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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宦門癡女

菩薩蠻 獨孤紅 10718 2023-02-05
  俊美年輕人望著陳太極父女逝去處,搖頭嘆道:英雄雖老,筋骨猶健,此老難得,寒叔永遠惹人動情,可是這回卻欠了別人的,姑娘,只怕你要目中飛閃寒芒,倏地住口不言。   就在這時候,那竹籬笆牆的兩扇柴扉上,驀地響起了剝啄之聲,緊接著一個清脆甜美的話聲傳了進來:請問有人在麼?   俊美年輕人臉上掠起一絲詫異色,轉過臉去應聲問道:什麼人?   只聽門外那清脆甜美話聲說道:過路的,請開開門,容我借問一聲。   俊美年輕人目光一轉,邁步走了過去,竹籬笆到處是洞,從竹籬的洞外望,他看得見,籬外茫茫夜中,站著兩個纖小的人影,都是身披風氅,包著頭,一看就知道是兩個年輕姑娘,但看不清楚臉面。   他開了柴扉,當門另站著一位,臉對臉,近在咫尺,這位看得清楚,是位年方十八九的姑娘,穿一身黑色勁裝,也披著風氅,包著頭。

  她,嬌軀玲瓏婀娜,十分美好,那張嬌靨,吹彈欲破,明眸皓齒,美艷動人。   俊美年輕人看見她一怔,她看見俊美年輕人也是一怔,而且,嬌靨上的神色中還有幾分訝異,大概是訝異這偏僻的漁村中竟住著這麼一位俊美瀟灑,倜儻不群,人品絕世的美少年公子哥兒。   俊美年輕人一怔之後立即定了神,道:姑娘是   她眨動一下美目,未答反問,道:閣下是這兒的主人?   俊美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不錯,姑娘有什麼指教。   她又問道:你是這兒的漁民?   俊美年輕人微微一笑,道:姑娘,住在這兒的人,並不一定人人都是打漁的。   她驚異於年輕人的口才,深深一眼,點頭說道:說得是,我們到這兒來找個人

  俊美年輕人向著丈餘外夜色中的那兩位投過一瞥。   她忙道:那兩位是我的同伴。   俊美年輕人道:三位要找那一家?   她微一搖頭道:不是找那一家,是找住在這兒的一個人。   俊美年輕人道:那有什麼分別?   她道:他沒有家,只一個人,而且不是本地人,是外來的。   俊美年輕人神色微動,輕哦一聲道:三位要找的人是   她道:他姓李。   俊美年輕人神色又一動,道:姑娘,他叫   她道:這村子裏有沒有姓李的?   俊美年輕人道:有,而且有好幾家。   姑娘似乎不願說出她要找的那個人的名字,可是俊美年輕人這麼一說,由不得她不說。   她有些猶豫,忽聽站在丈餘外的那兩位中有一位說道:應該告訴人家。

  這話聲,比眼前這位的話聲還要動聽,俊美年輕人情不自禁地又投過一瞥。   只聽眼前這位說道:他叫李劍寒。   俊美年輕人神情一震,旋即皺了眉,沉吟說道:李劍寒我怎麼沒聽說   抬眼接問道:姑娘,這人是男是女?   她道:是個男的。   俊美年輕人又沉吟上了,他自言自語地道:李劍寒男的   抬眼問道:姑娘,這人多大年紀?   她道:二十七八歲。   俊美年輕人道:那很年輕又一搖頭,道:姑娘,我們這村子裏沒有這個人。   她訝然說道:沒有這麼個人?   俊美年輕人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她道:這村子裏的人,你都認識麼?   俊美年輕人笑道:姑娘,我自小在這兒長大,由村頭到村尾,只要是這村子裏的人,我沒有不認識的,大夥兒平日跟一家人一樣

  她道:他不是這村子裏的人。   俊美年輕人道:我知道,姑娘,我們這村子裏沒有外來的人。   她螓首一偏,詫聲說道:那怎麼會?難道   俊美年輕人截口說道:怕是姑娘找錯了地兒,姑娘是聽誰說   她抬眼說道:這附近還有別的漁村麼?   俊美年輕人搖頭說道:沒有了,這一帶就這麼一個漁村。   她道:那不應該錯啊   俊美年輕人道:姑娘聽誰說那個叫李劍寒的住在這兒?   她遲疑了一下,道:我們在附近縣城裏碰見幾個朋友,聽他們說這漁村裏住著這麼個人,我們認為這個人很像我們要找的人   俊美年輕人笑道:原來只是像,姑娘,世上長得像的人   她搖頭說道:不是長得像,而是是   她又遲疑了,俊美年輕人卻問了一句:是什麼?

  她搖頭說道:一時間也說不清,總之不是長得像,你確知道這兒沒個叫李劍寒的人麼?   俊美年輕人點頭說道:不會錯,姑娘,我不是說了麼?我自小在在這兒長大   只聽丈餘外剛才說話那位說道:阿雪,他如今也許不叫李劍寒了。   眼前這位,抬眼望著俊美年輕人剛要說話。   俊美年輕人已然訝異地道:他如今也許不叫李劍寒了,這話   眼前這位立即接口說道:他也許改了名,這樣吧,請你告訴我這村子裏的姓李的都住在那兒,我們自己去   俊美年輕人忙道:姑娘打算挨家挨戶的查問?   她道:也只有這樣了。   俊美年輕人搖頭說道:不是我不讓姑娘找,我是勸姑娘不必費事,這村子裏的姓李人家全是有妻有子,在這兒住了幾十年的,根本沒個外來的單身漢。

  她道:真的麼?   俊美年輕人道:我怎麼會騙姑娘。   她眉峰剛一皺,只聽丈餘外那位又道:阿雪,他也許連姓都改了。   俊美年輕人一怔,詫聲說道:姓名賜自父母,怎麼能亂改,這位姑娘的話   眼前這位截口說道:這件事你不明白,我一時說也不清楚   俊美年輕人道:那恐怕只有請姑娘到別處去打聽了。   她道:怎麼?   俊美年輕人道:姑娘知道他改了什麼姓,什麼名麼?   她道:我們怎麼知道   俊美年輕人道:這就是了,那不等於沒名沒姓麼?一個沒名沒姓的人,姑娘怎麼向人打聽法?   她皺了眉,沉吟著道:他不是本地人   俊美年輕人道:這村子裏住的都是本地人。   她道:他身材頎長,長得很俊

  俊美年輕人失笑說道:姑娘,在我眼裏,這村子裏的人,沒有一個能夠得上俊的!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他會武!   俊美年輕人搖頭笑道:姑娘,這兒是漁村,住的都是只會打魚的漁人   只見丈餘外那兩位邁步走了過來,轉眼間走近。   這兩位,一位打扮跟叫阿雪的姑娘一般無二,只是這位阿雪豐腴,那一位則略顯清瘦。   這兩位中的另一位,穿一身墨綠勁裝,夜色中看上去就跟黑的一樣,而且那襲風氅,那包頭的紗巾,甚至於腳上的繡鞋也都是墨綠色的。   那兩位美,標致,已算得人間絕色,而這一位往那兩位中間一站,那兩位立即黯然失色。   她,略清瘦,但瘦不露骨,神情有點憔悴,雙眉之間也凝著無限的愁思,但掩不住她那絕代的風華與天仙一般的清麗,反之,那楚楚動人的嬌態,越發地惹人憐愛。

  一走近,她那雙像蒙著層薄霧一般的美目就盯上了俊美年輕人,然後,她輕柔地開了口:我請教你   俊美年輕人不安地避開了那雙目光,忙笑道:不敢,我姓華。   她道:閣下是這個村子裏的人?   俊美年輕人點頭說道:是的。   她道:我姓胡,是從京裏來的,趕了好幾天的路,人很累,閣下可否讓我們三個進去坐坐?   俊美年輕人忙道:三位既然到了這兒,就是本村的客人,三位遠道而來,尤其是在這般深夜,我本該請三位進去坐坐,無如家裏都是男人,三位是姑娘家,恐怕有些不便   她道:是麼?   俊美年輕人道:是的,姑娘。   她美目深深凝注,道:只怕閣下是怕我三個進去之後,會發現閣下的住處跟閣下這身打扮大不相稱吧。

  俊美年輕人神情一震,忙笑道:這位姑娘說笑了,有些   她又說道:我以為閣下不是這個村子裏的人。   俊美年輕人道:姑娘這話說   她道:我剛才站在遠處,聽你說你是從小在這兒長大的,這村子裏的人你都認識。   俊美年輕人硬著頭皮點頭說道:當然   她緊緊地望著他,道:阿雲,你去叫開別家的門,隨便請個人來認認他。   那位清瘦人兒應了一聲,轉身要走。   俊美年輕人一急忙道:姑娘,且慢。   她道:怎麼,你怕什麼?   俊美年輕人道:夜這麼深了,人家早已入了夢鄉,都在好睡之中,姑娘怎好為一點小事去驚擾人家。   她淡然一笑道:你看來是小事,我看來卻不是小事,若能拆穿你,我認為讓人家罵兩句也值得。

  俊美年輕人呆了一呆,搖頭笑道:姑娘厲害,我一向認為自己還不差,今夜跟姑娘相比,才知道自己遜人多多,別了,姑娘,我承認不是本村人就是。   叫阿雪的那位嬌靨顏色一變,輕叱說道:你這個人   她抬手攔住了她,望著俊美年輕人道:那麼我要問你,為什麼你冒充本村人來騙我,難不成你怕我找到李劍寒麼?   俊美年輕人搖頭說道:姑娘,你錯了,其實我巴不得你找到他。   她微微一愕道:你這話   俊美年輕人道:如果我沒料錯,姑娘該是位宦門閨閣。   她臉色微微一變,道:不錯,我是個生長在宦門的女兒家,你怎麼   俊美年輕人微微一笑道:那麼姑娘不姓胡,而該是九門提督龍大人的令嬡龍大姑娘。   她臉色大變,退了一步,道:你怎麼知道,你究竟是   俊美年輕人笑了笑,道:不知道姑娘有沒有聽說過我?我姓華叫玉麟。   她一怔,旋即驚喜輕呼:是小溫侯?   俊美年輕人華玉麟赧然笑道:那是江湖上好事的叫起來的,您別見笑。   她跨前一步,探柔荑抓上了華玉麟的手,驚喜地道:玉麟,我常聽他說起你,心裏一直念著你,早就想看看你,可是總沒有機會,沒想到今夜真是太巧了,太巧了,玉麟,聽他說你人品蓋世,文武雙絕,不瞞你,我起先有些不信,可是今夜看,別的我還不知道,這人品,我嫌他說的還不夠   華玉麟紅了臉,窘笑說道:龍姨,您瞧,我的臉都紅了,您要再說,我就要找個地縫鑽下去了。   她抬著華玉麟的手直搖,道:玉麟,真的,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虛假,我說的是真心話,今夜咱們初次見面,往後你就知道我的為人了。   華玉麟窘迫地笑了笑,沒說話。   她卻突然轉望左右,道:阿雪,阿雪,這位就是李爺常說的小溫侯!   那兩位,立即上前盈盈襝衽,各叫了一聲:爺。   華玉麟連忙抽手還禮,道:二位姑娘,我可當不起   她一旁說道:玉麟,她倆是我身邊的,一個叫絳雪,一個叫紅雲,名雖主婢,情如姐妹   華玉麟眨了眨眼,道:龍姨,我知道,只是我吃虧了。   她一怔,旋即會過意來,噗哧一笑,好甜,好美:他沒說錯,你是夠調皮的。   華玉麟道:誰叫我矮您二位一輩。   她道:你放心,她倆不會佔你這個便宜,論年紀;她倆也許比你大一兩歲,叫聲姐姐不算吃虧,對不?   華玉麟眨了眨眼,調皮地笑道:有這麼兩位美若天仙的姐姐,華玉麟幾世修來。   她皺起眉峰笑了,絳雪跟紅雲則紅了嬌靨,紅雲垂下螓首,絳雪白了他一眼,含嗔說道:我要大膽批評你一句。   華玉麟忙道:姐姐請說,玉麟恭聆教訓。   絳雪嬌靨又一紅,心裏也一甜,道:你可恨,可惡,姑娘為了找李爺,有多少日沒回京了,別人不知道你該知道,姑娘從沒有出遠門,這一陣子苦,折磨夠了姑娘,你瞧,她憔悴了多少又瘦了多少,你竟冒充本村人騙她,何忍?要不是姑娘眼力高人一籌,看穿了你,這一趟豈不又要失望   她神色黯了下來。   華玉麟漲紅了臉,有不安,也有難過,忙道:姐姐,求求你,別說了,我認錯領罰就是。   隨即偷窺了她一眼,囁嚅說道:龍姨,您別   她淡然強笑搖了頭,道:玉麟,我不怪你,只怪自己命苦。   華玉麟叫道:龍姨,您是要玉麟愧死難過死!   她微一搖頭,道:玉麟,別說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真的,別老站在這兒,讓人家瞧見不見,他可在裏頭?   華玉麟心裏下一沉,搖頭說道:不,龍姨,您跟我一樣,都來遲了一步!   她臉色一變,道:怎麼,他,他,他不在這兒?   華玉麟硬著頭皮點頭說道:是的,龍姨,寒叔他已經走了!   她忙道: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華玉麟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她臉色倏轉蒼白,美目一閉,嬌軀為之一晃。   絳雪跟紅雲忙扶住了她,急急叫道:姑娘,姑娘!   她緩緩睜開美目,微一頭道,掙脫了兩人的扶持,道:我不要緊   話聲卻帶著顫抖,還說不要緊。   絳雪揚眉說道:李爺他可真害苦了姑娘!   她搖頭說道:阿雪,不許這麼說,是我害了他!   絳雪道:姑娘,到了這時候您還   她道:阿雪,你忍心惹我生氣!   絳雪忙閉上了檀口,沒敢再說。   她轉望華玉麟,道:你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華玉麟心情好不沉重,他難受,他為眼前這位龍姨不平,他微一點頭,道:是的,龍姨!   她道:那你怎麼知道他是走了,而不是出去了?   華玉麟道:龍姨,您請進來坐坐,讓我慢慢的告訴您!說完了話,他退向一旁讓出了進門路。   她沒有遲疑,帶著絳雪跟紅雲走了進去。   華玉麟在前帶路,進了堂屋,落了座,他道:龍姨,您瞧這兒像寒叔的住處麼?   她抬眼打量了一匝,搖頭說道:我看不像!   華玉麟道:您沒看錯   接著,他把他聽來為她細述了一遍。   聽完了這番話,她的臉色更顯得蒼白,道:這麼說來,他是走了,又一次地躲了,人海茫茫,宇內遼闊,我又得拖著這疲累而憔悴的心身到處找他了,天之涯,海之角   紅雲一臉的悲淒色,絳雪香唇啟動,欲言又止。   華玉麟看在眼裏,聽進耳裏,好不難受,他道:龍姨,假如您願意,您請回京裏去,讓我替您找,我一定幫您找到寒叔,而且說什麼也要   她唇邊泛起一絲淒楚苦笑,緩緩搖頭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別人無法代勞,也不能解決,我要自己找他,而且非找到他不可,那怕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於一輩子   絳雪忍不住說道:姑娘,您這是何苦?   她搖頭說道:阿雪,咱三個情同姐妹,彼此之間也瞭解很深,但這件事你不明白,有一天是你像我一樣,你也會   絳雪嬌靨一紅,道:姑娘,看您這樣,我害怕,我這輩子不會我只勸您別這麼自苦,別這麼折磨自己!   她搖頭說道:阿雪,我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麼?   絳雪道:就是因為我知道我才怕   她淒楚笑道:我自己都不怕,你又怕什麼?   絳雪眼圈突然一紅,道:姑娘,您受不了的!   她臉色一變,道:阿雪,別再說了!   絳雪沒再說,她低下了頭。   華玉麟遲疑了一下,道:龍姨   她截口說道:玉麟,你知道我的名字?   華玉麟點頭說道:我知道,您叫素梅!   她道:那麼叫我一聲素梅姨!   華玉麟道:是,梅姨接道:我不知道您跟寒叔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龍素梅道:你沒聽他說過?   華玉麟搖頭說道:沒有,他離京之後到我家去過一趟,當是我就覺得他臉色不大對,您知道,對寒叔,我一向很敬畏,他不說,我也沒敢問?   龍素梅道:難道他也沒向大哥提起過?   華玉麟道:我沒聽爹說起!   龍素梅道:那你怎麼會出來找他?   華玉麟道:寒叔在家裏沒住三天就來了個不辭而別,聽我爹說他給我爹留下封信,我爹只讓我出來找他,可沒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龍素梅道:他沒說,我怎麼好說   華玉麟雙眉一揚,道:梅姨,雖然今夜您只是第一次見面,可是自從我知道有位梅姨之後,心裏就一直念著您,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看您那麼一眼,我就想跟您親近,覺得   龍素梅失色的香唇邊泛起了一絲笑意,道:我也一樣,這也許是緣分!   華玉麟道:所以,梅姨,我想聽聽您跟寒叔的過去,雖然我認識寒叔日長,認識您日短,可是我為您不平,為您叫屈,我願意竭盡所能幫您,那怕是跑斷腿,碰破頭,我也要使您二位聚在一起!   絳雪美目異采閃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龍素梅眼中有了淚光,含一絲輕淺笑意,道:謝謝你,玉麟,你的心真好   華玉麟道:您別這麼說,這是玉麟應該的!   龍素梅微一搖頭,道:不瞞你說,玉麟,我的心已灰,意已冷,我之所以不辭勞苦,不避風霜的到處找他,並不是非嫁給他不可,而是只為向他說明白一件事   華玉麟忙道:梅姨   真的,玉麟!龍素梅道:這不是氣話,也不是矯情,我不否認仍深深地愛著他,很癡,癡得可憐,可是這種事是絲毫不能勉強的   華玉麟道:梅姨,您不該這麼想!   龍素梅道:事實上你應該看得出,他一直在躲著我,而我卻一直在到處找尋他!   華玉麟沉默了一下,道:固然,梅姨,這是實情,可是我聽說當初   龍素梅悲苦笑道:那是當初,玉麟,其實,當初他也並沒有向我表示什麼,而是我癡心愛戀,一廂情願!   華玉麟皺眉說道:梅姨,我不忍聽您這麼說,您也不該這麼嘲弄自己!   龍素梅搖頭說道:這是實情,玉麟,真的,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是實情,當初我跟他相處得很好,你知道,他是個奇才,我的胸蘊、所學也不差,兩個人在一起,有很多事可做,有很多話可說,可是以後,以後   她搖頭悲笑,接道:變了,一切都變了   華玉麟道:梅姨,為什麼變,是誰使它變了,又是什麼使它變了?   龍素梅道:你問我,我卻要抬眼問蒼天。   華玉麟呆了一呆,道:這麼說您也不知道?   龍素梅道:我有幾分明白,可不敢斷言   華玉麟忙道:是什麼?梅姨!   龍素梅遲疑了一下,道:別怪我,玉麟,我不便說,我寧可讓他說   華玉麟發急地道:這是為什麼,梅姨,您二位這個不肯說,那個也不肯說,這叫別人怎麼插手過問?   龍素梅搖頭說道:玉麟,說實在,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過問,其實,這事也不是別人能解決的。   華玉麟揚眉說道:梅姨,我不信!   龍素梅淡然一笑,道:你看得見,玉麟,你爹過問了麼?   華玉麟呆了一呆,道:我爹也許有顧慮,可是我沒有!   龍素梅搖頭淡笑,道:玉麟,這不是動意氣的事,你要聽梅姨的   華玉麟道:梅姨,我沒有動意氣,難道您要我看著您   龍素梅道:你別管,玉麟,我這是自作自受!   華玉麟皺眉說道:梅姨,您怎麼又   龍素梅道:這是實話,春蠶作繭自縛,我就跟它一樣,忘了那句詩兒,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矩成灰淚始乾!   華玉麟斷然搖頭說道:梅姨,您這想法我不敢苟同,我只認為寒叔他太   玉麟!龍素梅截口說道:不許批判長輩的不是!   華玉麟微一低頭,道:我知道不該,可是我忍不住!   龍素梅淡然一笑,道:行了,玉麟,別說了,以後咱們在一起的時候,永遠不再提這件事,你的好意我心領   華玉麟發急地道:梅姨,您為什麼不   龍素梅道:玉麟,梅姨剛說過,不許再提了。   華玉麟雙眉一揚,欲言又止,終於嘆了口氣道:梅姨,您未免太固執了   龍素梅淡然笑了笑,道:我就是吃了這脾氣的虧,假如凡事都能看開些,今天我也不至於這麼自苦,這麼折磨自己了!   華玉麟口齒啟動了一下,但他沒說話。   龍素梅目光緩緩落在絳雪的嬌靨上,道:阿雪,看看什麼時候了?   絳雪轉身走了出去,轉眼間她又走了進來,道:姑娘,天快四更了!   龍素梅輕嘆一聲道:好長的夜,總算天快亮了   轉望華玉麟道:你打算回家去麼?   華玉麟搖頭說道:不,一天找不到寒叔,我就一天不回家,爹也這麼說過,他讓我跟寒叔一起回去!   龍素梅沉默了一下,道:那好,你就繼續找他吧   華玉麟道:您呢,梅姨?   龍素梅道:我已經說過了,我要找他,十年,二十年,那怕是一輩子,在有生之年我非找到他不可!   華玉麟道:那麼我跟您   別,玉麟!龍素梅搖頭說道:咱們別走在一處,分開找,範圍可以大一點!   華玉麟沒說話。   龍素梅緩緩站了起來,道:天亮了難免驚世駭俗,咱們還是趁著天沒亮之前走吧!   華玉麟霍地站起,道:那麼,梅姨,我先走一步了。   一欠身,轉望絳雪跟紅雲:二位姐姐也請保重,他日江湖路上再見。   沒等那三位任何表示,他閃身掠了出去,出門騰起,飛射不見。   龍素梅跟絳雪不驚,紅雲卻呆住了,定過神來,龍素梅搖頭苦笑:畢竟還有孩子氣,玉麟別怪梅姨,你梅姨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這裏自言自語,絳雪卻仍等在那兒,怔怔地望著門外夜空,嬌靨上的神色難以言喻。   龍素梅看在眼裏,神情一震,她香唇啟動,想要說些什麼,而旋即她抬了頭,再度自言自語:難道這又是緣,但願這是緣不是孽,阿雪   絳雪一震而醒,嬌靨猛地一紅,道:姑娘。   龍素梅道:咱們也走吧。邁步緩緩行了出去。   這主婢三人出了堂屋,出了那圓竹籬,剛出門,龍素梅一怔,絳雪陡然嬌喝:什麼人!   幾丈外,並肩站著兩個人影,看不清裝束,也看不清臉,絳雪喝聲方落,那兩個人影騰身掠過來。   絳雪一驚,閃身就要迎前,龍素梅一把揪住了她道:阿雪,別亂動,是自己人。   兩條人條飛射落在面前,頭一低,向前跨了三步,一起扦了下去:奴才等見過姑娘。   絳雪訝然說道:趙護衛,孫護衛,是你兩個   龍素梅一抬皓腕,道:你兩個站好了說話。   那兩個應聲退向一旁,看清楚了,是兩個英武中年漢子,打扮俐落,各人腰裏鼓鼓的,垂手恭謹站著。   龍素梅道:你兩個怎知道我在這兒?   左邊中年漢子道:四姑娘,奴才等在附近縣城裏碰見了大內三位唐侍衛!   龍素梅輕哦一聲道:原來你兩個碰見了他三個,有什麼事麼?   左邊中年漢子從懷中摸出一物,低頭走近,雙手獻上:姑娘,您請看看這個!   那是一封信,火漆封口,顯示非常緊急。   龍素梅詫異地接了過去,拆開信封,抽出信箋,展開來借著偏沉的月光去看那麼一下,她立即神情震動,嬌靨色變,抬眼急急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左邊中年漢子道:四姑娘,快半個月了!   快半個月了。龍素梅失聲叫道:你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左邊中年漢子道:姑娘恕罪,奴才等一向不知道姑娘的行蹤,即使今天,要不是在附近縣城裏碰見大內三位唐護衛   龍素梅急躁地一攤手,道:不要說了。   左邊中年漢子應了一聲,立即住口不言。   龍素梅呆呆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那憔悴消瘦嬌靨上的神色很複雜,似乎有什麼難以決定的事。   絳雪忍不住問道:姑娘,怎麼回事   龍素梅道:你看看。抬手把那張信箋遞了過去。   絳雪接過一看,立即變色驚呼,道:是大人姑娘,您看咱們怎麼辦?   龍素梅雙眉一揚,道:身為人女,以孝當先,養育之恩天高地厚,咱們回去。   絳雪剛脫口一聲:回去?   龍素梅已擺了玉手,道:你兩個帶路。   那兩個中年漢子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龍素梅跟著邁了步。   絳雪呆了一呆,連忙跟了上去。   這一行五人,轉眼間消失在村口茫茫夜色裏。   這五位剛走遠不見,由陳家竹籬外左邊一處暗隅內,閃出一條頎長人影,這人影映著偏沉的月光長長地拖在地上,看上去是那麼孤寂,那麼落寞。   他,赫然竟是燕翔雲。   他呆呆地望著村口的茫茫夜色,喃喃說道:素梅,我非鐵石心腸,也不是薄情寡義,實在是你我之間唉,這些你該想得到,你這是何苦   你只知你心碎,可知我柔腸寸斷,痛苦難當,曾因酒醉鞭名馬,唯恐情多累佳人。我自知負你良多,素梅,倘若你是我,你該恕我,諒我   素梅,你中計了,此番回去只怕唉,也好,這樣咱們都可以放心了,我衷心希望你將來能有個美滿的好歸宿,世上佳伴良多,你生長在宦門,那就像一株長於富貴的花,一旦移植於野,就會失去光澤,失去芳香,失去嬌艷而慢慢地枯萎的   走了,該走的都走了,我也該走了,不是麼   驀地一聲自嘲輕笑,隨著這聲自嘲輕笑,他那頎長的身影一閃不見,剎時間,這兒又歸於寂靜,空蕩。   這漁村,似在酣睡中,就好像根本沒發生任何事一樣,那麼寧靜,那麼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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