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無憂公主

第26章 第二十六節

無憂公主 蕭逸 16636 2023-02-05
  朱翠頓時一驚,經驗告訴她說,這就是動手出招的前奏,以朱翠個性,絕非欺軟怕硬,只是平白無故被桑老太太誤會,認為自己與不樂島成了同路人,著了她的毒手,實在是有點划不來。   可是這件事亦非三言兩語所能解說清楚,尤其是在眼前情況之下,更不容她分說。   桑老太太看樣子像是要真下毒手,身子一晃,疾風般地襲了過來,來得疾,停得也快。   奇怪的是就在她身子霍地頓住的一霎間,朱翠卻似當胸著了一錘般,身子一陣大晃,驀地向後一連踉蹌了三四步,尚未能拿樁站穩。   這種動手方法,顯然是朱翠前所未聞,敢情桑老太太憑借著她的內功造詣,以所練經年的無敵罡氣向對方猝下殺手。   朱翠因有備在先,早已提實真力護住了全身穴道,可是儘管如此,亦不禁為對方桑老太太這兜心的一擊,震得全身發麻,眼前金星亂冒,忖思著對方如果再來這麼一次自己決計是當受不住。

  桑老太太滿以為憑自己苦心孤詣數十年所精練的無敵罡氣,這麼迎面一擊一撞,對方不死必傷,最起碼也當摔地不起,卻是沒有想到對方只不過後退了幾步而已,由此足證對方內功不可輕視。   好個丫頭!凌笑著,桑老太太第二次提具真力:你再試試這一次。這一次她功力運足,一時間白髮齊開,身上那襲長衣也似突然間漲滿了氣機,變得十分肥大。可以想見的,桑老太太再次地一撲之力,必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朱翠萬萬當受不住。也就在這要命的一霎間,對面長草地裡忽然吹過來一陣疾風,冷森森的,使得一樹藤蘿連連打顫地落下了一地。   桑老太太原已將要撲出的一霎,忽然頓時止住。   那股冷森森的風力,像是專為照顧她才吹起來的,一時間使她一連向後退了兩步。

  你桑老太太睜大了她那雙三角眼:又是你這個老鬼。   不錯聲音是隨著那股子冷風,由長草叢中吹過來的。   桑老太太神色立顯張慌,用力地在地上跺了一腳:為什麼?為什麼你這個老鬼總愛跟我過不去,我們不是約好了麼,誰也不管誰的閒事!你怎麼又變了?   起自長草地裡的聲音,沉聲道:話是不錯,倒卻要看看是什麼事了。幾年來,我老怪物像個孤魂野鬼似的,誰又理過我了?好容易今天交上了個朋友,你這老婆子卻要下手取她性命,呵呵,你倒說得好,這個閒事我能不管麼?   朱翠心裡一動,這聲音她並不陌生,腦子裡想到了一個人,卻是拿不準兒,倒要看著眼前這個桑老太太如何化解。   桑老太太冷笑道:這麼說,你們見過面了?

  蒼老聲音道:笑話,朋友豈有不見面的道理?   桑老太太看了朱翠一眼,一臉憤怒地道:這麼說越加不能留她活命了。好吧,老鬼,看你的面子我不出手,由你自己動手好了。   放屁!那人粗魯地罵道: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剛纔不是跟你說過了麼,她是我新交的朋友,有我在,你休想對她不利,走你的吧。   桑老太太臉上表情是怒極了,一連變了好幾次顏色,卻強自忍著,想是知道對方的不易招惹,可是一口氣卻是無論如何嚥不下去。   老鬼!她聲音氣得發抖:你這一輩子落成了眼前這樣,還不夠慘的?怎麼還想一錯再錯,再錯一次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哼聲音裡充滿了悽涼意味,卻並無憤怒之情。   老婆子別只顧說我,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這幾句話正是我要奉勸你的。

  桑老太太笑了兩聲道:你眼花了,眼前這個丫頭留不得,她知道得太多了。   我偏要說她留得,老乞婆,傷天害理的事作不得,蒼老聲音道:看我面子,你就高抬貴手吧。   桑老太太似乎被這幾句話勉強打消了一番盛怒,只是還有些不大甘心。   要是我不給你面子呢?說話時,桑老太太那雙眸子頻頻在前面草地裡搜索著,想是在搜索對方確切藏身之處。   你最好還是給我面子的好。聲音裡顯示著那人的自信,你雖然練成了無敵罡氣,但是要想拿來對付我,還差得遠呢,不信你就瞧瞧。   話聲一頓,立刻傳過來一陣輕噓之聲,當此寒夜,這種聲音一經入耳,真有點令人心驚膽戰。   朱翠一直在冷眼旁觀,她雖然仔細地觀察著四周左右,卻是怎麼也找不著那個人藏在那裡。

  眼前隨著像是這人所發出的輕噓之後,只見藤蘿花架上的花葉紛紛四下離枝飛濺,散落了眼前一地都是。   桑老太太目睹之下,一時獃若木雞。   怎麼樣!你自信能勝得過我這一手?還是賣我這個面子的好。   桑老太太聆聽之下,才似忽然驚醒模樣,凌笑一聲道:我們也算是多年的鄰居了,就賣個面子給你吧,不過我先告訴你,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說罷忿忿地瞪了朱翠一眼,倏地向後退出,但見她肩頭輕晃,有如輕煙一縷,頃刻間便已消逝無蹤。   朱翠目睹之下,心裡著實吃驚,姑不論暗中發話人如何了得,只看這個桑老太太,已是她生平罕見的高手,眼前情形,設非是暗中這個怪人為自己緩頰,只憑自己絕非是她對手。心裡盤算著此番性命得失,不禁猶有餘悸。

  用不著害怕了,她已經走啦。聲音仍然來自草叢:回房去見面再說。   朱翠猶豫一下點頭道:多謝相救,你老莫非就是那個斷她原想說出斷腿怪人四字,話到脣邊,發覺不妥,連忙止住。   不錯,我就是,我就是那個斷腿的老鬼   最後的兩聲笑,含蓄著無比悽涼:這裡是桑老婆子的地盤,回頭她又要來惹厭,還是進去再說吧。   朱翠自見他三言兩語,即能將頑強如桑老太太般的敵人卻退,足見其大非尋常,加以他離奇的身世,卒使朱翠不得不對他油然生敬。   當時聆聽之下,向發聲處抱拳道:遵命!隨即施展輕功,像來時一般踏荷凌波,剎時間來到了居住樓閣。   推門進入,大吃一驚。敢情客人先已經到了。   暗淡的燈光下,那個蓬頭散髮,滿臉于思的斷膝老人,敢情已然在座。

  入目相對之下,朱翠由於過於驚慌,一時愣在了當場,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斷膝老人現出了一片陰森:怎麼,你真當我是個鬼麼?   朱翠一驚之下,這才發覺自己神態失常。   我朱翠後退了一步,喃喃地道:對不起,我只是沒有想到你老人家來得這麼快。   怪老人一笑道:這還罷了,坐下說話吧。   朱翠這時心情略定,加以雙方已經有過兩次交談,倒也頗能自持。   當時點點頭坐下來,又站起來道:你要喝點什麼?   酒。說話時,這個怪人的一雙眸子,早已直直地看向案上的酒罈子。   好極了,這些酒,可是為我預備下的?   對了!朱翠一面走過去斟酒,回過頭瞅著他:你怎麼知道?   哈!怪老人仰起下巴,笑了一聲:你是一個小姑娘,喝不了這許多酒的。

  酒遞來了,他接過來,仰首喝了一大口:好酒,一雙閃爍的眸子在朱翠身上一轉:真是個好孩子,只為了這個就不在我對你另眼相看,你坐下來,今夜我的興致很高,我們好好談談。   怯意盡去,剩下來的,只是無限的好奇。朱翠在一旁坐下來,打量著他,微微含笑道:我已經大概猜出來你的一些身世,你可要聽?   怪老人又灌下了大口酒:說吧!   朱翠道:第一,我猜出你姓單。   怪老正自仰首,聽到這裡忽然停住,頓了一下,咕嚕!又灌了一大口。   誰告訴你的?   沒有人告訴我!朱翠得意地笑著:把幾件事情連貫在一起。一想也就明白了。   不錯,嗯!算你猜對了。   放下了酒醆,他舔了一下脣:再來點怎麼樣?

  朱翠點點頭:可以。   一面說著,她又為他斟上了滿滿的一盞:我知道你的酒量很好,可是酒能誤事,朱翠盯著他道:不要忘了,當年你這一雙腿是怎麼斷的。   她記得方纔青荷所說,一時脫口而出,不意這句話有如一根尖銳的鋼針,一下子扎進了對方心裡。   怪老人仰首喝了一半,忽地中途頓住了。他臉上一霎間帶出了極為忿憤的表情,突地一抖手,將手上青花瓷盞隔窗打了出去,撲通!落入水池之內。   有理!不喝了。   朱翠想不到他性情如此剛烈,倒頗為後悔有此一說。   怪老人臉上閃現出費解的神色,直直地注視著朱翠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朱翠神秘地一笑道:你先靜一下,聽我說,看看我猜想得是否全對?

  你說吧他顯已經迷惑了。   朱翠喃喃地道:第二,我知道你出身金烏門,算起來你應該是當今金烏門的第二代掌門宗師。   怪老人嗯了一聲,緩緩仰起頭來。   嗯嗯金烏門第二代掌門宗師   你可想起來了?朱翠提醒他道:現在金烏門的掌門人白鶴高立,其實只是你的師弟,對不對?   怪老人緩緩點了一下頭,臉上表情撲朔迷離。   朱翠道:外面傳說,白鶴高立圖財害命,暗中殺害了你,卻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會活著。   怪老人臉上忽然現出了幾許陰森:小姑娘,你果然知道得不少,怪不得桑老婆子要殺你。   朱翠道:那只是她的愚昧,其實我、她,連你在內,應該同仇敵愾,我們的遭遇其實大同小異。   怪老人微微點頭道:你的眼睛已經告訴了我,你說的是真話,說下去,我喜歡聽你說話,你的聲音尤其悅耳好聽。   謝謝你!朱翠一笑道:也許你還不認識我。   你是公主?怪老人那雙眸子在她身上轉著:為什麼他們要稱呼你是公主?   因為朱翠平靜地看著他道:我不幸出生在一個被稱為王族的家庭裡。   啊!老人那雙眸子微微收斂著,但內含的精芒,卻益為逼人:這是一般人夢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事,為什麼你卻用不幸這兩個字來形容自己?   朱翠微微苦笑著道:你問得很好,那是因為我所出身的王族給我帶來不幸的遭遇與苦難。   嗯!老人點點頭道:這麼說我明白了,難道安化王朱葆番是你的父親?不會吧。   朱翠點點頭道:他是我的伯父。   這麼說你父親是   鄱陽王朱葆辰。   噢,我明白了怪老人連連點著頭道:我知道了,當今的皇帝,還是厚照那個小孩子?   他已經不算小了,今年也有三十歲了。   這麼說!他已經當了快十五年的皇帝了。   朱翠咬了一下牙齒道:他是一個昏君我恨死他了。   怪老人微微點了一下頭,道:大明江山的這幾個皇帝,說起來簡直都不是材料,比較起來,上一代的孝宗還算是好的了。說到這裡,他微微地嘆了口氣,顯示著他如今雖是落得如此悽慘境界,卻也並沒有忘懷江山社稷。   宦官當政,皇帝隨喜怒亂殺人,這種事前朝屢見不鮮,你父親不用說也定是遭遇奇慘了。   朱翠冷冷地點了一下頭道:我聽說他老人家已經死了。   嗯!怪老人點著頭道:我風聞不樂島上來了貴客,是一對母子,被高立軟禁著不許離開。   那就是我的母親與弟弟。   這我就明白了怪老人連連點著那顆大頭:現在,他們終於又抓住了你。   朱翠點點頭道:我很想我母親。   當然怪老人冷笑道:你非去不可,他們這一手的確很厲害只是等你到了島上你就會覺得除非聽憑他們的擺佈之外,你沒有一點辦法厲害   朱翠冷冷一笑道:我不會就此甘心的。   老人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那時候就由不得你了島上的情形怎麼樣,你是不會知道的,我最清楚,不要說你是一個人了就是一條魚,祇怕也游不出去。   真有這麼厲害?朱翠驚訝地道:我簡直難以想像難道說島上的人從來沒有一個逃出來過?   怪老人搖搖頭道:據我所知,確是沒有當然,除了我以外。   朱翠心裡雖然想到了海無顏,卻沒有說出來,因為這是一個到目前為止還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難道你老人家是逃出來的?   誰說不是怪老人臉上顯示出微微的一笑:對他們來說,這真是一個天大的隱秘,他們不會知道的,誰又能想到我這個老鬼歷經百劫,至今還活著?而且就活在他們身邊,在這裡,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就像是你!上天竟然會安排我見到了你。   朱翠一驚道:你你有什麼打算?   我就是為我的打算才活下去的。   忽然他話聲一頓,倏地轉向窗外,冷笑一聲道:你已經聽了很久了,可以進來了。   正要拜訪。   語聲一住,人影猝閃,一個白髮皤皤、身材略矮的老婆婆已站在了眼前。   朱翠猝然一驚,認出了來人正是適才與自己動手,幾欲要置自己於死命的桑老太太,心裡一驚,驀地站起,閃身一旁道:是你?   來人桑老太太雙手抱拳,向著朱翠拱了一下,道:鄱陽公主不罪,老身這裡有禮了。   朱翠怔了一下,還沒想到對方何以前倨後恭,一旁的單老頭子一聲怪笑道:好,這叫不打不相識,小姑娘,桑老太婆給你賠罪來了。   朱翠這才弄清是怎麼回事,當下呆了一下,向著桑老太太道:不敢當,你老請坐。   桑老太太重重一嘆,操著一口鄂省口音道:我老婆子這幾年真個是老了,還不如這個老怪物,連朋友敵人都分不清了,真是該死,公主要是不原諒我剛纔的魯莽,我老婆子那裡還敢坐下。一面說,猶自連聲嘆息不已。   朱翠一笑道:老前輩這麼說,我便更不敢當了,快請坐吧。說時,閃身而前,親手攙扶她坐了下來。這一次桑老太太便不再堅持了。   恭敬不如從命,我老婆子這就坐下了。   一旁的單老頭嘿嘿地直笑道:人家要是不給你這個面子,我看你老婆子這張臉往那裡放?   桑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鼻中哼了一聲道:我當是誰呢!敢情你這個老鬼今天也人模人樣的像回事似的,你不說話人家不會把你當啞巴。   單老頭被她搶白了幾句,出乎意外地竟自揚聲大笑了起來。   這番笑聲,端是驚人。   朱翠還沒說話,一旁的桑老太太已驚得站起道:老鬼,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不怕別人聽見麼   單老頭笑聲一頓,一雙眸子直直地視向桑老太太道:哼哼哼這還要你擔心麼。   桑老太太道:這附近雖無外人,青荷丫頭聽見了也是不好。   這還要你來說!這個丫頭現在祇怕作她的春秋大夢還來不及呢。   這麼一說,朱翠才明白了。   你老人家莫非點了她的睡穴?   那還用說!單老頭搖晃著他那一顆大頭道:不單單是她,裡裡外外的人,那一個我老人家都照顧到了。   說到這裡看了看桑老太太一眼,一笑道:別見怪,你兒子到底年輕氣盛,所以我也順便照顧了他一下,要他多睡一會。   桑老太太愣了一下,臉上一紅道:難怪我說他怎會睡得這麼死呢!原來是你這個老鬼施的手腳。說到這裡冷冷一笑道:怎麼,難道你連我兒子也不相信了麼?   哼哼這可難說,倒不是我信不過他,有些事不得不防著一點。   胡說,我兒子有什麼好防的?   你兒子人品也許還算不錯,只是性情不定,再說這一陣子,我看他跟青荷那個小妮子似乎走得很近,你這個老乞婆平常昏昏沉沉,我看你什麼都不知道,可要防著點呢!   什麼!桑老太太睜大了一雙三角眼:你說我兒子跟青荷那個丫頭   不錯!難道你還看不出來?   這不會吧。   怎麼不會,這個園子裡,什麼事又能夠逃得開我的眼睛?哼哼。   單老頭眸子裡閃爍著精光道:你兒子暗戀人家己不是一天半天的了。   這桑老太太一時轉不過口,冷笑一聲道:少年男女,彼此愛慕,理所當然,哼哼,我這個作娘的還沒說話,你這個老鬼又管的是哪門子閒事?   閒事?單老頭冷冷地道:這個園子,甚至於整個不樂島,那一件事我不能管?你那個兒子最近只顧談戀愛,我看對你交待的功課反倒不當回事了。   桑老太太一愣道:原來什麼你都知道了。   應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桑老太太頓了一下,冷笑道:你倒說說青荷那個丫頭又有那一點不好了,多了這麼一個人,對於今後大事豈不是好麼?   單老頭搖搖頭道:這只是你的看法,我看那個丫頭心眼兒太活,雖然有反叛之意,卻無反叛之心,這件事還要往後再看看,為了防她嘴上不穩,所以連帶著也要防你那個寶貝兒子。   桑老太太嘴裡說你太多心了,卻未始不把他所說之話仔細地記在了心裡。   單老頭看了她一眼,叮囑道:這件事我囑咐你了,要是由於你兒子嘴上不穩,洩露了機密,哼哼我老頭子第一個可就饒不過他。   桑老太太冷笑了兩聲:我兒子的事我自己會管,用不著你這個老鬼多事,有一天他要是做了對不起祖宗的事,我這個娘第一個放他不過。   好!單老頭桀桀一笑,道:可惜我戒酒了,要不然就為了你這句話也應該浮上一大白。   桑老太太忽然發現只顧自己二人說話,把朱翠冷落一邊,不覺笑道:公主不要見笑,我跟這個老怪物是死冤家活對頭,半年也見不上一面,一見面就是不歡而散,他倚老賣老,我老婆子第一個就不會含糊他。   單老頭桀桀笑著,這一次卻是不再搶白。   朱翠道:二位老前輩的身世,我已由青荷那聽了一個大概,想不到竟能在這裡見面,真是太巧了。   桑老太太道:不樂幫最近這幾年越來越不像話,有些行為簡直比打家劫舍的強盜還不如,我老太婆活著睜著這雙眼睛,就是等著看他們遭到報應的一天。等著看吧,他們快活不了多久的。   單老頭哼了一聲,道:只憑你我這兩個老廢物,那是難成大事。說時眸子轉向朱翠道:這副千斤重擔,卻在姑娘你的肩頭上了。   朱翠苦笑道:憑你們二位前輩的武功,尚擔憂難成大事,我又怎麼成呢?   單老頭道:不然。   桑老太太點點頭道:老鬼說得不錯,這幾年我們挖空了心思,也難成大事,公主你來了,情形就不一樣了。   單老頭哼了一聲道:你倒說說看情形怎麼個不一樣法?   桑老太太瞪著兩隻三角眼道:這個我你倒是說說看。   單老頭搖搖頭道:這個你無須知道,眼前你唯一可行的就是好好在這裡待著,時候一到,裡應外合,才可一舉將不樂島殲滅。   桑老太太嘆了一聲道:時候一到,時候一到,這句話我聽你說了七八年了。   單老頭道:不會太久了,這幾年我也沒有白活,他們在島外的十七處跺子窯,我已經摸清楚了一大半。   噢!桑老太太精神一振:老鬼,這話我可是頭一回聽你說過,你說什麼?他們在島外有十六個跺子窯?這我可是不知道。   朱翠心裡為之一驚,跺子窯乃是一句黑道的術語,意思乃指的是巢穴之意,她懂,想不到不樂島勢力如此浩大,除了在島上龐大的基業之外,竟然在內地設置有十六處份舵,其組織之龐大,誠可以想知了。   單老頭桀桀一笑,看著桑老太太道:現在知道還不算晚,我有一分名單要交給你,該是我們下手的時候了。   桑老太太猛地站起來道:你這個老鬼,你怎麼不早說?好好是應該給他們點顏色看的時候了,名單呢?   單老頭冷哼了一聲,道:會交給你的。說了這句話,他點點頭道:我該走了。   朱翠本想留他下來,無如這個怪老頭說走就走。這一次不是像蛇那麼溜法,即見他兩隻手在椅子上霍地一按,身子箭矢也似地反穿了起來,人影閃了閃,已消失窗外。   桑老太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道:老鬼這身本事,真可說舉世無雙,只可惜他雙腳折斷,難以直立,要不然,哼,祇怕高立也不是他的對手。   朱翠亦感嘆道:這位老人家真是身世如謎,想不到雙腿殘廢之後,仍有這樣的身手,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桑老太太說到這裡,微微一笑,看著朱翠,微點了一下頭道:說起來也是一件怪事,公主也許難以相信,這十年以來,這個老怪物,除了必要之時,才會現身跟我說幾句話,我可從來沒見過他跟別的外人交談過,這一次對你居然破格相向,真正是奇聞了。   朱翠微微笑了笑,卻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桑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這是你的機運,公主可千萬不能錯過!   我的機運?   桑老太太點點頭道:一點都不錯,公主你大概聽說過金烏門這個武林門派吧!   朱翠點點頭道:我也是最近才聽說過,今天的不樂幫,不就是這個武林門派嗎?   桑老太太道:不錯。   這是一門精深玄奧的武林秘宗,繼承此一門派的三位島主,哼!公主你當然也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   朱翠點點頭道:我聽說過,而且也見識過!   桑老太太點點頭道:他們三個人當中,高立的武功最高,風來儀其次,比較差的是宮一刀。   朱翠點頭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是在說高立已經深得金烏門武功的傳授?   不錯!可是,也只不過六七成左右而已。頓了一下,桑老人太才又接下去道:金烏門真正的傳人,就是剛纔公主你所見的那個單老怪。據我所知,他才是當年醉金烏雲中玉的衣缽傳人,公主你若能相機得他指點,必然是受用無窮。我見他對你似乎格外垂青,你可千萬不要失去這個機會。   朱翠一笑道:是麼?   桑老太太忽然由位子上站起來道:我走啦,這兩天有事我會再來看你的。   朱翠道:應該我去拜訪你老人家才是!   桑老太太搖搖頭道:千萬不可以,你可不能小看了青荷這個丫頭,萬一要讓她看出了什麼來,在風來儀那個娘兒們面前露一點口風,對你對我都將是大為不利,千萬千萬!   朱翠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桑老太太這才轉身,飄然而去,身法至為輕快。閃了閃已落身荷池之上,轉瞬已消逝無蹤。   青荷笑嘻嘻地送上了一份精緻早餐。   昨兒晚上真是好睡!她臉上微微帶著一些兒紅道:從來沒睡得這麼死過,一睜眼太陽都出來了。   朱翠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含笑道:大概是太累了,這園子裡只有你一個人麼?   不!青荷說:還有幾個人,不過他們都被關照過了,不能隨便進來,這裡什麼都好,就是太靜了一點,公主你在這裡的時候,婢子還多少能跟你說上句話兒,要不然也只有一個人乾坐著發愣了,有時候想想也真覺著怪無聊的!   三娘娘出門不都是你跟著麼?   那可不一定啊!這要看是幹什麼事了。三位島主的性情都夠怪的。青荷接著又說:他們很少一塊兒出去的,都是單獨去辦事,各人幹各人的,誰也不管誰!   朱翠道: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可好麼?   青荷道:也是怪得很,平常根本很少看見他們在一起,就是在島上也是各人有各人的事兒,除非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很少看見他們三位在一塊,就是說句話也是不容易。   朱翠放下筷子道:今天天氣很好,如果你沒有事,我們到外面走走可好?   青荷笑道:那敢情好,婢子也怪悶得很,我們這就走麼?   朱翠道:太早了麼?   青荷搖頭道:不早、不早,只是我們去哪兒玩呢?也不能去太遠的地方。   朱翠道:這裡你比我熟,我跟你走就是了!   青荷樣子像是很高興,一會兒就把朱翠吃剩下的碗筷收拾乾淨。她翻著眼皮兒想了一會兒道:昨兒個我聽說這附近馬王廟有廟會,我們就去馬王廟逛逛好不好?   朱翠這時情緒已然安定,再加上結識了單桑二人,對於未來對付不樂島事,無形中增加了不少信心,心裡的壓力大為減輕,也就樂得乘此空閑時,四下走走消散一下心裡的積悶。於是聽青荷這麼一說,她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當下就由青荷前導,走出了居住的這座樓閣,向院中步出。   昨夜雷雨之後,今天的天色看起來便顯得十分晴朗。陽光不烈不柔,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真有說不出的舒暢。   朱翠以乎覺得很高興。   南國之秋,不似北地之寒,雖已入秋,除了池中荷葉,到處綠油油的一片欣欣向榮。   踏進了眼前這片碧茵的綠地,順著一條花崗石鋪地的迂迴花徑一直向外步出,便看見了來時所經過的大門。   朱翠邊走邊暗自打量著兩旁景物,越覺不樂幫這處行館規模龐大,氣勢雄厚,由於來時匆迫,又不欲被風來儀看出行藏,故未能仔細打量,此時心情不同,便細細地觀察了一下。   只見在這片龐大的院落裡,共有格式不一的六座樓閣,乍看上去各踞一方,各有一條專達的甬道通過去,並不像有什麼特別的佈置。   然而,朱翠卻警覺到這裡面是大有名堂。   首先她注意到每條甬道的形式都不一樣,而樓與樓之間對映得更是十分有趣,尤其特別的是儘管每一幢樓的格式不相同,卻有一扇相同的門扉彼此連鎖呼應。再者,每一幢樓的頂樓瓦面之上,俱都裝有一個晶光四射的珠子,乍看上去六點星光,尤其刺人眉睫。   朱翠雖然一時弄不清這其中包涵的用意,但卻可以斷定必有深奧的意境,心裡不禁暗暗慶幸,所幸自己沒有四處亂闖,否則保不住就許被困在這個微妙陣勢之內,豈非自討沒趣。   思念中,青荷已帶同她來到了大門。   一股猛烈的氣勢,直朝著二人面前逼壓了過來。眼前明明是一條通暢的甬道直通門外,卻偏偏給人行不得也的感覺。   朱翠心裡一驚,已見前面的青荷繞了個彎兒,由兩具石獅之間的小道繞出來。朱翠心裡一動,學樣步出,再踏上直出大門的甬道時,先前那股逼人的氣勢的壓迫感覺便為之消失。   一腳踏出大門,青荷回眸笑道:公主大概也看出來了吧!這裡面步步都布著埋伏!   朱翠哼了一聲:也只不過拿來唬唬尋常人,真要是有本事的人,只怕也困不住!   青荷搖搖頭道:也不一定,是三位島主用盡心血親自布署的,不怕您見笑,婢子到現在為止,一個弄不好,還要出醜呢!   朱翠道:這麼說,不樂島上的埋伏就更厲害了!   誰說不是!青荷一面說情不自禁地吐了一下舌頭: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朱翠道:你可不能再這麼稱呼我的了!   青荷一笑道:好,那就叫你小姐好了!   朱翠道:最好什麼都不要叫。   說話時二人已步上一條街道,一個豆腐販子扯著喉嚨:嗨,豆腐,豆花,豆腐腦。   朱翠由不住站住了腳。   賣豆腐的是個白頭老者,趕忙上前笑嘻嘻地道:二位姑娘來兩碗荳花吧,剛剛起鍋,可好吃得很呢!   朱翠看了青荷一眼,點點頭道: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就進去吃一碗吧!   青荷一笑道:不是剛吃過嗎,您又餓了?   說笑著已被那個賣豆腐的老人帶著落座,只不過是馬路旁邊臨時搭建的一個棚子罷了。   要了兩碗荳花兒,朱翠覺得很開心,笑道:我肚子是鬆緊袋,可以一天吃好幾頓,三天不吃一頓也沒關係!   青荷一縮脖子道:那我可不行,一頓不吃就餓壞了!   經過兩天的相處,兩人的感情無形中像是拉近了許多,雖說如此,到底彼此立場迥異,朱翠在心裡不得不留下幾分仔細。   青荷看來確是童心未泯,吃了一碗荳花,直嚷著好吃,又叫了一碗,問朱翠還要不要?朱翠搖搖頭說飽了。就在這時,她看見一個身著素衣,頭上扎著一方絲巾,看來神態雍容的婦人,雙方目光交接之下,那婦人似乎愣了一下,立刻低下了頭,隨即匆匆離開。   朱翠就在與對方婦人照臉的當兒,心裡禁不住動了一下,只覺得對方那張臉十分面熟,只是就不知是在那裡見過白白的臉,細長細長的一雙眼睛。   忽然她心裡一動,驀地想起一個人,差一點脫口而出:李妙真?   青霞劍主李妙真。   一點都沒錯,就是她。想著立刻離座,跑出街上,四下打量了一眼,那裡還有對方的蹤影,   青荷見她忽然離開,想是有什麼急事,當下也顧不得吃,丟下幾個錢,趕忙跟出道:什麼事呀?   朱翠好生失望地搖搖頭道:沒有什麼,好像看見一個熟人,出來卻又不見了。   青荷一怔道:怎麼會呢,我們找他去!   朱翠搖搖頭說:算了!心裡卻十分納悶兒,如果剛纔所見那個俗裝婦人果然是白衣庵的青霞劍主李妙真,實在有點令人想不透。鄂粵兩省,相隔千里,好生生的怎會來到這裡?再者她原是沙門比丘尼,怎地忽又改了俗裝?這又是什麼原因?   那是因為青霞劍主李妙真這個人,前此已使她與潘幼迪二人大啟疑竇,更令人深置懷疑了。   朱翠幾乎認為是自己看錯了,因為她怎麼也想不通李妙真來到這裡幹什麼?   心裡盤算著這件事,不覺同著青荷步入眼前街道,這時早市已開,來往的客商雖然不多,但已不復先時之清冷,石板鋪成之街道兩側,種植著生滿鬚莖的榕樹,在上午的陽光裡,顯得很有生氣,就像頂盔戴甲的兩列巨人佇立左右。   一群人圍看著什麼,二女不覺也偎上去,一看之下,見是玩猴兒把戲的。   青荷尤其是稚氣未退,心裡先自高興道,好呀,這是玩猴兒的啊,我們看看吧?   這種玩猴的把戲,朱翠見過幾次,倒也不十分起勁兒,主要她實在聽不慣廣東話,打算少觀即去,但一眨眼工夫青荷已擠到了前面,還回過身來連連向她招呼。   圍看的觀眾忽然發覺到兩個漂亮的姑娘,尤其是朱翠那般蓋世風華,俱不禁驚為天人,紛紛自動讓開,讓她們走到前面。   朱翠反倒覺得怪不自然的,想告訴青荷離開,場子裡卻響起了震耳的鑼聲。兩隻猴子各自戴著一個面具,蝴蝶穿花似地在場子裡走著,其速極快。再看那玩猴的,一個瘦小的老頭,大模大樣地坐在一個木箱子上,手上著鑼,腳也不閒著,腳趾間夾著一根鼓槌,一聲聲敲著小鼓,兩隻猴兒,聽見鼓聲就來回地翻著筋斗,人猴配合得極其自然。   小老頭嘴裡叨著根旱煙袋,一口口地噴著煙,兩隻黃眼珠子骨骨碌碌地轉著。他身上穿著極為肥大的一件羊皮襖褂,越加顯出他人的瘦小。   一陣子快翻筋斗,帶來了滿場掌聲。小老頭鬆下了手裡的鑼,扯著嗓子大叫道:兩個兒子都過來!出口居然不是廣東口音,倒是出乎朱翠的意料之外,像是很沉重的關中口音。   兩隻猴兒聽得主人這麼一招呼,立刻乖乖地來到了他的跟前。   小老頭笑嘻嘻地道:把臉子給摘下來?兩隻猴子乖乖地就把頭上面具給摘了下來。磕頭,磕頭!猴子還是真聽話,叫磕頭就磕頭。一時帶來了如雷掌聲,銅錢子嘩啦啦灑了一地都是。   小老頭一口口地噴著煙,兩隻眼睛只是在人群裡溜著,滿地的銅錢根本不放在心上,倒是對於朱翠與青荷姑娘十分在意,不時地側目斜上一眼。   兩隻猴子像是被他訓練得極為靈巧,叫它們幹什麼就幹什麼,地上的銅錢一枚也沒有錯過,都被它們拾起來,放進袋子裡。   小老頭嘻嘻一笑道:拿了人家的錢,就得幹點像樣的給人家瞧瞧,別叫人家說鵝們不懂規矩。   一面說著由木箱子裡拿出了兩把木劍,丟向兩隻猴兒:就玩一趟劍吧。   各人倒不曾想到猴子還會舞劍,何止是舞劍,兩雙猴子敢情身手還挺不錯地對打了起來,四下裡的觀眾情不自禁地叫起好來。   這一趟劍法打得十分熱鬧,看在朱翠眼裡,尤其覺得奇怪。她原以為猴子對招,無非是瞎比劃一陣談不上什麼身手,那裡知道細一留意之下,才發現敢情大有名堂,兩隻猴兒所施展的竟是一路六合劍法,雖然不似武林健者那般得心應手,但是一招一式卻也並不含糊,猴兒有這般身手,主人可想而知丫。   這麼一想,朱翠不禁吃了一驚,不禁側過眸子打量了一下那個小老頭兒。   小小的個頭,似乎腰上還不大得勁兒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練家子,然而朱翠卻不敢小看了他。   一旁的青荷似乎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偏過臉來小聲向朱翠道:我看這個玩猴的小老頭兒有點邪門兒。   話聲未歇,只聽見當空呼的一聲,一條黃影疾若星墜般,直向著朱翠頭上落來。敢情一隻猴子手上的木劍,竟然向朱翠頭頂上招呼了下來。   二女正在說話,根本就沒注意到場子裡的情況,四下裡觀眾也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乍見此情,俱都驚叫了起來。   青荷一驚道:公主小心。   話聲出口,方待向空中猴子出招,朱翠卻已搶先出手自衛,只見她身子微微向旁邊一閃,那猴兒手上木劍呼的一聲已砍了個空。想必是這隻猴兒得了主人的暗示,出手甚為快捷,一招不中,緊接著在空中吱的一聲怪叫之後,身子一個翻騰,卻用左手連同左腿,猛地直向朱翠臉上抓去。   四周觀眾乍見此情,又是一陣驚呼。   朱翠原不想在眾人面前展示身手,可是一來事發倉促,再者這隻惡猴竟敢如此欺人,決計給它一個厲害。   這隻猴兒雖是快到了極點,奈何卻難以傷到朱翠。就在它兩隻手爪落下的一霎,朱翠已滴溜溜地一個快轉到了猴子的另一側。   身邊上,又是吱的一聲猴鳴。另一隻猴子想是見同伴沒有得手,由另一個方向實地躍出,連身帶劍,同時向朱翠身上落去。   四下裡觀眾沒有想到看猴戲居然還附帶了這麼精采的節目,一時大樂。尤其看到朱翠展示身法,竟是這麼美妙,俱都爆雷般地叫起好來。就在這聲爆彩方自出口的一霎間,現場人猴交手的情況已起了變化。   原來朱翠心忿那個小老頭竟然聽任猴子傷人而不加管束,決計出手給二猴子一個厲害。   第二隻猴子連身帶劍猝然向下一落,在朱翠疾若飄風的快捷閃身之下,竟然又落了個空。   朱翠驀地一個搶步,用火中取栗的招式,一下子已抓住了第二隻猴子手上木劍,倏地往起一掄,已把那隻猴子摔了出去。同時她身形右轉,斜出一掌,直向第一隻猴子身上劈去。   她施展的是凌厲的劈空掌力,掌勢一出,距離著那猴兒尚有兩尺左右,又把那猴兒劈得滾了出去,嘴裡吱吱!連聲怪叫不已。   朱翠掌勢如果順勢擊出,憑她精湛的內力,不要說全力擊出,只要有六成力道,這隻猴子活命之機也是微乎其微。   就在這緊張的一瞬,耳聽得那個玩猴的小老人一聲怪笑道:哎唷!大姑娘饒命吧:   說話間他身子可是絲毫也不遲緩,一隻手拿著銅鑼,一隻手拿著鑼槌,那副樣子就像是喝醉了酒般的,一個踉蹌直向朱翠身前撲了過去。   腳下如此,手上可不含糊。小老頭借著前進的勢子,手上的一個鑼槌,直直地向著朱翠頭上招呼了下來。   朱翠右掌向上一封,用掌沿封開了小老頭的鑼槌,身子半側著,滑出了尺許以外。   她已發覺出對方這個小老頭大不簡單,只是眼前這個地方不易動手,心中猶疑著,另一面的青荷已猛地向著對方這個小老頭兒身後撲到。   可惡的東西!青荷嘴裡這麼嚷著,二掌同時遞出,用雙撞掌的進手招式,直向著小老頭背上擊去。   這可正應上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句話了。   小老頭如果敢不回身,保不住可就傷在青荷的雙掌之下。   好傢伙!嘴裡怪叫了一聲,這個小老頭霍地向前打了個踉蹌,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倏地一個筋斗翻了出去,青荷的雙掌乃至於撲了個空。   青荷一驚之下,才知道眼前這個小老頭敢情不大簡單,她冷笑一聲道:你那裡跑!   往前一上步,正待用夜叉探海的一招,去傷小老頭的面門。朱翠忽然喚住她道:青荷!   青荷招式原已探出,便硬生生地收了回來,往旁一轉,怒看著對方,跺了一下腳。   公主,你   一想有語病,趕忙改口道:噢小姐,臉上一紅道:這個傢伙好可惡,非給他點教訓不可!   朱翠只覺得全場所有各人的眼睛,似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確是怪不自然的。   算了,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話時只聽見咭呱!一聲,兩隻猴兒叫著,又像是要偎上來。   這一次那個小老頭出聲制止道:給鵝都站住!   他這聲喝叱還真管用,叱聲一起兩隻猴兒頓時就站在了當地,一動也不動地把一雙黃眼睛珠子直直地向小老頭注視著。   罪過,罪過,敢情是貴客駕到!   一面說,這個小老頭連連向朱翠拱著手:不知者不罪,鵝們父子真是有眼無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二位您們請吧!   朱翠想不到對方前倨後恭,轉變得這麼快,想必與青荷剛纔失口叫出的那聲公主有關,她自忖自己此刻是欽命要犯,朝廷早已行文天下,要緝拿自己全家歸案,青荷這麼一嚷嚷,祇怕為自己惹上了麻煩。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目前已是託庇於不樂幫,一切安危自然由他們負責,倒是看看他們怎麼來保護自己,眼前大可坐山觀虎鬥,雙方鷸蚌相爭,自己正可坐收漁人之利。   想到這裡,匆匆看了對方那個小老頭一眼,也懶得跟他嚕嗦,只向青荷道:咱們還是回行館去吧!   青荷那裡知道她這句行館正是在向對方透露消息,說了這句話隨即走出場外。   青荷含怒地看了那個小老頭一眼,冷笑道:今天算是便宜你了,下次再看見你,哼,要你知道我姑娘的厲害。   小老頭只是嘿嘿笑著,連連的拱手道:不敢,不敢,得罪!得罪!   忽地一腳踹向二猴,罵道:都是你們兩個混蛋給鵝惹的麻煩,還不跪下給兩個姐姐叩頭!   四周圍的人聽他這麼說,俱都哄然大笑。   敢情這幾句話,又被他討了便宜。他這口聲聲吆喝兩隻猴子為兒子,現在卻要兩個兒子給姐姐磕頭,豈非朱翠與青荷都變成了他的女兒?再者以披毛戴掌的畜類平稱二女,寓意之刻薄毒惡,更屬誣諺之至。   青荷嬌叱道:住口!礙不住被朱翠的眼神兒暗示住,才沒有發作出來。   在眾人笑聲裡,兩個人離開現場。   太可恨了,這個傢伙!青荷一面走著道:真恨不得好好地教訓他一下才好!   朱翠若無其事地一笑道:你當這老頭是好惹的麼!我看他很有點來頭呢!   青荷奇怪地道:也說得是,以前我就從來也沒見過他,一個走江湖玩猴戲的能有這種身手,確實是不容易了!   你要是真以為他是走江湖玩猴的可就錯了!   那他是   朱翠冷冷一笑道:玩猴兒只是他的掩飾,哼,我看這個人不是公門裡的捕快就是江洋大盜,反正絕不會是好人!   青荷一怔道:這麼說,難道他是衝著公主你來的?   朱翠搖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要是平常,朱翠一定會暗中留意,把這個人的底細摸清楚了,可是現在卻大可不必。   倒是青荷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可就有些兒擔心,因為風來儀要她照顧朱翠起居,雖說含有監視的意思在裡面,卻也附帶著有保護朱翠安危之意,要是略有失閃,何以向這位三島主交差?這麼一想,青荷可真是有點笑不出來了。   婢子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朱翠一笑,站住腳道:怎麼,你害怕了?   那倒不是,青荷道:我想回去給館裡遞個訊兒,叫他們來這裡盯上這個人。   那太晚了!   怎麼會呢?   你不信再看看去,朱翠冷笑道:他一定不在那裡了。   青荷愣了一下,果然回身跑到了街口,往方纔玩猴的地方看了看。可不是,只不過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對方已經收了買賣,圍著的人正在散開,卻已失去了那個小老頭的蹤影。   怎麼樣,我沒有猜錯吧?朱翠胸有成竹地道:這麼看起來更證明我的話沒有錯了,你小心注意一點,這一兩天總還會見著他就是了!   青荷道:您是說他會到館裡來?   朱翠道:這就難說了,憑他一個人,難道還敢去碰不樂幫這塊招牌?   這麼一說,青荷又放心了。   那倒好!青荷笑嘻嘻地道:我倒是希望他來一趟,叫他嘗嘗厲害。   朱翠笑笑沒有說什麼。   青荷又道:我們還去不去逛逛廟會了?   朱翠接道:當然去啦,那地方遠不遠?   青荷喃喃地道:遠倒是不遠,我只是擔心,怕萬一剛纔那個玩猴的要是對公主你不利   朱翠冷冷一笑道:他不敢!   青荷本是童心未泯,聽她這麼一說,頓時寬心大放,跳了一下道:好,那我們就走吧!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