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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美人恩情

鐵血柔情淚 獨孤紅 25674 2023-02-05
  項剛、花三郎,帶著四護衛來到金宅大門前。   許是晚上,金宅兩扇大門深閉著。   項剛道:老弟,咱們進去!   您等等。   花三郎往上一竄就翻過了牆,然後兩扇大門開了。   項剛道:這是幹什麼,一起翻進來不就得了嗎。   這自然是不一樣的。花三郎道:這樣只有我是翻牆進來的,但是您可是經由大門走進來的。   項剛笑道:你可是真周到。   一行六人,大步闖了進去。   前院有人,瞧著這一行六人直發怔,禮也忘記見了。   項剛沒理他們。   一到中院,四五個家人散立各處,有人驚容招呼,有人撒腿就往後跑。   站住。   項剛一聲暴喝,四護衛就要動。   花三郎抬手一攔道:讓他去吧。

  一行六人闖進了後院,卻只見金如山已經站在上房門等著了。   金老。花三郎抱拳先打了招呼。   金如山卻像沒看見花三郎,道:項總教習,這麼晚了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項剛、花三郎等已經闖進了上房屋。   金如山顯然有點不悅:這是幹什麼,就是九千歲上我這兒來   花三郎道:金老,別老搬九千歲了,我來說吧,聽說金老有個孿生的兄弟,叫金如海,有這回事。   誰說的?   我說的。   沒有這回事。   那麼昨天我走之後,金老派人幹什麼去了。   金如山一驚:你   我知道,那位金家二爺現在府上。   更是胡說,我那個兄弟   怎麼樣?   他早就離京了。   金老可敢讓我搜搜內室?

  你   你什麼,你敢說他現在不在府上?   金如山道:當然敢。   花三郎一笑道:金老既然這麼有把握,讓我們搜搜何妨?   這   花三郎臉色微沉,道:我沒工夫在這兒閒扯了,奉命行事,身不由己,金老你要多原諒,來,跟我進去搜。   話落,他帶著項霸王的四護衛,就要往裏闖。   金如山忙叫道:慢著。   花三郎停步道:怎麼,金老願意自動把人交出來!   金如山白著臉道:我是問你,如果搜不出人來怎麼辦?   容易。花三郎道:如果搜不出人來,我自縛雙手,任憑金老送交九千歲處置就是。   金如山極勉強地點了頭:好。   他這裏剛一聲好,花三郎已帶著魯俊等闖進了內室。內室寬大、豪華,一几一椅無不考究,但是能藏人的地方只有那個既高又大的衣櫥。

  花三郎一施眼色,魯俊、蓋明過去拉開了衣櫥,一條瘦小人影旋即竄了出來,雙掌一翻,打得魯俊、蓋明踉蹌倒退,然後閃身就往外竄。   花三郎眼明手快,跨步過去,探掌就抓,那人飛快出手,猛襲花三郎,花三郎手掌揮動跟他互換兩招,第三招一把扣住那人肩井,當然他沒真用力,可是那人也就不動了,正是金如海。   再看金如山跟項剛,金如山臉色灰白,身上都發了抖,項剛跟他的四護衛都瞪大了眼,作聲不得。   花三郎道:項爺請看,這就是假扮陳鐵口的那位。   項剛定過神來叫道:天,世上竟有長得這麼像的人,怪不得你硬指金如山是假扮陳鐵口的人,這個人是   花三郎道:金老的孿生兄弟,姓什麼,叫什麼,我還不清楚。

  項剛轉臉怒視金如山:金如山,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金如山道:我,我沒有話說。   項剛道:老弟,你押那個上東廠,我帶金如山去見九千歲。   花三郎道:好,就這麼辦。      花三郎帶著金如海進了東廠,該密商的,兩個人一路上已經密商過了。   東廠緊張起來了,通報的通報,戒備的戒備,忙亂了一陣,花三郎在簽押房看見了熊英。   熊英居中高坐,身後站有四名大檔頭,兩旁站立十六名番子,這排場、氣勢硬比刑部大堂還懾人。   不為別的,誰都知道這是個進來就沒命的地方。   花三郎推著金如海上前:督爺,花三郎交差了,這就是亂黨之一。   熊英道:怎麼只一個,密報中說,他們的人數不少。

  花三郎道:他們的人數是不少,但是剩下的我不敢抓了。   不敢抓了?什麼?   金如海冷笑一聲道:剩下的找我大哥金如山要去吧,他去見九千歲了。   熊英一驚道:這種案情,就是九千歲也不會庇護。   花三郎道:那最好,金如山就是頭兒,請九千歲找他要人就行了。   熊英一怔道:怎麼說,金老是頭兒?   花三郎道:他的兄弟是亂黨,又是在金如山家內宅衣櫥裏搜捕到的,督爺以為金如山是什麼?   熊英臉色一連變了幾變,一拍座椅扶手喝道:押下去!   過來八名番子,押著金如海出了簽押房。   熊英站起來拍了拍花三郎:花總教習辛苦了。   分內事,怎麼敢當督爺這辛苦二字,只是我是不是可以算交差了。

  這   督爺,他的同黨都在金如山身上,金如山現在九千歲那兒,是您去追,還是我去追。   熊英遲疑了一下:好,你交差了,東廠記你一功,我再給你呈報九千歲,你等著九千歲的重賞吧。   謝督爺,臨告辭之前,有件事我不能不跟督爺提一提。   熊英道:什麼事?   花三郎道:金如山跟九千歲的關係,您是知道,目下還不知道金如山在九千歲那兒會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對這個,暫時最好別動刑。   熊英點頭道:對,對,你還真提醒了我。   花三郎接著道:現在是無事一身輕,我跟督爺告個假,好好玩兩天去。   熊英道:上那兒玩,我找個識途老馬給你   花三郎笑道:督爺想左了,我不喜歡那一套,我去逛西山,或是陪項爺下兩天棋去。

  花三郎帶著笑走了。   熊英也笑了,但是旋即他又微頷笑容道:這是個好事,也沒有問題,九千歲多慮了。      交差的確是一身輕,但是花三郎沒敢上蕭府去。   因為既交了差,就沒有理由不陪蕭嬙,而一陪蕭嬙,玲瓏的事怎麼辦。   他也沒上項剛府上,他知道,項剛這時候還回不來。   他只有一個地方好去,也該去,韓奎的朋友那兒。   到了韓奎朋友家,韓奎仍不在,從韓奎朋友口中得知,玲瓏仍沒有消息。   正說道,韓奎回來了,就這麼一兩天工夫,勞累加上焦急,竟把個韓奎折磨得看上去老了好幾歲。   看韓奎的臉色,明知沒什麼收穫,花三郎還是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怎麼樣?   韓奎滿面焦愁搖了搖頭,沒說話,可是他突然又變得很激動:不找她了,死活是她的事,我已經盡心盡力了。

  花三郎道:韓大哥,別這樣,會找到她的。   上那兒找啊,幾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到處找遍了,您也託了人的話,要有消息了,不早就有了。   韓大哥,是好是歹,總該有個消息的,是不是?   這孩子太任性,太任性了,要能找到她,不好好打她一頓我就   就怎麼樣,韓奎沒說出。   何用他說,誰還能不明白他心裏的感受。   花三郎沒說話,他不但急,還有相當深的內疚。   玲瓏是來找他的。   不為找他,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嗎。   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這分內疚豈不更深。   花三郎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一股血氣上湧,他衝口說道:韓大哥放心,我發誓一定給你找回玲瓏來。   他走了,韓奎抬手要攔,抬起的手,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玲瓏上那兒去了?   玲瓏究竟上那兒去了?   花三郎一邊走,一邊自問,想想,他也覺得小姑娘太任性,真該好好管教管教,可是她錯了嗎,情竇初開的年歲,喜歡一個人算錯嗎?   可是玲瓏要是沒有錯,誰又錯了呢。   想著想著,腳下不由自主的到了南宮玉的住處。   南宮玉竟不在家。   南宮玉不在,她的兩侍婢跟趕車的老車把式自然也不在。   看家的是個小廝,從他嘴裏沒能問出什麼來,也就是說,還沒有玲瓏的消息。   離開了南宮玉的住處,花三郎漫無目的逛,一直逛到了太陽下山。   他忘了渴,也忘了餓。   真說起來,沒交差之前還沒這樣。   交差原指望一身輕,那知道心裏負擔更重。

  看看時候差不多了,他進了項剛的霸王府。   項剛回來了,一見面,項剛就問東廠的情形,花三郎把東廠的情形告訴了項剛。   沒等花三郎問,他也把內行廠的情形告訴了花三郎,張嘴就是一臉的怒氣:你說怪吧,老弟,我把金如山交給了九千歲,九千歲居然沒怎麼生氣。   金如山跟九千歲的交情果然不同。   什麼交情不同,這是什麼事,還能袒護,他要是真袒護了金如山,往後別人還怎麼替他辦案。   項爺,結果怎麼樣?   我把金如山交給了他,他問都沒問就把金如山押起來了,看情勢他好像不願當著我的面問似的   那您就別勉強,反正領三廠的是他不是您。   我幹嗎勉強他啊,人抓到了,怎麼辦是他的事,不過我臨走說了話,不許寬容包庇,公事公辦。   九千歲怎麼說?   他沒吭氣,也不要他吭氣,他真要包庇了金如山,咱們到時候再說。   聽到這兒,花三郎暗鬆了一口氣。   劉瑾有意包庇金如山,對金如海就不會過於為難,那麼東廠方面也就不敢怎麼動金如海了。   花三郎沉默一下之後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恐怕我慘了。   怎麼?   九千歲有意包庇,我攪了金如山,九千歲饒得了我嗎?   項剛一瞪眼道:他敢,他真要敢動你,那是逼我。   花三郎沒說話。   項剛一揮手道:不管了,往後再有天大的案子,不接,看誰敢把你怎麼樣!   花三郎苦笑道:項爺,我現在倒不擔心這了,我只擔心玲瓏。   玲瓏?項剛斂了威態: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不過你放心,只要她在京裏,一定會找到她的。   但願如此了。   放寬心,咱們喝兩盅。   花三郎靈機一動道:我還真想喝酒,一醉解千愁。   項剛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哈哈一笑,立即傳令備酒。   人多好辦事,又何況項剛的四護衛都是熱心人,轉眼間泥封整罈的美酒,幾味下酒菜已經擺上了桌。   這一席酒不得了,一直喝到了二更。   花三郎好酒量,從沒醉過,可是今天,許是他心裏有事,不但醉了,還是酩酊大醉。   一向不是對手的項剛,這回倒只是有幾分酒意而已,的確是好朋友,命四護衛把花三郎扶進他的屋,他自己則住書房,並命廚房馬上做醒酒湯,花三郎睡了,躺下就人事不省,當然,項剛不許任何人打擾。      二更過半,東廠後頭那丈高的圍牆上,突然冒起一條矯捷人影,是個蒙面黑衣人,牆頭上一現身,然後就像一縷輕煙,一晃就消失了。   深不知有幾許,陰森森的東廠深處,沒有燈,但是幢幢的黑影處處,那是五步一樁,十步一卡的番子,另外還有不時提燈而過的巡弋小隊。   戒備之森嚴,如臨大敵。   值夜房裏,一名大檔頭獨坐燈下,似在批閱公文。   燈焰突然往上一漲,跟著就滅了。   大檔頭情知不對,一聲喝問還沒出口,鋼鉤般五指扣住後頸,頸骨欲裂,渾身痠軟,使得他不能動一動。   緊接著,一個低沉話聲起自背後:說,姓花的住在那兒?   大檔頭用足了力氣,強忍著疼,憋出一句:姓花的?   就是你們那位總教習。   他不住東廠。   便宜了他,他送來那個人呢!押在那兒?   大檔頭沒說話。   我不殺你,我讓你比死還難受,你可聽說過一指搜魂?   大檔頭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有一身內外雙修的好武功,當然知道什麼是一指搜魂,當然知道被搜魂的時候,是什麼滋味。   他機伶一顫,道:頭一號大牢。   在什麼地方?   東北角一排牢房的頭一間。   你沒嚐到一指搜魂,但是你會有機會,但願你沒有騙我白跑一趟。   低沉話聲說完話,大檔頭只覺腦中轟的一聲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東北角真有一排牢房,既高又大,黑黝黝,陰森森的,一扇扇的鐵柵門,一排排的風燈,一個個的番子,光亮照耀得十丈內纖細畢現,想撞進去不被發覺是不太可能,想劫獄救人,只怕是更難了。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間,那一排風燈都滅了,一盞不剩。   霎時,那一排牢房前陷入一片黑暗中。   誰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亂了。   有人劫獄。   快點燈。   轉眼工夫之後,燈一盞盞的點亮了,再看,第一號牢房前躺著兩名番子,鐵柵門開了,巨大的鋼鎖,硬是被人用手扭斷的。   番子們一陣風般奔進了牢房,什麼都是好好的,單不見那唯一的犯人,白天剛押進來的金如海。   這邊正亂。   那邊一名大檔頭捧公文到了值夜房門口,一見燈滅了,拍兩下門不見反應,一膀子就撞開門衝了進去。   點上燈再看,值夜大檔頭趴在桌子上,一眼看出是被人閉了穴道。   還沒來得及拍醒他,眾番子奔到,稟報重犯金如海被人劫走了。   送公文的大檔頭大驚失色,公文掉落了地,正好頭一頁翻開,只見上面用朱筆寫著:即刻處決金如海。      黑衣蒙面人把金如海送到了齊振北的院子裏。   齊振北、羅英都在等著,蒙面人取下了覆面物,正是花三郎。   齊振北、羅英動容道:三少真是信人。   花三郎笑笑道:應該,誰叫諸位幫了我大忙。   金如海一臉的驚怔,到這時候才說出一句話:三少的修為,真是令人嘆為觀止,金某到今天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武功。   好說,我不能多留,貴會主面前請代我致意,告辭。   他一抱拳,沖天而起,直上夜空,疾閃不見。   齊振北、羅英、金如海仰面望夜空,久久沒有動。      項剛真是個熱心的朋友,快四更的時候,他上房裏去探視花三郎。   花三郎睡得正熟,房裏酒氣熏人。   項剛搖頭笑笑又走了,還輕輕帶上了門。   五更剛到,項剛還在書房看書,魯俊闖了進來:爺,東廠熊英來了。   項剛一怔:這時候他來找我?人呢?   在外頭。   項剛放下手中書:叫他進來。   是!   魯俊出去了,熊英緊跟著就進來了,氣急敗壞,滿臉驚慌,一躬身道:總教習,無論如何您要救我。   項剛又一怔:救你,怎麼回事?   金如海讓人劫走了。   項剛為之震動,兩眼暴睜,一把抓住了熊英:什麼時候?   二更以後,三更以前。   怎麼會,怎麼會,你們東廠都是死人?   熊英白著臉苦笑:總教習,來人武功太高,東廠的任何一個都沒看見他的人。   項剛再次震動:有這種事,有這種事   總教習,金如海被救走以後,恰好九千歲的即刻處決密令到達,我、我怎麼向九千歲交代啊。   該死!   項剛砰然拍了桌子。   我連夜派人找花總教習,到處都找不到   他在我這兒,昨天喝醉了,就住在我這兒,到現在還沒醒呢。   熊英一喜:呃,他在您這兒,能不能叫醒他   叫醒他幹什麼,他已經把人交進了東廠,現在人被救走了,難道還怪他不成?   不,不是怪他,我怎麼敢怪他,我是想跟他商量一下!   有什麼好商量的   項剛遲疑了一下,還是叫了人:來人!   魯俊進來了。   叫醒花爺,請他馬上到書房來。   是。   魯俊去了。   熊英囁嚅地道:總教習,您看九千歲那兒   項剛不悅地道:你們實在讓我為難,那麼大個東廠,連個犯人都看不住,你們東廠還能幹什麼,要你們東廠又有什麼用,你讓我怎麼向九千歲張口?   三廠中人,沒有不怕這位項霸王的,熊英之對項霸王,平日挨上一頓,都只有連聲唯唯的分兒,何況今天正是求人的肘候,更是只有誠惶誠恐地賠盡了小心。   要擱平日,碰上別的事,項剛頂多發過一頓脾氣之後,就把事扛了過去,但是今天,脾氣發了,官腔也打了,項霸王就是不鬆口,只因為這件事項霸王他實在沒法向劉瑾張口。   熊英這兒正得不到結果呢,魯俊陪著花三郎進來了,許是宿醉未醒,花三郎不但皺著眉,腳下甚至都還有點不穩。   進來剛向熊英施了一禮,項霸王就把話攔了過去:怎麼,老弟,人不舒服?   花三郎強笑道:頭不但昏沉沉的,還有點痛,真夠難過的。   項剛道:還有讓你更難過的呢!   呃!什麼事?   要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他會一大早往我這兒跑嗎?   花三郎轉臉望熊英:督爺,什麼事?   熊英道:花總教習,金如海讓人救走了。   花三郎如遭電殛,神情猛震,立時怔在了那兒,半天才道:督爺,您怎麼讓人把金如海救走了?   熊英道:瞧你說的,我怎麼讓人把金如海救走了,我願意誰把金如海救走哇。   熊英說話語氣沒什麼不好,但是項剛不愛聽了,一沉臉道:你們連個人都看不住,衝他發什麼脾氣呀。   熊英忙道:總教習您明鑒,我怎麼會衝他發脾氣,又怎麼敢哪,我只是著急   你著急,別人就不著急。   是,是,我知道您兩位比我更著急。   花三郎怕熊英太下不了臺,便立即把話攬了過去,忙問道:督爺,人到底是怎麼讓人救走的?   熊英把經過情形概括地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花三郎沉吟未語,旋即又道:沒想到他們之中還有這種高手。   熊英道:花總教習,你看怎麼辦啊,叫我怎麼向九個歲交代啊。   花三郎皺眉搖頭道:督爺,事到如今,我也無能為力了   熊英一驚忙道:花總教習,你總不能擺下不管啊。   督爺,您讓我怎麼管,人既被救走了,他們斷不會留在京城裏,早不知道跑那兒去了,您讓我上那兒去找。   這可是九千歲那兒。   項剛冷然道:你只想到交差,你只會為自己著想,別人已經交了差了,你為什麼還要找人家。   熊英苦臉道:總教習,我實在是沒法想了啊,不來求您兩位,我還能去求誰呢,我知道我這是讓花總教習為難,可是事到如今,您兩位總不能見死不救!   花三郎道:督爺,事非小可,如今我只能給您出個點子,別的我就無能為力了。   熊英忙道:什麼點子?   當初金如海是從金如山家裏抓到的,要找金如海,恐怕還得從金如山身上追,其實,真要說起來,丟個金如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擒賊擒王,金如山就是賊頭,有個他應該夠了,就算想多抓幾個,從金如山身上不怕追不出來。   熊英忙道:對,我怎麼把金如山忘了,可是金如山已經交給了九千歲   花三郎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我無能為力了,我不敢找九千歲要金如山,只好督爺您親自跑一趟了。   我?我更不敢啊!從東廠被救走金如海,你叫我怎麼敢去見九千歲啊!   連督爺你都不敢去,那就沒辦法了。   的確是這樣,他這個提督東廠的人都不敢去,別人誰有那個膽,誰又夠那個分量。   熊英苦著臉轉望項剛,剛一聲:總教習   項剛寒著臉道:別找我,這種臉我不搶,你想讓我去碰釘子挨訓,我從不受這個,也受不了這個。   熊英何止苦了臉,簡直白了臉,一張臉連一點血色都沒有,硬是沒話說了。   花三郎道:督爺,躲不是辦法,何況您也躲不掉,我告訴您最後一條路,您要是再不肯,那就誰也沒有辦法了!   熊英道:花總教習,那一條路啊?   花三郎道:醜媳婦難免見公婆,自己的事還得自己擔,您硬著頭皮去向九千歲請罪,跟九千歲要金如山,項爺跟我只能在一旁給您敲敲邊鼓,行不行那就看您自己的運氣了。   項剛道:這是看我兄弟的面子,要不然我根本就不管,你原就是九千歲一手提拔的人,九千歲真還會把你怎麼樣,有我們倆給你敲敲邊鼓,你還怕什麼。   熊英道:可是,萬一九千歲不饒我呢。   項剛一拍桌子道:不饒你活該,瞧你這窩囊像我就有氣,兩肩軟得什麼都挑不起,真不知道你是憑什麼提督東廠的。   熊英道:總教習您別生氣,我就照花總教習的指點做就是,不過萬一九千歲要是不肯把金如山交給東廠   花三郎道:真要是九千歲不肯把金如山交給您,恐怕您就不會有什麼事了。   熊英忙道:真的?為什麼?   很簡單,九千歲不肯交金如山,那就表示九千歲還護金如山,既是九千歲還護金如山,金如山的兄弟讓人救走了,還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項剛倏然點頭:這倒是。   熊英道:不啊花總教習,九千歲或許會護金如山,可絕不會為金如山護金如海啊。   何以見得。   你剛才沒聽我說嗎,九千歲已經下密令殺金如海了。   花三郎:唉!督爺,官場裏混這麼多年,您怎麼還不如我這個江湖人啊,九千歲要殺金如海,不必借三廠的任何一人,既稱密令,顯然是為瞞金如山一人,那是暗的,表面上也許九千歲答應不加追究,可是金如山一旦求救金如海,金如海卻已被東廠殺了,九千歲的目的達到了,人情也做了,是不是,如今金如海讓人救走了,只一嚷嚷開來,就等於化暗為明了,九千歲如果答應了金如山,如今情面攸關,他還會追究嗎?   一番話聽得熊英愁容漸消,臉上總算有了血色:花總教習,真會是這樣嗎?   我這是根據常理來推斷,究竟是不是這樣,這還是那句老話,看督爺您的運氣。   那,我也只好去碰碰運氣,總教習,花總教習,咱們什麼時候上內行廠去呀?   花三郎道:項爺,咱們既然非幫這個忙不可,也是醜媳婦難免見公婆,遲早都要見,不如早些去見吧。   老弟,你不是不舒服   我不要緊,誰叫碰上了這種大事,我有點什麼不舒服,也就算不了什麼了。   項剛寒臉轉望熊英:還等什麼,那就帶路吧。   是!是!   熊英總算求到了一線生機,還能不連忙答應。      一行三人進了內行廠,熊英還真沒出息,打從進了內行廠,他兩條腿就發抖來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沒出息,這是項剛跟花三郎,也可以說是事不關己,要不然恐怕也不會比熊英能鎮定那兒去。   進了大殿也似的大廳,站在帶隊的一名大檔頭忙迎前見禮:總教習。   項剛道:往內通報,我們要見九千歲。   那名大檔頭躬身道:回總教習,九千歲正在內室見客。   那兒來的客?   是兵馬司的王大人。   王延壽,他上內行廠來幹什麼?   回總教習,王大人是備了香車,給九千歲送個活寶貝來的。   活寶貝,什麼活寶貝?   是這樣的,前兩天,九千歲巡視兵馬司,在王大人府裏看見一名歌伎,彈拉說唱樣樣精,據說還會詩詞韻賦,琴棋書畫,模樣兒尤其長得好,九千歲一見就非常喜歡,王大人還能不給馬上送進內行廠來嗎?   那是九千歲的私事,我們談緊要公事來的,快給我通報。   那名大檔頭那敢再說個不字,立即施一禮往裏去了。   沒一會兒,那名大檔頭又出來了,躬身施禮道:九千歲請總教習內室見。   走。   項剛一聲走,一馬當先,大踏步往裏去了。   劉瑾這內室,說是內室,其實不是內室,只能說是後廳。   佔地不大,可是佈置得窮極奢華,只有劉瑾跟兩名大檔頭在,空氣中還洋溢著醉人的異香,看來那歌伎是夠香的。   項剛、花三郎上前見禮,熊英卻砰然地一聲跪在了地毯上。   劉瑾一怔:熊英,怎麼回事?   熊英白著臉顫聲道:九千歲,金如海讓人救走了。   劉瑾又復一怔:你怎麼說?   熊英語不成聲:金如海讓人救走了。   劉瑾勃然色變:金如海讓人救走了!   卑職該死   劉瑾一腳把熊英踢翻在地:你真有用,你真有用,怎麼回事,給我說。   熊英連忙跪好,把金如海昨夜被救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劉瑾怒不可遏:有這種事,竟會有這種事   轉臉速視花三郎:花三郎,這件案子是你辦的?   花三郎答得不慌不忙,是的!是卑職辦的。   那金如海被人救走了,你是幹什麼的。   回九千歲,卑職已經把人呈交東廠,算是已經交差了!   那麼昨天晚上你在那裏?   昨天晚上卑職在項總教習府,由於多喝了幾杯,就住在項總教習府了。   哼,犯人剛交進東廠,誰叫你就跑去喝酒。   回九千歲,把犯人呈交東廠之後,卑職已經向督爺請過假了。   劉瑾一拍座椅扶手道:你敢跟我頂嘴?   項霸王終於忍不住了:他只是實情實稟,不能算是頂嘴,他已經交了差,熊英又准了他的假,他幹什麼不可以,放著犯錯的人不怪,淨責備沒錯的,您這算公平嗎?   劉瑾怒聲道:你   九千歲,我這更是實話。   劉瑾沒話說了,卻遷怒於熊英:都是你這沒用的東西,都是你這沒用的東西。   站起來一連踢了熊英好幾腳。   熊英叫道:九千歲開恩,九千歲開恩,事情已經發生了,您就是打死卑職也沒有用啊。   項剛道:這倒是實話,現在人已經被搶走了,您就是打死熊英,也沒辦法讓人再回到東廠來。   那你說該怎麼辦,你說該怎麼辦?   九千歲不該問我,要問您問熊英。   他這是給熊英機會。   熊英沒出息是沒出息,可是機靈勁兒還有,忙道:九千歲,賊頭是金如山,請您把金如山交給卑職,卑職願意從他身上追出金如海來,將功贖罪。   放屁,要是從金如山身上追,還用你。   可是   可是什麼,沒有金如山,難道你就不能追查金如海了?   項剛道:您知道,從金如山身上追金如海,是條捷徑。   劉瑾道:誰說的,你們知道什麼,金如山跟金如海是兄弟,可是圖謀叛亂這件事,金如山跟金如海沒關係。   項剛道:九千歲,何以見得圖謀叛亂這件事,金如山跟金如海沒關係?   你不該有這一問,別人不清楚,你應該知道金如山跟我的交情   交情二字,對金如山來說,也許是一種掩護。   不可能,我認識金如山不是一天半天了。   九千歲,時日不夠,不足以掩護。   項剛,你為什麼老跟金如山過不去?   九千歲又為什麼一味袒護金如山。   劉瑾或許是真急了:那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就是我安置在民間的副手。   項剛呆一呆道:那麼,金如海是在金如山家裏被擒的,這作何解釋。   金如山是他的兄長,難道他不能上金如山家去。   那麼金如山一直掩護金如海,又作何解釋?   金如海是他兄弟,當然他會掩護金如海。   那麼他對九千歲就不夠忠心,他知情不報,更是大罪一條。   沒有那回事,金如山以前根本就是毫不知情,金如海離家多年,他還以為他這個兄弟死了呢。   九千歲把金如山怎麼辦了?   不知者不罪,金如海的圖謀叛亂也跟他沒關係的,我不能辦他。   項剛冷冷一笑道:既是這樣,九千歲愛兄及弟,金如海也可以免議,不必再追究了。   項剛,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說的是實話,既然金如山還念弟兄情,九千歲也不見怪,那麼追查金如海,還怎麼寄望金如山以後對九千歲一本忠心。   這   九千歲應該明白,這更是實話。   劉瑾冷笑道:項剛你錯了,金如山他願意大義滅親。   我不信,古來大義的人不少,可是真正能夠做到滅親的並不多。   金如山就是一個,他現在明白了,他現在知道錯了。   既是這樣,那就讓他去滅親吧,東廠可以把這件案子交出來了。   不行,人是從東廠丟的,就應該由東廠去追回來。   那麼九千歲就逼熊英吧,九千歲既能不究金如山,我不信您會緊逼您這個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不放。   這難道說你就讓我算了不成?   九千歲袒護金如山,更不忍逼迫熊英,自可以算了。   一絲陰笑閃過劉瑾的唇邊,他道:我把追查金如海的事,交給花三郎。   九千歲您   人被救走了,他沒錯,我不怪他。可是我現在交付他這個新的任務,這是兩碼事,你不能阻攔。   花三郎道:九千歲這是有意殺卑職。   你這叫什麼話,我只是   金如海早就跑遠了,天下這麼大,九千歲讓卑職上那兒找他去?找不著金如海,就是有辱所命,沒能完成任務,只等九千歲一聲令下,我豈不是死定了。   劉瑾道:花三郎,你想得可真周到啊。   卑職不能不設想周全。   這麼說,你是打算違抗我的命令了。   卑職不敢,不過九千歲若是有意殺害卑職,大可以現在就下手,不必俟諸異日,現在就可以把花三郎除掉。   項剛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這個老弟。   劉瑾道:項剛你什麼意思,那個那個你不讓管,這個這個你也不讓管,誰管,難道讓我親自去追查不成。   九千歲,項剛無意也不敢跟您作對,可是擺在眼前的只有兩條路好走,把追查金如海的事交給熊英,您要是不忍逼熊英,那麼這件事就此算了,花三郎在東西兩廠是客位,他已經越俎代庖辦過一案了,怎麼說您也不能再派他去辦案了。   他不能辦案,東西兩廠要他幹什麼?   他只是個教習,跟項剛一樣,項剛也不曾辦案,九千歲你又要項剛幹什麼?   可是我不甘心,你知道不知道?   九千歲既要護這個,又要護那個,勢必只有甘心不可了。   項剛,你,你   九千歲,老話一句,項剛說的是實話。   好。劉瑾白髮拂動,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衝你,金如海我不追查了。   熊英忙叩頭:謝九千歲恩典。   項剛淡然道:不追究是不追究,九千歲可不是衝我。   我已經作了最大的讓步,你還要我怎麼樣。   九千歲知道,項剛不是得寸進尺,項剛是個一絲不苛的人。   好,我衝金如山,熊英,行了吧!   當然可以。   劉瑾道:你們還有什麼事?   當然,這意思是要逐客,誰還能聽不懂。   項剛道:我來本是為熊英說情的,既然您衝熊英不再追究了,我也沒什麼事了,告退。   他跟花三郎施一禮,轉身出去了。   熊英沒走,也沒要走的意思,他留下是不是又跟劉瑾嘀咕些什麼,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項剛一肚子不高興跟花三郎往外走著。   花三郎忍不住道:項爺,九千歲不再追究,我樂得輕鬆,本來我是不該再說什麼的,但是我總覺得,衝個我認為不值得的人而不再追究這件案子,恐怕在三廠來說,是件前所未有的事。   項剛道:你認為不值得,他認為值得。   我想弄清楚,為什麼值得?   還弄什麼清楚,他說得還不夠明白嗎?   夠明白,但是理由不夠充分。   理由不夠充分,什麼意思?   難道項爺不覺得,九千歲對金如山太過袒護了嗎?   他對金如山,本就是過於袒護。   項爺認為九千歲所說的那些個,能構成讓他過於袒護金如山的理由。   老弟,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沒有猜錯,九千歲跟金如山,可能有著不為外人所知的特殊關係。   特殊關係,什麼特殊關係?   這我就不敢說了,特殊關係包括很多,可能是其中的任何一樣。   據我所知,他跟金如山之間,只是一向常來往,交情不錯。   只是交情不錯,可能這麼樣袒護法嗎,項爺,這不是別的案子啊,是亂黨啊。   項剛沉吟了一下,猛點頭:嗯,對,你不說,我倒還沒留意,的確,這是件不尋常的大案子,只是交情好,實不足讓他這麼袒護金如山,可是他跟金如山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這就只有金如山跟九千歲兩個人知道了。   說話間,兩個人出了內行廠,項剛沒有停的意思還在走,花三郎卻停了步,這麼一來項剛也停下了:怎麼了,老弟?   花三郎道:您要回府了吧?   是啊,不回去幹什麼。   那我就不跟您一塊走了。   項剛道:不上我那兒去,你上那兒去?   花三郎也不知道該上那兒去,但是他臉上窘迫地笑笑說:我覺得該上蕭府看看去了。   呃!項剛一副恍悟模樣,笑道:那我就不敢強邀了,咱們就在這兒分手了。   花三郎一抱拳,要走。   項剛伸手一把拉住道:老弟,論年歲,也該成家了,要是不好意思張口,找我,我願意做個現成的大媒。   花三郎窘迫一笑道:項爺也還沒成家,不是嗎?   項剛哈哈一笑道:別跟我比,跟我比你老掉了牙,還不一定能娶上老婆呢。我自由慣了,可不願找個人來管著我。   那是您的想法,女兒家青春有限,您可不能讓人等太久。   人,你說誰?   還有誰,跟我裝糊塗啊,項爺。   你是說南宮?項剛哈哈一笑,笑得卻有點勉強,笑聲之後,也隱藏些淒涼:誰都瞞,獨不瞞你,我是有這意思,甚至求之不得,可是誰知道人家是怎麼看我的。   誰又不知道,這老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您還要人家對您怎麼樣,總不能讓人家先開口吧。   不,老弟。項剛搖搖頭,神色漸趨凝重: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自己知道,她對我是不錯,可就是差那麼點兒,就差這麼一點兒,讓我不能不覺得,談婚嫁,似乎還不像那麼回事兒。   有這種事兒?   不信往後你多留意點兒。   那恐怕是您   別淨說我了,老弟,一切順其自然,不能強求,她不急,光我一人兒急也不行,你   花三郎一抱拳道:我該走了,項爺。   話落,他拔腿就走。   背後,傳來項剛的哈哈豪笑      花三郎真不知道該上那兒去,可是走著走著,他卻走到了蕭府門前。   既然到了蕭府門前,當然只好進去了。   進門往裏走,卻在二門處,碰見了一個以前見過,這一陣子好久沒見的人文廳的文老夫子。   文老夫子先打招呼:花總教習。   花三郎一怔忙還禮:老夫子,好久不見了。   是啊,不熟的時候容易見面,如今總教習是蕭府的常客,反倒不容易見面了。   老夫子近來可好!   託福,總教習有事嗎?沒事情上我那兒坐坐。   花三郎很快的想了一下,反正也沒什麼特別的事,當即道:好啊。   文老夫子一喜道:容我帶路。   他一拱手,轉身順院牆行去。   花三郎怎麼好當真讓人家帶路,趕前一步跟文老夫子走個並肩。   文老夫子老於世故,還有什麼不懂的,含笑道:總教習太客氣了。   東彎西拐一陣之後,文老夫子帶著花三郎進了一個小院子。   好小的一個院子,只有一間精舍,空地也跟那間精舍差不多大,但卻花草處處,十分幽雅。   花三郎忍不住由衷地嘆道:我還不知道這兒有這麼一個好所在。   文老夫子道:老主人撥給我的,自己除草,自己種花,反正閒著沒事兒,請屋裏坐。   推開精舍門,古意盎然,書香撲人。   只見窗明几淨,佈置典雅,兩座書櫥裏裝滿了書,窗下矮几上還有一具瑤琴。   換任何人看,誰也不信這會是個內外雙修高手的居處,十足的文人隱士,或是教書先生的雅舍。   花三郎脫口道:老夫子好懂享受。   這是享受?   至少我認為這是享受。   文老夫子關上門道:恐怕也只有三少爺這種人物,才會認為這是享受了。   花三郎聽得猛一怔。   文老夫子肅然拱手:除奸會會主座下十旗之四,文中奇見過三少。   花三郎定神忙答禮:老夫子瞞得我好苦。   請三少原諒我的不得已。   除奸會可真是無所不在。   不然何以除奸?   老夫子   文中奇道:文中奇是老朽的真名實姓,實在不敢當三少這老夫子稱呼,還請直呼老朽的姓名。   花三郎道:那花三郎就不敢了。   三少   花三郎抬頭攔住了文中奇的話頭:老夫子何必在稱呼上斤斤計較,叫老夫子叫得順口,要是讓我改稱呼,能彆扭死,往下去話就不好說了。   文中奇道:既是如此,文中奇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鋒一頓,拱手接道:文中奇還沒有謝過三少解本會危厄之恩。   花三郎忙答禮道:老夫子這麼說,就愧煞華劍英了,這危厄是由我而起,既然知道金老是貴會中人,焉有不思謀解決的道理。   三少說差了,本會的危厄不是由三少所起,而是由於本會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藏,落進三廠鷹犬眼線眼中,才招惹來的。   但是負責偵辦的卻是花三郎。   三少是無可奈何,要是半分可能,三少絕不會接這種案子。   花三郎點頭笑道:這倒是實情。   我們都知道,三少好不容易利用過人的機智打入三廠,自是不能因某一事故,敗壞了整個除奸計畫。   花三郎沉默一下道:不瞞老夫子,其實,我費盡心思,滲入三廠的經過,老夫子應該是第一個清楚的人,我的最後目標是劉瑾,為了衛護我整個計畫,有時候忍痛犧牲某些人與事,是必須的,如果拿這些犧牲的人與事,與劉賊比較輕重,應該是值得的,當然,我也會有自己的權衡與選擇。   我們絕對信任三少的權衡與選擇,三少走這條路,的確是高明,本會一部分人雖然走的也是這條路,但是成就還不及三少。   老夫子忒謙,一人之力畢竟有限,還請老夫子代為轉奉貴會主,花三郎竭誠要求貴會的合作。   三少恐怕還不知道,自老五被三少救出之後,會主已然通令十旗,隨時給予三少必要的協助。   花三郎一陣激動,由衷地道:貴會主的好意,實在太讓人感激了,便得還請老夫子代為致謝。   文中奇微一搖頭,正色道:三少這一謝字,本會不但是不敢當,也顯得三少太以見外,彼此都是為除奸,誰不該竭盡所能配合誰,殊途而同歸,又何必分那麼清楚。   花三郎道:既然老夫子這麼說,我就不便說什麼了,總之,貴會這份盛情,我會長記心中的   頓了頓,接問道:在此,想跟老夫子打聽件事,不知道老夫子方便不方便說?   文中奇道:礙於本會規法,文中奇有的能說,有的不能說,能說的,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能說的,就只好請三少予以曲諒了。   我明白老夫子的立場,所以我事先問一問   話鋒微頓,接問道:關於蕭家父女的來歷,老夫子清楚不清楚?   文中奇怔了一怔:三少何以有此一問?   花三郎道:據蕭嬙親口告訴我,他父女來自武林,蕭錚早年也曾是一方之霸,但卻難見容於武林,不得已才來京投身於三廠,而且他父女本不姓蕭,由於這個緣故,我想多知道他父女一些。   文中奇呆了一呆道:三少不必問我了,三少知道的比我多得多。   呃!   老朽我打進蕭家也不少年了,當蕭家在京裏招兵買馬的時候,我就進入了蕭家,但是關於他父女原不姓蕭的事,我卻是一無所知,恐怕蕭府上下,除了他父女本人之外,也沒一個人知道的。   花三郎失望地道:有這種事   文中奇看了花三郎一眼道:要不是三少今天提起來了,我也不敢問,蕭家父女為什麼這樣極力籠絡三少,蕭家上下看得很清楚,也幾乎成了公開的秘密,誰都知道蕭家主人已把三少當成乘龍快婿了,不知道這件事三少打算怎麼辦?   這番話,花三郎聽得臉上一陣熱連一陣,容得文中奇把話說完,他沉默一下才道:不瞞老夫子,此時此地,不容許我涉及兒女私情   文中奇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變化,快得令人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   花三郎接著說道:但是蕭家對我不錯,我也實在不便輕易辜負。   文中奇臉上的神色又有一瞬間的變化,不過這回可以看出來了,那是突然之間繃得一緊,旋即他道:恕我說句不該說的話,蕭姑娘對三少很好,恐怕只是為了三廠。   我寧願她是這樣。   呃,難道三少另有看法?   老夫子啊,這就叫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文中奇沉默一下道:那恐是大麻煩。   呃!   彼此立場不同,將來這個結果   花三郎道:那就很難預料了。   文中奇忽然一笑道:不該,不該,老朽太不該,莫名其妙的問起這種事,免不了讓三少有交淺言深之感。   花三郎道:老夫子怎麼好這麼說,華劍英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連好歹都不懂!   就是為這,三少修為高絕,智慧過人,無一不是當今一流中的一流,什麼事看不清,什麼事處理不了,這種事難道還要旁人來操心麼。   花三郎道:老夫子要是這麼說的話,倒不如痛痛快快罵我兩句。   文中奇哈哈大笑:言重,言重,老朽怎麼敢啊。   在文中奇的笑聲中,花三郎忽然凝神道:老夫子,有人來了。   文中奇剛要凝神,又聽得一個俏生生的話聲從院中響起:總教習在這兒麼,婢子奉姑娘之命,特來相請。   文中奇向著花三郎投過欽佩一瞥,忙站起道:總教習在這兒,這就出去。   花三郎跟著站起,隨同文中奇出了小室,只見一名彩衣少女站在院子裏,看見花三郎出來,立即盈盈施下禮去:姑娘有請總教習。   花三郎道:姑娘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姑娘聽說您被文老邀來了,見您久不進後院去,特命婢子來相請。   文中奇哈哈一笑道:總教習只要一進蕭府,一動一靜就絕對瞞不了姑娘,有空時再請過來坐吧。   花三郎一拱手道:告辭了,改天再來拜望老夫子。   他跟著彩衣少女出了小院子。   文中奇站在屋前目送,老臉上漸泛起一片隱憂,喃喃說道:姑娘,你遭遇了勁敵了啊。      彩衣少女帶著花三郎進後院,再往後走,最後進了花園裏的水榭,她施一禮,悄然退走了。   花三郎明白,蕭嬙的侍婢個個懂事可人,這是讓他一個人進去會蕭嬙。   花三郎輕輕咳了一聲,走進了水榭。   水榭裏顯得特別寧靜,特別幽雅,還透著一股特別的淡淡幽香。   姑娘蕭嬙一身雪白衣衫,靠裏頭憑欄站著,身後是水榭外的半池荷花,襯托得簡直就像天仙小謫,進入圖畫。   花三郎看得不禁為之一呆,腳下也不由為之一頓。   蕭嬙深情目光遙注,嬝嬝行了過來,一直走到了花三郎身前:終於把你盼回來了。   花三郎打心底裏有點歉疚,他想掩飾,但卻無從掩飾,那絲歉疚神色,從他心底裏泛上了他的臉,並且經由目光流露出來:姑娘該知道,我不得已。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並沒有怪你。   謝謝姑娘。   蕭嬙目光一凝:怎麼突然跟我客氣起來了。   我不是有意的。   望穿秋水,已是讓我傷心,假如見了面這麼生分,那恐怕就更讓我腸斷了。   姑娘多情,花三郎好生不忍,想說兩句,可卻又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話來,正感不知如何是好。   蕭嬙不知是有意,抑或無心,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上文老那兒幹什麼去了?   花三郎輕呃一聲道:進門剛巧碰見了文老,好久不見了,這也是化敵為友之後的頭一次見面,邀我上那兒坐坐,我當然是欣然答應。   別說什麼化敵為友,蕭家上下,可從沒有拿你當敵看。   花三郎道:那完全是因為我那位賈兄弟的愛護。   蕭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還真可以這麼說,事實也就是如此。   我感激,也會牢記。   牢記應當,賈玉他可從來沒指望你感激,他要的也不是你的感激。   花三郎沒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蕭嬙似能看透他的肺腑,看了他一眼之後,再度轉移話題:坐下說話吧!   兩個人坐了下去。   花三郎一時沒開口。   蕭嬙卻道:不把辦案的經過告訴我一下?   花三郎道:相信姑娘已經知道了。   我聽說了,在京裏,三廠的事,從來沒辦法互相隱瞞的,可惜的是,金如海又讓人給救走了。   花三郎道:我已經交了差,覆了命,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你是這麼說,恐怕九千歲不會放過你。   事實上,項總教習已經陪著我,還有熊督爺一起晉見過九千歲了,九千歲為了金如山跟熊督爺,已經不追究這案子了,我豈不是落得清閒。   呃!九千歲,九千歲除這件事外,從沒做過件好事,怎麼這回像發了慈悲了。   也許這是他第一次做好事,也是最後一次好事。   蕭嬙忍不住笑了,花朵綻放也似的,好美:你就不怕傳到他耳朵裏去。   姑娘你都不怕,我又怕什麼。   蕭嬙道:不管怎麼說,倒有一點頗值得我欣慰。   什麼?   至少我沒讓你走錯路,摸錯方向。   這句話是雙關的,還是   不,以現在的情形看,蕭嬙這句話應該不是雙關語。   花三郎道:對了,我還沒謝謝指點呢。   蕭嬙目光一凝,道:就打算這麼謝我麼?   那麼姑娘又要我怎麼個謝法呢?   將如何酬知己,尤其是紅粉知己,我不便告訴你,是不?   花三郎知道蕭嬙要的是什麼,可是如今的他,又怎麼能輕許,遲疑了一下,只好說:我會牢記在心的。   謝謝你。   姑娘怎麼反倒謝起我來了?   能讓你有這麼一句,已經是很不容易了,難道我還不該謝你。   花三郎好生窘迫,強自平靜一下自己,道:姑娘這麼說,就讓我不安了。   你不安?為什麼?   姑娘剛不是有意損我嗎?   蕭嬙嬌靨上,掠過一絲奇異的變化,道:我不敢,面對著你這位東西兩廠的總教習,我怎麼敢。   別提總教習,姑娘,這個總教習是你給我的。   不是。蕭嬙微一搖頭:我更不敢這麼想,那是你自己超越別人太好的優越條件換取來的。   花三郎忍不住一陣激動,道:姑娘,花三郎不是人間賤丈夫,更不是鐵石心腸無情人,我願作許諾,但不是現在。   蕭嬙神情猛震:你願作許諾,真的?   姑娘看我說的像假話嗎?   那麼為什麼不是現在。   我志不在這個總教習,我願有一天有些大成就。   蕭嬙嬌軀突然泛起了顫抖,連話聲都受了感染:別以為我不能等,只你有那麼一句話,我就能等,那怕是等到白了頭髮老掉了牙。   花三郎道:我感激。   我不要你感激。   當然不只感激,但是現在我的確感激。   蕭嬙沉默了一下,低下了頭:其實夠了,別的我還求什麼!當她再抬頭時,一雙美目之中,已經閃漾起淚光。   花三郎看得好生不忍,伸出手,握住了那一雙柔荑,那雙柔荑,冰冷。   靜默,靜默,水榭裏的空氣,像突然間凝住了。   良久,蕭嬙抽回一隻玉手,輕輕地抹了抹滑下來的一串珠淚,道:前兩天,你過門不入,問了聲有沒有人找過你,是怎麼回事,誰會上這兒來找你?   花三郎沒有隱瞞,他覺得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把玲瓏失蹤的事告訴了蕭嬙。   女兒家都是很敏感的,尤其是這時候的蕭嬙,她目光一凝,問道:怎麼見得她是來找你的呢?   她父親說的。   又怎麼見得她一定會來找你呢?   不敢說一定,她父親既這麼說了,我不能不這麼相信。   這位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當初天橋的事,難道你沒有接到稟報。   呃!就是她呀,那她一定是來找你了。   怎麼見得?   像她那個年歲,正是情竇初開時候,偏又見到你這麼一個叔叔,不來找你,她還會去找誰呢!   不許開我的玩笑。   是總教習的令諭?   不是。   我可以不這麼說,但是你騙不了你自己,你可曾自問過,是不是這麼回事。   花三郎默然了。   他能說什麼,確是這麼回事。   想想,心裏不免又是針刺似的一陣痛。   姑娘蕭嬙柔荑反轉,握住了花三郎的手:沒有人怪你,但也令人不忍對她呵責,畢竟這不是罪過   不!花三郎搖頭道:她是我至友的女兒,得叫我一聲叔叔。   只怕她不願叫你叔叔,也從沒拿你當叔叔。   這也是實情,花三郎只好又默然了。   姑娘蕭嬙安慰地道:別這麼憂心忡忡的,真情能感動天地,她會平安的。   事實上,她明明是進京來了,卻是很多日子一直沒有消息。   只要她確是進了京城,讓我幫你找她,在我來說,在京城裏找個人,還不是什麼難事。   這當然是真的,以整個三廠來說,蕭家應該是列為下階層,縱然不能列為下階層,也應該列為西廠的耳目,既稱耳目,就要經常保持消息的靈通,跟外界廣大的接觸,他們找起玲瓏來,應該比項剛、南宮玉兩方面都便當,都來得有把握。   這位姑娘蕭嬙有著過人的胸襟與度量,她願代花三郎找尋玲瓏,而且又是那麼真誠。   花三郎暗暗為之一陣感動,道:謝謝你。   蕭嬙含嗔地看了他一眼:還跟我客氣。   輕輕地收回了柔荑,提高聲音叫道:誰在外頭,進來一個。   遠遠地傳來一聲脆生生的答應,衣袂飄風聲由遠而近,帶著一陣幽香,進來了剛才上文中奇那兒找他的那名彩衣少女,盈盈一禮道:姑娘吩咐。   蕭嬙立即把玲瓏的年歲、相貌、特徵等等,一一告訴了彩衣少女,然後命彩衣少女即刻傳令各處,尋找玲瓏。   彩衣少女領命而去。   蕭嬙轉望花三郎道:你放心吧,要是我沒有估計錯,頂多一個對時,一定會有消息。   別人都說三天,蕭嬙則只需一個對時,看起來她是最有把握了。   花三郎的一顆心,似乎漸漸放鬆了      一個對時之內花三郎沒離蕭府。   蕭嬙則一直陪著花三郎。   蕭嬙的確是比別人行,也的確是估計對了,剛到一個對時一名彩衣少女進了水榭,還是那名,她施一禮急道:啟稟姑娘,前兩天兵馬司王大人徵選歌伎,有您說的那麼一位姑娘,進了王大人府。   花三郎為之怔了一怔。   蕭嬙道:王如俊?   花三郎道:不會吧,她怎麼會去應徵歌伎?   你沒想到她會這樣來找你,是不是?或許像你說的,不可能,或許只是一個很像玲瓏的姑娘,但是既有這條線索,咱們便不能放過。   花三郎道:可是兵馬司這位王大人   兵馬司又怎麼樣,咱們找他查去,連我他都得賣賬,你這位身兼兩廠的總教習,更是高高在上,巡視他兵馬司,他得磕頭作揖的接待。   真的?   當然是真的,咱們說走就走,套車。   是!   彩衣少女應了一聲走了。   蕭府這些人辦事還真快,等花三郎偕同蕭嬙從水榭出來,來到側門,一輛雙套馬車已經套好等著了。   花三郎、蕭嬙雙雙登上馬車,蕭嬙一聲:兵馬司王如俊府。   鞭聲脆響,馬車立即馳動。   花三郎坐在馬車裏,只覺蹄聲得得,輪聲轆轆,馬車馳行若飛,東彎西拐一陣之後,突然停下了。   蕭嬙道:到了。   花三郎先躍下車,蕭嬙很自然的把柔荑伸給花三郎,由花三郎扶下了馬車。   只見馬車停處,是一座不算大的宅院前,門口一對石獅子,可卻沒見有人站門。   花三郎登上臺階,輕扣門環。   有人從裏頭開了門,是個屠夫似的中年壯漢,一看就知道是從守五城的兵卒裏頭挑出來的。   中年壯漢真不和氣,眼一瞪道:找誰?   蕭嬙道:我是西廠的蕭嬙,這位是身兼東西兩廠的花總教習,我們是來看王大人的。   一聽東西兩廠,中年壯漢臉色倏然變了,嚇得瞪大了眼,張大了嘴,直說:是,是,兩位   蕭嬙輕喝道:是什麼,還不快給我們通報去。   是,是。   中年壯漢如逢大赦,一溜煙般往裏跑了。   走,咱們進去。   蕭嬙偕同花三郎跟了進去。   從前院往後走,一路上淨見躬身哈腰的王府奴僕,花三郎微點頭示意,蕭嬙卻是視同未見。   剛進後院門,迎面來了個穿官服的瘦老頭兒,帶著兩名下人,老遠的就哈下了腰:不知道蕭姑娘芳駕蒞臨   蕭嬙馬上攔住了話頭:我是跟花總教習來巡視的。   呃,花總教習。瘦老頭兒又是一禮,道:下官是初次拜識花總教習。   蕭嬙指著瘦老頭兒道:這就是兵馬司的王如俊王大人!   花三郎道:王大人。   下官不敢,請兩位後廳奉茶。   王如俊在前帶路,來到了後花廳,三個人落了座,下人獻上了香茗,王如俊張嘴剛要說話。   蕭嬙卻搶在了前頭,道:王大人,我們來打聽件事,聽說府上前兩天剛徵選過歌伎。   王如俊一驚臉色大變:不敢瞞兩位,確有其事,不過下官已經向九千歲報過備了。   呃!向九千歲報備,王大人你未免小題大作了吧。   是,是,是這樣的,那天下官徵選歌伎的時候,正巧九千歲來巡視碰見。   原來如此,你們這些大人們,家養歌伎,雖然是法所不禁,但那畢竟不是正途,可是既然九千歲都沒說什麼,我們也不便跟你計較   多謝兩位,多謝兩位,兩位的恩德,下官沒齒難忘。   王大人你言重了,我們向王大人你打聽個人   接著蕭嬙說出了玲瓏的年歲、相貌、特徵等等。   王如俊道:兩位打聽這麼個女子是   我們聽說她曾經來你府上應徵。   呃,下官想起來了,應徵的歌伎之中,確有這麼一位姑娘,人長得極好,而又聰明伶俐,會的玩藝兒還多   這位姑娘姓什麼,叫什麼,那兒的人?   她只說她叫秋萍,是從江南來的,投親不遇,又回不去了,所以才來應徵歌伎。   這位姑娘,王大人可以叫她出來讓我們看看嗎?   王如俊即面有難色:這個   怎麼,不方便?   不,不,兩位要看有什不方便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個秋萍,如今已經不在下官這兒了。   呃!   蕭嬙道:那個秋萍,已經不在王大人你這兒了?   王如俊忙道:是的,是的。   蕭嬙道:她不是你徵選的歌伎嗎?怎麼會不在你這兒了呢!   王如俊窘迫地笑了笑道:兩位不是外人,告訴兩位也沒關係,是這樣的,下官徵選歌伎的那天,恰好九千歲到兵馬司來巡視,看見了秋萍,非常喜愛,秋萍那個姑娘也夠乖巧,當著九千歲的面,載歌載舞了一番,九千歲更加喜愛,拉著秋萍的手,問長問短,讚不絕口,下官在這宦海中浮沉這些年,還能連這都不懂,第二天下官就備了香車,把秋萍送到內行廠去了。   花三郎心猛往下一沉,脫口叫道:我想起來了,那天我正跟項總教習上內行廠去,聽他們說兵馬司王大人,正給九千歲呈了一宗活寶貝,難不成就是這個秋萍?   王如俊忘形地一拍腿道:一點不錯,總教習,下官給九千歲送去的活寶貝,就是秋萍。   花三郎剛才是脫口說了那麼一句,現在他卻說不出話來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如果那個秋萍確是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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