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臉上發燒,敢情洞室之內,正有一雙狗男女,大膽赤裸裸的在野合。
麒兒所以又驚又喜,原來此二人乃追命道道主同了百花娘!
這雙狗男女都與麒兒有不解之仇。
尤其追命道道主更是害鐵錚強母親,以及害笑姑、鳳兒、墜兒父母的仇人。
無論在那一方面,麒兒都有責任將此武林敗類除掉。
此時淫聲蕩語,夾雜以肉疊臀浪之聲,洋溢巖穴。
顯見,麒兒與小蘋之出現,追命道主等只顧偷情,沒有發現。
麒兒心裡冷笑一聲,右臂微抬,他正欲抹身洞角,一掌將此狗男女齊斃掌下。
忽然小蘋蠻靴一跺道:麒哥,趕快出去呀,要收拾他們可以擋在洞口嘛難看死人了一挽麒兒衣袖,麒兒只好跟她走出洞外。
麒兒忖道:蘋妹妹真性急,怎好在裡面說話?
繼而一想,反正他們會出來的,出來時再動手也不遲。
誰知等來等去,快一個時辰了,裡面仍無動靜。
小蘋訕訕地道:怎麼?這麼久呀!
麒兒道:難道他們聽見妳喊我名字,嚇跑了?
兩人感到事情蹊蹺了,麒兒終於忍不住說道:我去看看!
我我也去。
麒兒領先撲入,身法直如電掣,顯見他已意識到有了某種變化。
兩人甫前甫後到達了拐角石洞口,再一探首,追命道道主不見了,只剩下百花娘!
這該是一幕悽艷地,而愈發令人臉紅的事了!
百花娘玉體橫陳,顫巍巍雙乳高聳,小腹巨烈起伏,小腹下狼籍不堪,顯係雲雨方罷,那一付既惹人眼裡冒火,又令人不屑一顧之神態,羞得小蘋粉首急轉,麒兒也弄了個木痴神呆。
初解風情的他,在目光所及,電光石火般一瞬中,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
半晌,他定了定神,這才發覺情形不對了。
百花娘面如白紙,一息悠悠,幾無人色。
她的口角何以掛著血絲呢?
此時,百花娘微啟秀目,慘然一笑道:小兄弟,咱在死前見到你,總算死得不冤枉了。
麒兒冷笑一聲,繼一想,她就要死了,人既然要死了,不該使她太難堪了。
於是小臉一沉,說話的語氣卻很平和地道:喂,追命道道主呢?
百花娘聲音低微地道:逃走了。
此時麒兒已然看到這座巖洞內,敢情還有條通道,通道並不深,微微透著月光。
他用手一指通道說道:由這裡跑掉的?
百花娘無力地道:誰叫你倆說話不小心,讓他聽到呢?
小蘋已然回過臉來,聞聲忍不住叱道:哼!妳敢怪人家!
她這番話自然指的是她方才呼麒兒太不謹慎了。
百花娘櫻唇一張,強吞了口真氣,血又由口角汩汩流出道:小妹妹,如非因妳無意一句話,小奴家非但替鳳兒姐妹報了仇,同時也替鐵錚強母親雪了恨,就是石頭寶衣也可奪回來了。
小蘋不知她說的這一段經過,喝道:誰是妳小妹妹,哼
麒兒攔住小蘋下文,插口道:百花娘,請妳說仔細點。
百花娘黯然嘆道:小兄弟,還記得在洪水崖鳳兒救我一事?
麒兒道:自然記得,但那是癲僧龐元伯伯傳音交待的。
百花娘道:不管是誰交待,鳳兒總算救了我,我自是感激萬分,何況鳳兒母親之死,奴家多少也有說壞話幫兇之嫌。
唔!麒兒心中忖道:看來龐元伯伯料定有今日之事了。
小兄弟!百花娘續道:江湖上人儘管罵我淫賤無恥,可是奴家總是人,是人就存有人性,是以奴家劫後歸來,痛定思痛,一心想作一件報答鳳兒姐妹的事!
由而想起追命道道主了?
料得不差,當我有了這念頭之後,乃恨煞追命道道主,他既騙去了我的石頭衣,又而在洪水崖危難之際,不顧我而去。
是以妳恨追命道道主而存心報復了?
追命道道主功力較我為高,所以見面之後,乃力持鎮靜,唯恐被他看出絲毫破綻。
妳又怎的個對付他呢?
我百花娘喘息地道:不怕小兄弟恥笑,只有在我與他合歡之際,相機下手。
麒兒似懂非懂地道:莫非是
百花娘緊接著道:他也是位採補能手,但我有本事在他不備之際,點他腎門穴,然後以吞納大法,令之精枯髓盡而亡!
麒兒似已恍然地道:他沒有死呀!
百花娘一陣嬌喘道:正在緊要關頭,卻傳來小妹妹喚麒哥的聲音!
麒兒急道:這一來
追命道道主畏你若虎,急自由我身上躍起,我看時機稍縱即逝,隨一掌向他心經死穴拍出,誰知他早有防我之心了,當我掌風未到,他因居高臨下,佔了先機,是以他微一挪身,化卻我的掌風,急以一腳踏在我胸口之上。
哦
這一腳他竟用出十成十的功力,所以我心脈震斷,大限已至,如非盼望著見小弟弟一面,恐怕早已不在人間。
麒兒激動地道:是我倆害妳了!
百花娘慘然笑道:萬惡淫為首,我之死,是死有餘辜,怨著誰來?但望小弟能將我百花娘的死因昭告武林,使武林人都明白我百花娘並非是不可救藥之人,雖死無憾了,還有
她聲音低弱地像蚊蚋道:石頭衣著身百刃莫侵,但在左脅之處
麒兒心中一動,急道:左脅之處怎麼樣?
左脅處第三脅骨下
敢是第三脅骨下是致追命道道主死命之地?
百花娘掙扎著最後一口丹元之氣,點了點頭,她已然沒有力氣說話了,始終她流著兩行慚愧一生作惡多端的淚水與世永辭。
她的死該是罪有應得了。
因為在她生前近八十年歲月中,不知有多少子弟,喪在她手。
可是她死而有知,也足以自豪了!
因為有兩名至性的小兒女為她安置屍體,一掬同情之淚。
月色西沉了!
天光又而更黑暗了!
麒兒與小蘋望著這渺無人跡的荒谷山穴,又然流下淚來。
沉寂、空虛,使兩小感到心情的悵惘。
死亡、毀滅,令兩人對人生有著進一步的認識和瞭解。
作人要光明磊落!
千萬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東方微現魚肚白的時候,兩人相對無言,併肩飛馳了。
幽冥宮本就離開百花娘的埋骨處不遠,是以再一個日出,日落之時,麒兒已看到第一次見到幽冥宮時的那條削壁拱道,以及林樹交加,陰沉險惡的深谷了。
麒兒見天色離黑仍有段距離,因感已臨天喪門門主凌暉的巢穴,近在咫尺,不敢過於大意。
他腳下一收,停身說道:蘋妹,幽冥谷就在這谷的深處,我看耽到入更之時,再行深入吧。
小蘋想了想笑道:也好
每個字拉了個俏皮長音,意味著麒兒膽量太小了,我小蘋卻未將凌暉放在眼裡。
麒兒一拉小蘋纖手道:找個隱蔽地等天黑吧!
兩人選了個可以瞭望,又能藏身的石筍,將身形掩藏住。
麒哥!小蘋躺在麒兒的右腿下,仰著小臉道:如果救得了嬸母,該多麼好呀!
麒兒以手撫摸著小蘋被山風吹亂的髮絲,半晌道:但願娘的那束頭髮是假的,不然,真不堪設想了。
即使是真的,嬸母也不會死呀!
何以見得?
我倆的苦頭吃夠了,上天不該再折磨我倆了。
嗯!小蘋見麒兒雙眉緊鎖,知他心情又沉重了,故意岔開話題道:麒哥,不知嬸母將來會不會喜歡我?
麒兒順著她語氣道:自然喜歡了,咱們既是世交,再說
再說什麼?
生了張會說話的疼人小嘴。
嗯!討人家便宜!
小蘋!麒兒似是想起了什麼道:杜仲仁恐怕要離開石牢了。
小蘋道:不可能呀?
麒兒道:天一婆所以把他關在石牢內,是因為太喜歡妳了,及今妳不跟她回孤芳峰,她自然由喜愛變成忿恨了,那麼杜仲仁不就有希望出困嗎?
小蘋美目眨了眨道:說得真有理呀,自天一婆聽信傳言,說你被武當活活餓死了,當時她放我離開石牢說:徒兒呀,麒兒死了,為師不怕有人將妳奪去了,那杜仲仁雖然密報妳愛麒兒,但對我說總是好的,現在事情過去了,饒了他吧!
麒兒道:蘋妹是不會答應的!
小蘋眼圈一紅道:自然不能放他了,放了他那裡再找杜仲仁替父報仇呢?說著又勾起一件傷心事,嬌軀一轉,抱著麒兒哭了。
麒兒不安地道:我會幫妳找杜仲仁報仇的。
小蘋慘然道:替父報仇,咱不叫人幫忙的,我是念及天一婆好歹是人家師父呀!
又感到下段話說的不夠明白,哽咽地續道:她雖是脾氣不好,確真疼愛我小蘋呀,往後往後怎的和她翻臉
麒兒安慰地道:蘋妹,不要想得太遠了,只要救了娘,咱們偷偷地上孤芳峰殺了杜仲仁,然後尋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不再和世人來往,還愁天一婆找上門來不成?
小蘋芳心一轉,忖道:果真有那一天,真的再好也沒有了。
他不知又想起什麼心事,拈衣弄角,一片嬌羞,粉頸埋在麒兒懷裡了。
敢情情竇已開的她,想到真有那一天時,她將與麒兒再也不能拒絕了那多可怕,多麼有趣,多麼不好意思呀!
麒兒黯然神傷了!
天已轉黑了!
夜探幽冥宮,果真能救出母親嗎?
早在麒兒與小蘋出現在大共山時,幽冥宮的一間機關重重,設備嚴謹的石室中,天喪門門主凌暉,正與閻王城城主、鬼醫巫信,以及在君山隨董月娟女山主予會的首座女護法龍姥姥,展開激烈辯論。
眾人爭論的焦點,敢情為了死去的無情婆婆手著的一部無情神功。
只聽天喪門門主凌暉向著龍姥姥說道:難道妳不相信本門主?
龍姥姥乃無情婆婆昔年身邊婢女,其地位並不低於凌暉,是以冷冷地一笑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把偷來的無情神功秘笈還予本座,則董月娟即可交你發落。
天喪門門主凌暉道:遲早是姥姥之物,何必忙於一時?
龍姥姥嘿聲冷笑道:老娘已然上過兩次當了,豈能再而三?
閻王城城主依然黑紗蒙面,一旁勸說道:龍姥姥,我等發動征服武林之期在即,千萬莫因誤會,傷了和氣。
龍姥姥老臉一沉道:誤會?他第一次騙老娘給董月娟飯中滲喪心丸,老娘照辦了,第二次又叫老娘取下董月娟一束頭髮,老娘也答應了,不料他卻趁我對付董月娟疏忽之際,竟存心不良,將密置後洞,老山主無情婆婆的無情神功秘笈偷走。
天喪門門主凌暉因有事求龍姥姥,裝就付笑臉道:自家人,何云乎偷?呵呵!
姓凌的!龍姥姥語氣冰冷地接著道:咱們長話短說,如果將心智完全喪失的董月娟派用場,就得以物易人,徒說無益。
言下毫無轉圜餘地。
姥姥!天喪門門主打個哈哈道:可否再容兩天?
兩天與當下有何區別?
老實說吧,只要容得兩天,則秘笈上的第一篇無情指心法,就略窺門徑了。
老婆子不知尊駕急於練無情指的用意何在?
董月娟的頭髮送往武當,其後果姥姥沒有想到?
武當派掌門人乾坤道長,不是捉住了嗎?
他算不得什麼,主要的是防著麒兒、二尺公、窮神爺、癲僧龐元,還有天婆的徒弟小蘋等人。
即使你練好無情指,也未必對付得了這麼多人,我看天地二煞及其他藥人,足可應付裕如。
二人說來說去,無非是一個不還無情神功,一個必欲得無情神功罷了。
鬼醫巫信詭眸一轉,即席雙手一拱道:龍姥姥,按說這種場合,小輩是不便發言的,但門主的用心,您老人家確應體諒!
龍姥姥精目灼灼地道:巫信,你是責備我不肯幫忙?
鬼醫巫信趕忙否認道:不,不,因為門主關心天喪門的基業。
龍姥姥眉毛倒豎道:老人家又願意將天喪門內的基業拱手於人?
鬼醫巫信諂媚地道:自然不會了,否則,也犯不著將董月娟山主的地位給變相的廢除了呀
龍姥姥雖然鼻子冷嗤一聲,臉色卻不再是冷得怕人了。
鬼醫巫信見機有趁,續道:門主所以要請姥姥將董月娟交來,目的不外以她那儘得無情神功秘笈真傳的蓋世奇學,以毒攻毒,將犯幽冥宮之敵,一網打盡。
龍姥姥眼珠一轉,倏然拂袖而立道:倘我真的將董月娟交付凌門主,姓巫的,憑尊駕的份量,敢保證他守約不食言嗎?
閻王城城主噗嗤一笑,打開僵局道:龍姥姥決心一下,萬山難排,這點確令人佩服!
言下隱含著譏諷嘲弄之意。
龍姥姥冷冷地笑道:任憑爾等說得天花亂墜,老娘是不見兔子不放鷹說罷灑步欲去,態度倔強至極。
天喪門門主凌暉哂道:姥姥,覆巢之下無完卵,倘本門主不能席捲武林,則幽冥宮亦必不能在武林存在,到那時
龍姥姥狂傲地回首一笑道:到那時本座自有道理,總之,我不能看到凌門主有絲毫差錯,因為哈哈哈
她的笑聲顯著無比的淒厲、陰沉與機險。
天喪門門主凌暉怦然一震,暗念:敢情這老婆子也和我的想法一樣
他一旦武林霸業操持手中時,龍獅虎豹四姥姥決不能留一名活口的。
此時龍姥姥已然啟動機關,但見秘室中赫的中分,現出一梯形盤昇道,她大模大樣走出去,她深知此時此地,凌暉為了利用董月娟,決不會翻臉的。
她走了!
秘室內因而靜止如水!
三個人的心情,都因龍姥姥別具用心,模稜兩可的話,腦中起了極大變化。
天喪門門主心裡盤算:除了一手訓練的弟子外,任何人都靠不住。
本能地冷眼一掃閻王城城主及鬼醫巫信,敢情他對此二人也下了必需除掉的念頭。
閻王城城主也有她的想法:她之離開君山,遠來幽冥宮,一方面想利用凌暉之勢,挽救她閻王城日漸衰危之局。
但主要的,她也是衝著無情神功秘笈而來。
按前文曾提到她與董月娟之關係,她既稱董月娟為師叔,可見她那位坐化飛濂洞口的師父,也是無情婆婆的女弟子了。
是以她清楚半失靈智的董月娟手中珍藏著一部登峰造極,巧奪造化的無情神功秘笈了。
鬼醫巫信更加存心不善。
他知道憑本事無法與在場任何一人比擬,但他有他的陰謀詭計,他要在他認為有利的時機內,以近日秘製的無色毒煙,一舉而將凌暉等人除掉。
正當這干奸邪巨盜,每人預期著每人的美麗遠景時,忽然秘室鈴聲三長兩短,敢情有客人來了。
三長兩短代表著未含敵意的客人,反而使天喪門門主大感驚異!
在他當前的情況說,非自己方面人,均皆仇敵,不知來者是何許人了。
他匆匆地說道:城主,我們到會客廳看看去。
說罷領先由梯形甬道走出,閻王城城主及鬼醫巫信自也先後跟出。一到會客廳,決料不到來客竟是追命道道主。
追命道道主與閻王城城主昔年在江心洲結過樑子,及今他在求人之際,是以未等主方發話,急忙打個哈哈笑道:幸會,幸會,想不到吧!
雙手環拱,以他素日目高於頂作風言,卻是破天荒了。
天喪門門主凌暉道:道主駕到,必有所為?
追命道道主道:千里專程,無非送個消息。
天喪門門主凌暉哈哈笑道:是何消息竟勞道主親來枉顧?
追命道道主加重語氣道:諒也瞞不過凌兄,那麒兒與小蘋已然離開幽冥宮不出二十里了。
天喪門門主臉色倏然一變,他雖料定麒兒等必來,可是決未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追命道道主察言觀色地道:另外
還有其他人?
那干老不死的都來了!
這番話很籠統,其實,他竭力在掩飾,僅一個麒兒就使他亡魂失魄,未免面子上說不過去。
天喪門門主決未疑心他說話有不實之處,他認為在武當觀見到的一干炙手可熱人物,甚而連高深莫測的頂燭人也包括在內了。
他略一遲疑地反問道:道主兄,這就是尊駕千里迢迢至此之因?
追命道道主肅容說道:常言道:唇亡齒寒,小弟來此不過是追隨驥尾,願供驅使,同為我等之敵,周旋到底罷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兩人相對一笑,天喪門門主是一種屬於心照不宣的詭笑,他倒不疑心對方說的假話,他早已探聽到追命道道主在窮神莊失敗一節。
追命道道主的笑該是種勉強的笑了,他走頭無路,他更由於百花娘對他竟下毒手的方面揣測,已知鳳兒、墜兒知道以往的隱秘了。
是以他認為鳳兒、墜兒欲替亡母報仇,自然會邀得小煞星麒兒幫忙的,因而他臨危托命,藉題求天喪門門主凌暉壯聲勢而保性命了。
他當下顯然還不知道笑姑與鳳兒、墜兒是一母所生!
天喪門門主究不愧一代梟雄,他儘管心裡緊張,表面上仍若無事,他狂傲地說道:也好。
這兩個字代表著決心,也顯示著殺機,他無疑打算料合幽冥宮之力,作孤注一擲了。
老謀深算的鬼醫巫信似是想起了什麼,連忙向追命道道主問道:若依道主所說推斷,是否來窺幽冥宮之敵,在當下言卻僅是麒兒與小蘋?
追命道道主點頭道:不錯,可是那干老不死的也不會離得太遠!
鬼醫巫信奸眸一閃,卻轉對著天喪門門主說道:稟門主,勝券在握,各個擊破,看來上蒼有意助門主完成武林霸業了。
天喪門門主凌暉沉了沉氣道:巫護法,你的意思是
鬼醫巫信得意地聳聳肩道:麒兒的千佛手雖足以驚天地,震鬼神,但他與小蘋江湖歷練毫無,總是兩個孩子,只要略施小計,縱使他等學就天人,到時亦當束手就縛天喪門門主濃眉一揚,緊接著道:計將安出?
鬼醫巫信潛眸一轉,遂將打點好的毒計,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天喪門門主凌暉聽罷竟而失聲笑道:此計果成,武林天下當讓一半與巫護法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罷的嘴角,赫的現出兩條陰狠的弧線。
敢情他也服了鬼醫巫信的胸中丘壑了。
可是他愈是心服,也愈發要早日了卻巫信的命了。
如非是巫信還有利用的價值,很可能一掌之下,就得血濺庭階,魂登鬼錄。
大共山浸沒於夜色之中。
幽冥宮在削壁斷壑掩映下,只是一片陰影。
此際,雲起了,風吼了,幽冥宮的明碉、暗堡,以及不可勝計的偽裝建築物,更加像是墳墓,幽靈,不動的僵立屍體。
忽然,兩條人影在這鬼也似的地方出現了。
兩人一入曠地,如置身五里霧中,不知該往那裡走才是?
蘋妹
麒哥
兩個人影聲音都很低,似為這快要令人窒息的氣氛,透不過氣來。
這兩人無疑是麒兒同小蘋了。
小蘋心裡發毛,但小嘴卻兀自挺硬地道:我才不怕這鬼地方哩!
麒兒緊緊地握著小蘋的玉腕道:妳不怕,難道我怕?
他顯然是替小蘋壯膽。
凝神四處,那一排排參差不齊的房子,連個燈火也無,風聲吹著樹梢沙沙作響,幾株小樹竟被吹斷了,咔喳之聲,迴蕩於深谷,令人不寒而慄。
邪門
兩小都這麼想,難道有不吉之兆?
聽小蘋緊張地道:什麼聲音呀?像鬼哭?
這時嗚嗚嗚響著牛角之音,風夜之內,聲音若咒般,似是喚著他倆名字。
小蘋手心出汗,喘息地道:別真的有鬼?
麒兒胸膛一挺道:有鬼就殺鬼!
麒兒
這兩個字不是出諸小蘋之口,遠在天外,又似近在眼前,麒兒不由機伶伶打個寒顫。
小蘋咬著紅唇,想了想道:定是凌暉怕我倆厲害,搞鬼把戲唬人!
麒兒點了點頭道:他要我倆嚇破了膽,再出來捉人的。
小蘋忽然拳頭一掄道:有辦法了,何妨來個硬闖!
麒兒遲疑地道:地方太大了,怎的個闖法呢?
瞎闖。
瞎闖行嗎?
到一處,毀一處,不怕他們不出來。
也好
聽語氣,麒兒顯然是不具信心。
小蘋卻說到作到,倏然纖掌一分:麒兒,先瞧我的。
突然向一座兩層高的望樓雙掌潑的推出。
小蘋童心未泯,她無疑是想叫心上人看看本事。
是以這一掌她運足了忍耐功的十成功候,但聞得轟隆一響,一座磚石砌成的望樓整個塌落了。
麒兒自也不甘寂寞,他倒非有意在小蘋跟前逞英雄,他實在受不住這令人膽怯的氣氛威脅了。
千佛五式依次運出,凌空盤飛,四下劈打。
一片片石煙爍火!
一聲聲轟轟巨震!
幽冥宮的建築物十毀七八,麒兒顯然有些瘋狂。
嗚嗚怪音又起了!
怪音起於一處低窪的隧道口,如非注意怪音來處,卻真的不易發現。
小蘋道:打怪音。
麒兒道:恐怕有埋伏!
小蘋道:不入虎穴怎救嬸母?
麒兒道:蘋妹說得有理,打他
兩人經過一陣亂打,膽氣油然大壯,再不為那懾人心魂,故佈疑陣的牛角音所迷惑了。
轟
兩人幾於同時出手,五尺許隧道口,倏然震大了三倍。
幽光一點,猶若鬼燐,在隧道口內一現即沒。
麒兒豪氣干雲地道:追
他搶身當先,在大敵臨邇,變化不可預期的現情況中,他不願讓小蘋再先走一步了。
小蘋自也知道麒兒的心理,說道:千萬不可大意呀!
麒兒微嗯了一聲,算是答覆,於是小蘋掩後,麒兒以掌當胸,沿著黑漆如墨,削狹似刀的隧道,深沉地,深沉地走了下去。
好在麒兒目力極強,夜能辨物,約行了半頓飯光景,驀聞軋軋之聲起於當面一座石壁。
那石壁赫然的升起了,竟現出一間不算大大的石頭屋子。
兩人好容易有此發現,潛意識認為這等地方有房子,何愁見不到人呢?說不定離開凌暉的總巢穴不遠了。
是以雙雙疾行如電,很快的撲入了石室。
麒兒不知為何咦的一聲!
敢情這座石室正是他第一次隨凌暉來過的太極洞。
他像是回憶著往事,出神的打量著壁角上那鐫掛著各型金屬獸頭,又而望了望八角形石室中的拉環,他不禁自語的道:敢情是一座暗門呀!
他所說的暗門係指不是通往坎方天喪門門主凌暉的那間秘室暗門,亦非是離方那條見過爹爹的甬道。
他倏然臉色一變,驚忖道:石壁有機關操縱,可昇可降,萬一落下來
一念未已,砰的一聲,方才入口石壁果然落了下來。
小蘋驚呼道:活活悶死人嗎?上當了!
麒兒定了定神道:別慌,也許有辦法。
他憶及過去在石壁腳下,拉鐵環的經過,是以精神又大增了。
不料這一次卻不同了,饒是拉斷了八角牆下的八隻鐵環,依然是沒有打通石室的希望。小蘋急得要哭道:怎麼出去呀,餓也餓死了!
麒兒想了想道:合我二人之力,震開一座石門,不愁沒有路走。
小蘋噗嗤笑了道:人一急就想不起來了,小小石洞,怕他則甚,還是先看我的!一掌向離方猛拍而出。
太極洞本就極狹小,是以掌擊石壁之音,回響極大,嗡嗡嗡一陣,石壁上陷了個大坑,卻未洞穿。
麒兒大喜過望道:妳歇歇,由我再補上兩拳,決可出困的。
他說罷力貫單肘,一招千佛一式,倏然攻擊到原來位置。
果然那大坑又擴大了,可是太極洞卻因而晃了幾晃,差一點塌了下來。
小蘋急道:不能打了,再打必然被活埋了。纖手一指頂空,頂空碎石成煙,簌簌而降。
麒兒心說:不打又怎的成呢?
他望了望小蘋,小蘋也望了望他,兩人沒有話可說了,兩人無言勝似有言,雙雙擁抱一起了,那是說:聽天由命吧,死在一起總是好的了。
就在麒兒第一次來幽冥宮那間秘室中,天喪門門主凌暉,閻王城城主,鬼醫巫信,追命道道主,還有三四名夠身份的凌暉手下,正在齊聚秘室,商量處置麒兒與小蘋之事。
鬼醫巫信似是討好的道:想不到小兔崽子的武學又大進了!
天喪門門主皮笑肉不笑地道:如非巫賢弟出的妙計,不知本門主的藥人要死掉多少,說不定連天地二煞也保不住了。
他改口稱巫信為賢弟,其實,恨他恨得要死了。
鬼醫巫信裝就付受寵若驚的神態道:這都是門主的福份,該稱聯業,倘麒兒小子不被牛角音,既傳音筒呼喚名字所惑,決不會走上誘殺他的隧道而進太極洞的。
追命道道主接道:關於處置麒兒一事,依小弟看來,早些解決為好,免得那干老不死的來到,又生異變。
天喪門門主凌暉呵呵笑道:老實說,沒有金鉤,焉釣金鰲,那麒兒同小蘋就是付上好的金鉤呀!
閻王城城主不解道:凌門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天喪門門主陰惻惻地道:以麒兒同小蘋將可要挾頂燭人、二尺公等人,然後相機一個一個除掉,不就省卻很多麻煩了。
追命道道主道:依小弟看來,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天喪門門主道:吾兄的高見?
早殺早了,要知麒兒背後,說不定還有更厲害的後山哩!
鬼醫巫信幫腔道:巫某人同意道主說法,何況麒兒的千佛手奧妙至極,千萬別出了什麼花樣,就得不償失了。
天喪門門主聽得稜目一閃道:心意已決,決利用麒兒除異己,作進一步誘殺反抗我之人,哈哈,哈哈哈!
放縱地笑聲,含蓄地影射著在場三人。
鬼醫巫信與追命道道主瞬間交換了個眼色,不再力爭了,他倆幾乎同時說道:門主的高見,諒來不會有差錯的
這場處置麒兒與小蘋的會議就此結束了。
於是分別準備回到每人的崗位了。
天喪門門主卻單獨的留下了閻王城城主,他倆顯然有要事商量,他倆說些什麼?恰如氣象的變化一樣,難予揣測,敢情風雖停了,雨卻來了。
追命道道主與鬼醫巫信藉巡查卡哨之名,骨子裡卻計劃著如何殺以滅口,對付麒兒。
他倆所以必置麒兒於死地,敢情犯了一樣的心病,追命道道主是怕麒兒有一日存在,則他決不能介身笑姑、鳳兒、墜兒三姐妹替母報仇一事之外。
鬼醫巫信更加怕煞麒兒了。
他有許多鬼胎,都是對麒兒連同小蘋是不利的,正因為不利,麒兒豈能放得過他的狗命於是,兩人三言兩語,一拍即合,乃決定了如下行動!
索性由暗道進入機關室,然後引炸通往太極洞的火藥線,則兩小連石帶人炸個粉碎,事後將責任推在麒兒不知高低,以掌力震炸了火藥線。
兩人像幽靈似的,向機關室接近了。
機關室就在麒兒見徐鈞的那條修長甬道之內。
甬道內的第一間石室,也就是機關室設備重地。
他倆人為了爭取時間,急於害人,是以啟動石室暗鈕後,竟而忘記再將石室門關閉上。
若蛛絲般的金屬線條,在石壁上縱橫地排列著!
每一個線頭,都關係著一種機關的發動!
鬼醫巫信手指著一紅色線頭圈成的輪盤說道:只要拉動輪盤,嘿嘿,麒兒同小蘋的骨頭就找不到了。又指了指另一黑色線頭輪盤道:一盤之差,謬之千里,這盤兒卻是開太極洞的鎖匙呀!
說著正要出手紐轉紅色輪盤,不意一隻黑茸茸的巨靈掌,較他猶快,已然軋軋聲中,將開太極洞的輪盤先行轉動。
這變化何啻是晴空霹靂。
弄得鬼醫巫信由腳底板冒著冷氣!
當他看清救麒兒之人為誰時,又不禁瞠目結舌,半晌不知該怎的處置為好了。
敢情是一名藥人!
藥人乃他一手調教出來的賣命送死者!
而今何以一反常態,未吃清醒丸竟自行動起來,卻又幫起敵人?
他這一楞神間,那名藥人倏的兜心打來一拳。
多虧追命道道主出手為快,一招河漢分界,架開了藥人的胳臂,同時一掌撩向藥人的耳邊骨上。
那名藥人躲避不及,悶哼一聲,右邊牙齒和血噴出。
這一來,益發使鬼醫巫信不解了?
他急念:怪事,藥人怎的會如此草包?
但他已無法多想了,隨著追命道道主一招得勢,跟即雙拳飛月,猛攻藥人耳門。
那藥人本就負了重傷,如何再敵得住鬼醫巫信的這招殺著!
他慘厲一呼!
但他在臨死俄頃,卻道出如下幾個字:麒兒弟弟,替我報仇我我是浪裡乾坤龍江
敢情這當口,麒兒同著小蘋已然脫險而出,走進機關室了。
追命道道主見機較早,趁著麒兒乍聞到藥人是龍大哥而分神的頃爾,已然闖出了石室,亡命的逃走了。
可是鬼醫巫信卻來不及了。
麒兒目䀝欲裂,怎允鬼醫巫信有逃走之機,掌未動,佛光已現,隱挾雷鳴,顯見麒兒忿怒到了極點。
鬼醫巫信動也不動,呆若木雞,他不是不想冒險一拼,敢情是嚇呆了。
小蘋一旁嬌呼道:留活的,有話要問他?
麒兒一把抓住了鬼醫巫信的胸襟,痛得他像殺豬般喊叫,原來麒兒在不覺間將此害人精抓下一塊血肉。
鬼醫巫信自知必死,顫巍巍地道:夢俠輕一點,問什麼俺說什麼,只求速死。
麒兒冷笑道:咱的娘呢?
董月娟?
明知故問嗎?
她,她仍在天喪門門內。
小蘋緊接著道:麒哥,救娘要緊呀!
拍!麒兒拍了鬼醫巫信的穴道。
他回首望著浪裡乾坤龍江的屍身,慘然淚下道:龍大哥,龍大哥,你隱恨多年,壯志未酬,只因救我麒兒,未能向凌暉清算血債,竟然死了
又而伏地跪下道:龍大哥,龍大哥,望你死後有知,我麒兒決本神醫向善伯伯的話去作,替你立下一口石碑,最大的石碑以供天下人垂弔
聲音哽啞了,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小蘋感動地擦了擦紅紅的眼角道:救娘去吧!
麒兒磕了三個響頭,喃喃地道:龍大哥,顧不得你了說罷一橫心,抄起了鬼醫巫信,大吼一聲:走
他雖然因龍江之死,激起了殺念,倘此時見到任何阻礙他的人,再不會記取聖僧、頂燭人等不可殺人的諄諄告誡了。
兩人風馳電掣般沿著甬道疾進。
這條甬道麒兒有過經驗,他曾由失卻神智的母親董月娟挾持行走過,是以並不陌生。
有頃,出口在望了。
此時,天光大亮了。
但,雨猶然不止。
而,風又大肆為虐了!
麒兒腳下一緊,雖脅下多了一人,猶然較小蘋快了一步。
當他首先衝出洞口時,目光所及,使他激動、憤概、狂傲、隱恨而陡發長笑了,笑聲扶搖直上,動地驚天。
小蘋聞麒兒笑聲有異,急以飛燕穿簾式射離洞口。
她與麒兒併肩而立了。
她也氣得杏眼圓翻了。
敢情洞口之外,十丈左右,已然黑壓壓站立著十數個人,無疑,陰謀連串的在等著麒兒同小蘋的踏入了。
麒兒與小蘋前後闖出幽冥宮,不料甬道口外,危崖之上,已然有人埋伏多時。
兩人一打量,除天喪門門主凌暉、閻王城城主、追命道道主,以及凌暉親信爪牙外,那龐然怪物的天地二煞竟也在場。
麒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雙脅生肉翅,窮兇惡極的怪物,他見天地二煞怪目潛潛,血口如盆,也不禁心頭惴惴,由心坎裡冒著冷氣。
他武學雖高,終究是個十七歲的大孩子。
小蘋卻不同了!
她除了見識過天地二煞的真本事,更加學藝甫成,豪氣干雲,在她此刻的想法,這干強徒,算不得什麼,充其量費些手腳而已。
是以她臨大敵反而笑了。
其實,她是看出麒兒有些害怕,大感自己了不起了。
她天真而嬌慈地笑道:嘻麒哥,看我的呀!
麒兒出口未及,只見她柳腰一挫,曼妙的劃起一道弧線,斜刺翻腕,疾掌拍出。
這一掌孕育著忍耐功的全部精華,但見纖指冒著淡淡雲煙,當這股雲煙般罡流逼敵頃爾,小嘴兀自不饒人地道:誰敢硬接咱這一掌?
天喪門門主凌暉自是行家,一見小蘋掌飈若慶雲閃灼,雖聲勢看來平常,但忖知愈是沒有勁厲暴響的掌風,也益發蘊含真力,霸道無窮。
他並非連接一掌的勇氣也無!
他一向是唆使別人替他賣命的!
何況他心目中真正敵人是麒兒呢!
此時小蘋由斜側攻來的掌風,堪已捲到。
天喪門門主彈身而起,同時口中一聲呼嘯,天煞藥人地煞藥人竟也跟他撤離掌風之外,兀自兇光潛潛,立於天喪門門主身側,獰目掃視。
閻王城城主、追命道道主,沒有料到天喪門門主凌暉竟來了一個移花接木、假禍東牆的技倆。
倉促之間,他倆不得不應付小蘋的忍耐功了。
兩人儘管應變不慢,猶然失了先著,驀自呼颯劈剝連串暴響後,追命道道主倒退七尺,閻王城城主卻花容慘變,嬌喘不已。
無疑,兩人都因忍耐功的獨特反震之力損傷不一。
這並非名列絕字號人物的一道、一城如此蹩腳?
所謂:失之毫厘,謬之千里兩人在倏爾情況之下,未能審度出小蘋的忍耐功箇中的變化。
可是這一來,小蘋雌威大振,愈發地得理不饒人,為了向麒哥表功,又為了使心上人安心,嬌呼道:不要幫忙呀,看咱這第二掌
敢情麒兒也要出手了!
第二掌自是用盡十成火候,不料一城、一道,看出忍耐功有其優點,亦有其弱點了。
於是,兩人以牙還牙,各以黏字訣,奮力回掌交排。
黏字訣也是種藉力打力的打法,若換別人,自非小蘋對手,可是一城一道積數十年功力之一搏,那情況就得另當別論了。
小蘋吃了經驗不足,功力淺薄的虧,雖是一聲嬌呼,後退不迭,並未當場跌下,可是到口的甜腥氣,卻無法忍住了。
她一口鮮血噴出,頭暈目眩,益顯不濟,此時勁氣排空,小蘋眼看就要喪命於閻王城城主、追命道道主再次攻來的掌飈之下。
這當口,正是麒兒展開煙雲飄渺式,企圖撲擊天喪門門主凌暉之際。
及聞小蘋呼聲頻急,躡空回首,才看出小蘋的危機已然間於一髮。
於是他一式龍門袒躍,將攻向天喪門門主凌暉的掌風,轉朝閻王城城主、追命道道主,攻敵必救,解救小蘋之危。
他在盛怒下發掌,自是功力運至巔峰,但聞一聲霹靂巨震,紅光佛影中,一團絢彩勁飈,若火團,似光柱,疾如電掣飛芒,已抵一道主、一門主後背。
兩人聞風知異,怎敢硬接麒兒狹雷霆萬鈞之勢的一搏,隨各自運出移形換位的輕功身法,斜側躍去。
饒是如此,掌緣餘暴仍將二人震得後退不迭,追命道道主因石頭衣護體,尚不有得,閻王城城主幾乎臂斷骨折,痛得她秀眸飛淚,脫口失聲。
小蘋之危即解,很快的與麒兒會合了。
驀聞兩聲震撼林宇的淒厲怪咻,原來天喪門門主凌暉忖度情勢、只好將天地二煞以獨特心法,運以對敵了。
二煞肉翅急掄,風雷交作,挾起滿天砂塵、碎葉、斷木,瀰空四濺,聲勢駭人。
小蘋仰臉一望,嬌呼道:怪物們快撲下來了,麒哥留神。
麒兒殺機再起,視若無睹,已無方才目及醜形惡物的恐懼心理了。
蘋妹!他匆忙地問道:傷勢不要緊吧?
麒哥!她道:忍耐功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受傷,現在略一調息,已然好了,還是看我的吧。
這次麒兒決不答應她先行出手了。
當二煞凌風厲是由半空中劈擊下來頃爾,麒兒初試千佛三式,五指振腕平彈,破嘯聲扶搖,金光五道。
這千佛三式乃是藉千佛手的微妙力量,運集指端發出,斬飈破颯,較一式二式猶更威力無窮。
此時二煞的鉤爪,亦也拍出四縷黑濛濛罡氣!
詎料雙方勁罡甫一接觸,二煞似鬼叫狼嘷,鮮血淋淋,再次破空直仲,原來麒兒的千佛三式已然各損了天地二煞一目,及左右兩隻肉翅。
二煞雖是受傷慘重,積年兇戾之性仍使他等捨死忘生,疾旋而下。
二煞四臂如椽,迂迴而至,立時採取了兩個角度天煞撲麒兒胸部,地煞攻麒兒後背,出招之快,疾如電光石火。
小蘋見狀唯恐有失,玉掌一搓,夾縫裡逼出的一股熱辣辣薰風,橫截插出,猛襲地煞藥人。
這當口,麒兒的千佛四式早已以逸待勞,應念發出。
千佛四式乍看是種守勢,其實,威猛之處,較前三式何止道里計?但見他右掌波動,佛光冉冉蔽體,當天煞藥人金風破颯,勁飈再行接觸時,赫然一團栳栳大的火團,直襲向天煞藥人的面門。
天煞藥人一聲慘呼,被千佛手所化的龐大光氣,洞腦穿髓而亡。
緊接著地煞藥人在麒兒千佛四式餘飈猶厲中,以及小蘋夾襲之下,亦然淒厲一嘷,伏地七竅流血,橫屍五步。
自兩煞人作困獸之鬥,及至死亡,在時間上,僅也是電火般一瞬而已。
雖是時間短暫,天喪門門主凌暉等人,早已逃之夭夭,離開百丈之外了。
麒兒怎允賊徒就此溜走?
他見天喪門門主等人,沿著過去也曾見識過的山崖小道,向著那高插雲表,像是牌坊般的天喪門亡命疾馳。
他早已得知天喪門門主凌暉所憑藉的,就是這座半雲半霧,神奇莫測的天喪門了。
但他心懸母親安危,明知有險,也不能不捨命以赴。
他連連展動了煙雲飄渺步。
小蘋更是將輕功發動至極限,小口卻不稍停喊著:快追,擒賊擒王,抓得凌暉,就不愁嬸母沒救了
麒兒聞聲腳下一緊,一式夜趕三關,身形甫起乍落,快若奔雷,一剎那,與敵人不出三丈。
此時天喪門盡收眼簾了!
那是座夾於兩山之間,形若石屏,下緣有一重逾萬鈞的石閘,此時石閘高啟,上面有一丈許方圓的孔道。
麒兒忖知歹徒們一旦先行搶入,放下石閘,再想捉敵,問題就大了。
他怒吼一聲,正待潑剌急衝,驀聞身後小蘋一聲嬌呼:不好了,看
麒兒扭頭一望,五六十名皂衣皂袍,面目薰黑的藥人風馳電掣般趕了上來。
他見小蘋花容失色!
他忖知小蘋被這干藥人們嚇呆了。
他一時不察,耽心小蘋在失神下被藥人所傷,顧不得再追天喪門門主凌暉等,一反身,一挫肩,就地彈飛,劃空直襲,一出手二式同發,掌風排浪濤天。
一片慘呼之音甫落!
少說有四名藥人死亡,三名藥人墜落斷崖不見!
麒兒雙目怒焰暴漲,顯已殺心大熾,恨藥人們誤了他救母親的大事。
其中一藥人急呼道:是徐少俠嗎?
麒兒心中怦的一動,他似有警悟地,望著那發話藥人,凝神貫注。
那藥人迫不及待地道:快追凌暉那老賊呀,我們都是找他報仇的。
又一名藥人緊接著道:龍江以清醒丸救了我等想來此事少俠必也知道。
麒兒機伶伶打個寒噤,這才意識到怎麼回事了。
原來龍江大哥以清醒丸救了他們了。
顯見他們是等待機會找凌暉報復了。
龍大哥為了救我麒兒,死於機關室內,因而逼使他等提前發動,以雪囚居棺中,失卻人性恥辱。
意念及此,他仰天悽呼道:我殺了好人,我變相的幫了凌暉
又而喃喃囈語道:死去的藥人伯伯們,我麒兒如不手刃凌賊,怎對得住你們在天之靈?
他對著方才發話藥人顫聲哭道:一待事了,任憑伯伯們處置我麒兒吧!
小蘋雖不明底蘊,也約略地忖知藥人們與己方是一條線上的人了。
她忙著勸麒兒道: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呀?
一語提醒了麒兒,他倏然面色一寒,精眸電射,大叫一聲道:一同殺凌暉去
這話自然也包括藥人們在內!
其實,藥人們在他未道出最後之話時,早已瘋狂般向天喪門追去。
此時,陽光昇至峰巔了!
數十人,被陽光照成數十條修長的人影,轉眼間,離開天喪門不出二十丈。
凌暉等人由孔道內掩沒了行藏!
不料卻另外有一條白色影子,從孔道內劃空飛來!
不見其人,只觀身法,已知來人功力巧奪造化。
那人影因身法奇快,面目難辨,可是當她撲及藥人之際,麒兒看出來者是何人了,但一步之差,大錯已鑄。
敢情來者就是麒兒的母親董月娟。
但見董月娟在藥人密集處劃空一轉,不知用的何等手法,早有數名藥人,像拋球般滾落千仞斷壑之下。
麒兒星目噴淚,急呼道:娘,他們是自己人了
又擺頭顫聲道:藥人伯伯,她她是娘呀,你們可別傷了娘
他儘管心急成痴,說話語無倫次,腳下卻刻不容緩,已然飛掌縱身,撲及血腥處,擋住了母親董月娟。
為了減少藥人們死亡,母子倆瞬間交換了兩掌!
麒兒自不敢全力抗為,是以兩掌之後,立感血脈倒流,同時董月娟奇招迭出,麒兒宛似身上紮了個鐵箝,被董月娟無情神功如流勁氣,壓得喘息不已!
他在千鈞一髮時猶然忘不掉向藥人們交待:不要幫手呀,她是娘你們你們追凌暉去吧!
藥人們果然向孔道內馳去。
此時小蘋也趕了過來!
她已知與麒兒動手的女人是誰了!
她望著董月娟那付美而且寒的姿容,以及一雙清澈卻又發直的眼神,不知該怎的才好。
作媳婦的能和婆婆動手嗎?
這一錯愕間,不可預料的事來了。
驀見董月娟眸光轉厲,口含詭笑,倏然掌飈勁流,凝結若網,一股腦兒罩向了麒兒胸脅要害。
小蘋方道聲:不好!
慘變已臨,麒兒口血、胸血如箭射出,他慘呼一聲,身子猛的倒仰過去。
小蘋急以纖手抄住麒兒後腰,如非她出手得快,則千古成恨,麒兒勢必步了藥人後塵,既落深壑,粉身碎骨。
無疑,董月娟之出現,是由龍姥姥在緊要當口,驅以卻敵了。
顯然,董月娟如兇神附體,更加是心智喪失,較前猶厲!
此時麒兒仍有一絲餘氣,顫抖地道:蘋妹,快跑不要忘掉喊貓兒來了
小蘋固不知貓兒來了是何用意,但在她的心上人生死間於一髮之時,殉情尚且不計,何況僅僅是個普通的字。
於是她揹起麒兒逃走了!
於是董月娟在凌厲衣袂破空聲中追來了。
小蘋高呼道:貓兒來了!貓兒來了!
果然董月娟身形一緩,沒有即時追下。
小蘋在此間爾之際,一路狂奔,逃出了董月娟視線之內。她不解這近乎兒語般的話,何以會發生這麼大效果?
其實,麒兒如在對掌之時,說出這幾個字,也許情勢改觀,不會受傷。但它究竟代表著何等含意呢?
迄今,麒兒又何嘗不在鼓中,他忘記向爹爹徐鈞問明了。太陽已經當頭了!
崖道快要走完了!
小蘋揹著麒兒,疾行之間,驀見狹創崖道上,也有位揹人的少年,正迎面撲來。
她急忙中一望來人,脫口呼道:是他杜仲仁
最後仁字的餘音未了,杜仲仁阻住崖道,仰天狂笑不已。
小蘋怒喝聲道:杜仲仁,是你?
杜仲仁悠閒地將背上人捧落崖道,敢情他背上的人正是鬼醫巫信,原來兩小倉促遇變,只顧追敵,將巫信留在甬道口外,來不及攜帶。
小蘋與杜仲仁雖有殺父之恨,但念及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只有速戰速決,先行出困,再作報仇之計,同時也忖知杜仲仁此時敢予出現,必是得到天一婆嫡傳了。
杜仲仁詭譎地哈哈笑道:叫妳聲小師妹不為過吧,愚兄蒙天一婆破例收為弟子,此行無非奉師之命,找小師妹商量一事!
小蘋因頗慮麒兒傷勢沉重,不便動手,強忍著激忿的感情,喝道:有什麼事好商量的?
杜仲仁肅容說道:奉師父天一婆之命,令妳即日返孤芳峰,聽候發落。說罷亮出一塊銀光閃閃的令牌。
小蘋不屑地道:憑令牌捉人嗎?
牌到如人到,小師妹真的敢違師令?
小蘋暗地把心一橫道:天一婆不是人家師父。
行過拜師之禮,豈能不算!
拜師確有其事,可是人家口裡拜師,心裡卻不承認這件事,自然不算了。
叛徒!
杜賊!
還不束手就縛?
那要手底下見功夫了。雙方一言不合,幾於同時攻出一掌。
小蘋固然是欲滅賊子,以雪父恨,杜仲仁卻也大反往日的憐香惜玉,手不留情!
原來他是嚴命在身,如果捉不到小蘋,天一婆怪癖性子一發,勢必將他練成的忍耐功追了回去。
尤其他估計麒兒武功太高,自量非敵,及今麒兒受傷,大好良機再要錯過,自己的性命恐怕早晚要送在麒兒之手。
是以他有了孤往一擲的打算。
由而甫道勁氣,排空接觸,一聲巨響,立判上下。
小蘋被震得退後七步開外!
杜仲仁僅是上盤晃了一晃。
明顯地,小蘋功力不敵杜仲仁了。
這並非杜仲仁真的一日千里,功力超過小蘋甚多,敢情小蘋耽心背後敵人追來,人惶心亂,中氣浮動,吃了大虧,何況她身上又揹負著一個人。
杜仲仁一招得逞,連環飛掌,詭招迭出!
小蘋奮力支持,但數掌過後,愈發地踉蹌後撤,險象環生。
此時背後傳來數聲長嘯!
小蘋在應敵百忙之中扭頭一望,竟而是天喪門門主凌暉,親率大批爪牙,趕了下來。她芳心默忖:天意嗎?天意該我同麒哥哥遭惡報?
電光石火的一念間,她採取了如下行動!
她虛晃一掌,嬌喝聲道:姓杜的,死也不會死在你這賊子手裡嬌軀一扭,竟向山澗洪濤內一頭栽去。
她墜身之地,恰是昔年麒兒被董月娟拋落的洪流,麒兒昔年曾藉一根斷木出困,小蘋卻另有機遇,咚沒入水中。
她自忖必死!
她猶然反手摟緊麒兒!
在她此刻的想法:只要是不分開,死也值得
她牢牢閉起了雙目!
她靜待著死神吞噬著兩人的性命!
可是她感到奇怪了?
水不入口侵鼻,僅是在耳旁轟隆!轟隆!作響,豈非怪事?
她倏然睜開充滿了淚水的眸子,她嚇呆了,但旋而她大喜過望了。
敢情除腳下泡在水裡之外,水若圓桶狀,團旋地離開她同麒兒上身,頭頂,足有二尺遠近。
她此時發現麒兒腰際冒著寒光了!
那光華逼打的水柱同鳴,有如晶宮音響!
她因不知這是麒兒得自飛濂洞口那粒千年犀角珠發生作用!
她像是作了場既驚且喜的夢。
半晌,她怔了怔神回首一看麒兒,麒兒非但臉色轉變過來,鼻子裡也微微地發出聲來。
這一喜較之死裡逃生猶加快活,麒哥看來保住性命了,定然是天助!
她輕輕地喚著麒兒的名字,麒兒仍是在半暈迷狀態中,她患得患失地暗念:千萬別是迥光反照吧?
她又憂心忡忡了!
但她必須脫離水困,找個安靜的地方先替麒兒療傷要緊。
於是試探的移動腳步。
迎面之水赫然中分了,宛似一條透明的小巷!?她的腳步加快了!
她不知走了多少時光,忽然頭上一亮,敢情大半截身子露出了水面。
舉目一望,原來誤打誤撞,已經到了岸邊,她急行了數步,出了山洪,只見當面是一座林木繁茂的絕峰。
她略一躊躇,選了一條削狹的山道向絕峰馳去。
不消停,到了峰之腹部,赫然有一座碎石半掩的山洞。
她急念:這裡很僻靜,不怕有歹徒們發現了,就在山洞裡替麒兒療傷吧!
她迴手將麒兒托在懷中,一偏身,走入了山洞。
這座山洞鐘乳交錯,極為明亮,洞室雖不大,卻也泉水潺潺,清潔爽快。
她顧不得流覽洞內風光,趕忙將麒兒輕輕平放在地上,忽又感到不安,這麼冰冷的所在,麒哥受得了嗎?
她美目連眨,心說:脫掉上衣吧以上衣鋪地,作了麒兒的溫床,其實,麒兒已然身子復元,清醒過來許久。
他何以傷勢好得如此之快?
原來千佛手既與他肉體相連,千佛手有復功療傷之能,別說董月娟發掌時經他掌力阻消大半,就是他不加反抗,充其量多挨些時日罷了。
他見小蘋如此細微體貼,心中一甜,本想看看她作些什麼手腳,樂得享受享受,繼而一想,不忍再令小蘋著急了,他挺身而起道:蘋妹倏忽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跟著像雨點般的,吻遍了滿佈清淚的小蘋粉頰。
小蘋又愕然,又喘息地道:你你好了?
沒有事了?
好的這麼快?真把人急死了。
八成是千佛手救了我。
怪不得歹徒們都想覬覦千佛手呢,果真了得。
怎會到了山洞裡?
自你受傷暈倒之後小蘋感慨地嘆了口長氣,遂將遇見杜仲仁,以及落水脫困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麒兒感激地抓住小蘋玉肩,緊了緊道:蘋妹,萬一落澗身亡,作鬼也不瞑目了。
小蘋噗嗤笑道:說傻話,咱們不是沒有死嗎?
麒兒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落水時杜仲仁看到了?
自然看到了,他定是認為我倆死了!
如果真的以為我倆死了,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咦?你在說鬼話嗎?
蘋妹!麒兒一付肅容地道:假使不出所料,杜仲仁必然將我倆落澗之事,告訴了天喪門門主凌暉,果爾,凌暉亦必然認為我倆死了,他豈非是除卻心頭之患,安枕無憂。小蘋似有所悟地道:你的意思是說凌暉不會防備我倆了?
麒兒點了點頭道:他既然不防備我倆,則救母親出困,不是容易的多嗎?
小蘋拍的小手一拍道:有理,快救嬸母去。
麒兒目光殺機頓現,冷笑聲道:救了母親之後,我要血洗天喪門
哈哈哈
好蒼勁的笑聲!
笑聲發自洞口處,兩人相顧一驚,認為敵人來了,驀自由洞口處,青煙一冒,前後探進了兩個腦袋兒來。
麒兒眼尖,一望兩來人,心頭猛的一震!
小蘋卻忍不住笑了:伯伯們好?請進來吧
那兩人不是別人,一位是頭頂佛燈的頂燭人,一位是放蕩不羈,瘋瘋癲癲的癲僧龐元。
這兩位異人甫行踏入洞中,麒兒意識到又有重要的事情來臨了,重要事無疑與自己有關,而且不利,因為他看出兩位老人家臉色都很凝重。
他雖是第一次與頂燭人朝面,因由小蘋數日口中探知此老氣派,扮像,一望而知是何許人了,他急前一步恭身到地道:二位伯伯必有見教!
小蘋見兩位老人家大佯佯的,睬也不睬,小嘴一噘道:沒看見他給你倆行禮嗎?
頂燭人說了聲:免
癲僧龐元接上一句:少來假套局
麒兒臉上飛紅,小蘋竟而噗嗤笑了。
敢情她見兩老人家臉色繃得鐵緊,嘴巴卻攏不住了。
她心說:上了幾歲年紀就該拿架子嗎?
她一切都為麒兒著想。
麒兒吶吶地道:二位伯伯何由而來?
頂燭人道:衝著你而來。
我?麒兒道:謝謝伯伯了。
哼!嘴上真甜!頂燭人望了眼小蘋,腦袋一晃道:勿怪這妞兒說話護著你,就連老人家一肚子氣也洩光了。
癲僧龐元一旁哈哈笑道:師兄,要繃就繃到底呀!
頂燭人道:再繃就肚子要炸了,你行,你先說吧!
癲僧龐元道:哥倆還不是一樣,叫俺道貌岸然的教訓他,老實說,不大習慣!
小蘋芳心一動,討好地道:二位伯伯對他恩重如山,打罵均可,何況教訓二字?
頂燭人讚許地點點頭道:巾幗不讓鬚眉,不讓鬚眉,老不死的就裝作一番了。乾咳兩聲,老臉登時寒起道:麒兒,先問你,果要去天喪門?
麒兒心忖:與蘋妹的話,他們都聽到了
頂燭人又逼上一句道:上天喪門解救令堂之危,該算是孝子之心,光明磊落。
麒兒不知他說話含意,反認為頂燭人同意這件事了,連忙道:為人子者,豈能坐視生身之母作為人質?
頂燭人腦袋一掄,火苗一冒道:呵呵,說你孝道,你竟順起竿見爬了,嘿嘿、你果真去天喪門,非但救母不成,恐怕連小命也丟了。
麒兒不服氣地道:不見得吧!
癲僧龐元一旁冷笑道:武林人何以視天喪門為禁地?
麒兒怔怔地道:除非有一種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埋伏?
癲僧龐元轉對頂燭人說道:這孩子果然聰明,就是有點死心眼。
麒兒微感驚訝地道:天喪門內真有厲害埋伏嗎?是什麼?
頂燭人接道:是一面霸道至極的聚火鏡。
小蘋忍不住嚷著道:聚火鏡又是什麼呀?
頂燭人壽眉一揚道:陽光一聚,蝕金裂石,人化雲煙,屍骨不見。
小蘋不知想起什麼,失聲叫道:糟了!她小臉倏然一變,緊張地道:我聞到煙了,好臭的煙味
又感這話別人無法聽懂,忙補充道:當藥人們闖入天喪門不久,一股濃煙冒起,是不是著了聚火鏡的道兒呢?
癲僧龐元口宣佛號道:是以俺苦唸阿彌陀佛,替這干生不逢辰,死得奇慘的藥人超生了。
麒兒心頭一慘道:又是我麒兒害了他們了。
頂燭人大喝一聲道:麒兒,你知罪了?
麒兒顫巍巍地道:我麒兒直接、間接,殺的人太多了,真也罪該萬死。
頂燭人居然老臉繃到了底,續道:聖僧為了挽救武林浩劫,才假知機子之手,將千佛手贈送於你,他老人家早有收你為衣缽傳人的打算,不料你卻殺孽太重,大違佛門放生之旨,豈不令聖僧大失所望?
一提到聖僧,麒兒汗顏無地,他早知聖僧著意成全的深意了,儘管他沒有見到聖僧的慈祥法相。
他黯然地嘆了口氣道:事雖不得已,卻咎由自取。
小蘋見麒兒難過,忙著轉圜道:過去的事不談了,相信麒哥哥不會再殺人了。
頂燭人肅容道:一場大劫臨邇,好壞由他為之,小蘋最後兩字說得特別響亮。
小蘋笑了笑道:伯伯,您要跟我說話?
頂燭人想了片刻道:附耳過來。
小蘋忖知事態嚴重了,惶恐地伸過頭來,頂燭人不知在她耳邊說些什麼,但見小蘋粉臉修青、倏白,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麒兒自也忖知頂燭人這話關係切身問題非淺,既然頂燭人不願當面說明,也不便出聲相詢。
癲僧龐元向著頂燭人說道:我倆一身俗事,還是早作早了吧!
頂燭人頷首接道:那麼就一起動手吧!
說得兩小大感不解,究不知老人家們之謂動手,將動什麼手呢?
頂燭人說道:麒兒,現在長話短說,你可憑一身所為,凝聚於千佛手內,然後由我同龐師弟助你一臂之力,且望此一舉使千佛掌影十八式全部出現,而你大功告成,毋忘扶魔衛道之變,及上天蒼生之德就行了。
小蘋童心未退,連忙道:快一點吧,咱可等不及啦!
她主要的想看看千佛手的掌影出現,那該是最好玩,最有意義的事了。
於是頂燭人令麒兒面朝北邊石壁坐下!
於是,二老分以內家真力貫輸於麒兒體內。
於是,麒兒正心誠意調練起所學玄功來。
也就是一盞熱茶光景,小蘋驚愕地看著石壁有大小不同的光圈了。
那光圈倏地光芒加重,五光十色,令人迷離。繼而光圈縮小,出現了五名各具姿態的佛像。
這是前五式佛像!
有頃,第六個佛像出來了。
又須臾!第七第十第十一第十五第十七。
十七個佛像栩栩如生,在石壁上伸拳縮腿,相互演變,連貫成一種極高深的佛門掌法及佛門玄功來。
可是第十八式始終未出現。
已然一頓飯辰光了。
十七式仍舊是十七式,十八式有如泥牛入海,連個影像也無。
此際,麒兒、頂燭人、癲僧龐元,衣服儘濕,喉管裡響著逼不可耐喲焦灼聲息。
小蘋耽心不已,她生怕三人功力消耗過巨,學不成千佛手是小事,萬一有了差錯,該怎的辦?
但她想到頂燭人方才說的話時,她只有忍耐了,原來頂燭人秘密交待她的是:麒兒殺孽太重,萬一行功時中嗔念一生,千佛手的最後一式,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