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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章

笑解金刀 蕭逸 21897 2023-02-05
  現在所面臨的頭一件大事,也是各方所矚目,意欲染指的事情是寶藏。   即使對於臨江寺一干俠義道來說,這件事也是極神秘的,大家顯然知道有此一事,卻是在沒有接到直接參與的指令之前,誰也不知事情的詳細內容。   午後未時,公子錦再次承召,來到了太子下榻的冷月軒。   落座、看茶之後,卻不見太子出現。   在座的葉老居士,還有一位儀態從容、氣質高雅的文士先生。   經過介紹之後,公子錦才知道他就是晨間太子所說的杜先生,只當他外出未歸,想不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公子錦更知道,這位杜先生也正是燕子姑娘的父親他必然是前朝的一位遺老,為著心目中的一個願望,矢志不餒地跟隨在太子身邊,希冀有朝一日,能夠成就大事。

  見面之後,杜先生用著一種欣慰的眼神,向公子錦注視甚久,點點頭道:你長得和令尊像極了,天羽兄雖已離世,能有你這個兒子,也該含笑九泉了。   打量對方,不過五旬上下,聽口氣不用說,是一位父執前輩。   公子錦心裡甚是好奇,只是眼前不是敘舊的時候,口裡唯唯稱是,恭謹受命而已。   你帶來延平郡王二世的書信,殿下已交給我詳細讀過,如今清軍謀取台灣日甚,我有一份東西,等到這邊事情安定之後,還要托你帶回台灣,面交延平王,對今後如何防守海港,以及與我們的行動如何配合,都有詳細的交待,這個工作極重要所以一定要你帶回去,親自面交延平王本人。   說到這裡頓住,杜先生轉過話題來,含笑道:天南堡的船就快到了,眼前形勢相當險惡。

  面色一冷,他淡淡道:據我所知,大內的人最是急迫,他們來的人不少,沿江兩岸,都埋伏有他們的人,略有可疑或行蹤不明的船隻泊岸,都少不了要接受他們的盤查、詢問。   你!杜先生用手指著公子錦:你的任務最重要,不單單是要負責上船接寶,還要事先防患於未然這一方面,會有很多人在暗中策應你,你的主要任務就是接船。   公子錦苦笑了一下,有些想不明白。   老先生他說:這裡前輩能人甚多,為什麼   為什麼單單選上你,是不是這句話?   公子錦點點頭,不自然地笑了笑,實在說,他真是有點擔心力不勝任,想想看以雲飄飄、十三飛鷹那麼多厲害的魔頭,如果目標一致指向自己,如何當受得起?自是難免有些心虛。

  坦白對你說吧,這是三方面對你一致的信任,除你之外,再沒有一個更合適。   三方面?   不錯,杜先生含笑道:你還不明白?你想呀我們之間,又有誰在延平王、天南堡,以及太子這三方面都能親信,走得動的?   這麼一說,公子錦才為之恍然大悟。可不是嗎如果論及這一點,倒是自己真的身份特殊,那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延平王一面,捨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他接近,這其間若牽連到上一代的淵源,自己的身份更特殊,確實無人能取代。   杜先生道:你就不必推辭了,決定你當此重任,並非偶然,貴堡的紫薇先生也有專書推薦,太子對你的身世,更是深信不疑,再加上延平王爺你知道,目前趨勢是造成了我們這三方面的緊密團結,我們非團結不可,合則大家有利,分則大家蒙害,這種趨勢,尤其是對我們更重要所以,你居間調和的身份更不可少

  說到這裡,他把一個牛皮紙信封交到公子錦手裡。   這個你收著。   什麼東西?   裡面有太子授與你的密令,另有兩封密札,一封是給天南堡主紫薇先生,一封是給延平郡王,後者,你可以自行把握,時間略遲無妨!   公子錦點點,打開牛皮信封,檢視太子的密令,是一枚鑲有貝殼的金質仙鶴,不覺好奇地拿在手裡細細端詳,隨即在鶴翼內側,發現慈炯兩個凸起的陽文篆字,便是傳說中太子的金鶴令了。   這物什相傳是太子的一件信物,以之集結四方,調兵遣將,極是重要,不期然,此刻卻交在了公子錦手裡,自是意義深遠。   另外的兩封密札,分別為火漆所封,顯示其重要,公子錦隨即收好身上。   他於是看向杜先生道:老先生還有什麼囑咐?

  杜先生笑道:少俠太謙虛了,老夫豈敢託大?實在說今後仰仗你的地方還多,方才聞知你新近得了口好劍,可謂如虎添翼,可喜可賀   一面說,眼睛看向其肩後劍柄道:可是此劍麼?   公子錦驚奇道:老先生也精於此道?   一面說,他隨即解下了背上長劍,雙手送上道:請先生賜閱!   杜先生接劍在手,哈哈一笑:公少俠你高看我了。   一旁的葉老居土道:杜先生雖非劍門中人,但幼讀兵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舉凡陰陽五行,九宮八卦,奇門遁甲,生剋造化,無不精通,稱得上當今奇士,你若能得杜先生指點一二,真正受用不淺。   公子錦大吃一驚,這才知道面前這個文士先生,原來竟是非常人物。   其實,只要想到他女兒燕子姑娘那等神奇莫測,為父的也斷非尋常之輩了。

  杜先生哈哈笑道:老先生也取笑我麼?老夫若真有這個能耐,咱們也不會如今退舍山寺,聽令敵人囂張如此了不過話雖如此,咱們也還大有可為。   哈哈笑了兩聲,他才移目手上長劍,開始細細打量起來,隨即抽劍出鞘一蓬藍光瑩瑩光華迫人眉睫,映照得在場三人顏面皆藍。   嗯杜先生反覆看劍身,連連點頭道:真正是罕世不遇的寶劍也。   目光轉向葉照道:老先生你看比你的那口長虹古劍更有過之吧。   葉照舉手接過,抖腕微振,一陣清脆龍吟聲裡爆散開銀星萬點,不覺讚了聲:好劍!   他深精劍道,功力大有可觀。此刻目光流連此前古神兵,一時忘形,不覺為之技癢。   當下即見他張開了嘴,向著劍身緩緩哈出了一口氣,即有一團濛濛白霧將劍身罩定,妙在這團自他嘴裡哈出的白氣久久不為之散開,似與劍光相浸融,兩相包涵,脹縮不已。

  看到這裡,公子錦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   他知道,習劍到了一定程度,即為術,是為劍術,由於長時日的浸淫結果,人的氣息已與劍氣相通,就是所謂的劍氣了。   眼前葉老人自嘴裡吐出的這團白霧,不用說正是此老精練劍術,浸淫有年的劍氣。眼前施展,正是以本身精氣與劍質相融和,或將有驚人的舉動了。   杜先生雖不是武林中人,卻對於此道有精闢認知,再者,他與葉照交往經年,彼此相知極深,看到這裡,含笑點點頭道:我早知你久習劍術,你卻一直深藏不露,今天名劍在手,可以表演一下,讓我們也開開眼吧。   話聲未已,卻只見葉居士雙手捧劍向上一舉,眼前奇光驟閃,那一口新得的古劍碧海秋波,已化為藍汪汪的一道匹練精光,閃電也似地奪窗而出。

  公子錦心疼愛劍,方自啊了一聲,眼前奇光刺目,定睛再看,那一口奇光刺眼的長劍,卻是好生生平托在葉照掌上,何曾又離開過?   只當是眼睛花了。   公子錦咦了一聲,奇怪地向葉照打量著。   杜先生雙手合撫,連聲稱許道:妙妙老居士今天總算展示出玄秘劍術,讓老夫開了眼啦。   葉老人慨嘆道:先生不要誇獎,其實我學劍不精,也只是近兩個月才略有長進。   一面說轉身把手中的劍交還公子錦道:少君好好收藏,前古神兵,果非尋常,老夫劍術粗淺,實在說還無能駕御,萬一有個閃失,可就罪過大了。   公子錦睜大了眼睛道:哎呀老前輩剛纔施展的,莫不就是傳說中的飛劍奇術麼?   葉照慨嘆著略略點頭道:不錯

  啊公子錦驚喜道:想不到老前輩已精通劍術,既是如此,豈不是可以用以對敵,取人首級於百里之外了?   少君說的不錯。葉照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道:如果功力到一定境界,自是可以,只是老夫功力卻遠不及此,眼前只不過才入門而已。   杜先生道:老師父太客氣了,我看當今天下,擅於運施劍術的人怕不多見   不然。葉照搖搖頭,面含微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天底下有能耐的人多啦!就以丁仙子、紫薇先生來說,俱皆大有可觀。   啊杜先生怔了一怔:那雲飄飄呢   他的造詣就更高了。   葉照臉色沉重地接道:以上三人,據我所知,俱已入門劍術,比較起來,雲飄飄更莫測高深,是以應敵之際,誰也不敢輕易施展,一個不慎,將為自己造成殺身之禍。

  他眼光一轉看向公子錦道:即以剛纔我所表現的一手催劍行空而論,便甚是危險。   為什麼?公子錦一時大為不解。   葉照道:你有所不知,實在是我的劍術根底有限,雖然能運劍升空,來去自如,卻還不能達到應敵地步,若是先前有任何高人在側,便有可能將此劍空中收去,若是為此再惹來其它麻煩,便更為不堪設想,所以對於一個初習劍術的人來說,要千萬謹慎小心,一點兒也大意不得。   杜先生連連點頭道:老師父說得是,眼前情形,確實要十分仔細,大意不得。   頓了一頓,他慨嘆一聲道:也幸而有老師父這等高人在殿下身邊,否則,真正不堪設想了   葉照點頭道:先生這話對了一半,我實在當不上什麼高人的稱呼,不過平心而論,雲飄飄以及十三飛鷹等一干魔頭對我著實也莫測高深,既知我在太子殿下身邊,也就不太敢輕舉妄動,當然,先生的經濟學問,神機妙算,更是安定的主要原因   他們之間的一番對答,大致也就使公子錦了解到一個原因,即是何以在清廷全力搜索圍剿下,朱慈炯這個渺小單微的勢力卻仍然存在著,其中關鍵,便在於面前這一文一武兩根柱石的運籌幃幄,合力保全了。   杜先生目光轉向公子錦道:明天一早你就要出發了,時間地點,我會臨時通知你,這一路全賴你謹慎機智,務必要準時完成任務,葉老師父會在暗中保護你,小女燕兒,也會從旁協助,此行任務重大,望你好自為之,你去吧。   公子錦應了一聲,抱拳告辭。   葉照沒離開,料必他二人還有許多商量,不便打攪,即行自去。   這冷月軒由於杜先生、葉照、忍大師通力合作部署,設有極精的陣法,外人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之下,極難擅越,公子錦因為數度接引,已然熟悉,才不致力其所困。   公子錦由冷月軒步出,待將返住處,卻見面前一人攔住了去路。   燕子姑娘。   這倒使他微微一驚那是因為對方緊張的神情使然。   噓燕子姑娘手指按脣,小聲道:別吭聲兒隨即上前拉他匆匆轉進一叢松樹之後,才鬆了口氣道:不大對勁,好像有人摸進來了。   有人現在?   想想大白天的,誰這麼大的膽子?   真的有人,燕子姑娘左右打量一眼,小聲地道:不會錯的,來的人還不只一個,大概是兩個人。   有什麼地方不對麼?公子錦心裡一驚:你怎麼發現的?   燕子姑娘說:這兩個人很可能化裝成廟裡的和尚,魚目混珠,功夫很高,我們要注意了。   說話的當兒,卻見前面來了一群和尚,有老有少,一行人繞著松樹遠遠向這邊走過來。   走,咱們過去瞧瞧。   一面說,燕子姑娘已閃身而出,迎著對面和尚走過去,公子錦也快步跟上。   對面和尚老少都有,共有五人,三少二老,三個年輕的走在前面,兩個老的在後面。乍見公子錦二人走來,前面的三個和尚忽然站住,像是想要說什麼,卻又低下頭,繼續前行。   燕子姑娘與公子錦因為心存懷疑,俱以奇異眼光向對方審視,發覺到頭裡的和尚之一名叫智化,原是忍大師身邊的隨行弟子之一,不覺心情為之放鬆,也就不再多疑。   看看五個和尚已將擦身而過,忽然站住腳步,就中一名瘦削的白眉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二位少施主請了,這是往那裡去?   燕子姑娘道:那裡也不去,只是隨便走走   說時她已注意到這老和尚目光炯炯有神,連同他身邊的另一名皮膚黝黑老僧,俱是精元內蘊,一眼望去,即能判斷出二僧身藏絕功,絕非等閒之輩,不由心裡微微一動。   當然,公子錦也注意到了。   臨江寺原是武功出眾之地,老方丈忍大師以次,以至於達摩堂四名長老,武術皆極出眾,在沙門享有盛名。   眼前二僧前此未見,不用說必是達摩院四長老之二了。   這就是了。黑面老僧一旁答話道:這兩天強敵窺境,方丈師父再三關照,要我等加強巡守,二位施主也要小心一二。   公子錦點頭道:師父說得是一面抱拳道:請教師父法號怎麼稱呼?在本寺那一殿服侍?   黑臉老僧怔了一怔,未及答話,白眉和尚嘿嘿一笑,搶先答道:老衲智高這是師弟智拙啊我們都是達摩院的。   燕子姑娘一笑說:這就久仰了,達摩四老盛名久傳江南,不用說二位老師父必是四老之二了?   黑臉老僧哈哈一笑:姑娘過獎了,好說,好說   說時只把深邃目光,緊緊逼視著對方姑娘,隨即又轉向公子錦打量道:二位少施主是   公子錦報了姓名,又介紹燕子姑娘道:這是杜姑娘   杜姑娘?   二僧對看一眼,白眉和尚一笑說:久仰之至,原來足下就是大名鼎鼎公大俠,真正失敬!失敬!   黑臉老僧道:聽說足下近與燕子姑娘走在一路,讓鐵馬門的神眼木三吃了大苦頭,哈哈,可是真的麼?   公子錦微微一笑,並未置答。   白眉和尚噢了一聲,狀似恍恍然地抱拳道:這麼說,女施主可是外面傳說,鼎鼎大名的燕子姑娘了?幸會之至。   黑臉老僧啊了一聲亦像是頓開茅塞般後退了一步,一面打量著燕子姑娘,雙手連連抱拳道:久仰,久仰真正幸會,幸會。   燕子姑娘哼了一聲,用著奇異的眼光向對方看了一眼,忽然轉向三個年輕和尚看道:小師父請了。   我們一個年輕和尚才自說了一句,忽地面色大變,一時張口結舌,竟似不能出聲,心裡一急,臉上汗也都出來了。   其中那個叫智化的小和尚吃力地說了句:姑娘,我   才說了一句,卻為白眉和尚一隻大手拍在肩上。   智化不可無禮   那個叫智化的小和尚,吃他一拍之下,頓時張口無聲,面現苦楚地低下了頭。   公子錦與燕子姑娘一時俱皆吃了一驚,卻又表面鎮靜的對看了一眼。   請恕冒昧大師父你的法號是公子錦再次向白眉和尚注視。   白眉和尚一笑說:剛纔不是說過了麼?老衲智高   這就不對了。燕子姑娘奇怪地指著那個叫智化的小和尚道:他是本寺第三代弟子叫智化,據我所知在臨江寺輩分最低的弟子叫智字輩,二位老師父既是達摩院四大長老,怎麼與第三代弟子輩分相同?好奇怪   兩個老和尚聆聽之下,俱是為之一呆,由不住神色大變,這當口兒,公子錦早已搶步而前,喝一聲:一派胡言,看掌。   舉手一掌,直向黑面老僧臉上劈去這一掌看似平常,其實卻凝聚著內家小天星真力,幾有斷木碎石之功。   黑臉老僧何許人也,焉能有不識得厲害的道理?嘴裡嘿了一聲,驀地舉起右掌,直向公子錦腕上橫切了過來。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公子錦掌勢一翻,閃開了對方的手,腳下一滑,飄出了八尺開外,其實卻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這一霎燕子姑娘也有驚人之舉,即在公子錦閃身離開的同時,她的一隻手忽然抓住智化小和尚的左腕,運勢一拖,已把小和尚摔了出去。   噗通!   智化和尚摔了個四腳朝天。   啊唷!   只摔得小和尚大叫出聲,卻是當他一個咕嚕由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卻覺得身上大為鬆快。   原來三個小和尚一路之上,竟被身後的兩個老僧特異氣功定穴手法,定住了身上的氣穴脈絡,不得暢所欲言,兩個老僧又在身後,亦步亦趨,是以完全無能自主,此刻智化小和尚吃燕子姑娘運功一拋,滾地一摔,頓時將身上的閉塞氣穴解開。   小和尚人挺機靈,穴位一開,趕忙騰身躍開,手指著兩個老和尚大聲嚷道:快抓住他們,他們是假初尚,根本不是我們廟裡的。   話聲方自出口,卻聽得其中白眉和尚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子們本來就不是和尚。   這句話方逢出口,他的一雙蒲扇般大手,霍地一轉,已把當前一個小和尚抓得離地而起,托向當空。   另一個黑臉和尚,狂笑一聲,一隻大手同時間,拍在了另一個小和尚肩上。   小和尚嘴裡哇地一聲,嗆出了大口鮮血。   聽著!黑臉老們獰聲叱道:那一個膽敢妄動,老子就先斃了他。   這一手倒是出乎二人意外,一時間俱作聲不得。   白眉和尚狂笑著,一隻手仍高高托著小和尚,大聲道:姓公的小子,你過來!   公子錦倒還真怕他一下子把小和尚摔死,身子一晃,閃身而前。   你敢。公子錦怒視著兩個老僧,冷笑道:你們是那裡來的,好大的膽子!你們若敢對他們下毒手,就休想活著出去。   哈哈!說得好。   白眉和尚雙手一旋,已把高舉的小和尚放下,自然,小和尚雖已放下,卻仍在他的控制之中。   實話告訴你們吧,老子們當的是皇差只要嗆喝一聲,就能把你們這座破廟給踩踏一平,給你說話那是看得起你們。   這麼一說,可就完全把身份暴露無遺了。好呀!原來是兩個假和尚。   燕子姑娘右手一抬,已把背後長劍撥出,冷叱道:你們走不了啦。   白眉和尚哈哈一笑,一把扯下了頭上的僧帽,現出了幾乎已光禿的稀疏髮髻。   另外那個黑臉老道,也同時把頭上的僧帽摔落,現出了頭上蒼髮。   一點不錯,根本就是兩個不折不扣的俗士。或許這個白眉老者所說不錯,二人真的是來自大內的皇差。難道來者二老,便是所謂的十三飛鷹中人?   黑臉老者一隻手仍按在小和尚肩上,既已現出了原形,卻也並不驚懼,兩隻三角怪眼閃爍有光,嘿嘿冷笑道:實在說吧,你們這廟裡的這點陣仗不算什麼,我們倆都見識過了,今天來不過是到處看看,並沒有打算給你們真幹,現在爺爺要走了。   冷笑一聲,他的那隻手用力一收,五指如鉤,俱都深深陷進到小和尚的肉裡,疼得那個小和尚齜牙咧嘴,全身打顫。   你們誰要敢妄動一步,我就先要了這個小和尚的命,走,你們兩人送我們出去。   那個小和尚在他掌力控制之下,那裡敢反抗?各自苦著張臉,雙雙在前頭帶路。   燕子姑娘與公子錦對看了一眼,一時也不知如何應付,只能尾隨其後,跟了過去。   這臨江寺內外,俱經忍大師、葉老居士會同杜先生有過嚴謹的陣法部署,來人二老即是來自大內十三飛鷹中人,也未見得便能窺出堂奧,這便是何以他二人要化裝成僧人,更以生擒兩名小僧以為接引的原因,實在的意圖,便是要借助兩個小和尚的腿眼前導,借以觀察廟內部署之虛實奧妙。   原來二老,並非無名之輩。   白眉老者姓諸名雲,人稱白眉鷹,遼東人。黑臉人複姓百里單名一昆字,因慣施雙劍,人稱陰陽劍。   兩人倒是不折不扣的大內皇差,也都有一身相當不錯的功夫,隸屬十三飛鷹。   白眉鷹褚雲行八;陰陽劍百里昆行十,這一次大舉出動,奪寶還在其次,主要的目的還是在三太子朱慈炯其人。   這一批隨同皇室來自遼東的當今顯貴,不曾把隸屬統治之下的漢人看在眼裡,一個個神氣活現,耀武揚威,兼以各人都有一身好功夫,這一次奉旨南來,無不利欲薰心,明爭暗鬥,誰也不服誰,都想能獨自闖出一番作為,好在主子面前邀功。   十三飛鷹這個稱呼,其實是來自年輕皇帝的一時戲稱,有人又稱為十三太保。顧名思義,這十三個人俱為皇帝的近身侍衛。   其實皇帝身邊的侍衛,也有千人之數,即使武藝高強者也為數甚多,絕非僅僅此十三人而已,不過此十三飛鷹武功較為傑出罷了。   大體而言,十三飛鷹中以為首的飛天鷂子唐飛羽,老三勾魂太歲卜鷹,老四白面神蒼翁太來,老九大陰爪宮平等四人,武功最是傑出,鋒頭最健,其他九人未免相形見絀,或許這便是促使他們各自出頭,爭奇鬥勝,競相立功的原因。   今日之勢,褚雲、百里昆這兩隻鷹,可就大大犯了輕敵之忌,其目中無人,狂悻無行,簡直出乎常態,活該丟人現眼,怕是眼前就要遭到報應。   二人滿以為憑著自己一身功夫,趨使被擒的兩個小和尚,便可在寺內任意來往,把對方虛實打探得一清二楚,只待回頭調兵遣將,一舉手便可將臨江寺踏為平地,真個無知狂悻,目無餘子到了極點。   那裡知道,他二人的一舉一動,即使不為公子錦與燕子姑娘所窺破,也早已在忍大師以次的嚴謹觀察控制之中。   眼前二人正自得意,大步前進,不期然前面林蔭岔道,一人高宣佛號   阿彌陀佛無量佛   一個身著杏黃袈裟,慈眉善目的高大老和尚,忽地橫身而前,攔住了去路。   緊隨著這個高大老僧身後,更有四個藍衣光頭弟子,看來身材相當,竟是一樣的高,無不相貌清奇,精神抖擻,一行五人驀地現身而出,直如神兵天降,猛可裡攔住了當前去路,猝使得百里昆、褚雲為之怦然一驚,驀地站住了腳步。   來者五人,正是方自棲霞寺纖難來此的猛老方丈與山、明、水、秀四大弟子。   五個和尚而來,早已抱定決心,已不再對敵人抱持任何幻想,更因前此棲霞寺飽經朝廷迫害,至今仍在封閉之中,此番相見,真所謂格外眼紅。   阿彌陀佛猛大師目射精光向二人逼視道:大膽的孽障,這裡是佛門善地,豈容得爾等來此撒野?還不束手就擒。   話聲方頓,手裡一根拂塵,早已唆然作響,直向著當前白眉鷹褚雲當頭抽落。   白眉鷹褚雲豈是好相與?怪嘯一聲,忽地飛起右手大袖,直向著空中拂塵捲去。同時間左掌用內家掌力向著身前小和尚背心一推,叱了聲:去。   這一掌他原是沒安著好心,待將結束了小和尚的性命,卻為公子錦自側面橫身而出,舉手一掌,抵住了小和尚的前胸。   原來公子錦早已發覺對方居心不良,一見褚雲對小和尚猝下毒手,立即以師門所練九轉真力相迎。   這九轉真力,原是為化解一切加諸自身功力所備使,有奇妙化解之功。   公子錦雖不知對方以何等掌力施之小和尚,卻也只能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與之一搏,卻不知這一試倒是試對了。   他這裡功力一吐,耳聽得小和尚怪叫一聲,整個身子就地旋風樣地打起了轉來。如此一來,竟使得褚雲猝然加諸在他身上巨大掌力,化解個乾乾淨淨。   於此同時,燕子姑娘也自側面一式飛燕抄水,猛地欺身而前。   想是恨透了這兩個冒充和尚的朝廷鷹犬,她的出手也就越加厲害,身子一經落下,右手五指向上一抄妙結白蓮,直向著陰陽劍百里昆咽喉勾來。   不要小看了這個年輕姑娘,卻因為她自幼隨同丁仙子練功習武,十數年從未間斷,功力自是可觀。   陰陽劍百里昆一向自大,何曾把對方一個姑娘看在眼裡?卻是隨著對方姑娘的手勢有一股極其尖銳的風力直向咽喉,勁道之尖銳猛厲,大非尋常。   百里昆猝當之下,由不住大吃了一驚,才知道對方姑娘果然厲害,分明已具有氣無,功力,眼前之勢只少緩須臾,怕不立刻喪命其手?   一時間,這個一向自負,目高於頂的老頭兒,直嚇得面無人色,那裡還顧得向身邊小和尚再施以毒手?嘴裡嗆咳了一聲,身子向後一個倒仰,施展游蜂戲蕊身法,倒縱出丈許以外。   卻是公子錦偏偏放他不過,一聲輕叱道:那裡走。   他一向出手忠厚,無如今日勢非尋常,也說不得了,即在他身子一縱而前的同時,背上長劍碧海秋波已振腕出鞘,唏哩哩一陣輕嘯,閃爍出藍汪汪一道長虹,直向百里昆身上捲來。   也是活該陰陽劍百里昆有此一難。   此人既名陰陽劍,當然劍上有些功夫,平日慣施雙劍,長短各一,片刻不離其身,只因今日偽裝老僧,怕長劍破了行藏,只將一口短劍插在胸前僧衣之內,施用時探手即出。   眼前不及多思,當下迎著公子錦襲來劍光,驀地撤出了前胸短劍,只迎著對方那道藍光用力一絞,同時功力內聚,想以本身所練劍氣,迫使對方長劍出手。   卻是,他那裡知道,對方青年掌中寶劍乃是前古神兵利器,幾乎無堅不摧。   兩口劍猝然迎在了一塊,耳聽得嗆啷一聲脆響。   百里昆只覺著手上一輕,那一口平日自己極是寶貴的百煉精鋼所淬製的短劍,竟被對方藍光刺眼的長劍捲折為兩截,叮噹落地。   陰陽劍百里昆啊的一聲驚呼,驀地飛身而起,向一邊閃身而去,那裡還來得及。   眼前公子錦施展的正是身劍合一身法,一劍出手,並且以全身功力為之後繼,但見藍光展處,有如長虹倒捲,更似寒星萬點,一股腦直向著陰陽劍百里昆全身狂襲過來。   百里昆何曾見過如此陣仗,更因為對方神劍前所未見,簡直看花了眼,猛可裡寒光浸體,才知不妙,總算他一身功力非比尋常,危機一瞬間,猶自不忘施展救命絕招,驀地向側面一式快閃雲龍剪尾,身子向下一弓,跳起來三尺高下,閃過了橫身而來的大片劍光。   饒是如此,卻亦為對方藍汪汪的劍芒掃中了左面肋下側腹,隨著公子錦劍勢過處,一片血光閃自百里昆側面鋒利的劍芒,足足在他左面腹側,留下了尺許長短的一道血口,深可盈寸,幾乎連腸子也溢了出來。   百里昆發出了淒厲的一聲怒嘯,身子一連晃了幾晃,幾乎坐倒地上   好小子你真敢   又一晃,踉蹌左右,用手裡的劍指著公子錦,那樣子真恨不能要把對方生吞下去。   面前人影交錯,已被四個年輕和尚團團圍住。   四個年輕和尚,山、明、水、秀,也是棲霞寺的四大弟子,武功甚是了得,此刻一舉而上,施展的乃是佛門中的四象陣,百里昆即使未曾受傷,想要從這四象陣中從容脫出,也是不易,更何況眼下身上還帶著重傷,更是妄想。   耳聽著四弟子中一人斷喝一聲:看掌!陡地一掌,直向百里昆臉上劈來。   這一掌看似平常,其實暗藏著佛門秘宗的一個降魔手印,掌勢一出,配合著四象陣轉動的陣門,頓給對方以極大錯覺。   恍惚中,這隻手掌竟像有門板一般大小。   百里昆一生狐假虎威,為惡多端,仗著大內侍衛這塊金字護身符,幾至無往不利,就連地方官府也不敢輕易冒犯,想不到今天卻在和尚廟裡遭了報應。   眼下少年和尚這一掌好不厲害,耳聽著百里昆嘴裡啊呀的一聲,已為對方降魔掌擊中面門。   砰!   血花四濺裡,陰陽劍百里昆整個身子,直挺挺地仰了下去可就再也爬不起來了,竟當場嗚呼哀哉。   那一邊,白眉鷹褚雲與猛大師交手熱炙,乍然看見百里昆遇難,心膽俱寒,那裡還敢戀戰?偏偏對手猛老方丈身手高妙,簡直難以招架。   猛方丈在佛家職高位尊,已能獨擋一面,為開山宗師一流人物,他既然出手應戰,別人是不能插手助陣的,卻只見老方丈大袖飄飄,直似一隻極大蝴蝶,閃挪進退,直如行雲流水,已把對方大內十三鷹之一的白眉老者褚雲,完全控制於掌勢之內。   白眉老人褚雲,身手亦頗了得,儼然一方人物,無如眼下對手猛大師太過厲害,加以同伴百里昆的伏誅,乍然目睹,心膽俱寒,一時大失鬥志,略一分神,已吃猛大師右手三指掃中左肋。   猛大師練氣經年,已具一掌生死之能,這一掌雖不曾打實,卻也非同小可。   褚雲鼻子裡哼了一聲,身子一個疾轉,快如風車呼地掠開五尺開外,直彷彿著了一條軟鞭般的疼痛,俄頃間已是半身發麻,幾為之動彈不得。   猛大師冷叱一聲:拿下。   山、明、水、秀四弟子一聲叱喝,一湧而上,已把他團團圍住。   褚雲一聲狂笑道:好小輩   只見他右手往腰間一探,抖動間:唰啦啦!一陣疾響,手上已多了件軟兵刃蛇頭軟槍。   這根軟槍通體雪亮如銀,為百煉柔鋼所編製,約摸有核桃般粗細,遍體如魚鱗樣片片逆鱗,蛇頭一截,卻是一截三角菱形槍頭;蘭商有刃,寒光閃閃,看上去極其鋒銳,正是此老丈似成名的防身利刃。   蛇形軟槍在手,老頭兒施了個插花蓋頂,往空中力抖之下叭地響了個槍花。卻是半邊身子不利落,經此力道一擊,痛徹心肺,哼了一聲,腳下一連打了兩個踉蹌,掌中軟槍嗒然自垂。   即為四名少年僧人一擁而上擒住,動彈不得。   褚雲慘笑道:禿和尚,你們這是倚仗人多勢眾,算得了什麼英雄?   接著,他狂笑一聲,厲聲道:你褚爺爺今天是陰溝裡翻船,栽在了你們這群和尚手裡,要殺要剮就給個痛快吧,還打算你爺爺開口求饒不成?   人影飄動,猛方丈已來到面前。   阿彌陀佛,足下大概就是大內十三鷹中行八的白眉鷹褚雲了,失敬!失敬!   褚雲在和尚拿持下,已無能反抗,甚至轉動亦難。聆聽之後,怔了一怔,怒睜著一雙紅眼道:老夫正是褚雲,賊和尚你如何認得我?   猛大師赫赫笑了兩聲,念道:無量佛這麼說起來,倒也與老衲有幾分善緣   隨即向四僧吩咐道:鬆開他。   四僧人愣了一愣,應了聲遵命即行鬆手,退後讓開。   白眉鷹褚雲愣了一愣,冷笑道:老禿子,你這是拿老夫開心麼?玩的什麼名堂?   猛大師哼了一聲道:你們十三頭鷹犬,平素為惡多端,要說起來,真是連一個好的都沒有,都該死,下十三層阿鼻地獄。我且問你,武當山紫霄宮的褚道人,可是你的兄弟?   白眉鷹褚雲愣了一愣道:不錯,那又怎麼樣?   阿彌陀佛!猛大師雙手合十,又自念起佛號來,一聲阿彌陀佛之後,冷冷地道:我知道他有你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兄弟,那年在山西,我與令兄曾有過一段較長的時間盤桓,定下交情,是以對你的賣身投靠,相當了解,想不到今日竟會在這裡遇見了你,念著與令兄當日的緣份,今日破格饒你一死,只是卻也不能太便宜了你。   褚雲原以為會放了自己,心裡竊喜不已,聽到後來頓感失望,凌聲道:你要幹什麼?   猛大師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道:褚道長正直有力,行俠仗義,甚為武林倚重,卻會有你這個有辱門風、丟人現眼的兄弟,他曾對我說,與你已情斷義絕,一旦相見,絕不留情,便要取你性命。   才說到這裡,即見褚雲身形一個弓縮,箭矢也似地直穿而起,直向著側面通道落去。   卻是有一條人影較他更快地閃身而出雙方一經接觸,褚雲爆喝一聲,掌中軟槍猛然抖起,分心就扎,來人雙掌一合啪!的一聲,已把他直刺而前的蛇形槍尖拿住。   白眉鷹褚雲一掙未能掙脫,只覺著左面半身經絡,竟如同毒蜂蜇了般的疼痛,才知道先時為老和尚所掃中的一掌,雖經自己調息運氣了甚久,表面似已無礙,其實仍然根深蒂固地盤據在身,心裡一涼,直如冷水澆頭,同時手上一鬆,掌中槍已被對方奪出了手。   面前來人,敢情又是一個和尚。   長身鶴立,瘦削白皙,年歲當在七旬左右,一望而知是一名有道高僧。   忍大師。   本寺的方丈師父,想不到忽然現身,加入戰局。   白眉鷹褚雲在連番受挫之下,那裡按得住心裡的一口怨氣?怒嘯一聲,右手雲龍探掌,分開二指便向對方眼睛上插去。   目睹及此,忍大師的一聲佛號尚還未及出口,褚雲的這隻右手已吃忍大師閃電般的一個搪勢架開老和尚的這一手看似無奇,其實絕頂厲害,原是當年達摩祖師開山七式之一的妙手翻天。   只可嘆白眉鷹褚雲長居關外,對於這等佛門高招竟是昧於無知,俟到發覺不妙時,那裡還來得及閃躲,即為老和尚旋風般快捷的手掌,一掌擊中頭頂。   砰!腦血四濺。   白眉鷹褚雲啊呀二字還未及出口,即為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登時一命嗚呼。   猛大師啊了一聲,為之一呆道:師兄你   各人眼看著忍大師一反常態,以這等凌厲手法懲罰來人,真個怵目驚心,一時沉寂無聲。   猛大師呵呵一笑,高宣一聲:無量佛!目視向忍大師道:師兄你何以對此人下此毒手?阿彌陀佛言罷連連嘆息不已。   猛師兄何出此言?忍大師面色一冷道:今日之勢,你我面對群魔,再也難存菩薩心腸,好人是做不得了。   話聲一頓,後退吩咐道:把這廝屍身收拾了。   連同前番的陰陽劍百里昆,現場陳列著兩具屍體,血腥四溢,使人欲嘔。   小和尚奉命把兩具屍體抬了下去,猛大師走向忍大師身邊慨嘆一聲道:師兄有所不知,這廝雖是罪該萬死,但是其兄紫霄宮的褚道人卻頗有俠風,且與我有過一段交往當年   忍大師不待他說完,隨即哈哈大笑道:猛大師不必多慮,那褚道人老衲也是認得的,他日見面若有怪罪,由老衲一人承當就是   說到這裡,微微合目,長長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隨道:此番相會,正邪不容,三天以前,老衲與本寺達摩堂眾僧,已在佛前許了重願,為保全本寺一脈香火,實已難容鼠子張狂,不得已只好拿起屠刀,更何況朱施主宗室大業,萬民所賴,既是寄住在本寺,更是不能出半點差錯,猛師兄,你且收起你的菩薩心腸,我們所要對付的是一群魔鬼,不用非常手法是不行的,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猛大師呵呵一笑,合十接道:這些話何勞師兄交待?實在說吧,我們來此之前,早已下定決心,誓與鼠子周旋到底,師兄你的臨江寺,如今固若金湯,依然存在,可我的棲霞古剎,七百年基業,如今已名存實亡,老衲還有什麼好姑息顧忌的?哈哈,好呀,師兄既如此說,咱們就暫且先脫下袈裟,拿起屠刀,大幹一場,有何不可?   休看是得道高深的兩個出家人,在談論及此,同仇敵愾,卻也殺氣騰騰,較之一般武林江湖人物,更無少讓。   這位棲霞古寺的老方丈一口氣說到這裡,白眉怒張,目射精光,分明怒由心起,正如所言,已似收起了菩薩心腸。脫下袈裟,頓為江湖人物。所謂的替天行道便是如此吧!   哈哈忍大師宏聲大笑著,執起了猛方丈的雙手道:這就對了,猛師兄,降妖除魔手是不能軟的,師兄你的心一硬,我們這邊就有救了,阿彌陀佛,請恕我手黑心辣,硬拖你下水,這可也是不得已的啊。   猛大師被這位素所敬重的師兄弄得啼笑皆非,其實他此來早已下決心,勢將與敵人不共兩立,這師兄卻猶恐他心意不專,一再意氣相激,這麼看來,眼前白眉鷹褚雲之死,倒似他有意促成,用心在造成自己一方與對方的誓不兩立,卻是如此一來,旁生枝節,倒使得自己日後難見故人,假如武當山的褚道人為此發難,自己將何以自處?   忍大師見他面有憂色,不由猜知其心事,微微一笑道:褚道人那個人我是知道的,這件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怪罪於你,人是我殺的,要怪怪我,這邊事情一了,老衲當親自上武當山找他請罪,聽憑發落,這樣該好了吧。   猛大師慨嘆一聲,苦笑道:師兄說那裡話?老衲豈是諉過怕事之人?只是褚道長與我交非泛泛,有些於心不忍而已也罷,容得此間事了,我二人一併結伴同往,聽憑他發落就是。   由你,由你。忍大師雙手合十,微微含笑道:我還要借你幫我一個大忙,猛師兄,你多多偏勞吧。   猛大師雙手合十道:但請吩咐,無不從命   才說到此,即見前廊飛快閃出兩個少年和尚,一路縱馳如飛而近,見了兩位方丈,立時止步。   何事驚慌?忍大師面色一沉道:是至愚差你們來的?   二僧合十見禮,一人恭敬道:正是至愚師父差我們稟知方丈,達摩院吃緊,敵人數百,分乘十艘戰船來近,至愚師父惟恐寡不敵眾,特來告急請命   忍大師嘿嘿一笑,宣了聲無量佛,目射精光道:我早已料著了,你們先回去,我自會應付。   二僧應了一聲,合十而退。觀其進退,輕功甚見根底,可以想知這臨江寺正同於棲霞寺一般,寺裡和尚多擅武學,大非可欺。   猛大師白眉一揚,嗔道:賊子可惡,師兄快快定奪,如何自處?   忍大師笑道:這就是了,我正要請師兄幫這個忙,敝寺達摩院位在山下,與本寺間隔雖不算遠,到底來往有些不便,煩請猛師兄與無葉師父以及貴寺四大弟子去那邊坐鎮,會合敝寺達摩院的八十餘僧眾,據險而抗,當可無憂。   猛方丈哈哈一笑道:師兄放心,達摩院就交給我了,事情緊急,這就去吧!無葉師弟先一步已經去了,我們這就下山。手勢一揮,隨即匆匆率領山明水秀四大弟子離開。公子錦轉向忍大師抱拳請命道:弟子也願去達摩院效力,請方丈差遣。   燕子姑娘說:我也去。   老和尚搖頭笑道:兩位不必急於一時,葉師父那邊自有安排,請隨老衲先行下山觀戰如何?   公子錦看了燕子姑娘一眼,彼此會意,這個和尚佛法通玄,每有奇招,頗令人不可捉摸,眼前既然如此說,應是有他的道理,且放下心來,隨他安排就是。   忍大師說完了這句話,即放步前行,二人亦即快步追了上去。   老實說,如果沒有老和尚的接引,兩個人要想從容來去確實還要費些周章,那是因為山上接二連三地佈置了許多厲害陣勢,除了葉老居士與忍大師的智巧慧思之外,還有杜先生的玄妙九宮妙法,十分厲害。二人雖然事先早已經由專人指點,卻也未敢大意。   眼前老和尚頭前帶路,行走起來極見輕鬆。   公子錦、燕子姑娘緊隨其後,眼見他一路起落縱躍,身法極快,有似行雲流水,一雙寬大袍袖左舞右擺,看來極像是大雁的兩翼在這雙翅膀的扇拍之下,他整個身軀看來往往是凌空而行,腳尖像著地又似不著,點、挪、騰、飛,沉若山嶽,騰似飛雲,真正前所未見的大家身手。   公子錦看在眼裡,心裡頓有所悟,方自識出,對方所施展的正是記憶中,佛門至高無上身手阿難大撲騰身法。   這身法過於離章、虛幻,是以多年以來、也只聽人談起,人云亦云罷,實在難以想像它是真的,自然也就更加難以想像出有朝一日,自己能夠目睹。   妙在老和尚這般施展,當然不是故意存心賣弄,那麼他的用心為何?   一念之興,公子錦頓有所悟。   當下,他立即摒棄一切雜念,專注於當前忍老和尚的阿難大撲騰身法雖然眼下他還不能斷定真的是不是這套身法,但是無論如何,這套身法的離奇古怪,實已深深吸引了他。   燕子姑娘在他身邊笑讚說:妙呀,看這個和尚忽然發覺到公子錦的專註一致,頓時不再吭聲對方身法奇快無比,有似行雲流水,略有疏忽,已倏乎念外,再想抓住,歸入思維整理,可就太慢了,可是她依然記得了幾式身法。   一番龍騰虎躍,眼下已臨山底。   忍大師定住身形,回身哈哈一笑,雙手合十向二人道:二位小友可認得老衲施展的這套身法?獻醜,獻醜。   公子錦合十為揖道:晚輩拜受了,今天總算長了見識,敢請見問,老師父所施展的這套身法,可是傳說中佛門無上身法阿難大撲騰?   燕子姑娘啊了一聲,臉上神情極是驚喜,似為公子錦一言提醒。   忍大師呵呵笑了一聲,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二位施主俱是有福之人,這佛門阿難大撲騰可是甚少在人間出現,若有那智慧之人見了識透,心領神會,那可是福氣不小哈哈,你二位自家審酌吧!   說完轉身大步前行。   二人對看一眼。   燕子姑娘痛惜地道:糟了,我可真是聰明一時,糊塗一世,居然沒有認出來是這一套功夫,唉呀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一聲。   公子錦心裡自有盤算,看向燕子姑娘問道:你比我聰明,應該記住了一些,對吧。   燕子姑娘點頭道:對呀,不過只是七八個零碎身法,連不上又有什麼用?   公子錦聽知大喜道:這就行了,回頭等空下來的時候,我們演習一下就行了,這套功夫難在下盤,我已用心記下了他下盤身法的運用以及幾個特殊的轉變,並默默算了一下,這阿難大撲騰共是二十八個轉變式子,有了下盤的運用,再加上你我記下的零碎身法,也就八九不離十,差不多了。   燕子姑娘拍手笑道:妙呀,想不到你是這麼一個有心計的人,這大概就是佛門所謂的智、慧吧!我娘就常常說我聰明有餘,智慧不足,我還有點納悶兒,既然聰明怎麼又智慧不足呢今天總算在你身上看出來了一點   你就別誇獎我了,看。公子錦手指前方道:老師父在前面等我們呢。   忍大師果然站在一叢樹林旁,身邊有幾個疾裝勁服的和尚,刀光閃爍,如臨大敵。   同時,他們也聽見嘈雜的人聲,傳自濱水對岸不用說,那邊已有了情況,或是已經開了打。   圍在忍大師身邊的是八個和尚,那個隨同棲霞寺猛方丈而來的中年健僧無葉和尚也在其中。和尚們俱已脫下了寬大的袈裟,換上了緊身衣靠,各持刀杖。無葉和尚右手持刀,左手是拐此人在沙門久負盛名,據說身上有真實功夫,新近方自法場脫難,此番上陣,新仇舊恨齊集心頭,兵刃在手,看上去殺氣騰騰,大非早先的慈悲形像。   公子錦、燕子姑娘來到當前。老和尚似已吩咐完畢,幾個和尚匆匆離去。   忍老方丈轉向二人嘿嘿笑道:這叫官逼民反,別以為出家人就可以任人宰割,今天也叫他們見識見識和尚的厲害,二位請隨我來。   三人乃遁身入林。   老和尚依然在前方帶路,樹林顯然也佈置有陣勢,二人在老方丈帶領之下,有似穿花蝴蝶,左右閃跳,翩若游龍,不消片刻,已來臨江一面。   這裡搭有一道蜿蜒長橋,直達江心小島達摩院。目前,敵方十艘鐵甲戰船,遠泊隔江對岸,正面與達摩院所在之小神州相峙,尚還不曾波及這裡。遠遠望去敵我雙方似已展開拼搏殺戮,刀光劍影,喊殺聲時有所聞。   三人一踏上橋,即有一僧躍身而前,向方丈報告道:那邊打起來了,猛方丈正在佈置飛石陣,這玩藝兒早先演習過,可厲害啦。   說話的和尚,不過二旬左右,年輕氣盛,似乎並不曾把這一場甚或可能全寺毀亡的殺劫看在眼裡。   老方丈鼻子裡哼了一聲,打量這名弟子道:你要特別小心,不可大意,注意敵人極可能由水裡過來。   小和尚說:方丈師父放心,猛老師父早已關照過了,我們這裡有四個人,全精水功的。   一面說,小和尚還特地撩開了短衣下襟,裡面穿的是水靠。   這小和尚人更機靈,嘻嘻一笑,一雙黑油油的大眼睛在公子錦、燕子姑娘身上轉動不已   二位俠客的大名我久仰得很,回頭這邊事情完了,我想去拜訪公大俠,你得教我一套功夫。   公子錦思念當前之急,原無意與他搭訕,卻是老方丈的出奇鎮定,給了他甚大信心,小和尚的純潔樂天,亦有幾分天趣,便向對方打量了幾眼,越覺他質樸內實,且眼神瑩瑩內蘊,兩邊太陽穴隆起老高,分明內家功力極有根底。一念之見,不禁使他對眼前小和尚大感興趣。   這位小師父法號怎麼稱呼?   不敢當,小僧明月,是達摩院第三代弟子小僧入門才不過半年看了老方丈一眼,他笑嘻嘻地說:我過去是俗家弟子,老方丈特別對我垂青,說我有慧根,就把我引渡過來了。轉向老方丈道:是不是方丈師父?   忍老方丈一笑說:話太多了。   明月小和尚伸了一下舌頭,正巧橋那一邊,一個和尚舉手招呼,他就應了一聲,向著眼前各人舉了一下手:我弟子告退。   身子一搖,翩若驚鴻已飄出幾丈之外,再一縱身已到了長橋彼端。   燕子姑娘笑讚一聲:好輕功。   老和尚注視著他的背影,默默點頭道:此子一身功夫,確是本寺諸弟子之冠,只是性情輕浮,難成大器,還得好好誘導才行公子錦道:小師父神情飽滿,既為方丈師父親自渡引,想必有一段特別因緣,說不定這位小師父很可能將是貴寺未來光大山門之弟子亦未可知。   忍老方丈呵呵一笑,宣了聲:阿彌陀佛,施主這番話倒也不無見地,有關此子皈依佛門,這其中還有一番不為人知的故事,改天再說吧。   說話的當兒,前面達摩院已有了情況,一片雲板聲噹噹震耳,顯然頒佈了新的戰況命令。   原來敵人十艘鐵甲戰船,已有了動靜,其中兩艘鳴鼓而進,在一陣亂矢如雨裡,急勢而進。   於是猛老方丈發動了攻擊命令,雲板聲後,一陣亂石沖天飛起,滿天飛丸,頓時間,耳聽得一陣砰砰聲響,已有七八塊巨石發向船身,直震得二船前仰後翻浪花飛捲,不用說,站立船身連發怒矢的清兵,當場就有數人被這些天上落下的石頭,打得腦漿迸裂,成了肉餅。   直嚇得二船清軍魂飛魄散,慌不迭鳴金收軍,卻是第二排飛石又自發出,有似一天繁星樣地自空而降。   原來達摩院所在的小神州滿栽梓樹,四面環拱,形成良然屏障。   猛老方丈便是將這些天然屏障加以利用,成為攻敵的利器其方法是將這些樹身上的枝葉削淨,形成光光的直幹,在直幹的前端,用麻繩編成二尺圓徑的網兜。   這附近河灘原有無數鵝卵石塊,大小不一,取用不竭,將樹幹彎下及地,以藤套束緊,即可任意將石塊裝入兜內。   如此一來,頓成無數飛石炮陣。   攻敵時,只須將藤套一鬆,樹幹便自然彈起,兜內卵石飛蝗般撒向當空,殞石一般落向江心,這等陣仗,較諸火炮的殺傷力更有過之,別說是血肉之軀的人馬無能抵擋,便是眼前的鐵甲戰船,也鮮能招架。登時,即在第二波亂石飛雨裡,被砸得七零八落,支離破碎,船上的人死傷無數,自然一個個也都名副其實地成了落湯之雞。   卻有三人登波臨水,施展輕功,直撲而上,襲上了小神州不用說,三個人俱是深精武功的大內衛士,卻是這般情況之下,在面對著在摩院如此嚴謹的防守之下,實難望能討得了好。   三個人各著藍織緞官衣,頭戴紅纓便帽,各人手執著一口長刀。   其中一人,身法矯健,顯然是施展飛燕抄水的輕功登涉岸邊,卻是一上來即遇見了對方最厲害的人之無葉和尚。   無葉和尚其時以逸侍勞,敵人方一登岸,即為他迎頭趕上,掌中沙門戒刀,摟頭劈臉直下,猛劈過來。   這人也非無能之輩,腳下方一登岸,即迎著了無葉和尚的來勢,只見他雙手向上一舉,一聲脆響,已架住了劈來的戒刀。才知他手裡橫持著一條銀光閃爍的軟鏈竟是一條九股銀絲的蛇形軟槍,對方的一刀,正好劈中在軟鏈的正中,隨著這人的兩臂一振,竟將無葉和尚的戒刀彈起尺許來高,當知其臂力非同小可。   來人身子不高,瘦骨嶙峋,駝背拱腰,一張雷公臉,尖嘴猴腮,煞是怪異。   對於大內宮廷那些囂張的衛士略有所知的人,當該知道其中最為傑出的十三飛鷹,而十三飛鷹中更有六人是頂尖的高手,其中一個,人稱醉鷹宋平,便是此人。   這個人幼承異人傳授,輕功極是傑出,即使較之十三飛鷹中最為傑出的飛天鷂子唐飛羽亦不遜色,此番親自押船上陣,想不到一上來即為對方飛石陣勢所乘,若非他傑出的輕功,幾至身遭滅頂之災,內心之驚忿自可想知。   無葉和尚一刀不中,心中暗驚,即知對方非是易與之輩,怒叱一聲,第二次縱身而上,掌中刀撇出一片刀花:唰!直向對方咽喉劈去。   醉鷹宋平嘿一聲,向後一坐,對方這一刀掃著他的喉頸滑了過去。   嘴裡怒嘯著,倏地一拔身,輕若雲煙般已到了對方身後:唰啦一響,亮出一點寒星,照著和尚後心就扎。   無葉和尚猛回頭,掌中刀倒點天燈,叮一聲,激發出銀星一點,隨即把對方蛇形槍頭磕開。   二人勢子一般的疾,一個前撲,一個後轉,於此兵刃交磕的一霎,兩隻手掌竟然也迎在了一塊。   嘿!吐氣開聲。   像是雲端猝分的一雙大鷹,呼地向兩側而分,功力竟似相匹,卻是這個宋平另有詭詐,沉肘甩掌的一霎,竟由他的袖口裡打出一溜子銀星子午透骨釘。   這是一種大內特製的暗器,每一枚細小的顆粒,都是多角菱形,約有蠶荳大小,上面喂有劇毒,一經中人,能使傷處潰爛炎腫,甚至有性命之憂。   無葉和尚怎麼也沒有料到對方會有這麼一手,俟到發覺不妙,已是閃躲不及,只覺著右肩頭上一陣奇熱的痛,已吃到子午透骨釘,狠狠地鑽進了肉裡,緊接著手膀子一陣發酸,掌中戒刀竟是再也舉不起來,當地一聲落下地面。   醉鷹宋平一聲凌笑,緊跟著一個快躥,直撲而前,掌中蛇形槍隨身而進,毒蛇出穴直向和尚心窩上扎來。   無葉和尚一驚而退,本能地一抬右手,才知道這隻手齊根酸麻,竟是動彈不得。   耳邊上呼地一陣子疾風掃過一個人自空而降,像是由他頭頂上直落下來。   隨著這人的疾快下落勢子,掌中閃爍的長劍,已迎著了對方的蛇形槍尖。   鋒利的劍刃,竟生生把對方的蛇形槍尖削下了老大的一截。   醉鷹宋平啊了一聲,才似忽然明白過來敢情對方手上使的兵刃,是一口削鐵如泥的寶刃。   施展寶刃的,竟是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   不容他再向對方少年多打量,公子錦已颼然騰身縱起,掌中寶劍閃爍出一道銀虹,直向他當胸猛扎了過來。   醉鷹宋平一驚後仰   對方長劍銀河倒捲也似地,直由他胸前劃了過去,冷電也似的劍鋒,竟在他前胸留下了半尺來長的一道口子,皮開肉綻,頓時間鮮血淋漓。   宋平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長叫,脊下打挺:嗖!彈縱出兩尺開外,落在長橋一端輕功端的了得。   老實說,這一劍他著實傷得古怪。感覺著對方劍鋒少說還應距離自己有半寸的距離,卻仍然傷著了,這就證明了一個事實對方那口劍,果然是一口世所罕見的寶劍。   醉鷹宋平這才驚覺著不是好兆頭,把來時的那一種優越感覺,打消了個淨盡。   猛可裡面前人影閃動,現出了個窈窕少女。   姓宋的,你的死期到了。那個姑娘陡地執出長劍,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凌厲殺招:你大概不認識我了,我姓杜,杜雪燕,那一年,你領頭剿家,逼迫得我們好慘   醉鷹宋平陡地打了個哆嗦,彷彿是記起了這麼回事,那是為當今天子效力,承辦一項叫靖肅計劃的任務,事實上即是一項徹底的暗殺任務對於當今猶存的前朝二十三名潛逃臣子的追殺行動。   可已是許多年以前的事了,哥兒十三個奉命行事,每人身上少說也揹負著百十來條命案,誰又能記住其中的一二個漏網之魚?   卻是,被殺害的喪家之戶,對那般殘酷的劊子手卻記憶深刻,即使燒成了灰也忘不了。   眼前人影飄動,公子錦,無葉和尚,分由兩側包抄,斷了對方的去路。醉鷹宋平即使輕功再好,也難以逃開這三人的連鎖陣勢。   杜雪燕燕子姑娘,她用可怕的眼神兒向對方瞧著,顯然是早年那一幕殺家的慘劇又復重現眼前母親和哥哥的慘死,血淋淋如在目前,從而生出的仇恨也就格外強烈。   她用著異常尖銳狠惡的眼神向對方這個大內殺手怒視著,隨即向公子錦無葉和尚道:這個人由我一個人來對付,你們別插手。   醉鷹宋平忽然覺出了不妙,一聲冷笑道:老子失陪。   身子一晃,一縷輕煙樣的,已是兩丈開外,落向河岸一邊,身法之快,翩若飛鷹。   卻是,他這裡身子方始站定,杜雪燕也已隨後緊跟而至,她的輕功是出了名的好,恰如燕子姑娘這個稱呼。   醉鷹宋平今天可真是百事欠吉,遇見的三個敵人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就以眼前這個少女杜雪燕來說,那一身傑出的輕功絕技,簡直出乎意外,即使較之自己也毫不遜色。   一念及此,這位大內一向有殺人閻王之稱的內廷衛士,由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戰,只覺著一雙眼皮連連跳動,意味著可能大不吉祥的凶險之兆。   杜雪燕卻已不給他緩和之機,清叱一聲,躍身而進,掌中劍獨釣寒江,爆射出一點銀星,直向宋平前胸挑來,劍勢輕靈,一如空中流星。   醉鷹宋平嘿了一聲,掌中的半截蛇形槍驀地一個反捲,反向燕子姑娘短劍搭來。   他此刻已不復先時之囂張跋扈,一連串的重創,早已使他成了驚弓之鳥,眼前只求能逃得活命,便是十足萬幸。   杜雪燕決計是放不過他,那裡肯就此善罷甘休?眼前見他短槍來勢甚急,玉腕輕振,掌中劍分花拂柳,陡地飛回怒轉,施展師門最稱傑出的劍招劍中三絕之一的一彎明月,霍地由下而上翻起。   這一式奇快絕倫,乃是丁仙子當年最稱詭異的劍招之一,燕子姑娘是她最愛的義女,又是得意高徒,自然盡得其真傳實授,眼下為報母親慘死的血海深仇,自然手下無情,無所不用其極。   醉鷹宋平略一驚措,眼前奇光刺目,對方那口短劍竟神出鬼沒地自頭頂上落下來,其勢之突然快捷,一如天光罩體,簡直無能閃躲。   劍光乍緩,一落即起,起落的劍影,有如一團旋光,隨著劍勢的揚起,拋起了老大的一顆人頭,直沖起丈許來高,緊接著一股血泉,五月裡花炮也似地噴了出來。   醉鷹宋平這一次可真是大醉不起了少了腦袋的身子,驀地往前一栽,可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現場就像是下了一陣雨樣的酣漓卻是這陣雨是紅色的是鮮紅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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