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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男子漢 獨孤紅 12818 2023-02-05
  李玉翎來到了九門提督衙門,按說桂榮是該在簽押房見他的,可是經過通報之後,桂榮直把他讓進內衙。   在書房裏見著了桂榮,一見面桂榮就挺熟絡的笑著道:老弟臺今兒個怎麼有空光臨我這兒?   宰相門人七品官,桂榮他會做官。   李玉翎道:大人,您這種叫法,這話我怎麼敢當?   落了座,桂榮命人獻過茶。   李玉翎問道:怎麼,子儀不在?   桂榮道:在,在衙裏我沒讓他跟在身邊,怎麼,找他麼?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旋即道:大人,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話,我可要直說了!   桂榮忙道:應該,應該,老弟有什麼話只管說,只管直說。   李玉翎道:這幾天鬧的命案,大人可有個耳聞?   桂榮道:豈止有個耳聞,要不是親軍營把案子要了過去,我早就責令他們辦了,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他們這般猖獗。

  李玉翎道:大人,這件案子已經有眉目了   桂榮忙道:是   李玉翎道:是斧頭會幹的。   桂榮大吃一驚,叫道:斧頭會?   李玉翎忙道:大人輕聲!   桂榮忙低了話聲道:老弟怎知道,拿住人了麼?   李玉翎點了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道:我剛拿住一個,沒驚動別的,因為我還有別的顧忌。   桂榮道:老弟還有別的顧忌,是   李玉翎道:大人恐怕還不知道,多倫格格失蹤了,五六天沒有回府,我懷疑也是他們幹的。   桂榮倒抽了一口冷氣,大驚失色道:格格失蹤了,他他們竟敢對格格下手這這   李玉翎道:可以放心的是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一具女屍。   桂榮道:是,是,是定了定神道:那麼老弟到我這兒來是

  李玉翎道:大人該知道萬子儀跟斧頭會的關係。   桂榮臉色又大變道:我明白了,老弟是來   李玉翎道:我打算拿他換回多倫格格,我知道他是大人的親信,別的事我可以裝聾作啞,然而事關多倫格格,怡王爺要我無論如何得把格格找回來,您想,這麼重大的事,我不得不動他,只有先來跟大人報個備。   桂榮忙道:應該,應該,還報什麼備,拿下他就是,我這就叫人   李玉翎忙抬手一攔道:大人打草驚蛇不得,您這兒的人恐怕應付不了他,萬一走了他,那就糟了!   桂榮道:那怎麼辦?   李玉翎道:我自有辦法,大人命人傳話要他來一趟。   桂榮忙答應,把話傳了出去。   外頭的人答應一聲走了,桂榮轉過臉來便道:老弟,這怎麼辦,他是我這兒的人,萬一讓上頭知道,我這個頂子豈不

  李玉翎淡淡一笑道:這件事關鍵還在怡王爺,大人只管放心,怡王爺那兒我自會代大人說的。   桂榮道:那就全仗老弟了   李玉翎道:自己人大人還客氣,就是大人不說,我也會代大人說話的,本來就事不關大人。   桂榮一跺腳道:這都是我太縱容他了。   只聽一陣輕捷步履聲傳了過來。   李玉翎立即說道:大人千萬請鎮定,別動聲色,只要擒住了萬子儀,大人也可將功抵過。   為了這頂子,桂榮連忙定定神正襟危坐,就在這時候,萬子儀進了書房,他沒告進,可見他在桂榮面前是如何得寵。   李玉翎立即站了起來,抱拳說道:子儀兄,好久不見了!   萬子儀看見李玉翎,不由一怔道:怎麼李兄在這兒旋即答禮說道:真是稀客稀客。

  李玉翎含笑說道:我是來拜望大人的,大人知道咱們倆交情不錯,所以把子儀兄叫來見見面。   萬子儀哦地一聲道:我還當大人要出去呢!   轉向桂榮施大禮去。   就在這時候,李玉翎如電一指點在他那腰眼上,萬子儀機伶一顫,霍地轉頭,道:李玉翎,你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萬子儀,事出無奈,我不得不廢去你一身所學。   萬子儀勃然色變,揚掌就劈。   李玉翎右掌一揮,輕易地扣在他的腕脈之上,道:子儀兄,你現在受不住我一個手指頭,還請別輕舉妄動。   萬子儀神色嚇人,叫道:李玉翎,你給我個明白。   李玉翎道:子儀兄,這幾天來的命案   萬子儀機伶暴顫道:那不是我。   李玉翎冷冷地道: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幹的,至少你是斧頭會那位瓢把子的未婚夫。

  萬子儀道:誰說的?   李玉翎道:子儀兄你親口告訴我的。   萬子儀忽地一聲獰笑道:對了,你跟斧頭會也有來往。   李玉翎道:這話等到了親軍營之後再說!   到親軍營去?萬子儀冷笑一聲道:我是堂堂九門提督護衛領班,憑什麼讓我跟你到親軍營去?   李玉翎道:我就憑這個。   探懷取出了哈善的那張手令。   萬子儀道:這是什麼?   李玉翎道:統帶的手令。   萬子儀冷冷說道:我是九門提督的護衛領班,一個小小的親軍營統帶無權拿我。   李玉翎道:現在不是你說這話的時候,不妨告訴你,我已經請准大人了!   萬子儀霍地轉望桂榮道:大人   桂榮冷冷說道:你自作自受,我已經懶得管了。

  萬子儀臉色大變,哀求著道:大人,卑職跟隨您這麼多年,縱沒有功勞,也該有個苦勞。   桂榮道:這個我知道,可是你私通匪類,知法犯法,我不能袒護你。   萬子儀往下一跪,道:大人,請看在卑職跟隨您這麼多年分上,無論如何您得替卑職作個主。   桂榮拂袖而起,道:用不著這樣,這樣我也救不了你,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麼,我還要擔責任呢!李領班,把他帶走吧!   萬子儀涼了,想想自己功力被廢,連個反抗之力都沒有,此去又準死活未卜,不由萬念俱灰,頭一低,便要嚼舌。   李玉翎眼明手快,跨步而至,出手如電地在他兩耳下捏了一下,萬子儀一個下巴登時脫落,他霍地轉望李玉翎,兩眼直欲噴火。   李玉翎淡然說道:子儀兄,你不該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自己,大人還有機要公事待決,咱們別耽誤大人的時間了,走吧!

  伸手抬起了萬子儀。   桂榮馬上又是一副神色,賠著強笑道:老弟臺,怡王爺那兒還要請老弟去   李玉翎道:大人放心就是,包在我身上了。   說著,他挾著萬子儀出了書房。   桂榮相當客氣,親自送到了外衙。   李玉翎就這麼輕易地帶走了萬子儀。      片刻之後,他回到了親軍營,把萬子儀往哈善那辦公房一帶,進門就把萬子儀推倒在地上。   哈善望著李玉翎道:他就是萬子儀?   李玉翎道:回統帶,是的。   哈善一拍桌子喝道:大膽萬子儀,你竟敢勾結匪類劫擄格格,殺害官差,你,你該當何罪!   萬子儀只張著嘴不說話。   哈善道:說話呀!   李玉翎道:統帶,他不能說話,卑職卸下了他的下巴。

  哈善一怔道:你卸下了他的下巴,為什麼?   李玉翎看了萬子儀一眼,道:剛才他在桂大人那兒,意圖嚼舌自絕,要死了他,咱們就沒有人質了。   哈善眉鋒一皺道:那怎麼辦,他不能說話如何對質法?   李玉翎道:卑職認為只要當面指認他也就夠了,用不著再對什麼質。   哈善道:不對質怎麼定案呢?   李玉翎道:統帶,只要有人當面指認,一樣是可以定案的,事關格格安危,還請統帶三思。   哈善作難了,沉吟一下道:把那個姓趙的帶進來。   李玉翎立即傳話下去,轉眼工夫兩個親軍營的弟兄押著趙龍走進來。   趙龍進門一怔,忙道:爺,您這是   身後兩個親軍營的弟兄猛力一推,喝道:跪下!   趙龍一個踉蹌,跪了下去,望著萬子儀道:爺,您怎麼也在這兒?

  萬子儀臉色煞白,只不能說一句話。   哈善冷冷問道:趙龍,你認識這個人?   趙龍一點頭道:認識。   哈善道:他是九門提督衙門的護衛領班。   趙龍道:這個我知道,可是他也是我們的爺,我們瓢把子的未婚夫。   哈善還待再問。   李玉翎一欠身道:統帶,這已經夠了!   哈善很聽李玉翎的,一擺手道:兩個都押下去。   兩個親軍營的弟兄答應一聲,走過來一個抓一個。   李玉翎忙道:把萬子儀押下去,把這個姓趙的押在外頭等著,我還有事。   那兩個雙雙答應了一聲,扶起萬子儀跟趙龍轉身而去。   李玉翎上前一步道:統帶答應開脫那姓趙的。   哈善道:那是賺供的法子,你怎麼認了真?

  李玉翎道:不是卑職認真,卑職是為了統帶。   哈善道:為了我?什麼意思?   李玉翎道:統帶你不答應開脫他還則罷了,既然答應了開脫,卑職認為應該履行諾言,一為今後再辦案套供容易,二為統帶今後的安全。   哈善道:為我什麼安全?   李玉翎道:統帶請想,姓趙的是個江湖亡命徒,物以類聚,他也必有不少江湖亡命的朋友,這種人動輒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動不動就玩命兒,萬一他們知道統帶答應開脫趙龍,到後來食了言,他們一定會伺機報復,這麼一來,統帶的安全豈不大受威脅。   哈善道:我堂堂一個親軍營的統帶,還怕這個麼?   李玉翎道:話不是這麼說,趙龍在斧頭會中,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多他一個沒什麼大用,少他一個也不會怎樣,統帶已拿了萬子儀這個主犯,有他一個已足以換回格格跟追緝兇手,有他一個也足以使統帶邀聖眷,獲賜黃馬褂,犯不著為一個不足輕重的小角色冒風險,您說是不?   哈善沒說話,過了一會才點頭道:對,你說的對   李玉翎道:那麼請統帶下個條子,卑職這就送他出營。   哈善道:下條子,下什麼條子?   李玉翎笑道:他是個什麼身分,沒您的手諭出得了城麼?   哈善失笑,微一點頭道:說得是。   提筆就寫,把一張便條交給了李玉翎。   李玉翎接過了條子辭出辦公房,那兩個親軍營的弟兄押著趙龍,還站在辦公房右邊一株樹下。   李玉翎走過去道:把他交給我好了,你們走吧!   那兩個親軍營的弟兄,答應一聲,雙雙施禮而去。   李玉翎低低說道:趙大哥走吧!   趙龍道:多謝您了。   李玉翎鬆了他的綁,帶著他往親軍營外行去。   出了親軍營,看看有了一段距離,李玉翎把條子交給了趙龍,道:趙大哥,我不送了,憑這張條子你可以從容地出城門去,見著查姑娘,請代我問個好。   趙龍又謝了一聲,施個禮走了。   看看趙龍走遠了,李玉翎折回親軍營。      剛進門,一個親軍營的弟兄匆匆迎了上來,近前說道:領班,糟了,那姓萬的碰牆碰死了!   李玉翎一怔,一句話沒說,邁步就走,到了哈善的辦公房,哈善急得臉都青了,李玉翎進門便問:統帶,怎麼回事?   哈善跺腳道:都是這班該死的混帳東西,一點用沒有,看個人都看不住。   李玉翎忙道:還有救麼?   救個屁。哈善道:也不知道他那來那麼大勁兒,一顆腦袋懂得稀爛。   李玉翎道:那糟了,拿什麼換格格去?   的確,再也沒人質去換那位多倫格格了。   李玉翎明白,萬子儀一直所以想自絕,並不是他怕死,而是他的一身功力被廢了,這比殺了他都難受。   曲指算算,八個師兄已去了兩個了,有兩個已經知道下落,還有四個至今還不知道在那兒。   只聽哈善道:是啊!玉翎,這可怎麼辦?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李玉翎苦笑道:事到如今,卑職卑職所以卸下他的下巴,就是怕他嚼舌自絕,白忙一陣,最後落個空,誰知道還是讓他現在只有慢慢再想辦法了!   哈善道:慢慢想辦法,不行啊!格格還在他們手裏。   李玉翎道:就是因為格格還在他們手裏,不能逼得他們太急   哈善兩眼一睜道:對了,趕快追那姓趙的去。   李玉翎道:來不及了,統帶。   哈善道:那麼派人圍剿斧頭會。   李玉翎道:能這麼做麼?統帶。   哈善一怔道:那那怎麼辦?   李玉翎道:卑職不敢說格格一定在他們手裏,原以為可以問問萬子儀,誰知道您說,卑職現在怎麼敢冒這個險。   哈善跺腳道:也忘了問那個姓趙的了,就算現在能派人去圍剿,恐怕也來不及了,那姓趙的一回去,斧頭會焉有不立作鳥獸散的道理。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統帶,卑職以為他們不會走。   哈善道:他們不會走,怎麼見得?   李玉翎道:萬子儀還在我們手裏。   哈善道:你怎麼那麼糊塗,萬子儀已經死了啊!   李玉翎道:卑職並不糊塗,萬子儀死了,咱們知道,他們並不知道,是不?   哈善一怔,猛然點頭道:對,玉翎,趕快傳令下去,犯人碰壁自絕的事,任何人不准輕洩。   李玉翎答應一聲,高聲說道:來人!   門外高應一聲,一名親軍營弟兄哈著腰走進來。   李玉翎道:吩咐下去,統帶有令,犯人碰壁自絕的事情,任何人不准輕洩,違者營規議處。   那名親軍營弟兄喳地一聲,低頭而退。   傳令的走了,李玉翎噓了一口氣,道:總算在沒有辦法的窘境中想出了辦法   哈善道:玉翎,下一步怎麼辦?   李玉翎沉吟了一下,道:這下一步棋很重要,下對了,咱們就贏了這一局,要不然恐怕就要全盤俱墨了頓了一頓,又道:統帶,接著下來就是找個人出面跟他們接洽換人了。   哈善怒聲說道:找人出面?個個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酒囊飯袋,乾脆還是你去吧!   李玉翎點點頭道:統帶既然這麼慎重,卑職自當遵命,只是萬一多倫格格不在他們手裏   哈善道:那容易,一試不就知道了麼?   李玉翎道:不,統帶,他們也會施詐的,即使多倫格格不在他們的手裏,他們也一定會承認多倫格格在他們手裏。   哈善點了點頭,皺眉道:不錯,這麼說,咱們一時還沒辦法摸清多倫格格是不是在他們手裏。   李玉翎道:是這樣   哈善道:萬一格格不在他們手裏   李玉翎道:那更好,真要這樣,咱們就可以放心圍剿了。   哈善搖頭說道:可是難就難在咱們不能確定格格是不是在他們手裏,讓咱們動都不敢動他一下   砰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京畿重地,我堂堂一個親軍營統帶,竟連幾個江湖莠民都不敢動一下,你說,這叫什麼?   李玉翎道:統帶,情勢迫人而已。   哈善道:悔不當初接這個案子。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怎麼,統帶這案子不想辦了?   哈善道:你不是不知道有多扎手。   李玉翎道:統帶要真是不想辦這個案子,那也容易   哈善哦地一聲道:玉翎,你有什麼法子?   李玉翎道:把案子移到九門提督衙門去,只消說一聲上頭讓他將功抵過,準保他乖乖地把案子接過去。   對啊!哈善兩眼圓睜,一拍桌子道:好主意,玉翎,你真是我的智囊,咱們就這麼辦!   李玉翎道:別忙,統帶,卑職還有一句話   哈善道:還有什麼話,你說!   李玉翎道:把案子往九門提督衙門一推,統帶固然肩上重任輕鬆了,可是那件黃馬褂也無望了。   哈善呆了一呆,旋即道:算了,這件案子這麼扎手,辦好的希望不多,比起我這頂子來,我寧可不要那件黃馬褂,算了,我把那件馬褂拱手讓賢了!   李玉翎笑笑道:統帶是個明白人。   哈善窘迫地一笑道:玉翎,還得你跑一趟了!   李玉翎搖搖頭道:統帶,這件事非同小可,還得您親自跑一趟,卑職不過是親軍營一個領班,那夠分量交案子去。   哈善一皺眉道:那這麼說我得自己跑一趟了。   李玉翎道:統帶,該這樣,要讓卑職去交,將來上頭知道,統帶豈不落個太不重視這件案子之名,要知道這件案子關係著一位和碩格格。   哈善臉色一變,點點頭說道:對,我是該自己去一趟,我這就去,營裏你照顧一下,傳話下去,讓他們給我備騎。   李玉翎答應一聲出去了。      胖統帶哈善簡從去了九門提督衙門,把親軍營的大小事交給了李玉翎。   天快黑的時候,哈善回來了,從他那輕鬆神色,一看就知道是把案子交了,一問之下,果然沒錯,案子的確交到了九門提督衙門,而且交得很順利,今後怎麼辦案,那就要看桂榮這位九門提督了。   哈善輕鬆了,李玉翎也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事就是怎麼想法子應付怡親王,跟怎麼找那四個師兄了。      三天過了,怡親王府那邊沒動靜,沒見有人催促,也沒見怡親王派人叫他去見面。   不管怎麼說,這三天算是應付過去了。   第四天晚上,他悶得發慌,想到八大胡同走走去,聽聽消息去。   到了老七那兒,紅姑娘下廚做菜,老七、老五,還有老三,三個人正在喝酒,一見李玉翎到,馬上把李玉翎按在了上座兒。   李玉翎有心推拒,但盛情難卻,既然碰上了,也只有叨擾一杯了。   三個人敬了李玉翎一杯,老七道:二爺今兒個怎麼有空出來了?   李玉翎道:多少天沒出城了,我來瞧瞧,大哥回來了麼?   老七搖頭說道:還沒有,連個信兒都沒有,怎麼,您有事兒?   李玉翎道:事兒倒沒有,我只是不放心   老五道:這您放心,大哥辦事絕錯不了,多少年來,從沒出過漏子。   李玉翎想說這件事跟以往不同,可是轉念一想,說了也是白說,擔心更是白擔心,自己也不能趕到承德去。   當即移轉話鋒說道:這幾天,外頭有什麼熱鬧麼?   哈!老三一拍桌子道:您不提我倒忘了,這些日子外頭熱鬧著呢,五城巡捕營的全出來了,東城挨戶搜,鬧得雞飛狗跳的。   李玉翎道:搜著了麼?   老三道:搜著個屁,連影兒也沒摸著一個。   李玉翎笑笑道:且看桂榮他怎麼交差了,他的膽子比哈善大,居然敢冒這個險,挨戶搜人。   老三道:我看他是豁出去了!   老五道:豁出去沒有用,將來能交差才是能手兒。   李玉翎笑道:不錯目光一掃道:六里屯有什麼消息麼?   對了!老七突然想起了道:您不提我還忘了呢!二哥,有人找您,前兩天六里屯送來了信兒,讓等您出來的時候告訴您一聲,讓您到前門大街上的六福客棧去一趟。   李玉翎哦地一聲道:誰找我?   老七咧嘴一笑道:送信的人說,您去了就知道了。   瞧你說的。李玉翎皺皺眉,接著又道:我連誰都不知道,到了六福客棧,我找誰呀?   老七道:那容易,您到了六福客棧一進門,只要到櫃檯上說一聲我姓李,來找人的   李玉翎道:這就行了麼?   老七道:可不,準行。   李玉翎看了老七一眼道:好吧!我這就去一趟   他站了起來,這時候正好紅姑娘端著菜出來了,一怔:怎麼,二哥也來了,您什麼時候來的?   李玉翎道:剛來,聽說你在廚房忙著   紅姑娘不好意思地道:他們要聚聚,我又不會做菜,剛學,您可別見笑,好歹喝兩杯。   老七道:二哥要走了!   紅姑娘忙道:那怎麼行,剛來就走?   老二道:二哥有事兒,別留他了。   紅姑娘道:二哥,那您改天再來,改天我給您做幾個剛學的菜,讓他們幾個陪您喝兩杯?   行。李玉翎道:改天我再來叨擾。   他走了,沒讓老三幾個送。      李玉翎來到前門大街六福客棧。   他聽了老七的話,進門往櫃檯前一站,道:我姓李,來找個朋友   掌櫃霍地站了起來,道:您是親軍營的李爺?   李玉翎微一點頭道:不錯。   掌櫃的忙一哈腰,鼻子差點兒沒碰著櫃檯。   您裏邊兒請,您裏邊兒請!一邊說著,一邊兒從櫃檯裏迎出來往裏讓。   把李玉翎請進了後院裏,在上房門上輕輕一敲門,屋裏傳出個清脆甜美的話聲問:是誰呀?   李玉翎心裏猛一跳,這不是   只聽掌櫃的說道:我,姑娘,您等的親軍營李爺到了。   屋裏一陣風,兩扇門豁然而開,當門而立的是姑娘宮無雙,以往的一身紅換了一身白,連秀髮上都束了條白帶子,李玉翎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宮無雙圓睜著一雙美目,清瘦的嬌靨上帶著驚喜與激動,看樣子要不是因為客棧掌櫃的在,她能一頭撲進李玉翎懷裏哭個痛快。   掌櫃的識趣,哈了個腰就走了。   李玉翎忙道:謝謝你了,掌櫃的。   掌櫃的人到了院子裏,嘴裏忙道:不敢,不敢,您好說!   屋裏,宮無雙輕輕的道:進來吧!   李玉翎進了屋,桌上只放個小包袱,別的什麼也沒有,宮天雙關上門,頭一低,快步走回炕邊兒痛哭失聲。   李玉翎知道她為什麼哭,為什麼傷心,走過去輕輕勸慰說道: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令尊求仁得仁,求義得義,姑娘也不必太難過了。   宮無雙搖頭說道:我是一半兒悲,一半兒喜   當然,這喜是因為她見著了李玉翎。   李玉翎道:我也希望能把這消息傳送給姑娘,無如   我知道宮無雙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已經盡了全力了,我感激。   李玉翎道:說什麼感激,姑娘也幫過我不少忙他有意移轉話鋒道:姑娘什麼時候來的?   宮無雙擦擦淚道:我來了幾天了,小禿子哥把信給我送去之後,我就離開天威牧場了,你知道,我不能再在這兒待下去了,以我的意思當時就跟宮天鶴把命拼了,可是小禿子哥不許,他說那划不來   李玉翎道:這是我的意思,我讓小禿子無論如何要攔住姑娘。   宮無雙道:可是我也不能這樣就算了呵!   李玉翎道:姑娘不必急,宮天鶴有一天會授首的,這一天也不太遠了。   宮無雙搖頭說道:我不能處處靠著別人   李玉翎道:姑娘跟我不必分什麼彼此了。   宮無雙猛一抬頭,旋即低下了頭,道:你的好意,我不配。   李玉翎道:姑娘,人生際遇不定,在這濁世之中能保持一顆潔淨的心,那才是最難得的。   宮無雙一聽這話又哭了。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出來,宮天鶴知道麼?   宮無雙哭著搖搖頭說道:我出來的時候沒讓他知道,可是明擺的,這瞞不了他多久的。   李玉翎道: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宮無雙道:不,只要他發現我走了,他就準知道我上京裏來了,因為他知道你在京裏。   李玉翎心頭一震道:真要這樣的話,宮天鶴恐怕已經到了。   宮無雙猛抬頭,臉色煞白,道:讓他來好了,我在這兒跟他拼   李玉翎忙道:姑娘,這不是鬧意氣的事。   宮無雙微微搖頭道:我不是鬧意氣,我說的是實話。   李玉翎揚了揚眉道:即使他追到京裏,我也不會讓姑娘跟他見面的。   宮無雙淚眼相望道:你這麼在乎我的生死?   李玉翎微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姑娘。   宮無雙驀地站起,一頭撲進李玉翎懷裏,痛哭失聲道:玉翎,太遲了,太遲了,為什麼不讓我頭一個碰見的是你,為什麼啊!玉翎   李玉翎手撫香肩,心中感慨萬千,道:玉華,先別哭,住住聲,收收淚聽我說   李玉翎扶著她在炕邊兒輕輕坐下,道:玉華,你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宮無雙點頭道:我知道,就因為我知道,所以你不在乎,我在乎。   李玉翎凝注著她道:玉華,別的什麼也不用說了,我只問你一句話,我現在求婚,你答不答應?   宮無雙怔了一怔,道:這玉翎,你什麼時候決定的?   李玉翎道:早在承德我就決定了。   宮無雙道:你不是有個芸姑麼?   李玉翎點點頭道:是的,我不但有了個芸姑,而且還有個多倫,可是她們都已經知道了。   多倫?宮無雙輕叫道:多倫格格?   李玉翎道:是的,玉華。   宮無雙道:她知道你的身分?   李玉翎道:我告訴她了。   宮無雙帶淚美目圓睜:難得啊!多難得的一個多倫格格。   李玉翎道:她的確是個不平凡的女兒家,宦海中的奇英。   宮無雙頭一低道:玉翎,我我自慚形穢   李玉翎道:玉華,芸姑跟多倫知道你的身世,她們都同情你敬佩你。   敬佩?宮無雙仰臉自嘲悲笑:我那一點值得人敬佩?   李玉翎道:一個孝字,還有一個義字。   宮無雙道:你也這麼想麼?玉翎!   李玉翎道:前者我知道,後者我曾經身受。   宮無雙道:玉翎,你是可憐我,還是真對我有情?   李玉翎道:玉華,同情跟那個情字不能混為一談,咱們不是頭一天見面,在承德的那段日子,難道你還體會不出來?那時候咱倆朝夕相隨,形影不離,完全跟夫妻一樣,為什麼咱們不能讓那美好的時光再度出現,讓那段假的變成真的。   宮無雙微微搖了搖頭,嘆口氣才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做給人家看的時候,我可以把什麼都給你,也渴望著有一天會變成真的,可是一旦它要變成真的時候,我反倒有些猶豫了。   李玉翎道:玉華,我求你別再猶豫了好麼?但願你能像做給人看的那時候一般地對待我。   宮無雙道:我願意,玉翎,我巴不得有這一天,可是我這殘花敗柳破身子   玉華。李玉翎道:你有一顆聖潔的心,這是別人所沒有的,你也不能這麼輕視自己,我聽了心痛。   宮無雙道:玉翎,你,你讓我說好麼   李玉翎道:我只要聽你一句話。   宮無雙道:這句話是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我都很難出口,玉翎,能讓我考慮幾天麼?   李玉翎道:玉華,打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已考慮的夠多了!   宮無雙道:你是要我現在非說不可。   李玉翎道:我現在就要聽你的答覆。   宮無雙道:玉翎,讓我問你一句,我答應怎麼樣?不答應又怎麼樣?   李玉翎道:玉華,兩者都可以想像   宮無雙道:我要聽你的話。   李玉翎正色地道:玉華,你答應,我會高興得掉淚,你不答應,我也會掉淚,但那不是高興。   宮無雙道:你這麼個人,也會哭麼?   李玉翎道:只要性情中人,他都有眼淚。   宮無雙道:我不忍傷你的心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宮無雙一雙美目含著無限柔情,微微地點點頭。   李玉翎一陣激動,上前握住了宮無雙一雙玉手,道:玉華,謝謝你!他兩眼之中當真閃動著淚光。   宮無雙站了起來,柔順地偎進了他的懷裏,顫聲說道:不,玉翎,是我該謝謝你,我感激。   李玉翎感覺得出,如綿嬌軀顫得厲害,李玉翎心弦顫動,只是他沒有一點雜念,照映在地上的那兩個人影貼得緊緊的。   宮無雙夢囈似的說道:玉翎,我盼望著有這一天,也渴求著有這一天,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高興,我真想大哭一場,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李玉翎沒說話,一任宮無雙那顫抖而輕柔的話聲在他耳邊低訴,這是銷魂蝕骨,迴腸蕩氣的一刻。   良久,良久,宮無雙從他懷中緩緩移開,白了他一眼,輕嘆說道:你怎麼真掉淚了,我不許,我會心痛。   拿羅帕輕輕地為李玉翎擦去臉上的淚痕。   那一陣幽香,輕輕地鑽進了李玉翎鼻中,他心裏又為之一抖,一雙目光落在宮無雙那張清瘦的嬌靨上,一眨不眨。   宮無雙人一顫,低下頭道:玉翎,不要這樣看我   李玉翎猛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道:玉華,你瘦了!   宮無雙抬玉手摸上粉頰,道:是麼?我自己倒不覺得。   李玉翎道:真的麼?玉華。   宮無雙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道:還讓我怎麼說,非讓我說那相思之苦難堪不成。   李玉翎一陣激動,輕輕叫道:玉華   梆聲傳了進來   宮無雙道:玉翎,時候不早了,你是不是還要回營裏去?   李玉翎道:初進親軍營,我不好夜不歸營。   宮無雙道:我不想讓你走,可是我又不能不讓你走,好在離短會長,明天還能再見面,你走吧!明天再來。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玉華,你換個地兒住住好麼?   宮無雙道:換個地兒住,為什麼?   李玉翎道:這塊地上什麼人都有,你單身一個住在客棧裏不方便,再說宮天鶴已經到京裏來的話,換個地兒住比較安全些。   宮無雙道:讓我換那兒住?你有地兒讓我住麼?   李玉翎道:我有個朋友家在西城   宮無雙道:鐵大哥他們?   李玉翎道:你知道鐵大哥?   宮無雙道:知道,只是我沒見過鐵大哥,怎麼好前去打擾。   李玉翎道:沒什麼不好的,都是自己人,你到那兒去住,我比較放心些。   宮無雙道:什麼時候去?   李玉翎道:要去自然現在就去。   宮無雙點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   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小包袱。   李玉翎抬手熄了桌上的燈。      李玉翎把宮無雙安置在老七家,老七夫婦倆自然是歡迎,而且他們那兒有的是地方住。   李玉翎把宮無雙交給了老七夫婦,又交代了老七幾句之後,他心裏較踏實地走了。   三姑娘跟宮無雙送他到院子裏,當著外人,兩個人不便怎麼顯露情意,其實只看宮無雙那雙美目也就夠了。   老七送李玉翎到大門口,臨出門的時候,又交代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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