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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渾天教

鋒刃綺情 雲中岳 11779 2023-02-05
  這年頭,要想以仁義道德立身行事,是活不了多久的。   因此他的所行所事,當然不可能頂天立地,不可能符合天地良心的德行,結下的仇家,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有多少。   總之,知道他真正身分的人,是不會放過他的。   他用心地打量十餘名進進出出的大漢,希望看出一些徵候。這些人都是捕快打扮,很難看出根柢。   隔鄰有燈光,似乎是另一座廳,可惜隔了一條走道,看不到那邊的情景。人聲隱隱,不時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看守的大漢,經常保持三名,虎視眈眈頗為盡職,八個囚犯休想打主意逃走。   絕不可能是治安人員。他心中嘀咕。   治安人員不可能用迷藥把他們捉來,晚上根本不可能有治安人員到河中洲嶼捕水賊。

  對那位流露出首腦氣勢的中年大漢,他曾經留心地暗中觀察,希望能看出某些徵候,但僅發現那人的雙耳是招風耳,在耳輪近垂處,有一道指粗的缺口,是舊創痕。   大量冒險闖道的男女湧入江湖,結合老中青各路牛鬼蛇神,因而群雄並起,前仆後繼漪歡盛哉。   他出道僅兩三年,所認識的高手名宿其實有限,想從這些冒充治安人員的好漢身上瞭解底細,事實上要困難。   而且,這些人不像是名號響亮的人物,卻像某一個組合的爪牙打手,難怪他看不出頭緒。   留在屋中看守的三名大漢,顯得警覺性不高,並沒嚴加監視,神情懶散不住往復走動,僅禁止囚犯接觸或說話,不許互相接近,看出有異動就拳打腳踢制止。   腳步聲雜亂,進來了一群人。

  領先進入那人身材高瘦,年約四十上下,鷹目凌厲陰森,頰上無肉,勾鼻薄唇。穿了一襲青道便袍,佩了一把古色斑斕的劍,那股陰鷙的外露神態,會讓膽小的人心寒氣沮。   後面跟了八名大漢,押解著六名男女,同樣雙手背綑,但腳下加了限繩。限繩長僅及尺,舉步維艱,因此六名男女都是半推半拉著走的,相當狼狽。   他和其他七名難友,腳下沒加限繩。這六位男女倒霉,限繩限制了雙腳的活動。   他一眼便看出六男女被形如腳鐐限繩所制的原因何在了:六男女是身懷武功的人。   那位被血魔罰了一百兩銀子的佩劍年輕人,與那位腰間繫有蟬紗織飾巾的少女,都成了囚犯。   押解的另兩名大漢,抱著一些刀劍武器,以及武朋友使用的皮護腰、百寶囊、暗器囊、暗器袋、袖箭筒。毫無疑問,是這六位男女兵刃暗器,全被沒收弄來了。

  還有比我更倒霉的。他心中暗叫。   他用激將法為這兩位男女開脫,血魔上了當縱走所有的旅客,沒料到這兩位男女,仍然逃不過劫難,也被這些冒充巡捕的人弄來了。看氣色,定然也是被迷香一類藥物制住的。   年輕人和少女,也看清他了,頗感意外。   他聲稱是欽差傳奉官的親眷,巡捕怎敢把他捉來?   在內間休息的幾名大漢出來迎接,屋中人滿為患。   楊彪,你在三艘船上,只弄到這幾個人?道裝中年人鷹目掃過八名囚犯,向迎出的為首大漢沉聲問:我從一艘船上,就捉到六個練了武功的男女。   啟稟長上。為首大漢苦著臉分辯:三艘船全是些老弱,只有這八個身材稍為結實可用,不得不濫竽充數把他們弄來,這可不是屬下的錯。反正長上有驅使他們的法力,要的只是人充數就好。如果長上不要,就慈悲他們算啦!

  少給我貧嘴。道裝中年人冷叱:這六個男女,都是武功頗有根基的人,很可能是初出道小有成就,雄心勃勃的可造之才,你費些心機好好盤他們的底。這三天中,不要出任何意外,看牢他們,知道嗎?   看牢六個小輩,會發生意外嗎?長上請放心,保證太平無事。為首大漢拍胸膛保證。   你最好不要大意。還有三天準備,聚會期咱們呈現人手不足,麻煩得很,希望在捉人充數上費心。   教主,教壇總護法怎麼還沒有趕到   鬼見愁眼神略動,教壇總護法與教主,代表什麼?   年輕人和少女,也臉色微變。   天下群雄並起,結幫組會興教建社,是壯大聲勢的最佳途徑,稱雄道霸的最有效手段,目下江湖到底有多少組合,誰也弄不清,大概成千上百,群雄爭長。

  一般說來,敢用教的名目露面,必定具有強大的實力,才敢公然稱教,教必定引起官府的注意。   二十餘年前被撲滅的彌勒教,三度興兵打江山,前後為禍天下近一甲子歲月。治安人員一聽某地有人組教,唯一正確的行動,就是在大火燎原之前,盡快撲滅這星星之火,以免爾後遭秧。   因此所組的教如想生存發展,必須具備強大和秘密兩大條件,讓治安人員不敢碰,找不到任何線索,不然難逃被撲滅清除的噩運。   希望他們能如期趕到,不然相當棘手,咱們這幾個人氣勢不足,損失可大著呢!道裝中年人眉心緊鎖:不知道出了什麼意外耽擱了,按理他們該在期限前四五天趕到的。期限緊迫,咱們必須未雨綢繆。今晚大概不會再有船泊岸了,但仍得前往碰碰運氣,希望能多弄到一些人壯聲勢。你們不必出動了,看守這些人重要。

  將六男女交代畢,道裝中年人帶了八名爪牙去了。   為首大漢有耐心地檢查所有擄來的兵刃暗器,大概想從兵刃暗器中,找出可以辨識的特殊徵候記號,以便瞭解擒來的六男女真正的身分。   鬼見愁趙是赤膊綑來的,身上沒攜有兵刃暗器,被看成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只是身材像個孔武有力的大漢而已,沒受到懷疑。   少女推至壁根坐下,恰好坐在他左側,無神的鳳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雖不友好,但已無懾人的氣勢流露。可能是受到禁制,吃了不少苦頭,氣色甚差,眼神已失去凌厲的氣勢。   年輕人也神色萎頓,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這一雙男女,在他與血魔打交道時,報出是李傳奉官的親眷身分,便對他流露出敵視的神色了。目下成了難友,敵視的態度僅減少了些而已。

  他感到好笑,也有點醒悟,很可能這一雙出色的男女,真是有意前往荊州扮刺客的。按理,他們應該感謝他解圍之德的,如果沒有他用激將法間接解圍,他們鐵定會落在血魔手中,從外表觀察,兩人絕難在血魔手中僥倖。   為首的大漢將一把劍拔出鞘,仔細地察看。   這是一把兩尺八寸長的狹鋒劍,可以雙手使用,重量約在一斤半左右,真正的健鋼一級利劍,已可列為寶劍級的利器,相當名貴品質極佳,打磨得晶亮如一泓秋水。   劍身近鍔處,刻有兩個大篆文:追電。   這把劍在下不陌生。為首大漢恨盯著癱坐在壁根下的年輕人,鷹目中冷電森森:這把追電劍不是你的。你太年輕,所以你不是劍無情劉元霸。   沒錯。年輕人回答得有氣無力,而且語氣曖昧,令人弄不清是劍沒錯呢!抑或是人沒錯?

  你的路引姓名叫徐元方,真名號是什麼?   通常闖道的人,幾乎不可能使用真姓名。   但一旦闖出名頭有了聲望,便不會更換所使用的名號,除非成了十惡不赦官府有案的要犯,不得不明裏更改,暗中仍然使用既有的名號。   絕劍徐飛揚,就是我。年輕人提高嗓音,像是恢復了一些元氣。   為首大漢眼神一動,氣勢減弱了一些。   原來像頗有名氣,近年來頗出風頭的劍客絕劍徐飛揚,失敬失敬。為首大漢口說失敬,臉上的神色卻沒有敬的意思。   你們是何來路?把在下用詭計擒來有何用意?   唷!你擺出劍客嘴臉來了,嘿嘿嘿為首大漢獰笑: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最好不要擺出劍客嘴臉自討沒趣。老實說,像你這種只憑匹夫之勇,無所不為的浪得虛名年輕爛劍客,江湖上用掃把一掃就有一大堆,比垃圾還要多,千萬不要妄圖唬人撒野。你把劍無情劉元霸怎樣了?那傢伙的名頭不小,你難道宰了他?

  去年清明,我在開封宰了他,是公平決鬥宰掉他的。絕劍徐飛揚傲然地說。   難怪近來沒有人再見到他。為首大漢收劍入鞘:那傢伙也是爛劍客,無所不為無惡不作,是黑道朋友競相爭取的人才,本教早就想羅致他替本教效力。你絕劍徐飛揚也是無所不為的貨色,為何宰了他?按理你們該是同道,應該攜手合作共創局面呀?   他搶了在下一筆買賣,只好用老辦法解決。   原來如此。   你們你們是什麼教?不是公人?   我,渾天教五祖的第四祖,青蓮堂首席法主萬凌霄。以往在江湖道上,你該聽說過赤練蛇萬重山這號人物,那就是我。   渾天教?絕劍徐飛揚臉色一變:白蓮社南天王的叛教門人唯我天君杭若天,五年前自立門戶,以黑道自命的渾天教?

  沒錯。我赤練蛇是黑道之霸,渾天教所以是黑道組合,而非傳道組織。老實說,白蓮社那種煽動愚民,準備打江山的宗旨,風險太大而且無利可圖,南天王也無意收拾彌勒教留下的殘局,不成氣候。唯我天君只好自立門戶,組成渾天教。求名不易成功,逐利是唯一壯大途徑。這五年來,本教威震江湖,所獲財寶滿庫,已有主宰江湖的實力。   樹大招風。絕劍徐飛揚冷笑:貴教行徑惡劣,劫掠搶偷燒殺無所不用其極,江湖朋友把你們看成公敵,你們還想主宰江湖?你們應該加入綠林道,何必壞了咱們黑道的名頭行規?   無知,你的想法過時啦!赤練蛇嘲弄地說:只有超級蠢蛋,走投無路才會加入綠林道做強盜。你不是超級蠢蛋,所以在黑道頗有名氣混得不錯。   廢話。沖同道份上,該釋放在下   不行。赤練蛇斷然拒絕。   你   咱們正在用人之際,需要大量人手助勢。   你想要在下聽你們的?   沒錯。   在下   你給我聽清了。赤練蛇聲色俱厲:我還是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需要大量人手,辦事時會給你服藥施術,屆時你會勇氣百倍,無人能擋。如果你誠心願意替本教效力,更是武功倍增勇冠三軍。我希望你誠意地替本教效力,屆時被殺的機會,可減少七八成,你將像一個真的天神臨凡,百邪迴避。閣下,我只能說這麼多。有三天時間訓練,是否心甘情願悉聽尊便。   如果我不心甘情願   那就與這些人一樣,受到相同的待遇。赤練蛇指指鬼見愁八個人:在藥力與符咒驅使下,奮力向前不受靈智主宰。   心甘情願就不必服藥   不行。赤練蛇打斷絕劍的話:只不過把你當成自己人看待,你的神智將完全傾向本教,因此特別勇敢,所向無敵。事後的去留,本教不會為難。   你們要辦的是什麼事?絕劍眼中,出現怪異的光芒:你們曾經打算羅致劍無情。如果在下投效貴教   本教當然歡迎,但必須觀察考核你一段時日。赤練蛇陰陰一笑:上了賊船,唯一活命的機會,是加入做賊。但問題是,賊是否願意讓你加入。你不是蠢蛋,應該知道規矩,好好考慮吧!你還有機會。   對,在下會好好考慮。   你,小女人。赤練蛇放下劍,找上了神情萎頓的小姑娘:你小小年紀,身上攜有寶刀級的匕首,定然是身手不凡的江湖小浪女,出道沒幾天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可曾混到綽號了?   哼!小姑娘拒絕回答。   嘿嘿嘿赤練蛇獰笑:籠中的鳥,還想逞強?本教不禁男女之私,人人有權尋找快樂。你如果逞強,我會把你交給本堂的第一號色魔處理。也許你聽說過這個人,花花太歲朱信,天下這一代的五色魔之一,他對享受女人有獨到的功夫和手段。小丫頭,你希望我把你交給他處理嗎?他對少女興趣最濃,但願你受得了。現在,你願意和我合作嗎?   小姑娘,俗話說:在人矮簷下,怎敢不低頭?鬼見愁忍不住插嘴勸解:又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已經落在他們手中,和他們合作是唯一的去路,何樂而不為?反正他們有一千種可怕的手段逼你就範,拒絕合作必定下場悲慘   你少多嘴!小姑娘憤怒地沉叱。   好,我多嘴,不說就是。鬼見愁苦笑認輸。   混蛋,誰要你多嘴的?赤練蛇也找上了他:聽口氣,你這混蛋不像一個普通旅客?   你沒聽到我滿嘴江湖口吻嗎?鬼見愁乘機爭取機會,目的達到了。   你也是在江湖混世的?   該稱闖道的。鬼見愁一挺胸膛:在下闖了兩三年,雖然武功並不佳,但見識與智慧敢說超人一等,所以活得相當如意。   是嗎?赤練蛇臉上不屑的表情。   在下姓趙   混蛋!你的路引明白地寫明叫李雄。   那是冒充的,不必當真。你們是渾天教的人,在下知道你們在這裏現身的原因了。   唷!你他娘的難道是活神仙?   憑見識和智慧,在下就配稱活神仙。   說說看?   準備搶劫湖廣陳欽差的上貢品金銀珍寶。   咦!你這廝赤練蛇吃了一驚,大感詫異。   猜對了吧?   好傢伙,咱們居然走了眼,他娘的,你姓趙   趙雄。運氣不好,三年混世,還沒混到綽號,但發了不少財,我已經可以稱財主。你們想謀奪陳欽差的上貢品,憑匹夫之勇,勝算不會超過兩成。如果有我替你們定計籌劃,失敗的機會絕不會超過兩成。在下這一次前來湖廣,目的就是打陳欽差的主意,打算大撈一筆,比在江湖招搖撞騙十年八年強多了。   唔!似乎你真有些鬼門道,本教需要你這種人才。赤練蛇被他說動了。   我願意替貴教效力,保證你們不會後悔。鬼見愁打蛇隨棍上,機會大好:但有條件。   什麼?你配提條件?赤練蛇大驚小怪:你沒忘了現在的處境吧?   我沒忘,你們是刀俎,我是魚肉。但可別忘了,不依我的條件,我只是你們藥力與符咒所催動下的一個神智錯亂的馬前卒,成功無望。有了策劃獻計   你的條件是什麼?   放我那艘船上的旅客一條活路。鬼見愁鄭重地說:貴教不是三濫的組合,希望閣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信守承諾。   有何理由?   船上旅客是欽差府一位傳奉官的家眷,前往荊州欽差府投親。我對他們有承諾,護送他們到荊州,準備乘機混入欽差府,偵查上貢品的動靜。閣下,有這些人做內線,消息必定極為正確,你們難道不想第二次得手?這次事了,我可以再前往欽差府替你們做內應,放了他們,值得的,閣下。   我得向教主請求。   貴教主的才智定非等閒,他會答應的。他會發現,我趙雄是他發大財的成功保證。   好,我可以先答應你的條件。赤練蛇大喜過望:就算這次不成功,有你在欽差府做內應,下次必定馬到成功。這次,咱們就無法查出上貢品啟運的正確消息,僅概略估計出在三五天之內,船可望抵達這附近。   老天爺,在這附近動手?鬼見愁怪叫。   有什麼不對嗎?   你們在送死。鬼見愁一語驚人。   什麼?赤練蛇大為不悅。   十八妖魔可能有一半在這附近,等你們送死。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們早已落在他們的掌握中了。   胡說八道   是嗎?你何不問問這位絕劍大劍客?   為何問他?   傍晚之前,在下游那座洲,血魔一群人現身,攔住了他和這位小姑娘。在下多嘴諷刺血魔,血魔憤怒地勒索了他們各一百兩銀子。血魔現身在這一帶,會是偶然湊巧嗎?那惡魔是欽差府的護衛,如非重大事故,不可能隨隨便便出動。現在出現在數百里外的湖廣邊境,你說是不是巧合?   咦!這赤練蛇臉色大變。   他們在這一帶佈網張羅,你們這群笨魚傻鳥糊裏糊塗闖進來而不自知。算了吧!我拒絕向你們效力。   看牢他們。赤練蛇向大漢們下令,推桌而起:我去向教主稟告,這裏你們小心了。   留下四個大漢看守,審問的事暫且擱下。      大漢們十分盡職,禁止他們說話。絕劍剛想向鬼見愁挪近,便被一名大漢踢了一腳所阻止。   不久,大群青衣人湧入。   趙雄,你的確見過血魔隆四海,在下游那座州出現?道裝中年人向鬼見愁沉聲問。   半點不假。鬼見愁肯定地答。   你說。道裝中年人指著絕劍問。   確是血魔那混蛋。絕劍答得斬釘截鐵:這姓趙的混蛋,冒充什麼欽差府李傳奉官的弟弟,與那惡魔打交道,他一個錢也沒花,咱們卻被敲詐一百兩銀子。要不是那惡魔人多勢眾,我絕劍徐飛揚豈肯干休?   把經過詳細說出來?   是這樣的絕劍把經過一一說了,充分表露合作的誠意。   我答應你的條件。道裝中年人轉向鬼見愁發話:本教主一言九鼎,不傷害你那艘船的人。   我相信教主的承諾,保證替貴教效力。鬼見愁爽快地表示誠意:但這次行動   咱們擇地為良,前往第二處聚會點商量,得連夜動身,大家準備了。道裝中年人是向赤練蛇一群人說的,看出此地兇險必須撤離。   我要親送我的船啟航。鬼見愁挺身站起語氣堅決:可否解綁?渾身發虛,難道怕我逃走?我也是一言九鼎信守承諾的人,答應了的事絕不反悔。   好。萬法主,派人領他走。   屬下遵命。赤練蛇欠身答,示意一名大漢替鬼見愁解綁。   這位船夫是唯一掌控帆的人,其他船夫皆是老弱難當重任,我要帶他走。鬼見愁說:我會嚴厲警告他,要他閉嘴,諒他也不敢不顧性命胡說。   依你,反正多一個人也派不上多少用場。赤練蛇接過一名大漢遞來的包裹衣物拋落給鬼見愁,那是大漢們擒捉他時所帶走的行囊。   謝啦!鬼見愁僅穿了上衣,把包裹留下:我向李家的人好好交代,以便日後前往欽差府做內應。   去吧!日後的確還用得著你。教主泰然地揮手示意,卻用背著的手,向身後的大漢打手勢。   兩名大漢帶了鬼見愁和船夫動身,沒發現有人跟出。      派兩個大漢陪伴他,事極正常。   杭教主唯我天君表面上對他重視,但並沒把他當成自己人,派人陪伴監視,是情理中的事。   天色漆黑,江風微帶涼意。   通向江濱的小徑,穿越密密麻麻的雜草灌木叢,沿途空茫茫死寂,鬼影俱無。接近江濱的蘆葦,這才看到江上零零星星閃爍著的船燈。   以往江上夜航的船隻甚多,船燈像天上的繁星。   這幾年江上不寧,官府與水匪交相橫行煎迫,除了一些背景特殊實力強的商船,敢於正正當當行駛之外,便只有走私船隻航行了。   走私船隻,是不會懸掛船燈的,所以夜間的江面,船燈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由於他走路經常歪歪倒倒,不時靠路側的草叢跌跌撞撞邁步,得由陪伴他的大漢攙扶,終於引起大漢的不滿,扶的方式愈來愈粗暴。   小子,你打起精神來好不好?大漢將他拖回路面,大不耐煩沉聲指責:教主的舒筋麻沸散藥力並不強,你既然也練了武功,應該可以支援抗拒些少的暈眩虛軟呀!你看,走在前面的那位船夫,就不會東倒西歪。小子,不要打逃走的濫主意,那不會成功的,沒有解藥,十天半月休想能活動自如。   他總算知道,這些人給他服下了什麼舒筋麻沸散,很可能性質與郎中所用的麻沸散性質差不多。   但麻沸散的藥力,麻醉期很短,會自行消失,不會留有後患。   而杭教主的舒筋麻沸散,卻需用解藥消除,可知作用與麻沸散不同,目的更非用來救人治病的藥物。   逃走?他神情虛弱,嗓門卻不小:他娘的,亡命闖道的人,誰不是甘心為發財而出生入死的?我也不例外。要想發大財,必須有人手,獨木不成林,單槍匹馬能搬得了多少金銀?現在有貴教出面相助,我高興還來不及,你老兄卻示意要我逃之,你一定瘋了。   你才真的瘋了,居然想到利用本教發財,真是妙想天開。大漢受激,無意中又透露一些訊息:本教的弟子,全是最可靠的親信,創教五祖親自考核的忠誠無貳故舊或戚友,所以人數有限,需要時再臨時找人加以控制利用,用完你居算了,你這種新出道的初生之犢,大多數向江湖邁出第一步,便去見閻王了。真能幸運地闖出可觀局面,獲得可羨成就的人太少太少啦!快到了,好好走。   當然,他不是妙想天開的人,更沒發瘋,只是在闖道期間,應付各種情況,常會產生一些瘋念頭而已。   夜黑如墨,江風振衣。他的船仍泊在原來的灘岸位置,黑沉沉像是沒有生物的棄船。   天亮後船上的人才會甦醒,你不要枉費心機想弄醒他們。大漢一面向船接近一面說:有什麼事,你可向這位幸運的船夫交代,拿了你的行李物品,咱們趕回去,三更以後咱們必須撤走,別耽擱了。   他要求回船,向李家的人交代一些事,以作為日後前往荊州欽差府做內線的準備。教主應該知道被迷昏的人,需天亮才能醒來,比雌雞五鼓返魂香更厲害,為何允許他返船向李家的人辭別?   原因可能是:試試他是否想乘機逃走。   他不能逃走,力不從心。   他之所以要返船辭行,目的是保全船上的人,要親自察看情況,不希望船上的人受到傷害。   水賊和黑道兇梟,擄人之後,通常如果不需勒贖,必定要對事主與目擊的人加以滅口的。   他只能在絕望之中,盡力作無可奈何的掙扎,願意以替對方效力做條件,換取全船人的安全。   渾天教不是土匪強盜,應該不會做出屠殺無辜滅口的絕事。   教主親口答應他的條件,他頗為放心。看到船仍泊在原處,船上毫無動靜,他心中一寬,頗感安慰。   如果渾天教有滅口的打算,這艘船不可能仍在原處了。   他娘的!他粗野地咒罵:你們做的事相當反常,委實令人莫測高深呢!   所以本教創業五載,迄今日益興旺。唯一的憾事,是從沒發過大財。大漢傲然地說,領先踏上跳板:這次,一定大發。   有我在,不發也得發。他信口說。   大漢沒騙他,船上的人皆在各艙沉睡不醒。李家盛財物的箱籠全被打開了,值錢的東西被劫一空。   取了自己的簡單行囊,交代跟來那位船夫一些事,萬分無奈的隨兩名大漢離去。行前,他在李家小孩沉睡的可愛臉頰親了一吻,嘆了一口氣,依依地離去。      洲上的三戶民宅,是這些人暫時霸佔聚會的地方,人並不多,僅佔住了一家茅舍。   所謂的一家,並非指單獨的一棟房舍,每一家其實建了好幾棟住宅,各有用途,都可以住宿。   另兩家派有接待人員,預定作為趕來會會的人住宿,今晚出現意外情況,他們不得不匆匆撤走。   預定各方會合處有幾處地方,這些人應付情勢變化甚有經驗,預定幾處便可應付意外變化。可知全是犯罪的專家,準備相當充分,計畫有多種極具彈性。   三更一過,三十餘名男女潛行急走,到達洲下的洲尾西端,從濃密的蘆葦叢中,拖出隱藏在內的三艘八槳快艇,泛水登舟直航江北岸。   鬼見愁一直暗中留心觀察,深感困惑。   渾天教創教迄今五載有餘,已在江湖群豪中佔了一席地,不以傳教為目的,無所不為作惡多端,百分之百的黑道為非作歹組合,教名不三不四,一聽便知是欺世的邪教組織。看人數,的確沒有幾個人。   僅俘虜就有十三名,該教的總人數僅二十五個男女,憑這幾個人,想搶劫有大批高手名宿護送的運金隊,簡直有如用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不啻白送死,難怪要臨時裹協可用的人手。   他活該晦氣星照命,走了霉運,一時大意,惹上了無窮是非。不管日後劫掠成功或者失敗,他的老命都岌岌可危。   沒有立即的危險,他並不害怕。   權當冷眼觀螃蟹,看它橫行到幾時?   當然,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快艇靠上黑沉沉的江北岸,藏妥舟穿越雜樹叢,找到一條小徑,領路的人腳下開始加快。   十三個男女俘虜走在中段,三十餘人魚貫而行,禁止發出聲響。   前後的警戒小心翼翼,不僅防備前面有人埋伏阻攔,更留意後面是否有人跟蹤。   四更正,前面的警戒發出信號,聚會處到了,幸好沿途平安無事。   是一座小山腳下的一座三家村,一陣犬吠迎接他們光臨。迎接的人有三個,打扮像是當地的村夫。      住處狹窄,是一棟偏屋,門窄窗小,堆了一些零亂的農具盛器,天氣炎熱,一股怪味薰人。窗口擱了一盞菜油燈,光度有限,站在窄門外向內監視的一名大漢,事實上看不清室內的景象。   十三個俘虜囚禁在內,分兩側倚壁根睡下,每人可以分到三尺寬空間,並擠在一起轉側相當不便。   小姑娘是唯一的女人,被指定安置在門旁。   這期間情勢急迫,人人都緊張地應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沒有時間注意俘虜們的事。   人手不足,大概不想浪費人手,沒另行囚禁小姑娘,似乎也沒把小姑娘當女人看待。   一陣好忙,警戒加強一倍。   四更將盡,人聲漸止。   鬼見愁躺在小姑娘身側,距門僅四五步,看守的大漢就站在門中,側立不時轉臉觀察外面的幽暗走道,多數時間是監視室內的動靜。   俘虜們一個個累得快要崩潰了,躺下去就鼾聲大作,睡相極為不雅,根本用不著費心監視,因此看守的大漢也不時打呵欠,倦意甚濃。   十三個人的手腳束縛皆已解除,都可以自由活動了,但一個個手腳發軟,想逃力不從心。   在撤走的一個更次中,很可能走了四十里以上,每人都有一名大漢半挾半拖急走,精力將竭快要累垮了。   鬼見愁其實挺得住,但他疲倦的神情裝得神似,並沒引起大漢們的疑心,沒對他特意防範。   按理,他該受到優待的。   但人人都在忙,把他忽略了。   而且這期間,杭教主一直沒在俘虜附近出現過。   他知道小姑娘並沒疲勞過度,大概體質甚佳,閉著眼裝睡,其實並沒睡著。   一個含苞待放的美麗小姑娘,落在無惡不作的歹徒手中,後果極為嚴重,哪有心情入睡?   何況已經知道歹徒中,有一個江湖上號稱色魔的花花太歲,年輕少女們提起這個色魔,不寒而慄,如見鬼魅。   如果你打算逃走,最好先想想後果。他突然轉臉向小姑娘低聲說。   沒你的事。小姑娘張開眼睛,也用細小的聲音不友好地回答。   這種舒張筋肉的藥   閉嘴,我討厭你。   當天將破曉,就有逃的機會了。但是   我要大叫了。   他嘆了一口氣,乖乖閉嘴。這年頭好人難做,好心肝被人當成驢肝肺,這小丫頭一叫,他將大吃苦頭。   你這混蛋少給我胡說八道,居心叵測心懷鬼胎。另一側的絕劍,突然轉過臉低聲兇狠狠地說:遲早我會斃了你,你給我小心了。   你這是幹什麼啦?他扭頭冷冷一笑:你是不是吃錯了藥?   你在血魔面前侮辱在下。   你他娘的狗咬呂洞賓。他冒火了,嗓音提高。   然後你又說去荊州欽差府打算發財。你這混蛋的話,真真假假令人莫測高深。你給我小心。   腳步聲打斷了絕劍的話,教主與四名穿青勁裝的人出現在室內。   其中有赤練蛇萬法主。   另一人年約三十上下,白淨臉皮五官端正,人才一表,像個有身分有氣質的大戶人家公子少爺。但劍插在腰帶上,有打手的神韻。   人都正常吧?杭教主向赤練蛇問。   稟長上,人都撐得住,僅有兩個萎頓不堪,但恢復不難。赤練蛇指指絕劍和鬼見愁:反而是這七個有武功根柢的人,表現得並不比那六個普通壯漢好多少,也許是藥散下重了些,因而成了平凡的人。   也許吧!明天著手訓練他們巡風放哨,有問題嗎?杭教主踢踢鬼見愁的腳:這個人,我要用他。   不會有問題。赤練蛇語氣肯定。   五官端正的人俯身揪住小姑娘的領口,將小姑娘的上身拉起。   哎呀小姑娘像是從夢中驚起大叫。   唔!漂亮,含苞待放,我見心喜。這人在稱讚:把她交給我,我花花太歲是向女人問口供的專家,保證她會把前世今生,甚至來生的底細,將全部和盤托出,每件事都正確無誤。你們說她堅決拒絕通名,看吧!我讓你們見識見識。   另一手像兀鷹的爪,落在小姑娘微凸的左乳上,食拇指兩指在中間一收。   你這豬狗小姑娘尖叫,手抓腳蹬作無望掙扎反抗,力道有限,發瘋似的扭動。   哈哈,夠味。花花太歲根本不在乎她的手腳,反而得意地怪笑:剝光了更夠味,片刻你就會   不許動她!絕劍挺身坐起怒叫:你們這算什麼?真無恥   花花太歲鷹目一翻,怒火上沖,重重地將小姑娘推倒,跨兩步越過斜躺在中間的鬼見愁,身形並沒挺起,因為絕劍坐在地上高度有限,反掌一揮,啪一聲反抽在絕劍左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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