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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回

千佛手 上官虹 25743 2023-02-05
  夜盡天明,太行山陡長了新綠。   熟透了的紅桃,噴射著芳香氣息的銀杏!   還有垂曳到地,迎風招展,嬝嬝生姿的楊柳!   敢情,四月將盡,已是暮春的季節了。   這時,千歲翁、大黑子、麒兒同了鳳兒,正在一山道口,殷殷訂約,依依話別。   終於,麒兒與鳳兒含著兩泡熱淚,望著兩位義氣千秋的人兒走遠了,不見了。   他倆的心情都很沉重!   儘管千歲翁直拍胸脯,像是蠻有把握似的,但追命道道主的機詐為人,很可能會識被行藏,豈非後果不堪卒想?   兩人都想到此番際遇太奇妙了,也太令人難予索解了。   絕料不到一雙企圖倖致的老小,會在頃爾之間,變成捨身取義的壯士,這只有用天意的安排來作解釋了。

  陽光抹過了山巔!   萬紫千紅的花林柳叢內,卻帶走了兩位心事重重的少年人麒兒與鳳兒。   他倆沿路疾馳,很少說話,顯見此刻的心情都很沉重!   麒兒面臨問題太多了!   小蘋身在何處?   無字書?   棺中人?   女山主?   嚴美芸?   當前又加上了墜兒、笑姑,還有千歲翁及大黑子是否能達成任務?   鳳兒的心事雖較單純,嚴重性並不低於麒兒!   她此次出走,不知道將來見到爹爹怎的個自圓其說。   她深知爹爹的為人,絕不能寬恕她近乎通敵的叛道行為,但她希望見到意中人後,再返追命道,就是明知必死,也要以死全孝了。   她此刻芳心矛盾了?女兒家的自尊,怎能向男人移樽就教?

  想到此,鐵錚強英挺的,粗獷的影兒出現眼簾了,鐵錚強充滿熱情而又堅毅不屈的眼光,使她陶醉了,她就是喜歡他這點,但她多少也恨他果斷的眼神,說不理人,就不理人。   轉眼一天過去了!   又而一天來到了!   時光如箭,棋盤谷遙遙在望了!   麒兒開始緊張,心道:義兄嫂同強哥哥會不會還在等我?   鳳兒的一顆心提到了胸口,又是想他,又不願見他,但又不得不見他,她同時又患得患失的默默唸道:麒兒說的石頭衣,當真能解開錚強的疑念嗎?   鳳兒倏然嬌軀一停道:麒兒弟弟,我有話說!   麒兒道:關於強哥哥的事?   鳳兒一甜被他道破,臉一紅道:你先去,叫他   麒兒靈機一動道:自然叫他接妳了。

  鳳兒更加不好意思的道:不是的,叫他先明白了石頭衣   麒兒鄭重的道:鳳姐放心好了,強哥絕對相信我的。   鳳兒想了想道:還是你先說一聲吧,萬一唉!人家再也沒有勇氣接受他的冷言冷語了!淒然欲泣,一付可憐模樣,使麒兒觸景生情,聯想起墜兒來。   半晌,麒兒道:也好,我去去就來!   他深恐生死鴛鴦等人,有何變化,是以在不到百丈距離之地,連連展動煙雲飄渺式,不到片刻,到了蘇恨公昔日居住的洞穴。   人還未走入洞內,已經感到不妥了。   豈非出了事?   不然,時在中午,他們會知道有人到達洞穴的。   他一面高呼,一面闖了進去,果然不出所料,那裡還有厲鵬夫婦同鐵錚強哥哥呢?   這變化使他打了一個冷顫,飽經憂慮的麒兒,直覺的認為出了事情,因為他們決定會相信自己趕來的。

  但他不灰心,在洞裡洞外找了良久,依然是人跡全無,他忖道:敢是我麒兒偷偷趕往追命道後,義兄義嫂們發現後,猜知自己去向,也往追命道了。   他愈想愈認為這推斷有理!   他傻傻的呆在洞口,好像木雕泥塑一般,忽然他放聲哭道:我害了他們我壓根兒不該去追命道呀!   他哭得淚水已枯,這才想起還有位鳳兒姐姐哩!   他感到慚愧!   怎的個向鳳兒姐姐解釋呢?   幾個起落間,跑回原處,他放眼四外,鳳兒姐姐也不見了。   他又而狂呼!   他繼而狂呼!   芳蹤已杳,餘音獨在,這舉顧間的事,鳳兒姐姐果真遭了意外?   麒兒已無淚可流了!   他回首前塵,認為自己是個不幸的人!

  誰要跟他,一定要倒霉,鐵膽銀鏢鄭堃之被殺,小蘋的流落,笑姑的傷臂,鳳兒如今又有不測了。   他突然往地下一跪道:神靈呀,請保佑鳳姐,她是個好人,好人不應該有壞報呀!   又而語無倫次的道:我死了吧我死了他們都會好的。   他顯然有些神智不清了!   驀地耳邊響起個蒼勁的聲音:阿彌陀佛,大劫臨爾,且看天心,小施主何不到岳陽去碰碰機會?   麒兒說口呼道:是和尚?   他精目四掃,連個人影也無,這能說不是白日作夢?   不!或許是一神仙暗示?   在萬事待理,茫無頭緒的情況下,麒兒卻把這天外飛來的怪音,當作唯一的一條路了。   他把原來赴天喪門救棺中人的計劃推翻了,他要星夜趕往岳陽,幼稚的心靈裡,把岳陽和鳳兒,以及鐵錚強連在一起,那兒定會找到他們的。

  總算有希望了!   也虧得這希望,才使麒兒未遭大變,否則,他非瘋不可!      離岳陽城北不到三十里處的大林屯,已被夜色吞沒了。   大林屯是座山居小鎮,一入夜,街道行人稀稀落落,顯得異常沉靜!   麒兒星夜奔馳,水米未入,到達大林鎮後,已然疲累交加,無法支持了,心想:住一夜再說吧!   找了家名叫來旺的小客棧,要了個單間,登時叫店家弄了碗麵,胡亂的吞入肚內。   肚子一飽,精神跟著一振,正自後悔不該住店,應該趕路要緊,忽然聽到窗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麒兒一聽腳步聲,深感詫異,心道:少說也在十人之上了。   這等山居小店,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引起了麒兒的注意,他微微打開窗子一望,只見七八名大漢,每人抗著個大麻袋,正向對面三間客房走去。

  麒兒雖然年輕,但他在江湖歷練上,不再是蠻不懂事的孩子了。   他見這干人粗眉環眼,不似善良之輩,尤其那麻袋裝的東西,極不規則,雖說看不見裡面是什麼,根據形象判斷,八成裝了個人。   他自鳳兒突的失蹤,直覺的認為這麻袋內千萬別有鳳姐在內呀!   念頭一起,不作趕往岳陽打算,腦中閃電一轉,忖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好歹也要祭看一下。   他既然有此存心,靜靜地躺在床上,希望夜色深了。   大林屯起了更鼓聲!   一更二更   他估計三更不遠了!   倏地,他向後窗掠了出去。   此際是四月末旬,無月稀星,來旺客棧黑沉的幾已難辨五指!   麒兒早已盤算好前往的路線!

  他不撲正面,卻繞道到了對面客房的後窗。   他見一明兩牆的客房內,猶然燈火通明著,更增加了欲知究竟的好奇心理。   悄悄的貼近右廂客房處,屏息歛氣,藉著窗口縫隙一望,只見十數名大漢圍坐一圓桌上不言不語,喝著悶酒。   再一掃目四壁,麒兒幾乎脫口出聲,嚇得打個冷噤。   作夢也料不到每座牆壁,貼著三數位不等的黑衣人,僵立著,動也不動。   那干人臉朝裡,看不見面目,一色的麻冠皂服,與死人裝殮時的衣著相類。   麒兒猛的心頭一動,忖道:是藥人!   他回憶起在天喪門的幽冥宮以及在棋盤谷見到的藥人,穿著打扮,與貼在牆壁的人大體是一樣的。   他赫然而悟!   原來天喪門的黨徒到了大林屯。

  他們莫非是經大林屯而赴岳陽嗎?   進一步他聯想到棋盤谷高僧示警,高僧所指的武林劫難,莫非關係著這批藥人不成?   心念甫動,忽然背後一股猛烈勁風擊來。   他知道自己行藏敗露了,顧不得察看,一招倒灑垂楊線,千佛手五指一彈,五縷光是直取偷襲之人。   來人身法似也了得,微聞他一聲驚呼,那驚呼聲卻傳在十丈開外的房牆之上了。   麒兒遊身斜側射出,這才看清來人,他不禁哦了一聲,那人也發了個驚異的呼聲。   原來偷襲麒兒的竟是鬼醫巫信。   鬼醫巫信想不到在這地方見到麒兒!   麒兒自然也料不到會碰到這魔頭!   雙方怔視片刻,麒兒哈哈笑道:姓巫的,又耍陰謀害人嗎?千佛手功力凝聚,精華四射,他要在一掌之下,而制屢次加害於己的仇敵死命了。

  鬼醫巫信怎敢與當下的麒兒真章相見!   他眸子一轉,引吭高嘯道:嘿嘿,看你背後之人!   麒兒一回身,只見兩個人向他漫步走來,略一注目,他不敢再逗留了,敢情一個是崆峒掌門飄萍子,另一位卻是功力莫測,幾奪造化的天喪門門主凌暉!   他忖知今晚真要拼命,絕討不了好。   他冷哼一聲,臨去一掌,千佛手狂飈倒轉,傳來聲慘厲呼聲,他聽出是飄萍子聲音,但他無暇察看了,他連晃煙雲飄渺步,離開了客棧。   一路疾馳,幾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沉靜下來的麒兒忽感不解了。   天喪門門主凌暉怎的不追來呢?   難道這位天喪門門主凌暉,又是鬼醫巫信作的人皮面罩扮裝的?   他雖不願作此武斷臆測!   可是他不能不作如此想,因為天喪門門主凌暉無理由不追來的。   此際,東方發白了!   他約摸離開大林屯最少也有十里路程了。   這時山道被逐漸吐出的朝陽,反映得黑中帶亮,煞是好看,他一路奔馳,一面想道:還是到岳陽之後再說吧!   驀見迎面慌慌忙忙走出十數名頗具武功底子的叫花。   麒兒心中一動,暗念:他等行色匆匆,敢是與大林屯的歹徒們有關?   本能地隱在道傍一排楓樹之內!   偷眼相覷,只見這干要飯的宛似眾星拱月般,擁著位黑絹帕包頭,青絲半露,青衣褲褂,一臉污黑的女叫花。   麒兒看不清那女叫花真正面目,但舉止與眼神,料定她年齡不會有自己大。   他暗道:女要飯的還是平生第一遭看到啊!   錯眼間,叫花子由身邊掠過了。   忽聞其中一叫花子道:姑奶奶,您老人家究竟到那裡去?   女叫花道:繞道大林屯再返岳陽吧!胸脯一挺,神氣十足的。   麒兒心說:大林屯?唉自家事還忙不過來呢,少管閒事為好!   於是想將勸對方不要赴大林屯,免得碰到天喪門徒眾的念頭改變了。   他繼續地同前走著!   當太陽正臨頭頂之時,驀見一排叢林內,人影一閃。   麒兒暗道:莫非有人監視看我!   他本能的認為人影就是天喪門的爪牙了。   他忽然旋起一念:捉住此人,打聽下棺中人的消息,再好也沒有了!想到這裡,再不猶豫的向著人影方向追去。   人一踏入林中,大失所望了,這座林方圓何止十里,密密層層的,往那裡去找人影呢?   不由嘆了口氣道:也許人影與天喪門無關吧?何苦白費精神?   剛想轉身出林,驀地一股冷風吹來!   他機伶伶打個寒戰,一抬眼,不知甚麼時候,當面一株彎腰樹上,掛著個吊死的老人。   麒兒心裡一毛,暗道:吊死鬼?   他感到方才吹來的冷風,也太突然,什麼風有如此涼的,除非是   他究竟是個十六歲孩子,下意識的以為上吊的人是鬼了。   想到這裡,拔腿就跑,那死人陡的腰板一挺,跳了下來,恰立在麒兒面前,說道:嘻!嘻!嘻!鬼來了!   麒兒一聽對方能說話,膽氣一壯,鬼是無法人語的。   只見老人鬚眉皆白,上身赤裸,黑如墨漆,閃閃生光,下衣是條千瘡百孔的黃色土皮褲子,窮得連雙草鞋也沒有。   但他一雙眸子,閃閃生光,令人不敢仰視,似與這身打扮,格格不入。   麒兒自出道來見過不少異人,在一愕間,已忖知當面老叫花非等閒人物!   他恭謹地道:老人家,別嚇唬人,我知道您是裝死的。   老叫花一摸禿頭頂道:好喪氣,活人為什麼裝死,俺是睡覺呀!   麒兒心裡笑道:掛看脖子睡覺,天下奇聞!隨即雙手一拱道:小子有事在身,告辭了!   慢著!老叫花扮了個鬼臉道:碰到你那小媳婦沒有?   麒兒尷尬的道:前輩真會開玩笑,人家還小哩!   老叫花自言言語道:怪了,小蘋不是他媳婦!   麒兒大吃一驚,激動地問道:小蘋?你認識小蘋?是那個小蘋?   老叫花好整以暇的道:鐵膽銀鏢鄭堃的女兒鄭小蘋呀!   麒兒福至心靈,知道當前異人,來指示自己的,地下一跪,誠惶誠恐地道:小蘋在那裡?老人家別逗我麒兒了。   老叫花哈哈笑道:起來坐下,爺們慢慢談!   麒兒只好忍著眼淚,坐在一旁,那老叫花突然一指自己鼻尖道:娃兒,知道我是誰?   麒兒搖搖頭道:不知道!   老叫花吹鬍子瞪眼睛道:好小子,有了千佛手連窮神爺也看不起了!   麒兒心中一動,訕訕地道:前輩敢是武林八絕之一富不敵窮的窮神爺?   然也!   那太好了,再磕個頭吧!   免了。   前輩怎知小蘋的事?   還記得江心洲你暈過去的事嗎?   記得   真料不到小子並沒有死,可是把老人家可害苦了。   原來您也在江心洲?   不然怎會害苦了我?   為甚麼呀?   有人說你跳井自殺了,老人家知道不會的,所以,才敢向小蘋保證你未死。   我壓根兒就沒有死啊!   可是嚴子和的酒窖內留的字跡,卻使老人家摸不清頭腦了,於是我也就偷偷地跑了!   原來您怕見小蘋。   無法交待啊!   後來呢?   小蘋到窮神莊找到了我!   唔!前輩   別慌呀,聽下文窮神爺乾咳了兩聲,不顧麒兒急得汗水直流,兀自好整以暇的道:於是我就帶著她找你了。   麒兒又驚又喜的道:小蘋呢?   窮神爺道:她自經俺認了乾妹子,已經離開我,帶著幾個臭要飯的,自行找你報仇去了。   麒兒心中一動道:作您老人家的乾妹子?要不要換叫花子衣服?   窮神爺得意地拍著巴掌道:沒有三分窮氣,怎夠資格當咱的乾妹子!   麒兒倏然臉色一變,急問道:她怎的個打扮?   窮神爺見他表情殊異,也是一愕道:青衣小褲褂,黑絹帕包頭,外加一臉鍋煙子。   麒兒未等他語落音,仰天一聲慘笑道:我見過小蘋她說著一晃煙雲飄渺式,急如星火般馳去。   窮神爺聽到他遠遠傳來的瘋狂囈語:大林屯鬼醫巫信   他心頭一緊,嘆道:愈扯愈離譜了邪門!但還是一拍屁股,追了下去。   麒兒一聽窮神爺所說的女要飯的竟是小蘋,不由赫然色變大吃一驚。   他知道小蘋去的方向正是大林屯。   更知道大林屯住有鬼醫巫信!   聯想日前戴著面具,冒充鬼醫巫信搭救小蘋一事,他如何不急得發痴發狂!   顯然小蘋不知他在扮裝,她自然將鬼醫巫信當成了恩人。   鬼醫巫信早知自己與小蘋關係!   是以他在驚魂莫措之際,那有時間和窮神爺打招呼,他急如星火,將煙雲飄渺式發揮到極點,不到頓飯光景,已然趕到了大林鎮。   此刻,約在午未之交,日正當中,大白天也顧不得驚世駭俗了。   穿房越脊,直撲來旺客棧,不料進入客棧一問鬼醫巫信等人,敢情早已離開客棧快一個更次了。   他急忖:根據高僧傳音指示,包括天喪門門主在內,可能都去了岳陽。   時間不允他多所考慮,再次折身飛奔,朝著岳陽方向瘋狂般趕下。   離開大林屯十里光景,驀見對面一山巒上,赫的,有十數名或抬或挑東西的大漢飛馳趕路。   麒兒自食過仙人豆等靈藥後,目力極強,雖是分不清人的面目,卻已估量出那干人擔的,挑的,都是份量極重的麻袋。   可能是鬼醫巫信了!   一念及此,雙臂一張,煙雲飄渺中的一招變式曇花三現,凌空三抓,弧兜起一條瀟灑的弩線,向那山巒浮飄過去。   那干人似被麒兒的蓋世輕功駭住,急向山窪下奔馳。   麒兒心念小蘋安危,已不暇多思,直覺的認為其中人有鬼醫巫信在內,不然,犯不著躲避自己呀!   他站立山巔,放眼四外,岳陽城已在山腳下了,那波濤洶湧,萬里皆碧的洞庭湖,儘收眼簾。   此刻心情,他焉有閒情逸致瀏覽山景?於是,抖亮丹田,一聲暴喝道:賊徒,給小爺站住!一晃身,直如魑影魅煙,兩個起落,離歹徒們不出十丈距離。   為首歹徒見已無法躲避麒兒,先向同夥冷聲笑道:嘿嘿!這小子吃了熊心豹膽,竟敢無事生非,哥們想躲他,他卻偏來送死,只好先將兔崽子擱下,然後趕往洞庭湖吧!   說話間,麒兒已撲至發話歹徒身前。   他此時已看清歹徒中沒有鬼醫巫信,以及天喪門門主凌暉了。   雖明知這干人與客棧所見的人不是一起,可是眼前情況,卻又不允許他就此罷手,一走了之。   那為首歹徒面向麒兒冷笑聲道:你小子窮追大爺不捨,用意安在?   麒兒道:只要將麻袋打開,讓小爺看過,就任爾等來去!   他總以為麻袋內沒有小蘋,也應該有鳳兒。   為首歹徒臉色一沉道:沒想到找麻煩找到太歲爺頭上了,嘿嘿!小娃兒別想活命了!說罷背後亮出蛾眉刺,二話不說,就是一刺。   其他歹徒見當家的動上手,焉敢怠慢,紛紛取出兵刃,一轟而上。   麒兒如何將他等放在眼裡?   千佛手內力一貫,潑剌剌一招萬佛歸來,人隨掌進,直向眾兵刃間,連鎖帶搶,同時分手進招。   僅一個招面,歹徒們兵刃十去其六,已有數人慘呼聲中倒下。   為首大漢一見情況不對,陡然暴吼聲道:放藥人!   他話音甫落,有三兩歹徒急將十數隻麻袋解開!   說時遲!   恰巧十名整數的藥人一離袋口,就瘋狂的向麒兒攻了來。   麒兒已是二次和藥人交手了,所謂見怪不怪,他愈發雄威百丈。   他此刻心理為了鳳兒,加上小蘋,人已進入半瘋狂狀態,是以他思索的能力減低了,因而他對這批藥人也形同了仇敵!   倘他腦子裡不充滿著恨,再有個忖慮時間,絕不會向這般被人利用的藥人迭施殺手。   他只知道殺以洩恨!   千佛手何等了得?   一陣狂飈雷吼中,一個跟著一個倒下了。   但他也不無戒懼,儘管死的死了,活著的,如不將之震碎掌下,只要有一分氣在,猶然拼命以赴,好像死,壓根兒與他無關似的,逐漸,只剩下四名藥人了。   那干歹徒們那見過這等厲害的小煞星,一聲呼嘯,卻溜之大吉。   無疑,他等忖知打了下去,決難討好,拿藥人當作擋箭牌。   充滿了忿與恨的麒兒,再不知殺人為孽,上干天怒,又一掌斃掉一名藥人,再一掌另一名藥人喪生,此際,血腥撲鼻的山道上,只有兩名活的藥人。   忽然耳邊響起個熟悉的聲音:善哉!善哉!一手血腥,怎堪負起挽救武林大劫之任?   麒兒醍醐灌頂,登時打了個冷噤,心說:是那高僧?   那聲音繼續說道:千佛掌影十八式,難得所傳非人   麒兒不由一怔,暗道:千佛掌影十八式是什麼呀?   他赫然而悟,想到千佛手每當運功時,佛影重重,敢是那佛影一旦成真,顯示著十八種動作,是以叫千佛掌影十八式了。   一念未已!   頃爾僅存的兩名藥人,鐵掌分飛,猛向他腰腹要害抓下。   他急自閃身避過!   他不敢再施殺手了!   那位隱形高僧的當頭棒喝,使他瞬間悟出出手太毒辣了。   他又而避過了兩藥人連環三擊,腦中急轉,忖道:走吧!   忽然一條人影,由半山巔俯衝而下,來勢如電,身形奇絕,心說:不好,此人如是敵人,今番必有場大戰!   那人影倏忽撲到身前,麒兒一打量,敢情來者竟是八絕人物之一的二尺公伯伯。   他迴手一掌將二藥人逼退丈外,急忙走上一揖到地說:伯伯,想死麒兒了!   二尺公壽眉一揚道:娃兒想死我老人家了,卻氣死那丫頭了。   麒兒一楞,不知他所說的那丫頭是誰,驀地勁風起於兩側,敢情兩藥人一左一右,旋掌齊攻過來。   二尺公陡然五指輕彈絲絲銳風過後,那兩名藥人應聲僵立,呆若木雞,原來麻冠皂服,一臉如漆打扮,宛似幽靈出現,僵屍復活。   麒兒見兩藥人被制,歹徒們走遠,不慮再有其他變化,他又深深施了個禮道:老人家,在天喪門門主凌暉的幽冥宮中,小子曾見到伯伯同著癲僧龐元在一起,後來聽老人家口氣,救過神醫向善之後   二尺公插口說道:老人家沒問你,你倒問起我來了!習慣的摸了摸下巴,續道:我說麒兒呀,你小子躲在幽冥宮什麼地方?   棺材裡呀!   好大膽子,怪不得看不到哩!   伯伯真的去了天喪門?   那鬼地方誰去誰死,俺老人家跟凌暉不過耍耍花槍,就溜了!   神醫向善伯伯呢?   由窮家幫安排,藏在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製藥哩!   製什麼藥?   對付喪心丸的藥。   唔!那太好了,還有大愚呢?   王八羔子已然跟他爺爺泡在一起了。   老人家現在到那裡去呀?   找你。   我?   記得在桃花坪留的話嗎?   想不起來了。   勿怪那丫頭說你沒有良心,居然忘了!   是是嚴美芸姐姐?   不錯呀,她因在窮神莊救你受了內傷,一輩子不能受氣,尤其受你的氣。   記得這話,但我麒兒沒有氣她。   打傷了她的娘不算數嗎?   那是不得已呀,再說,我不打她娘,她娘也要打我!   這還在其次,你不該眼裡只有小蘋沒有她。   誰說的,小蘋是妹妹,她是姐姐,一樣的。   傻孩子,妹妹與姐姐要有個分別?   分別?   除掉妹妹與姐姐的關係外,你應該想到其他方面。   咱不懂?   討老婆呀!   咦!伯伯竟開玩笑!   二尺公突然娃娃臉一繃道:誰跟你說笑?我來問你,將來討老婆要討誰?   麒兒紅著臉道:人家還小哩!   長大了呢?   多難為情!   難為情也得說。   那是小蘋了。   二尺公兩眼一瞪道:嚴美芸什麼地方不比小蘋好?   麒兒喃喃的道:她爹是我仇人!   二尺公道:如果她爹不是妳仇人呢?   麒兒喃喃地道:只有將芸姐姐當親姐姐看待了!   其實,他早已在各方印證中,知道中原神劍嚴子和絕不是他殺父仇人了。   二尺公老臉一寒道:少在老人家跟前弄鬼,老實說,再過個一年半載,俺這老不死的強出頭,要替芸兒作主。   麒兒不安的道:那又何必呢?   二尺公腦袋一晃道:何必?你知道芸兒離家出走原因嗎?   麒兒不解地道:她出走與我何干?   正是為了你,才不答應嫁給杜仲仁了!   杜仲仁?麒兒噫聲道:他不是個好東西呀!   聯想在江心洲被杜仲仁點了陰脈,不由忿忿地道:芸姐絕不能嫁他,姓杜的虛有其表,心腸毒辣極了。   他顯然還不知道杜仲仁扮裝於他,殺害了鐵膽銀鏢鄭堃之事。   二尺公像是抓住理似的,接著道:對啊;所以你必得娶芸兒了。      你不喜歡她?      二尺公連問二句,見他不理,氣得眼睛毛直飛道:堂堂中原神劍之女,還抵不上一個武林二流角色鄭堃的女兒嗎?再說,還有我老人家作媒。   麒兒愈急愈說不出話來!   暗忖:二尺公對自己有傳藝之恩,看他那火爆的脾氣,一個說不對,不揍人才怪!正感為難之際,速速傳來聲大笑!   哈哈哈哈   笑聲響徹雲霄,狂放已極,笑聲甫落,人影隨著話聲同時飄來。   呵呵!矮子,你也不打聽打聽,小蘋是俺的乾妹子,衝這一點,中原神劍同你這老不死的,差遠哩!   麒兒抬眼一望,敢情是窮神爺來了!   一代雙絕一朝面,三言兩語過後,竟然大抬其槓。   二尺公拍著胸脯要替嚴美芸作主!   窮神爺晃著腦袋非叫麒兒表明態度不可。   麒兒見二老愈吵愈兇,心說:那一方也不好惹,還是溜之乎也!   他念一頭甫動,二老似是看透他心底似的,反而不吵了。   窮神爺卻問道:麒兒,怎麼老人家一提到小蘋你就跑了。   麒兒嘆了口氣道:小蘋恐怕有危險了!   窮神爺眼睛一瞪道:誰敢惹咱乾妹子,不想活了?   麒兒隨將冒充鬼醫巫信見小蘋之事,說了一遍。   窮神爺一拍腦門道:糟了,小蘋一到大林屯準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麒兒哽咽地道:所以我顧不得跟前輩說話,就找小蘋了。   二尺公插口道:麒兒,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掉,先談真格的吧!   麒兒怔怔地道:您說吧!   二尺公一捋山羊鬍道:那鬼醫巫信的假面罩在身邊嗎?如果沒有丟,正好派用場。   麒兒點點頭道:在身邊,前輩們請看。   乾脆戴在臉上吧!   麒兒不解的往臉上一套,窮神爺忍不住笑道:矮鬼,你的鬼把戲我猜著了!   二尺公哈哈笑道:自然瞞不過你這窮鬼了。   麒兒取下面罩,楞楞的道:二位老人家說的是什麼事呀?   二尺公道:據老不死們的調查,天喪門門主凌暉為了支持閻王城城主舉辦的煮酒大會,已命手下率領著數以百計的藥人,前後趕往君山。   麒兒暗自一驚道:煮酒大會?   煮酒大會名稱好聽,骨子裡恨不得將予會之人各個殺絕!   敢是用藥人幫兇?   那還用說,所以娃兒的好差使來了。   麒兒沉吟地道:但人家要找小蘋呀,還有   二尺公灶娃臉一撇道:傻小子,差事作了,小蘋自然也找到了。   麒兒楞了楞道:什麼差事呀?   冒充鬼醫巫信混入君山,該明白了!   小子不大明白。   你不是說見過鬼醫巫信還有天喪門門主嗎?   見過,他們帶著藥人。   這不就結了,他們帶了藥人是去君山的,你如果也到了君山,魚目混珠,不是就探聽小蘋的下落了。   有理   老人家作事還會有錯!   窮神爺忍不住接口道:麒兒,到君山不可去的太早!   麒兒道:什麼時候最相宜?   吃粽子的那天最好了!   五月初五端午節?   不錯,那天正是閻王城城主的煮酒大會會期,到時你不要去會場,專門在君山腳下對付藥人!   麒兒想了想道:敢是叫我冒充鬼醫巫信殺藥人?   二尺公一旁咧嘴笑道:這下算你明白了,但殺不殺藥人由你看情形處置吧,相信他等一時不察,就上了娃兒的當。   麒兒囁嚅地道:但我要找小蘋呀!   二尺公扮個鬼臉道:對付藥人與找小蘋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難道還糊塗?   麒兒心想:對!到時碰到真鬼醫巫信固好,不然,由他手下的歹徒中探查出來,更加有把握了。   窮神爺道:事情已交待明白了,我跟矮鬼也該走了!   麒兒道:就此分手嗎?一起走多好!   窮神爺壽眉一揚道:為了應付端午節的武林大劫,老人家們的事多啦!   二尺公望了眼依依不捨的麒兒道:見面在即,好事多磨,但決不能忘掉咱說的話呀?   說著挾起了一名藥人灑步走去。   窮神爺將剩餘的一名藥人抗在肩上,說道:不要聽他的,小蘋才是你的好媳婦哩!說著一拍屁股,倏即與二尺公並肩馳去。   麒兒望著二老走了,暗道:原來他們事先都有聯絡了,可是每個人帶著名藥人作什麼呀?忽然心中一動,莫非將藥人送予神醫向善之處,用以研究破解喪心丸嗎?   轉念至此,本能的聯想起女山主,她可能也受了喪心丸的害了,如果神醫向善伯伯真能配好剋制喪心丸的藥,到時再危險也得送給女山主嘗嘗!   思母心切的麒兒,又將希望寄託在另一種丹丸了。   他儘管不敢相信女山主是生身之母,但下意識所產生的一種意念,卻往往鼓動他朝這方面想。   尤其棺中人徐鈞的遭遇與所構想的一切,又諸多默合,何況徐鈞又與鐵膽銀鏢鄭堃認識。   他滿懷悲忿!   他一腦子斬不斷理還亂的愁思!   在夕陽無限好時,將麒兒送入岳陽了。   他在岳暢呆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沿著洞庭湖走去,洞庭湖水平如鏡,正和往日一樣的浩瀚千里,望不到邊際!   表面他信步而行,宛似遊山玩水,其實心頭起伏,正如湖水的波紋,一波甫落,一波又起。   鳳兒姐姐何以在棋盤谷失蹤?   鐵錚強哥哥們為何不等我麒兒歸來?   小蘋!墜兒!嚴美芸!   他仰首猛然吸了口氣,好像喝盡了人生的苦酒,他不知甚麼時候淚水濕透了長衫!   太陽快到正午了!   偌大的洞庭湖除了點點沙鷗,居然連個船影也沒有。   無邊的碧濤!帶給他無邊的空虛,他感嘆人生未免太苦惱了,如果沒有人慾,像青天的鳥飛,該是多麼逍遙自在!   忽然,迎面傳來聲哭也似的怪笑!   他聞聲不寒而慄,一抬眼,面前站立著三個人。   左右兩人並不陌生,一個是白煞鬼卜綱,一名是黑煞鬼卜紀。   中間那位七十開外,陰陽臉,藍眼,赤鬚,身穿一件五顏六色的齊膝長袍,看來極不順眼。   麒兒腦中飛快一轉,心忖:這陰陽臉老者八成是懾魂街街主了!   白煞鬼卜綱似有所恃,已不畏懼麒兒了,他連眼角也不瞅麒兒一下,卻向陰陽臉的怪老人道:爹,就是這小子!   麒兒一聽果不出所料,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   懾魂街街主藍眸一轉,陰森森打量了麒兒一眼道:綱兒,這胎毛未脫的小兔崽子,真的不怕魔音摧魂?   黑煞鬼卜紀接道:一點不假,他連百花娘的百花功都未放在眼裡。   懾魂街街主藍眸一潛,聳聲狂笑道:哈哈哈哈百花功算個屁?俺的魔音摧魂別說是他!就是八絕人物一起到場,管保叫他等丟魂落魄,任老子宰割,呵呵呵   笑聲一歛,倏的由長袖中亮出根通體黑漆漆的笛子來。   麒兒由腳底板冒著涼氣!   前車之鑑,他知道今番難逃活命了!   懾魂街街主烏笛嘴上一橫,登時餘音嬝嬝,聲音宛似發自天上。   麒兒嘗過魔音摧魂的味道,知道魔音一起,人就變成痴呆,形同行屍走肉一般。   他本想一掌揮出,不叫對方吹那怪笛,可是來不及了,那魔音看似無物,入耳之後,全身功力像消失了一般,再想運集功力,已不可能。   魔音驟然一變!   由緩慢變為疾快!   由疾快頓成肅殺之音!   麒兒跟著笛聲感情,顏色數變,幾乎手舞足蹈,無法自持。   又而笛音充現靡靡之聲,一幅幻像,倏的展現腦際!   小蘋!   嚴美芸!   墜兒!   各個媚眼輕飛,蝕骨風騷,居然羅衣乍解,脫了個光,光!光!   麒兒嚇的打了個冷顫!   他已然無法知道這是幻覺了!   如非他未破真元,天賦超人,幾乎在這幻覺之下,近一步落得童身難保,精竭神盡而亡!   他冷汗流著!   他憑著本能地先天靭力,抗衡著這無法名狀的魔音摧魂。   逐漸,他心神恍惚了!   一團香噴噴的肉體撲了個滿懷!   那是小蘋呀?   不!是嚴美芸?是墜兒?   幻像一生,魔音立侵,麒兒身子上感到平生以來的第一次異樣,他堅持不住了,他即將陷入魔劫。   忽然耳邊響起了二度傳音示警的高僧聲音:阿彌陀佛,小施主全神貫注千佛手,魔像即可幻滅。   麒兒本能地抬起了右手來,凝神一望,掌心泛起的彩霞中,赫的,跳出十數名虬髯碧眼,像貌偉岸的彿像。   僅一剎那,幻像已無,佛像也杳,可是那凄絕斷魂的笛音,兀自嗚嗚的更顯兇厲!   他靈台雖明,魔音之力猶能震撼心弦,忖道:高僧呀,再教俺麒兒個辦法吧!   果真傳音又起,說道:記住七字真言!   麒兒心裡說道:什麼是七字真言呀?   傳音字字入耳,清晰異常地道:多羅多羅多羅密!   麒兒一楞,暗道:是唸咒?   傳音道:小施主,不妨如此如此施為,管保將懾魂街街主嚇跑!說著聲音轉為低弱,但麒兒卻聽得一字不漏。   不由脫口說道:行嗎?   傳音續道:何妨試試看!   此際,懾魂街街主加緊魔音威力,又變宮商,靡靡之音立幻成殺伐之響。   宛似萬馬奔騰!   猶若千軍奪旗!   他也不禁汗流浹背了!   他一面加緊運功!   但他心裡卻大感駭異。   小小娃兒看來不行了,怎的?殘燈之火,不滅轉明,娃兒愈來愈像是沒事人般?   忽然麒兒一聲斷喝道:哼!看小爺的七字真言!   懾魂街街主不由一楞,他不是怕什麼七字真言,他實在是不信麒兒在魔音摧魂下竟然會發話!   片刻,麒兒照著高僧傳音說法,朗朗唸道:多羅多羅多羅密!   怪事出現了!   豈僅是怪事,簡直是無法想像,不可思議!   首先是魔音頓止!   繼而是懾魂街街主同了卜綱卜紀,霍爾不見!   真的清醒過來的麒兒反倒呆了!   不一會又明白了!   地下留有血跡,一滴一滴的滴在天之一方!   原來懾魂街街主受了內傷!   懾魂街街主被七字真言打的不堪收拾了!   好偉大的七字真言。   七字真言究竟是什麼呀?   麒兒在驚喜中,反而一楞,以他當下武功言,實在無法相信七字真言竟有如此威力。   他天真的揚聲說道:高僧伯伯呀,告訴我七字真言是什麼?   州寂寂!   計流潺潺!   沒有回聲!   自然也沒有人影!   那裡知道,那隱於背後的一代高人,是假麒兒之口,平弭一場武林浩劫,其實,他在麒兒則朗七字真言時,以無形罡氣將懾魂街街主打傷了。   自然懾魂街街主仍在鼓裡。   麒兒雖不明白箇中因由,卻堅信七字真言能剋制住懾魂街街主的魔音摧魂了。   麒兒見天色已過了午牌,心想:還是回岳陽吧!   他由清晨而出,信步遊之,不覺離開岳陽十里之外了。   陡然一念旋起,暗道:距離閻王城城主的煮酒大會尚有十來天,老泡在岳陽有什麼用呢?   於是他想到該設法找一找鳳兒!   或者碰到生死鴛鴦同鐵錚強哥哥也說不定!   念頭這一轉,他順著原路,不奔岳陽,卻筆直的走了下去。   人在心事重重下,往往注意不到時光,轉眼太陽落了,又而天色黑了,這才發覺眼前面山背水,是一片黑色的森林。   他幽然一聲長嘆,自言自語道:看來今晚必住於荒郊了。沿著山崗,沒入草叢,赫的隱約透出一絲閃光。   他心道:有光之處是人家!   一路奔馳的麒兒,肚子已然隆隆作響,看到了燈火,更加飢腸轆轆,非設法弄點東西不可。   他急行了數步,果見一深壑處有一座廟院,不禁心裡大喜,出家人一向是與人方便的。   誰知臨近那座廟院時,卻傳來陣兵鐵交鳴之音!   他奇異地忖道:誰跟出家人打架!   既然到了廟院,天生俠肝義膽,又不能不看,前行數步,見廟門緊閉,廟首鐫著覺來庵三個金字。   這才臆測到原來是座尼姑庵了!   他微一晃身,躍入廟牆,只見第二進院裡,閃著刀光。   二次疊身而起,煙雲飄渺式在深夜裡,宛似幽靈也般,人不知,鬼不覺的飄落二進院中的一偏殿之上。   唯是個無月的夜,但星光點點,猶然能看到動手的是什麼人。   六七名大漢團著一名女人,那女人已經顯露敗象,只有招架之功了。   那女人穿了身青色衣服,背著麒兒方向,揮動一口青芒芒的利劍,是以麒兒無法看清她的本來面目。   那干大漢車輪般的進攻,愈是操儘優勢,也愈發奇招迭出,得理不讓人,看樣子,恨不得早了戰局,一殺了之。   麒兒心頭火起,暗念:這麼多人欺負個女子,太不講理了。   但他自得傳音高僧示警後,已不敢再存惹事之心,他躍躍欲試一陣,卻沒有真的出手。   就在他一轉念剎那!   其中一大漢刀中夾暗器,一招葉裡藏桃,抖手攻出一蓬藍汪汪的牛尾針。   那女子本就嫡喘吁吁,危在旦夕,如何擋得住對方這手偷襲?   但聞她慘呼一聲,一個跟斗跌在地下,另一名大漢鬼頭刀劃著厲嘯,跟身向那女子齊肩砍下。   此刻觀戰的麒兒不能置若罔聞了!   尤其他看清那女子是誰了。   她竟是芙蓉仙子吳彩雲鄭伯母呀!   麒兒自侮出招太晚,使鄭伯母受傷,人在一怒之下,早已忘了不可殺人的心願!   煙雲飄渺疾如流星,凌空一抓,千佛手五指勁飈起處,那大漢的鬼頭刀到了手中。   麒兒抓住刀身,猛以刀把向那大漢砸去。   那大漢見麒兒凌空抓去兵刃,已然嚇得渾身發抖,亡魂出竅,是以大變臨邇,壓根兒連逃避也忘記了。   麒兒殺機已起,正待砸碎對方腦袋,替鄭伯母報仇,卻不料芙蓉仙子吳彩雲呻吟地說道:麒兒,不可殺人!   麒兒心頭一凜,他功力已可收發由心,順勢將大漢鬼頭刀一拋,叮的一聲,一股火苗,鬼頭刀插在石壁上,僅剩下刀把子。   其他大漢被麒兒的這手絕活鎮住,可是他等並未想跑,七八個人互相觀望,似等待什麼?   麒兒那裡將大漢們放在眼裡,急刺裡跪在吳彩雲身旁,哭道:鄭伯母   千言萬語,反而無話可說了!   吳彩雲不勝激動,顫聲道:我的孩子   也是啞口無言了!   半晌,麒兒忍著眼淚道:伯母,待我打發了歹徒們之後,娘們再說話吧!   吳彩雲道:不要難為他們,能問出怎會知道我隱身的地方,就讓他們走吧。   麒兒先將吳彩雲扶坐於地,然後轉身喝道:喂,要活命的就說出爾等主使人!   數大漢面面相覷,無一人發言。   麒兒大怒道:怎會知道鄭伯母住的地方?   又無一人出口。   麒兒一個箭步抓過來一個人,那人慘吼一聲,冷汗直流,長著個臉,卻將嘴巴狠命張開舌頭伸了出來。   原來舌頭已被割掉。   再看其他人,紛自將舌頭伸出,同樣的舌頭已無,全是啞巴。   麒兒打了個寒噤,心說:是誰心腸毒辣,害了他們?   吳彩雲也看出了當前境況,連忙說:麒兒,問不出所以然了,叫他們走吧!   麒兒點點頭道:只好便宜他們了。   說罷聲嚴色厲的道:你們雖是啞巴,決不是聾子,咱鄭伯母險些喪命爾等之手,卻化仇為恩,說過你們性命,如果有點心肝,也當慚愧的無地自容了。   數大漢果真將頭低下,一付凄惻之情,好像有何難言之隱!   麒兒耽心鄭伯母傷勢變化,不願多說話,冷笑聲道:滾你們的吧!   那干大漢突然噗咚跪地,向著吳彩雲磕了十幾個響頭,這才悄悄地走了。   麒兒不勝感觸的嘆了口氣,暗道:這干人顯然受了別人的指使,虧得鄭伯母叫我不可殺人,否則又將鑄成大誤!   他彎腰將吳彩雲輕輕抱起,此刻正殿裡赫的燈光一亮,但聞殿內呀的一聲,跟著走出兩名中年尼姑。   兩尼姑迎著麒兒道:如非小施主來得及時,敝庵難免慘淪浩劫了。   麒兒沒好氣的白了兩尼姑一眼,他孩子氣未失,在他的天真想法:大漢們跑了還出來作甚?鄭伯母被圍困時怎的不打個幫手呢?躲在屋子裡怕死?   吳彩雲道:愚伯母多蒙這兩位大師照顧,你要替我謝謝了。   她看出麒兒的神色不對,深怕得罪了兩尼姑。   麒兒只好說道:哼!謝謝了。   於是兩尼姑將麒兒帶至正殿偏廂,那是間極為幽靜的雲房,房中一塵不染,檀床素被,別有一番清新之氣。   麒兒忖知這兒是鄭伯母下榻之地了。   他將吳彩雲放在床上,再一注目望去,這才發現她的右腿長褲上,已然變成紅的了。   他眼角一酸,簌簌的掉下淚來,哽咽地道:伯母感覺怎麼樣?   吳彩雲淒然嘆道:中的是毒藥暗器,這條腿恐怕保不住了。   麒兒失聲叫道:您您為何不早說?   如果早說豈不因我而送掉幾條命!   伯母心腸太慈悲了。   慈悲二字怎敢當,這不過是我稍贖前愆罷了。   伯母是好人,不應該這樣說。   傻孩子!昔年我與先夫鄭堃行道之時,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喪在他的鐵膽銀鏢之下,我不能勸他少造殺戮,是以才遭了今日的毒藥暗器,他只知一意孤行,因而落了個身首異處,慘遭血報!   伯母   不要難過,愚伯母雖未剃度,卻已獻身佛門,每日青燈頌經,痛定思痛,早把這些事看淡了。   伯母   傻孩子,不要哭,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說,倘能將傷口血止住,再說話也不遲!   麒兒點了點頭,幫助芙蓉仙子吳彩雲將褲管捲起,只見膝蓋骨上,現出十餘個黑點,兀自裡滲著血絲。   芙蓉仙子吳彩雲嘆道:這毒藥暗器,細如牛毛,故名牛尾針,本是正派人物所不恥,黑道人物所禁忌的歹毒暗器,想不到這般被唆使的啞巴大漢,居然用出這等暗器。   麒兒驚恐地道:這樣厲害嗎?有沒有治?   芙蓉仙子吳彩雲道:幸虧愚伯母素諳各種毒藥暗器,身旁攜有解藥,唯殘而不死,若換別人,焉有命在!   麒兒一聽伯母要殘廢了,黯然地道:小侄認為天生萬物,有生必有剋,只要有辦法解救這毒傷,我麒兒天涯海角,也要設法使伯母痊癒!   芙蓉仙子吳彩雲悽然地笑道:牛尾針集天下之毒熱,溶化於針尖煉成,除非有至涼之物,能去熱毒,才有希望。   麒兒驀地心中一動道:聽說最涼的藥物莫過羚羊角與犀牛角了,不知有否此說?   芙蓉仙子道:羚、犀二角雖云至涼,如不夠氣候還是沒有辦法的。   麒兒不解的道:氣候二字是什麼意思呢?   指年代而言。   要多少年才夠的上氣候。   少說五百年。   如果有千年以上的犀角真珠呢?   犀角藏珠,何止千年,如有此物萬毒可解!   伯母   麒兒驚喜的一聲高呼,急忙由身旁鹿囊內掏出那顆得自藏真洞的千年犀角珠來,吳彩雲倒也識貨,略一瞻視,說道:有此罕世之寶,愚伯母這條腿算是保住了。   麒兒一聽大喜,接道:怎的個治法呢?   吳彩雲道:在我傷處以犀角珠滾動,一待毒氣吸去,則牛尾針就會隨著毒氣破膚而出,傷勢不出三日就好了。   說罷叫麒兒在壁牆櫥中,將一珍藏木匣內的白色玉瓶取出,然後告訴施用方法,麒兒焉敢怠慢,依法施為,真也奇怪!那千年犀角珠在傷處一陣轉動,腫氣頓消,毒血由十數小黑點內,不斷的流著,同時十數根閃著藍汪汪毒光,細如髮絲的牛尾針也沾在犀角珠上引了出來。   麒兒既喜且憂,喜的是鄭伯母絕可無事了,憂的是鄭伯母毒傷雖有救了,可是出血甚多,她的精神更見萎頓!   此際,芙蓉仙子吳彩雲突然嫡軀震撼,瑟瑟發抖,似是忍受著極大痛苦,半晌,她顫聲說道:孩子,辛苦你了,再把玉瓶中散末撒在傷口上,就不妨事了。   麒兒將藥末撒在傷口上,紮裹完畢,閃著淚光道:伯母看來很痛苦嗎?   牛尾針穿膚而出,自然有些痛苦,算不了什麼!   您像是很累?   流血受傷,打了半夜,愚伯母確實無法支持!   那您就睡吧!   麒兒本來有很多話說,見她勞累不堪,只好悶在肚裡,等她好了再說。   吳彩雲似是看出他心意,說道:相信天亮後,我的傷勢大可痊癒了,到時我有重要話說,來!睡在伯母懷裡,娘們也該親熱親熱了!   說罷,一行熱淚,再也忍不住劫後滄桑的滿懷凄楚,摟起麒兒,充分的流露出偉大的母愛。   麒兒更是心如刀割,但他飽經憂患,已不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了,他忍著熱淚,深怕引起伯母傷心,影響傷勢。   於是,芙蓉仙子吳彩雲凄清秀麗的粉頰上掛著淚,紅唇一點,卻掀動著慈藹的笑意入睡了。   麒兒心事重重怎能睡的著!   他偎依在吳彩雲懷中,閉起眼睛,享受下從小即未曾嘗到的母愛溫馨!   這一剎那,他是無比快慰了!   然而,這僅是撇開現實的一種麻醉。   旋即他冷靜了!   思潮又像波濤般泛濫而至。   鄭伯母顯然諒解了自己,她不會再將我當成殺夫仇人了。   但殺死鄭伯伯的歹徒究竟是誰呀?   根據印證,鄭伯伯十成十也是吃了喪心丸受害,自然他非我徐門之仇,則鄭伯伯的被害,我麒兒天經地義,有著替他報仇的責任。   關於小蘋?   她果真受了鬼醫巫信的挾制嗎?   鄭伯母避隱覺來庵,不為人知,何以有歹徒進犯,一定是小蘋被人利用了,她天真無邪,將母親的住處告訴鬼醫巫信!   麒兒轉念至此,像是雲霧中撇下一絲光輝,清明許多,無疑,小蘋是上了人家的當了。   他患到小蘋在惡魔手中的未來演變,不禁打個寒顫,淚眼一仰,看了看好夢方甜的吳彩雲,心道:伯母呀!不告訴妳了,麒兒耽心妳乍聞惡耗,會急出病來,麒兒就是不孝了。   他倏的牙關緊咬,目透堅毅之色,他決心要在赴君山之後,捨死忘生,不顧一切,先將小蘋妹妹救出再說。   心意既決,反而平靜了許多,一路倍極辛勞的他,也不禁有些想睡了,可是一個天大的問題接著而至,使他精神陡振,心情吃重萬分。   無字書!   無字書關係著棺中人徐鈞是誰。   無字書同時也可解開女山主之謎!   他倆不會是我麒兒父母吧?   他倆萬一是我麒兒父母呢?   無字書   徐鈞   他終於在夢囈中睡著了!   驀地被一聲驚呼之音驚醒了。   他睜眼一望,陽光透射紗簾,陽光照在吳彩雲表情殊異的粉臉上,見她坐在床頭,她眼神充滿了奇異、不解和沉痛的餘波她的眼角猶然是紅紅的。   麒兒一驚而起,急道:伯母您您又哭了?   吳彩雲似是被一種異樣感情襲擊著,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了,她突然緊握住麒兒雙手,問道:你夢中說些什麼?   她顯然由於悲慟而語無倫次!   麒兒楞了楞道:原來我說夢話了,說夢話怎會記得。   吳彩雲這才意識到問話話問的太荒唐了,連忙直接了當地道:你說了無字書?   麒兒心頭一緊,還未及說話!   吳彩雲像是迫不及待的又道:徐鈞是誰?你認識徐鈞?   麒兒急忙由腿鹿囊內將棺中人徐鈞交予他的信件,雙手捧與吳彩雲,吳彩雲略一展視,聲淚俱下道:一這封信孩子由何得來?   麒兒一見吳彩雲的神態明白了大半,聲音顫抖地將結識棺中人徐鈞的經過,沉痛地說了一遍。   他此時已意識到怎的回事了,哽咽地道:徐鈞是誰呀?   吳彩雲沉吟片刻,說道:你的爹!   麒兒悲昂地道:那無字函代表甚麼?   吳彩雲一把摟住了麒兒,放聲哭道:代表著你爹死了!   麒兒乍聞厄耗,宛似當頭雷震,一時間反而傻了。   生身之父受罪幽冥宮中已使他痛心疾首了!   何況初悉家世,爹爹竟而亡故,他小小心靈如何經此打擊,他痛極而無淚,傷心到了極點的他,人已暈厥床上。   吳彩雲捺住他人中穴,顫聲呼道:麒兒麒兒   麒兒良久轉鑿過來,陽光則在他那充滿了痛苦、絕望、悵然若失的小臉上,益發透著凄涼了!   偏殿內聲息全無。   淚眼人望淚眼人,卻無話好說了。   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不知經過多久,麒兒堅強了,他終究不是個普通孩子,他挺起了胸脯,他忍著已變紅色的血淚,不讓它流下,他要面對現實了!   伯母!他沉重地道:伯母何以一見無字函就知道爹爹死了?   這話說起來太長了!她緬懷於往事,感慨地道:為了使你更瞭解前情,還是由你爹爹結識你娘說起。   麒兒心頭一震,脫口呼道:我麒兒知道娘是誰了,她她是天喪門內的女山主?   吳彩雲噫聲接道:麒兒,見過女山主的面貌?   見過,美極了!也冷極了!   不對,愚伯母在收養你時,曾見過你娘一面。   唔,娘娘長得什麼樣子?   一張沒有表情的臉,臉上焦黃如紙,儘是黑斑。   原來娘長得不美!   乾脆說她醜極了,但也奇怪,你爹卻愛上她這等醜而陰險的女人。   伯母口氣中有點恨咱娘?   因為你娘要害你爹。   伯母早就轉告過此事了,可是娘怎生會與爹結仇的?   這一點只有你爹心裡明白了,他僅說你娘非要殺他不可。   這是什麼時間的事?   在你初生後不久,我與你鄭伯父接到徐鈞的千里傳書,於是我夫妻兼程趕去,也就是那一次見到了你娘,當她將你交予我夫妻後就自行走了。   唔!後來呢?   你爹爹急向我夫妻說:義兄,義嫂!孩子交給你們了,請念結義之情,將孩子扶養成人。   爹僅說這幾句話?   還有,他又表示:為了赴個死約會,不得不將你托付於人。   死約會?莫非母親約的?   是以才告訴你殺父之仇,有那女人一份。   為何天喪門門主凌暉同了中原神劍嚴子和也是殺父之仇呢?   中原神劍嚴子和是你伯伯失掉心智,被人利用亂說的,天喪門門主凌暉則不然了。   有何不然?   相約之地,正是他那大共山區的幽冥宮。   唔   當時我夫妻見徐鈞心意已決,乃答應將你扶養成人,待如親生,並問他萬一有險之後,將來認祖歸宗,替父報仇,何以向他的孩子交待呢?   爹爹怎的說?   他說出仇人是天喪門門主凌暉,同了你娘,但他堅不透露你娘姓氏,同時特別強調,如沒有確定他之死,絕不能將身世告於麒兒。   又為了什麼?   因為你早日得知家世,可能有性命之危。   家世與我之安危何關?   這點,愚伯母也難予解釋!   那無字書呢?   你爹臨行言道:關於小弟赴約後的結果,雖知生已無望,但總得設法帶個消息予兄嫂的!   帶信息也不能不寫一個字啊!   你爹可能考慮到赴約之時,高手雲集,險難重重,因而相約,以無字書代表他死亡,目的不外是使敵人無法追查他的遺孤   爹的用心太苦了。   所以我與你鄭伯伯為了守約,始終隱瞞著你,不敢將你家世說個明白,豈料轉眼十數寒暑,仍未得到你爹的信息,雖說我夫妻認定他已死了,但總希望吉人天相,或者絕路逢生,想不到   吳彩雲語音一斷,哽咽地續道:想不到前約之信終於來了,來的是死訊,送死訊的人,偏偏是他的親生之子   麒兒悲慟地道:伯母呀,這樣說,爹爹是準死無疑了!   吳彩雲道:他平生不作輕言,是以這消息決不會有假了。   麒兒沉吟片刻道:那麼說,他是赴約而死?   他聯想到爹爹徐鈞與女山主的微妙關係,腦中起了極大變化。   吳彩雲點了點頭。   他半晌遲疑地道:毋論爹爹抑生或死,小侄必先解決個大難題。   吳彩雲微感驚愕地道:難道孩子還有何疑問之處?   麒兒道:即便爹爹死了,決與我娘無關!   不是那醜女人還會有誰?   試問,爹爹不惜苦熬歲月,甘囚棺中,他目的全然在女山主身上,又當何解?本來,小侄原以為女山主就是母親,但印證伯母之話,女山主非但不是親娘,她顯然是殺父正兇了。   何以見得?   爹所說的約會八成就是指女山主而言。   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起碼,麒兒深知爹爹倘遭不幸,與娘的確無關,因為爹的死不是死於十數年以前,而是死於近三月之期,那女山主豈能脫掉干係!   你說的不無道理,那當下該怎麼辦?   小侄要在女山主身上探察母親的下落,我想,她應該知道的。   恐怕太飄渺了。   很有可能。   太武斷了!   小侄有個意念產生,那女山主定是逼母親約會爹爹的,一待爹爹死了,她又將娘也給殺了。   他顯然觀念轉變了,他自結識小蘋、嚴美芸、墜兒。對男女間事瞭解了很多,女人甚麼都可以馬虎,唯獨對愛字,絕對不肯容讓絲毫的。   是以他作了如是假定!   他知道母親應該愛爹的!   那女山主也是愛爹的!   但兩女不能共夫,於是,女山主仗著某種權勢,逼娘約定爹爹,但事情相隔十數載,爹爹因不忘糟糠,因而在近日身罹大難了。   一念及此,他對女山主可能吃過喪心丸一事,也大起疑問,她可能壓根兒就未吃過!   此刻,日已正午,覺來庵的兩名女尼,已將素齋擺好,前來請兩人用飯。   吳彩雲感覺要說的話差不多說完了,同時也感覺麒兒沿途跋涉,一夜輾轉,也該吃點東西了。   嬸侄兩人勉強用了點菜飯,麒兒因關心小蘋安危,就要告別他去。   吳彩雲終究是位飽經滄桑,皈依佛門之人,僅僅說了幾句挽留的話,並不堅持!   她送他走出了覺來庵!   她在庵門口感喟地道:今日一見,正是佛門所謂的有緣,從今之後,佛門雲程路遠,再想見面,要得看我佛的慈悲了。   麒兒一聽語音,心說:伯母語氣決絕,她難道不願見我?   驀地心中一動,暗道:夫死家難,伯母傷心至極,無怪地將人生看淡,意志消沉了!   他匍匐於地道:伯母千萬不要這樣講,一待我麒兒查明父親死難,定然奉養伯母終老伯母,我麒兒已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了,您您就算是我的親娘!   吳彩雲急忙將麒兒扶起,心中激動萬分的道:怎敢當!怎敢當!   說著擦了擦眼角淚痕,突然臉色無比莊重地道:自從你鄭伯父死後,我已萬念俱灰,唯今一大心事,只是小蘋與你了。   麒兒聽出她說話含意,訕訕地道:我我會照顧小蘋的。   吳彩雲道:這點我相信,總之,小蘋交給你了。   說罷,欲語還無,淒然地笑道:孩子,走吧,我不留你了!   最後一句話她已背過身去,她不能叫麒兒行前增加一份心事,人非聖賢,誰能作到無我之境?   她悄然地轉返庵院了!   麒兒呆了半晌,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吳彩雲當下的心情呢?   滿懷悲憤的麒兒,又然踏上了行途。   行不到五里,耳邊霍的又響起那位神龍難見首尾的高僧傳音:小施主,君山之行,切記我佛度惡即揚善之旨,不可亂造殺孽!   麒兒經過三次示警,猶未見人,忍不住大叫道:和尚伯伯您究竟是誰呀?在那裡呀?   那傳音繼續說道:如想冒充鬼醫巫信,豈但面罩要像,就是衣著也要像啊!   麒兒赫的打個冷噤,心說:有理。   同時腦中飛快一轉,忖道:這位和尚伯伯敢情跟在人家身後哩,不然,甚麼事為何瞞不了他?   麒兒竚立山巔,望著洞庭湖的滾滾水濤,心情起伏不定,他迷惘了,他腦子裡盤旋著那位高僧!   他的武功無法想像了!   他對我麒兒如此關心,又不願見面,為的是什麼呀?      端午節在岳陽,正是個龍舟競放,歌舞笙喧的節日。   可是今年不同了!   偌大的洞庭湖上,別說沒有隻龍舟,連個打魚小船也沒有了。   自從閻王城城主竊據君山之後,已將洞庭湖所有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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