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寒回到了居處,石玉屏正在燈下相候,她一見李劍寒回來,愁眉盡展,立即含笑站起:回來了!
李劍寒含笑點頭:玉屏,對不起,讓你久等,也讓你擔了大半夜心!
石玉屏嬌橫媚目,含嗔說道:還說呢,我可真擔心死了,你再不回來,我就闖知府衙門找你去。
李劍寒笑道:還好我回來了。
來,坐下!
石玉屏溫柔而體貼地拉著李劍寒的手,讓李劍寒坐了下去,然後端過了一杯開水,道:沒茶葉,沒辦法泡茶,先喝口水吧。
真要說起來,只怕這杯白開水比上好的香片還香還甜,至少在李劍寒的心目中是這樣。
他接過了茶杯,深深一眼道:謝謝你,玉屏!喝了一口。
石玉屏橫目嬌嗔道:幹什麼還客氣呀,跟我用得著麼?
這句話,包含的更多。
李劍寒赧然一笑了沒說話。
石玉屏扭身坐在了炕沿上,問道:情形怎麼樣?
李劍寒毫不隱瞞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石玉屏冷笑道:這位九門提督還是怕死。
李劍寒抬眼問道:怎麼說,玉屏?
石玉屏道:他要是不怕死,幹什麼先用個知府冒充他呀。
李劍寒微笑點頭道:說得是,玉屏,而事實上他並沒有在我掌下就範。
石玉屏眉條一皺,道:劍寒,你看有用麼?
李劍寒道:什麼?石屏。
石玉屏道:龍姑娘逼他撤人。
李劍寒道:以我看應該有用,而事實上他曾說要我讓他等家裏來了人,而且我也在毫無危險的情形下安然出了知府府邸。
石玉屏道:那就是說他們相信龍姑娘在你手裏,為了龍姑娘他不敢動你,只是,劍寒,萬一華少俠沒找著
李劍寒道:玉屏,玉麟是個會辦事的孩子,他絕不會找不到的。
石玉屏遲疑了一下,道:那京都內廷高手如雲,萬一
李劍寒道:他們或能難住玉麟,但是玉麟絕不會被他們發現。
石玉屏沉默了,但旋即嫣然一笑,笑得勉強,道:那這件事十拿十穩,就算成了,用不著再操心了。
李劍寒點了點頭道:如果沒有什麼別的重大變化,應該是這樣。
石玉屏微微一驚,道:你說什麼別的重大變化,你是指
李劍寒笑道:事情還沒有發生,誰知道,我只是這麼說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別的重大變化的,玉屏,別擔心。
石玉屏又沉默了,半晌,突然螓首一低,輕輕說了一句:劍寒,時候不早了,睡吧。
尤其後兩個字,輕得幾乎讓人聽不見。
而畢竟李劍寒悉入耳中,他神情一震,不安地點頭說道:嗯,好,你先睡吧,我想再坐一會兒。
石玉屏抬起了頭,嬌靨上有一層薄薄的紅雲,還有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凝目問道:怎麼,還想再坐一會兒?
李劍寒笑笑說道:嗯,你瞧,這杯開水我才喝一口。
話雖這麼說,他可沒有立即喝第二口的意思。
石玉屏眨動了一下美目,道:劍寒,那麼渴?
李劍寒忙點頭說道:有點,你想,來回跑了這麼遠的路,那能不渴?
石玉屏道:這麼說,一杯恐怕還不夠。
李劍寒道:嗯,嗯,是不夠,我恨不得喝上一壺,玉屏,你先睡你的,待會兒我自己倒。
石玉屏美目又一眨動,道:劍寒,這杯開水是不是燙嘴?
李劍寒道:還好,不,有點,是有點燙,不過沒關係,我涼涼,等它涼了再喝。
石玉屏道:那別,你那麼渴怎麼能等,餓好受,渴難挨,好在後面我涼了一壺涼的,我去拿來讓你喝個痛快。說著,她站起來要走。
李劍寒急了,忙伸手一攔,道:別,玉屏,我喝這個就行了,你累了一天了,還讓你這麼東奔西跑地忙個沒完,玉屏,聽我的話,你先睡。
石玉屏靜靜聽他把話說完,然後問道:你說完了麼?
李劍寒微愕問道:怎麼?玉屏。
石玉屏眨動了一下美目,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劍寒,你是嫌我!
李劍寒一震忙道:那怎麼會?玉屏,你這是什麼話
石玉屏道:那你為什麼編這麼多理由?
李劍寒臉通紅,道:這玉屏,不是的,我是
石玉屏道:別忘了,大哥做的主,咱倆已經是夫妻了。
李劍寒紅著臉道:我知道,玉屏,要不我也不會把你帶到這兒來住!
石玉屏道:這就是了,你既然把我當成了你的新婚妻子,也把我帶到了這兒來住,那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李劍寒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玉屏,你坐下,聽我慢慢說。
石玉屏很聽話,依言坐回了炕沿上,坐定,她抬眼說道:你說吧。
李劍寒又沉默了一下,道:玉屏,大哥做的主,憑一句話,咱們成了夫妻,這兒也就等於是咱倆的新房,按情按理,咱們該沒有任何顧慮地同床共枕,度過這新婚第一夜
石玉屏紅了嬌靨,垂下了螓首。
李劍寒接著說道:無如,玉屏,我總覺得太委曲你
石玉屏低低說道:你這話
李劍寒道: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尤其對一個姑娘家,我不贊成就這麼草草了事
石玉屏道:劍寒,咱們都不是世俗人!
李劍寒道:固然,玉屏,俗禮不必拘,但卻不可簡得近乎廢禮。
石玉屏道:大哥做的主,你能說這不合禮麼?
李劍寒道:我不敢說這不合禮,但我要說大哥的本意只是讓咱們兩個處在一起方便些,你我名分雖定,而這洞房花燭,新婚頭一夜,我卻願等到異日回家之後,或在某地定居之後。
石玉屏道:這就是你的理由?
李劍寒道:我不瞞你,玉屏,還有!
石玉屏道:你還有什麼理由?
李劍寒道:還有就是素梅,雖然在我心裏沒有正側大小之分,但至少我跟她訂情在前,怎麼說都應該等咱們三個相聚之後。
石玉屏道:沒有別的理由了麼?
李劍寒道:沒有了,玉屏,我不願讓人說我,更不願讓人說你,請相信我,我絕不是嫌你!
石玉屏香肩突然一陣聳動。
李劍寒明白是怎麼回事,忙道:玉屏,你生氣,你難受
不,劍寒!石玉屏搖頭說道:你讓我敬佩,也讓我按理按情,你可以名正言順,輕易地佔有我的身子,可是你沒有,也不願這麼做
李劍寒道:玉屏,別這麼說,我只認為這是我應該的。
不,劍寒!石玉屏搖頭說道:你不知道,劍寒,你不知道
李劍寒訝然說道:玉屏,我不知道什麼?
沒什麼。石玉屏微一搖頭,道:我卻認為你該佔有我的身子,千該萬該
李劍寒滿面錯愕,道:玉屏,這話怎麼說,我不懂。
石玉屏抬淚眼飛快地掃了他一下,道:我已是你的人了,不該麼?
當然,真正的說法不是這二句,可是李劍寒信了,他釋然了,也難怪,他沒有理由不信,他怎會不信。他根本沒想到別的,也根本不會多想。
他倏然一笑道:玉屏,讓我等到回家,或定居之後,現在別讓我委曲你,也別讓人說我,更別讓人說你。
石玉屏道:那咱們怎麼辦?
李劍寒道:好辦,你睡這兒,我到外面去!
石玉屏道:那怎麼行,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李劍寒道:我知道,玉屏,但在沒回家,沒定居之前,我願意一直這樣下去,不管別人怎麼說至少咱們知道自己清清白白。
石玉屏猛抬螓首,激動地道:劍寒,你真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總之,你讓我敬佩,讓我我恨不得找出個比敬佩更甚的字眼,你是個奇男子,一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得夫如此,石玉屏就是死也
李劍寒輕喝說道:玉屏!
敢情像他這麼個人,在這時候也忌諱一個死字。
真的,劍寒。石玉屏道:我太知足,太知足了,只是我怕沒這福分
李劍寒伸手撫上石玉屏的香肩,柔聲說道:別這麼說,玉屏,兩個人能邂逅,進而有情,進而廝守,這不是誰的福分,只該委諸一個緣字。
石玉屏仰起嬌靨,美目中一片迷惘,道:劍寒,我真跟你有緣了?
李劍寒倏然一笑,道:傻話,要不咱們怎麼能邂逅,進而有情,進而廝守。
石玉屏微一搖頭道:我自己知道,這是我死皮賴臉
李劍寒道:玉屏,我不許你這麼說,你知道,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
石玉屏笑了,笑得很輕淡,很勉強。
李劍寒趁勢拍了拍她,柔聲說道:睡吧,玉屏,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兒,誰也不知道明天將會發生些什麼事兒,我到外面去了。收回了手,轉身要走。
只聽石玉屏喚道:劍寒,等等。
李劍須轉過了身,石玉屏抱著一床被子遞了過去,道:帶床被子出去,沒得鋪的,蓋總得蓋。
李劍寒沒說什麼,含笑接過被子行了出去。
到了外頭,他拉過一張躺椅,剛躺下,還沒有蓋被子,只聽外面響起了幾聲輕微的敲門聲。
石玉屏聽見了,在屋裏問道:劍寒,你聽,是誰
李劍寒站了起來,道:你別出來,把燈熄了,我出去看看去。
屋裏的燈倏然而滅,李劍寒雙眉微揚,走了出去。
他到了大門,敲聲還在響,他當即喝問了一聲。
隨聽門外響起個急促話聲:大哥,是我,快開門。
是大虎,李劍寒一怔,忙伸手開了門,可不是麼,大虎就站在門外,嘴裏還在不住地喘著。
一見大虎這神色,李劍寒就心知有事,他剛要問,大虎已經搶先開了口:大哥,還沒睡。
李劍寒道:還沒有,大虎,有什麼事麼?
大虎道:趙爺請您去一趟。
李劍寒道:趙爺?怎麼了?
大虎道:趙姑娘不見了,打白天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李劍寒哦地一聲道:她不見了,找我去有什麼用?
大虎道:這我就不清楚了,趙爺只說請您馬上去一趟,以我看大概是想請大哥你幫忙找找。
李劍寒道:偌大一個趙家,難道就沒有別人麼?
大虎道:大哥,這是趙爺的意思,好歹你去一趟。
李劍寒沉默了一下,一點頭,道:好吧,大虎,衝著你跑這一趟我也要去,進來坐坐,等我跟玉屏說一聲,咱們一塊兒走。
大虎道:不了,大哥,趙爺還等著我回話,我得先走一步趕緊回去,你瞧,我兩手空空,怎麼好意思見新嫂子
李劍寒哧地一聲,道:大虎,還跟我來這一套
大虎道:說真的,大哥,今兒個是你跟新嫂子的好日子,我跑來打擾,心裏已經過意不去了,只是趙爺叫我來,我沒法不來,再說我現在只一個人,什麼也沒有
李劍寒道:沒有你這個兄弟,我還沒有新房呢。
大虎笑了,道:別提了,新房?快老掉了牙了,你看夠髒的吧,都收拾過了,你跟新嫂子準夠累的
李劍寒笑道:自己想住,那還能不動手,大虎,你現不打算進來坐,那你就前頭先走一步盹,路上小心點兒,說不定我會趕到你前頭去!
大虎應了一聲道:我的腳程可也不慢,大哥,那我先走了。
他是說走就走,話落轉了身。
突然,他又轉了回來,瞪著眼道:大哥,我忘了,說什麼你都該早告訴我
李劍寒微愕說道:什麼?
大虎道:大哥你是李劍寒!
李劍寒一怔,旋即笑道:那也沒什麼,反正現在咱倆是兄弟,你快走吧!
大虎忙點頭答應,道:讓我再說一句,我祖上積了德,就沒人知道我有多樂,飯也沒吃,覺也睡不著,哈哈樂死了。扭頭跑了。
李劍寒站在門外,望著那飛也似而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受,掩上門走了進去。
他剛到院子裏,堂屋門口轉出了石玉屏:劍寒,是誰?
李劍寒道:是大虎。
石玉屏哦地一聲道:我說嘛,別人誰知道咱們住在這兒,劍寒,大黑夜裏,大虎跑這兒來幹什麼,有什麼事兒麼?
李劍寒眉條微皺,道:趙老大的好女兒不見了,打白天出去到現在沒見回來,趙爺派大虎來叫我到鏢局去一趟。
石玉屏哦地一聲凝了目,道:怎麼?趙姑娘不見了,別是出去玩兒還沒回來吧!
李劍寒道:誰知道,但願是這樣!
石玉屏道:趙姑娘也是,這是什麼時候,還老往外跑,出去該是早點兒回來呀,讓大夥兒替她擔心。
李劍寒道:她要是知道這個早好了。
石玉屏沉吟一下,道:那怎麼辦?好歹你得去一趟呀。
李劍寒道:我不得不看趙爺的面子,再說大虎也老遠地跑來一趟,我就是進來跟你說一聲
石玉屏道:大虎呢?
李劍寒道:前面走了,趙爺還等著他回話。
石玉屏道:那你也快走吧,這不是別的事兒,趙姑娘一個姑娘家,萬一有什麼差錯,那就你快走吧。
李劍寒道:我這就走,只是你
石玉屏道:我不要緊,別擔心我,找趙姑娘要緊,好在除了趙爺幾位之外,也沒人知道咱們住在這兒。
李劍寒道:那我走了,凡事小心點兒,能睡就睡,別等我,要沒什麼事兒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話落,他長身而起,直上夜空,下面傳來一句話:你去吧,別那麼急著回來!
李劍寒走得不見了,站在堂居門口的石玉屏,一雙眉峰漸漸皺起,旋即,她轉身走了進去。
李劍寒很快地到了趙家鏢局,只一眼他便瞧見大虎,跟喪門神正等在大門口,這時候大虎跟喪門神也看見了他,雙雙奔下石階迎了過來。
李劍寒加緊一步趕了過去,僅半天分別,喪門神見面就親熱得不得了,生似半輩子沒見似的。
親熱之中,李劍寒問道:大虎,趙爺呢?
大虎道:在裏面等著你呢!
說話間三個人進了趙家鏢局大門,李順也在大門口,李劍寒只匆匆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沒說什麼別的。
喪門神一聲:你們兩慢慢走,我去告訴趙爺一聲去。說完了話,他拔腿前面走了。
這裏,李劍寒跟大虎剛到前院,後面已步履匆忙地迎出了趙子彬,他老遠地便叫道:李爺,您可來了。
李劍寒迎上去問道:趙爺,我報到,是怎麼回事?
趙子彬赧然說道:李爺,別的時候驚動您,已經夠過意不去的了,尤其是今天!
李劍寒截口說道:別說這個,趙爺,請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趙小彬苦笑說道:佩芳不見了,打白天出去到現在沒見人影兒,就這麼回事!
李劍寒道:趙姑娘白天什麼時候出去的?
趙子彬苦笑說道:誰知道她那天出門告訴過人了,說來也是大哥慣壞了她,想什麼時後出去,馬一拉就走了,從不告訴任何人,好像這家裏沒個管她的人似的。
李劍寒道:趙爺,事到如今,也別埋怨誰了,有人陪趙姑娘一塊出去的?
唔?趙子彬苦笑說道:她那回出去要人陪了,打我進鏢局的門,就只知道上一回她找您陪她出去了一趟,那只因為是李爺您
李劍寒道:老鏢頭跟諸老呢?
趙子彬道:都出去有一會兒了,大哥跟諸老分別到佩芳平日常去的地方找去了,但願能找著她回來
微一搖頭,道:不是我到了這時候還埋怨誰,大哥平日慣待她簡直不像話,就拿今兒個這回事來說吧,現在是什麼時候,官家高手進駐保定,石家強梁近在咫尺,她還不吭一聲地往外跑,真讓人沒辦法,真能把人氣死
李劍寒道:那麼趙爺把我找來是
趙子彬道:全仗您了,李爺,在這時候我也只有求助於您,大哥他自己知道不好意思,我這個做堂弟的能不聞不問?沒奈何,只有驚動您了
頓了頓,接道:李爺,大哥他這輩子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萬一有什麼差錯,我怕他李爺,您就算是衝著趙子彬這張臉
李劍寒道:趙爺,您知道我不是事事跟人計較的人。
趙子彬點頭說道:我知道,李爺,我知道
遲疑了一下,道:李爺,您看會不會是佩芳碰上了石家的人
李劍寒:難說,趙爺,但願不是。
趙子彬嘆了一聲,愁聚眉峰,焦慮之情形於色地搖頭說道:萬一,要是碰上了石家他們,那可就糟了
李劍寒道:別急,別愁,趙爺,應該不會那麼倒霉!
趙子彬苦笑說道:正如您所說,但願如此了!
李劍寒微一搖頭道:老鏢頭也真是,把人調出去個空,萬一石家乘虛夜襲,趙家鏢局豈不要輕易毀在人手。
趙子彬道: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佩芳!要沒了她,還有什麼值得大哥放在心上的,唉,這孩子,這丫頭
只聽大門處傳來李順話聲:趙爺,時老回來了。
趙子彬精神一振,忙抬眼望去,只見時遷大袖飄飄,一搖一晃地從大門處行了過來,趙子彬跟李劍寒忙迎了上去,趙子彬急不可待,劈頭便問:怎麼樣?找著了麼?
時遷老眼一翻,道:趙老大養了個會煩人的好女兒,讓人頭都大了,好好的夜裏不能睡覺,得往外滿世界跑
趙子彬道:偷兒,到底找到了沒有?
時遷兩眼一瞪,道:趙老二,你瞧了麼?尋到了我就帶回來了,難道還會把她放在那兒,回來告訴你拿轎去接麼?
趙子彬神色一頹,滿臉失望,道:那他們呢?
時遷道:一個人管一路,我怎麼知道,不會等他們回來問他們麼。
此老說話就是那麼衝,天生這麼一副脾氣,熟了之後,司空見慣,也就不覺得什麼了。
趙子彬沒再說話。
時遷老眼一翻,望向了李劍寒道:聽說你帶著石家那姑娘搬到外頭去住了,怎麼還不到一天工夫你就回來了?怎麼外頭住不下去了麼?
李劍寒笑了笑,沒說話。
時遷一擺手,道:我老人家折騰了大半夜,這身老骨頭都快零散了,可得躺進被窩裏去歇歇了,你兩個聊聊吧。
說完話,他逕自轉身走了,而,剛走了兩步,他又轉過身來向著趙子彬道:趙老二,如果我老人家沒料錯,趙老大回來之後就請他帶著人帶著鏢伙到石家莊去要人去吧,只記住,要去的時候別忘了叫我老人家一聲。
轉身走了,邊走還邊搖頭說道:慣吧,寵吧,到頭來倒霉的還是自己
他很快地走遠了,趙子彬則神情凝重地道:李爺,老偷兒所說
李劍寒眉峰微皺,道:趙爺,老鏢頭回來之後,請告訴他別到處亂撞去找了,碰上了官家高手那就禍不單行,我出去一趟去。
趙子彬忙道:李爺,您要上那兒去?
李劍寒道:除了找趙姑娘,我還能上那兒去。
趙子彬道:您打算上那兒去找去?
李劍寒道:石家莊,不管是不是他們,跑一趟總比沒跑好。
趙子彬聞言剛一怔,李劍寒已然長身而起,翻上了屋脊,狸貓也似地一閃沒入夜色中。
定過神來,趙子彬一句話沒說,轉身往後去了。
趙子彬一走,大虎也匆匆奔回了東院。
李劍寒要去石家莊,這一去一回工夫少不了,他不能不先告訴石玉屏一聲,所以他先折向了住處。
到了住處,他掠下屋裏,落身院中,屋裏亮著燈,顯然石玉屏等著他,還沒睡,他一進堂屋便叫:玉屏!
屋裏沒人答腔兒,按說,石玉屏早該應聲迎出來的。
李劍寒人已到了屋門口,伸手掀起了門簾,他為之一怔,桌上燈亮著,炕上被子疊得好好的,可就不見石玉屏的人影。
李劍寒睜了眼,揚了眉,再一細看,那瘦油燈下壓著一塊東西,一塊白裏泛紅的東西。
他閃身到了燈前,他看清楚了,那一塊,是石玉屏的衣衫一角,還隱隱透著幽香,這塊衣衫上,寫著不少行字跡,字跡娟秀,應是石玉屏寫的,但那不是筆墨所寫,而是一行行的血字。
李劍寒心頭震動,伸手一拉,差點把油燈拉倒,拿在眼前,就著燈光看,越看他越震動,等到把衣衫上的字跡看完,他完全變了一個人,臉煞白,雙眉高挑,兩眼圓睜,身子還有點抖,看上去怕人。
那塊衣衫上殷紅的鮮血字跡寫的是:劍寒,我離家出走,背棄父兄,以至依你身側,寄身趙家,進而挑惹趙姑娘,偕你搬出趙家,都是我父兄的一手安排。我為人女,不能不遵而行之。
相處雖日短,但我已發覺只有你才配稱昂藏七尺奇男子,頂天立地大丈夫,石陰兩家無人能比。
我以虛假,懷奸詐而來,但你對我情真意摯,使我心動情生之餘,羞愧交際,今夜,我真心相許你保我清白,我更感激敬佩,因而無須再長伴你身側。
龍姑娘已落石陰兩家之手,想必趙姑娘也不幸步龍姑娘後塵,官家無望撤人退兵,希轉知趙家加倍提防,我此番回去,當竭盡所能救龍、趙二姑娘脫險以報,倘力不繼,必以身殉。
我今生無緣相伴,也無福相伴,更無顏相伴,願來生以另一面目出現君前,伴君終生,留字而別望勿以薄命人為念。
玉屏匆留
就這麼一塊衣衫,就這麼行行血字。
李劍寒看得身顫心顫,差一點沒暈倒。
本來是,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太大了。
真像,龍素梅、趙佩芳雙落賊手,華玉麟安危難下,還有這人去屋空的情景難堪
李劍寒呻吟了一聲,突然閃身撲了出去。
在院子裏只一借力,他沖天而起,飛射不見。
第二天晌午,石家莊抱犢寨前來個人,當然,他是李劍寒,他神色仍那麼怕人,卻多了幾分憔悴。
這不關半夜奔馳,憑他,就是趕三天的路也不會疲累,當然,這是心靈的折磨使然。
這時候,他不相信石玉屏,不相信石玉屏之所以離開他,是羞愧交集,回來救龍、趙二女的。
他只以為石玉屏在使命達成,任務圓滿的情形下回來覆命的,所以留書,那只是誘他前來的另一個圈套。
所以,他根本沒為石玉屏設想地便直闖到抱犢寨前。
他剛進抱犢寨前五十丈內,一聲沉喝從前面傳了過來:什麼人闖我抱犢寨,站住!
李劍寒聽若無聞,仍邁步走他的。
又一聲沉喝起:喂!我叫你站住。
李劍寒腳下連頓也沒頓一頓。
你這個人怎麼再不停步我可要得罪了。
李劍寒根本就充耳不聞。
就在這幾聲沉喝問,李劍寒已逼近抱犢寨門二十丈內,倏地,從小路兩旁閃出了兩個滿臉剽悍的黑衣大漢攔在了路中間,擋住了登山路,手撫腰刀刀柄,四道激怒目光直逼李劍寒:我叫你站住,你聾了麼?
李劍寒這時候才停了步,往那兒一站,冷然說道:請通報石老莊主,保定趙家來人求見。
左邊那名濃眉大眼粗壯大漢一怔,道:怎麼,你是趙家的人?
李劍寒冷然說道:不錯!
那濃眉大眼大漢一擺手,道:那你從那兒來回那兒去,我們老莊主不認識什麼趙家。
李劍寒道:他認識,只你進去通報一聲
少嚕嗦。濃眉大眼大漢瞪眼喝道: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下去。
李劍寒道:我叫你進去通報。
那濃眉大眼大漢道:我叫你下去,滾下去!
李劍寒目光一凝,道:你叫我滾?
那濃眉大眼大漢道:不錯,你滾不滾?
李劍寒閃身而至,抖手一個嘴巴,打得那濃眉大眼大漢大叫捂臉,翻身倒地,嘴破,牙落,滿嘴冒血。
那濃眉大眼大漢倒在地上驚叫說道:好小子,你敢
李劍寒冷然說道:我叫你進去通報。
他這裏話聲方落,另一名中等身材大漢定過了神,翻腕抽刀,掄刀當頭便砍,那濃眉大眼大漢道:對,剮他娘的。
李劍寒往後微一退,那柄刀從眼前砍下,落了空,砍在地上,李劍寒一腿飛出,那中等身材大漢大叫一聲,兩手捂臉翻倒在一旁,刀也不要了,還插在地上。
那濃眉大眼大漢怔住了,李劍寒冷然說道:我叫兩個進去通報。
那濃眉大眼大漢倏然而醒,驚聲說道:好小子,有種你等在這兒。翻身躍起,往裏便跑。
那中等身材大漢捂著臉爬起,跟在後頭跑了。
李劍寒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眼見那兩個奔進了抱犢寨的大門,他眼見那兩個帶著兩個人又從抱犢寨的大門裏跑了出來。
後面那兩個,有一個他認識,是石家的總管莫成。
另一個,白淨臉,卅多年紀,陌生得很,但步履穩健,眼神十足,顯然是石家的好手。
他認識莫成,莫成可沒有看出是他,只因為他已除去易容,拿下了那張特製的人皮面具。
出了寨門,那兩個硬沒敢往近處來,站在幾丈外用手一指李劍寒,道:莫爺,就是這小子
看莫成的長相就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他可沒激怒地貿然而動。
他走過來目光一凝,問道:閣下是保定趙家來的?
李劍寒連頭都懶得點,冷然說道:不錯!
莫成道:石趙兩家在沒破臉之前,怎麼說都勉強算得朋友,閣下怎麼上門打人?這豈不是太
李劍寒道:我懶得多說,你可以問問身後那兩個是怎麼對人的!
莫成陰陰一笑道:他兩個粗俗魯莽,在言語上或許得罪了閣下,但抱犢寨就在眼前,他兩個的主人近在咫尺,閣下似乎該
李劍寒道:我直說一句,我今天到石家莊來不是來作客的,誰怎麼對我,我怎麼對誰,這並不為過。
莫成臉色微變,一笑說道:這不就是了麼?閣下爽快得很,請先示下個稱呼?
李劍寒道:莫大總管忘了那夜趙家門前事了?
莫成臉色一變,道:閣下是
李劍寒道:李劍寒,也就是那夜承教之人。
莫成猛然一驚,即堆上一臉的笑,心驚肉跳的笑:原來那夜就是李爺,能蒙李爺賜教,莫成何幸如之,這輩子沒白活,如今李爺當面,莫成又有眼不識,真是該死,真是該死
李劍寒道:莫大總管別客氣!
莫成話鋒一轉,道:李爺要見我們老莊主。
李劍寒道:不錯,只不知道石老給不給李劍寒這個面子。
莫成忙道:那什麼話,李爺蒞臨,石家莊增光生輝,我們老莊主怕不倒履以大禮恭迎,您請等等。
當即轉過身去擺手喝道:混帳東西,李劍寒李爺來了竟敢冒犯,你兩個活該,李爺手下留情,這還是天大的便宜,還不快進去通報去。
那兩個早已嚇得面無人色,這時候只有自認倒霉,匆忙答應一聲,雙雙轉身飛般地奔了進去。
莫成轉過身來哈腰擺手,賠上笑臉,道:李爺,您請!
李劍寒冷然說道:多謝莫大總管,我有僭了。邁步當先行去。
莫成跟那白淨臉漢子雙雙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那白淨臉漢子向著莫成投過探詢一瞥,莫成則遞了個眼色,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兩個是什麼意思,當然,李劍寒背後沒長眼,也沒在意。
李劍寒邁步當先,剛進抱犢寨大門,只見抱犢寨大門內那廣場上,並肩站著三個人,這三個人中的一個看得李劍寒臉色為之一變,雙眉為之一揚,這個人,是石玉屏。
石玉屏已經換了衣裳,薄施脂粉,益顯美色嬌媚,如今,她緊緊地靠在一個人身邊站立著。
這個人,穿一身雪白衣衫,身材修長,年紀二十出頭,面若敷粉,唇如塗朱,稱得上佼美無儔,風神秀絕,看上去像是一株臨風的玉樹,只可惜,他滿臉的驕狂桀驁,眉宇間煞氣太濃,兩片嘴唇也太薄了些。
最邊上的一個也穿一身白衣,俊也夠俊,美也夠美,就是身材略比那位矮了些,年紀也略比那位大了些,正是石家莊的少主,那位有粉子都玉潘安之稱的石玉。
莫成向著身邊白淨臉漢子一丟眼色,突然加快了步履,從李劍寒身邊越前,老遠地便叫道:少莊主,李劍寒李爺到了。然後,他站在了石玉身邊。
石玉淡然一笑道:我看見了。
說話間,李劍寒停身在數尺之外,淡然開口問道:石老莊主呢?
石玉望著他笑問道:閣下就是李劍寒李大俠?
李劍寒微一點頭,道:不錯。
石玉微一拱手,道:石玉久仰李大俠威名,也久聞李大俠美男蓋世,今日得能瞻風采,幸慰始終傳言不虛,石玉平日頗以自己的人品自傲,今天一見李大俠,不免有自慚形穢,羞愧汗顏之感!
李劍寒道:少莊主客氣了,令尊
石玉道:李大俠要見家父有什麼事麼?
李劍寒道:等見了石老莊主之後,再容我當面奉告。
石玉微微一笑道:李大俠,家父身子不適,不能親自恭迎,特命石玉代為接待貴客。
李劍寒哦地一聲道:是麼?
石玉道:李大俠不該有此一問。
李劍寒揚了揚眉,道:既然這樣,我就當面奉知少莊主好了,只要少莊主做得了主,那跟見老莊主也沒什麼兩樣
話鋒微微一頓,然後緩緩說道:少莊主,我特來要人!
石玉一怔,訝然說道:要人?李大俠抱犢寨來要誰?
李劍寒道:不管少莊主是裝糊塗,抑或是真不明白,我們願意告訴少莊主,我來要九門提督龍大人的千金龍姑娘,趙老鏢頭的掌珠趙姑娘。
石玉又復一怔,詫聲說道:龍大人的千金,趙老鏢頭的掌珠,李大俠這話李大俠要她兩位,怎麼找上了抱犢寨?
李劍寒道:聽說她二位現在抱犢寨。
聽說?石玉道:李大俠是聽誰說的?
李劍寒沒看石玉屏一眼,道:令妹,冷觀音石姑娘。
石玉屏顏色不變,也沒說話。
石玉道:舍妹?李大俠別是弄錯了吧,她怎麼會
李劍寒道:少莊主可願看看令妹給我的留書?
石玉屏臉色一變,石玉則搖頭說道:不必,不必,舍妹就在這兒,我問問她就行了。
當即轉過頭去問道:妹妹,有這回事麼?
石玉屏笑了,嬌笑說道:行了,哥哥,別逗人家,讓我說幾句話吧。
石玉也笑了,石玉屏隨即抬眼望向李劍寒,笑吟吟地道:李大俠可願聽我說幾句。
李劍寒面無表情,道:石姑娘有話請說,李劍寒洗耳恭聽。
石玉屏嬌靨上飛快地掠過一絲異色,道:無論我給李大俠的留書上所說是真是假,我以為李大俠都不該到石家莊來,這話李大俠可懂。
李劍寒道:我不懂,石姑娘明教。
好說!石玉屏道:要是我所說是假,龍、趙二姑娘根本不在石家,李大俠就該知道這是個故佈的圈套,等你李大俠往裏鑽
李劍寒道:我已鑽了不少個了,何在乎多鑽一個?
石玉屏臉色微微一變,旋即笑道:李大俠,這一個不同於以往那些個,這個圈套容易鑽進去,卻絕沒辦法再掙脫
李劍寒道:我也知道,但假如石姑娘留書上所說的是真,就是闖龍潭,入虎穴,上刀山,下油鍋我認為那也值得。
石玉屏哦地一聲道:是麼。
當然,李劍寒道:人家怎麼對我,我就該怎麼對人,這是以德報德的事。
石玉屏焉能不懂這帶著刺的話。
她臉色一變,旋即淡笑搖頭,道:李大俠,你錯了,要是石玉屏從李大俠的留書上所說是真,李大俠你就更不該找到抱犢寨來。
李劍寒道:石姑娘明教。
石玉屏道:我不相信你李大俠這麼聰明的人會想不通
李劍寒道:石姑娘,聰明人也有糊塗的時候。
石玉屏臉色又變了一變,道:這話不假,聰明一世的人,也會糊塗一時,你李大俠如今就是這樣,李大俠怎不想想,假如我所說的是真,你李大俠能救得了她二位麼,我敢說李大俠不但救不了她二位反而會給她二位帶來殺身之禍
李劍寒臉色一變,道:難不成真如石姑娘留書上所說,讓石姑娘施展所能地讓她二位脫險,我則在保定靜靜等候了。
石玉屏笑笑說道:李大俠該這樣,可惜是可惜李大俠沒聽我的。
李劍寒道:石姑娘,應該說我聽了好麼。
石玉屏訝然說道:李大俠這話
李劍寒道:石姑娘使命達成,任務圓滿,最後佈上這麼一個圈套引李劍寒前來往裏鑽,如今我來了,這不是聽了石姑娘的了麼。
石玉屏美目一睜,格格嬌笑說道:看來李大俠那一時的糊塗過去了,不過就整個事情來說,李大俠你仍在糊塗之中。
李劍寒道:我寧願做個糊塗人。
石玉屏眉峰微微一皺,還待再說。
李劍寒已轉望石玉,道:我的來至少莊主已經明白了,我不願在抱犢寨內流血拼鬥,還請少莊主能
石玉截口說道:李大俠不願在抱犢寨內流血拼鬥,抱犢寨也不願招惹李大俠,舍妹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李大俠信也好,不信也好
李劍寒道:少莊主,李劍寒既然進了抱犢寨,也就等於鑽進了圈套,少莊主就該知道,我不帶走龍、趙二位姑娘,絕不干休。
石玉仰天一笑道:既然這樣,李大俠就請往裏闖吧,只要能把抱犢寨夷為平地,還怕帶不走龍趙二位姑娘麼?
李劍寒雙眉陡揚,道:少莊主說得是
那位美少年突然說道:玉兄,可容我跟這位李大俠說幾句話?
石玉忙道:請,請,請,義弟有話只管說。
那位美少年轉望李劍寒,目光一凝,道:李劍寒
李劍寒突然說道:你可是陰小卿?
那位美少年微一點頭,道:不錯,難得你會認識我。
李劍寒道:你既是陰小卿,就該知道我跟令尊的關係。
陰小卿道:知道一點,我聽老人家說過,怎麼樣?
李劍寒道:我要你改改對我的稱呼。
陰小卿一笑說道:我該叫你一聲叔叔?
李劍寒道:你不算吃虧。
陰小卿點頭說道:當然,說起來,你是家父的同門師弟;可是我要問你一句,你眼裏還有他老人家這位師兄麼?
李劍寒道:只要他把插進這件事的手收回去,我尊他為師兄。
陰小卿笑道:一樣,只要你別管這件事,我就叫你一聲叔叔。
李劍寒兩眼一睜,寒芒閃射,道:陰小卿
陰小卿視若無睹,叫道:李劍寒!
李劍寒威態倏斂,道:你是夠驕夠狂的,當然,這是陰太常的家教,他要是認我為師弟,你也就不敢對我這樣了,好吧,我不多說了,你有什麼話,說吧!
陰小卿狂傲得意之情形於色,微微一笑道:你說玉屏回來的時候給你留了書?
李劍寒道:不錯,怎麼樣?
陰小卿道:你現在有沒有帶在身邊?
李劍寒道:現在懷裏,我本預備帶來還給石姑娘的。
石玉屏花容一變,陰小卿道:現在石姑娘就在眼前,你就拿出來還給她吧。
石玉屏微微一驚,口齒啟動一下,但沒說話。
李劍寒道:自無不可。
探懷摸出了那塊衣衫,道:拿去!順手一拋,那塊衣衫筆直地射向了石玉屏。
石玉屏要去接,陰小卿手快,早石玉屏一步地探掌把那塊衣衫抓在手裏,石玉屏急道:小卿,你怎了
陰小卿一笑說道:玉屏,我怕他傷了你,可是一番好心
向著手中衣衫投過一瞥,喲地一聲道:怎麼會是血
石玉屏立即嗔道:不受點痛,流點血,人家豈會到抱犢寨來,有什麼好看的,拿來!劈手一把搶了過去。
陰小卿哦地一聲道:我明白,原來你那根小指是
石玉屏道:知道就好了,還說什麼。
陰小卿道:還痛麼?
石玉屏搖頭說道:早就不痛了。
陰小卿道:讓我看看。伸手抓起了石玉屏一隻玉手。
這隻玉手的小指頭緩緩猶有一塊帶著血漬的布包著,石玉屏嬌靨一紅,美目微睜,她似乎有點慍怒,但很快地那絲慍怒的神色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十足醉人的嬌媚,她俏聲問道:心痛不?
當然。
陰小卿雙手捧著那隻玉手,充分地顯露出他憐香惜玉,微皺著一雙眉峰,道:這比割了我的肉還讓我心痛,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
石玉屏嬌媚一笑道:下次也沒這機會了。趁勢抽回了那隻玉手。
李劍寒全看見了,也全聽見了,但是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陰小卿抬眼望向了他,緩緩說道:李劍寒,玉屏跟你在一起這段日子,好在你沒碰她,算得上是個正人君子,由於這一點,我作主,石家今天可以對你網開一面,但你得聽我的。
李劍寒木然道:你說說看。
陰小卿道:石玉屏原是我陰小卿的人
李劍寒道:陰小卿,你弄錯了,我意不在她,她也不值得我流血拼命。
陰小卿道:我還有後話。
李劍寒道:那麼你說下去。
陰小卿道:趙佩芳怎麼著也終會是石家的人,根本就跟你李劍寒沒關係,所以你犯不著為她以身試險,流血拼命
李劍寒道:龍姑娘呢?
陰小卿道:龍姑娘原是九門提督龍大人的掌珠,石家自該備香車派專人把她送交龍大人,你說對不?
好說,李劍寒道:你以為我該怎麼樣?說!
陰小卿道:很簡單,就此轉身,抱犢寨門仍開著,還出得去。
李劍寒道:我要是不聽你的呢?
陰小卿道:那麼很簡單,抱犢寨任你進來了,但絕不會任你再出去。
李劍寒道:是麼?
陰小卿道:不信你可以試試。
李劍寒道:我願意試試。
石玉屏突然說道:我沒說錯,就整個事情來說,李大俠仍在糊塗中。
陰小卿笑道:玉屏,你也真是,人家願意糊塗,幹你什麼事。
石玉屏道:給他個退身路他不要,我為他著急。
陰小卿縱聲大笑,道:李劍寒,聽見了麼,玉屏她為你著急呢,聽得我胸中作酸,好不舒服
李劍寒道:她跟我李劍寒沒關係,你大可不必如此。
石玉屏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陰小卿笑聲忽斂,道:那麼,最後容我一問,這條路你要不要?
李劍寒方待開口,石玉屏突然又道:李大俠也真是,龍姑娘雖然會被石家送交龍大人,可是日後你也照樣可以把她從龍大人手裏奪過來呀,龍大人可以關住她的人,她的心總是永遠向著你的,至於趙姑娘,趙家對你李大俠怎麼樣,你李大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必再為她趙家賣力拼命,犯得著麼?
李劍寒本來是要說話的,如今石玉屏這麼插嘴一說,他反而茫然了,閉著嘴,一句話沒說。
石玉屏只以為他心裏活動了,忙又說道:李大俠,我剛才說的,你聽見了麼?
李劍寒淡然說道:我聽見了。
石玉屏道:那麼李大俠
李劍寒道:石姑娘,這是李劍寒的事,不管趙家對我怎麼樣,趙景星他總是我李劍寒的朋友,我既然伸了手,這件事我就要管到底,陰家少主跟石姑娘的好意,我只有心領。
石玉屏嬌靨上變了色,那神色難以言喻,她以異樣目光望了李劍寒一眼,檀口啟動,還想再說些什麼。
突然,陰小卿帶笑開了口:玉屏,人各有志,相強不得,既然人家李大俠不領咱們這份情,不受咱們這點心意也就算了,李大俠拼了命也要演這齣英雄救美,說不定趙姑娘感恩圖報,將來會來個以身相許呢。
石玉臉色微變,淡然一笑道:那是一定,無論說那一樁,李大俠都比我石玉強得多。
李劍寒緩緩說道:我不願多說,請二位答我一句,交不交龍趙二女?
陰小卿道:李大俠,任我說得已經夠清楚了
李劍寒道:陰小卿,別多廢話,只答我一句,交還是不交?
陰小卿哈地一笑說道:李劍寒,泥菩薩過河,你自身都難保
李劍寒雙眉微微一揚,道:這麼說,二位是拒不交出龍、趙二女了?
陰小卿笑道:話不說過了麼,只要你能把石家夷為平地,還怕石家不把龍姑娘跟石姑娘交出來麼。
李劍寒一點頭,道:說得是,我要動手了,三位請準備。
陰小卿笑道:李劍寒,石家早在你沒來之前就準備好了。
李劍寒微一點頭,道:那好,三位可帶有兵刃?
陰小卿搖頭說道:沒有,我三位身上沒帶寸鐵。
李劍寒道:那麼我也先不動兵刃!舉步向三人站立處邁了過去。
陰小卿往身邊一抬手,道:玉屏,你往後站站。
石玉屏往後退去,但一雙美目卻緊緊地盯在李劍寒臉上,那目光,李劍寒不懂,他也懶得去想,更懶得看。
轉眼間,李劍寒又逼近了四五步,莫成狗仗人勢,陰家少主在側,他沒把李劍寒放在眼裏,冷叱一聲撲了過去,他想截住李劍寒,當胸就是一掌。
李劍寒道:你不行,一邊站著去。
右臂一橫,格開了莫成凝足內力的一掌,手腕閃電翻下,從莫成腕下遞出,砰地一聲,正中莫成左胸。
莫成悶哼一聲,踉蹌而退,他沒聽李劍寒的話站著,退了幾步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適時,站在李劍寒背後的那白淨臉漢子閃身偷襲,一聲沒吭撲了過來,猛力一掌劈向李劍寒後心。
石玉屏美目一睜,喝道:對,劈了他!
李劍寒雙眉一揚,身形忽閃,向左跨了一步,那白淨臉漢子一掌落空,收勢不住,一個身子擦著李劍寒的右邊衝了過去,李劍寒抖手一掌,正劈在白淨臉漢子的脖子後頭,白淨臉漢子應掌趴下,沒再動一動。
李劍寒冷漠抬眼,道:可惜他身手不濟,沒讓石姑娘稱心,有辱使命。
石玉屏臉色一變,道:你,你石家還有殺得了你的人!
李劍寒道:那好,我等著,只要能放倒李劍寒,我就認。邁步又逼了過去。
陰小卿雙眉高揚,目泛殺機,石玉的臉色更難看,但是他兩個都站在當地,一個沒動。
李劍寒直逼到石玉跟陰小卿面前,李劍寒眉梢兒揚起,目射威稜,剛一聲:石玉
石玉先發制人,抖手而起,五指伸得筆直,掃向了李劍寒的咽喉,這一手既快又狠,一上來便是要害。
李劍寒兩眼微睜,一聲:好狠的手法!
抬手就要去格,豈料,石玉這一手是誘敵,可實可虛,李劍寒手剛抬起,他陰笑一聲出了左掌,直搗李劍寒胸腹。
李劍寒被稱江湖第一高手,這一手還難不倒他,他右掌跟著翻起,五指如鉤,抓向了石玉左腕脈。
如今,李劍寒為應付石玉,兩隻手都用上了。
就在這時候,陰小卿冷笑了一聲,飛起一腿猛力蹋向李劍寒右肋,行家沒人看不出他這一腳足能踢穿一塊鐵板。
李劍寒一驚,兩手撤腕收招,倏地後退,道:怎麼,石、陰兩家也有二對一的事。
陰小卿冷笑說道:李劍寒,這還用客氣麼!話落,跟石玉同時閃身,雙雙撲了過去。這一著,奇快,令人有迅雷不及掩耳之感,陰小卿跟石玉的打算也是這樣,他兩個明白,單打獨鬥陰小卿雖然所遜不多,但絕不是李劍寒的對手,石玉就更不必說了。
然而,陰小卿加上石玉,兩個人聯起了手,那情勢就很有希望改觀,至少不會那麼容易落敗。
的確,這算盤打得不錯,轉眼幾招過去,李劍寒以一敵二,固然從容不迫,而陰小卿、石玉以二對一確也能不忙不亂,跟李劍寒打個勢均力敵。
石玉屏的一雙眸子,一直跟著激鬥中的三個人轉,她滿臉焦慮憂愁色,不知是擔心自己的哥哥,抑或是擔心未來的美夫婿陰小卿。
第十招,嘶地一聲,李劍寒左肋下衣衫被陰小卿的指尖劃破,立即破裂一條大口子。
石玉屏一驚,連忙抬手掩上檀口。
就在這時候,李劍寒一掌拍在石玉的左肩上,石玉悶哼一聲,左手臂立即無力垂下。
這,看得石玉屏臉色又是一變。
石玉的臉色更見難看,鐵青,他抽身微退半步,抬腿探手,一道寒芒衝起,再看時他手裏多一柄軟劍,振腕一抖,向著李劍寒刺了出去。
李劍寒微驚退身,道:動兵刃了,好。
他也要以手探腰,豈料,陰小卿揚起一聲陰笑:玉兄,別信他。探腰擊出一柄軟劍,飛快刺了出去。
陰小卿是長白陰家的少主,石玉是抱犢寨石家的大少,陰家威震天下,石家也稱強梁,江湖上怕石家,更怕陰家,當日趙家聽說長白來了陰小卿而震驚憂慮,自然有它的道理。
李劍寒赤手對四掌,絕無兇險,而且遲早必勝,如今不同了,他以一雙赤掌對陰小卿,石玉手中的兩柄利刃,就是身手再高,血肉之軀總強不過兵刃,何況這兩柄兵刃是握在陰小卿跟石玉手裏。
立時,李劍寒手有點忙,腳有點亂,一邊閃身躲避劍鋒,一邊往後急退。
當然,他退,人不會不進,陰小卿跟石玉如影附形一般地跟了過去,手上更緊更快,陰小卿還不住陰笑:李劍寒,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劍寒沒說話。
李劍寒,你不是第一高手了,拿肉掌碰碰劍鋒呀!
李劍寒仍沒說話。
陰小卿話轉向了石玉:玉兄,左肩頭要緊麼?
石玉道:還好,骨頭沒碎,不過得吊上了十天半月
陰小卿道:虧不能白吃,咱們討回來。
石玉道:當然,我要在他身上扎幾個血窟
餘話還沒有出口,陰小卿劍尖一沉,噗地一聲點在李劍寒的左臂上,李劍寒衣破,肉裂,血出鮮血很快地染紅了衣袖。
石玉屏又抬手掩上檀口,嬌靨發白,往後退了一步。
只聽陰小卿笑道:玉兄,瞧見了麼,我給你討回來了,這一劍不差吧,玉兄何以謝我?
石玉笑道:待會兒慶功宴上我敬你三大杯。
李劍寒眉頭沒皺一下,但是他不敢抬手閉穴,那是因為閉了左臂上的穴道固然可止血,左臂也就別想動了,再說,他也沒有抬手閉穴的機會,他只有任血流,手臂不住地動,血就沒有停住的時候,血越流越多,左臂卻漸漸麻木了。
兩隻手已難應付,何況一隻手,他手上剛一慢,右肋下又被石玉劃了一劍,衣破,內裂,血又現。
還好他躲得快,要不然
李劍寒的臉發白,眼卻發了紅,然而,他沒機會拔劍,陰小卿跟石玉根本就不給他機會。
這是他兩個的好心意,一劍,一劍,又一劍,讓李劍寒渾身劍痕,變成一個血人,然後漸漸地不支倒地,倒在他倆腳下,倒在這石家莊的土地上。
轉眼間李劍寒身上又中了兩劍,一在大腿,一在右肩頭,傷都不算重,但都見了血,也都夠痛的。
痛還能忍,但血不住地流卻難支持。
沒過幾招,李劍寒右臂乏力又欠靈活,躲閃之間身子也慢了,這時候他已被陰小卿跟石玉逼退了十幾丈。
石玉屏嬌軀顫抖,美目中現了淚光,然而她
突然,地上昏迷中的白淨臉漢子醒了,他身子一動,翻身躍起,這,驚了石玉屏,她張口就是一聲尖叫。
這一叫,叫得陰小卿跟石玉手上一慢,禁不住雙雙回了頭,就在這時候,李劍寒右手探腰,錚地一聲掣出了他那輕易不用的軟劍。
李劍寒被稱江湖第一高手,他的劍術更高,挫腕抖劍,唰,唰,唰一連三劍立即逼退了陰、石二人。
陰、石二人一退,壓力頓除,李劍寒猛吸一口氣,閃身欺上,手上沒留情,一連就是八劍。
哨地一聲,石玉手中短劍首先脫手飛起,落在了幾丈外,緊接著他一聲大叫,右肩頭血湧,右大腿破裂,李劍寒還了他兩劍,逼得他不得不忍痛暴退。
他退了,陰小卿倒了霉,也慌了,李劍寒飛快一劍,也在他左臂上劃了一下,陰小卿悶哼一聲,左臂立即垂下。
到這時候,李劍寒才冷然開了口:陰小卿,你還有什麼話說。
陰小卿一張臉煞白,他就不能吃一點虧,當然,他也從沒受過這個,他命好,生在陰家,至今身上沒一個劍疤,沒人敢動他,沒人能動他,李劍寒這一劍算在他身上添了頭一處,也算是陰小卿生平頭一回掛彩見血。
陰小卿獰笑說道:不忙,往後看。
李劍寒道:只怕你沒有多少工夫了。
陰小卿道:不知道是你還是我。
說話間兩個人已對拆了三劍,論輩分,論所學,陰小卿本就較李劍寒為低,何況李劍寒此時兵刃在手,石玉又負傷退回一旁,陰小卿他沒了幫手。
第四劍,李劍寒劍尖直指他右腕脈,快如閃電,不容他躲,不丟劍就被斷腕,不想斷腕就得丟劍。
衡量利害,陰小卿他暗暗咬了牙,一振腕,長劍脫手飛出,化一道寒光射向李劍寒咽喉。
李劍寒冷然一笑,劍尖上撩,輕易地格飛了那柄長劍。
豈料,陰小卿這一手是誘敵,陰毒的在後頭,就在李劍寒撩劍擋劍的當兒,他左手一揚,一蓬烏芒滿天花雨般罩向了李劍寒。
李劍寒大驚,臉色倏變,冷叱說道:陰小卿,我本不願傷人,你這是逼我
他一提氣,騰身拔起,那蓬烏芒從腳下打過,同時,他覺得左小腿上微微一麻,緊接著有如遭火灼之感。
當然,他明白是怎麼回事,半空中折身挫腰,抖劍而下,直撲陰小卿。
陰小卿可不知道李劍寒左小腿上已經中了一下,他心膽欲裂,要閃身躲避,為時已遲,李劍寒的一柄長劍已經到了他面前,匆忙間他暗一咬牙,來個霍然旋身,他避開了胸口,而另肋下卻遭劍鋒掃中立即衣破肉裂,鮮血滿身,他魂飛魄散,翻身撲地,一下子滾出去老遠。
李劍寒冷笑一聲道:我先斃了你再找上長白。
他抖劍便要追撲,驀地
李劍寒,你不要她們的命了。是石玉扯著喉嚨一聲大喝。
李劍寒入耳兩字她們,立即收勢抬眼,只一眼,他不由為之心神震顫,怔在了當地,手中軟劍倏然垂下。
不知何時,石玉身邊多了兩個人,是陰小卿手下二鬼文千跟巴海,他兩個,一手挾住一個人。
是龍素梅跟趙佩芳,龍、趙二女都閉著美目狀若酣睡,顯然,她兩個都被制住穴道,昏迷不醒。
定過神來,李劍寒叫了一聲:素梅。跨步就要往前。
站住。石玉倏揚冷喝,道:李劍寒你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先殺龍姑娘,
李劍寒一驚停步,硬是沒敢再往前去。
這時候,陰小卿支持著爬起,石玉屏美目一轉,慌忙過去扶住了他,血染了她一身,但是她視若無睹只低低地跟陰小卿說話,像是在探問傷勢。
那裏,石玉又冷然開了口:李劍寒,你看見了,龍、趙二位姑娘都在這兒。
李劍寒道:我看見了,只是,石玉你
石玉冷喝說道:少廢話,棄劍。
李劍寒一驚道:石玉,你
石玉冷然說道:我叫你棄劍。
李劍寒剛一猶豫,石玉伸手抓住了龍素梅的領口,道:你可要龍姑娘來個酥胸
李劍寒瞠目喝道:石玉,你敢。
這威態,石玉也不由一懍,他忙道:那你就乖乖地棄劍。
李劍寒沒奈何,手一鬆,噹地一聲將劍墜了地。
石玉道:麻煩你拉拉腿,把劍踢向一旁。
李劍寒既然棄劍,有何不能踢開的,李劍寒一抬腿,長劍飛落十幾丈外,篤地一聲插在地上直晃。
石玉笑了,是獰笑:行了,爪牙已去,你就要聽我擺佈,孫成。
白淨臉漢子立即躬身答應:屬下在,少主吩咐。
石玉道:你身上可有兵刃?
白淨臉漢子道:回少主,屬下只有一把匕首。
得了。石玉道:他剛才打了你,現在是你討回來的時候了,別找要害,留著他還有用處。
白淨臉漢子遲疑了一下,確是沒敢動。
適時,石玉屏向著陰小卿低低說了幾句。
那裏,石玉倏揚冷喝:孫成,石家莊把你的膽磨小了。
這句話不算怎麼重,但白淨臉漢子卻聽得身形一顫,他一欠身,道:屬下遵命!挺腰飛身走向李劍寒。
石玉望著李劍寒獰笑道:我先告訴你,剁他沒有用,你也可以儘管向他下手,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你怎麼對他,我就怎麼對你的心上人。
這一著既陰損又狠毒,李劍寒臉色變了一變,道:石玉,這豈算得英雄,弱了你石家莊的
石玉笑道:對敵交鋒以取勝為上,我是只要能制住強敵向來不擇手段的,就拿我妹妹這一手來說吧
夠了。李劍寒道:李劍寒現受制於人,我沒什麼可說,只是
忽聽陰小卿叫了一聲:孫成,回來。
白淨臉漢子一時停步回身,道:少主叫住孫成是
陰小卿轉跟望向石玉,道:玉兄,我能道幾句話,做個主麼?
石玉忙道:兄弟這什麼話,請說,大小事任你做主。
陰小卿道:我謝謝玉兄
轉望李劍寒道:李劍寒,人你先別想救了,你自己走吧。
石玉一怔忙道:兄弟,怎麼你
陰小卿道:玉兄,你讓我做主就聽我的,我自有道理。
石玉滿腹詫異,卻沒再問了。
李劍寒也為之呆了一呆,道:怎麼,陰小卿,你讓我走?
陰小卿道:不錯,我讓你走,但是龍、趙二位姑娘仍得留在石家。
李劍寒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道:陰小卿,這是為什麼?
陰小卿道:不為什麼,放你走你還不願意麼?
李劍寒道:我要知道為什麼,按情勢,你可以
陰小卿道:不錯,按情勢如今剮你該是易如反掌,但是陰、石兩家在當世之中聲名身分不等閒,這樣制你縱勝不武,也會毀了陰石兩家的威名,所以我今天放你走路,後日再覓時地跟你作公平一搏。
李劍寒深深地瞪了他一眼,道:陰小卿,瞧不出你還是英雄。
陰小卿道:當然,陰石兩家的人,個個都是英雄。
李劍寒道:那以往我是看錯了陰石兩家,只是龍、趙二位
陰小卿道:李劍寒,多顧點你自己吧,別顧別人。
李劍寒道:話不是這麼說,我闖抱犢寨,為的就是
陰小卿道:我知道你為的就是她兩個,可是事實上你如今根本就自顧不暇了,怎還能救人,這似乎有點
李劍寒道:不管有點什麼,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帶走。
石玉屏突然冷笑說道:真是不自量力,不識時務,就目前的情勢,你能救得了誰,不但誰也救不了,反而會為她二位惹來禍事,所以我也勸你聽少主的,趕快離開抱犢寨。
李劍寒道:我要是不聽呢?
陰小卿道:那隨你,只是我要告訴你,我對付人的辦法,與玉兄比起來,只怕只高不低,只多不少,你要想我在龍姑娘身上下手的話,那你就別聽我的。
這倒是奇事,石玉是巴不得留下李劍寒,他卻是巴不得趕快要李劍寒走,完全是背道而馳。
李劍寒暗暗衡量眼前情勢,他明白石玉屏沒說錯,他是不但救不了龍、趙二女而且自身怕也難保,因為他身上帶著幾處劍傷,痛雖可以忍,但失的血已然不少,他漸覺渾身乏力,已然難再拼鬥。
再則,石玉那位爹跟那些助拳的高手,到現在沒一個露面,不知道搞著什麼鬼,這也不容忽視。
還有,中了陰小卿的淬毒暗器,適才不但沒能閉穴阻住毒性蔓延,反而大動真氣內力,加速了毒性蔓延,如今自覺毒性已漸向上,左小腿有麻木之勢。
包重要的是,龍、趙二女在他們手裏,逼得他不能拼到不能戰,縱能,勝券也握在人家手裏。
想到了這兒,他毅然點了頭,道:好吧,陰小卿,我聽你的。
石玉屏美目一睜,道:對了,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麼。
李劍寒沒理她,甚至沒看她一眼,吸了一口氣,道:不過,我話說在前頭,我會再來,不救出龍趙二姑娘,我絕不甘休,陰小卿,希望你別動她二位
陰小卿笑道:龍姑娘是九門提督龍大人的千金,誰敢動她,再說,玉屏也不答應呀,我有了玉屏那就是任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至於趙姑娘
掃了石玉一眼,道:她是石家少主的人,我不敢擔保,也管不了那麼多,你最好還是跟石家少主打個招呼。
李劍寒微一點頭道:你說得是,石玉!
石玉冷然說道:李劍寒!
李劍寒道:除非你把你石家當賭注,否則你別輕易一賭。
石玉冷笑道:我聽見了,等你再來的時候你自己看!
李劍寒雙眉揚起,道:話我已經說了,那便隨了。
轉身往外走去,他有舉步艱難之感,但他忍住沒顯露,也咬牙支撐著,一步步地往外走去。
陰小卿盯著他那背影,搖頭說道:李劍寒是鐵打的,四處劍傷竟沒能
石玉屏道:所以我叫你放他走。
陰小卿輕薄地緊了緊扶在石玉屏香肩上的手,說道:你對,玉屏,我也從善如流
石玉呆了一呆,道:怎麼,妹妹,是你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