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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一掌之仇

鋒刃綺情 雲中岳 12745 2023-02-05
  街小,巷子更小,而且彎彎曲曲,腳步稍快些,轉三兩轉就看不見人了,要追趕來去匆匆的人,在這種小街巷不是易事。   結了賬竄出店門,看到眼熟的人影,剛消失在左側不遠處的小巷口。排開人叢急奔,小巷那一端有不少人行走,眼熟的身影卻失了蹤。   追入小巷,前面三五十步小巷折向,奔近一看,傻了眼。   小巷不僅折向,而且一分為二,巷中鬼影俱無,該往何處追?想找人問,根本沒看到附近有人。   他別無選擇,只好賭運氣,腳下加快,奔入右面的小巷。   後面,最先追來的是英華姑娘,略一遲疑,也向右面的小巷飛奔。   趙大兄弟倆因排開人叢引起騷動,慢了片刻,奔入小巷,已看不到竄走如飛的英華姑娘了。

  這丫頭像隻老鼠,竄得好快。趙大進入小巷苦笑:也不等我們一等。   你叫她盯牢那小子,她能不快嗎?趙長江快步跟上:那小子發現什麼了,像一艘失控的船衝入小舟群,街上的人紛紛避開。你我都老了,真不適宜在人叢中扮強梁。   有身分的人,真不適宜在行人眾多的街巷盯梢跟蹤,因此那些三流混混,也不怕高手名宿在街上盯梢。   大豪大霸們必須豢養些爪牙供奔走,這些爪牙才勝任伺伏跟蹤。   小巷折向處人影出現,三個水夫打扮的中年人,一面走一面低聲談話,似乎不介意是否有人走動,三個人並肩迎面而來,把小巷子佔滿了。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三個水夫這才抬頭察看,本能地前後錯開,不然雙方可就得撞上了。

  趙大兩人注意力放在前面,沒留意三個水夫,大街小巷行人往來不絕,沒有注意旁人的必要。   三個水夫顯然也沒留意他們,從並列改為魚貫而行,依然一面走一面交頭接耳談話,匆匆相錯而過。   出了小巷到了大街,回頭一看,趙大兩人的身影,已折向消失了。   一定是他們。第一名水夫低聲說,眼神一變:僅把臉色用易容藥加深,五官並沒改變。   很不妙,咱們得遠離他們以免遭殃。第二名水夫眼中有明顯的懼容:有他們在,咱們毫無希望。   目下的情形十分惡劣,他們即使不在,咱們也毫無希望。第三名水夫洩氣地說:不但有三個欽差府的走狗滿街走,連徐州的欽差府走狗也插上一腳。三山五嶺的豪強蜂擁而至,五湖四海的英雄好漢也蜂屯蟻聚,咱們三個人哪有機會撈這筆賞金?咱們只是來看看風色而已,已經引起一些英雄好漢的不悅了,如果被這兩個仇家發現,咱們不死也得脫層皮。

  真的該走了,再不走可能羊肉沒吃到,倒惹了一身臊。第一名水夫腳下加快,往人群中擠:那些混蛋已經開始排除異己,脅迫同道合作,落在他們手中,肯定會人財兩空。到碼頭乘船,走得愈快愈好。   風聲不對,就遠離兇險,這是勢弱的江湖人,必須遵守的保命金科玉律。   無利可圖而風險大,不值得冒險犯難。有些人來,有些人去;不怕風暴的人紛至沓來,禁不起風浪的人悻悻離去。   六個水夫打扮,但氣勢懾人的中年大漢,以快速的腳程,到了巷尾的一家民宅前。   巷尾位於鎮東外緣,附近全是些散落的土瓦屋,東面是疏林野草散佈的郊野,平時只有一些老弱婦孺走動,當家的戶主都外出幹活計去了。   另一座民宅的屋角,閃出一個老漢裝扮的人,拐杖向最外緣那家土瓦屋一指,打出六的手式。

  六個水夫的首領,毫不遲疑舉手一揮,向那家土瓦屋飛掠急進,半途拔出布捲中的兵刃。   老漢也丟掉拐杖,破大襖內取出暗藏的狹鋒單刀插在腰帶上,腳不再跛,健步如飛向土瓦屋的後門包抄,有兩名水夫在後面緊跟。   距後面還有二十餘步,六個扮成普通鎮民的男女,突然從後門衝出,一躍兩三丈,向東飛掠而走,速度驚人,三五起落便消失在疏林荒草內。   一陣好追,逐漸去遠。   鬼見愁到了,恰好看到追趕的人消失在樹林內。   等我一等遠在二十步外跟來的趙英華小姑娘嬌叫,速度更為驚人。   他不加理會,飛掠而走略向側繞。      大白天,想擺脫輕功高明的人並非易事,人多更是困難加倍,既要照料速度稍慢的人,又得顧慮追得快的人趕到攻擊,因此人手的分配,以及領先和斷後的人選,必須配合得宜,以免走散被人分而殲之。

  六男女穿枝撥草一陣疾走,速度漸慢,遠出約三里左右。前面出現一座南北長約兩里的大池塘,東西寬也有里餘,勢難飛渡,必須折向走南或走北。   糟!向南走。領先的人叫起苦來,折向而逃,肯定會被追的人追及,但不得不走。   剛折向沿塘岸南奔百十步,前面幾株大楊樹下踱出四個水夫打扮的人,腰帶上皆插有兵刃,劈面攔住了,發出令人心悸的陰笑。   嘿嘿嘿嘿為首的人抱肘而立,陰笑刺耳,一雙怪眼盯著大汗滿頭的六男女:應該有人認識我獨行狼承宗,天下群魔中有我這號人物。你們搶走了在下護送的貢船,咱們該好好親近親近。   是湖廣陳欽差府的人,欽差府十八妖魔之一。這位妖魔上次在邵伯鎮貢船被劫的當晚,在鎮上和朋友喝酒論英雄,貢船被劫為期短暫,警訊傳抵鎮中,貢船已經駛離驛站碼頭,因此這位護送貢船的妖魔,並沒參與保衛貢船的惡鬥。

  哪一位是杭教主?給我站出來,讓我喪門一絕瞧瞧,像不像一個作案轟動江湖的人物。另一位水夫與獨行狼並肩一站,氣勢更為強烈:果然被咱們料中了,你們勾結水賊劫貢船,分頭引誘咱們東尋西找,策略可圈可點,但仍然逃不出咱們的封鎖圈,你們並沒完全成功,認命吧!   杭教主不在這裏。扮成中年人的赤練蛇萬凌霄,硬著頭皮挺身打交道:我,渾天教青蓮堂首席法主赤練蛇萬凌霄。在下拒絕你的指控,本教並沒劫獲貢船。在此地逗留,純粹是打聽。劫貢船的人,是高郵湖九股水賊中的一股所為,所以希望找到水賊打交道,如此而已。   混帳!喪門一絕大罵:你這狗養的雜種,不要硬著頭皮撒謊。你們在徐州策劃劫湖廣的貢船,徐州陳欽差府陳奉的護衛中,有咱們的朋友,你們剛開始招兵買馬,消息便傳到湖廣了,所以才派極樂散人待機殲滅你們。你們的行動自始至終,皆在咱們有效的控制下。

  可惜你們的計畫確是詭奇莫測,咱們仍然失敗了。獨行狼接口:你們派人在老鸛嘴佈網,咱們也派人在該處準備將你們一網打盡。沒想到你們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在邵伯鎮下手,把咱們愚弄得成了江湖笑料。帶咱們去找貴教主和月華門陳門主,我保證你們六個的安全,脫身事外,如何?   任何江湖人士,皆知道這些欽差府走狗的保證,有如鏡花水月,赤練蛇怎會上當?   教主與陳門主,已經帶人乘船入湖,去找豬婆龍談判,已經走了三天。赤練蛇當然不可能答應:在下再一次鄭重奉告,如果是咱們劫獲貢船,這時恐怕已經遠出千里外分贓去了,還犯得著在這附近冒風險?趕快另找門路,不要在本教的身上打主意,不會有結果,反而誤了你們追回貢船的機會。

  看來,必須先抓住你們,把你們整得半死,你們才會招供了。喪門一絕倒曳著喪門杖,獨自上前:杖是打蛇的最佳工具,赤練蛇,我要一杖打在你的七寸上,出來就縛。千萬不要打算逃跑,你們後路已絕。   嘿嘿嘿嘿六人身後傳來刺耳的陰笑:我奪魄郎君不信有人敢從我這裏逃走,保證可以奪他的三魂,去他的七魄。   三個人堵住了後路,退不了啦!   在下卻是不信。轉身向後的濁世威龍藺必武,拔劍向奪魄郎君逼進:你奪魄郎君還不配吹牛,咱們也沒有逃走的必要,撤出樊良鎮,用意是奪獲貢船之前,不想與任何人起衝突,並非因為怕你們而撤走。既然你們不肯干休,咱們只好陪你們玩命,相好的,咱們看誰死誰活。亮劍吧!吹牛唬不死人的。

  你有種玩命,我尊敬你。奪魄郎君撒劍接近:你閣下在渾天教,地位必定不低,所以口氣相當大,亮名號。   濁世威龍藺武威   你算什麼玩意?奪魄郎君怪叫,揮劍撲上了,招發七星倒懸,劍光如匹練反旋而出,每一閃動就激射出一顆寒星,劍氣迸發似風雷。   錚錚兩聲暴震,濁世威龍封住了兩劍,劍氣四溢,人影驟分,斜震出丈外,脫出奪魄郎君的劍勢控制圈,握劍的手呈現不穩定,臉色一變。   再兩劍你就會成為一條死龍。奪魄郎君其實沒抓住乘勢追擊的機會,穩下馬步繼續挖苦:你的綽號唬不了人,再給你兩劍。   聲落身動,劍化長虹挾風雷而進。   去你的!濁世威龍發威了,身形一晃,封出的劍在行將接觸的瞬間,劍隨身轉,恍若電光一閃,急旋斜沉,出現在相反的側方,這才傳出劍激烈的呼嘯聲,大挪移的技巧匪夷所思。

  奪魄郎君衝出丈外,右大腿外側褲裂肌傷,鮮血沁出,傷勢不算嚴重,但面子上掛不住。   我一定要碎裂了你。奪魄郎君轉身厲叫,作勢衝出咬牙切齒。   你少給我丟人現眼。同伴是個年近花甲的人,伸手擋住了奪魄郎君,神情冷森:他這招旋龍遁影如果劍多伸長兩寸,你的右腿廢定了,驕者必敗,你奪魄郎君雖然名氣比他高,真才實學未必比他強,他第一招便成功地誘你目空一切進手,下一招你不會再如此幸運了。退!   奪魄郎君氣憤交加,但不敢不退,可知地位比這人低,不得不服從恨恨地後退。   對面,獨行狼與扮成村姑的藺小霞,兩支劍激發出滿天雷電,快速的惡鬥如火如荼。   喪門一絕在一旁跳腳,大叫大嚷追逐赤練蛇,喪門杖是長兵刃,赤練蛇的劍短,極力避免切入,採用游身術八方迴旋,要消耗喪門一絕的精力,纏鬥的圈子增大,旁人無法插手。   渾天教的人,武功相當紮實,而且有一半的人會妖術,實力相當雄厚,所以敢在虎口拔牙,大膽地向高手如雲的欽差府走狗挑戰。   當然,與一些真正的高手名宿相較,他們的確差一點分量,至少就不敢和極樂散人一比一決鬥。   赤練蛇的真才實學,比喪門一絕相差有限。   目下的情勢是七比六,實力也相差不多。   這些人都是自視甚高,自詡是高手名家的江湖豪強,各找對手都不希望旁人加入,因此只有一個人閒著,站在外圍觀戰,這人生得身材高瘦,三角眼鷹勾鼻頰上無肉,一雙手十指細長,指甲尖利長有寸餘,真像鳥爪,而且肌色青中帶灰,有經驗的人一看便知,這人練了毒爪。   一旁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背著手好整以暇觀戰。   你是渾天教的人?這人向相距僅丈餘的陌生年輕人問。   不是。年輕人信口答,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藺小霞身上。   藺小霞的劍矯捷如龍,似乎比乃父濁世威龍更靈活些。   獨行狼的氣勢要渾雄多多,但守多攻少無法掌握優勢,抓不住全力切入的機會,反而浪費精力在封架上。   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   你又是誰?   趙八。   你的名號是什麼?   趙八就是我的名號。年輕人扭頭瞥了這人一眼。   還沒混出名號?   沒有,人的名號又是什麼?奪魄呢?抑或奪魂?你年紀不小了,混到的名號一定很嚇人。   是有點嚇人,或許你聽說過我這號人物,毒爪地煞彭德,那就是我。   難怪,你掛在腰間的紫金如意,替人抓癢一定會把人抓死,兵刃有毒,手爪有毒。我聽說過你這號人物,江湖朋友聞名喪膽。   你不怕?   我沒惹你,當然不怕。   你來幹什麼?   找機會發橫財。趙八指指激鬥中的人叢:找渾天教的人分贓。他們搶劫了湖廣欽差的貢船,淨值可能有三十萬銀子,也許更多些,因為珍寶的價值各地不同,在南京賣價值要高些。不義之財,人人有份,他們不能獨吞,是嗎?   小狗,你知道老夫這些人的身分嗎?毒爪地煞三角眼怒睜,要冒火了:那貢船載的不是不義之財   你們打交道時,趙某就來了。趙八等於是明白表示知道對方的欽差府走狗身分:江湖朋友心目中,渾天教搶到手的財物,就是不義之才,見者有份,財的原主是誰,那不關第三者的事。在第三者黑吃黑分到這些財物之前,原主也絕對無權干預第三者的活動。江湖規矩我懂,你不要抬出欽差府走狗的身分來唬我,閣下。   老夫要奪你的魄   趙八一跳兩丈,險之又險地避過猝然一爪急襲。   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渾天教的一個人被擊倒了。   慢來慢來,你這走狗陰險得很,毫無高手名宿的風度,你混蛋!他似笑非笑地罵:湖廣欽差府派有走狗,在渾天教或月華門臥底,在湖廣我就知道了,所以將計就計作了巧妙巡查,我就等著發這筆橫財。只是還弄不清你們的秘密,所以要向你們討消息,挖出其中隱秘。你的身分必定相當高,找你應該必有所獲來得好!   毒爪地煞像個幽靈一飄而至,雙爪來一記上下齊到的探雲撈月,上取五官下抓海底,腥風刺鼻無所顧忌地切入,毫不在乎他手中用布捲住的棒狀物。   他在爪前疾退丈外,與對方進攻的速度相等。   差那麼一點點。他嘲弄地說:江湖雙毒的名頭,嚇壞了不少人,也不過如此而已,你連突襲也力不從心,何必再在江湖現世?難怪你自甘下流,投入欽差府做走狗,原來知道自己人老珠黃不值錢,做走狗仍可苟延幾天殘喘賣弄風情天罡掌來了,可怕!   人影電射而至,在丈外便發掌劈空猛攻。   是那位擊倒一名渾天教弟子的人,沒有對手便趕來策應毒爪地煞,老遠便出掌遙攻。   毒爪地煞也雙爪齊發,左右夾攻。   他在掌風爪勁中不退反進,以更快一倍的奇速,從兩人夾攻的中間縫隙向前衝出丈外,掌風爪勁在他身後,形成一道強勁的氣旋渦流。   毒掌天罡,他也不是東西。他轉身怪笑:大名鼎鼎的江湖雙毒,聯手向我這個江湖小輩突襲偷襲,江湖朋友怎麼說?你們還有臉在江湖充人樣?你們完蛋了。   你永遠沒有向江湖朋友造謠的機會,你死吧!毒掌天罡獰笑,衝上來一記現龍掌,腥風如狂飆,比先前的一掌更猛烈一倍。   左手閃電似的伸出,短槍突破布捲露出鋒尖,槍出馬步同進,勁道渾雄的掌力傷害不了他,毫無阻擋力,對方掌吐出,他已近身了,槍尖已先一剎那及體。   短槍的鋒尖,貫穿了毒掌天罡的右掌心,立即退出。   人影依稀,有如鬼魅白晝幻形,出現在毒爪地煞的身左,噗一聲給了毒爪地煞一劈掌,劈在對方的左肩上,肩骨應掌下陷。   哎毒掌天罡厲叫,右掌鮮血淋漓。   噢毒爪地煞更糟,左肩受傷,且被震倒在地。   三人接觸快得令人目眩,所有的變化像在同一瞬間完成。   雙毒沒有任何閃避的機會,反應太慢了,甚至沒看清身法是如何移動的,打擊更是快得不可思議。   趙八不再理會雙毒,除去裹住短槍的布帛塞入腰帶,右手握槍向激鬥中的人叢走去。   激鬥的雙方皆耗掉了五成精力,逐漸減少虛招,展開貼身搏擊境界,看誰能先一步抓住全力一擊的好機。   身法逐漸放慢,設法製造切入一擊的機會。   處境最惡劣的是藺小霞,精力耗損過半,身法與劍術的靈活優勢一去不回。   內力渾雄的獨行狼倒佔盡上風,每一劍皆直指要害,把藺小霞逼得險象環生,步步進迫取得主控權,眼看將勝利在望。   已經有人被殺,每個人皆全神貫注應付惡鬥,無暇留意其他同伴的動靜,江湖雙毒受創,並沒引起注意。   鬥場頗廣,幾株楊樹參天而起,野草及腰,交手的雙方散處範圍相當廣闊,互不相顧,同伴被殺或受傷,事實上無法看到。   唯一可做的事,是把對手擊倒或殺死。   欽差府走狗的處境惡劣些,因為他們需要活口。   要活口取口供,就不能下毒手把對手殺死。   至少不能把主要的人物殺死。   藺小霞運氣真好,碰上走狗中最強悍的高手。   由於事先知道有人要劫貢船,湖廣欽差府特地派出十八妖魔中的四個,隨船護送上京,準備一網打盡劫船賊殺雞儆猴,永除後患。   十八妖魔是閻王陳奉的貼身保鏢,以往從不把妖魔們派出護送貢船,這次竟然派了四個妖魔同行,可知這次貢船的重要性。   沒料到在如此周詳的佈置下,外有成群高手護送,內有臥底的眼線通風報信,依然保不住貢船。   有萬全準備居然失敗,走狗們的憤怒程度可想而知,好不容易找到劫船賊,當然全力以赴。   藺小霞碰上獨行狼,這位妖魔在邵伯鎮貢船失事時,在鎮上喝酒進食,聞警趕回時,貢船已駛走了。   事實上,他這位主事人沒趕上關鍵時刻。   另三個妖魔也不在場,在樊良鎮北面的老鸛嘴佈伏。   因此獨行狼必須對失敗負責,把一教一門的劫船賊恨入骨髓。   但他不能下殺手,必須耗盡藺小霞的精力活擒,藺小霞因此才幸運地支撐許久,有驚無險。   她的內功和劍術非常了得,但與真正的妖魔級高手相較,仍然差了些分量,格鬥的經驗與技巧也差了一段距離。   獨行狼冷靜地一步步逼她接近湖岸,硬封硬架有效地阻絕她向南北移位,除了向東退,別無他途。   逐漸接近湖岸,真不妙,地勢開始下傾,只能逐漸向水際退。   傳出兩聲劍鳴,她攻出的兩劍全被封住,感到虎口欲裂,手膀發麻,連退五六步,才能勉強穩下馬步,心中一慌,幾乎滑倒。   眼角瞥見水影,大事不妙,後面不足十步便是湖水,不能再退啦!再退就沒有迴旋的空間了。   太爺好好享受你之後,再要你帶我去找杭教主。獨行狼的劍直逼她的胸口,得意地獰笑:一教一門有幾個出色的女人,身分地位都相當高,只要你肯乖乖合作,太爺不會虧待你,如果不,哼!保證你生死兩難,你將後悔八輩子。   本姑娘不會受你侮辱   丟劍!獨行狼沉叱,狠招飛星逐月排空直入,招攻上身,左手卻半張半曲待機探入。   她不得不接,錚一聲架住了對方的劍。   糟了!無法震偏直入的劍。   真力將竭,她只能向左移位閃避。   劍突被強勁的震力向上彈,右脅暴露在獨行狼的巨爪下,爪到了她的小腰肢旁。   她已無力躲閃,心膽俱寒。   哈哈獨行狼狂笑,猛然急抓她的小蠻腰。   嘿嘿嘿嘿身側陰笑聲齊發。   五指一收,沒抓住小蠻腰,卻抓住一根槍尖,幸好槍尖的三梭並不怎麼鋒利。   去你的!沉叱聲震耳。   獨行狼只感到後腰帶一緊,身形外飛而起,知道是被人抓住後腰帶扔飛的,身不由己飛起丈高,飛越丈餘空間,手舞足蹈控制不住身形。   噗通通一陣水響,水花四濺,狼體落水,泥漿翻湧。   是你藺小霞駭然色變,拔腿便跑。   後頸一緊,一隻大手扣住她的後頸,像是抓鵝,更像老鷹抓小雞。   哎她痛得渾身發僵,雙腳離地受不了啦!   尖叫聲中,一劍疾揮。   手臂一震,劍被奪走了,然後雙肩各挨了一掌,雙腳落地,背領一緊,被抓住背領拖著走。   赤練蛇被喪門杖逼得八方遊竄,劍根本遞不出招式。   喪門一絕要活擒他,不想全力攻擊。   喪門杖的尾部比杖頭粗重,揮動時重心在前,刀劍一觸,不斷也將被震飛,因此只想把赤練蛇的劍擊毀以便活擒,很少向身軀攻擊。   赤練蛇當然不笨,以虛招遊鬥八方奔竄,喪門一絕真無法在短期間把他擺平,而且他隨時皆可溜之大吉。   但他不能溜之大吉,其他的人他豈能棄之不顧。   正感到絕望,喪門杖已開始向他的身軀招呼,毒龍出洞當胸點到,勁道沉重如山。   錚錚兩聲狂震,他發瘋似的用引力術擊出兩劍,暴退丈外,喪門杖卻如影附形再次迎面點到,無法擺脫喪門杖的控制,閃避已力不從心。   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後腰帶被抓住,還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身軀倒飛而起,砰然大震中,摔落在草叢滾了兩匝,被一個人體擋住了,渾身一軟,掙扎難起。   他認識這個人:趙雄。   喪門一絕點出的一杖來不及收回,剛看到赤練蛇的身軀在杖尾前飛起,杖便被人抓住了。   取代赤練蛇位置的人,左手抓住杖尾,右手的短槍貼杖伸出,鋒利的三棱槍尖,像一顆寒星到了眉心前。   哎呀!喪門一杖驚叫,奪不回杖只好放手丟棄,槍尖及面,唯一的正確行動就是丟杖暴退,反應出乎本能,也是經驗所促成的保命行動。   人影隨尾壓到,槍尖的鋒芒懾人心魄。   人老成精,喪門一絕仰面便倒,沾地即快速滾翻,爬起飛遁,發出一聲怪嘯求救。   糟了!怎麼看不到同伴的身影?   杖還給你。身後喝聲如雷。   再一次倒地,怎敢轉身接杖?撲倒再次翻滾。   罡風似奔雷,喪門杖旋轉如輪,幻化為五六尺寬的光輪,呼嘯著飛越背部上空,勁道之猛烈駭人聽聞,所經處枝斷草飛,聲勢駭人,遠出五六丈,擊中一株大樹才落下。   如果轉身接杖,後果如何?   拼餘力竄出,拾起杖如飛而遁。   趙八目送喪門一絕去遠,轉身向躺在地上的兩個人走去。   為何不宰掉這些為虎作倀的走狗?左側一株大樹後,踱出趙英華姑娘,傍著他舉步。   咦!我為何要宰他們?趙英華出現,他並沒感到意外:即使他們不做走狗,也會另有人做。他們丟失了貢船,找回貢船是他們的職責。除非他們不擇手段要我的命,我無權宰殺他們。就算我是替天行道的英雄,也沒有理由任意不講理殺他們呀!   這   我不是好人,殺孽也重,但我講理,從不以主持正義的理念屠殺壞人。天下壞人成千上萬,殺不盡的,姑娘。何況我也無德無能,而且我就是一個壞人,所以唆使一教一門的人計劫貢船。   我也是壞人呀!趙英華嫣然一笑,似乎頗以作壞人為榮:所以我們來找分一杯羹的機會。他們是一教一門的人,那條赤練蛇整得我很慘,送給我好不好?   不好,他們欠我的債,我必須討回。   他一口拒絕:他欠你的債不多,我有優先。   赤練蛇像是見到了鬼,雙手失去活動能力,好不容易挺身坐起。卻又腿一軟重新躺倒,盯著走近的趙八,怪眼中流露驚恐的神情。   藺小霞雙手也用不上勁,總算能坐起,驚恐的眼神,卻沒有赤練蛇那麼強烈。   趙雄,你你想怎樣?赤練蛇驚恐地問,終於能挺身坐起來了。   趙八站在一旁,雙手拍打著短槍,虎目中冷電湛湛,嘴角有陰笑的線條。   短槍的三棱鋒尖映著陽光,幻射出令人膽寒的光芒。   那天晚上,你們兩個都在奪獲的貢船上。告訴我,是誰在我背後用掌向我下毒手的?趙八臉上並無怒意,僅有陰森的笑容:你們如果不招,我會把你們整治得成一堆零碎。   船上還有護船的走狗呢!藺小霞比赤練蛇鎮定得多,敢於挺身分辯:那時,咱們還不曾完全控制貢船,每個人都在忙碌,情勢非常混亂。我們的人不會向你下毒手,可能是走狗給了你一掌。   你在睜著眼睛說瞎話,當時貢船上沒有走狗。岸上,殺絕劍徐飛揚滅口的人,可能是你老爹濁世威龍。他的槍尖,伸在藺小霞的櫻桃小口前:槍尖開一面鋒,割破你這說謊的可愛的小嘴毫無困難。   你才說謊。藺小霞不怕他的槍。   什麼?   我爹不但沒殺絕劍滅口,而且和絕劍幾乎生死相拚。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找絕劍問問就知道了。   去找絕劍的鬼魂問?   你不要詛咒他,他活得好好地,目下可能在邵伯鎮找門路,要和邵伯湖的水賊攀交情。   好,暫且相信他還活著。赤練蛇,你。他短槍指向赤練蛇:你們說在天長澤,甚至已經帶了贓物遁回徐州了,居然還帶了幾個人在這裏逗留,令人莫測高深。我已經從走狗口中查出貢船的財寶數量了,我應該分得三萬兩銀子和兩箱珍寶。告訴我,我的金銀珍寶何時才能分給我?   我們都在做白日夢,你的夢也該醒了。藺小霞沮喪地說:船離開碼頭不足一里,便被一群扮水怪的人黑吃黑弄走了。咱們在碼頭奪船惡鬥,僅損失了四個人。船被奪時,卻損失了十六名之多。我們已獲得消息,扮水怪的人,是高郵湖六股水賊中的一股所為,很可能是豬婆龍那一股,所以我們正在設法入湖去找他們。   什麼?真有此事?他跳起來大叫嚷。   你聽我說。藺小霞一臉委屈:如果我們真的沒出意外,早就從灣頭駛入小河,搬走金銀珍寶遠走高飛,還犯得著仍此地冒萬千風險?當時的情勢發生的經過是這樣的   藺小霞有條不紊地,將意外發生的經過一一詳說了。   情節合情合理,可信度高。   任何罪案的發生,得手與否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遠離現場,走得愈遠愈安全,這是作案的金科玉律。   貢船如果劫獲,一教一門的人,該已挾了金銀珍寶遠走高飛了,不可能仍在現場附近逗留。   貢船如果在水賊手中,又當別論。   前來想分一杯羹的江湖豪強,就認為一教一門與水賊合作,因此深信貢船仍在高郵湖西面的水賊巢穴中,所以在這一帶聚合,找機會與水賊打交道。   水賊人多勢眾,必須與其他的豪強合作,才可以與水賊分庭抗禮,逼水賊吐出部分贓物平分。   一教一門的人如果被豪強們發現,情勢非常的險惡。   湖廣欽差府的走狗,發現了赤練蛇幾個人,就算鬼見愁趙八放過他們,他們的處境仍然非常危險。   因此他們實在沒有在此地出現的必要,除非貢船真的被水賊黑吃黑弄走了。   你要我相信這些鬼話嗎?鬼見愁趙八的語氣雖然凌厲不信,但槍尖已用布巾裹住了。   我說的是事實,希望你相信,把我們逼死,我們也不知道貢船在何處。藺小霞長嘆一聲:我們不甘心,所以甘願冒萬千風險在此地逗留,希望能找到能和水賊聯絡的人,設法和水賊了斷。金銀有你一份,恐怕你得向水賊討取了。   等見到杭教主陳門主,就知道你所編的故事是真是假了。鬼見愁上前拍合兩人的肩關節:這就動身,帶我去見他們。   我寧可死!藺小霞大叫。   教主目前在何處,我們怎麼可能知道?赤練蛇一面活動手腳,一面向側方退:所有的人皆分頭找線索,誰也不知到了何處。   你在打主意逃走。他娘的!先把你打得半死再說。鬼見愁一躍而上。   赤練蛇已機警地向側方先一步急竄,三兩竄便退出三十步外。   逃走的人必定用全力脫身,速度打破平生記錄。   但仍然不夠快,剛竄抵草坪邊緣,背部沉重的打擊力及體,被人在背部踹了一腳,砰然大震中,仆倒在草中向前滑,滑勢未止,腰脊便被踏住了,像被一座山所壓,渾身發軟,無法掙扎,脊骨像是崩散了。   放我一馬赤練蛇厲叫。   杭教主在何處?   我我不知道。   貢船藏在何處?   不知道哎赤練蛇不招,耳門挨了一掌。   金銀藏在何處?   不知道呃   前面灌木叢中躍出一個渾身大汗,手中長劍光芒四射的中年人,身劍合一,來勢洶洶,招發仙人指路,勁道依然真力澎湃。   混蛋!鬼見愁沉叱,布巾捲住的槍疾揮。   錚一聲暴震,中年人被震得斜飛丈外,駭然變色。   人交給我,快滾!中年人聲色俱厲,但不敢再次揮劍撲上:在下是湖廣欽差府的人,這個人是劫貢船的要犯,不許插手,以免送命。   去你娘的狗王八!鬼見愁破口大罵:你到會狗仗人勢嚇唬人,你給我滾!   聲落人近身,槍到人到。   一聲暴震,中年人倉促間揮劍急架,連人帶劍斜撞而退,槍也如影附形貼上了右脅,猛地一揮。   中年人像被槍挑飛,折向仰面斜飛丈外,砰一聲背部著地滾了兩匝,爬起鼠竄而遁,劍也丟掉了。   如果這一槍志在殺人,肯定會扎入胸口將人挑飛。   中年人是高手中的高手,知道雙方的武功相差太遠了,怎敢再逞強威嚇?   這用槍將人挑飛的勁道與技巧,足以嚇破任何高手名家的膽,單手運槍,能將人折向挑飛出丈外,那需要多大的勁道?   要人滾而不要人死,這種幾乎不可能的技巧委實驚人。   鬼見愁轉身回顧,赤練蛇已逃出二十步外了。   我不急,你跑不掉的。他喃喃自語,向南面響聲傳來處急掠而走。   來得正是時候。   趙英華把藺小霞扭轉右臂,胸貼在一株海碗大的樹幹上,壓得牢牢地痛打,粉拳玉掌在藺小霞的背、腰、胯、臀連續痛擊,枝葉搖搖,枯枝敗葉灑落如雨,聲傳百十步外。   哎唷!不不要打了藺小霞脫力尖叫、掙扎,仍可活動的左手,拼命伸到身後,狂亂地撥擋不住落在身軀上的粉拳玉掌。   說!是誰在趙兄身後,一掌把他打落船下的?招!趙英華一面痛打一面逼問:如不從實招來,我會把你一身細皮嫩肉打得遍體鱗傷,最後   天啊!我怎麼可能知道?藺小霞像被鉗住頸子的泥鰍,拚命掙扎扭動:天太黑,船上仍在混戰,誰也不知道身旁的人是誰。我們的人打扮相同,僅憑所繫的白臂巾知道是不是自己人。情勢急迫出手無暇分辨敵友,誤傷自己人平常得很,我唉唉   趙英華改用膝撞,一連五下撞在藺小霞的豐臀上。   女人揍女人,一切禁忌皆不存在了。   那一定是你殺他滅口的。趙英華停止用膝,左手抓住對方的髮結,將對方的臉抵住樹幹上撞了三下:當年你們脅迫我,花花太歲更侮辱我,所有的賬連本帶利一起算,不招供你將死得很難看。   臉撞在粗糙的樹幹上,鼻子首先遭殃,撞第一下就有鼻血流出,勁稍大些,很可能撞斷鼻梁骨,或者鼻尖破裂甚至碎爛。   鬼見愁已旁觀片刻,無意阻攔趙英華報復,雖然藺小霞不是花花太歲,但趙英華有權向渾天教的人討回公道。   當初如果不是他扮鬼怪救走趙英華,肯定會被渾天教的人毀了趙姑娘一生。   花花太歲是眾所周知的色魔,趙英華絕對難逃花花太歲的毒手。   要阻止趙英華向渾天教的人報復,他說不出口,何況他也希望藺小霞招供,供出那晚一掌把他打掉半條命的人是誰。   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西面林隙已看到一群人影,以迅疾的腳程,三三兩兩分組向這裏接近。   西面有大群高手正向這裏飛趕。他急急地說:得趕快向北撤,遲恐不及。   我要把這妖女帶走。趙英華毫不慌張:一定要把口供逼出來   帶一個人,休想擺脫這些欽差府負責策應的走狗,可能主要的幾個妖魔都來了。   這   給她一次機會,看她的造化了,我們走。   那就斃了她。趙英華的掌舉起了。   以示還有捉她的機會,希望她能逃過走狗的毒手。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鬼見愁立即向北竄出。   趙英華頹然放手,把藺小霞推倒在地。   如果走狗們殺不了你,日後我會找到你的,哼!趙英華恨恨地踢了藺小霞一腳,飛快地跟上鬼見愁。   大群走狗者到他倆的隱約掠走身影,不假思索地發出信號,折向狂追不捨,並不知道追的人是何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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