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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幸遇鬼見愁

鋒刃綺情 雲中岳 14287 2023-02-05
  河寬僅百步左右,隔岸的人也可以大聲交談。四海狂客大概水性差勁,也不想下水游至對岸捉人。   鬧江夜叉心中叫苦,知道大勢去矣!   馬行狹道船抵江心,他只須盡人事聽天命,船破水疾衝西岸,已不能重回東岸和四海狂客拚命了。   千手窮神汪敏,江湖上名號響亮的勒索專家,亦正亦邪的怪物,綽號窮神,其實是富豪,勒索的對象涵蓋黑白道人士,心狠手辣人見人怕。   一旦被這傢伙盯上,鐵定會遭殃,一旦要求不遂,腥風血雨會讓苦主做噩夢。   是聞風趕來發橫財的人,錯不了。   四海狂客也是同一類的貨色,很可能是揚州治安當局請來辦案的獵賞人,公私兩便名利雙收。當然,如果不成功,名利一樣也難收,所以志在必得。

  鬧江夜叉出現在艙面,左右是他的兩位心腹弟兄。   你們這些狗三八欺人太甚,咱們湖裏面見。他高舉三尺短魚叉怒吼:以後你們這種浪的虛名的混蛋,不經過高郵地區便罷,只要一露面,我們必定不擇手段埋葬你們。   噗通通水響,三人跳入河中,像一條大魚破水急泳,似乎比魚還要快,衝向西面的堤岸。   船在七八名大漢的控制下,轉向上游疾駛。   這些人是他的朋友,四海狂客那些人以他為目標,與旁人無關,他這些朋友禁不起高手名宿一擊。   千手窮神的船,也向西面的堤岸衝去。   大堤上突然出現三個人,發出震天長嘯。   千手窮神,你不要飛象過河。那位虯髯戟立的中年大漢,高舉著竹節鞭怪叫:鬧江夜叉是咱們揚州鹽務署的貴賓,揚州欽差府飭令咱們來請他往揚州辦事,不許干預,你們走。

  哈哈哈船即將衝上堤岸的千手窮神狂笑:八爪魚姓葛的,你假傳聖旨唬得了誰呀?湖廣欽差府的事,與揚州欽差府無關,你站到一邊涼快去,以免咱們六親不認讓你回不了揚州,哈哈哈   後面跟來的小艇,在下游三四十步衝上堤岸,唯一的操舟人,已隱沒在堤岸的蘆葦雜草中。   鬧江夜叉水淋淋地衝上堤岸,感到心中一涼,大堤上八爪魚葛興三個揚州鹽務署的走狗,正往堤下跳。   湖廣欽差府的貢船被劫,出事地點在暨欽差與高欽差的轄區內,兩個欽差與湖廣的陳欽差,可說是同一宮院的太監,協助追查責無旁貸。   早些天,就有走狗光臨高郵活動,地頭龍已接到必須合作的通知,巡捕們又接著施壓。高郵四霸天人人自危,因此鬧江夜叉只好躲起來避風頭。

  八爪魚認識他,知道自己的身手高明,八爪魚吃定了鬧江夜叉。   他即使能逃入浪濤洶湧的湖中,也將被八爪魚纏住拖上岸來。   他與揚州鹽務署和督稅署的走狗,多少維持些交情。   城狐社鼠們與那些特權人物,不敢不維持暗中合作的關係,也暗中與走狗們搗蛋。雙方的關係極為微妙。   城狐社鼠與治安人員之間,也維持極為微妙關係,甚至互相利用,相互掛鈎。但一旦出了大紕漏,城狐社鼠的處境就大大不妙了。   也許,揚州欽差府的走狗們,沖微妙的交情,不至於活活逼死他,但落在千手窮神四海狂客那些人手中,鐵定凶多吉少,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貢船到底落在何人手中。   我認了。他咬牙自語:他娘的!我早該躲到南京快活,卻又捨不得丟下這裏的根基,現在後悔已來不及了。

  一挺胸膛,他向八爪魚迎去。   身後,千手窮神九個人飛掠而至。對面,八爪魚三個人攔住去路。   我跟你走。他大聲向八爪魚說。   哈哈!得問我千手窮神肯是不肯。千手窮神狂笑著說:八爪魚,識相些,這裏不是揚州,三比九,你行嗎?我一個人就可以斬掉你八條爪,要不要試試?   好哇!我八爪魚卻是不信。八爪魚單手拂動著分量頗重的竹節鋼鞭:你手中的單刀據說吹毛可斷,是武林有數的名刀之一,來啦!看能不能砍斷在下的竹節鞭?   竹節鞭不是竹製的,形如竹幹而已,重六七斤,是用健鋼鑄造的。寶刀寶劍也禁不起一碰。   雙手使用,一鞭可以砸破磨盤大的巨石,兩斤以下的刀劍,一碰即斷。由於每三寸二分有凸起的節,刀劍接觸不會滑走,只能硬撞,強存弱亡。

  八爪魚擺明了要單挑,九比三單挑較為有利。   吹牛是一回事,拚命又是另一回事。千手窮神不是吹牛,就敢憑手中刀拚命,一聲長笑,揮刀直上。   八爪魚也一聲狂笑,竹節鞭斜推,硬接迎面射來的懾人刀光,單手運鞭,伸出時遠及五尺外。   單刀怎敢與鞭接觸,攻勢立即中途瓦解,根本不可能切入發揮拼命單刀的威力。刀光斜移,移位用巧招進擊。   移位要快些,快!快!八爪魚怪叫,在原地挪動,鞭左攔右架,鞭風虎虎,狂亂地來一刀接一刀,五尺半徑內,刀難越雷池半步,任由千手窮神大兜圈子,浪費了不少精力,鞭始終不曾露出空門,守得潑水不入。   咱們上!有人大叫,豈能在旁等候兩人死纏不休:先把鬧江夜叉弄到手再說。

  八個人左右一分,躍然欲動。   鬧江夜叉心中一涼,大事不妙,八爪魚三個人靠不住,保護不了他。   他應該與兩位心腹弟兄,毅然站在八爪魚一邊,六比九還有希望。但是,如果輸了,後果可怕。   正感到進退兩難,突然發現一旁多了一個人。   他不認識這個人,但眼神似曾相識。   化裝易容術可改變面貌身材,但通常不易改變眼神,尤其是那些天生帶有殺氣或陰鷙的眼睛,很難改變或掩藏原來的神韻。   他與李雄有過多次接觸,這時卻不知道這人是李雄。   唷!你們在爭著扮綁架犯呀?不再以李雄面目出現的鬼見愁,用怪腔怪調的嗓音叫嚷:綁匪是唯一的死刑犯,抓住綁匪的人可獲重賞。他娘的!這麼多綁匪,我要發財了。

  他手中有一支短槍,三尺長。正確的說,是一根一握粗的鐵棒,一端開三棱鋒尖的短槍,既可當槍使用,也可當作手棍。   與槍不同的當然是太短,再就是槍尖是就鐵棒的粗細而開鋒磨成的三棱尖,貫入人體,很容易拔出。但如果來不及拔而不得不放手,對方的人可以拔出回敬。   一般的槍尖,後端末小,如果貫入便不易拔出人體。倉猝間假使脫手沒有機會撥出,不會被對方的同伴拔出回敬,不至於成為敵方的兵刃,因為拔出後,中槍的人很可能立即斃命。   他這很短槍由於太短,刺入人體拔出也容易。而且分量重,具有好幾種兵刃的功能。   狗王八胡說八道。一名大漢勃然大怒,扭身發招似奔雷。   他短槍一抬,錚一聲架住了刀,不用內力反震,刀像是黏在他的槍上稍向外移,接觸快逾電光石火。

  叭一聲暴響,一耳光把大漢打得仰面便倒,口中牙斷血湧,倒下就失去知覺。   再弄倒幾個,橫財大家發。他興高飛烈大呼小叫,人影似流光,貫入人叢有如風掃殘雲,短槍不用鋒尖貫刺,當手棍使用,點打挑撥敲擋者披靡,刀劍一觸非折即飛,三盤旋兩衝錯,草叢中擺平了五個人,不是手骨折即足骨折,一個個鬼叫連天。   如果他用上五分勁,斷手斷腳很可能撒了一地。   千手窮神激鬥中聽到聲息不對,虛晃一刀擺脫了竹節鞭的控制,遠出丈外脫出圈子,一看情勢心中一涼。   八個同伴,怎麼只剩下兩個了?而且這兩個左蹦右跳發瘋似的躲閃,毫無還手之力。   我跟你拚了!這位窮神眼都紅了,瘋狂地揮刀向鬼見愁衝去。   已經耗掉五七成精力,攻出的刀勢像是強弩之末,急怒之下忘了自己的處境,竟然使用兇猛的刀招力劈華山搶攻,想一刀把鬼見愁劈成兩片。

  你找死?鬼見愁不接招,閃電似的移位,一腳掃出,正中右胯外側。   哎千手窮神狂叫,砰一聲在丈外摔倒。   我要卸掉你那一千隻勒索的手。鬼見愁叫,大踏步接近。   千手窮神當然不可能有一千隻手,綽號的含義,是向各方人士伸手勒索,人人有份,不管對方是何來路,而且手段殘忍霸道,自稱窮神,窮就有勒索的理由和藉口,靠勒索而成為大財主,當然不會公佈自己的財產。   要卸掉手,那還了得?要保住手,唯一可做的事,是跳起來忍痛飛逃。剩下的兩位同伴,也一躍三丈如飛而遁,丟下受傷的同伴不管了,自保第一逃命要緊。   你!鬼見愁的短槍向驚呆了的八爪魚一指:你是揚州鐵差府的走狗稅丁,也兼任綁匪,更為可惡,我要打斷你一雙手,拖到州衙領賞。你們幾個走狗一起上,大爺讓你們有施展的機會。我上了

  八爪魚扭頭便跑,怎敢和一照面便踢倒千手窮神的人交手,竹節鞭沉重,真力已耗掉了十之七八,再看到那支短槍,重量並不比竹節鞭輕,也是硬碰硬的狠傢伙,鞭的勝算能有多少?   河對面的四海狂客五個人,無法看到這一面的拚搏景況,卻可隱約看到時隱時現的奔跑人影,感到十分詫異,也感到焦急。   手腳骨折的五個人,躲在草叢中不敢發聲求救,當然知道叫了沒有用,同伴已經丟下他們不管逃掉了。被一耳光打昏的人,一直不曾甦醒。      鬼見愁無意殺掉這些貪心鬼,略施薄懲見好即收,這種人世間多如牛毛,殺不勝殺。重要的是,這些人的目標不是他。   對無意向他下毒手的人,他不怎麼計較的,除非對方對他造成傷害。一教一門的人向他下毒手滅口,他心中報復的火焰難以熄滅,但不能遷怒於第三方的人,他有他的行事宗旨。   不再理會受傷的人,他扭頭向泊舟處走去。   身後有人跟來,他故意不加理睬。   謝啦!老兄。跟在他身後的鬧江夜叉,忍不住向他道謝:你也是來找我的,是嗎?   呵呵!你可別太抬舉你自己了。   他扭頭大笑,瞥了鬧江夜叉三個人一眼,重新舉步:黃老兄,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些人找你,根本就上錯了香拜錯了廟。劫貢船的人,都是些江湖大豪大霸。你鬧江夜叉,只是高郵地區的小龍蛇,幹些偷竊掉包,誆騙恐嚇詐取一些財貨,收些小常例錢,連保護費也不敢收,你能知道些什麼?有幾個小水賊朋友不成氣候,你根本不曾與豬婆龍打過交道。趕快跑遠遠的,還不算遲。那些人疑神疑鬼,是不會放過任何捕風捉影的線索的,因為他們找不到其他蛛絲馬跡,找你就順理成章啦!   你不否認也是為貢船而來吧?   看熱鬧觀風色的人多著呢!貢船總值恐怕不少於金銀三十萬兩。為了避免再被劫風險,今後各地的貢船或車隊,乘載的金銀不會超過十五萬兩,劫獲的機會也不多了。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發橫財的機會,誰也不願輕易放過,我也不例外。   各地欽差的車隊船隊,每年都有數次遇劫的事故發生,劫匪成功的機會不多,十之八九會被押運的走狗殲除,上貢的金銀損失有限。這次,可能是損傷最重的一次,此後,各地欽差解送的金銀,每次皆在十萬兩左右,不敢多運。   一年後,湖廣陳閻王的貢船,又在淮安平空丟失,被調包了十萬兩銀子。是調包,而非搶劫。   這一次,不算珍寶,僅金銀也有二十萬兩,誰不眼紅?難怪趕來想分贓的人絡繹於途,想黑吃黑的高手名宿爭先恐後趕來插上一腳。   江湖人士心目中的所謂江湖手段,是極為冷酷無情殘忍狠毒的,處理任何涉及的風聲線索,皆毫不放鬆,寧枉勿縱。   有些梟雄豪霸,更是激烈無情,認為那些消息觸角廣的人,大多數靠不住,只要有利可圖,消息皆可出賣給任何一方,因此產生暴烈過激的看法,咬定車船店腳衙,抓了就該殺。   鬧江夜叉一旦落在那些人手中,不幸的命運便已注定了。   你有多少人?鬧江夜叉跟上,與他並肩而行。   我只是來看看風聲,沒打算爭奪,貢船不可能藏在這附近。   貢船不是豬婆龍所劫的。   我知道。   當初那些京都的人,船隻在仙女廟被劫走,那個叫李雄的人,出面在當地查緝時,豬婆龍就知趣地躲入天長澤避風頭了,是否為其他各股水賊所為,連豬婆龍也沒聽到任何風聲。他也在查,你們去查他,未免倒因為果。鬧江夜叉替豬婆龍辯護:去找他的人,一定會被剁碎了餵魚鱉,不要去,老兄。哦!老兄貴姓大名,可否見示?我欠你一份情。   小事一件,不要放在心上。在下鬼在下姓趙,趙辛。排行八,你叫我趙老八好了,辛五行屬金,你也可以叫我趙金。他在船頭止步:在江湖亡命玩命,姓名不必介意真假,你認識我趙八,以後我叫什麼阿貓阿狗,與你無關,你只認識趙八就行了。   趙兄,我的確不知道貢船被劫的底細。不過,我可以將近期所生的一些可疑徵候告訴你,憑你的經驗與見識,也許你能探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哦!你說說看。   最初出現的變故,首先是京都李雄的船隻,在仙女廟被劫的事鬧江夜叉三人在草中坐下,有條不紊將前情後事娓娓道來,最後說:李雄到底有多少人,我不清楚,只是為了自身的安全,我必須瞭解他的動靜。那天,我暗中跟到北面二十里的老鸛嘴,發現自稱鹽務署韓稅丁三個人也在跟蹤。事後,打聽出鹽務署根本沒有韓稅丁其人。之後,也就是貢船被劫的前一天,老鸛嘴河兩側,竟然有行動詭秘的大批人馬潛伏,我懷疑與那位韓稅丁有關,心中害怕,不敢再打聽。這些潛伏的人,很可能是一股水賊,弄錯了埋伏地方,被另一些人提前在邵伯鎮搶先把貢船劫走了。   幸好你在老鸛嘴繼續踩探。他搖頭苦笑。   你是說   那是另一批保護貢船的高手走狗,獲得錯誤的消息,在老鸛嘴佈伏擒捕劫船賊,中了計,上了大當。你如果落在他們手中   那就死定了。鬧江夜叉打了一冷戰。   那是一定的。唔!我對這個韓稅丁頗感興趣。據你說,他的態度和藹,按理應該不可能,他應該擒住你百般拷問。請詳細說,謝啦!   鬧江夜叉誠意地合作,知無不言,把與韓稅丁打交道的經過,一一詳說了。附帶把李雄在高郵的活動情形,也一一鉅細無遺加以詳述。   就是因為這位自稱韓稅丁的人,態度和藹反常,所以一時好奇,才請人到鹽務署打聽,由於我對走狗們心中懼怕,所以根本不敢對這人作進一步接近探口風,因此沒有什麼詳情可以奉告,實在抱歉。鬧江夜叉其實真的所知極為有限,說不出具體的印象,無從說起。   唔!也許真有第三者,在暗中伺機而動,等候機會漁人得利。他自言自語。   沒什麼,反正這裏面的情節有古怪。我要到東岸走走,要不要搭便船過去?   不要去,趙兄。   為何?   四海狂客那些人鬧江夜叉將所發生的事故經過說出:對岸到底有多少路人馬你追我趕,誰也無法估計,你一個人捲入風暴中心,太危險了。   危險我也得看看風色呀!不然豈不是白來了?後會有期。   把船推下水,架起槳划向對岸。      易容改了裝的韓稅丁三個人,看到鬧江夜叉乘隙登船逃遁,也就見機撤走,因為已發現四海狂客另有同伴,敵眾我寡,須及早躲避。   越過東堤,半里外就是進入樊良鎮的官道,南至高郵州十八里,官道沿堤伸展,道路寬闊,清早旅客不多,空蕩蕩不見人跡。   穿越樹叢,官道呈現眼前,路對面的灌木叢枝葉搖曳,鑽出九名相貌猙獰,持有各種兵刃的人。   哈哈哈哈!一個身材高大,穿了破衲衣的中年人,兩眼冷電森森,手握鴨舌槍兼打狗棍仰天狂笑:送消息的人來了,老夫五湖邪神留客,凡是在這附近活動的人,見一個捉一個,一個也跑不了。四海狂客留不住你三個小輩,留給我收拾。亮名號,看你們值不值得老夫親自動手。那個老的先過來,讓老夫看看你是何方神聖,過來。   呵呵!原來是你這個爛貨呀!韓稅丁也怪笑,獨自上前瞥了眾人一眼:邪道十怪中,你五湖邪神陶林好像排名第九,不怎麼樣嘛!你窮得衣不蔽體,一旦奪獲貢船,成了億萬富豪,穿起金縷衣也不像個人樣   五湖邪神氣得快要爆炸了,金縷衣是死人的屍衣,被挖苦成了死人,怎能不氣?綽號稱邪神,一定邪得個性古怪與眾不同,情緒不穩定。   鴨舌槍疾升,突下毒手挑韓稅丁的下襠。   韓稅丁早有提防,身形半扭半轉,一挑落空,右手大袖同時抖出,罡風似怒濤。   一聲悶叫,五湖邪神只顧憤怒突襲,沒有防止反擊的準備,強勁的大袖拂中胸口,巨大的打擊勁道沉重如山,身形倒飛出兩丈外,屈右膝著地踉蹌穩下馬步,臉色泛青,吃足了苦頭。   一聲長笑,韓稅丁三人齊動,斜掠而出,三五起落便消失在官道東面的林野裏,去勢如電射星飛。   一陣吶喊,八個人奮起狂追。   五湖邪神吐納片刻,咬牙切齒急起直追。      穿越幾處野地,向南掠走如飛。   後面追的人也不慢,但落後百十步,視線便被草木所阻隔,不易掌握正確的追向,緊迫追趕的技巧甚少錯失,可知必定是追蹤的能手。   爹,和他們拚。女扮男裝的小廝憤憤地說:大白天,會被他們追至天盡頭,屆時仍然得拚,早拚早好,力盡再拚我們極為不利呢!   不能拼,那些混蛋無一庸手,全是威震江湖的邪魔鬼怪。韓稅丁不同意拚:五湖邪神不是浪得虛名的邪神,為父的一記拂雲袖,竟然撼動不了他的乾元真氣保護網,再拚下去,百招之內他的真氣不會渙散。你記住,不要和他拼內力,用技巧鬥他,雖不勝亦不會落敗。   可是   他們人多,被堵住那就大事不妙。走,引他們八方奔竄才能擺脫。   英華丫頭,你驕傲自負的個性,始終改不了,多次吃虧仍然不知謙虛。一直很少說話的中年人,擺出長輩面孔訓人:什麼人你都想鬥一鬥,想做玩命者是不是?你已經獲得武林七仙女之一的聲譽,還想擠上江湖四女傑的寶座?胡鬧,你最好不要逞強和這些妖魔鬼怪拚命,暴露七仙女的身分那就更糟糕,知道嗎?   被人追得望影而逃,畢竟不是愉快的事呀!小廝仍然有放手一鬥的念頭。   不許再頂嘴。韓稅丁低叱:加快些,左繞。   後面看不見追的人,草木擋住了視線。      已經是巳牌時分。   天氣已經轉好,風也小了許多,艷陽高照,遠處的村落炊煙裊裊,將近午膳時光了。   這裏距州城已不足十里,北面已看不到樊良鎮。西面數里外短草坡盡頭,是壯觀的東堤。官道東面,有五六里方圓的田野,稻田一望平坦,還沒冬耕,田中只留有稻根,水也沒放盡,任何人想超越田野,必定無所遁形。也就是說,南下的人,非走這條官道不可,或者沿河堤走。   路右的矮林中,四海狂客五個人席地而坐,一旁還有七個人,其中有五名是老道。看所穿的道常服,便知是一師四徒,所佩的不是驅神攆鬼的桃木劍,而是品質甚佳的松紋古定劍或七星劍,殺人的利器。可以保證的是,劍絕不是用來殺鬼的。   為首的老道年近花甲,道髻已呈花白,滿臉橫肉,臉色泛青似乎健康出了問題,但怪眼中依然放射出厲光,令人不敢和他平視。   太玄法師,咱們在這裏守株待兔,有用嗎?四海狂客顯得有點急躁,語氣大不耐煩:已經等了老半天,連一個江湖人也沒等到。那三個混蛋,也許被五湖邪神那些人,追出二百里外,到了淮安啦!   童施主,稍安勿躁。太玄法師陰陰一笑,文謅謅還真像一位有道真人:任何一個在漕河北段查線索的人,都是從高郵北行的,除非他們逗留不走,不然一定會從這條路返高郵。等吧!兔子會衝來撞樹的。但如果那三個人被五湖邪神那些人擒走了,貧道的神機妙算當然落空啦!邪神肯不肯把獲得的消息告訴你?   他會的。四海狂客的語氣並不肯定:那三個小輩一定是湖賊的眼線,邪神如果獲得口供,能不告訴我們嗎?他們人手少,對付不了大群水賊,需要咱們合作,所以不至於有所保留。事先大家已商量過,不會失信的。   但願如此。太玄法師的語氣也不樂觀:他們人手並不少,每個人皆武功超絕,而且人人自命不凡。財不嫌多,誰願意外人分一杯羹呀?你會嗎?   林外突然傳來一聲呼哨,是警衛發出的信號。   果然來了。四海狂客跳起來欣然叫。      韓稅丁三個人,繞水田區外緣的野地,好整似暇向官道走,不想涉水田區南行,已經擺脫了追逐的人,這一帶應該是安全區,距州城不遠了。   三人渾身大汗,但呼吸已完全正常,腳下顯得輕快,顯然精力已復。   擺脫了大群追逐的牛鬼蛇神,三人皆喜形於色大感興奮,成功地脫出重圍,警覺心因之而鬆弛了些,越野走上官道,心情愉快泰然南行。   不出太玄法師所料,南來北往的人,非走這條路不可,沒有人願在水田的田埂上走動。   水田區已盡,進入草木叢生的野地。   咦!這幾個傢伙精得很,居然跑到前面堵截,真不簡單。韓稅丁警覺地將劍挪在趁手處,示意列陣。   前面十餘步路左的疏林,踱出傲態十足的四海狂客五個人,移至路中一字排開,攔路的意圖明顯,臉上得意的神情表示心情愉快,勝利者的面目流露無遺。   你們才來呀?四海狂客怪叫,得意洋洋嗓門大得很:等了老半天,算算你們也該來了。樊良鎮那一帶已佈下天羅地網,想入湖難比登天,你們必定逃回高郵,在這裏等萬無一失。呵呵!你們認命吧!   哈哈!你以為這次一定可以擺平我?韓稅丁也怪笑:奇怪,你這次反常地不再突襲,得意洋洋的神情委實可疑。你這個大俠表面狂放急躁,骨子裏陰險狠毒詭計多端,一定還有什麼花招   呵呵!我四海狂客是為自己而活的人,一點也不介意你批評我為人如何。不久前我一動劍,你就逃之夭夭,可知你逃的能耐非常了得,五湖邪神那麼多人也奈何不了你,所以,這次我不打算動劍。咱們先談談,談不投機再言其他。   好哇!我本質上反對見面就劍來劍往,能談當然大表歡迎。只要你不一見面就發狂,談什麼我都願意奉陪。呵呵!你要談什麼?   想先請教閣下的名號。四海狂客正經八百收斂了狂態。   這重要嗎?   至少可以彼此稱呼呀!你知道我叫四海狂客童毅,你呢?   呵呵!我不像你,你是知名度甚高的大俠,我卻是背了不少案的亡命闖道客,通名號對我不利。這樣吧!你可以稱我為天下第一姓,排行老大,趙大,很好記。   好吧!就算你是趙大。你保護鬧江夜叉,想必與他交情深厚。   不錯。韓稅丁臉上神色毫無異樣。   是與他聯絡的人?   應該說,是找他討取貢船下落的人。   胡說,你是水賊派來與他聯絡的人,打算把他接入湖暫避風頭,卻來晚了一步。   你又在發狂了,自說自話像知州大人問案,已先有成見,問話時誘使犯人依己見招供。預設罪狀,一廂情願。我和你一樣,來找他打聽被劫走的那艘貢船的下落,你居然認為我是水賊一派的人,荒謬絕倫。   看來,你是不會從實招供的了。   招供?我是你的犯人嗎?   沒錯。即將是了。   即將?就憑你們五位仁兄?   瞧,憑他們。四海狂客向左右一指。   枝葉搖曳,兩側踱出太玄法師五個老道,自然形成五方包圍。四海狂客五個人,反而後退以免妨礙活動。   降龍真人太玄妖道。韓稅丁臉色大變,本能地拔劍出鞘低聲向同伴指示機宜:快速突圍,東北,走!   不等他們衝出,五老道已同時雙手外張,踏天罡步起舞,五雙大袖舞動時,陰風乍起,無數綠色的光珠隨風湧騰,像是一道巨大的光環,把三人圈住。   韓稅丁最後一個走至出口,身形半蹲準備躍起衝出,雙膝就在作勢彈跳而起時,不彈反落,像是下跪,向前一仆,手腳在地上略一抽動,便不能移動了。   我好蠢!他伏在地上厲叫,手腳不能動彈,神智卻是清醒的。   他後悔已來不及了,真不該太過自信,停下來蠢蛋似的,與四海狂客打交道。應該斷然擊潰攔路的人,盡快遠走高飛的。   陰風與光珠形成的包圍圈,只具有嚇唬作用。   人面對異象必定心懷恐懼,會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一是驚慌狂叫狂奔;一是嚇呆了等候厄運臨頭。   江湖亡命的通常反應是第一種,撞入光圈不顧後果。   他們三人並沒撞入光圈,但卻倒下了。   在賣弄嘴皮子與四海狂客打交道期間,已逐漸嗅入可制住筋骨失去知覺的藥物了。所以,他說自己真蠢。   當他看到太玄法師時,便知道要糟了。   武功超塵拔俗的高手名家,通常避免與會妖術的人打交道,即使定力夠不怕邪術,但絕難避免受到藥物的擺佈。   幾個人都倒了,大勢去矣!   四海狂客急奔而至,卻被一名老道劈面攔住了。   我先帶他們至偏僻處問口供。四海狂客一愣,不敢搶近倒下的人。   唷!童施主,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呀?太玄法師陰笑:你問口供的技巧手段,比貧道高明?輪得到你問,貧道難道需要你轉告口供嗎?   這   貧道會將口供轉告給你,問口供時你們不能在場,知道嗎?   四海狂客臉色一變,殺氣上湧。   太玄法師,在下以交情與重金請你前來相助的,沒錯吧?四海狂客沉聲說。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太玄法師的話有生意人口吻:當時你也曾許諾,找到貢船的金銀財寶,貧道可以分一份。為保護貧道那份利益,貧道必須經手每一件事。抓住有關的人,問口供非貧道莫屬。在貧道的神術秘法催動下,任何鐵打的人也會乖乖吐實。你們那種血腥迫供手段下乘的很,算了吧!不要和貧道爭。   好吧!不爭就是。四海狂客不得不讓步,看出太玄法師要變臉了。   你們在此地等候,也許弄到幾個可供消息的人。問口供要不了多久,貧道把人帶到南面處理。   三名老道上前擒人,揪住背領拖了便走,像拖了一具死屍,雖則人是活的。   韓稅丁嘆了一口氣,認了命,想掙扎,手腳卻動彈不得。   是個女的,一個不錯的小女人。拖著小廝的老道欣然叫:正好給師父做鼎爐。看樣子好像是沒開臉的黃花閨女,妙極了。   亡命女人會是黃花閨女?空著雙手的老道跟在後面說:師弟,你想閨女一定想瘋了。   閉嘴!走。太玄法師冷叱:幾天沒有女人陪伴,你們就做抱女人的白日夢了,渾蛋!   進入樹林向南走,一名老道走在最後,神情陰森,似在警告四海狂客那些人不許跟來。   遠出里外,在高大的楊樹林停步。   西面不遠處是官道,道上偶或可看到三五個挑籮擔的鄉民往來。   韓稅丁幾人被擺放在一株楊樹下排排坐,五個老道像俯視著羔羊的狼。   弟子先剝光這個小女人,讓師父過目。那位拖小姑娘的老道向師父討好:看值不值得留下給師父做鼎爐,穿了男裝無法看出身材的好壞   以後再說。太玄法師阻止弟子多說:這小女人五官出奇勻稱,身材應該不會太差。   是的,口供要緊。弟子欠身答。   你,趙大。太玄法師用靴在韓稅丁的下頷挑了兩下:貧道不想浪費精力,用法術驅使你招供,你最好識相些,大家省事,相處也愉快些。   我等你顯露你的神通。韓稅丁咬牙說。   保證你一定大開眼界。你認識我,年紀不小了,能擺脫許多高手名宿追逐,想必是頗有名氣的人物。告訴我,你是那一股的水賊?   就算是豬婆龍那一股好了。韓稅丁居然不再頑強,有合作的誠意。   鬧江夜叉的人做內線,難怪能順利地把貢船劫走。貢船的金銀,目下藏在何處?   埋在天長澤的一座荒洲中,等風聲過後再挖出分配。韓稅丁有問必答。   你一定知道那座洲在何處了?   當然,那座洲距咱們第三水寨僅三十里左右,稱鬼迷洲。天長縣的漁戶也不敢前往打魚,仍有豬婆龍生息其間,百斤重的大魚經常可見戲水其間。   大船可以到麼?   不行,百石以上的船有擱淺的危險。貢船的金額將近一百箱,用十艘船運了兩天才運完。韓稅丁說的像真的一樣,像是親自參與搬運的人,令人信服無可置疑,聽的人不會疑心他說謊。   很好很好。太玄法師果然相信:但是,貧道要用御神大法求證,如果你們三人的供詞相同,性命便可保住,而且將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我也有好處嗎?側方不遠處傳出嘲弄性的語音。一株大楊樹後踱出手握短槍的鬼見愁:一百箱金銀,我要一兩箱,我毫不貪心,夠意思吧?   老道門不曾派人警戒,也不怕有人窺探,發現有人接近,僅稍感詫異而已。   只有一個年輕人,面對五支劍,膽子未免太大了吧?   夠意思,夠意思。太玄法師沒感到驚訝,陰陰一笑:一百箱金銀重十萬兩,你一個人扛得動嗎?你有多少人可用?貧道正需要人手。   用船裝裝用不著太多人手扛抬呀!笨頭。鬼見愁像在散步,笑吟吟走近:四海狂客那些人請你協助,他也該有幾個人可扛三十萬兩金銀呀?   咦!你知道四海狂客請貧道的事?   你們在北面佈下網羅擒住這三個人,我恰好在旁聽到你的談活,所以知道你們的計算。老道,似乎你並無與他們誠心相助的誠意,要設法自己去取金銀,為自己打算。我願意和你們合作,三一三十一分贓,如何?你是前輩,我相信你的承諾一言九鼎,說吧!我聽你的。   你這該死的小輩   唷!老道,捧你一聲前輩,你就神氣起來了。鬼見愁收起笑臉,撇撇嘴表示輕蔑:老實說,你降龍真人太玄法師也許自以為了不起,但名頭嚇不倒我。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老幾。你如果不想合作,我要這三個人,他們可以帶我去鬼迷洲挖寶。沒有你們的份,你們走。   他的出現,吸引了韓稅丁三人的注意。   這時說了一大堆話,三人的眼神百變,從詫異變為驚奇,然後變為迷憫,最後三人用眼神互相詢問。   天元,剁碎了這不知死活的小狗奴才。太玄法師再也無法忍受,神經質地揮舞右手叫吼。   江湖朋友對這妖道又恨又怕,畏如蛇蠍,都知道他有四個門人極為惡毒,分稱四大鬼王,道號叫天元、天亨、天利、天貞。五妖道明裏是天師道法師,暗地裏卻是無惡不作,奸淫擄掠的化身巨盜。   大鬼王天元不假思索地拔劍,一閃即至,七星劍光華疾落,劍使刀招迎頭猛砍,真有剁碎他的意圖。   短槍在千鈞一髮中斜揮,奇準地擊中劍身,錚一聲狂震,槍尖崩偏七星劍,槍尾反撞,正中大鬼王的眉心,勁道有限,但眉心內陷,出現一個徑寸的大血洞,仰面便倒,七星劍拋出三丈外去了。   眉心禁不起打擊,顯然顱骨已破。   接暗器!他一挫馬步,雙手連揚:殺!   坐在不遠處樹下的韓稅丁三個人,被雙方超人的快速反應驚得毛骨悚然。五個人在同一剎那出手、閃動、異光電閃、光芒破空。隨即轟然爆震,激光眩目,人影依稀難分,煙湧霧騰。   三人被湧爆的刺鼻煙霧所嗆,劇咳幾聲仰面向後躺倒,之後便一無所見了。   四老道的法寶掌心雷匯聚齊發,石破天驚。   鬼見愁雙手齊動的剎那間,乘勢仰後急倒,急滾半匝面向下,手腳齊動,身形向後像蛇一樣竄出一丈外,快得有如受驚的驚兔。   煙霧裊裊消散中,傳出像受傷猛獸的厲號聲。   終於有人站起了。是鬼見愁,背部的外衣有灼燒的遺痕。幸好不曾起火燃燒。   拍掉身上的塵土,奔至韓稅丁三人身旁,將人扶起坐好,匆匆從懷袋取出一隻精美的荷包,取出三顆豆丹,分別塞入三人口中。   我有性質相去不遠的解毒丹,希望能對症。他伸手向南一指:南面有大批牛鬼蛇神即將趕到,我去引他們走,替你們爭取復原的時間。手腳能動就躲入草中,小心了。   扮男裝的小姑娘,緊盯著他手中的荷包發怔。   四人齊發的所謂掌心雷,其實是小型的,繫在小臂藏在袖內的雷火筒,威力可及兩丈左右,非常歹毒危險,火焰、聲音、閃光,皆可傷人殺人。   面對面打交道,兩丈以內皆是傷人有效範圍,對手即使知道厲害,也絕對無法及時閃避。   響聲巨大,肯定會引來好奇的人。   急急處理了韓稅丁的事,他奔近太玄法師。   妖道仰躺在短草叢中,胸口的兩尺長短槍桿觸目驚心,短槍的三棱槍尖長八寸,表示槍尖已經貫背了。   另三名老道的咽喉,各有一個長度近寸的橫切口。裏面,各有一枚喜錢正德通寶。發射的勁道與技巧,精準得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從此,這五個兇殘的化身巨盜,正式從江湖除名。   拔出短槍,到了一名老道身旁,老道的手腳仍在抽動,但已經停止呼吸。   雙指一捏喉管,喜錢擠出,沾了一手血,喜錢更是一片猩紅。   取出第二名老道喉中的喜錢,官道人聲傳到。   可能在這附近,找找看。有人大叫。   有人使用火器,大家要特別小心。另有人下令:樹林沒起火,分開找。   來不及取回第三名老道喉中的喜錢了,匆匆在道袍上拭掉手上的血跡,一躍三丈,三五起落便衝出官道。南面約百步左右,十二名男女正打算入林搜索。   伊啊他仰天長嘯,嘯畢沉喝:幹什麼的?閒事少管,快走!   十二名男女飛掠而至,全是持有兵刃的豪強。   揚州欽差府的人,什麼都可以管。領先奔到的三角臉中年人精光四射的三角眼狠盯著他:你是幹什麼的?剛才放雷公炮的人是你嗎?   揚州只有管鹽務的暨欽差府,督稅的高欽差府設在鎮江,所以一聽是揚州欽差府的人,便知是鹽務署的走狗稅丁了。天下的兩百餘名礦監稅監欽差,都是皇宮的太監,本來都是一家人,外放做欽差當然沆瀣一氣,互相呼應為害天下。其中雖然有幾個因利害衝突,不免有所仇視,但仍在大利害攸關下,相互合作一致對外。   揚州的暨欽差不但與鎮門的高欽差不和,也和徐州的欽差陳增(湖廣欽差叫陳奉)因爭稅區控制權,在皇帝面前互相上奏章攻訐,私底下雙方的走狗也你打我殺。其實兩人所徵的稅質不同,實在沒有爭的必要。   揚州欽差府的走狗,幫助湖廣欽差的走狗查案,可說是天經地義的事,連鎮江的高欽差府也然心地派出大批走狗協助追查。   除了各級官方的人四出奔波之外,再加上聞風而來想發橫財的各路牛鬼蛇神,揚州地區簡直成了江湖朋友的大趕集獵食場,每一角落皆隨時可發現配刀掛劍,打扮得不三不四的人物活動,是敵是友,見了面便心知肚明,利害衝突難免會發生暴力血腥事故。   欽差府的人,管不了我這種不買鹽運鹽的人。快滾!少管閒事。面對十二名佩刀掛劍的高手走狗,他依然氣大聲粗,氣勢懾人。   混帳東西中年人大罵,閃電似的切入巨爪疾伸,金雕露爪抓向五官,要掏出他的一雙眼珠。   短槍一拂,一聲怪響,堅逾金鋼可抓石成粉的巨爪,被槍架中向外急拂,下面提腿來一記魁星踢斗取胸腹。   中年人反應超人,及時暴退八尺,下陰幾乎被挑中,驚出一身冷汗。   斃了他!中年人揉動著右小臂怒叫,自己卻反向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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