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死亡鳥

第4章 第四回 揭奸摘佞 獨立除魔

死亡鳥 黃鷹 23263 2023-02-05
  正是彩鳳。   穿過月洞門,彩鳳就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人。   到底在找誰?又有什麼事?   她遂向亮著燈的那個房間走去。   走了幾步,颯颯的兩條人影凌空落在她面前。   她一驚,脫口道:誰?   是我們!西門錦、西門華的聲音。   彩鳳這下子亦已看清楚了,抬手拍了拍胸口,道:原來是你們兄弟,差點嚇死我。   西門錦奇怪問道:你怎麼來這裡?   彩鳳道:我放心不下,所以藉口肚子不舒服,進堂後房間休息,半途轉了一個彎,溜到這裡來一看究竟。   她遂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聽她的說話,顯然就是西門兄弟的同黨。   他們究竟又是什麼關係?   西門錦應道:姓沈的武功,非常厲害,我們雖然有鐵甲毒針,仍然給他走脫了。

  彩鳳變色道:走脫了?   西門錦道:不過他的右肩已經中了一支毒針。   彩鳳大驚道:中了毒針,仍能夠離開?   西門錦道:他內功的高強大出我們的意料之外。   西門華接道:但是他離開的時候身形已顯得有些遲鈍,而且要使用詭計,誆編我們追向錯誤的方向。   西門錦道:以他的為人,如果還有再戰之力,相信絕不會不戰而逃,是必毒性已經開始發作而非走不可了。   彩鳳不放心地再問道:他真的已經中了毒針?   西門錦道:這是證據!舉起了左手。   他左手抓著沈勝衣那件外衣。   彩鳳看見外衣上紫黑色的血漬,一雙眼立時發了光,道:那就讓他逃出了這裡,諒他亦逃不到衙門去。   西門錦道:也許。

  彩鳳道:那種毒藥是極樂先生以十七種毒鳥的羽毛血液煉成,即使他內功怎樣高強,沒有解毒,半個時辰亦必死無救。   她格格一笑道:那種毒藥卻是沒有解藥的。   西門錦道:極樂那種毒藥應該同時配製一種解藥才是,人有錯手,萬一傷了自己人如何是好呢?   彩鳳道:那就只好認命了。   西門錦搖頭道:這個人有時候實在難以理喻。   彩鳳道:有時候是的,不過這件事,你卻是錯怪他了。   西門錦道:哦?   彩鳳道:他不是不想同時配製解藥。只是連他也配製不出。   西門錦道:那麼沈勝衣這一次是非死不可的。   彩鳳道:誰叫他這樣多管閒事。   西門錦道:可是他現在縱然已毒發身亡,我們也未必能夠將他的屍體找到毀滅。

  西門華道:即使找到毀滅了,由於他是進天香樓調查之後失蹤的,官府方面一定會繼續調查下去或者加以監視,這對於我們以後的行動,必會有很大的影響。   彩鳳道:所以我們必須盡快進行我們的計畫。   西門錦道:那麼什麼時候進行?   彩鳳道:現在!   西門兄弟齊皆一怔,道:現在?   彩鳳道:反正我們必須知道的都已經打聽清楚了。   西門兄弟不由點頭,西門錦忽然問道:那種毒針妳再給我一支。   彩鳳道:極樂先生煉成的毒藥,只夠淬三支毒針。   西門錦道:還有兩支?   彩鳳道:我最初以為一支已足夠對付谷雲飛,只問他要了一支。   她輕嘆一聲道:那支毒針我本來是給你對付谷雲飛之時用的。

  西門錦道:我並沒有忘記,只是方才如果不用那支毒針,如何對付得了沈勝衣?   彩鳳道:沒有了毒針,你們就完全沒有把握對付谷雲飛了?   西門錦立即搖頭,道:也不是完全沒有。   西門華旁邊一挺胸膛,道:有沒有毒針來對付谷雲飛其實也是一樣。   西門錦又道:不錯,谷雲飛並非沈勝衣。   彩鳳道:為了安全起見,計畫還是押後一天,待明日,我到極樂那裡取來毒針。   一個聲音即時應道:夜長夢多,還是現在解決的好!   是男人的聲音,卻不是西門兄弟的聲音。   聲音從後面傳來。   三人一驚回頭,就看見一個老人標槍一樣站在月洞門中。   谷雲飛!   西門兄弟臉色一變,握刀之手一緊。

  彩鳳居然還笑得出來,笑問道:老爺子怎麼走出來了?   谷雲飛冷笑應道:只為了要看妳到底在幹什麼?   彩鳳道:我不是已經說了肚子不舒服。   谷雲飛道:可惜妳裝得並不像,我看來看去,都不覺得妳的肚子不舒服。   彩鳳笑問道:老爺子,莫非以前做過大夫?   谷雲飛道:大夫倒沒做過,卻走了三四十年的江湖。   彩鳳道:我幾乎忘記老爺子本來是做什麼的。   谷雲飛道:妳那些伎倆如何瞞得我這個老江湖的眼睛。   彩鳳道:老爺子想必是藉口照顧我溜了出來。   谷雲飛道:一點不錯。   他盯緊彩鳳,忽然一搖頭,道:我雖然知道妳也是一個聰明人,卻怎麼也想不到妳聰明到這個地步。   彩鳳道:老爺子一直跟在我的後面?

  谷雲飛道:你們說話的時候,我也就挨在月洞門那邊傾耳細聽。   彩鳳道:都聽清楚了。   谷雲飛道:我人雖老了,耳朵到現在還沒有毛病。   彩鳳眼波流轉,瞟著谷雲飛道:老爺子的身子一向都很好。   話中還有話,她神態的嫵媚,更就是撩人之極。   谷雲飛怎會聽不出來,心頭一蕩,卻板起臉龐,道:我若是沒有跟出來,身子即使怎樣好,今夜相信也得壽終正寢了。   彩鳳道:老爺子莫非要認真,我們方才不過是說笑。   谷雲飛道:那件衣服上的血漬也是假的麼?   彩鳳閉上了嘴巴。   谷雲飛目光轉向西門兄弟道:自家養的狗,竟然咬起主人來,我實在意想不到。   西門兄弟一接觸他的目光,不由都退後了一步。

  他們跟隨谷雲飛那麼多年,積威之下,難免是有些心怯。   谷雲飛冷笑接道:若非我現在知道,今夜豈非死得比沈勝衣還要糊塗?   西門兄弟沒有作聲。   谷雲飛道:我自問一向待你們不薄,你們也一向對我忠心得很,為什麼這麼多年的今日,竟然背叛起我來了?   西門錦一咬牙道:的確不錯,完全就像是對待兩條狗一樣。   西門華接道:吃肉的是你,我們一直只有啃骨頭的份兒。   谷雲飛道:你們也想吃肉?   西門華道:想得要命。   谷雲飛說道:這一定不是你們的主意。   西門華道:誰說不是?   谷雲飛道:如果是,又怎會等到現在才動手?   西門兄弟不應。   谷雲飛嘆了一口氣,道:你們所以變成這樣,我相信完全是受了一個人的唆使彩鳳!

  西門兄弟默認。   谷雲飛的目光回到彩鳳的面上,道:我早已發現妳與他們兄弟不時眉來眼去的了。   彩鳳道:是麼?   谷雲飛冷冷的接道:只因為妳是我喜歡的女人,平日又是習慣對男人諸般賣弄風情,才沒有理會。   彩鳳道:就只是這個原因?   谷雲飛道:還有一個。   彩鳳道:是不是因為他們一向對你忠心得很,所以你對他們放心得很,認為他們絕不會被我勾引得到,染指你的女人,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   谷雲飛道:我卻忘記了一件事。   彩鳳道:什麼事?   谷雲飛道:忘記了妳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彩鳳笑問道:以你看,我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谷雲飛道:一個風情萬種,妖冶之極,不是一般男人能夠抗拒的女人!

  彩鳳嬌笑,道:是麼?   谷雲飛道:他們兄弟只是一般的男人。   彩鳳道:你難道不是。   谷雲飛道:如果是,我早就已娶妳做妻子了。   彩鳳道:這一點我不能不承認,你是有娶我的資格。   谷雲飛道:我卻是怎麼也不會娶妳做妻子的。   彩鳳不由得問道:為什麼?   谷雲飛道:妳這種女人,逢場作興玩玩是無妨,娶做妻子,簡直就像是將一個狐狸精養在家中,遲早眾叛親離,家散人亡。   是麼?彩鳳嬌笑不絕,眼中卻露出惡毒的神色,谷雲飛那番話似乎是觸著了她的痛處。   谷雲飛彷如未覺,道:好像妳這種女人,我們已不是第一次看見了。   彩鳳嬌笑不語,眼中的惡毒之色又濃了幾分。   谷雲飛嘆息接道:誰知道我雖然沒有娶妳做妻子,與妳多來往幾次,還是給你唆擺教壞了我兩個忠心的手下。

  彩鳳道:老爺子這句話又錯了。   谷雲飛道:錯在哪裡?   彩鳳道:我不但沒有教壞他們,而且是教好他們。   谷雲飛道:好在何處?   彩鳳道:最低限度他們已懂得吃肉,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懂得啃骨頭。   西門錦道:所以我們對妳感激得很。   西門華接道:不是妳的話,我們還不知道自己原來一樣有資格享受一流的酒菜,一流的女人呢。   西門錦道:我們一直都是在享受三流的酒菜和女人。   谷雲飛道:好像你們這樣毫無頭腦,只懂得殺人的奴才,有三流的酒菜和女人享受,已經是你們的造化,還不滿足。   彩鳳道:老爺子這番話   谷雲飛瞪眼截口道:又錯了?   彩鳳點頭道:一個人只要懂得殺人,就算頭腦不大靈活,不懂得做生意,利用錢再賺錢,也可以享受一流的酒菜,一流的女人。   谷雲飛恍然道:你們陰謀殺害我,莫非就是為了我的家財。   彩鳳嬌笑道:老爺子到底說對了一句話。   谷雲飛目光橫掃,道:你們好大的胃口。   彩鳳笑道:這句話又錯了。   谷雲飛道:怎麼?   彩鳳道:老爺子的一份家財,我們是三個人分享的啊。   西門錦道:所以我們的胃口一點也不大。   西門華道:最低限度,已經不能夠與老爺子相比。   谷雲飛瞪著他們,冷笑道:看來我方才最低限度還說錯了一句話。   西門華道:是哪句話?   谷雲飛道:就是問你們還不滿足那句話。   西門華大笑道:這句話,的確是錯了。   谷雲飛仰天長嘆,道:人心不足,哀哉!   彩鳳忽然說道:老爺子還有什麼話?   谷雲飛臉龐一沉,道:現在就想殺我了麼?   彩鳳道:夜長夢多這不是老爺子的說話?   谷雲飛啞口無言。   彩鳳又道:老爺子如果真的沒有話說   谷雲飛截道:你們即使能夠殺死我,天香樓也不是你們的。   彩鳳道:因為西門兄弟只是你的隨從,並沒有資格繼承你的產業。   谷雲飛道:而且官府方面必會追查沈勝衣與我的死因。   彩鳳道:我們可沒打算接管老爺子的天香樓。   西門錦道:根本就沒有這打算。   西門華道:我們唯一感興趣的只是老爺子密室中的五箱珠寶。   谷雲飛一愕,道:我現在倒後悔以前帶你們進出我那個密室了。   西門錦道:那個密室我們早已數清楚一共有七重門戶,十二道厲害的機關埋伏。   西門華道:我們更清楚如果有鑰匙在手,開啟手法無誤,那十二道機關埋伏也就不會發動。   西門錦道:跟隨老爺子出入了那麼多次,對於老爺子開啟門戶的手法,我們亦清楚得很。   西門華道:我們還清楚那七條鑰匙老爺子一直都帶在身上。   彩鳳道:那麼重要的東西,老爺子當然是貼身收藏才放心。   谷雲飛大怒道:好傢伙。雙掌猛一起一落,霍霍的一掃衣衫。   西門兄弟一見連忙橫擋在彩鳳身前,彩鳳也連忙倒退三步。   三人都以為谷雲飛要出手的了,誰知道谷雲飛只不過一掃衣衫,遂說道:有一件事,我卻也想弄清楚。   彩鳳旁移兩步,冷聲道:要問快問。   谷雲飛道:孔雀那件事是不是你們做的?   彩鳳道:不瞞你,是!   谷雲飛再問道:是誰出的主意?   彩鳳道:我!   谷雲飛一怔,道:為什麼?   彩鳳冷冷道:孔雀一向妒忌我!   谷雲飛道:因為她的嗓子實在太糟,還比不上妳,在床上也是一樣。   彩鳳說道:她簡直就像是一個木美人。   谷雲飛道:所以在百鳥院,她始終沒有妳那麼吃香。   彩鳳道:優勝劣敗,這是必然的趨勢。   谷雲飛道:如此妳為什麼還要這樣去對付她?   彩鳳道:我恨她!恨得她要死!   谷雲飛奇怪道:只有她恨你才是,沒有理由妳也恨她?   彩鳳道:說起來,這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谷雲飛詫聲道: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事?   彩鳳道:那時我被賣入百鳥院不過一年,有一個年輕英俊的貴公子看中了我,說好了辦妥正經事之後,就將我帶回家去。   谷雲飛道:妳當時,一定是歡喜得很。   彩鳳道:才做了一年的妓女,本來就是最希望遇上一個合適的對象,盡快離開妓院的。   谷雲飛道:這種心情不難明白,妳那件好事莫非就是給孔雀破壞了。   彩鳳道:正是她。   谷雲飛道:她怎麼樣破壞妳那件好事?   彩鳳道:首先她在那位公子面前將我形容成一樣東西。   谷雲飛道:什麼東西?   彩鳳冷笑一聲,道:方才你已經說過的了。   谷雲飛一呆,道:狐狸精?   彩鳳道:有關狐狸精的種種不好之處,她當然也沒有錯過。   谷雲飛道:那個公子不成就這樣相信她的說話?   彩鳳道:沒有這樣簡單。   谷雲飛道:她還有什麼詭計?   彩鳳道:也不是詭計,她不過請那位公子暗中偷窺我與其他客人在房中的情形。   谷雲飛道:那時候妳應該停止接客的了。   彩鳳道:我心想嫁人之後,就沒有機會那樣瘋狂,是以才約來平日比較喜歡的幾個客人,在那幾天之中,盡情享受一下。   谷雲飛冷笑道:難怪有人說妳是一個天生的蕩婦,那位公子看在眼內,一定非常生氣。   彩鳳道:他以為我只是喜歡他,才與他那麼瘋狂的,發現我對其他人也是那樣,不生氣才怪呢。   谷雲飛道:孔雀為什麼要破壞妳的好事?   彩鳳道:那位公子第一個找的本來是她。   谷雲飛道:她的心胸,可謂狹窄的了。   彩鳳道:女人的心胸本來就是比較狹窄。   谷雲飛道:妳知道這件事之後,當真生氣得很。   彩鳳道:當然!   她冷笑一聲,又接道:我當時曾經暗中發誓,將來有機會,一定要把她碎屍萬段!她再次冷笑,又道:昨夜我卻只不過將她斬開三段!   谷雲飛不由一連打了幾個寒噤,嘆息道:難怪有人說,如果發覺一個女人憎恨你,你最好就趕快遠離她。   他一再嘆息,道:一個女人憎恨起一個人的時候,原來是這麼可怕。   彩鳳咯咯笑道:我雖然說過要把她碎屍萬段,不過事隔三年,現在把她斬成三段,一口氣勉強也可以消了。   谷雲飛道:昨夜想必就是妳將她勉強騙上那輛馬車的。   彩鳳道:正是我。   谷雲飛道:那輛馬車想必真是天香樓的馬車了。   彩鳳道:你以為我用得著仿製一輛麼。   谷雲飛嘆息搖頭,道:昨夜駕車的是誰?   西門錦道:是我。   谷雲飛道:我也想到,必是你們兄弟。   他回對彩鳳道:孔雀既然這麼希望走趟天香樓,妳要騙她當然易如反掌。   彩鳳道:當然。   谷雲飛臉色一寒,道:把她斬開三段的當真是妳?   彩鳳噗哧一笑道:你以為我真的有那麼大的膽量?   谷雲飛一怔。   彩鳳接道:不錯,開口的是我,下手的可不是我。   西門錦道:其實,斬下頭顱,再斬下一條右臂,她已經嚇得幾乎暈過去的了。   西門華道:也是她叫住手的。   谷雲飛瞪眼道:下手的難道是你們兄弟?   西門錦搖頭,道:我還沒有這個膽量。   西門華道:我也沒有。   谷雲飛道:那麼是誰?   彩鳳道:是極樂。   谷雲飛一愕道:極樂先生?   彩鳳說道:他最喜歡別人這樣稱呼他。   谷雲飛問道:極樂先生,又是什麼人?   彩鳳道:是我的朋友,好朋友!   谷雲飛追問道:他本來叫做什麼名字?   彩鳳道:據說,連他自己也忘記了。   谷雲飛道:屍分孔雀的是他,用籃子載著孔雀的人頭去賣的也是他?   彩鳳道:抱著孔雀那條左臂,嚇得那個妓女小嬌魂飛魄散的也是他。   谷雲飛道:這個人的腦袋是不是有毛病。   彩鳳道:一些毛病也沒有!   谷雲飛道:那麼他怎開這種玩笑?   彩鳳道:他不過是盡量找機會尋開心。   谷雲飛道:將人嚇得失魂落魄他就開心了?   彩鳳道:開心得要命,他今天早上告訴我,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崔老六、金小三、小嬌當時那麼可笑的表情,那麼可笑的動作,當時他幾乎就沒有笑死,事後說起來,他仍然禁不住笑彎了腰。   谷雲飛聽得怔在那裡。   彩鳳道:不過也虧他想出那麼古怪的嚇人主意。   谷雲飛忽然試探問道:這個老怪物,現在在哪裡?   彩鳳道:你放心,不是在這裡。   谷雲飛道:果真不是在這裡,我就放心了。   他冷笑一聲,道:他那種毒針,沈勝衣那麼厲害的高手都可以放倒,要放倒我相信亦容易得很   西門錦插口道:即使沒有那種毒針幫助,我們要放倒你也不難。   谷雲飛冷笑道:你們好像已經忘記,所以有今天的身手,是出於什麼人的指點了。   西門錦道:我們並沒有忘記,那就是你。   西門華道:不過你最好也不要忘記,這幾年我們為了保護你,無一日不在苦練,你卻是每日享樂,最近三年更是幾乎將武功擱置起來。   谷雲飛聽說,目光不由落在隆起的肚子上。   這幾年養尊處優,他已經連肚腩也長出來了。   西門兄弟也盯著他那個肚腩,那種表情就好像屠夫在盯著待宰的肥豬一樣。   彩鳳看在眼內,笑道:老爺子大概怎麼也想不到有這一天。   谷雲飛一聲嘆息,又道:人家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我現在可是劍到用時方恨不常磨。   彩鳳接口道:劍磨五年,一定是柄利劍,不磨五年,就是利劍,也要生銹的了。   谷雲飛道:我這柄利劍,還沒有生銹。   說完這句話,他右手就從腰間抽出了一支劍,軟劍!劍是利劍,果然沒生銹。   彩鳳道:老爺子敢情向來劍不離身?這句話出口,她已倒退出好幾步。   西門兄弟也不覺倒退半步。   彩鳳一見大叫道:沈勝衣你們也殺得了,難道殺不了這個老烏龜?   西門兄弟聽到彩鳳這樣說,精神大振,各自挺起了胸膛,握著彎刀的手亦自一緊。   谷雲飛瞪著他們,道:你們倒聽那個女人的話。   西門兄弟一笑。   谷雲飛道:一場主僕,我實在不忍你們兄弟的兩條生命,斷送在這樣的一個女人的手上。   西門錦道:老爺子還有什麼說話要教訓我們?   谷雲飛道:只有一件事情,我必須提醒你們。   西門錦道:請說。   谷雲飛道:她雖然妖冶,並非妖怪,不能夠分身為二,你們則是兩個人,而且是兄弟。   西門錦大笑道:老爺子忘記了我們兄弟兩是胡人?   谷雲飛一怔。   西門華道:胡人的習俗,老爺子莫非也忘記了。   谷雲飛搖頭道:胡人到底是胡人,枉費我多年教導,你們現在仍然不懂得倫常之道。   西門華道:懂來何用?   西門錦笑接道:況且我們有了錢,一定會多娶幾個漂亮的老婆,絕不會因為她只是一個而發生爭執。   谷雲飛無話可說。   西門錦又道:老爺子現在就這樣來提醒我們,莫非是自知必死?   谷雲飛道:沒有了毒針你們還敢這樣狂,難道真的以為我少練了幾年功夫,便殺不了你們不成?   聽他的說話,顯然就只知道西門兄弟是憑毒針幫助殺死沈勝衣,不知道除了毒針之外,還有軟甲。   西門兄弟相顧一眼,舉步橫移,左右分開。   那一眼之中,他們已決定以對付沈勝衣的那一套,對付谷雲飛。   那一套他們其實就是練來對付谷雲飛,有了方才一戰的經驗,他們現在雖然少了一支毒針,一樣滿懷信心。   因為谷雲飛與沈勝衣的武功一定有一段距離,沈勝衣能夠閃開的十五刀,谷雲飛未必能夠閃得開。   事實是否如此?      谷雲飛一見西門兄弟移動腳步,亦舉起腳步跨前。   他神態從容,眼瞳之中充滿了自信。   這幾年他雖然幾乎完全將武功擱下,西門兄弟練刀的時候,他中間也有在旁觀看。是以西門兄弟的武功怎樣,他早已瞭然於胸。   他自信不出二十招就能夠擊下他們的刀,將他們刺倒。   先解決你們兩個忘恩負義的奴才,再狠狠地整那個騷蹄子一頓!   他打定了主意,腳步不停。   西門兄弟左右橫移半丈,也自向谷雲飛走去。   三人很快就置身一條直線之上。   谷雲飛腳步穩停,右手軟劍低垂,左手一捏劍訣,蓄勢待發!   西門兄弟亦停止前行,卻橫向谷雲飛左右緩步迫過去。   三步!揮刀可及!   揮劍亦當然可及,谷雲飛大喝一聲,向左猛一個箭步,三尺軟劍毒蛇一樣攔腰捲向西門華!   西門兄弟同時發動攻勢,左右同時箭一樣撞向谷雲飛!   西門錦從後撲上,彎刀凌空飛斬,一出就是八刀!   西門華少了一刀,他揮刀斬下,刀中隱藏著七個變化,卻連一個變化也沒變,迎向谷雲飛攔腰向他掃來的那支軟劍。   因為他的身上穿著軟甲!   谷雲飛並不知道西門華的身上穿著軟甲,可是那剎那間,看見西門華不要命地揮刀斬來,亦知道不妙。   因為他清楚得很,西門兄弟並不是那種一動手就與人拼命的人。   卻不知道不妙在哪裡。   那剎那間他已經想到先抽身閃避,可是只是想,已無法抽身閃避。   距離實在太近了。   在這種距離之內,沈勝衣也不能夠閃避出西門兄弟的刀網之外,他又怎能夠?   錚一聲,軟劍已捲在西門華的腰上!   如果西門華身上沒有穿著軟甲,這一劍已足以將他攔腰斬成兩段,谷雲飛還有足夠的時間回劍應付西門錦從後面斬下來的八刀。   只可惜西門華的身上穿著軟甲,刀槍不入。   衣衫在劍鋒下裂開,西門華並未受傷,手中彎刀飛快斬下!   谷雲飛這一驚非同小可,當機立斷,棄劍急閃!   他的身形也相當快,居然閃開了西門華六刀,西門錦五刀。   西門華六刀之後還有另一刀,西門錦五刀之後還有三刀!   這四刀谷雲飛閃避不及了。   西門華的第七刀只是在他的胸膛削了一道口子,西門錦的第三刀將他整條右臂斬下來。   他慘叫起腳,飛踢在西門華的小腹上,一腳將西門華踢飛半丈。   那隻右腳才收回一半,就給西門錦斜斬下來的第七刀斬斷!   他痛極倒地!   西門錦還有一刀!   谷雲飛那個身子還未倒在地上,一顆人頭已被西門錦的第八刀斬得飛離脖子!   齊頭兩斷,好準確的一刀!   西門華的左手也很準確,一伸就將人頭接住,道:好大的一顆人頭,只不知有沒有人敢買的呢?   西門錦道:你拿到街上問問看。   西門華笑道:我可沒有極樂先生那麼大的膽。   彩鳳那邊道:那麼你還不放下。   西門華倒聽話,卻不是放下是拋下。   彩鳳拍著胸口走過來,道:給你們嚇死我了。   她眼裡卻一絲驚恐的神色也沒有。   西門華一把將彩鳳摟在懷中,道:現在還害怕不害怕?   彩鳳道:不害怕。   西門華俯下頭,以鬍子輕擦彩鳳的面頰。彩鳳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就像是一隻剛生下第一隻蛋的小母雞。   西門錦旁邊看見,亦自走過來。   彩鳳即時將西門華推開,笑道:要親熱也不是這個時候。   西門華道:不錯,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做。   彩鳳道:記得就好了。   西門錦聽說,遂俯下身,翻轉谷雲飛的屍體,仔細的搜索了一遍。   西門華忙亦幫上一把。   叮噹的一聲,西門錦從谷雲飛腰帶上的暗囊內抽出了一串七條鑰匙,道:找到了。   西門華目光一落,道:不錯就是這七條鑰匙。   彩鳳面上笑意更濃道:你們趕快去打開密室,將那五箱珠寶搬到這裡來。   西門錦道:你在這裡等我們,不要走遠,免得我們到處找妳。   西門華道:我們將珠寶完全搬上馬車之後就離開這裡。   彩鳳笑道:放心,就算這個院子之內有鬼出現,也趕不走我的。   話是這樣說,鬼字一出口,她仍然不由自主左右一望。   西門錦失笑道:妳這是自己嚇自己,怪不得人。   彩鳳目光一落即起,道:你們離開之前最好將屍體踢開一旁,省得我看見害怕,也省得給別人無意闖進來看見。   西門錦道:這個簡單。左右腳一踢,谷雲飛的斷手斷腳就給踢入那邊花樹叢中。   西門華抓著屍體的腰帶一揮,亦將這具只有一手一腳的無頭屍身擲向那邊的花樹叢。   西門錦再一腳,谷雲飛的頭顱,便滾向那邊的一輛馬車底下。   谷雲飛半生作賊,殺人無數,始終逍遙法外,現在卻死於非命,而且一個身子成了四份。   這難道就是報應?      沈勝衣是伏身那馬車底下。他的眼睛睜得很大。   所有的事情他大都看在眼內,所有的說話他都聽在耳裡。   他看著谷雲飛慘死西門兄弟刀下,雖然想出手相救,卻有心無力。因為他運功迫毒,也正在最要緊的關頭。   極樂先生的毒藥竟然連彪豹兄弟的解藥也無法完全化解。   他只有運功將餘毒迫出。   這一次,他渾身的功力大半集中在右肩上,如果這時候被西門兄弟發覺,即使不致於束手待斃,亦未必擋得了西門兄弟多少刀,前功盡棄不說,結果只怕還要送命。   谷雲飛那顆頭顱,滾進車底的時候,他已經將餘毒迫出來。   但是他仍然沒有移動。   他整個身子幾乎陷於一種近乎虛脫的狀態之中,必須調息一番才能恢復正常。   在這種情形之下,他更不能夠驚動西門兄弟。   那顆人頭一直滾到他面前,只差一尺就撞在他的頭上。   人頭恰好是面向著他,充滿驚怒的一雙眼自然也是瞪著他。   谷雲飛死不瞑目。   沈勝衣雖則膽大包天,現在仍然不禁被這顆死人頭的眼睛瞪得心驚膽顫。   幸好他還可閉上眼,不望那顆人頭。      也沒有多久,西門兄弟就各自肩托著一個大鐵箱回來。   彩鳳看在眼內,開心得笑不攏嘴,她趕緊走過去,將一輛馬車的車廂廂門打開來,道:都放在這個車廂之內好了。   西門兄弟聽話得很,各自將肩托著的大鐵箱卸下,推進那個車廂之內。   鐵箱看來並不輕,他們托著卻腳步飛快,而且臉不紅,氣不喘。   彩鳳不禁疑道:你們有沒有弄錯?   西門錦道:密室中只有這些鐵箱子,我們也已經檢查過了。   西門華道:妳現在可以先欣賞一下。將方才推進去的那個鐵箱子拉回來。   那個鐵箱子的鎖已給毀爛,他隨手一掀就將箱蓋掀開。   車箱內立時亮起了珠光寶氣。   彩鳳方待跳上車廂去,整個人已給西門錦抱起來。   這一來她無須跳上車箱也看到的了。   鐵箱內放滿了珠寶。   彩鳳嬌笑道:這麼多珠寶,一箱已經夠我們享受的了。   這句話出口,她忽然回頭,道:不是說,一共有五箱的麼?   人心果然無厭足。   西門錦點頭,道:不錯是五箱!   彩鳳道:還有三箱呢?   西門錦道:當然是仍在密室內。   彩鳳催促道:那麼快去搬出來。   西門錦將彩鳳放下,說道:這就去了。   西門華笑道:車廂這兩箱妳可要看穩了。   彩鳳道:現在難道還有人與我們爭不成?   西門華道:沒人,可難保有鬼。   彩鳳哇一聲,舉起小拳頭,力搥西門華的胸膛,道:你好,你壞。   西門華被打得咯咯大笑,道:到底是好還是壞?   彩鳳那個小拳頭,本來就打不痛西門華,何況西門華的身上還穿著鐵甲。   她搥了幾下,反而搥痛了自己的手,捧手佯嗔道:你就是懂得欺負我,嚇唬我。   西門華慌忙道:妳千萬不要生氣,我給妳叩頭賠罪。   如果他真的叩頭賠罪,不難就發現伏在車底下的沈勝衣,幸好彩鳳立即阻止他道:不要胡鬧了,快去搬珠寶。   西門華道:遵命。   西門錦插口道:不過你既然已說出口,離開了這裡,那個頭還是要叩的。   西門華瞪眼道:你這個兄弟真他媽的不錯極了。   西門錦大笑舉步。這兩兄弟在彩鳳面前簡直就變成了兩個小丑,彩鳳對男人的手段,也不可謂不厲害的了。   看著西門兄弟走遠,彩鳳雙手往門邊一按,一屁股就坐上了車廂。   箱蓋還未蓋上,她反手一撈,從箱中撈起了一對玉鐲。   那對玉鐲子一看就知道是非常值錢的東西。   彩鳳左右手戴上,只看了一眼又脫下,忽然嘆了一口氣,道:我這雙手現在還不適宜戴上這些東西。   很奇怪的一句話。   為什麼現在不適宜。      西門兄弟很快又回來。   這一次他們搬來了其餘三個鐵箱子。   他們肩上各自托了一箱,合力抬著另一箱,走得雖然沒有方才那麼快,也不怎樣慢。   彩鳳忍不住誇獎一句道:你們的氣力可真不小。   西門錦笑道:這算得什麼?   彩鳳遂從車廂跳下。   西門兄弟三兩下就將三個鐵箱子全都推進車廂去。   彩鳳道:沒有了。   西門華笑道:妳還要?   彩鳳道:錢可是沒有人嫌多的。   西門華道:那個密室之內就只有這些了。   彩鳳道:既然如此我們亦只好到此為止。她又問道:有沒有被人發覺?   西門華道:應該沒有。   西門錦道:我們也應該離開了。   西門華道:一切都已弄妥,此時不走,尚待何時?   彩鳳道:哪一個過去開門?   西門華道:我去。飛步走過去將門閂取下,將門打開,立即倒退回來。   彩鳳又問道:哪一個駕車?   西門華搶著道:當然是大哥了,他駕駛的技術一向比我高強。   西門錦道:你什麼時候學得這樣謙虛的?   西門華道:這是事實。   西門錦道:不過以我觀察,你駕車的技術並不比我差到哪裡。   西門華道:黑夜駕車,還是技高一籌的安全。   西門錦道:我是哥哥,做弟弟的應該服從哥哥的命令才是。   彩鳳截口道:好好的又爭什麼?   西門兄弟一齊望著彩鳳,尚未開口,彩鳳的說話已接上,道:你們的心意我很明白,是不是想與我坐在車箱內?   西門兄弟默認。   彩鳳上前幾步,繞了一個彎,插身西門兄弟之間,舉起手,左右搭著兩人的肩膊,噗哧笑道:都是傻瓜,現在仍然不是親熱的時間喲。   西門錦道:那麼妳認為哪一個駕車的好?   西門華道:當然是你。   西門錦道:是你   彩鳳道:不用爭,都給我駕車。   西門兄弟一怔,相顧一眼,道:只有這個辦法了。   彩鳳笑著接道:以後有的是時間。   西門兄弟不由一齊點頭,道:不錯,不錯。   彩鳳嬌笑一聲,鬆開了搭著兩人肩膊的手。她那雙手甫一鬆開,突然一登。   哧哧的兩聲,兩支三寸長的鋼針突然從她的雙袖之中射出來,分別射入了西門兄弟兩人的額角。   她窈窕的身子旋即向後倒飛。   倒飛半丈。   西門兄弟不由都一怔。   事情來得實在太突然,太意外。   他們一怔之後,一齊都伸手向額角摸去。手才抬起了一半,他們驀地猛一聲怪叫,疾轉過了身子。   剎那間他們已想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西門錦瞪著彩鳳,道:妳   彩鳳嬌笑道:我方才不是告訴你們,那種毒針極樂先生一共淬了三支。   西門華嘶聲著道:還有兩支,在妳那裡?   彩鳳道:現在在你們額角上。   西門錦臉色慘變道:為什麼?   彩鳳道:那五箱珠寶一個人獨佔是不是遠比三個人均分的好?   西門兄弟齊聲怒吼。   彩鳳笑著接道:這個道理我就是不說,你們也應該明白。   西門華身形一晃,慘叫道:快給我解藥。   彩鳳攤開雙手,道:沒有解藥。   西門錦道:你在說謊。   彩鳳嘆了一口氣道:我一生中難得有一句老實說話,你們竟然不相信,我實在傷心得很。   西門華野獸也似一聲咆哮,道:妳這個女人,我我把妳碎屍萬段。   他拔刀出鞘。   刀出鞘一半,他突然打了一個旋子,咕咚地摔在地上,一張臉已變成紫黑色。   西門錦一張臉也在發紫,他奮力拔出那把彎刀,舉步向彩鳳走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刀唰地斬在地上,西門錦人亦倒在地上,一張臉亦已紫黑。   那麼厲害的毒藥暗器射入了額頭,他還能支持到現在才倒下,已經是奇蹟了。   彩鳳即時一拍胸口嚷道:好厲害的毒藥,嚇死我了。   她當然並沒有嚇死。   在她的眼中,也只有喜悅之色。   好厲害的毒藥,好厲害的女人。      彩鳳遂走回去馬車那邊,拉過了韁繩,縱身躍上了車座。   車座上除了馬韁之外,還有一頂范陽笠子,一件披風。   彩鳳將范陽笠子往頭上一戴,披風往身上一搭,取過馬鞭,左手拉韁,右手揮鞭,驅車奔出。   她原來還有幾分小聰明。   一個好像她這樣美麗的女人,夜間駕著一輛這樣華麗的馬車,給人看見了,一定會起疑。   所以她先戴上斗笠,再搭上披風遮著身上的衣服。   她身上的脂粉香味卻掩蔽不了。   脂粉香飄。   幸好天香樓的馬車,裡面必放香料,本來就已經是一輛香車。   所以就算路上遇著人,嗅到了脂粉香味,也未必會懷疑這車把式是一個女人。   美人香車,此去何處?      車輪方開始轉動,沈勝衣已經採取行動,伏著身子一翻,變成了仰臥。   車廂一駛過,他雙手就抓住了車廂的門框,整個身子旋即一提,離開地面。   他右手將車門拉開,身子便斜竄了進去!   動作雖然不大靈活,比方才已好了很多,居然沒有弄出多大聲響。   他旋即將門關上。   車聲轔轔,彩鳳的心情又緊張,並沒有聽見沈勝衣弄出來的那些聲響。   事實她亦想不到,竟然有這種事情發生,車廂內竟然會偷進了一個乘客。   這個乘客而且又是她以為毒發身亡的沈勝衣。      馬車出門右轉。   轉過了幾條街道,就到了全城最荒僻的地方,車行更快。   馬車奔馳了約莫半個時辰,來到了城東郊的一個山谷之外。   彩鳳驅車不停,直入山谷。   極樂先生那個極樂莊也就在這個山谷中。彩鳳也就將馬車停在極樂莊的門前。   如此看來,沈勝衣早上在莊外聽到的那個與彩鳳一樣的聲音,相信並不是聲有相似,真的是彩鳳的聲音了。   為什麼彩鳳將馬車駛來這裡?   極樂先生與她其實又是什麼關係?   彩鳳將馬車停下,馬鞭往車座一插,遂脫下斗笠,卸下披風,跳下車來。   她才走到莊院的門前,莊院的大門便自動在內打開,一隻鳥探頭出來。   是鳥不是人。   死亡鳥。   今夜天空上也有月。   明月。   月明如水,整個山谷都浸在淒冷蒼白的月光中。   那隻死亡鳥映著月光,通體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寒芒。   彩鳳竟然一些也不害怕,反而走上前,伸手一摸那隻死亡鳥的頭,嬌笑道:怎麼今夜你又穿上這件鳥形衣?   死亡鳥張嘴道:現在不穿,以後只怕很難有機會再穿的了。   張的是鳥嘴,說的竟然是人話,並不是呱呱的叫。   鳥形衣?這莫非只是一件衣服?穿在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又是誰?   彩鳳奇怪道:為什麼?   死亡鳥嘆息道:沈勝衣追到了這個地方,又豈會不疑這個地方,懷疑我?他雖然離開,一兩天之內必會再來,我這件苦心研究,精工製造出來的鳥形衣,只好找一處地方埋下,以免給他找出來。   彩鳳笑道:你若是擔心這個人,現在大可以放心了。   死亡鳥道:哦?   彩鳳道:西門錦暗算得手,已經將你給他的那支毒針射進了他體內。   死亡鳥一怔道:當真?   彩鳳道:假不了。   死亡鳥道:死了沒有?   彩鳳道:現在應該已死了。   死亡鳥大笑。   笑聲忽一頓,奇怪地問道:那支毒針西門錦不是預備拿來暗算谷雲飛的嗎?   彩鳳道:暗算沈勝衣豈非更好?   死亡鳥道:是妳的主意?   彩鳳道:我既然知道他已經調查你這個人和極樂莊這個地方,有機會又豈會不替你除去這禍患,以免你再為他煩惱。   死亡鳥大笑道:好孩子,也不枉我疼妳一場。   他遂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彩鳳道:說來話長。   死亡鳥道:進內坐下細說。   他迫不及待地轉身舉步,彩鳳一笑,亦步亦趨,卻沒有關上門。   這個時候,這種地方,她絕不會以為還有人瞎闖進來。   何況門外還有一輛那麼貴重的馬車。   他們身形才消失,沈勝衣便推開車廂的門戶,狸貓一樣溜出來。   肩膊的傷口已經沒有血流,他動作的靈活,與負傷之前根本就沒有分別。   這半個時辰之內,他一直在車廂裡運功調息,現在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   彩鳳將馬車停下,他就挑起半個車窗簾子偷窺。   看見彩鳳與那隻死亡鳥的說話,他心中的驚訝實在難以形容。   再聽清楚那隻死亡鳥的聲音,他更加奇怪了。   那隻死亡鳥的聲音,不就是極樂先生的聲音?   沈勝衣決定跟進去探聽其中秘密。      出了馬車,看清楚了周圍情形,沈勝衣立即一個箭步竄到那邊牆腳下。   然後他貼著牆壁緩緩向門那邊移去。   他不得不小心。   因為到現在為止,對於極樂莊這地方他仍然非常陌生,也無法確定,極樂莊是否只住了極樂先生一個人。   到了門邊,他也傾耳靜聽了好一會,才移步向門內轉入。   向門的那個廳堂燃著燈火,極樂與彩鳳,並非對門而坐。   燈光將他們的影子照在糊紙上。   他們是坐在廳左。   沈勝衣大著膽子踏上石徑走向廳堂。   他的腳步起落甚慢,著地無聲,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分肌肉都在作戰狀態,準備隨時應付突來的襲擊。   石徑的兩側都是鐵網連成的鳥籠。   淒迷的燈光之下,仍然隱約看見棲滿了無數雀鳥。   那些雀鳥大都已入睡,可是仍然有部分瞪著眼睛,不時發出種種奇怪的叫聲。   沈勝衣幾乎貼著石徑左面的鐵網前行,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看到那些妖異的鳥眼,聽到那些奇怪的鳥叫,他忽然有一種感覺,以為自己是走在幽冥之中。   這種感覺一生,沈勝衣自己也險些忍不住笑出來。   因為他從來都沒有到過幽冥,根本就不知道所謂幽冥,到底是怎樣子。   這個地方在日間縱然很美麗,在夜間,未免太恐怖了!   沒有襲擊。   沈勝衣平安來到廳堂之前,他轉入左面走廊,手指沾口涎點破糊紙,偷眼往內望。   彩鳳與那隻死亡鳥正就是坐在廳左一張雕滿了鳥紋的桌子旁邊。   不但桌子雕著鳥紋,椅子也是,整個廳堂的所有器具不是雕成鳥紋,就是形狀如同雀鳥。   廳堂處更掛滿了鳥籠,有竹製的,有玉雕的,竟然還有金銀打的。   這個極樂先生豈止喜歡雀鳥,簡直愛鳥成狂、成痴。   甚至他本人,現在也是藏在一套鐵打的鳥形衣服之內。      死亡鳥的頭放在桌面之上。   鳥頭是鐵打的,鳥身也是鐵打的。   這並非一隻真正的死亡鳥。   精煉的上等鐵,打得非常薄,薄而堅韌,堅韌且刀槍不入。   本來是鳥頭的地方,現在卻露出一個人頭。   白髮蒼蒼,眼瞳如白霧,一面惡作劇的笑容。   極樂先生!   藏在鳥形衣之內的正就是這個極樂莊的莊主。   他現在笑得特別開心。   因為彩鳳正告訴他谷雲飛被西門兄弟斬成了四件。   他笑道:西門兄弟的膽子未免太小,大好人頭,應該拿到街上叫賣。   彩鳳道:他們不但膽子小,而且愚蠢得可憐。   極樂先生道:妳這樣說,他們是必已死在妳袖中的毒針之下。   彩鳳道:那些毒藥果然很厲害。   極樂先生道:妳以為我是騙妳。   彩鳳道:我豈會這樣以為。   她忽然起身,一擰腰,坐在極樂先生的腿上,道:你又怎捨得騙我?   極樂先生道:那些珠寶到手了?   彩鳳道:就在門外那輛馬車內,一共是五箱。   極樂先生道:我花了三夜,才想出這個計畫,沒有理由不成功。   彩鳳道:沈勝衣的出現,卻是幾乎破壞了這個計畫。   極樂先生道:他的出現並不在我的計畫之內。   彩鳳道:任何計畫,多少都難免有些意外阻撓一下。   極樂先生道:妳要報復,我替妳結果孔雀;妳要有錢,我也已替妳設辦法弄到手,現在氣消了,錢有了,妳應該很快樂了。   彩鳳嬌笑道:快樂得要命。   極樂先生道:沒有東西可想了。   彩鳳笑道:誰說沒有?   極樂先生一哦道:妳還要什麼?   彩鳳雙手摟住了極樂先生的脖子,道:要你!   極樂先生呵呵大笑道:我既不年輕,又不英俊,妳要來幹什麼?   彩鳳道:要你來床上侍候我。   極樂先生道:這句話若是讓人聽到,準會笑掉牙的。   彩鳳道:他們又怎知道這麼多年來就只有你一個人能夠真正讓我滿足。   極樂先生道:妳大概還不知道每一次侍候完妳,我最少要吃九斤藥材,再休息三天。   彩鳳道:那麼一個月總有十天真正快活。   極樂先生大笑道:一個月十天,妳是存心要我的命了。   彩鳳親了親極樂先生,道:我怎捨得要你的命喲。   沈勝衣在外面聽見,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到現在,他總算弄清楚這一男一女的真正關係,這種關係並不正常。   這兩人的心理無疑亦入於變態。   極樂先生旋即道:看來妳是怎麼也不肯放過我的了。   彩鳳道:難道你又可以沒有我?   極樂先生搖頭道:不可以。   彩鳳道:那還不趕快收拾行裝。   極樂先生一怔道:幹什麼?   彩鳳道:離開這個極樂莊。   極樂先生道:為什麼?   彩鳳微喟道:你賣人頭只顧尋開心,沒有將臉龐蒙上,崔老六、金小三可是認得你,我相信,明天官府一定會派人來抓你回去,一對面,可就糟糕了。   極樂先生道:少擔心,崔老六、金小三兩個人當時是醉酒之中,我只要一口咬定,他們是醉眼昏花,看錯了人,官府能拿我怎樣?   彩鳳道:還是離開了比較安全。   極樂先生一再搖頭道:給我一個月時間,我也許能夠離開。   彩鳳道:為什麼要一個月?   極樂先生道:其實一個月時間,我相信也無法完全搬走這個莊院的雀鳥。   彩鳳道:你是拋不下那些雀鳥。   極樂先生道:妳應該明白。   彩鳳道:有那五箱珠寶,你可以再買回來。   極樂先生道:那些雀鳥並不是全部只是要有錢就可以買到的。   彩鳳道:那你可再到處去搜羅。   極樂先生道:妳難道忘記了我搜羅那些雀鳥,前後花了多少時間?   彩鳳沉默了下來。   極樂先生道:妳放心,即使留在這個莊院官府也拿我沒辦法。   彩鳳道:可是我   極樂先生道:妳更加簡單,只要將那些珠寶埋藏起來就沒事了!   彩鳳道:哦?   極樂先生道:沈勝衣、谷雲飛、西門兄弟全都是武林高手,妳就是自己承認是妳陰謀殺死他們,也沒有人肯相信。   彩鳳想想道:這倒是。   極樂先生道:官府必須掌握足夠的人證物證,才能夠將人判罪,他們哪有人證   一個聲音突然截斷了他的說話,道:這裡就有一個了!   極樂先生、彩鳳一驚回頭,目光及處,失聲道:沈勝衣?   沈勝衣懶洋洋的挨在門旁,盯著極樂先生,道:物證那方面,你身上穿著的鳥形衣,還有門外彩鳳姑娘駕來的那輛大馬車,我就認為已經足夠了!   彩鳳臉色慘變,不覺站起。   極樂先生亦自站起身子,遂將桌上的鳥頭往頭上一套。   極樂先生又變成了一隻死亡鳥。   沈勝衣仍然盯著他,道:我最初已經有些懷疑死亡鳥是人扮的了,想不到你竟然能夠利用那雙翅膀的震動在空中飛翔,佩服!佩服!   極樂先生的語聲從鳥頭中傳來,道:彼此。   彩鳳見鬼一樣盯著沈勝衣,脫口問道:你不是已經中了毒針?   沈勝衣道:這是事實。   彩鳳道:怎麼你不死?   沈勝衣道:因為我服下解毒藥。   極樂先生追問道:哪來的解藥?   沈勝衣道:你有沒有聽過唐門彪豹兄弟?   極樂先生道:聽過,他們兩人聽說煉成了一種銷魂蝕骨散。   沈勝衣道:而且還有解藥。   極樂先生道:你認識他們?   沈勝衣道:認識唐彪。   極樂先生道:他送了一些解毒藥給你?   沈勝衣道:不錯。   極樂先生道:銷魂蝕骨散難道有我煉的那種毒藥厲害?   沈勝衣道:沒有。   極樂先生道:那麼銷魂蝕骨散的解藥又豈能夠化解那種毒藥?   沈勝衣道:再加上我深厚的內功就能夠了。   極樂先生一怔,道:原來如此。   彩鳳接著問道:你怎會找來這裡?   沈勝衣道:我本來就沒有離開那個院子,一直伏在那輛馬車之下運功迫毒,到妳將馬車駛出那個院子之時,我已經好得七七八八,為了追查真相,索性就溜進車廂內。   彩鳳道:你   只說了一個你字,她便氣得不能夠說下去。   沈勝衣很明白她的心情,沒有再跟她說下去,轉對極樂先生道:到現在,整件事我大抵已明白了。   極樂先生道:這是說仍然有些事不明白。   沈勝衣道:只是一件。   極樂先生道:何不問明白?   沈勝衣道:為什麼你這樣聽從彩鳳的吩咐,她叫你殺人你就殺人,叫你替她陰謀奪取他人的家財你就替她想辦法?   極樂先生一笑,反問道:你知道我平生喜歡的是什麼?   沈勝衣不假思索,道:鳥!   極樂先生道:彩鳳是什麼?   沈勝衣道:一種鳥的名字。   他一怔問道:你就是因此,特別喜歡,一切順從她。   極樂先生道:是!   沈勝衣詫異道:孔雀也是種鳥名,為什麼你又忍心將百鳥院的孔雀分屍?   極樂先生道:我這個莊院之內養著四對孔雀,我知道孔雀是怎樣了,她雖然叫做孔雀,完全不似孔雀。   沈勝衣道:當然,她只是個人。   極樂先生道:不錯,只是個人。   沈勝衣道:彩鳳也是一個人。   極樂先生忽問道:你有沒有見過真正的鳳鳥?   沈勝衣道:沒有。   他下面的說話還沒接上,極樂先生已截口道:根據古書的記載,鳳鳥這種鳥是一種神鳥,麟前鹿後,蛇頸魚尾,鸛顙鴛腮,龍文龜背,燕頷雞啄,五色備舉,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於四海之外。   沈勝衣道:你以為真有一種這樣的鳥?   極樂先生道:不以為。   他一頓接道:所以我說鳳鳥其實就是她那個樣子,你敢不敢說不是?   沈勝衣苦笑道:這是聊勝於無。   極樂先生毫不否認,道:正是!   沈勝衣道:以我所知,天下不少女子都是以鳳為名,甚至以鳳為姓。   極樂先生道:我知道,不過我第一個卻遇上她。   沈勝衣道:你的腦袋,是不是有毛病?   極樂先生道:每一個人的腦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毛病,我當然不會例外。   沈勝衣道:現在你那個腦袋又在動什麼念頭?   極樂先生道:當然是消滅證據。   沈勝衣道:你想好了沒有。   極樂先生道:想好了。   沈勝衣道:如何?   極樂先生道:過來,我告訴你。   沈勝衣竟然應聲走進廳堂斜向極樂先生行過去。   才走到堂中,呱一聲怪叫,極樂先生就飛了起來。   沈勝衣立即停步,極樂先生幾乎是同時向他撲落。   鳥翼先到,鋒利的鳥翼刀一樣斬向沈勝衣的咽喉!   最好的消滅證據方法,極樂就是殺人。   沈勝衣早已提防了,身形立即後退!   鳥翼過處,掛著的鳥籠哧哧的斷折紛飛!極樂先生的一雙鳥翼無疑就是一對厲害的兵器。他左翼擊空,右翼又擊到,雙翼拍擊,斬削,一雙腳同時配合踢擊。   鳥形衣雙腳的鉤爪也是兵刃!尖長的鳥嘴何嘗不是!   他渾身兵刃,而且渾身都刀槍不入,這下子全力展開攻勢,只打得沈勝衣連連向後退。   沈勝衣左手劍雖然迅速,可是那一雙鳥翼根本就已是一雙大盾牌,一合便將他所有的攻勢完全擋開去。   即使他的劍搶到空隙,從那雙鳥翼之中刺入,也無法刺傷極樂先生。   極樂先生唯一的弱點,只有那一雙眼睛,他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故眼睛的部份,防守得特別嚴密。   沈勝衣一時間只有後退的份兒。   廳堂雖然也相當寬闊,但是鳥翼一張開,已佔了三分之一的空間。   沈勝衣連左右閃避都成問題。一退再退,後面已是牆壁。   極樂先生又是呱一聲怪叫,雙翼盡展,迴旋疾斬了過去。   沈勝衣頎長的身子剎時箭一樣上射。   鳥翼從他的腳下斬過,斬在牆壁上。牆壁碎裂,粉屑激飛。   沈勝衣一拔兩丈,左手劍擊在屋頂之上。屋頂劍光中裂開了一個大洞,沈勝衣連人帶劍射了出去。極樂先生剎那間亦自凌空飛撞屋頂。   嘩啦一聲,一大片瓦片硬硬給極樂先生撞碎,他勢子未絕,穿出了屋頂,凌空一旋,落在瓦面之上。   沈勝衣卻已立足在石徑上空的鐵網。   極樂先生呱呱怪叫,瓦面上振翼飛起,飛向沈勝衣!一發動攻勢之後,他簡直將自己當做一隻鳥,一句人話也不再說,只是呱呱地怪叫。   呱呱的怪叫聲中,極樂先生已飛臨石徑的鐵網上空,翼爪當頭向沈勝衣拍抓擊下!   沈勝衣只等他飛近,左手劍一沉,哧哧一陣異響,在鐵絲網上劃了一個圈,人遂滾身閃出。他人才滾出,極樂先生已凌空擊落!所有的動作都是在剎那間之間完成。   翼爪一擊空,他雙腳自然落在鐵網上,正是沈勝衣以劍劃了一圈的那片鐵網。   鐵網已被劍削斷,極樂先生一踩下,那一圈鐵網立時下跌,極樂先生下半身,立時從網洞中跌了下去。他雙翼卻齊肋擱在鐵網之上。   沈勝衣這一著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雙腳懸空,無處著力,一時間再也飛不起來。   沈勝衣人劍即時飛回,劍挑極樂先生頭戴著的死亡鳥頭。   鳥頭一挑開,他的劍便可以架在極樂先生的頸上迫使他就擒。   極樂先生已無從閃避,但沈勝衣的劍一挑到,他擱在鐵網之上的雙翼卻突然一合!錚一聲,沈勝衣的劍立被夾在雙翼之中。   極樂先生這一著沈勝衣同樣意外。還有他更意外的事情。   那雙鳥翼一合,上面的羽毛竟一支支飛了出來,就像是一支支的飛刀。   沈勝衣若是只顧拔劍,不難就傷在這些羽毛飛刀之下,而一般人的習慣,兵器被敵人夾住,第一件要做的事情,當然就是將劍拔回。   沈勝衣竟然例外,手中劍一被鳥羽夾著,他竟然立即鬆手棄劍,倒翻了出去。   他並非知道極樂先生這套死亡鳥衣的秘密,只是剎那間,聽到了咔的一聲機簧響聲。他反應的敏銳,經驗的豐富,又豈是一般人所能夠相比?   鳥羽飛刀一支支從他的胸腹之上飛過,他在鐵網上一個翻滾,左手往右肩袖上一抽一翻,一點寒芒就從他的右手飛出,飛向極樂先生的左眼!   那支毒針他拔出了之後,隨手插在右肩衣袖之上,本來就是以便必要時,多一樣武器使用,現在卻拿來作暗器使用。這本來就是暗器。   極樂先生實在想不到沈勝衣居然也會用暗器!   他也想不到沈勝奉竟然能夠閃避得開那些羽毛飛刀的突襲。   剎那間他只知道沈勝衣是被羽毛飛刀射倒,不由呱的又一聲鳥叫。   這一聲鳥叫才出口,毒針已射入了他的左眼。高興的叫聲立時變成恐懼。   極樂先生半身猛一振,周圍的鐵網盡斷,整個身子跌下了石階。   彩鳳這時候已經從廳堂之內奔出來,一見驚呼一聲,走過來扶起了極樂先生。   沈勝衣即時從破網中躍下。   極樂先生瞪著沈勝衣,左眼已沒了神彩,突然道:你用的是不是我的毒針?   沈勝衣道:正是。   極樂先生慘笑道: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沈勝衣道:生死關頭怪不得我。   極樂先生道:你若是不用這支毒針,我第一批羽毛飛刀射出,必取你性命!   語聲一頓,又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生死之外,別無選擇!   他忽然轉頭望著彩鳳,道:妳應知自己罪大惡極,一入衙門,必死無赦。   彩鳳點頭。   極樂先生長嘆一聲道:妳既是鳥中的女王,焉能夠陷身牢獄,法場斬首?   這句話出口,他突然回翼,抱緊了彩鳳,鋒利尖長的鳥嘴同時刺入彩鳳咽喉。   彩鳳竟完全沒有閃避,竟露出笑容,含笑迎接這種突然的死亡。   沈勝衣完全來不及阻止。   他瞪著兩人相擁倒下,一時間,心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半晌,他如夢初覺,仰天嘆了一口氣。   天上仍有月,月色仍如水。   鐵打的死亡鳥衣在月色下一樣閃爍著那種令人心悸的寒芒,這隻死亡鳥卻已死亡。   (全文完)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