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烈火情挑

第7章 第七章 英雄氣短

烈火情挑 雲中岳 26936 2023-02-05
  兩人並不急於趕路,踏著朝曦沿小程向東北信步緩行。小徑毫無疑問是通向青松寨的,青松寨是這一帶的地望中心點,也是最大的市鎮。   唐青松的心情輕鬆愉快,幾天來的兇險事故,他已不放在心上了,事實上他一直就有驚無險,所有的兇險都沒造成嚴重的傷害,算不了什麼。   在西安,哪一天沒有兇險?與這些江湖豪強所產生的威脅比較,西安王府的威脅嚴重多多。至少在這裡,他可以放手與威脅他的人毫無顧忌一拼,誰死誰倒霉。在西安,他不能殺掉要殺他的人。   小徑不能並肩而行,他走在前面,說話時必須扭頭回顧,才能看到黃如玉臉上的神色。   青松,你覺得常北嶽這個人如何?黃如玉突然提出反常的問題。   黃如玉一直自稱是俠義道的闖道者,前來有意替小隱山莊助拳,替有武林泰山北斗地位的常北嶽壯聲勢,怎麼卻向他問常北嶽為人如何?

  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只聽人提過這號人物,僅知道他名列武林四傑,或者武林四劍聖,口碑佳孚人望,如此而已。他扭頭說:你是有意前來為他助勢的,當然他是俠義道的英雄人物。把他看成好人,應該名副其實,對不對?   對,好人才值得幫助。黃如玉像是信口回答:我只想知道,你是否願意全力幫助他。   我們不是說定了嗎?要暗中助他一臂之力。你只要知道,我是堅決站在你一達的。   暗中幫助是不夠的,公然與他並肩站才能揚名,所以我希望你和我前往小隱山莊,表明我們助他的誠意。鬼手天罡是邪道人士,不便前往以免引起誤會,所以主張暗中相助。我們不邀吳老邪,前往小隱山莊拜見常北嶽,好不好?黃如玉舊事重提,義形於色。

  如玉,你難道沒看出,小隱山莊不需要外人聲援嗎?他又感到煩惱了,在情在理,他都不能答應黃如玉的要求:這樣好了,等威麟堡的人發動後,小隱山莊擋不住再決定,且返回客店,與吳老邪商量再說好不好?在情在理,都必須與其他的人商量,對不對?   他們管不著你的行動,約定的事不是不能改變的。其實我們的約定,只是口頭上的同意而已   走!他突然沉喝,拉住黃如玉的手,撒腿飛奔。   狂笑聲震耳,前面二十餘步的松林內,搶出十餘名青衣人,兵刃的閃光令人心驚。   入林!他向路右的松林急鑽,越野飛掠而走。   和他們拼了。黃如玉甩脫他的手大聲說。   不能拼,狗多咬死狼。他斷然拒絕:人多人強,一擁而上兵刃暗器齊飛,犯不著和這些人玩命。

  他們是什麼人?黃如玉腳下一慢,不想避。   不知道,反正都是對你我不利的人。如果是彌勒教的妖人,那就脫不了身。他不得不慢下來,神色不安:唯一的對策是趕回青松寨抱歉   手一抄一抱,一掌拍在黃如玉的後心,黃如玉應掌發僵,被他抱住了。   雙手將黃如玉抱起,像驚鹿般穿枝越草,展開驚人的快速逃竄術,去勢如閃電流光,他卯上了全力,把追逐的聲浪遠拋在身後,脫身第一。   昨晚為了救黃如玉,他冒了很大的風險。他心中雪亮,黃如玉的武功可躋身超等高手之林而無愧色,但與彌勒教荀夫子那些會妖術的人相較,武功的發揮幾無用武之地,所以被擒任人宰割。   他不能再讓黃如玉涉險,只好用強制方式脫險第一。

  他先一剎那發現埋伏,無暇分辨埋伏的人是何方神聖,有黃如玉在旁,就不能與大群超拔的人物拼搏。光臨此地的牛鬼蛇神,大半是超拔的成名人物,群起而攻,肯定會爆發血腥有人喪命。他不願冒險,黃如玉的安全列為第一。   心中有牽掛的人,做事常會顧忌太多,甚至會畏首畏尾,猶豫不決。這種心理的改變,常會讓人覺得英雄成為懦夫,令人難以接受。   在此之前,他一直就表現得有聲有色,表現出一個血氣方剛勇敢果決的年輕人,應有的英雄好漢特質,所以引起廣泛的注意,叫響了名號。現在居然見敵即走避,佈埋伏的人大感意外,出現失措的情勢,失去銜尾緊迫追躡的好機,僅追了百十步,便完全失去他的蹤跡。      制經或制穴的五種手法中,昏、麻、啞三種都屬於輕手法。啞手法有特定的部位,即頸後的啞門、風府、腦戶,屬於督脈。雖然說輕手法勁道有限,但制穴的勁道絕對不輕,不是普通人用手指隨便一點便可制住穴道的。所謂輕,是指練了內功制穴術而言。而制穴道,指尖沒有百斤以上力道,不可能運用自如。輕手法制昏,稍一錯失,就會引起腦震盪的後遺症,十分危險。

  因此,制昏穴稍安全的穴道,最佳的選擇是督脈的靈臺、神道、身柱。當然風險也相當大,勁道重了些,會損及脊椎神經,全身癱瘓成了殘廢。   對付敵人,當然沒有怕失手把人廢了的顧忌。   唐青松對自己的制穴術有強烈的信心,有把握運用自如。他對黃如玉的性格,在這段接觸有相當程度的瞭解。年輕貌美武功超拔,而且具有行俠的襟懷,這種眼高於頂的大姑娘,必定與他一樣,性情火爆不穩定,而且具有反叛性,不願聽人指揮擺佈。   黃如玉昨天落在荀夫子手中,受到委屈陷入生死兩難絕境,一肚子憤火正候機發洩,肯定會找人拼命。因此,他必須用強制性手段,阻止心愛的人冒險,與人拼命,對方打埋伏人多勢眾,逃走是最佳的選擇。

  他拍中靈臺神道一段經脈的手法當然輕,抱住回拍事實上也用不上多少勁道,應掌昏迷以免黃如玉抗議發出叫聲,對方循聲追逐脫身不易。   黃如玉如果不昏迷,鐵定會又叫又鬧的。   抱著一個人奔跑兩三里,那可是比登天還要艱苦困難的事,奔近寨前的十字路口,他渾身大汗快要累垮了。奔上大道,看到十字路附近,有人影隱約走動,這才心中一寬,危險進去了。   有人目擊,連黑龍幫的葛大堂主,也不想露出猙獰面目生事行兇,以免有失身分,影響聲威。有眾多的人目擊,發生無理性襲擊的機會甚少,引起公憤被定位為強盜,畢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只會發生示威恐嚇等等衝突,一擁而上倚眾行兇的事不易發生。高手名家倚眾行兇,是犯忌丟臉的事。

  接近路口,他放下黃如玉,一按脊心,輕拍雙頰幾下,黃如玉就猛然清醒。   站穩了,安全啦!他緊扶著黃如玉,一面用腰巾拭抹滿頭大汗,感到四肢有點發虛,耗損了大量精力,一面作大周天呼吸以降低體內的溫度,調和氣血循環。   你你你黃如玉是行家,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事故,踉蹌站穩大發嬌嗔:你制住我逃走   很抱歉,情勢不妙,不得不帶你脫身,總算把埋伏的人擺脫了。他只好賠笑解釋:共有二十餘個高手男女,像一群狼   是彌勒教的人?   不知道。他扶著黃如玉的手臂,向十字路舉步,看到西面小徑旁踱出的鬼手天罡四個人,知道他們是在這裡等他的,大感安慰。   不知道就望影逃走,你你在滅你的威風。黃如玉大為不滿。

  快與吳老邪會合,追的人到了。他不介意黃如玉的不滿,催促快走。   南面的大道,二十餘名青衣男女,正向此地飛奔,腳下也不怎麼俐落,追得相當辛苦,已經接近至兩百步左右,可以看清面目的。   我不走。黃如玉滿臉不高興,轉身狠盯著逐漸奔近的人群,將劍挪至趁手處:我要正式宣告替小隱山莊助拳,看他們是些什麼來路,哼!   如玉,不要任性他焦急地伸手急拉。   你膽怯了?黃如玉甩脫他的手。   這他一接觸到黃如玉譴責的目光,吸口氣把想勸解的話咽回腹中。   這片刻的耽擱,失去脫身的機會了,二十餘名青衣男女,已飛奔而來到了三四十步外。   一聲劍吟,黃如玉的長劍出鞘。   來勢洶洶,立即引起注意。四周的樹林中,傳出此起彼落的唿哨信號聲。

  西路,鬼手天罡四個人向路左移動,路右與路中,被先後搶出的十餘名白衫人佔住了。   是彌勒教的人,荀夫子身側,多了四名梳道髻的人,站在首領位置的,是無極大法師。   北路,是二十餘名穿黑長衫的人。荀大堂主威風凜凜,面目陰沉似乎火氣甚旺。   東路,是通向寨門的大道。江湖五毒這次身邊多了二十餘名男女,大概把聘來的人也帶來了。二十餘人的穿戴打扮形形色色,像一群雜牌軍。   路南,追來的一群青衣男女身後,湧出三十餘名在青松寨投宿的江湖群雄。迄今為止,這些人只表示是前來看風色的,坐山觀虎鬥保持中立,立場令人難測。   鬼手天罡也從沒公開聲稱是替小隱山莊助拳的人,其他的人更是說起謊來,面不改色的人物,因此自然而然地形成中立集團。

  唐青松與黃如玉站在十字路中心,成為被人圍攻的中心,想向任何一方走,也會與那一方的人發生衝突。   各佔方位,色彩鮮明。   彌勒教的人一色白,白得耀目;黑龍幫的人像烏鴉,黑得令人心中發毛像是見了鬼;追來的人一色青,色再深些便會成為黑色。其他群雄與江湖五毒的人,則是五顏六色的雜牌軍,給人的印象只有一個字形容:亂。   追來的人在路口外站住了,想衝上的神情顯而易見,卻又不敢衝上,主事人甚至伸手示意,阻止爪牙再進,避免成為眾矢之的。按理,他們該明白地承認失敗,見機撤走的,襲擊的機會已經消失了。   主事人正是那位被幽冥使者,宣稱是假威麟二少堡主的人。   咱們走!看清情勢,這位假二少堡主明智地下決定,舉手一揮,轉身飛掠而走,退勢依然迅疾。   原來的路口位置,立即被看風色的江湖群雄所取代。   黃如玉的兩位僕從蔡忠、聶氏,夾雜在群雄中,這時不再停留,排眾而出直趨黃如玉身側,兩面一分,還真有幾分保鏢氣勢。   四面對陣,氣氛一緊。   如在平時,四方面的人即使聚集在一起,除了互相譏刺嘲弄之外,不會有衝突的事情發生,都不是仇敵,不至於一言不合拔劍而鬥。他們都是有名氣的高手名宿,哪能像匹夫狂人一樣胡砍亂殺?   今天氣氛不一樣,每個人都像討不到債的債主。   最先出列向路中心接近的人,是無極大法師和荀夫子,兩人的神色陰森冷厲,鷹目中冷電森森,狠盯著有點緊張的唐青松。無極大法師的目光,則盯著黃如玉,像面對羔羊的狼。   小輩,昨晚是你救走這位大姑娘的?無極大天師的目光,在止步時轉投在唐青松身上。   對,是我。他承認,無畏地緊吸住妖道的凌厲陰森怪眼,毫不退縮,對方的眼神威脅不了他。   該死的東西,你竟然下毒手殺死了三個人。無極大法師厲聲說。   什麼?我殺了三個人?他訝然反問:在下與任何一方的人皆無仇無怨,小傷害不值得殺人報復,昨晚在下悄然救走黃姑娘,自始至終鋼刀不曾出鞘。   你敢否認?   在下沒做過的事,用不著否認。當時的確有人在附近活動,在下趁亂偷偷把黃姑娘帶走的,不曾與人交手。老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你否認沒有用,你賴不掉的。在囚禁人的地方,共有三個人被刀砍殺的。兩個是本教的弟子,另一個是剛才撤走的威麟堡爪牙。你把人救走了,三個人被砍殺,你要本法師相信不是你下的毒手?   他的目光,投落在江湖群雄的一面,看到兩個人。一個是徐昌平,穿了一襲寬大的青直裰。他心中雪亮,衣內藏有兵刃,是為了他而帶的。   另一位是蔡明慧姑娘,明亮的鳳目狠盯著黃如玉。   他的注意力,落在徐昌平身後側的一位少年臉上,那雙晶亮的大眼,他感到有點眼熟。   無暇多想,眼前的危機必須小心應付。   他拔刀出鞘,反握住刀尖。   你是行家,應該可以嗅出必定殘留的血腥味;必定可以看出我這把刀曾否砍過人體;是否與死者的創口相符,請查看。他將刀向前遞出,刀柄在前。   這是極為危險的舉動:授人以柄。一旦對方沒收了他的刀,他用什麼來應付對方群起而攻?能用什麼武器保護黃如玉?   他的大膽舉動,引起四周一陣竊竊私語聲浪。   無極大法師愣了一下,接過刀加以檢查。   利刀砍人與未開鋒的刀砍人,創口是不同的,即使不是行家,也可以看出不同的形狀。未開鋒的刀,力道不足甚至無法砍入人體,著刀處的衣物,甚至可以抗拒純刀的砍劈。   他的刃只有鋒尖兩寸三分開鋒,功能只在於刺割劃挑。未開鋒的刃口厚有分餘,如果以千斤神力快速地砍劈,也可以把人劈成兩段,但肉與皮的裂口不會呈外翻整齊現象,而是肉內收骨有碎裂細紋情形呈現。   這是一把不以殺人為目標的格鬥刀,在西安他不能殺人落案。在場的江湖龍蛇,都是殺人的行家,對利器與純器所造成的創口一清二楚,一眼便可看出這把刀不是兇器。   無極大法師接過刀僅瞥了一眼,便順手拋回。   三個死者,都是被鋒利的武器殺害的。無極大法師語氣肯定:兇器鋒利力道驚人,不是你這把刀所造成的創口。   謝謝你的信任。他收了刀:黑夜中當時有人在附近交手,我無法分辨是什麼人。當時我僅聽到黃姑娘的叫喊聲,循聲把她找到背走的。救人是迫不得已,貴教有人被殺,我只能說,我抱歉。   以你的身手和武功造詣,殺人不需使用自己的刀。無極大法師不肯善了,增加壓力。   練武通常要涉獵各種兵刃   所以你可以用劍。   道長的意思   你可以使用小女人的劍下毒手。   不可能   你不必急於分辯。無極大法師聲色俱厲:把小女人的劍丟過來,本法師要查臉。   道長他心中一跳,妖道在故意擴大事端。   丟過來!無極大法師沉叱。   三方面強敵環伺,他成了在陷阱的獵物,彌勒教這一關,他就難以闖過。   他或許可以平安脫身,而黃如玉?   迄今為止,他還沒弄清黃如玉的真才實學造詣如何,只憑第一次用普通拳腳交手的結果,判斷黃如玉身手不凡。但經過幾次與人接觸的情形估計,黃如玉絕不可能在彌勒教的高級人物手中僥倖。   他必須以黃如玉的安全為首要,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要逞英雄硬闖,黃如玉三個人絕對過不了關。   他突然想起一個人:甘蘭英。   甘蘭英的刀,第一次合作就默契圓熟;甘蘭英的武功造詣,足以配合他雙刀行乾坤決蕩。   可以肯定的是:黃如玉的劍,無法配合他的刀。   忍字心頭一把刀;他必須忍。在人矮簷下,怎敢不低頭?忍不下情緒的衝動,必定出現更大的禍兆。   為了黃如玉的安全,他非忍不可。   繳刀劍讓人查驗,確是難以容忍的屈辱,一個自尊心強烈的人,會認為是最大的恥辱。士可殺不可辱,很可能爆發暴烈的行動作乾坤一擲。   他不能衝動地作乾坤一擲,還不是時候。   剛轉身面向黃如玉,便看到一張神情充滿憤怒和不屑的面龐,盯視他的目光凌厲陰冷,似乎把他看成莫名其妙的可厭怪物。   本來非常美麗可愛的面龐,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冷厲懾人?   臨陣向敵人道歉,已經夠糟了。黃如玉的語音,同樣陰森冷厲,像是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再繼續接受煎迫凌辱逆來順受,聽任敵人擺佈,你   如玉,他們不能算是真正的敵人。他有點失措,急急搶著試圖解釋。   是嗎?   他們要求我入夥,其實也是一番好意。他認真地解釋:江湖道幫會門派林立,人多人強,所有的組合,皆積極招兵買馬共謀名利。他們爭取我入夥,條件優厚,所以不能算是惡意,我不能把他們當仇敵。他們昨晚有人被殺,要求查驗刀劍,不算過分   你是個男子漢嗎?   咦!你的意思   寧死不辱,才是男子漢大丈夫。你願意做懦夫,我不會。算我看錯了人,你不要再煩我。你忍氣吞聲和他們打交道吧!恕不奉陪。   劍鳴隱隱,三人撤劍向後快步退走。   隨從蔡勇、聶氏夫妻倆斷後,雙劍發出風雷隱隱似的震鳴,御劍內力極為渾厚,可能內外功修為,都比黃如玉要勝一籌,任保鏢相當稱職。   荀夫子邁出一步,伸手拔劍意欲搶出。   不要逼我他雙手一張,要阻止荀夫子搶出追趕黃如玉。   荀夫子的劍,轉而指向他。   算了。無極大法師伸手虛攔,阻止荀夫子出手:這小輩很不錯,咱們不必責怪他。昨晚咱們的人,隱約看到有人背了人遁走,一定是他,確知他逃走前後,都不曾揮刀劍搏鬥。   那個小女人荀夫子的目標不是唐青松。   以後再說。無極大法師盯著已退出二十步外的三個人冷冷一笑。   好的。荀夫子收劍後退。   小輩,追隨本法師吧,我保證你在短期間名動江湖,名利雙收。無極大法師進行說服:在江湖做浪人,努力奮鬥三十年,也沒有追隨本法師一年的成就,追隨我,你不會後悔的。   危機已解,沒出現可觀的搏鬥,四周圍觀的人,逐漸接近觀看,有些江湖群雄已動身離去。   無極大法師,你不要用名利來坑害唐小輩,引誘他上法場好不好?東路口的幽冥使者高叫:人往高走,水往低流,貧道把他推薦給王御史替朝廷效力,正大光明名利雙收   你給我閉嘴。北路口的葛大堂主聲如雷震:跟隨王御史毫無前途,一年半載他就得另謀生路。就算他已在王御史身邊,本幫仍可向王御史索取他加入本幫。沒有你的事,你給我滾到一邊涼快去,別在這裡胡說八道討人嫌,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唐青松,可別聽他們的,才不會受騙。   三方面爭取他的人中,江湖五毒的確實力最弱,地位也最低,既不敢和葛大堂主對抗,也沒有與無極大法師抗衡的實力。唯一佔優勢的是:他們是首先屬意唐青松的人,也是最先打交道的人,在情理上有優先權爭取唐青松入夥,所以有發話權。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他只好大聲宣示:我說過,我需要時間考慮何去何從。   小輩,你必須記住:機會不再。無極大法師的話有警告味:俗語說:良禽擇木而棲。本教從事的是英雄事業。追隨他們兩方的人,做的可是聽差隨從犬馬事業,毫無光彩可言。任何事業都有兇險,只問是否值得。做聽差犬馬,兇險並不比英雄事業低。好好想想吧!本法師希望你參與英雄事業。   他站在十字路口,腳下就是十字路的中心點,何去何從,他有自由選擇權。   不管參加哪一方面,都有名利雙收的可能。獨自闖蕩江湖,不知要花多少青春歲月,才能出人頭地,是否有成就難也難以預料。   其實他心中有數,沒有選擇的必要,這三個組合都不是好東西,他唯一的念頭是離開這些人遠一點。   我說過,我需要時間考慮。他加強語氣:我相信你們任何一方的人,都不希望招納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人入夥。等我有所決定,必定是心甘情願效力無怨無悔。給我時間,請勿相逼。   向南望,大道視界可及里外,道上空蕩蕩,黃如玉三個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很可能已入林遠走了。   黃如玉不在,他如釋重負,心中沒有牽掛負擔,膽氣隨即洶湧如浪濤。   小輩,你必須當機立斷下定決心。無極大法師不想給他時間,沉聲催促:威麟堡的小鬼已經現身,情勢即將進入混亂階段,昨晚他們就膽敢向本大法師挑戰,顯然把不想與並肩站的人看成仇敵。因此在場的三方主事人,都要求你表明態度,決定之後,才能繼續進行招賢納士的活動。說吧!本大法師立候答覆。   無極大法師表現得很大方,並沒要求他必須投靠彌勒教,只要求他表明投效任何一方,所投效的一方必定全力支持他。這三個組合骨子裡各有所屬,其實狼狽為奸,上級的主子幾乎是一家人,只是發展的方向小有差異而已。這十幾年來,顯然嚴府的一幫一會,與彌勒教的中下階層人士不時發生摩擦,但小事故無損大局,在明分暗合的大前提下,不曾發生嚴重的利害衝突。因此荀夫子與葛大堂主之間,雖然你嘲我諷,互相在嘴皮子上嘲弄威脅,絕不會真的反臉刀來劍往。   可以預見的是:他如果投效葛大堂主,無極大法師不會用武力阻止,不想冒受到葛大堂主群起而攻的風險。同樣地,葛大堂主也不會與無極大法師爭人。三方面之間,關係相當微妙。其實各自招兵買馬的事平常得很,沒有用武力搶聘的必要,一旦有了死傷,可就難以善後了,在他們的主子面前,如何交代?   你的要求不符合我的利益,我不能立即答覆。他的態度開始強硬,黃如玉說他是懦夫憤然離他而去,心中的不快開始發酵,反抗的意識從心底湧升:逼急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在下決定了之後,再給你們決定性的答覆。少陪。   他向側移,舉步欲行。   大膽。荀夫子怒叫。眾目睽睽人人靜觀變化,受到拒絕當然感到臉上無光。論名頭身分,唐青松的大膽拒絕,委實令威震江湖的荀夫子下不了臺。   無極大法師名頭更高,臉上變了顏色。   荀夫子橫跨一步擋住去路,右手金豹露爪劈胸便抓,爪上的線條呈現出爆發勁道相當猛烈,用上了內力,速度令人看不清實影。   他疾退一步,恰好讓爪抓空。   不要逼我。他同時怒叫。   荀夫子快速的一爪落空,臉上更掛不住,哼了一聲,踏進一步左掌來一記現龍掌,驀地罡風乍起,拍出的外發勁道直逼丈四五距離,要一掌拍碎他的五臟六腑。   反應的快慢決定了生死存亡,荀夫子的一掌急襲速度有如電閃。他更快了一剎那,掌勁湧發時他斜向移位,從湧來的掌勁外側切入,左上臂恰好貼上了對方的手肘外側,有效封死對方的手,及他移動的任何攻擊動作。   右掌同時擊出,一掌拍在荀夫子的左肋。荀夫子向右震出,便落在他的左手控制下。   打擊有如狂風暴雨,一拳兩掌在荀夫子的腹肋著肉。一聲沉叱,抄住荀夫子的左腿彎,扭身便摔。   荀夫子腳前頭後平飛而出,砰一聲撞中搶出相助的無極大法師,驟不及防無法閃避,兩人跌成一團。   他向東疾掠,要衝向青松寨。只要能進入寨門,寨內的民壯必定出面彈壓。   東路口的江湖五毒堵在路口,不敢上前干預彌勒教與唐青松打交道,只敢用嘴叫嚷。三個組合的人中,五毒的實力最弱,真不配與彌勒教、黑龍幫打交道。   堵在北路口的葛大堂主,帶了兩個彪形大漢,已經接近至路中心,要干預無極大法師的事。突變驟生,三人立即衝上,立即堵住唐青松的去路;一聲劍吟,葛大堂主的寶劍光芒四射。兩大漢也兩面搶出,雙劍先發。   刀光耀目,神刀噴出滿天雷電,人刀一體,狂野地行雷霆接觸。   錚錚錚懾人心魄的金鐵交鳴如連珠花炮爆炸,火星飛濺中,人影四分,刀風劍氣像怒濤,八方湧散,剎那間的狂野接觸,似在同一剎那消散。   唐青松的淡淡身影,在東路口幻現,抱刀卓立氣湧如山,像是天神當關,虎目中神光似電,狠盯著劍已出鞘的幽冥使者。   讓路,閣下。他徐徐揚刀,刀勢已控制住幽冥使者的活動範圍:西安秦王府的十鐵衛,也擋不住我的刀。說句大話:你們十幾個人是什麼東西?   他身後,葛大堂主三個臉色泛青,握劍的手仍在顫抖,用無法相信事實的目光,盯著他發呆。   狼狽爬起的無極大法師,高舉右手阻止已衝出幾步準備接應的一群爪牙。因為看清一接觸便潰散的搏鬥情形,看到唐青松揮刀的神勇,更看出唐青松並未用全力下殺手,用的是防守性格鬥刀法。如果用攻擊性刀法下殺手,葛大堂主三個人哪有命在?   碰上真正的超強高手,倚仗人多是靠不住的,天知道會付出多少人命做代價?地勢開闊,高手可以任意縱橫,可以任意逐一清除被衝散的圍攻者。   幽冥使者本來就是唐青松的手下敗將,這時雖然人多勢眾,其實爪牙們已經膽落,被唐青松的神勇嚇得心中發毛,下令攻擊不啻乃驅羊鬥虎。   領先向側退讓出去路的人是毒娘子,盯著那把造型怪異的神刀張口結舌。   葛大堂主的劍沒被震斷,可能是產生奇蹟。輕靈的劍與這種重型刀正面擋架接觸,十之八九會一觸即折的。   十餘名爪牙,不等發令便向兩側退。   天下各地,有數十座王府,每座王府都養了一大堆要百姓供養的龍子龍孫,有一至三衛兵馬保護他們的安全。龍子龍孫如果受到盜匪殘害,當地的官吏首長一律砍頭償命。因此,王府的護衛都是萬中選一,經過長期訓練的死士勇士,素質比皇帝的侍衛只強不弱。   出動時,這些護衛頭上有盔,盔下有護頸,身上有長及膝蓋的鎖子甲,下面有護膝護脛,手中有小臂護套。右手有三尺以上的繡春軍刀,左手有鐵葉盾。想想看,有多少部分可讓對手攻擊?   十名鐵衛圍攻一個人,簡直就像用天羅地網,加上銅牆鐵壁,把一頭羊困住痛宰。   江湖朋友所使用的輕靈長劍,絕對禁不起繡春刀的碰撞,一擊即折,絕無例外。所以,唐青松使用這種造型怪異,功能廣泛的刀,主要是對付繡春刀的。普通的長劍碰上這把刀,有如摧枯拉朽,近搏遠攻得心應手,一接觸便會有人受臨,甚至送命。因此,秦王府的人用軟手段逼他遠走他鄉。   他養成傷人而不殺人的習慣,所以葛大堂主三個人保住了老命,幸而武功了得,也沒受傷,十分幸運。   面對這位小霸王神刀太保,江湖五毒膽怯了,不敢付出重大的代價和他拼命,乖乖讓路目送他揚長離去。   所有的人,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目送他大踏步走向青松寨,談論紛紛。他的神勇,震驚全場。   一場可能滿地屍骸的衝突,草草收場令人失望。      黃如玉三個人,不是從南面撤走的,而是入林向西繞,繞至西面小徑兩里左右,隱身在林中歇息。   這條小徑是通向小隱山莊的唯一山徑,平時只有沿途的種山人,與山莊的人往來青松寨,幾乎成為私有的道路,不可能有外人往來。   距十字路口五六里,有一座小隱山莊的下莊,只有兩座碉樓形房屋,和一座兩側有土牆的管制柵門,設有管制站,柵門常閉,阻止外人進入。沿山谷的兩側山嶺,都是小隱山莊的田地和山林。以外的山區種山人,只能利用以外的山徑往來。   前來看風色的江湖群雄,只能在柵外活動。有些人曾經至柵外向守柵人要求前往山莊拜會常北嶽,皆被下莊的主事人客氣地婉詞拒絕,聲稱近來是非多,莊主早就向外宣稱閉口謝客,所以不便接見外賓,盛情心領,留下拜帖送客。   小隱山莊設在青松寨的接待站,早在三個月前就關閉了。以往前來山莊拜會的人,皆由接待站負責招待,派人迎接嘉賓前往山莊。目下接待站關閉,所有的賓客皆不得其門而入。   常北嶽不需外援,至親好友根本不會趕來助拳。   鬼手天罡是邪道人物,不配公然替常北嶽搖旗吶喊,所以不會前往下莊求見,以免被人恥笑。   黃如玉是主張替常北嶽助拳最力的人,但也知道身分地位不配交往自告奮勇拜會,只希望鬼手天罡出面以增加身分。鬼手天罡不願自討沒趣,她的希望落空,便將希望寄託在唐青松身上。結果仍是失望,唐青松無意自抬身分公然表示助拳。   最令她感到失望的是:青松寨附近不斷發生衝突,出了血腥事故,但一直沒發現山莊的人現身干預,她與山莊的人搭線的希望完全落空。   一個急於揚名的眼高於頂大姑娘,這種希望獲得常北嶽青睞的心態,是可以理解的,這的確是成名的終南捷徑,一旦能與泰山北斗的人物沾上邊,身分便會陡增,江湖道上立即有她的地位。如果能幸運地與常北嶽平起平坐,就會平地一聲雷名動江湖。   那些超級的高手名宿,有他們的交往範圍。有如王公貴胄人物,只與身分相當的人往來,通常不會與身分地位差距甚大的人打交道。因此一些所求不遂而又妄圖僥倖的人,乾脆冒險向超級的高手名宿挑戰,一旦真的面面相對,不論勝負,都會叫響名號名動江湖。如果能擊敗高手名宿,那就會威震天下平步登天啦!   唐青松在雙川集毀了兩個暗器名家,就一舉成名。再擊敗江湖五毒,江湖龍蛇有目共睹,便名正言順登上江湖超等新秀的行列,成為江湖強大組合爭取的對象,身分非凡,名號正式在江湖叫響了。在青松寨,他是最出風頭的熱門江湖俊彥。   而她,玉女的綽號還沒引起群雄的注意,唐青松顯然無法助她揚名立萬,表現不斷令她失望。現在,她必須靠自己找機會揚名立萬了。唐青松不可靠對她沒有幫助,她得另闢佳程另找能幫助她成名的人。   其實她身邊另有不少人,只是沒走在一起而已。一直跟隨她的隨從蔡勇聶氏夫婦倆,只是她的貼身保鏢。   現在,她身邊多了四個人,四個慓悍健壯,氣勢不凡的中年人,都佩了劍穿青緊身,四雙精光四射的怪眼,明白地顯示出是內外雙修的高手人物。   但這四個人並沒和她走在一起,距她們三人歇息的地方二十步左右,席地坐下低聲交談,似乎不像是同夥。   小姐,在這裡等候是白費勁,浪費時間。聶氏打開食物包,交給她進食:小隱山莊不會派人出來走動的。山裡的一些大戶,最少囤積有三年糧。在這裡鬧事的人,絕不可能帶了大批人手騷擾三年。如果常北嶽丟開江湖道義,把前來騷擾的人當山賊辦,一聲令下,百里方圓的民壯八面合圍,留在這裡鬧事的百十名高手名家,能活命的不會超出一成。他不加理會,已可算是大仁大義的俠義道英雄,受到江湖人士尊敬的泰山北斗了,那用得著派人出來干預?你等不到他們的。   再等半個對辰,他們不出來,我們去找他。她盯著小徑的折向處,那是里外的一處溪旁山坡,兩三里外是下莊,這裡看不見。   沒有用,小姐。蔡勇也在說洩氣話:有不少人試過了,下莊的人連柵門也不開,僅在柵內婉拒求見人留步回頭。他們斷然拒絕任何道義朋友助拳,你能用何種名義求見?就算他能破例接見你,你能有按計行事的機會嗎?我懷疑。   我一定要試試,不試怎知成敗?她堅決地說:威麟堡的人已被彌勒教的人揭破身分,常北嶽能不派人出來偵查嗎?必定會有所行動,不信可以走著瞧。   你的計畫很多,枝節問題也不少,實行起來,好像都不靈光。這條路走不通,你依然走下去。小姐,這不是辦法,咱們可說一事無成。聶氏沮喪地哎了一口氣:唐青松的見解是對的,小隱山莊根本不需外援,不會接受外人的協助   別提他。她有點焦躁:我估錯了他,不該將希望寄託在他身上的。這個人虛有其表,緊要關頭,英雄氣概就在威脅下化為烏有了,成了畏死的懦夫。   在如此險惡的情勢下,他能敢不畏死扮英雄嗎?值得嗎?你認為他必定投靠了那些人,所以棄之不顧。我們該看結果的,你真不該缺乏耐性哪!聶氏對她的處事手段不以為然,不看結果顯然失策。   我們如果不見機撇走,便會陪他一起受辱了,日後怎能挺起胸膛在江湖行走?那會影響我們的聲譽名頭。結果是可以想見的,他必須投靠彌勒教或黑龍幫才能保住老命。她的確對唐青松失望,尤其對拒絕她去拜會常北嶽的事耿耿於懷。   一個男人在心愛女人面前,經過親密接觸之後,應該對心愛女人的任何要求,都會無條件答應的。而唐青松卻委婉地拒絕了,可知並沒被她的魅力迷昏了頭,她控制不了這種男子。   當然有另一種原因,讓她覺得左右不了這種男人,她女性的魅力,對這種男人起不了絕對性作用。唐青松不迷戀她,傷害了她的自尊心,平空有了失敗感,放棄並沒感到惋惜。   四個組合不約而同聚集大包圍,不論唐青松向哪一個組合投效,她都會受到波及。不肯投效,四個組合志在必得,她肯定會跟著倒霉,彌勒教是不會放過她的。見機脫身事外,是最佳的選擇。唐青松的表現愈來愈讓她失望,乘機擺脫保全自己機會大好,她為自己能全身退走而慶幸,一點也不後悔。   大丈夫能屈能伸,並不是什麼壞德性呀!聶氏對唐青松的看法與她稍有不同:他委曲求全,也是為情勢所逼。其實,他一個初出道的人,獲得天下最強大的組合重視,確是難逢的功成名就大好機會。   那個姓蔡的小女人跟來了。蔡勇向東面的疏林一指:這小女人顯然追蹤我們有一段時日了,不時表現出敵視的行動,意圖難測。恐怕用的是假姓名,為何姓蔡與我相同?我有不安的感覺。我懷疑她是沖我而來的,可能知道我的身分底細。   蔡明慧姑娘與兩位男女隨從,在五六十步外不再接近,目光落在那四位彪形大漢身上,四大漢保持低聲交談的姿態,似乎不理會身外事。不遠處的黃如玉三個人,也像是雙方互不相關懶得理會。   等她過來。黃如玉低聲說:我們必須保持俠義道的磊落態度,不能主動向她們挑戰。   把她弄到手之後,交給我處理,挖出她的根柢來,追出她追躡在我們附近的內情秘密。蔡勇的鷹目中冷電森森:她為何要查出你的身分,必須徹底追出原因。   好,我們留意是否有人跟在她後面來,不能有外人目擊。黃如玉的鳳目中,也湧起陰森的煞氣。   蔡明慧逗留了片刻,最後悄然退走。   三比七,勝算有限。等候時機,是需要時間和耐心的。      沒有人追趕,蔡明慧三個人到了小徑向東奔,這條小徑很少有人走動,前後不見人蹤。   小姐,你認為那四個氣勢威猛的人,是那小女人的黨羽?年輕的男隨從跟在後面問。   一定是。蔡明慧肯定地說:我們一直就發現在她出現的地方,附近必定有各種打扮不同,氣勢或陰沉或強烈的人逗留活動,表面上他們裝得互不相識,但卻可感覺出他們是同夥。我們不急,早晚會等到她落單的。   這次她臨陣抽身,與唐青松分道揚鑣,我們少了一個可怕的勁敵,得加緊追逼她露出狐狸尾巴。健美婀娜的女郎提出建議:小姐,如果總是發現她有人在旁,就放棄找她,曠時費事,她的驚覺心日高,困難也日增,真得加緊進行了,以免夜長夢多。   問題是我們沒獲得確證,不能太過煎迫痛下殺手,必須乘她落單時,才能放手逼她暴露身分。蔡明慧說出問題所在:不能操之過急,我們並不急。   僅走了半里地,路右村林中一聲長笑,鑽出五湖秀士,和慓悍的隨從杜忠。   哈哈哈小女人,你果然追來了,很好很好。五湖秀士得意洋洋狂笑,攔住去路,一雙色眼在兩女身上瞟來瞟去:我們得談談,在青松寨有所不便,這裡不會有外人干預,正好。   蔡明慧大起反感,五湖秀士的風釆她毫不欣賞。   雙方都在青松寨投宿,在客店生事會引起外人干預,這時沒有外人在場,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   你五湖秀士是有名的色鬼浪人,我鄙視你。她居然沉得住氣,臉上流露著鄙夷的笑意:我實在想不出,你有什麼好談的。你以為你是什麼潘安再世,值得我追你?你一定在做夢。   你追黃如玉姑娘,沒錯吧?   關你什麼事?   在青松嶺,唐青松對付五湖秀士,蔡明慧三個人則對付黃如玉,對方雖然不曾打過交道,也算是熟悉的陌生人,見面不需再浪費時間客套。   黃姑娘是本秀士的女伴。你必須列出追她的理由   你真不要臉。她忍不住咒罵:在青松嶺,本姑娘目擊你與那妖女搭訕挑逗,被唐青松打得灰頭土臉,你居然厚顏無恥說她是你的女伴,居然指責我追她而出面挑釁,真夠下流   一聲怒吼,五湖秀士被罵得惱羞成怒,聲出手動疾衝而上,左手罡天指虛空點胸口七坎大穴,右手隨後來一記小鬼拍門,用上了七煞掌力,突下殺手志在必得,身法迅疾衝進突襲,按理必可得手。   她怎會上當?早有提防,對方先動她也動,向下一挫,指掌落空。身形下撲雙手著地,來一記快速絕倫的掃堂腿,噗一聲拍中對方的右腿。   雙方都快,招一發便決定了誰是勝家,想半途收招變招,無此可能。   一聲驚叫,五湖秀士向前飛撲,著地前滾翻一匝,跳起來長劍出鞘踉蹌轉身。   穿有雙層皮革的護膝,膝骨幸運地保住了。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沉叱聲震耳欲聾,有震人腦門的威力。   是那位曾經與鬼手天罡打交道,氣概不凡青衫飄飄的中年人,虎目狠瞪著五湖秀士,不怒而威。   五湖秀士不識相,身劍合一衝上劍發狠招七星聯珠,第一劍、第二劍劍光閃爍,一劍快似一劍,劍嘯聲懾人心魄,衝劍的真力湧發如潮。   青衫人每劍滑退五尺,而非向側移位,身影始終位於劍光所控制的有效距離內,引誘五湖秀士連續迫攻,直進的劍就是差上三兩寸,夠不上身軀,非繼續出劍不可。   第四劍劍勢已盡,滑進準備快速發第五劍。   青衫人如虛似幻,準確地貼劍切入,叭叭兩聲暴響,人影乍分。   呃五湖秀士後退丈外,兩頰立即泛紅泛白的四個指印隱約可辨,口角溢血,雙目難睜。   杜忠到了,揚劍保護五湖秀士。   赤手空拳搏劍,而是勝家。   啊我是五湖秀士嗓音大變,眼冒金星難見景物,這兩記正反陰陽耳光,幾乎毀了面孔,傷得不輕,幸好眼珠子沒被擊破。   這位名號相當響亮的秀士,連番受挫依然惡性不改,這兩耳光把他的傲氣打得煙消雲散,唯一的念頭是逃命要緊。蔡明慧那一腳,已說明他比蔡明慧的武功差了一截。中年人給他的兩耳光,他真有做噩夢的感覺。如果中年人要他的命,一定會打破他的腦袋。   你們快走吧!不要再亂闖了好不好?中年人向驚疑不定的蔡明慧說,口氣平和:當事人迄今還沒發生事故,你們這些趁火打劫的人卻你打我殺,不斷製造血腥,像話嗎?   不等她有所表示,中年人已緩步入林走了。   在五湖秀士發起猛烈攻擊中,能切入摑了秀士兩耳光,真是匪夷所思,這人是誰?年輕隨從臉色不正常,似乎不願接受所看到事實。   常北嶽。蔡明慧臉色也不正常。   小姐認識他?   不認識。蔡明慧搖搖頭。   那   猜想而已。   猜想?   你看到他在劍尖前隨劍飄退的身法嗎?雙腳似乎距地三五寸,像是連在劍尖前的隨劍氣的壓力齊動,極像傳聞中的少林輕功絕學凌空虛渡。劍的速度無論快慢,他的退勢一直就是同步飄浮移動的。常北嶽是少林門人,他練成了這種極為深奧的絕學。   可是並不能證明他是常   不必管他是誰了,可不要忽視他要我們趕快離開的警告。她們是一定要走的,這裡已鬼影俱無。      寨門外的小風景區小亭中唐青松與徐昌平坐在亭子裡低聲交談。住在寨內的江湖群雄,正零零星星陸續返寨,經過時都用怪異的目光,向唐青松注目。   這些名義上宣稱來看風色,以便增長見識的江湖龍蛇,其實很可能有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是暗中替威麟堡助勢的人。   你得罪了四方面的人,實在很不聰明。徐昌平微笑著說,口氣有調侃味:如果你在那個如花似玉的小女人在場時揮刀,豈不博得閨女的   別提了,老哥,你認為一旦搏殺如火如荼,我能保證她不受傷嗎?他沮喪地搖頭:為了她,我必須委曲求全   我知道。徐昌平打斷他的話:一旦混戰,你為了保護她,說不定把命也賠上呢!你一個人,這些雜碎絕對禁不起你無情的切割。你有何打算?   明天就動身離去   要走就趕快走。你有所決定了?   這   你要知道,孤身奮鬥已經不時興了,以後你將發現,真的獨木不成林,志向抱負都是空談,前途多艱。今天這四方面的人,將會讓你在江湖寸步難行。   我知道,也許我該邀請鬼手天罡   不能找這種遊戲風塵的孤魂野鬼結夥同行,那會影響你的聲譽。   可是,我認識不了幾個人。   要做俠義英雄。   我不是俠義英雄的料。   徐昌平從荷包內,掏出一個徑寸見方的紫銅長方形銅牌,兩面各刻了雙刀交叉圖案,遞到他手中。   到江南去吧!蘇州,西湖庭山,左神幽虛之天,去拜會林屋洞天前的西山隱圃主人薛有光。你如果志在從事英雄事業,就把這塊刀符交給他,他會替你引見一位蓋世奇士。今後這四個組合的雜碎,會把你看成瘟神。   謝謝老哥的抬愛。他鄭重收下道謝:我午後動身,為免再替你帶來麻煩,大嫂處小弟不再面辭,請代為致意。   那個女人非常可疑,你必須特別當心。   老哥的意思   她那兩個隨從,昨晚一直在小林中活動。我盯牢他們半個更次,親眼看到他們先後與三組人會合,鬼鬼祟祟低聲交談隨即分手。這是說,她有不少人在附近活動,不是你所知道她是獨自初出道行道江湖的俠義世家女英雄。好在她不再和你在一起,我放心了。鬼手天罡幾個人已經回客店,你也趕快回去吧!走。   老哥,不必陪我他腳下遲疑。   放心啦!我還有應變與自衛的能力。   哦!昨晚那三個人被殺他寬心地跟上。   不是我。徐昌平微笑:我晚到一步,只聽到刀吟聲與叫喊聲,起初還以為是你開殺戒呢!事實上我無法看清任何人的身影面貌,天色太黑了,你在何處,我哪裡知道?出去找你,只想碰運氣而已。其實我知道你有應付這些人的實力,夜間他們不可能集中全力對付你。你的這把刀不會發出刀吟,所以我知道另有其人,至於這個人是否意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就無法證實了。   其實昨晚到底有多少人參與混戰,誰也不知道,連當事的彌勒教眾多爪牙,也弄不清有哪些人趁火打劫,只一口咬定是威麟堡的人有意示威,幸好往我抓住機會渾水摸魚。   情勢變得十分詭異,令人莫測高深,按常情論,威麟堡不會也不敢平白向彌勒教的人襲擊,不論成功或失敗,日後都會受到彌勒教報復。   彌勒教的人,曾經襲擊威麟堡的爪牙。他將那天晚上,彌勒教與威麟堡衝突的事情概略說出:威麟堡的人抓住機會報復理所當然。我想,搶黃姑娘只是藉口,兩方面的人心知肚明,不想點破而已。   兩人談談說說,進入氣氛有點緊張的寨中住宿區。      一頓豐盛的早膳,是恢復精力的唯一妙方。   膳堂中食客不多,早膳時光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時辰,落店的江湖龍蛇已經陸續返店,他們是吃了早膳才外出坐山觀虎鬥的,只有幾個人前來進膳。   鬼手天罡、羅永興、孔夫人與僕婦,四人在膳堂沏茶陪唐青松早膳,也算替他壓驚。   這個臨時組合的小團體,組成兩天便顯現散夥現象,黃如玉與男女兩隨從毅然退出了。她們並沒返店,不知目下在何處遊蕩。   鬼手天罡曾經向他詢問,有關昨晚寨外他所發生的事故。但他不願提及,婉言拒絕說出經過,事關男女之私,他當然不便說。   老弟,你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今後有何打算?被你折辱的這些人,是不會放過你的,事關他們的名望聲威,他們不會善了的。鬼手天罡憂形於色,有點坐立不安:以往他們有意籠絡,威迫利誘的手段還算平和,以後他們將全力對付你   算我怕他們好了。他感到沮喪:看來一個人要想有抱負有志向,在江湖光明正大爭取名聲,真是緣木求魚,空想而已,千難萬難。我離開他們遠一點,或許不會有是非。   這些人中,除了江湖五毒是剛冒出來,實力不足之外,其他的三個組合,都是爪牙遍天下的貨色,你能離開他們有多遠?孔夫人直搖頭:黑龍幫是國賊嚴家父子的半官半匪黑幫;彌勒教是徒眾滿天下的打江山邪教;威麟堡老堡主乾坤一劍,名列江湖四霸天之首,朋友滿天下。如果沒有朋友爪牙,哪配稱霸天?每一霸天,都有不少朋友爪牙,和許多擁護捧抬的人士,打起俠義道招牌爭名奪利。更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   左方不遠處的食桌,兩名食客一拍食桌,撥凳而起,兩雙怪眼狠盯著他們五個人,滿臉怒容向他們走來。   你這女人胡說些什麼?那位領先的佩劍中年人怪眼彪圓,直逼至五尺以內,怒瞪著孔夫人:你是什麼人?膽敢詆毀俠義道朋友   閉嘴!唐青松正在氣頭上,火爆地怒叱,拍桌而起向前移:你又是什麼東西?呸!不要臉的混蛋!你膽敢在我神刀太保面前,侮辱我的朋友?   他不是什麼東西。右方另一食桌的一位中年人,用高一倍的嗓門嘲弄地說:而是乾坤一劍的俠義道朋友,開封一霸電劍西門英,是來替威麟堡搖旗吶喊的大英雄。至於他是不是冒牌的俠義道英雄,得向江湖朋友仔細打聽才能明白真假。   狗東西電劍西門英破口大罵,橫跨一步要向那張食桌接近。   沖我來。唐青松伸手虛攔,左手距對方的胸口不足半尺:你我的事還沒解決呢!   這是相當狂傲的舉動,極為托大。手橫伸在對方胸前,極易受到攻擊,對方只要一抬手,就可把他的手扣住或弄斷,相距太近,沒有收回的時間。   電劍西門英鬼迷心竅,認為機會大好,右手疾抬,半扣半抬托住他的左手肘,左掌從下面來一記小鬼拍門,拍向他的胸口,快逾電閃。   他更快,伸手虛攔本來就是引誘對方放膽攻擊的陷阱,對方果然上當,他的反擊更為迅速猛烈。右手爪一翻,扣住對方的左手腕一扭,有骨折聲傳出。   接踵而至的打擊,有如迅雷疾風,三拳兩掌在電劍西門英的小腹和雙頰著肉,聲如雨打殘荷。   一接觸便結束了,電劍西門英狂叫一聲,仰面便倒,撞翻了身後不遠處的另一張食桌。   同一瞬間,西門英的同伴,被妙劍羅永興一記魁星踢斗,踢中小腹倒摔至走道向外滑。   電劍要更改綽號了,右手腕骨碎啦!那位出言嘲弄的中年人鼓掌喝采:唐老弟,你的手真可稱電手,我居然沒看清你的手是如何動的。   但你看清他的手腕骨碎了。鬼手天罡邪笑:他的右手廢了,左手運劍依然迅捷如電,綽號不必改,在江湖依然可以稱雄道霸。   小衝突動手腳平常得很,不出人命就不會成為罪案。客店的伙計司空見慣,懶得上前排解,這段時日情勢緊張,店伙也沒有排解的能力。   狼狽爬起的電劍西門英臉色難看極了,口角有血溢出,先前傲慢神氣的態度一掃而空,用怨毒的眼神死瞪了眾人一眼,與同伴蹣跚相扶向廳口走。兩人仍轉身死瞪了唐青松片刻。   我懷疑上次在雙川集夜襲的人,是威麟堡的混帳東西做的好事。唐青松也兇狠地怒視著對方,聲震全廳:起初我並沒疑懷是他們所為,畢竟威麟堡仍是俠義道人士,公認的山門。我不會忘了雙川集的血案,我會留心查證,只要查出確是他們所為,早晚會走一趟威麟堡,替被殺的人討公道,哼!   江湖四霸天已經銷聲匿跡,威麟堡的乾坤一劍失蹤快兩年了,江湖朋友,正在有意無意地推捧這一代的新江湖四霸天。威麟堡的少堡主是否有繼承或蟬聯的希望,得看日後的表現了,可能正在緊鑼密鼓努力中,所以找藉口向仍具聲望的武林四傑的常北嶽挑戰。   沒有任何一個初履江湖的武林新秀,向實力仍在、聲威猶存的江湖四霸天挑戰。唐青松這番話,等於是直接向威麟堡挑戰,勇氣可嘉,也令人把他當成不知死活的、走邪門抄捷徑,向高手名宿挑戰,急於成名立萬的狂妄年輕人。   電劍西門英兩人臉色一變,甚至打一冷顫,怪眼中兇光斂去,急急倉皇而走。   江湖朋友迫取口供,是極為冷酷殘忍的。要查確證,抓住對方的人或可疑的人,用江湖手段迫供,被迫的人不死也將脫層皮。兩人已成了驚弓之鳥,趕快走避是保命的金科玉律。   我們不能再留下了,常北嶽不需外援。鬼手天罡來看風色準備揮手管閒事的興趣,因那位中年人的勸告而消失無蹤,有離去的打算。   我準備動身南下。唐青松立即表示離去的打算:這裡的事根本與我無關,倒霉地一頭撞入是非中心,惹來一連串的災禍,真受不了。我還不知道日後我是何門何道的浪人,也不想在俠義道鬼混,這時替常北嶽搖旗吶喊,算什麼呀?自作多情自抬身分,日後我還有什麼好混的?我得及時脫出是非場。   你有何打算。鬼手天罡問:一起走,如何?   抱歉,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別怪我直言,走在一起,我受不了你的邪味,早晚會反臉成仇的。我承認我的修養不夠,無法和你這位老人精相處融洽。   可以預見的是:一旦走在一起,他就會成為鬼手天罡的跟班,早晚會打破頭。   罷了,你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鬼手天罡洩氣地吹口氣:我想提攜你揚名立萬,知道嗎?   我永遠成不了一個小邪。他撇撇嘴:也無意像你一樣遊戲風塵。   我也該走了,威麟堡這群人中,沒有我要找的人。那畜生一定隱身在公孫二少堡的身邊,我得去找公孫二少堡主才有希望。孔夫人也沮喪地表示去意。   我陪你結伴離開,看誰敢攔阻你我的神刀妙劍。妙劍羅永興本來就表示與他同行,等於是重提前議:這些人在此地的事未了,大概不會集中全力追趕我們,早走早好,唐老弟。   這個臨時組合,正式一拍四散分道揚鑣。   的確早走早好,等對方集中人手,可就兇險重重,脫身不易了。   半個時辰之後,唐青松與妙劍雙騎馳出寨門,目送他倆動身的群雄,終於相信他倆與小隱山莊的是非無關。      新鄭縣,開封府最外側的一座城,春秋時代,是鄭國的廓城;戰國時代,是韓國的首都;秦代大統一,改稱新鄭縣,古老得令本地人倍感光榮。   但也有遺憾。音樂家所指的靡靡之音,指的就是鄭衛之音。詩經裡的鄭風,批評家說鄭聲淫;鄭國和衛國的音樂,稱為淫蕩之樂,或者稱亡國之音,源遠流長,可追溯至殷代的紂王。始作俑者,是紂王命大音樂家師涓,此譜製的新淫聲,與北里之舞,靡靡之樂,因而歷代廣受批評,歷代的衛道人士與偽君子,群起而攻無休無止。   其實在鄭風的二十一首詩中,實在看不出有些什麼黃色字句,比起後世的絕詞蕩曲,差得太遠了。今世的大多數人看鄭風,還真弄不清哪些句子屬於淫蕩穢褻呢!   這裡已是大平原邊緣,縣境只有區區幾座小山,大晴天向西遠眺,可看到山區的起伏峰巒形影。   四四方方的傳統城池,毫無特點,缺乏變化,古樸而少活潑味,算是鄰近山區的大城,一旦有了兵禍,死守是唯一的選擇。   唐青松沒有停留的打算,明早必須南下,因此不走城內,城內不許普通百姓乘馬奔馳。他繞城西而過,直趨南門外的南關落店。   未晚先投宿,已是申牌末,正是落店時光。南關其實沒加建關城,該稱南門外大街。街中段的中原老店規模不小,可接待兩百位旅客,店外的停車駐馬廣場,可停放三四十部各式車輛。   妙劍羅永興是江湖遨遊客,遨遊天下沒有特定的目標,像一個有漫遊嗜好的旅行家,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盡可能不過問旁人的是非。江湖朋友對這和人並不排斥,但也不表歡迎;因為江湖人十之七八是問題人物,常會在無意中得罪這種懷有絕技,有能力自保的江湖遨遊者,很可能被整治得災情慘重。   唐青松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以往是足不曾到這關中以外的城鎮,妙劍便成了識途的老馬,路程與食宿皆由妙劍安排。但要前往何處遊蕩,則由唐青松決定。   唐青松沒說出此行的目的地,只說要前往江南,見識江南花花世界,日後的動向與出路,他還沒打定主意。妙劍早就知道他的底細,毫無干預他的表示,而且從不誘導他從事何種事業。   鬼手天罡希望他做一個江湖怪傑;黃如玉要求他加入俠義道行列。   妙劍沒要求希望他做什麼,是真正的冷眼旁觀者。兩人走在一起,沒有要求,沒有承諾。遇上困難時,則有患難相共的默契存在。沒有利害相關而逐步增進的友情,會日漸濃厚,常會成為知己。   他並沒有盡快前往江南的念頭,以正常的旅程慢慢南下,從青松寨動身,第四天才到達新鄭。   他還沒決定要做哪一種人,從沒與別人談及志向與抱負,只想先在天下各地遊蕩一段時日,看看世情增長見識再言其他。   徐昌平打發他走,用意是要他趕快脫離是非場,要他帶了信物前往太湖找西山隱圃主人薛有光,希望他能從事英雄事業。   他有點驀然心動,但還沒下定決心。但情勢的確對他不利,不得不立即遠走高飛遠離是非,匆匆南下,並沒打算急急趕赴江南。他聲稱要前住江南,只是受到徐昌平的影響,下意識中以前往太湖為目標,去不去其實並沒認真考慮日後出路的問題。   他匆匆忙忙離開青松寨,是對強權讓步,有事不關己不勞心的心態存在,也有丟開一切的消極念頭。黃如玉鄙視他,把他看成懦夫,像避開瘟疫似的,在強敵環伺情勢險惡時離開他,明白表示這段情結束了,完全忽略了他委曲求全的心態,雙方的想法和看法不同無法交集。   黃如玉要求他做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一個勇冠群豪的真正霸天。   他無法符合黃如玉的要求。尤其在情勢險惡時,他必須具有能屈能伸的低姿態表現;除非到了無可挽回的生死關頭,不然就不能作乾坤一擲的打算。   他想開了,他不能為符合對方的要求而活。他不但強迫自己忘了這段情,而且必須揮刀斬斷這段情。當他下定決心逃出是非場時,便毅然把黃如玉的身影,從內心深處送走了。   天氣炎熱,整座客店鬧轟轟,人太多像個大烤爐,晚膳後,許多旅客皆在客院的樹下歇涼,有些則上街逛南關夜市。住在這種中級大客店中,根本不可能知道是否有人在暗中窺伺盯梢,也難發現仇敵的蹤跡。客店是江湖朋友落腳往來的地方和獵食場,投宿的人必須小心提防財物的損失,因此要提防意外發生,留意有否被人盯上。   兩人住在西客院第二進,稍高級的單間客房區,分住在兩問客房,事先已留意附近旅客的動靜,看不出進住的旅客是否有可疑人物。   院子有足夠的空間讓旅客活動,幾株老石榴樹枝葉繁茂,滿樹盛開火紅的花朵。四周設了可移動的小方桌和長凳,供旅客品茶賞花。   兩人佔了一張小桌,店伙送來一壺可供解渴的茶,不理會附近談笑風生的其他旅客,放低聲音交談無意與其他旅客攀交情。出外靠朋友,在旅舍交朋友事極平常。他倆低聲交談,便表示不希望旁人前來打擾。   你不要疑神疑鬼。妙劍對他不時留意附近旅客,保持警覺的神情不以為然:我們走得慢,用意就是留意是否有人從青松寨跟來。沿途毫無所見,可知不可能有人跟來對你我不利啦!何況,小隱山莊的事,正在開始大結算。由於你的涉入,他們勢將敞開來結算。哪有閒工夫跟著你,找你這局外不相關的人報復?   希望如此。他不再左顧右盼,四周的旅客似乎都是普通為生活奔忙的人,看不出可疑的徵候。   一天到晚疑神疑神,活得太累啦!老弟。   小心撐得萬年船。我就是感到有點心神不寧。老哥,你不覺得威麟堡的人仇視我,是否超出常情毫無道理嗎?而且以往他們白天很少露面,那天居然現身窮追不捨   那天在雙川集夜襲的人,九成九是他們所為。不殺死你,他們是不會罷手的,好不容易抓住你落單的機會,他們怎肯放過殺你的好機會?妙劍的分析頗有見地。   其實他心中有數,威麟堡的人不會放過他的,但理由絕不是為了雙川集夜襲的事,而是為了他幫助甘蘭英,造成威麟堡相當嚴重的損失。   他娘的!一切都反常了。他忍不住咒罵:我這個局外人,竟然成為掀起風浪的中心人物,簡直豈有此理。威麟堡與小隱山莊,都是俠義道所尊崇的山門,沒有相殘的道理   怎麼沒有道理?妙劍打斷他的牢騷:同道相伐,比黨同伐異更嚴重,為名為利,同道之間你死我活是理所當然的事。同道之間志同道合互相尊敬互相聲援協助,那只限於雙方毫無利害關係才能產生,一旦沾上了名利之爭,即使有交情也會變成仇人。   黑道組合似乎衝突更嚴重些。他不得不承認事實,他在西安和當地的幾個小幫派,就相處幾如水火,甚至被長安幫所出賣幾乎丟命。   事實如此,這世間誰不想做皇帝呀?妙劍用世故的口吻說:名位已近巔峰的人,身邊必定有許多擁護他的親朋好友,和許多庇護在他旗下的羽翼。江湖四霸天哪一天會忘了取代武林四傑地位的打算?江湖各門各道人士,誰不想取代江湖四霸天的地位?只要有機會,或者用心計造成機會,就會全力以赴,打倒他們取而代之。名位高的高手名宿們,也會設法防止被野心家們製造打倒的機會。這是理所當然的天道定律,誰不信邪必定倒霉。   我已經夠倒霉了,老哥。   哦!你對那位黃小姐,真能太上忘情嗎?妙劍轉變話鋒。   不忘也得忘呀!在她眼中,我只是一個對她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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