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微曦中,君山益發地青綠可喜了!
蔥林含煙,露水成珠,飛瀑流泉,這景象直如世外桃源,然而,大巒峰頂的兇殺未了,另一傍壑山道上,又有兩位炙手可熱人物,展開了密謀。
這兩人一位是追命道道主!
再一位就是始未露面的百花娘!
瀕臨山道傍的一片野茶林內,傳出他倆的話音!
話音顯得焦急,卻充滿著激動而欣喜意味!
百花娘,請耐心的等下去,相信兩敗俱傷後,定可將麒兒抓住!
道主呀,奴家等了好幾個更次了,夜露風餐,的確難熬,再說,你準知他們會兩敗俱傷的嗎?
絕不會走眼,因為女山主已然出了手。
女山主是誰?
閻王城主的師叔,功力高得不可想像,假使不出所料,二尺公、窮神爺、中原神劍等人,恐怕已經挨守不住!
何以見得?
女山主動手之時,俺還未離開,是以見到她撲襲麒兒時,二尺公與窮神爺、中原神劍,忙著搶救,但三個老不死的僅僅挨了兩掌,已然窘態畢露!
你又為何跑了出來的?
第一、放心不下老相好呀!第二、那女山主揮動鐵掌之際,竟而不分敵我,逢人就打,幾如瘋狂,所以本道主趁著混亂之際,趕來見妳。
唔!你真算是位有心人了。
嘻嘻!咱倆還用客氣嗎?我看娘子再委屈片刻,定可如願以償了!
又叫人家穿上石頭衣裝石頭?
穿起石頭衣自可以假亂真,別人以為是塊傍山而立的巨石,嘿嘿!那裡知道有位女煞星虎視眈眈,等待著擇人而噬!
算了!算了!人家為了你,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彼此!彼此!捉住了麒兒我要千佛手,妳呀哈哈本道絕不會吃醋好了。
話音至此頓落,驀見野茶林中閃出條青灰色影子,那影子在山道上一現,倏然失蹤了,其實此人並未失蹤,她的石頭衣已與山石混合一起,肉眼難予分辨。
無疑,百花娘藉著水火兵不入的寶衣,要突施殺手,將麒兒攫人掌心之內了。
大巒峰巔的煮酒大會會場上,已然到了魔長道消,生死間於毫芒之際。
女山主自閻王城城主傾全城之力,攻襲二尺公等人,混亂局勢已成,她也因而加入了戰圍。
本來,她自見到麒兒後,就欲誅此膽大狂徒,替先師遺骨被毀雪恥!
她之所以遠離天喪門,趕來君山,原因就為了麒兒,但她因那耳中佛音,致而未能出手。
但在麒兒說,卻感到奇怪了!
他自入大廳,就跟女山主相互凝視著!
她的眼光是那樣冷峻,而無感情。
卻為何怒目相視,不動手為敵?
莫非她因見到麒兒,因而想起貓兒來了的四個怪字。
這是不可能的事呀!
因她沒有理由寬恕自己的!
他那裡知道,如非女山主當時殺機已起,就被頓起的佛音消滅於無形,否則,情勢演變,怎會令麒兒大展神威?
是以麒兒的千佛手下,一波波的女弟子非傷即亡了,她猶若無睹,好像沒有看到似的。
不一會她完全變了!
威稜電射,滿面肅霜!
望著麒兒幾如隔世冤家!
原來那佛音倏然終止了!
敢情以佛音企圖免去浩劫之背後奇士,顧此而失彼,他奪得了金剛藥人,而又傳音告知千歲翁等人,搭救小蘋之時。
此刻,女山主前後判若兩人,腦子裡湧滿著替先師遺骨被毀雪恨之念,同時對麒兒這兩個字有著種由心坎深處,增惡、厭惡之感!
她依稀地記起一件事!
她曾令天喪門門主凌暉留意著麒兒這個人,她曾有這樣交待:毀了麒兒可以,卻不能殺之,因為總有一天,本山主要親手將這孩子除掉!
腦中閃電一轉!
怒由心起,殺機火熾!
嫡傳而又失聞江湖的血旡神功,在一聲淒厲長嘯中,瘋狂的進身出招!
這當兒!
閻王城方面的實力已然全部瓦解,閻王城城主逼得參加了戰鬥,她再是了得,怎敵得過二尺公、窮神爺、中原神劍的聯手夾擊。
女山主這一突的發難,情勢完全轉變過來,她掌起紅光,有如慶雲,舉手投足間,何啻崩山潰海之勢,立將二尺公等數大高手,以及麒兒的磅礴渾厚掌力,倒逼過去,宛似胸前上挨了一記悶鐘,自食其果。
她一掌收功!
她益發形同瘋狂了!
血旡神功運至巔峰時,血光罩體,儼然變成了個血人。
她雙掌將二尺公等人逼之於一隅!
她似是殺得性起,那無可名狀的迴環掌力,除了對敵之外,卻也向自己人沒命的擊出。
死的人愈來愈多了!
活的人只有拼命的逃出大廳!
大廳上僅剩下二尺公這方面人了。
二尺公匆忙間向麒兒交待道:速從後窗逃出,此女功力詭異絕倫,決非我等對付得了!
說罷與窮神爺、中原神劍並肩而立,三人勁颯結體,化成一股粗逾兒臂的白色勁飈,勉強抵擋住女山主狹雷霆萬鈞之勢的血色狂飈。
麒兒自是不肯聽話!
別說他認定女山主是殺父害母仇人,即使沒有絲毫過節,也不會置旁人於不顧,全為自己。
驀地一聲震撼屋宇的巨響!
二尺公等人身軀暴退,顏色厲變,陷於危局。
他等的內家罡氣形色轉薄了,逐漸,乃至於無影無形。
而女山主的紅色掌飈,血光再漲,將整個大廳染成了紅色,益發聲勢浩蕩,有增無減!
麒兒見狀不能不問,他拳頭一倫,將心一橫,一聲怒喝道:看這一下子。
他所說的這一下,乃是畢全身功力,集之於千佛手上,雖知不敵,也願一拼了之。
他在心脈震動下,晃起煙雲飄渺式,躍過二尺公等人頭頂,一招寒潭取月猛向女山主前胸折襲攻下。
二尺公等見麒兒出手,自顧不暇,再想搶救已是不及,各自暗道聲:麒兒完了!
果然麒兒在血影重重下,雖是聲勢不凡,但一入血光勁罡之內,立時消滅,人跟著傳來了聲悶哼。
錯眼間,他被女山主滾滾紅飈籠罩,功力盡失,人也被抓住了脖子,高高懸起,動彈不得。
女山主發出一連串得意的笑聲,笑聲雖極輕脆,卻使人掩耳不迭,感到心驚,不寒而慄。
場中打鬥經此巨變停止!
那別具用心,趁混亂局勢離開廳外的閻王城城主跟著也走了進來。
此時,二尺公等人雖見麒兒受制,反而躊躇不前,他等心裡明白,如真要動手搶救麒兒,說不定更使目透血光的女山主,及早置麒兒於死地。
場中氣氛緊肅的令人窒息!
除掉女山主再次的高拔笑聲,更顯凌厲外,就連閻王城城主也噤若寒蟬了!
麒兒唯身子懸空,功力難展,但說話仍不有礙!
他的倔強傲氣在危難時表現無遺了。
儘管想起貓兒來了四個字或許能解除危機,排上用場,但他認定女山主是仇人,就不該向仇人屈膝,委曲求全。
他心裡暗罵道:哼!死是死定了,只有作鬼報仇了!
他目中噴射著幾使人融化的忿怒火焰,毫無怯意的,恨恨的盯視著女山主的一付充滿著煞氣的臉。
女山主笑聲一收,雙方四目交射,有如電觸。
她不知為何機伶伶打個寒顫!
她喃喃囈語道:怪呀!這娃兒似曾相識,他像那個人
但旋而粉臉寒如秋水,精眸再射兇光,方才的轉念,似是隨著她凌厲的眼神,消逝於無形!
她又而長笑了!
這次笑聲嚴肅而悲昂!
聽得二尺公等人心頭一凜,齊聲道:不好,她要下毒手!
二尺公等人不約而同的閃電般欺身攻至!
如何來得及?
但見女山主長袖飛兜,有若出岫紅雲,潑剌剌將數大高手兜退七尺之外,猶然餘勁未竭!
她擊退數老之後,不再怠慢,另一隻玉手倏然一緊,饒是麒兒天生的百折不撓個性,也禁不住慘呼頻頻,熱淚盈眶!
他脖子宛如折斷,痛入骨髓,豆大的汗珠與淚水混合一起,佈滿在驚恐而忿怒的臉頰上。
他不是怕死,他此刻感到死得太不值得了。
忽然一陣誦經之聲,發自天外,那經聲極為悅耳,但也肅穆至極!
誦經聲一入在場人耳中,說也奇怪,立使眾人萬念俱灰,頓生出塵之念。
經聲乃是佛門至高無上的金剛經!
金剛經震撼著在場人的心弦,尤其是女山主的感應,較他人更加為烈!
首先,她的目光由凜肅轉為慈祥!
繼而,他放掉了麒兒!
跟著,蓬!那是麒兒落地後,運足全身功力的一擊!
他要替父母報仇!
他要洗雪被人挾制的恥辱!
在女山主聽經分神頃爾,這一掌如何不打個結實?
女山主未能及防,一聲慘哼,跌倒地下!
血由她口中像噴箭般的射了出來。
麒兒只知報復,已失理智,已經忘掉追問女山主父親的下落了。
一晃身!一舉步!
猛的一腳向喘息不安的女山主酥胸上踏去。
如果這一腳真的踩中了女山主,別說她身受重傷,功力打了折扣,即使她功力猶在,也無法承受得麒兒貫足全力的一腳之威!
眼看女山主就要香消玉殞了!
驀地佛號傳來:阿彌陀佛!
在場人都已聽到,但看不到口宣佛號之人。
麒兒赫的一驚,他已聽出口宣佛號之人,正是那位連番示警的高僧。
他受佛號感應,心念一動,腳下不覺一慢,這當兒,二尺公飛快地抓起他後腰,帶後三步,抱入了懷中。
麒兒無暇思索高僧何以在自己報仇之時,傳誦佛號,變相地救了仇人?
他此刻只有忿恨,小臉繃的鐵緊,向著二尺公道:伯伯,為什麼攔住人家?
二尺公目光凜肅地道:老人家自有原因
敢情他也聽到高僧的誦經傳音了!
他江湖老練,已然揣測出麒兒與女山主或有淵源了。
情況演變至此!
無疑的,閻王城城主處心積慮,造成的煮酒大會一敗塗地。
窮神爺感嘆的看了看地下橫七豎八的死屍,又打量了眼呆若木雞的閻王城城主,然後向二尺公道:矮老哥,我看哥們該走了吧!
二尺公點了點頭,朝著閻王城城主道:只為一時意氣,使大好山林,憑添近百冤鬼,尊駕再不覺悟,恐怕未來下場,難堪設想了!
說罷幽然一嘆,緩緩地道:善惡繫於一念,放下屠刀未始不能成佛,貴城主,妳自己斟酌吧!
窮神爺、中原神劍與富丐錢鐸、良心秤度量公灑然跟了上來,此刻太陽正在當頭,已然是午牌時光了。
老少等沿著下山道走著,卻未說話!
一場大劫後,每人的心情毫無疑問的都很沉重了!
到達東碼頭之後,眾人解開了一隻漁舟,齊自回首瞻望,乃與血腥未乾的君山,依依告別了。
船在激流中如箭疾馳!
另一隻船也在奔濤滾滾中遙遙跟隨下去。
後面的船上人正是追命道道主與百花娘!
他倆因二尺公等人在旁,未敢向麒兒下手,但人心不足,他倆還希望覷個機會,各取所需,將麒兒挾制於掌握之下。
二尺公的漁舟在落日時分,抵達了岳陽。
中原神劍、良心秤度量公先行告辭了。
麒兒見二老走遠,這才提出天涯海角,也要設法找到鬼醫巫信,搭救小蘋。
二尺公與窮神爺關心另一件大事,知道攔阻只是空話,乃囑咐數語,答應麒兒小心訪察了。
於是,麒兒踏上了征途!
他走的方向乃是經往大洪山區的山途!
他顯然已忖知小蘋定是被鬼醫巫信擄往了幽冥宮,因為只有天喪門門主的幽冥宮才是鬼醫巫信有恃無恐的所在。
麒兒有了一這念頭,怎還顧得身子疲勞?
他晝夜間馳,恨不得脅生雙翅,一下子飛到幽冥宮搭救小蘋。
他自然也體會到幽冥宮是何等地方?天喪門門主是何許人?但人存死念,麒兒已無法,也不能考慮後果了。
這一天,他到了座名叫街西市的小鎮!
街西市在湖北南部,瀕臨長江,鎮面不大,卻極為繁華。
因天色垂暮,跨長江北上的船隻已無,逼得麒兒在街西鎮獨一無二的小客棧住上一晚了。
此際,他腦中雖關心著小蘋的安危!
可是卻也忘懷不掉鐵錚強、生死鴛鴦等人的下落,以及笑姑、墜兒跟千歲翁去了那裡?尤其鳳兒截至目前,仍無一點消息。
他是個性情中的大孩子!
正因如此,他受著超乎常人數倍以上的感情折磨。
人往往在感情無處發洩之時,藉酒澆愁,麒兒自也不能例外,於是叫店小二弄了壺燒酒,幾樣小菜,對窗自飲自酌起來。
心本愁緒萬端,滴滴可醉,不一會,他有些薰薰然了!
時光尚早,還未到亥刻,座中來往客商,顯得鬧哄哄的,他一身燥熱,本能地推開了面窗,打算涼爽一下,恰於此時,店小二帶著位土頭土腦的大腦袋老人,尋找客房。
他見那大腦袋老人長相極為奇特,腦袋幾佔身子三分之一,實屬人間罕見,再多上三根羊頭毛紮了個衝天杵小辮,一身齊膝藍布褂,腰繫碗大旱煙管,怎不令麒兒加望上兩眼。
那大腦袋老人說話有點結巴,人一急更顯得語無倫次,向著店小二翻著白眼道:每個房間都有臭虫,叫叫俺老迷糊怎的住得下?
店小二無可奈何地道:爺台,開店的雖不敢保險沒有臭虫,可是咱這店裡三日一掃,二日一理,清潔異常,你老既沒見到臭虫,硬說房子裡有臭虫,叫小的有什麼辦法?
大腦袋老人道:你你可知道我是誰?
店小二一楞道:素不相識,誰知道客官的大名?
告訴你,過去咱叫迷糊,今日卻叫明白了!
您明白?唉!只有算咱糊塗了,尊駕倒是住不住?
街西市只你們一家客棧,不住也不行!
那只好委曲您老人家一晚!
委曲是委曲定了,但得替俺老迷糊燒上一壺大大的開水!
幹什麼?
燙臭虫!
好!好!好!
店小二連連答應了三個好字,顯然已經賭上了氣。
自稱老迷糊的大腦袋老人似是高興已極道:好兔崽子,算你的造化,等會兒水燒了,一兩個銅錢是賞定了。
店小二忿忿地道:我看老人家最好留下來好了。
麒兒聽得心裡一樂,暗道:這位老人家吝嗇到家了,一兩個銅錢僅僅買個燒餅。
老迷糊又是咧嘴笑道:真想不到小地方,小小二,卻極夠大方,既然不要賞錢,落得老人家多買一壺酒了!
店小二手一拱道:爺台,小的要照護別的客人了,您老就住在這間房吧!
老迷糊迴身看了看房間,想了想道:只好如此了!
店小二方待轉身離去,老迷糊大著嗓門叫道: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看來咱是花定了。
店小二不解地道:不必花了,最好是省一點。
老迷糊道:不花能行嗎?誰甘心替老人家打更?
店小二一愕道:怎麼?您還要打更?
在咱窗前找個打更之人,一更敲一下,五更敲五下,因為俺老迷糊要五更趕路。
用不著打更了,咱小二會喊你。
不花錢的事不放心,俺發狠了,這下給你們四個銅板,相信會答應了。
店小二無可奈何地道:您老先請入房中,等小的跟店上商量,商量!
老迷糊哈哈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見錢不眼開呢去吧喂!還有一壺開水
說罷走入麒兒對面的一間客房。
麒兒究竟童心未泯,感到這位老人家定是位未見過世面的鄉巴老,又見店小二臨去之時,神態不對,不禁關心起這位自稱老迷糊的怪老人。
他如果沒有酒興,也許不願管閒事,這會三杯下肚,燒得難過,索性到帳房去看個究竟,好歹也要幫老人家一個忙。
一到帳房,只見帳房先生吹鬍子瞪眼睛道:我說劉三呀,開店的每天受氣挨罵,無非為了吃穿,我看那老不死的德行,十成十是裝羊,千萬別上當!
店小二劉三道:帳房先生,您老方才叫他先給店錢,可是咱們店家的規定,客人不走,不能算帳的。
帳房冷冷道:那老不死的找個打更的只開四個銅錢,咱們這個店住一夜要三分銀子,大上十數倍,他捨得出嗎?再說,他壓根兒就囊空如洗,一文不明!
店小二吞吞吐吐道:您叫小的怎麼辦?
帳房三角眼一翻道:開水打去,即刻要錢,有錢留下,沒錢滾蛋!
店小二遲疑了一陣道:只好如此
麒兒在櫃台前聽到這裡,童心一動,忖道:先看熱鬧吧,必要時,替老人家給錢,有何不可。
走念及此,店小二到了那客房,他不便就走入房內,卻在窗外有意無意的向內往視!
原來這間客房的窗子並未關上。
他見店小二提著一大壺開水,一進門繃著個臉道:喂!老客官,錢?
打更的錢?
不是,店錢。
多少?
三分銀子!
什麼是銀子?
銀子是白色的,錢是黃的
邪門,黃的,白的,不是一樣!
差得遠哩,您老別打岔,總之,有銀子住店,沒銀子請便!
哦
老迷糊牛眼一轉,突由懷中掏出一個黃土布口袋來,桌子上一倒,嘩啦!一桌子金、銀元寶,照得店小二兩眼像打閃!
店小二驚聲呼道:老爺子,你真有錢!
老迷糊道:沒錢能住店嗎?算算多少?
店小二恭謹地道:店銀三分,您老看著給吧!
老迷糊嘆了口氣道:你喜歡白的,只好給你白的了!說著撿了四個一兩重的銀寶,交給了店小二。
店小二幾曾見過如此闊綽的客人,心裡喜極,卻猶不知足的道:如果老人家給黃的,也是一樣的。
老迷糊大喜過望笑道:呱!呱!老規矩,一個白的換四個黃的,但是有言在先,誰要反悔,就是大烏龜。
說著未等店小二將銀綻送來,已搶在手中,又忙著在桌上數了十六個金元寶,交予店小二。
店小二感激的磕了個響頭,三步當作兩步走,往帳房裡跑去,麒兒知道他到帳房商量去開店的規矩,遇到的冤大頭,店小二是沒有本事獨佔的。
麒兒見事已過去,正待轉身回去,卻聽老迷糊自言自語道:俺苦修七十年,一點也少不了啦,哈哈!俺真是個明白人,不再是老迷糊了!
麒兒心說:他不愧叫老迷糊,真也名至實歸。
忽聽嘩啦!一響!
麒兒勾首一望,敢情老迷糊脫了個精光,一壺開水由頭上澆了下來。
麒兒見老迷糊竟以開水灌頂,顯係自殺,人一急,也顧不得暴露會武功的身份了。
單掌震開窗戶,身子電射而入,同待急抓老迷糊脈門。
他打算盡盡人事,因為老人家已經澆下半壺了。
他出手固是快疾,不知怎的,手腕子一麻,反被老迷糊扣在關節之處!
麒兒掙扎不開,面紅過耳,暗道:原來是位武林長者呀,我麒兒看走了眼!
老迷糊隨手將半壺開水放在地上,也鬆開了麒兒手腕,瞇縫著眼道:咦!娃兒也想沖壺開水?
麒兒急退二步,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人家是怕你燙壞了。
老迷糊呵呵笑道:別人說我迷糊,嘻嘻,你娃兒才真是迷糊哩,要知開水燒身,臭虫不咬!
麒兒一楞,脫口道:奇聞,怪事!
老迷糊臉一繃道:小孩子懂得什麼,臭虫怕開水,咱用開水燒身子,自然臭虫怕燙著了,這較之以開水澆床,更加來得澈底,此乃釜底抽薪,治本的上上之策!
麒兒見他說話顛三倒四,不可理喻,聯想他給店小二金子一幕,知非瘋即癲,遂即笑了笑漫應道:老人家的妙論夠明白了,再見!
說罷就要轉身離去,卻被老迷糊當頭攔住道:別走,你真的說我明白?
麒兒暗自嘆道:天下人如果像你這樣明白,還稱之為世界嗎?
他既知老迷糊是位武林高士,只是少了些心眼,乃湊趣道:不錯,老人家應該是位最明白的人了。
這一來老迷糊可樂極了,手舞足蹈,狂笑不已,好半晌才攏住嘴吧,鬆了麒兒脖子,緊握麒兒雙手道:經娃兒這一印證,俺的明白功算練到了家,從今天起,不迷糊了。
麒兒大感詫異,武學中那裡來的明白功?
老迷糊一抓頭皮,忽然扯著嗓門叫道:店小二,趕快弄點好吃的,俺要請客!
店小二嘗過甜頭,怎敢怠慢,在屋子晃了一圈,就往廚房準備去了。
不消頓飯光景,一桌豐富酒席擺了一桌!
麒兒同情老人家痴的可憐,不願掃他高興,只好任之擺佈,對面而坐,吃了起來。
老迷糊一杯照底,神祕地說道:娃兒,可知什麼叫明白功?
麒兒本就想問一問這門子怪武功,一聽他毛遂自薦,正中下懷,忙道:必是種最難練的本事了。
老迷糊眉飛色舞地道:真叫你猜著了!脫掉襪子,扳著腳趾,連同手指,數了半天道:差不多七十年了。
麒兒驚異地道:七十年才練好明白功?
老迷糊莊重地道:饒是如此,俺還認為火候不到家哩!
麒兒好奇心起,續道:可否說說這門功夫如何練法?
老迷糊想了想道:得由七十年前談起,才容易交待清楚。
麒兒敬了他一杯酒說道:老前輩快說吧!
老迷糊兩眼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道:七十年前俺那老師父臨死之際,召來我師兄們數人,一再強調,說我在諸弟子中,單論武學,首屈一指,但除了這一點點,就沒長處了,因為俺生性顢頇,作事迷糊,也是在眾弟子之冠。
說罷,向著麒兒牛眼一翻道:娃兒,要知俺那鬼師父本有意將掌門職務傳我掌理,後來師父一想:不行,如果俺當了掌門,說不定門下弟子出賣了我老不死的,還當著回姥姥家哩!
麒兒聽得興起,忍俊不禁的道:前輩真會說笑話!
老迷糊臉一沉道:鬼才說笑話,咱迷糊是真的呀,可是現下卻不同了。
麒兒心裡在笑,表面上仍鄭重其事地道:現下何以不同了。
自從師父死後,俺哭了幾天,就偷偷跑了!
為何要跑?
掌門之位叫師弟得去了,多丟人!
看淡一點也就算了。
那時卻想不開這一點,於是找了座沒有人煙的荒山,再也不出來了。
划的來嗎?
練明白功呀!因為師父及同門兄弟,都說我迷糊,所以我發誓練到不再作迷糊事,專作明白事,才離開荒山。
唔!這就叫做明白功?
不錯呀!當下俺自信夠明白了,又加上你娃兒也說我明白,哈哈!所以我出山之後,更加有把握料理一件天大的明白事。
天大的明白事?
事關本派機密,不能告予外人,否則,豈非又成了迷糊?
老迷糊說到這裡,窗子外恰巧敲了一更,他壽眉一軒,轉了話題道:誠所謂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呵呵!店小二準時打更,真不含糊!
麒兒心中一動,暗念時候不早了,該走了,隨道:老人家,謝謝您的招待,小子要去睡覺。
老迷糊著急的道:不行呀,陪我到五更。
麒兒噫聲道:五更?那豈不天亮了?
老迷糊哈哈笑道:天不亮老人家怎能趕路呢?
說著得意地聳聳肩道:有人陪著說話,又不怕臭虫,呵呵,誰說老迷糊不明白?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接連不斷的,酒也跟著一杯一杯,他顯然樂得發狂,他搖頭晃腦,酒氣燻天,酒也喝到了有八成。
麒兒知道跟他講理沒用,只有強打精神,泡了下去。
時光在不覺中悄悄地溜走了。
二更三更終於到了五更。
老迷糊突的腦門一拍,大喊道:該走了!一晃身破窗而出,霎眼不見。
麒兒感嘆地心理忖道:陪他一夜,招呼不打,這種老人真是少見!
一陣微風起處,不科老迷糊又回來了!
他一腳窗子裡,一腳窗子外,醉眼惺忪地道:忘了,娃兒叫甚麼東西呀?
麒兒不計較言詞,忙接道:我叫麒兒!
老迷糊自言自語的唸了兩遍道:記住了,忘不掉了,嘿嘿!武當山再見!
這下他真的走了!
走時風聲未帶,只能看到一點黑影,電射而沒,快得令人不敢想像!
麒兒自老人走後,似是失掉了什麼?一聲長吁,默默地轉回了所住的客房。
其實,他在不覺之中,已然對此功力莫測高深,半瘋半癲的怪老人產生了感情!
客房的窗子微微透白了!
麒兒本想休息一下趕路,但一轉念,救人如救火,還是早些到幽冥宮救出小蘋要緊。
無意間在桌子上一望,赫然多了張字柬!
他驚奇地呼了個哦字,急忙取過一看,只見上面寫道:生死鴛鴦武當山有險,老迷糊是救星,也是殺星。
麒兒心頭一顫,瞬間,他赫的悟出一件大事!
記得扮裝鬼醫巫信的時候,飄萍子親口言及,說是欲知生死鴛鴦的埋骨之處,就得趕往武當山!
同時還說那主持害生死鴛鴦之人,不便吐露姓名等語遠有,老迷糊也是住武當山呀!
老迷糊處理的天大明白事代表什麼?
難道說,客棧留柬之人,示意著飄萍子約來了老迷糊,那老迷糊要害生死鴛鴦夫妻了?
他認為這推斷不會有錯,因人及人,鐵錚強的影子霍的在腦海中泛起!
以鐵錚強哥哥的為人,倘生死鴛鴦夫妻赴武當山有難,他絕對是捨命相陪,不忍坐視的。
那麼,我麒兒該赴武當山,還是去幽冥宮救小蘋?忖思片刻,他終於將行程改變,決定趕往武當山去了。
救小蘋固屬重要,但那是私事,作人絕不能為己而不顧友情呀?
心意一決,本能地又打量了一下手中紙柬,紙柬下款沒有屬名,卻畫了隻通紅的蠟燭,哦!這是什麼意思?
是傳音高僧所為?
似有可能,又似沒有可能!
他不願再瞎費精神臆測紅蠟燭了,匆匆地結過店帳,離開鎮店,兼程北進。
數日之後,在一個拂曉之晨,到達了草店!
草店離武當山僅十數里之遙,遠望一片青蒼,儘收眼簾,武當山顯得巍峨壯觀,果不愧為名山之一了。
他在草店隨便充了下飢,不稍停的疾步如飛,將煙雲飄渺式發揮至極!
他知道老迷糊輕功之高,無與倫比!
如果老迷糊真正是對付生死鴛鴦之人,恐怕來遲一步,豈不埋恨終生?
他順著山道狂馳著!
一顆心也隨著愈拔愈高的山巔提到了胸口!
武當山迤邐數百里,但到那裡找老迷糊呀?
他一時楞住了!
但腳下猶然飛馳猛進!
突地一條狹䆖山道上,風馳般撲來十數條人影!
麒兒抬眼一望,這夥人中,敢情夾雜著七八名藥人!
他突然聳聲長笑,笑聲震山撼谷,迴蕩不絕。
他反而興奮非常,成竹在胸,有藥人出現,必有飄萍子同鬼醫巫信在武當山當主持!
追殺藥人就能找到飄萍子與鬼醫巫信!
自然也可發現飄萍子所約之人同生死鴛鴦了。
腦中飛快一轉,敵人既然以藥人阻攔,目的是遲滯自己行動,好爭取有利時間,不利於生死鴛鴦夫妻。
他愈想愈認為所料不假了!
他不能不手染血腥,對付失去神智的藥人,因為留下一名活藥人,就休想闖過這條狹窄的山道!
於是一場大屠殺上演了。
儘管藥人們武學基礎不薄,但如何接得住透過千佛手與日俱增,已形佛光結體的神奇威力!
只見掌飈激蕩,風雷作鳴,血光四溢,山林色變!
藥人是一個跟著一個倒下了!
但麒兒也因而耽擱了近半頓飯時光,藥人之外另數名大漢逃跑了,跑的方向是又一條岔路,直通遙遠的一座道院。
他要在這干人身上揭開生死鴛鴦之謎!
他如何不幾近瘋狂的窮追不捨?
一個大漢突然栽倒了!
他一把將栽倒大漢抓了起來!
他想追問大漢生死鴛鴦在那裡?
他嚇的怔住了,原來那大漢不是別人,正乃在君山茶棚故意現身的啞吧人!
油然使他想到啞吧人的突爾栽倒,有些蹊蹺!
但是來不及了,一條尖銳的破空風中,啞吧人中了暗器,遭了毒手,他在臨死之前,目含痛淚掙扎著,用手指向一座突起的山巒,那是一片佔地約十畝的森林。
麒兒經此巨變,靈機一動,宛似在黑暗中看見了曙光,敢情啞吧人真的是知恩報恩呀!
我麒兒錯怪好人了!
歹徒們顯係殺人滅口,啞吧人所指的方向,才真正是生死鴛鴦被困之處了。
他望著那數名大漢逐漸接近了道院!
他跺著腳罵道:哼!不會上當了,不追你們了,但我麒兒發誓要替啞吧大哥報仇!
時不予我,他將啞吧人屍體安置於一山穴之內,一聲狂笑當哭,淚水與人影向那山巒處電馳而去。
山巒上的森林逼臨腳下了。
佔地十畝的森林在麒兒來說,何消盞茶光景?
當他轉到森林左側之時,忽然聽到林內一聲長嘆道:師祖公!我厲鵬甘願自刎以謝師門,但望師祖公事後詳加調查,真正欺師滅祖之人,是飄萍子,決非
話音未畢,一聲狂笑後,有人說道:哈哈,膽大的厲鵬,你當老人家老是迷糊嗎?告訴你,俺的處置明白到家啦!嘿嘿!認命吧!
麒兒聞言色變,他已知道面臨的是怎麼回事了!
義兄厲鵬生死瞬間!
老迷糊簡直是迷糊誤人!
他救人心切,以掌開路,咔喳!咔喳!一片林木倒了又一片林木連根拔起!
赫然在一寬廣二十丈的空地上,看到了所要看的,又加所要想的,以及所要恨的人!
那不是老迷糊嗎?
他左右站著鬼醫巫信同著飄萍子。
他面前站著生死鴛鴦厲鵬蘇玉夫婦!
另外,鐵錚強怒目而視,立於厲鵬夫婦身後!
但他身上卻揹了個人!
那人是誰?
是小蘋?
真的是小蘋呀!
小蘋何以昏迷不醒,面如鐵金。
麒兒以掌力震倒了一片,又一片的林木,倏然在林中隙地,看到了老迷糊、鬼醫巫信、飄萍子以及厲鵬、蘇玉、鐵錚強、小蘋。
對小蘋的出現,感到詫異不解,其他人乃是預料之中。
其實,麒兒如在啞吧人之被害加以推敲,則剝繭抽絲,自是應該雪亮。
但當前他沒有心思考慮無關重要的細節了。
此時,小蘋伏在鐵錚強的背上,昏迷的,益發花容憔悴了!
小蘋是他人生最重要、最敬重、最可愛的人。
為了小蘋,他寧肯付出性命的代價,毫不皺眉,及見小蘋如此模樣,他如何不痛心疾,熱淚盈眶呢!
可是權衡輕重,當下怎能顧及兒女情長?
厲鵬為謝師門,豪語之後,正待舉手自破天靈!
忽然,他又把手抽回來了!
他無疑是看到麒兒了!
驀自傳來一聲冷笑!
是飄萍子。
他出掌在前,發話在後,喝道:當著師祖公之面,本掌門要替崆峒派正法!
雙掌分飛,一取厲鵬面門,一取蘇玉百會穴!
變起倉促,麒兒一急,隔著三丈距離,一招山河色變,紅光挾著厲風,如奔雷電掣般,迎撞而上。
他這一掌可說是運足了全身功力!
他這一掌在一時情急下,雖說是對付飄萍子的,但對方三人排立,自然老迷糊、鬼醫巫信也包括在內。
轟!雙方掌飈驟結。
麒兒倒退七步,心神一震,兩眼金花四射!
飄萍子的功力怎能及此?放情麒兒發掌之後,老迷糊張口噴出一團罡氣。
他這一口罡氣何啻助長了飄萍子千鈞之威,是以飄萍子站立如山,佔了先籌,但也虧此舉,生死鴛鴦方始保住性命!
飄萍子所以抽冷子突襲生死鴛鴦,原來他也看到了麒兒。
他內心恐懼著麒兒。
尤其是麒兒背後的人那包括二尺公、窮神爺、以及使他不敢想像的傳音奇士。
他要除掉心腹禍患生死鴛鴦,先造成事實!
然後陰謀利用老迷糊迷糊之際,殺了麒兒。
麒兒的出現,當然瞞不住老迷糊一雙精如寒雷般雙眸。
他一生顢頇,作事從不加考慮,方才麒兒一掌,還認為是對付他的哩!
他見麒兒連退數步,又感不忍了,大呼大叫道:老天爺,麒兒不會受傷吧?
鐵錚強有了麒兒這位靠山,膽氣一壯,急向生死鴛鴦夫妻呼道:麒弟來了,令符之謎已可解決,師姐,厲大哥,用不著以身殉道了!
厲鵬嘆了口長氣,無話可說,顯然他心情痛苦萬分!
蘇玉接道:但望麒弟弟的令符是真的。
聲如蚊蚋,她的心情又何嘗不吃重?
這當口,老迷糊吃吃笑道:麒兒,想不到你來了,為什麼不講話就打老人家一掌,算是見面禮嗎?
麒兒千言萬語一時不知所對,老迷糊又然呵呵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考驗考驗老不死的武功了!
他在客棧時對麒兒有所偏愛,是以存下收麒兒為徒之心。
他顯然想露上一手,好叫心目中的徒兒心服口服,在當下說,他忘掉飄萍子所約之事,以及生死鴛鴦的問題未了。
哈哈哈笑聲直沖雲端!
這笑聲只有老迷糊自己明白笑由何來!
笑聲一收,雙手一搓,就是一團柔若無骨,卻內含剛勁無比的薰飈,向麒兒當胸撞到!
麒兒怎知老迷糊的用心,暗念:老不死的出手如此毒辣,我麒兒瞎了眼,卻把他當作好人。
他明知不敵!
但也要竭盡所能去應付!
同時他還存下了個天真想法:萬一能憑著千佛手將他唬住,厲鵬夫婦的性命就可保住了。
是以麒兒在迎接老迷糊這掌時,存下用花招取勝念頭!
他倏然腳下踩起子午步,一倒身,盪開七尺,他不敢硬按對方一掌,他以實就虛,發揮出千佛手的最大威力。
屢經大敵的麒兒,早已揣摩出千佛手的妙用!
但見他右掌一揮,立時佛影千重,金光環繞,一陣風雷交作後,掌山、光海,猛攻老迷糊木然而立的左脅,端的聲勢浩蕩,不同凡響。
老迷糊果然被嚇住了!
老迷糊為當代武林中前輩人物中,碩果僅存的少數人物之一,饒他見多識廣,他未見過麒兒這等怪異掌法的路道。
麒兒的凌厲掌飈席捲而至了!
他雖木然而立,並未還手,那潛在的護身罡氣,猶然磅礴萬千,力道驚人。
百餘年潛修,所裹起的淡淡雲煙,實蘊著無比的反盪力量,越是所加的壓力大,也越發使反震的力道威猛。
麒兒心頭一震,忖知不好!
他已然被老迷糊的迴環罡氣,局陷於地,動彈不得。
他抽身已自不能,老迷糊的綿綿勁罡,益發源源侵入他的諸經百脈!
正當麒兒感到五中欲裂,無法承荷時,老迷糊倏然功力一收,聳聲狂笑道:哈哈!想不到,想不到!只能作兄弟,不能收徒弟了!
他這番話別人怎能聽得懂?
敢情,他在運罡氣印證麒兒內家修為時,知道他內在潛力,並沒比他低多少!
麒兒也體會出老迷糊並無害他之心,及見對方收招竚立,掬然相向,忙問道:不打了?
再打你的小命就沒有了!
你不想害我?
喜歡還來不及呢?
為什麼?
拜個把兄弟吧!
這是爾後的事。
當前呢?
請問老人家何以害俺厲大哥?
厲大哥是誰?
厲鵬!
哼!原來是欺師滅祖的兔崽子!
不能隨便罵人呵!
他不尊敬崆峒派的掌門令符,就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
哦!令符?是崆峒令符?
麒兒由不解而驚訝,乃至全然瞭解了。
原來飄萍子以假令符欺騙了老迷糊!
老迷糊懵懵懂懂,自以為是,在重振崆峒派的大前提下,對付厲鵬大哥了。
麒兒轉念至此,信心大增,膽氣一壯!
顯然,他自持鹿囊內有著真崆峒令符存在還怕甚麼?
於是他冷笑一聲道:敢情老人家只認令符,不認人了!
老迷糊似是一愕道:任何幫派均皆如此,崆峒派焉能例外?
麒兒小臉一繃道:如果令符是假的呢?
老迷糊哈哈笑道:令符俺已驗看過了,不會有假。
麒兒緊逼上一句道:事有萬一?
老迷糊道:飄萍子就該亂刃分屍,但決不可能。
麒兒二話不說,隨由鹿囊內取出得自飛濂洞的崆峒令符。
他得意地晃了晃,自是勝券在握!
他所以繞了半天圈子說話,目的是將老迷糊用話語套住,就不怕救不了厲鵬大哥!
不料老迷糊一見麒兒手中令符,卻放聲大笑道:傻孩子,你膽量可真不小。
麒兒楞了楞,問道:老人家,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迷糊居然板起面孔道:娃兒犯了滔天大罪,要知冒充本派令符,罪名不輕呀!
麒兒自信令符不會有假,胸脯一挺,冷笑聲道:真假令符都分辨不出來,勿怪你叫老迷糊!
老迷糊氣得腦門一拍道:胡說,飄萍子的令符已驗看過了,難道相傳千年的崆峒令會有一兩面?
麒兒將令符在手中一揚道:何妨看看咱的?
老迷糊勉強的接了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半晌,自言自語道:怪了?真的完全一樣?
飄萍子一傍說道:師祖公,別瞧他胎毛未退,論心機卻超人一等,千萬別上了娃兒的當。
老迷糊八字眉一揚道:俺苦修了七十年明白功,難道白練了,呵呵!待咱想一想,好歹還他個公道。
半晌無語的厲鵬走至麒兒跟前,悄悄說道:麒兒弟弟,愚兄不能不說了!
麒兒不解的道:厲大哥,有話請說!
厲鵬喟然一嘆道:自你離開棋盤谷後,第三天來了飄萍子同著師祖公,師祖公以崆峒令符為證物,說我違背掌門意旨,就是背叛師門,當時我力加否認,說那令符是假的,不可聽信飄萍子的一面之辭。
麒兒忍不住插口道:本來那令符是假的呀!
厲鵬感嘆地道:當師祖公在盛怒上交在我手中,誰知
怎麼樣?
果然是真的!
不可能呀!
原先我見過飄萍子手持的令符,與崆峒派所傳令符雖是形式一樣,但光氣與鐫紋決不相同,是以不聽其命,不任其使,竭力的反抗於他,怎料這回竟是真的。
除非有兩面崆峒令符?
崆峒令符相傳十四代,近千年,確實僅有一面,絕不會有兩面的。
怪了!顯然我與飄萍子的有一面是假。
當你拿給師祖公時,愚兄已看出你這面是假的了。
絕不可能呀,我是由坐化的知機子前輩處得來,他他是死了的人,不會騙人的。
快看師祖公!
厲鵬話音甫落,老迷糊搖頭晃腦地道:若在七十年前,俺可能會被娃兒瞞住,現下可不同了,俺已是個大明白人了,嘿嘿!
鼻子裡透氣,兩聲冷哼,倏地老臉一寒,續道:假的,假的,娃兒敢騙老人家?
麒兒登時一愕,良久說不出話來,他怎知崆峒令符在窮神莊時,已被飄萍子乘他受傷之際,以移星摘月手法換了過去。
麒兒沉吟片刻,不服氣地道:敢是欺負人家小?
他作夢料不到手中令符已非原來之物。
老迷糊一派莊嚴地道:如非念在客棧一夕相聚之情,早就該把你給廢了。
哼!麒兒撇著嘴道:真把人家的令符看成假的了?
本來不是真的呀!
憑什麼?
真令符乃五金精英所製,雖刀砍斧剁,不能傷之分毫,假令符只要俺稍一用力,即成粉碎,豈不容易分辨得很。
那您就試試看!
為了使娃兒心服口服,爾且看來!
老迷糊說著將麒兒的令符,與飄萍子的令符分握兩手,但見他精眸一閃,力透華蓋,雙眉之聞登時洋溢著一片五色祥光,乍現乍隱,煞是好看。
這是他功力發揮至極點的徵候!
也是他憑恃百年來修為的內家造詣表現!
倏聞他一聲斷喝道:嘿嘿!真假立判,夫復何說?
錚一陣金鐵飛揚之聲後,光華閃處,麒兒的令符化成閃閃鐵鑠,飄揚他處!
再看飄萍子的令符,依然是完整無缺,安安穩穩的操在老迷糊的手中,還用說,麒兒的令符是假的了。
麒兒猶然未解,呆立當地,像是根木頭!
厲鵬卻顏色慘愛了!
他唯一的希望消失了。
他不能違背師祖公之令,儘管委曲,也只有殺身成仁了。
蘇玉與他是同命鴛鴦,自是甘苦與共,她較厲鵬豁達些,命!誰能逃過這個令人嘴咒的字眼!
飄萍子得意地笑道:師祖公,徒孫但望老人家主持公道。
老迷糊方待有所行動!
麒兒冷笑聲道:慢著!
他欺前兩步,冷冷地說道:老人家,太不公平!
老迷糊老臉一沉道:怎的個不公平?
兩塊令符,用勁不一,自然有一塊要倒霉。
咦?你是說
老人家存心毀掉真的,留下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迷糊一口氣發出七聲大笑,眉毛一軒,精目如火,道:俺平生不說謊,怎忍欺騙個娃娃?
除非是
儘管直說!
剩下的那面令符交給我!
作甚麼?
我麒兒想試一試能否將之震開!
五金之英,雖是霸王在世,亦難動之分毫,你娃兒莫非痴人說夢?
不見得吧!
果爾,令符都是假的了,沒得說,俺重返深山,發誓不履江湖,將以殘年,迷糊一輩子。
那就一言為定!
麒兒儘管嘴巴說的硬,心裡卻惴惴忖道:事已如此,只好碰一碰運氣了。
他接過了令符!
他將令符置於千佛手內。
他功力貫注右臂!
他開始發瘋了!
那看來不起眼的鐵牌竟硬如鋼金,漲得手心發痛,別說將之捏碎,就是損它個毫角,也不可能。
但他猶不死心的運功抓緊抓緊。
奇事出現了!
那千年精英錘煉的崆峒令符,赫的一聲爆響!
麒兒大吃一驚,攤掌一望,崆峒令符中分為二,竟然變成兩塊了。
他還未來得及仔細察看!
一股粘幻力道,將兩半塊令符帶往他處!
麒兒一抬眼,原來是老迷糊取到手中了。
老迷糊將兩面一分為二的崆峒令符端詳有已,壽眉緊鎖進入深思,突然他自言自語道:這等五金之英,居然會分了家,莫非是天助麒兒成功?
麒兒也在暗暗唸道:真是天助了
那裡知道,千佛手一旦與此千年精英結合,自生妙用,那在瞬間產生的千鈞熱力,竟將知機子別具用心的令符接觸地方給熔化了。
自然,麒兒因有千佛手護住右掌,再大熱力,猶若未覺,因而,揭開了一件不足外人道的,屬於崆峒派的家門祕事。
此際,老迷糊手中赫然多了張字箋!
那字箋別人無法看清,卻也能看到密密麻麻盡是繩頭小字。
老迷糊全神凝注在字跡上,對場外動靜,猶若未覺。
麒兒還傻想著那塊鐵牌怎會一分為二?
在此瞬間,老謀深算的鬼醫巫信同飄萍子卻看出事有蹊蹺了。
老迷糊臉色陰沉了!
老迷糊的烱烱威稜,勃發著驚疑,不解,和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忿怒火焰。
鬼醫巫信使個眼色與飄萍子道:令師祖公眼神有異!
飄萍子自見老迷糊在崆峒令符中間,取出紙柬,已自心裡發毛。
他深知師兄知機子有先天易術之能,惟恐在字柬上揭發他的陰謀,以及剽奪掌門之秘,及今一聽鬼醫巫信之言,更加惴惴不安。
誠所謂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倘紙箋果真道出令符付託予麒兒等等,則老迷糊不剝了自己的皮才怪呢!
轉念至此,偷偷地與鬼醫巫信使了個眼色,兩人竟乘著在場人全神貫注變化剎那,二話不說,悄悄後撤,拔腿起飛。
麒兒雖發覺較早,豈奈二人也跑出二十丈開外。
他大聲喊道:作賊心虛,快追呀!身形一晃,卻被老迷糊擋住了去路,問道:你見過知機子了?
麒兒見歹徒走遠,氣得跺了跺腳道:見過!見過,他在飛濂洞內證道未穿衣服。
老迷糊續問道:除他之外?
麒兒道:有個女的,是閻王城城主的師父,也光著屁股哩!
哈哈哈
老迷糊沒來由的一聲長笑!
笑聲歷久不絕!
笑音卻轉為慘厲了!
他倏然稄光一閃,怒喝道:好兔崽子,俺俺真的明白了!
呼!一拳向麒兒胸前推出。
麒兒聽出他笑聲有異,有了防備,連忙側身避過,正待問他何以出手打人,老迷糊卻痴立當地,混身顫抖,像是得了甚麼怪病似的。
厲鵬急忙恭身說道:師祖公,您你怎麼了?
老迷糊自言自語道:我要殺飄萍子。
說著掌又懸起,正要擊下。
麒兒靈機一動,急道:他是厲鵬大哥,我是麒兒,飄萍子早就跑了。
老迷糊正了正神道:唉!唉!真是迷糊,弄錯了,飄萍子呢?
麒兒道:不知去向了。
老迷糊眉頭一皺,突然將兩半塊令符塞在厲鵬手中,一轉身,人已飛出十丈之外。
他身法何等了得,錯眼間只剩下一點黑影子。
遠遠傳來他的瘋狂語音:殺了飄萍子之後,再練明白功
這自稱明白,實乃糊塗的一代異人老迷糊蹤影不見了!
麒兒算是提到腔子口心放下。
波浪已過,問題又來,他方始平靜的心情,又像怒潮般激蕩了。
小蘋受了何人暗算,乃至暈厥不醒?
生死鴛鴦厲鵬夫婦、鐵錚強,即使與老迷糊有約前來武當山,卻又為何碰到鬼醫巫信和飄萍子呢?
這個謎團都應該問明才對。
可是他不願多問一個字了。
他急將青梅竹馬,相依為命的小蘋,由錚強哥的背後抱在懷中。
顯然,他要察看下小蘋的傷勢!
此際,小蘋嬌軀猶如冰凍,冷得怕人,除了軟綿綿的兩隻纖手,有些溫暖之外,幾疑她已不在人間了。
他默默無言,只有流淚。
讓奔放而激動的感情,盡量發洩一下吧!
生死鴛鴦以及鐵錚強自是知道麒兒當下的心境,見他充滿失望的臉色上,痛苦的抽搐著,他等心弦也因而影響的顫抖。
良久,良久,麒兒口中迸出了幾個字:小蘋,妳:妳不會死吧!
他又黯然了。
淚水濕透前胸,有幾處變成了紅色,痛苦到了極點,猶如杜鵑啼血,他呆若木雞,直口難言。
驟起的山風,也在為這雙苦命的鴛侶,暗起悲歌!
呼呼那慘厲的風嘯,憑添幾許愁悵,令人腸斷!
都是性情中人,有誰不觸景神傷呢?
厲鵬、蘇玉劫後餘生,因感麒兒來得及此,不然,一雙共患難的夫妻,豈不因夫死而妻殉?
由而對麒兒更是垂憐,也益發感激,無奈麒兒面臨的問題,卻愛莫能助,鐵錚強及見麒兒抱著小蘋的情景,雖是幾近生離死別,慘痛極了,但那充滿了男女間偉大純潔的愛情,卻別具愁腸,別有一番滋味。
鳳兒的婷婷倩影赫的泛於腦際,將人比己,他深感對不住鳳兒了。
與追命道道主固是有仇,鳳兒卻無辜呀,不該冷落她,不該刺激她,尤其她因救我受了重傷,鳳妹在那裡?
風停了,雲層深垂了,天光也進入薄暮,每個人和天候一樣,心情的沉重,快要窒息了。
這凄慘的場面,不知經過多久,還是麒兒先說話了!
他強忍住心中痛苦,聲音沙啞地道:義兄,義嫂,強哥,你們怎麼到了這裡?
厲鵬喟然一聲長嘆,沉思了片刻,乃將麒兒離開棋盤谷之後的變化,說了一遍!
這時麒兒才完全弄清楚!
厲鵬、蘇玉是老迷糊約定時地,給叫來的。
鐵錚強不忍坐視,是跟來的。
可是小蘋為何受傷,又怎麼與厲大哥們在一起?
麒兒又問道:小蘋呢?
厲鵬無限感慨地道:這話說起來可長啦
蘇玉一傍接口道:麒弟,你認識三丈叟?
麒兒噫聲道:認識,怎麼提起他老人家來了?
厲鵬緊接著道:三丈叟救了小蘋,但他卻被藥人給圍困了!
麒兒一驚,記得三丈叟在君山曾隨千歲翁等人離去,其中還有笑姑、墜兒、大黑子等人,他怎會救了小蘋,又跟藥人打起來呢?
及至,生死鴛鴦說完了與三丈叟一段巧合,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閻王城城主的煮酒大會發生大變時,千歲翁受高人傳音指示,乃與三丈叟等人,乘漁舟追趕鬼醫丞信及飄萍子逃走的坐船了。
鬼醫巫信與飄浮子原來計劃,本期登上柳蔭塘,即行化裝分途而進,擾亂敵人耳目。
及見敵人首尾相連,堪已追來,於是改變計劃,集中力量,一路疾馳,同時備戰。
三丈叟既由千歲翁口中得知小蘋被困一事,又看穿了千歲翁是隻紙紮的老虎,乃命千歲翁等人帶著兩名受制的金剛藥人,先行趕往窮神莊。
為了救人,他破天荒施展出金鎖歸元功,個子暴長了一丈長,人長,腳長,更加疾行如電,追趕下去。
此時夜色已深垂,前行的鬼醫巫信與飄萍子略一商量,乃將一行人掩藏於一沒有人住的獵戶之家。
他等想得不錯,只要將三丈叟誘上歧路,就可從容而去了,不料在兩人甫行安排妥當之際,三丈叟快如飄風,宛似天神而降,已然闖入房內。
臨事太急,慌了手腳,是以三丈叟毫不費力的救了已遭毒手的小蘋!
飄萍子率同數名門下弟子,攔住三丈叟去路!
鬼醫巫信忙裡偷閒,以清醒丸喚醒了近十名左右藥人,參加火拼。
若以三丈叟功力言,該是應付裕如。
但他脅下多了名垂死暈厥的小蘋,處處受制,卻顯得狼狽萬分了。
救小蘋就不能應付窮兇惡極的藥人攻擊!
對付藥人就只有棄小蘋而不顧,別無再好辦法,正感為難之際,生死鴛鴦、鐵錚強,應老迷糊之約,恰也趕來此地。
生死鴛鴦與三丈叟早就相識!
而三丈叟在恩師二尺公口裡,也得和麒兒與生死鴛鴦結交經過!
於是他說明了脅下之人就是小蘋時,生死鴛鴦自是毫不考慮打起了幫手。
三丈叟唯恐纏戰下去,有礙小蘋身體!
他隨將小蘋交予鐵錚強,當即說明經過,請他三人先行離開,設法給小蘋醫治。
生死鴛鴦等人一走!
三丈叟大展神威,兩隻蒲扇手連抓帶拍,已有數名藥人慘叫聲中倒下。
鬼醫巫信吃過三丈叟的苦頭,誠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登時使了個眼色,乘著藥人仍未死光之時,與飄萍子率同門下帶起剩餘下的藥人,匆匆逃去。
三丈叟被不知死活的藥人強行留住了,自是無法追趕,於是這一雙陰險的人物,卻往武當山而去。
他倆所以改變行途,不去幽冥宮,一因藥人損失過巨,無法向天喪門門主凌暉交待,再說厲鵬果然應了老迷糊之約,前往武當,他倆就可唆使老迷糊毀掉厲鵬等人,再將小蘋奪回。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眼看殺厲鵬夫婦,奪小蘋僅在頃爾之際,麒兒果然來了。
他倆做夢料不到麒兒已然將埋伏的暗卡給挑了。
尤其麒兒還認識老迷糊!
更加麒兒竟將崆峒令符中分為二!
何況令符之內藏有紙柬。
雖說紙柬未見分曉,已足使飄萍子與鬼醫巫信察言觀色,亡魂天外,嚇得溜之大吉了。
通往草店的下山道上,生死鴛鴦等人,默默寡言的緩緩而行!
麒兒心事萬千,他已然得知小蘋暈迷不醒了兩三日,饒是生死鴛鴦同強哥沿途訪尋名醫,豈奈連小蘋究竟害的什麼症候,也看不出來了。
他始終未離開地的臉!
他擔心小蘋會突然產生甚麼變化?
他抱著小蘋更顯冰直的嬌軀,含著熱淚,高一步低一步的走著,驀見她那小小櫻唇發烏了,有著裂痕,似是被火燒的
但她身子何以和冰一般涼呢!
同時手腳卻宛如火般地燙!
這是什麼傷啊?
歹徒們用的什麼毒辣手段呀?
一種不良的預感,使他不安了!
幾經變遷,正當與小蘋妹前嫌頓釋,雲開霧散之時!
她竟然離死不遠了!
死!他雖不敢去想,可是這個令人戰慄地字眼,卻始終在腦海中盤旋。
他心裡唸道:蘋妹妹,倘妳真的死了,麒兒會陪著妳的
他正在暗暗神傷,驀地劈面傳來聲長笑之音!
麒兒聽得一楞,一抬眼,敢情是三位中年道士,並排而立,擋在兩尺餘寬的下山道上。
厲鵬已然發話道:道長們擋住我等去途,意欲何為?
中間為首道人打了個稽首道:貧道等乃武當觀弟子,敢問施主們那位叫麒兒?
麒兒自見小蘋人事不醒,一肚子怨氣沒處發洩,及見道人們攔路,更加心頭火起,喝道:麒兒是我,我就是麒兒,怎麼樣?
為首道士一捋墨髯,狠狠地在麒兒臉上打量了一番,然後聳聲冷笑道:哈哈!膽大的狂徒,竟敢火燒我武當觀藏經殿,殺我兩名護經童子,又留書挑戰,揚言與本派為敵,娃兒敢是吃了熊心豹膽不成?
麒兒一聽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若在往日,他會虛心下意地問明經過!
當下不同了!
充滿著一腦子恨的他,反而笑了,笑的陰沉,笑聲與殺機四射的威稜,宛似兩隻利箭,射穿了對方心房。
他二話不說,一聲冷笑,只見平地風雷,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千佛手佛影金光一閃,豋時慘呼頻傳,三名武當弟子竟然連哼都來不及,倒臥血泊之下。
大錯已鑄,生死鴛鴦想出手攔阻也然為時過晚!
其實,這雙毀容遭變的情侶,除了對麒兒、鐵錚強外,任何事務,都持著冷漠態度,是以三道人之死,在他倆說,根本不算甚麼?
只有鐵錚強比較冷靜,惶恐萬分。
他忖知武當觀絕不會無緣無故,找麒兒麻煩的,顯然是鬼醫巫信與飄萍子遣去的爪牙,冒充麒兒,嫁禍東牆。
他見麒兒重傷三名道人之後,狂笑聲中,大踏步走了,知他心中憤慨猶在,此待此地,還是不點明為好。
於是三人繼續走了下去!
直待到了草店,見天色過晚,才意識到應該找家客棧安身。
隨便選了家客棧住下了,三人住了三間上房,生死鴛鴦夫婦居中,鐵錚強在左首,麒兒與小蘋住於下首房。
四個人因為心緒不佳,連夜點也未吃,不覺時光如箭,已然到了亥刻。
客棧裡暗淡下去了,唯獨麒兒的房間燈火未熄。
這並非生死鴛鴦與鐵錚強已然入睡,他等何嘗不和麒兒一樣,心事重重,無法成眠!
慘淡的燈光下,麒兒緊緊抱著不省人事的小蘋,只見他臉兒相偎,淚水傾流,口中喃喃,吐訴著他所認為小蘋可以聽到的衷曲心聲。
顯然,迭經巨變的他,人變傻了!
不!他應該是神智恍惚才對!
此時在麒兒等的住宿處另一面
一間偏房裡,正也有著一對客人未睡!
五月下旬本是個酷熱季節,那偏房卻門窗緊閉,黑暗異常,好傢露一點風也怕走露機密似的。
房中燃著火燭,因為門窗緊閉,不慮外邊人知道!
熊熊地紅色燭焰下,敢情是一雙男女闢舍偷歡!
男的五十開外,生像陰鷙,一頭大汗,神態間顯得有些狼狽!
女的三十不到,肌霜雪膚,一痕透酥,粉白間紅,更顯得嫡艷欲滴!
時而,還發出聲淫蕩的、滿足的,輕佻的嗲笑!
乍看起這一雙狗男女年齡上似不相配!
其實,男的何止五十歲,女的已然快八十了。
無疑,這一對老妖怪駐顏有術,乃是種武學上最高的內家修為所致!
你道他倆是誰?原來正是尾隨麒兒而下,企圖得到千佛手的追命道道主,同了百花娘。
這當兒,百花娘又然偎在追命道道主懷裡了。
乳波臀浪,一陣揉搓,淫聲艷語,美眸勾魂,她無疑是春情再發,不耐寂寥。
追命道道主眉頭一皺道:娘子,千萬不能再來了!
百花娘嗯的聲道:怎麼?捨不得?
追命道道主撫著她那隆起的一雙乳峰,吻著酥胸上深深乳溝內散發的香氣,期期地道:除非是不要千佛手了?
百花娘淫蕩地一笑道:小奴家,全然是為了你,哼!你當人家真希罕個老頭子嗎?
追命道道主似有事求她,低聲下氣地道:娘子千萬就大處著眼,要知你只圖增功力,本道主就難于應付敵人!
百花娘不服氣的道:哼!憑你的內家功候,再損失真元,也不算什麼大事!
追命道道主道:要知生死鴛鴦是名列八絕人物呀!
可別忘了千佛手才是最大強敵?
有石頭衣呀!
石頭衣雖可防他千佛手威力,如果奴家一掌拍不中他,豈不糟了。
麒兒功力決非娘子想像的高,只要按照原計,你收拾麒兒,我對付生死鴛鴦,一旦成功,本道主寧可精疲力盡,也要謝謝娘子的大功德了,哈哈哈!
他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