忽然又問道:會不會,是蕭七公子?   蕭七?雷鳳脫口一聲,渾身一震,連隨笑道:我與他不過一面之緣,以他的交遊廣闊,現在相信已忘記曾經認識我這個人,再說,大家向無來往,他無端找我作甚?   這番話出口,她臉上的神情就變得非就奇怪,是那麼無可奈何。   那一股落寞也就更深濃了。   她仍然在笑,那笑容卻是顯得有些苦澀,淡然以指甲挑開封口。   信封內只有一張小小的字條。   她輕舒玉手,將字條從封內緩緩的抽出。   才抽出一半,她的目光就凝結,神情也凝結,氣息也彷彿已經斷絕。

  動作同時間完全停頓。   旁邊秋菊立時覺察,目光亦吸引過去。   一望之下,她不由自主怔在那裡,半晌,脫口道:怎麼真的   話說到一半,已經被雷鳳揮手打斷。   秋菊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立時閉上嘴巴,一聲也不發。   雷鳳這時候才回復正常。   她的視線,因為秋菊的開口已經轉落在秋菊的臉上,但迅速轉回。   然後她的目光又凝結。她的神情看來逐漸在變動,變得很奇怪,很奇怪。   鷲訝中透著喜悅。   一種強烈的喜悅。   素白的信紙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林外天龍古剎,有事共商。   然後是署名。   蕭七   將字條抽出一半,雷鳳已看見這個名字,也就是這個名字令她完全失去常態。

  若說她有弱點,這相信便是她的弱點。   有生以來,也只有一個人能夠令她這樣。   蕭七!   蕭七,有人說是一個俠客,也有人說是一個浪子。無論是俠客抑或浪子,在現在江湖之上,不知道這個人的相信不多。   這個人現在也實在太有名。   既因為他的英俊,也因為他的武功。   有人說:蕭七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美與醜,本來並沒有一個準則,然而見過蕭七的人,無論是男人抑或女人,縱使與他有仇怨,卻不能不承認他實在英俊得很。   只有一個人一定否認。   也就是蕭七本人。   他從不因此自傲,卻往往因此煩惱。   因為他很多煩惱都是由此發生。   在武功方面,他也是得天獨厚。

  他有一個好師父無情子!   無情子劍動天南,斷腸劍之下從無敵手,也從無活口!   蕭七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斷腸劍蕭七的聲名,在江湖只有在無情子之上。   他喜穿白衣,用一支三尺三七色明珠寶劍,也就是斷腸寶劍。   青驄玉馬紫絲韁,明珠寶劍白衣裳,這些年以來,也不知醉倒多少多情少女。   雷鳳正就是其中之一。   天地間仍然是那麼蒼涼,雷鳳眉宇間的落寞卻不知何時一掃而空。   驚訝之色逐漸淡去,喜悅之色相應更濃了。   她的氣息也變得有些急速,就連秋菊都感覺到了,忽然問道:小姐,你這樣緊張幹什麼?   雷鳳輕呼道:誰說我緊張?   秋菊又問道:那麼小姐去不去見蕭公子?

  雷鳳不由自主一縮手,道:你都看到了?   秋菊失笑道:還說不緊張,連我在一旁張頭探腦也不在意。   雷鳳笑叱道:鬼丫頭,嘴巴上小心一點!   秋菊立即道:小姐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不跟別人說。   她連隨壓低嗓子,道:不知蕭公子找你有什麼事?   雷鳳搖頭道:現在我怎會知道?   秋菊聲音壓得更低,道:給不給我去?   雷鳳反問道:你去幹什麼?   秋菊訥訥道:我也想見見蕭公子。   她的臉頰忽然一紅,眼神不知何時已變得朦朧起來,就像是籠上一層霧。   雷鳳都看在眼內,嘆了一口氣,道:他真的使我們女孩子如此動心?   秋菊紅著臉,道:我可沒有見過他,但聽別人說,見過他的女孩子都很難忘記他。

  雷鳳的俏臉忽然亦自一紅,轉回話題,道:這一次不知他找我到底是什麼事,也許其他人不便在場。   秋菊苦笑道:嗯。   雷鳳笑著接道:若是能夠,見過他之後,我一定拉他來與你見一見。   秋菊臉更紅,輕聲道:一定的。   一定!雷鳳頷首作應,一面將信套回封內。   後面陶九城、張半湖兩個鏢師一直看在眼內,一臉奇怪之色,這下相望了一眼,雙雙策馬上前,陶九城遂試探問道:鳳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雷鳳慌忙搖頭道:沒什麼,只是一個朋友要見我一面。   陶九城懷疑地望著雷鳳,道:不是要獨自去什麼地方的吧?   雷鳳點頭,道:不要緊的,對方不是壞人。   陶九城道:姑娘能夠肯定?   雷鳳笑道:當然。目光從陶九城、張半湖兩人臉上掠過,道:鏢車勞煩兩位叔叔先行送進城中,我轉頭立即趕回來。   陶九城道:姑娘到底要去那兒,總得給我們說一聲,就是總鏢頭問起來,我們也好有個交代。   雷鳳道:就是我們方才經過,在林外進口右側的天龍古剎。   陶九城一怔道:天龍古剎?   張半湖插口道:以我所知,那間廟宇早已荒廢,很久沒有住人了。   陶九城接道:就是和尚據說也沒有。   雷鳳嬌笑道:約我在那兒會面的既不是和尚,相信也不是住在那兒。   她的嬌笑聲有如銀鈴,清脆悅耳。   陶九城、張半湖只聽得怔在那裡,除了秋菊,其他的人也沒有例外。   他們很少聽到雷鳳這樣笑,也很少看見雷鳳笑得這樣開心。   雷鳳笑聲不絕,笑容有如春花開放,天地間的蕭索,也彷彿因為她的笑聲完全消散。   她笑著勒轉馬頭,一聲嬌叱,策馬向來路奔回。   當眾人的視線都隨著轉了過去,大都是一臉的詫異之色。   只有秋菊,卻是一面無可奈何。   眼看著,雷鳳一騎逐漸去遠,迅速消失在道路轉角之處。   秋菊不由自主的嘆一口氣,那無可奈何之色卻更濃了。   陶九城聽在耳內,如夢初覺,脫口問秋菊:到底誰約鳳姑娘?   秋菊英笑,笑得很神秘,低聲說道:不說給你們知道,否則小姐發覺,有我受的。   陶九城鑒貌辨色,再想想秋菊與雷鳳的說話語氣,恍然道:莫非是鳳姑娘喜歡的   秋菊截口道:誰說!   陶九城笑道:你們女孩子的心事瞞不過我這個老江湖,好,很好,鳳姑娘也是時候了。   秋菊呼道:說到那裡去了。   陶九城道:好,不說不說。四顧一眼,便待指揮鏢隊繼續前行,那個賣茶的老翁即時上前,欠身道:爺們路上辛苦了,何不進內喝杯茶?   陶九城目光一落,道:好主意,我們索性就在這兒歇一歇,等等鳳姑娘。   老翁立刻一疊聲的請,將眾人請進茶寮內。   茶寮中有三張小小的破爛木桌椅,大概是開始的時候便是用它們了。   這種生意本來就不是一種賺錢的生意,要置換過新的一批又談何容易。   陶九城、張半湖倒不在乎。   做保鏢這種工作,餐風宿露,是很平常的事情,這更就算不了什麼。   何況在他們的經驗之中,這還不是最槽的一間茶寮。   桌上放著有茶壺茶杯,雖然很多都崩缺,但看來倒也非常乾淨。   老翁又是一疊聲的招呼道:爺們自便。   陶九城笑問道:這個茶怎樣算?   老翁賠笑道:多多少少,看爺們心意。   陶九城打了一個哈哈,道:到底薑是老的辣,你老兒這樣一說,我們倒是不好意思少給。   老翁只是笑。   陶九城目光一轉,吩咐道:大夥兒各自用茶,這位老人家的年紀已一大把,若是要他來招呼我們,可過意不去。   眾人笑應著,三三兩兩圍上桌旁。   老翁這時候又道:茶方才泡好,爺們來得也正是時候。   陶九城聞言心頭一動,奇怪的望著那個老翁,道:平日這個時候好像並不很多人經過這裡。   老翁一怔道:也不少。   陶九城道:即使不少,相信也都是趕路要緊,不會有幾個還有閒心留下喝茶。   老翁反問道:這位爺何以如此說話?   陶九城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老翁,道:只是覺得這有些奇怪。   老翁只笑不語。   陶九城忽然覺得這個老翁的笑容與方才顯著的不同。   方才老翁的笑容看來是那麼的慈祥,現在卻好像有些陰險。   那種慈祥的感覺已蕩然無存,越看也就越覺得不舒服。   張半湖一直在旁邊看著、聽著,忽然間亦生出了與陶九城一樣的感覺,而且顯然還比較尖銳。   因為他的手不知不覺已移向腰間那把大環刀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慘叫突然在茶寮中響起。   陶九城、張半湖猛吃一鶩,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趟子手雙手握著自己的喉嚨,緩緩正向桌旁倒下!   叮噹的一聲,一隻茶杯遂從桌上滾落,碎裂在地上。   即時又一聲,旁邊又一隻茶杯在地上碎裂,拈著這隻茶杯的是一個比較年輕的鏢師。   茶杯脫手墮地,這個鏢師的右手亦反握住了自己的咽喉,一雙眼睜得老大,嘴唇哆嗦著,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茶中有毒!   語聲甫落,人已倒下。   還未倒在地上,一張臉已變成紫黑色!   好厲害的毒藥!   陶九城、張半湖怦然心震,霍地一齊回頭,盯著那個賣茶的老翁。   那個老翁也正在望著他們,慈祥的笑容已變得陰森,眼神亦變得惡毒!   他們忽然發覺老翁的一雙眼睛已變成慘綠,就像是兩團鬼火!   人的眼睛怎麼會這樣?   陶九城、張半湖不由自主的由心寒了出來。   老翁遂從喉嚨中發出了吱的一下笑聲。   那種笑聲亦絕不像是人所有,最低限度,到現在為止,陶九城、張半湖兩人都沒有聽過。   陶九城應聲打了一個寒噤,突喝道:兒郎們小心!   語聲未已,一雙日月鉤已然撒在手中。   嗆啷的一聲接響,張半湖那把大環刀亦已拔出來!   兩人的身形同時展開,左右一分,將那個老翁夾在當中。   這片刻之間,又已有三人倒地。   每一個人的面龐都已變得紫黑。   喝茶的也就只得五個人,無一倖免。   陶九城看在眼內,心頭又驚又怒,盯著那個老翁,厲叱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老翁陰森森的笑應道:要命的。   陶九城道:打我們這趟鏢的主意?   老翁只是笑。   陶九城接問道:你可知我們這一趟保的是什麼鏢?   老翁道:什麼鏢也沒關係。   陶九城一怔,道:哦?   老翁道:因為我要的不是鏢,是你們的命!   張半湖脫口問道:我們與你到底有何仇怨?   老翁道:什麼仇怨也沒有。   陶九城心念一道:莫非是為了我們小姐?   老翁道:看來你也是一個聰明人。   他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可惜聰明人都不長命。   這句話說完,又發出了吱一怪笑。   陶九城忍不住再問道:你究竟是誰?   張半湖接口喝道:有種的告上名來。   老翁目光緩緩的從兩人臉上掠過,終於回答道:我當然也有姓名,可惜就算說出來,你們也沒有印象,因為我那個姓名,已經很久沒有用了。   他重重一頓,接道:知道我的人,都叫我蝙蝠!   張半湖一愕,道:蝙蝠?   不錯。老翁沉聲重複一句:蝙蝠?   陶九城那剎之間突然想起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失聲道:你就是那蝙蝠?   老翁沉聲道:我就是。   陶九城面色一變,道:但   老翁截口道:蝙蝠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時看來似乎就像是已經死了,其實仍然活著的。   陶九城瞠目結舌。   張半湖這時候也顯然已想起了什麼,變色道:老陶,你是說那隻蝙蝠?   陶九城道:武林中就只有那隻蝙蝠!   張半湖面色一變再變,道:那麼鳳姑娘   陶九城沉聲道:蝙蝠人在這裡!   張半湖道:不錯!   陶九城日月鉤遂一揮。   茶寮中一眾鏢師趟子手兵刃紛紛撤出,嗆啷之聲不絕於耳。   陶九城接吩咐道:莫教這廝走出這個茶寮!   眾人轟然回應。   兔死狐悲,五個兄弟倒斃在毒酒之下,他們無不想向眼前這個自稱蝙蝠的老翁討一個公道。   他們一些也都不恐懼。   因為他們大都是年輕人,大都不知道有蝙蝠這個人的存在。   他們都不知道蝙蝠的恐怖、可怕。   陶九城、張半湖也只是聽說。   關於蝙蝠的傳說無疑很多,但都只是傳說而已,身歷其境的人絕無僅有。   因為在蝙蝠的手下,從來都沒有活口。   這一點也只是傳說而已。   傳說往往都會比較脫離事實,都比較誇大。   何況蝙蝠這個人已絕跡江湖多年,傳說中甚至已死亡?   這一個傳說,陶九城張半湖倒是很相信。   因為告訴他們蝙蝠已死亡的並不是別人,正就是鎮遠鏢局的兩個總縹頭,雷迅與韓生!   雷迅火霹靂脾氣,韓生亦快人快語。   這兩個人的說話,真實性實在無庸置疑。   然而傳說中已經死亡的蝙蝠,現在竟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剎那間,他們都不由生出了一個疑問。   眼前的蝙蝠,到底是否真正蝙蝠?   他們動念未已,蝙蝠已應聲道:在你們死亡之前,我是絕不會離開這個茶寮!   他的語聲嘶啞而低沉,很奇怪,驟聽來,完全不像是人的語聲。   陶九城盯著他,忍不住又問道:你真的是那蝙蝠?   蝙蝠冷笑道:很快你就會知道是不是了。   語聲一落,他突然撮唇發出了一下尖嘯。   一陣陣噗噗的奇怪聲音,立時在茶寮中響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目光及處,面色不由都一變,一個個目瞪口呆。   在茶寮陰暗的樑上赫然倒掛著無數蝙蝠,噗噗在振翼。   蝙蝠即時沉聲道:這些蝙蝠都是真真正正的蝙蝠,至於我這個蝙蝠,雖然並不是它們真正的同類,卻是人間獨一無二的無翼蝙蝠!   無翼蝙蝠張半湖一聲呻吟,握著大環刀的支右手不覺間已起了顫抖。   陶九城也沒有例外。   他們雖然並不清楚眼前這個無翼蝙蝠的厲害,但是一股無形的恐怖,難言的恐怖已經從他們的心底冒起來!   蝙蝠遂又一聲尖嘯。   尖嘯未已,群蝠亂飛。   噗噗的振翼聲此起彼落,響徹整個茶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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