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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登門求親

菩提劫 獨孤紅 10833 2023-02-05
  這也是北京城裏的一個夜晚。   月露金鉤,群星閃爍,這夜晚美而寧靜。   在那內城中的貝勒府,尤其寧靜,除了那樓頭透過枝葉縫隙,偶爾可見幾點燈光外,再也難看到什麼,再也難聽到什麼,四下無聲。   不對,聲在貝勒府那美侖美奐的大廳屋面之上,那是迎風卓立的一個頎長人影的衣袂,隨聽他朗笑說道:哪位為我通報,就說有不速之客夜訪!   話聲方落,那貝勒府深深庭院的暗隅中,一聲輕叱,掠起五條高大人影,疾撲大廳瓦面白影。   只見那白影揚手笑道:慢來,慢來,堂堂貝勒府,怎好如此待客!   僅見他搖手,未見他作勢出擊,那五條高大黑影身形一頓,既未進也未退,竟生生地懸在空中。   這是什麼功夫,那五條高大黑影都嚇破了膽,只聽一人失聲喝道:你,你,你是誰,為什麼

  代勇,你哪來的工夫跟他廢話?   一聲朗喝,由後院一座小樓中射出一條白影,閃電一般地撲到,及至他看清半空中那五個時,突然一聲驚呼,身形立刻墜了下去,他,愣在了大廳下,那是貝子玉珠。   那大廳瓦面白影朗笑說道:玉貝子畢竟比鹵莽的五虎將識趣,快為我通報   玉珠倏地定過神來,瞿然失聲驚喝:閣下哪位高人,要要要   驀地裏,那黝黑的庭院中響起一聲沉喝:玉珠,你在這兒大呼小叫幹什麼   玉珠倏然回身,抬手上指,急道:爹,您快看,這是什麼   那暗隅中,負手走出了一襲青衫的貝勒德容,他隨著玉珠手指處望去,一怔神情震動,隨即兩眼暴睜,失聲呼道:接引神功,這是   只聽那大廳瓦面白影笑道:好了,主人貝勒爺出來了,我不怕挨打了

  那五虎將高大身形倏地墜落地面,輕飄飄地。   德容目中寒芒暴閃,喝道:閣下是   那白影笑道:睽別不過二十餘寒暑,貝勒爺奈何不識當年故人!   德容猛然大喜,失聲叫道:你是夏夢卿   那白影只一閃,已身在地面,瀟灑含笑一揖:正是,貝勒爺,夏夢卿特來拜望故人!   德容直了眼,仔細瞧,那眼前俊美英挺,臨風玉樹般中年白衣文士,可不正是當年的玉簫神劍閃電手。   他大叫一聲撲了上來,伸雙臂猛然一按,帶笑,含淚,激動萬般地連連說道:閣下,你想煞人,你想煞人了!   夏夢卿面含微笑,也難掩心中之激動,道:閣下,可否輕點兒,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德容哈哈大笑,手一鬆,道:行,讓你喘喘氣兒,玉珠,叩見夏伯伯!

  玉珠顫聲說道:夏伯伯,您不該今日才來,害得玉珠這福緣遲了這多年。   言畢,跨前一步,翻身拜倒。   夏夢卿伸手一抄把玉珠抄了起來,笑道:你會說話,捧得你夏伯伯有飄飄然之感,玉珠,我身上帶的東西很多,這見面禮你想要點什麼?   玉珠激動地笑道:謝謝您,夏伯伯,玉珠能蒙您賜與憶卿的一半就知足了!   夏夢卿笑道:好,不愧宦海江湖客之後!   伸手拍上玉珠頂門,玉珠一顫,夏夢卿立即收手笑道:玉珠,你比漢民的一半還多些!   玉珠怔了一怔,德容一旁顫聲喝道:渾東西,夏伯伯已增添你功力十年,還不叩謝!   玉珠大喜,翻身再拜。   夏夢卿已一把伸手拉住了他,目注德容,笑道:好了,閣下,你何忍一再折磨小兒女輩。

  德容激動地道:閣下,像你我這樣的交情,該說的我不說了,只是,站在你的立場上,你不該這麼做   夏夢卿道:我沒有把德家的任何一人當做外人,要不然今夜我就不來了,當初我也不會交你這個朋友,對麼?閣下!   德容無話可說,向愕立在一旁,滿面希冀仰慕之色的五虎將一抬手,喝道:代勇,過來見過夏大俠!   五虎將巴不得有這一句,大步向前,推金山,倒玉柱,納頭拜下,由代勇代表說了話:夏大俠,代勇五個這一輩子沒有白活,先見到朱少俠,今夜又見了您,便是馬上死也甘心了!   夏夢卿一抬手,掀起了五個,道:看樣子又得五份見面禮。   德容道:你要捨不得就算了!   夏夢卿笑道:別激我,閣下,我這個由來大方,何況漢民在這兒的時候,跟他五位極為投緣,屢承他五位照顧。

  轉注五虎將,笑問:五位要什麼,我看恐怕   代勇忙道:夏大俠,您沒說錯!   夏夢卿笑道:我說什麼了?   代勇臉一紅,窘笑說道:夏大俠,代勇五個心裏想的,還能瞞得了您?   夏夢卿笑道:算我猜對了,只是,五位不比玉珠,他是個真元未破的童身,對他那一套,不適於五位,我奉贈一本破書,只要能心領意會,那跟玉珠差不多。   翻腕自袖底取出一本黃絹為面的小冊子遞了過去。   五虎將大喜,代勇忙伸雙手接了過去,道:夏大俠,代勇五個不言謝了!   夏夢卿笑道:五位只要不辜負我今夜贈書的心意就行了。   代勇道:您放心,絕不會。   夏夢卿這裏人情債一一償還,德容那裏及時問道:閣下,漢民這趟來北京,你知道了?

  夏夢卿含笑點頭,道:南昌碰見了他!   玉珠插口問道:夏伯伯,小卿近來可好?   夏夢卿道:謝謝你,玉珠,他很好。   玉珠道:夏伯伯,您知道,玉珠有好幾次想去找他,可是,可是   夏夢卿截口說道:可是令尊大人不許,是麼?   玉珠紅著臉,點了頭。   夏夢卿淡淡笑道:玉珠,令尊大人攔得對,你是知道漢民在幹什麼,你身為大清朝廷的皇族親貴貝子,怎麼能去找他?   德容一旁接了口,道:閣下,別見面就罵人,行麼?   夏夢卿道:貝勒,你該承認我說的是實話!   德容揚了揚眉,道:你也該知道我有個女兒如今已拋棄了這兒的一切!   夏夢卿道:我至為敬佩,也至為感激。   德容道:那你就不該罵我。

  夏夢卿道:貝勒該知道,夏夢卿由來不會拐著彎兒罵人。   德容一嘆說道:閣下,你沒有說錯,彼此雖然交情不凡,但你我誰也沒肯放棄自己的立場,交情歸交情,立場歸立場,儘管漢民跟玉珠是親同手足的好兄弟,可是在這時候我不能讓玉珠去找他,至於蘭珠   一聲輕嘆,住口不言。   夏夢卿道:貝勒,就因為這不平凡的交情,所以彼此之間都能諒解。   德容點頭強笑,道:說得是,閣下,蘭珠可好?   夏夢卿道:她很好,跟漢民也處得很好。   德容道:那是我妹妹想出來的主意,如今她是少林俗家高弟霍天民的掌珠霍玉蘭,漢民自然跟她處得很好,但是一旦   夏夢卿截口說道:你錯了,貝勒,我說的很好,是指他倆感情如兄妹,並沒有涉及兒女私情,那是因為漢民心有別

  德容忙道:別是誰,閣下?   夏夢卿道:貝勒的掌珠,小郡主蘭珠。   德容一怔,道:可是在京時他一再   夏夢卿道:那跟我當年一樣,礙於彼此的立場!   德容神情一黯,嘆道:當年的結果,是我唯一的妹妹出了家,將來的結果,又不知道我這唯一的女兒會如何了!   夏夢卿臉上掠過一片歉疚之色,道:貝勒,有些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會固執己見,但當同樣的事發生在第二代身上時,他會有所不忍的。   德容一怔,雙目頓現異采,道:閣下,你的意思是說   夏夢卿截口說道:貝勒,我已代漢民下了聘,今夜特來求親!   德容身形猛然暴顫,道:閣下,你說什麼?   夏夢卿道:我今夜特來求親。   德容啞聲說道:閣下,你這是當真?

  夏夢卿淡淡笑道:婚姻大事,豈容兒戲!   德容立趨平靜,目光凝注,道:閣下,是什麼力量使你轉變了?   夏夢卿避開了那雙目光,道:貝勒,我不忍也不能眼見悲劇重演於下一代!   德容淡淡地笑了笑,道:恐怕也是蘭珠的癡心真情感動了你。   夏夢卿道:貝勒,事實如此,我不否認。   德容突然激動地提高了話聲:難道說我妹妹當年的癡心真情,比不上今日她的侄女兒?   夏夢卿唇邊掠過一絲苦笑,道:貝勒,我不是說過了麼,有些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會堅持立場固執己見,可是一旦同樣的事發生在下一代身上,他卻有所不忍,如今,蘭珠的癡心真情感動了我,我有所不忍,也感動了漢民,他只是堅持固執地不承認而已

  德容淡然說道:這麼說漢民他有個好父親!   夏夢卿雙眉微揚,道:我父親過世太早,事實上我不如漢民。   德容道:漢民愛蘭珠?   夏夢卿點頭說道:是的,貝勒!   德容緊逼一句:你對我妹妹也有情?   夏夢卿垂下了目光,道:貝勒,人非草木,夏夢卿不是鐵石心腸!   德容慘笑說道:同樣地有情,竟有幸與不幸之分,蒼天何其不公?   夏夢卿一襲白衫無風自動,未接話。   德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閣下,恐怕你下聘的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少林俗家高弟霍天民的掌珠,而不是我這當朝親貴,貝勒德容的女兒?   夏夢卿道:事實上那是一非二!   德容說道:可是身分不同,你們以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自居的人,也是特別注重這一點的,不是麼?   夏夢卿揚眉說道:貝勒,前者倘果如貝勒之言,我可以就近往登封走走,大可不必跑來你貝勒府登門求親,自招奚落與報復,至於後者,貝勒,我不以為你不注重這一點。   德容大聲說道:可是我一個妹妹,一個女兒都能放棄自己的立場,你們能麼?   夏夢卿吁了口氣,淡淡說道:貝勒,你該知道,古來婚姻男為主,女為從   對。德容自嘲地笑道:誰叫女的都出在我家又偏偏都不爭氣,鍾情於你們父子,活該聽人家的,順從人家   夏夢卿忙道:貝勒,夏夢卿絲毫不敢有委屈人的念頭!   德容沒說話,似在極力平靜自己,半晌始道:閣下,漢民如今知道了是蘭珠?   夏夢卿搖頭說道:不,他還不知道。   德容道:所以了,老子英雄兒好漢,我看得出來,漢民活脫脫是當年的你,他要是一旦知道是蘭珠   夏夢卿截口說道:貝勒,我要是管不了我自己的兒子,今夜我不敢登門求親!   德容道:恐怕要不是為了求親,你也不會踏入我貝勒府的大門。   夏夢卿臉一紅,未說話。   德容淡淡地笑了笑,道:閣下,你能擔保漢民一定聽你的?   夏夢卿挑眉說道:貝勒,這個兒媳婦我要定了,除非他不承認是我的兒子!   德容:這麼說來,你是完全贊成了?   夏夢卿道:貝勒未免多此一問!   德容道:一點也不多餘,現在是我德家拿矯的時候了,我不答應!   一直愣在那兒的玉珠急忙叫道:爹,您   德容擺手叱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搭腔兒!   玉珠囁嚅說道:可是要嫁給小卿的是妹妹而不是您啊!   德容臉色一變,倏又斂去威態,淡淡說道:不錯,但婚姻須憑父母之命。   玉珠道:爹,您真不答應?   德容搖頭說道:玉珠,別讓人以為德家的女孩子嫁不出去了!   玉珠沒有再說,翻身要走。   德容陡揚沉喝:玉珠,站住,你要到哪兒去?   玉珠一驚停身,道:我找姑姑去!   德容雙眉一挑,道:那沒有用,長兄如父,她也得聽我的。   玉珠傻了臉,忙望向夏夢卿。   夏夢卿淡淡一笑,道:貝勒,你這是跟誰鬥意氣?   跟誰?跟你!德容大聲說道:你不是說我奚落你,報復你麼,索性我來個痛快。   夏夢卿道:你痛快了,可是傷心斷腸的是小兒女輩。   德容道:你也知道好事難諧,人會傷心斷腸麼?   夏夢卿道:貝勒,夏夢卿至今心未合,腸未續。   德容道:我妹妹的心與腸,恐怕一輩子也難合難續了。   夏夢卿道:貝勒,對於一個業已心如止水的出家人,貝勒難道不覺得這麼說   德容截口說道:我覺得,我只覺得這多年來她太可憐,我太心痛!   夏夢卿微微低下了頭,道:貝勒,難道我以促成小兒女輩來補償,還不夠麼?   德容道:可是誰能安慰安慰她?   夏夢卿道:貝勒,這一趟北京,我會去看看郡主的。   德容道:無論你怎麼說,情天難補,恨海難填,我還是不答應!   夏夢卿揚眉說道:貝勒當真不答應?   德容道:自然是當真不答應!   夏夢卿淡淡一笑道:萬事勉強不得,貝勒只為一念報復,便一手摧殘了小兒女輩,誠乃天下第一等忍人!   言畢,拱手欲去。   德容忙擺手說道:慢點!   夏夢卿道:貝勒還有什麼奚落報復之言?   德容道:你願意讓漢民多給我叩幾個響頭?   夏夢卿淡淡說道:對泰山,那自無不可!   德容突然大笑說道:行了,閣下,我要這個女婿了!   玉珠大喜,一跳老高,叫道:爹,原來您是   德容道:沒聽爹說麼?這是不得不拿一拿的!   夏夢卿淡淡笑道:可惜貝勒未能貫徹始終。   德容笑容一斂,道:閣下,你要知道,我是可以改變主意的。   夏夢卿道:我不再賠笑臉,那任憑貝勒!   德容再度大笑,道:親家,夠了,無論什麼事都要適可而止,見好就收   玉珠大叫說道:代勇,備馬,我給姑姑報喜訊去!   他剛要拔腿,德容又大喝阻止:站住,哪用得著你多事?去搬兩把椅子來,再泡上一壺好香片,我跟你夏伯伯就在這兒暢談了。   玉珠也是個機靈鬼,衝著夏夢卿一眨眼,笑道:對,該讓姑姑來個意外驚喜!   夏夢卿剛一皺眉頭,他已一溜煙地沒了影兒。   夏夢卿搖頭失笑,德容突然正色說道:閣下,別怪我剛才發脾氣,你知道   我知道!夏夢卿道:我不敢怪貝勒,換了是我我也會發脾氣!   德容道:閣下,你不知道,我一見我妹妹我就忍不住想掉淚,所以我根本不去看她,現在又來了個蘭珠讓我擔心   夏夢卿道:貝勒放心,蘭珠跟著小倩,不會有任何委屈的。   德容點了點頭,道:我不是指這個,這個我也知道的,我是真擔心她會落得跟她姑姑一樣的,甚至   夏夢卿忙道:這個也請貝勒放心,我既然登門求親,我就有把握。   德容擺手說道:不談這些了,我由來相信,萬般皆天定,半點不由人,我妹妹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那是   玉珠提著兩把椅子飛步而來,另外,代勇捧著一個茶盤跟在後面,德容立即住口不言。   擺好了椅子,德容肅客就座,玉珠殷勤地斟上兩杯香茗,然後退立一旁,坐定,喝了兩口茶,德容又開了口:閣下,你這趟俠駕突降,專為來替漢民求親的麼?   夏夢卿道:自然還要探望幾位故人。   德容道:紀澤那兒去過了麼?   夏夢卿搖頭說道:還沒有,天太晚了,紀大人不比貝勒,宦海中的江湖人   德容接口道:隨時都該起來接待客人是麼?其實,閣下,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養成了晚睡的習慣了,不過午夜很難成眠。   夏夢卿道:那是想念令嬡蘭珠?   德容搖頭笑了笑,道:做一個父親,可不容易啊!   夏夢卿點頭說道:我有同感,一旦為人父,便會處處為小兒女輩著想!   德容深深地看了夏夢卿一眼,道:閣下這趟北京,當真係為替漢民求親及探望故人麼?   夏夢卿反問道:貝勒以為我還有什麼事?   德容道:我以為你隨時隨地都不會忘記你那神聖的使命。   夏夢卿笑道:貝勒,漢民繼承了我的衣缽。   德容道:事實上你永遠不會退隱。   夏夢卿道:自誅雷驚龍至今,我這一段歲月,不叫退隱叫什麼?   德容道:那只是自武林退隱,在大的方面,你似乎更積極!   夏夢卿笑了笑,沒說話。   德容緊逼一步,道:我說對了麼?   夏夢卿道:貝勒永遠知我。   德容嘆了口氣,略一沉吟,道:其實,閣下,這麼多年了,打聖祖入關到現在,多少漢族世胄前朝遺民圖謀匡復,不遺餘力,可是   夏夢卿道:貝勒,鍥而不捨,金石為開,前仆而後繼,永不斷絕,漢族還有世世代代的子子孫孫的。   德容道:閣下,這是天意,也是定數。   夏夢卿道:貝勒,人定可以勝天,再說,我也不以為那是天意。   德容笑了笑,搖頭說道:看來,咱們之間,永遠不適於談這個問題。   夏夢卿道:當此之際,我原覺貝勒大煞風景。   德容不禁失笑,道:閣下,在來我這兒之前,你去過了些什麼地方?   夏夢卿道:煤山。   德容呆了一呆,苦笑說道:看來我也不該有此一問。   貝勒!夏夢卿道:我也說一句逆耳不中聽之言   德容道:我願意聽聽!   夏夢卿道:彼此的交情非比泛泛   德容截口說道:現在更成了兒女親家。   夏夢卿道:蘭珠嫁過朱家之後,就成了朱家的人,古來婚姻男為主,女為從,夫妻之間不容有二心   德容道:廢話,蘭珠她已放棄了自己的一切。   夏夢卿道:郡主也已是出家之人。   德容道:就剩下我跟玉珠爺兒倆了。   夏夢卿道:所以貝勒如今受累更深,終難久安,何不到我那小莊石府一起同住?我以一片誠心,敬邀貝勒   玉珠突然叫道:好哇,夏伯伯,這樣我可以跟小卿一起   德容眼一瞪,嚇得玉珠連忙閉上了嘴。   德容抬手一指玉珠,向著夏夢卿道:你看,閣下,這就是皇族親貴的貝子,我的兒子!   夏夢卿笑了笑,道:年輕的一代,不會像   德容截口說道:可是漢民就不像他。   夏夢卿道:那麼更好辦,如今問題就剩貝勒一個人了。   德容道:閣下,我打算老死在這兒。   夏夢卿還待再說,德容已然說道:閣下,我跟你一樣地固執,不說也罷。   夏夢卿笑了笑,道:行,不說,我明知說了也是白費,貝勒,我很喜歡玉珠,他的稟賦不下於漢民,我想   德容急道:閣下,你想幹什麼?   夏夢卿道:我想把他收在身邊。   玉珠大喜,叫道:夏伯伯,玉珠給您   德容一擺手,叱道:玉珠,別站在這兒讓我看了生氣,睡覺去!   玉珠苦著臉,道:爹,我要是跟著夏伯伯,準能像漢民   德容道:人要知足,你如今已可稱京畿第一高手了。   玉珠道:可是,爹,學無止境,百尺竿頭   德容臉一沉,道:小孩子懂得什麼,我叫你睡覺去。   玉珠不敢再說,懊喪地噘著嘴走了。   夏夢卿道:貝勒何其忍心,也不怕讓玉珠窩在心裏?我不在乎貝勒不高興,攔阻自己兒子上進,貝勒這做父親的   德容冷笑說道:閣下,你不該再轉而勾引玉珠!   夏夢卿道:貝勒,那不是勾引,我是為德家。   德容叫道:你這是害德家。   夏夢卿淡笑說道:貝勒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這件事作罷論,另外有件事我且要告訴貝勒,很重要   德容仍然有點不痛快地道:什麼事,說吧!   夏夢卿道:貝勒可知道,和珅那位如夫人,就是當年雷驚龍的情婦鄔飛燕,那和天仇也就是雷驚龍的遺腹子!   德容大吃一驚,道:閣下,這話當真?   夏夢卿道:這等大事,我怎敢欺騙貝勒?   德容詫異欲絕地道:和珅那位姨太太,怎會是   猛然抬眼說道:閣下,她,她又怎會嫁給和珅?   夏夢卿道:這道理很淺顯,她嫁和珅是為了假和珅之權勢報仇,在朝,她要鏟除貝勒兄妹及紀大人還有傅侯伉儷的遺孤。在野,她要殺夏夢卿父子二人他未說滅清教事。   德容道:何以見得?   夏夢卿道:貝勒已經知道了,在朝,她已害了小霞,並有開棺驗骨等事,在野,那和天仇曾率死士潛往江南,挑了漢民一手創立的日月七盟,這都是事實。   德容目光凝注,道:閣下對我說這些幹什麼?   夏夢卿道:我請貝勒小心提防。   德容冷笑說道:他敢把我怎麼樣,他又能把我怎麼樣?你既知開棺驗骨事,就該知道漢民在景山巧遇皇上事,皇上已經知道了一切,當場赦免了我跟紀澤,除此我已經沒有把柄讓她抓了。   看來這個人是點不透。   夏夢卿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他道:那是最好不過,只是,貝勒,凡事多小心為上。   德容道:謝謝閣下,我自會小心,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假如皇上真要殺我,那也只好由他了,我要學學小天,做個忠義之鬼。   夏夢卿未再多說,笑了笑,改了話題。   又談了一會,他起身告辭。   德容忙道:閣下,這多年不見,你怎能就走?   夏夢卿笑道:我在北京停留不了多久,還要趕回江南去的。   德容道:怎麼說你也該在我這兒多住幾天。   夏夢卿搖頭笑道:多謝貝勒,我這個人散漫慣了,貝勒這兒我住不慣!   德容道:那麼你準備住哪兒?   夏夢卿道:城外多的是客棧,隨處找一家住住也就行了。   德容道:你當真要走?   夏夢卿點頭說道:紀大人那兒,還有郡主那兒,我還沒去   德容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不留你了,只是,閣下,這一別又不知何年何月再見面了,也許搖搖頭,苦笑不語。   夏夢卿道:貝勒,別忘了,小兒女的婚事還待你我主持呢!   德容失笑說道:對,你瞧,我竟給忘了。   夏夢卿道:咱們就這麼決定了,到時候我自會來請貝勒的!   德容點頭說道:好吧,閣下,我等著了。   夏夢卿道:臨行我讓貝勒看一件東西   忽地抬手一招,院左屋面上響起一聲驚呼,一條人影飛墜而下,砰然摔個結實,那是個面目陰沉的黑衣漢子。   這一下顯然摔得不輕,他落地後一直爬不起來。   德容臉色大變,喝道:代勇,把他綁起來。   其實,用不著他招呼,五虎將早就一擁上前了。   四個人分別抓住那漢子兩隻手臂,把他提了起來,代勇這五虎將臂力何等之大,那漢子拼死掙扎,卻一點也動不得。   德容寒著一張臉,望著夏夢卿,道:閣下,這人是   夏夢卿笑了笑,道:貝勒,他自己會說。   果然,那面目陰沉的黑衣漢子立即說道:德貝勒,我是和相府的   德容勃然色變,一拍椅把,道:來人,給我備馬,我   夏夢卿忙道:貝勒,他在那屋面上聽了半天了!   德容臉色又復一變,道:那麼,殺了他!   那面目陰沉的黑衣漢子冷笑說道:貝勒爺,和相可是知道我上貝勒府來了,要是在天亮之前我沒回去,他會親自找貝勒爺要人的。   他嚇錯了對象,這何異火上加油!   德容更怒,尚未說話,代勇抖手就是一巴掌,那巴掌像蒲扇,打在臉上豈是好玩的。那面目陰沉的黑衣漢子唇破血出,牙也掉了兩顆,只是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反而冷笑說道:好,打吧,要打就打得痛快些,要不然   代勇笑道:打你怎麼樣,我不信誰能吃了我。   抖手又是兩巴掌,這兩巴掌要人命,那面目陰沉的黑衣漢子半張臉腫起了老高,滿嘴是血,牙又掉了好幾顆。   德容怒笑說道:我要看看和珅敢拿我怎麼樣,殺了,殺了。   代勇舉起斗大的拳頭便向黑衣漢子胸腹擊去。   夏夢卿及時說道:代勇,慢一點,我還有用他之處。   代勇硬生生地一沉腕,收住了勢。   德容望著夏夢卿,道:怎麼,閣下,你還有用他之處?   夏夢卿點了點頭,道:貝勒,把他交給我帶走好了,貝勒犯不著殺人,也犯不著讓他血濺貝勒府的,只要今後多加小心就行了。   德容想了想,道:好吧,你帶走他吧,從今夜起,我要在我這貝勒府各處加強禁衛,誰敢再像他一樣,格殺勿論。   夏夢卿沒多說,轉注五虎將,道:放了他,讓他跟我走!   代勇遲疑了一下,道:您說放了他?   夏夢卿道:是的,放了他,你還怕他跑麼?   代勇立刻想起了適才那吊在半空的滋味,以及夏夢卿適才那抬手隔空擒人的一手,忙鬆了那黑衣漢子。   放了的兔子沒有不跑的,那黑衣漢子騰身欲遁。   夏夢卿淡然一笑,道: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的好。   就這麼一句話,那黑衣漢子腳下像生了根,縱了好幾縱,卻是絲毫未動,他不由大駭,驚恐地望著夏夢卿,也忘了再跑了。   德容驚嘆說道:閣下,你豈非成了仙?   夏夢卿未答話,含笑拱手,道:貝勒,我走了,記住,多小心,倘有驚變,找郝元甲聯絡,山莊石府內,我隨時恭候大駕。   言畢,向那黑衣漢子一擺手,道:走!   騰身而起,那黑衣漢子竟似有物牽引一般,身形也跟著拔了起來,隨著夏夢卿向夜空飛去。   德容悚然動容,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看來他是   倏地住口,轉注代勇等五人喝道:你五個給我看好玉珠,從今夜起,不許他出大門一步。   代勇等聞言一怔,德容猛擺手,沉喝又道:還不快去,走了玉珠,我唯你五人是問。   代勇等一驚,喳地一聲飛步而去。   這五個一走,這位貝勒德容突然笑了,笑得很爽朗,也很歡愉,搖搖頭,負手行向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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