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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回

千佛手 上官虹 27108 2023-02-05
  麒兒被帶到一間不算考究,卻也精緻的小巧房子裡。   那房子有女人化裝用的粧台、梳具、粉盒等。   那房子裡洋溢著淡淡的香氣,這香氣與百花娘的馥郁濃厚香味,大有不同,儘管這些香味是淡淡的,但它卻使人有種清新而美妙的感覺,宛如身在芝蘭之宮,人間天上。   敢情這房子正是笑姑的閨房!   此際,百花娘用冷水將笑姑救醒過來,她狠狠的瞪了笑姑一眼,罵道:愈來愈傻了,那奪魂帕能聞嗎?差點連奴家的命送在妳手裡。   笑姑依然傻笑著,自言自語道:好怪呀,我怎麼到了房子裡了?   百花娘心中有事,也不願再理她,忙將百花谷特產的百花籐將麒兒牢牢綁住。   隨後又盯了麒兒兩眼,仍不放心的加上兩根鹿筋,這才慌不及待的捧起麒兒右手,端詳起來。

  她自言自語道:千古至寶,妙不可言,如非仔細看來,真不知他手上會戴有東西。   可是她試探的去取千佛手套時,她失望了,饒她用盡混身氣力,休想移動分毫,反而累得嬌喘吁吁,香汗直流。   她忖道:怪事?千佛手怎會和他的皮膚分不開呢?   她腦中飛快一轉,忖道:不能耽擱了,一旦追命道道主趕來,那老不死的嗜武若命,千佛手絕不會叫我得到的。   於是百花娘決定先應付追命道道主,然後再設法取下千佛手套,如果非人力可為,只好狠心將麒兒的右臂砍下了。   她行前向笑姑囑咐道:麒兒醒來後,小心照顧他,諒他功力再高,也不會掙脫得掉百花籐和鹿筋的束縛。   笑姑嫣然道:放心好了,我摟住他,不怕他飛!

  百花娘道:可別忘了倒水給他喝說完離開了笑姑閨房,一路行來,不由感慨的喃喃說道:唉!笑姑這丫頭,今番恐怕逃不掉追命道道主的手心了。   她想起一年前結識笑姑的事   笑姑是個半瘋半痴的女子,她流浪到百花谷,因見她長得清秀,乃收為身邊侍婢,結果,她的瘋癲是好了,人總是好笑,有著三分傻氣。   也虧得她這三分的傻氣,追命道道主屢次想動她的腦筋,終以她的胡言亂語,傻裡傻氣,改變了念頭。   他認為笑姑的傻病,會隨環境改變的。   那時軟玉溫香,能解情意,多麼有趣啊!   可是他絕望了,他也無心再忍耐下去了,他可能要在這次到百花谷後,辣手摧花。   百花娘並非吃笑姑的飛醋,她實在有些不忍,以她那蛇蠍其心的為人,居然對笑姑產生了微妙的感情。

  她在世上空活了八十歲,除了玩男人,或被男人玩,說穿了,她實在沒有一個知心人。   笑姑的傻笑,帶給她一種屬於性靈的溫暖。   她不時會莫名其妙的睏醉在笑姑一笑中。   尤其笑姑顢頇無知,使她在百花谷所有秘密,不怕洩漏。   是以她對笑姑刮目相看。   不然,笑姑未按照計劃將奪魂帕抖出,她早在盛怒之下,一掌而香消玉殞了。   百花娘轉念及此,已然到了她那百花香閨,隔窗偷覷,只見追命道道主居中,卜綱卜紀兩側相陪,正談得起勁呢!   追命道道主說道:百花娘怎的還不來?   卜綱道:可能追捕逃走敵人,相信不會太久的。   追命道道主道:那敵人看來手底下不含糊,不然,兩位世兄也不會受了內傷了。

  卜紀道:伯伯眼光犀利,令人佩服,那位夜探百花谷的敵人,確實較我兄弟高之一籌。   追命道道主哈哈笑道:想來那敵人是被百花娘的香給香跑了。   卜綱道:百花姐姐那手絕招,確也了得,不然真不堪設想了。   追命道道主老而不羞的道:俺算是服了她那寶貝肚臍眼了,非但可以攻敵,同時還可以哈哈哈箇中味道,只有   只有什麼?   百花娘嬌喝聲中,姍姍走入,她再是臉皮厚,也弄了個玉暈雙酡,羞生兩頰!   追命道道主一把攬之入懷,得意的笑了起來。   卜氏兄弟心裡忖道:這準丈人真夠得上不要臉了,其實,你領略過那滋味,小爺們又何嘗例外!   百花娘在他懷裡揉搓地道:亂嚼舌根,往後再想那甜頭除非作夢了。

  追命道道主嗲聲嗲氣的道:我的親娘,小生這廂陪禮了。   說著,將百花娘柳腰一抱,放在床上,真的一躬到地,引得百花娘笑倒在床上。   卜氏兄弟忖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追命道道主竟而如此風騷。   追命道道主急忙又將百花娘攔在膝蓋上道:追的敵人是誰?   百花娘媚眼一飛道:他們沒告訴你嗎?   卜綱緊接著道:小子忘記說了,是位蒙了面的大漢。   百花娘櫻唇一撇道:如果你出手幫個忙,那蒙面大漢還會跑得掉嗎?   追命道道主道:真想不到妳那百花功竟讓兔崽子跑了,想來那人是誰?那一條道上的?也弄不清了。   百花娘腮幫子一鼓道:不提了,愈提人家愈難過,虧你問個沒完,丟人丟到家了,現在談真格的吧!

  追命道道主道:也好,關於笑姑   又是笑姑,先談一談你那兩個女兒再說。   提她們作什麼?   奴家要替兩位姑娘作媒,嫁與卜綱卜紀!   他們倆?   門當戶對,東街與西道聯婚,武林傳為佳話,有何不對?   非得好好考慮一下。   奴家固然不算得什麼,難道懾魂街街主的兩位大少,千里迢迢的,弄個灰頭土臉回去,好看嗎?   這個   咱們到內間裡再商量商量!   百花娘一拉追命道道主,走入了套房,百花娘粉臉突然沉道:人家是為了你呀!   為了我?   藉此聯絡起懾魂街街主,何愁不獨霸中原!   可是那兩塊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臭料,怎配的上咱的花朵般女兒?   別廢話了,反正她倆又不是你親生的。

  輕一點,別叫小子們聽到。   你連她倆的娘都殺了,還怕那麼多?   殺她倆的娘一半為了妳吩!   天知、地知,如非她想殺你,奴家說破嘴皮也沒用的到底答不答應?   看來妳是得了什麼好處?   百花谷無所不有,什麼希罕能打動我的心?   全是為了我?   如想問鼎中原,獨霸武林,則小不忍而亂大謀,你自己惦重吧!   但我有個要求,作為允婚的先決條件。   你說吧!   要等麒兒將千佛手送來後,再將墜兒嫁於卜紀,鳳兒自然亦在此限,但在成婚之前,我要卜氏兄弟先作兩件事。   第一?   叫卜綱卜紀將懾魂街街主的魔音祕笈心法篇偷抄一份,送來我處。   嘻嘻,想得不錯,你一旦將心法學會,則魔音不侵,那懾魂街街主只有唯你的馬首是瞻了,那麼第二?

  第二較容易,讓他倆先跟我到君山閻王城城主的煮酒大會上,露上幾手,也好使道上的弟兄們對俺未來的女婿,不敢輕估。   原來你挾制著小的等老的,恐怕人家不會答應?   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本道主絕不勉強。   哼!奴家試一試,你等著聽回信吧!   百花娘說著走出了套間房,邊行邊想道:不可能呀?那魔音秘笈的心法篇乃懾魂街街主視同性命之物,卜綱卜紀天膽也不敢抄出來送人!   令卜氏兄弟赴君山煮酒大會豈不是假禍於人詭計,他倆也非省油燈,能看不出追命道道主的用心嗎?   但她為了得到石頭衣,雖知不成,也要鼓動如簧之舌,達到目的,於是她與卜氏兄弟將來言說了一遍,沒想到卜氏兄弟竟然一口答應了,她反而有些愕然,繼而想:這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於是她由套房請出了追命道道主,說道:奴家的大紅媒是作成了,卜綱卜紀,趕快參見岳父大人!   卜綱卜紀爭先恐後的跪在地下,咚咚咚一連磕了三個響頭,齊聲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禮了。   追命道道主一轉而為凜肅之色,冷冷道:一月內將令尊的魔音祕岌心法篇抄來,然後跟我赴閻王城城主相邀的煮酒大會,一待歷練些江湖見聞後,再替你等選日子成婚。   說著趾高氣揚的往床上一坐,連招呼他等起來也沒有。   百花娘看不過去道:起來吧!向未過門的女婿耍規矩,未免早些!   卜綱卜紀又誠惶誠恐的磕了兩個響頭,這才垂手而立,樣子顯得很恭謹,又很滑稽!百花娘心裡笑道:不要臉時比誰都不要臉,裝作起來,蠻像真的哩!

  追命道道主肅容說道:賢婿們沒有什麼事,最好早返懾魂街,因為閻王城城主的會期已不遠了。   卜綱卜紀連忙道:謹遵岳父大人之示,小婿們明日起程。   百花娘耽心千佛手之事,靈機一動道:我看道主也該走了。   追命道道主道:怎麼?連我也趕起來了?   百花娘香唇一湊,就著耳朵說:要裝就要裝到底,難道當著女婿之面跟我泡在一起,成何體統呀。   追命道道主暗暗笑道:算妳有理,不過,卻便宜笑姑了。   他說罷又交待了卜綱卜紀幾句話,乃灑步走出屋外,卜綱卜紀一邊相送,邊說道:小婿們理該送岳父大人回轉追命道的。   追命道道主道:免了吧!心說:他等真要去了追命道,一旦知道鳳兒得了咯血症快要死了,墜兒被困在落虎柵內,就是送給他等也不會要了。   無疑的,鳳兒所以得了咯血症,一因搶救鐵錚強受了嚴重內傷,再因誤會鐵錚強無情寡義,積鬱所致。   墜兒自江心洲暗助小蘋出險,犯了道規,被困於落虎柵內,此舉追命道道主主要的是藉墜兒達到奪回千佛手目的,他由各方印證中已知墜兒與麒兒相愛至深了。   他所以將鳳兒、墜兒許配卜氏兄弟,很明顯,這老謀深算,心如虎狼的追命道道主是將計就計,企圖將懾魂街街主也牽制於掌握之下。   於是,追命道道主走了!   百花娘與卜氏兄弟又回到那間香閨之內,卜氏兄弟倒也言而有信,立即將石頭衣雙手奉予百花娘了。   百花娘接過這件神奇莫測的石頭衣,芳心喜得直抖,她暗念:有此寶衣,再加上千佛手,嘻嘻,誰說女人不能主持武林大業!   她粉頰上堆滿了笑意,兩隻勾魂攝魄的眸子,眨了眨道:奴家要告便了,等一下好好的陪著你們哥們玩。說罷嫣然一笑,一哈腰,由後窗騰身射出。   她無疑是想奪麒兒的千佛手了。   但冥冥造化,果真全如她心意?      當百花娘離開笑姑閨房後不久,麒兒所中香功已然由他發自丹田的剛陽真氣,驅逐於體外。   他赫的睜開了眼   他已被百花籐和鹿筋綁紮的無法掙開。   他本能的抬眼一望,只見笑姑滿付憂容,淚濕桃腮,儼然與她那一派憨真之態,判若兩人。   他不解,然而更加不解的:笑姑手中的香羅帕不是良心秤度量公送給自己的嗎?   度伯伯因受傷未能道出心意,可是他將香羅帕交予我麒兒,顯然是別具有深意。   莫非香羅帕與笑姑有關?   不然她何須望著香羅帕淒然落淚呢?   她敢情與度伯伯有何關係?   她當真的只知傻笑,全無心肝?   一連串的謎飛快的在腦中一閃過後,不禁脫口呼道:妳千頭萬緒,不知說什麼好,一個妳字後,反而有些呆呆的了。   笑姑見他果真醒來了,心頭一酸,熱淚奔流,哽咽的道:你呀,怎不聽話?人家故意的將你支使開,你又偏偏進入老虎嘴裏!   麒兒心中一動,暗道:原來她說的大松樹是假話呀,全然是耽心我受害,才故作憨態的,她的用心好良苦呀,我麒兒錯怪她了。   笑姑強忍住眼淚續道:你是被百花娘的百花功薰倒,才送到我這裡的,現在別急,我救你。說著將鹿筋百花籐一一解開,動作之快,無與倫比,大出麒兒想像。   麒兒一躍而起,驚喜中,當頭一揖道:多謝姑娘搭救了。   笑姑眼圈一紅道:一切是命,你走吧!   麒兒急道:不行,我走了妳怎麼辦?   笑姑秀眉一皺,吶吶地道:只好來個苦肉計了!   苦肉計?麒兒語氣十分焦急地道:姑娘這話的意思暗示著什麼?   你可使我受點輕傷,再點了我穴道,那時人家可偽稱,有個蒙面大漢救了你,也傷了我。   百花娘足智多謀,怎會相信?   她知我手無縛雞之力,不可能生疑的。   百花堡層層設伏,什麼人能侵入百花堡救人,而不被堡內人發覺呢?   你也顧慮太多了,這是命呀!   命?姑娘與我萍水相逢,何以拿著命運替我這陌生人冒生命之險!   一因你是麒兒。   我麒兒兩字值得姑娘冒險?   因為你有千佛手,將來必可除魔衛道,替武林掃蕩妖氣。   姑娘太過獎了,請問還有其他原因嗎?   就是這付香羅帕了。   笑姑說著眼淚不期然的掉在香羅帕之上,麒兒本能的在香羅帕上一打量,敢情香羅帕上除了繡看幾對並蒂蓮花外,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當君睹物日,是妾斷腸時,並蓮誓來生,羅帕寄相思。   原來是一首纏綿悱惻的詩句。   麒兒天生情種,不禁油然生感,同時也忖知這香羅帕必關係著一雙可憐兒女的不堪回首往事。   他心頭酸酸的道:這香羅帕與姑娘甚麼關係?   恕難女不便奉告,總之,因見到它才令我不顧生死救你。   姑娘為何以難女自稱?   少俠還是不問的好。   那良心秤度量公應該可以相告了。   他   笑姑到口之話還是隱忍下去,接口道:你快走吧,萬一   麒兒豪氣干雲的一聲冷笑道:我麒兒功力復初,不怕他們,妳得跟我走!   笑姑美目一瞬,粉臉一紅,倏然又莊容地道:人家要是想走,還用得著等待今天嗎?   麒兒若有所悟地道:敢情姑娘到百花堡另有所圖了?   笑姑既不承認又不否認的道:那你就不需問了,真的該走了!   麒兒胸膛一挺道:待我殺了百花娘等,再行離去,假使不出所料,她等必與姑娘有著血海深仇的。   笑姑急急地道:使不得,千萬使不得,要知追命道道主也來啦!   麒兒激動萬分的道:這下再巧也沒有了。   笑姑道:平心而論,你的武功超過百花娘多少?   麒兒期期艾艾地道:會不會有一倍呀?   笑姑臉色一沉道:十個百花娘難敵一個追命道道主,你自己估量吧!   麒兒一時啞口無言,心說:這話不假,我麒兒真要意氣用事,對方有百花娘、卜氏兄弟等豈非自尋死路嗎?   驀地靈機一動,一念旋起:那追命道道主既然到了百花堡,如趁他不在環崖道時,救墜兒,找鳳兒,豈非大好良機?   可是明知笑姑身危,又怎能一走了之?   何況她又是救命恩人呀!   他千思百慮,拿不定主意,急得一頭冷汗。   笑姑又何嘗不芳心焦慮萬分呢?   她為了那條香羅帕不能不救麒兒!   但她深知堡中設防情形,實在沒有理由可使百花娘相信有人救了麒兒。   她臉色深沉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卻時而泛著堅毅地,智慧地光芒,她顯然要決定一件大事。   屋子裡半晌沒有聲音了。   兩人相對無語,氣氛顯得異常沉悶。   不知經過多久,麒兒被一聲不太高的慘呼聲驚醒了。   他再想出手攔阻也來不及了。   他絕料不到笑姑在他失神剎那,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插在左臂之上。   他感動而激忿地忘卻男女之嫌了!   他將匕首刀拔下,他把笑姑羅袖捲起,他望著兩寸深的傷口汩汩冒著血水,他的淚水已然與血水混在一起了。   笑姑聲音顫抖的慘笑著道:桌上的東西拿去,然後閉了我穴道,你你得快走來不及了!   麒兒見桌子上放的竟是他暗藏懷裡的小鹿囊,這時他才意識到笑姑趁他昏迷不醒之時,掏出了鹿囊,取出香羅帕的。   笑姑續道:我因耽心你身上藏有千佛手,深恐被百花娘得去,所以不料其中竟有香羅帕。   麒兒心裡感慨的道:又是天意?又是巧合?唉!他長嘆了口氣,見事已成了定局,一咬牙,淒然說道:麒兒不忘今日大德,姑娘我我要出手了以百刃拳中的一招截脈手法點了笑姑穴道。   他臨去回眸再三,忽然想起了一事,暗道:一時大意,差點害了笑姑了,笑姑的袖子不放下,豈不露出破綻,那有加害她的歹徒會在傷人之後察看傷勢的。   他匆忙迴身向笑姑身前走去。   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注視在笑姑的右臂上緣,只見她那冰雪為肌的臂膀上,現出五顆美麗的梅花紅痣。   麒兒呆了半晌,終於含著兩泡熱淚,離開了百花堡,他在夜色蒼茫中一路疾馳,腦子裡卻無法安靜。   他不能忘掉笑姑仗義為人。   他更對笑姑的當機立斷,果敢行為,感到欽佩與羞慚。   笑姑不愧為女中巾幗!   笑姑故作痴呆,雖說為了隱匿形跡,但能瞞得了機詐百出的百花娘,可見她是何等聰明了。   他油然又瞬想到笑姑左臂上的梅花紅痣,說也奇怪,他似乎對那紅痣有著熟悉之感,卻百思想不出為了什麼?   此刻,旭日已由東山昇起。   估量環崖道應該不遠了。   放眼望去,只見當面一峰,峰巔在陽光閃映下,現出一不規則的環形白垠,忖道:那兒該是環崖道了。   他腳下加緊,身形如電,逐漸已離所見的白垠道上不出十數丈了,倏然他將身形停住,腦子裡翻騰起伏,一波波的思潮,像海浪般湧來。   自己孤身犯險,竟然到了武林聞名喪膽的追命道,豈不兇多吉少?   但為了成全強哥與鳳兒的結合,能說不對嗎?   強哥既可以為友捨命全交,自己就是必死,也值得呀!   他出神了一陣,又感嘆起墜兒的遭遇,不知墜兒當下情況,是多麼悲慘啊?   可是他已下定決心,救墜兒責無旁貸,如果兩者只能求一,也只有為朋友全忠,一切當以鳳兒與強哥解釋誤會為主了。   此時,他早已在卜綱、卜紀得到石頭衣一事上,揣測出害死鐵伯母的人,絕非追命道道主的。   是以,他益發對強哥與鳳兒重歸於好加強了信心。   他走念及此,再不顧慮其他,腳下微一點勁,那環崖道已在行途之內了。   忽然一山林半掩之處,傳來陣陣腳步聲響。   他心裡忖道:有人?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一抬眼望見立身丈外,有一凋零不堪的茅椽,當即展動煙雲飄渺身法,箭也似由茅椽後窗掩入。   到了屋內一望,裡面桌椅俱全,只是塵土甚厚,料知這兒很久沒有人住過。   此刻腳步聲愈來愈近,他順著窗眼張目一望,兩名胖瘦婦人擁著位長髮披肩,面容憔悴,身著玄裝的少女,姍姍而來。   麒兒略一打量,已看出胖、瘦二婦正是昔日岳陽城郊廟中見過的胖、瘦二姨,再一打量那少女,又驚又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不是鳳兒是誰?   他想不到僅僅數月未見,鳳兒儼然變了個人,她何以面色慘白,消瘦如此?   他本想立時挺身相見,但一轉念,身處追命道中,還是謹慎些為上。   他見鳳兒停身在一墳墓之前,又聞鳳兒說道:妳們將籃子放下,儘管去吧!   胖、瘦二姨似是想說什麼,幾次張口,均被鳳兒的冷漠態度止住,她倆嘆了口長氣,籃子一放道:大小姐不可過悲,注意身子   鳳兒慘然一笑道:人終究要死的,有何可怕,妳們趕快走吧!   胖婦道:萬一道主知道,可就麻煩了!   鳳兒道:他已去了百花堡。   瘦婦插口道:也許快回來了。   鳳兒冷冷地道:回來就回來,大不了將我送到落虎柵內受罪,那我可與墜兒妹妹在一起。   胖、瘦二姨相顧使了個眼色,知道勸也無用,又叮囑了兩句話,告別而去。   鳳兒見二姨走遠,乃將竹籃內的冥紙引燃,然後向前一跪,悲咽地道:強哥是孝子,絕不會忘掉伯母忌辰的,他不能前來是不得已啊!現由我鳳兒替代他盡點孝心意吧!說著淚如泉湧,瘦卻卻的嬌軀伏在墳墓上了。   半晌,她雙眸凝視著蒼空,夢囈般道:強哥,你罵我,甚至打我,都不會怪你的,只是你唉!太不相信人家的話了,我爹絕不是你殺母仇人呀!   她嬌慵慵的站了起來,又無限哀傷的望荒草凄迷的一坏黃土,感嘆地道:鐵家伯母,侄女怕爹爹回來,只好走了,但伯母泉下有知,我鳳兒會常來祭拜您的。   麒兒聽到這裡,如何能隱忍下去?   他忖知窗外的孤墳,就是錚強哥哥之母,他早已眼淚奪眶而出,一聲淒呼,人已破窗跳了過來。   鳳兒一驚,望著麒兒怔怔地道:你你是   麒兒道:我是麒兒呀!   鳳兒再一打量麒兒,急忙說道:此地非講話之所,快到茅椽之內!   二人進入了茅椽,鳳兒一時悲從中來,哭道:你是來救墜兒妹妹的了,她她現在困於落虎柵內。   麒兒正想表明此來為的是她,鳳兒緊接著道:墜兒因聞你到了江心洲,是以在夜犯江心洲時救了位叫小蘋的姑娘,因而犯了道規,才被爹爹關入落虎柵的。   麒兒心中怦的一跳,敢情墜兒之被困,為了自己?   他良心上又增了份愧對墜兒的負擔,不禁關心的道:怎樣可救她呢?   鳳兒道:除非你的千佛手。說罷一望麒兒的眼色,見他面有難色,芳心不禁一慟,說道:你不肯?   不是,因為千佛手無法取得下來。   怪了!   不信妳試試看。   用不著了!   如果能取下來,此身外之物,再是寶貴,也不算甚麼。   那就無法救墜兒了。   一待請鳳姐見過強哥之面,小弟自當冒險再救墜兒。   強哥是誰?   鐵錚強呀!   你你認識他?   麒兒乃將與鐵錚強結識的一段經過,原委道出。   鳳兒倏然臉色一寒道:不准你提他,恨死他了。   麒兒一楞,心說:好怪,方才她還口口聲聲唸著強哥哥哩,怎麼,一轉眼又罵起他來?女人!真是個謎。   鳳兒續道:既然救不了墜兒,趕快回去吧,免得爹爹來到有危險。   麒兒道:要我回去容易,除非跟我一起走!   鳳兒淒涼地笑道:我比你痴長幾歲,該叫你聲傻兄弟了,你也不想想,我因受傷不治,已是個快死的人了,叫我見他有什麼意思,何況我壓根兒就不想見他。   麒兒聽出她口氣有些活動道:鳳姐姐千萬不可這麼說,有病總可以治呀,再說,錚強哥哥已然對妳有了悔意,他的為人你應該知道的。   鳳兒幽幽一嘆道:不要再說了,他是個鑽牛角尖的人,總認為爹是他殺母仇人。   麒兒靈機一動道:如果他明白了妳爹不是他殺母仇人呢?   鳳兒搖搖頭道:不可能,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麒兒道:萬一可能呢?   鳳兒默然無語了。   麒兒緊接著道:小弟已將石頭衣之謎揭開了。   哦!鳳兒失神的眼光倏然一亮道:是誰奪去了石頭衣?   懾魂街街主的兩個兒子。   原來是他等害死鐵家伯母的!   此時似乎言之過早,相信日後可以尋找出結果的。   鐵錚強知道此事嗎?   現下尚不知。   他成見已深,不會相信別人的話的。   我與強哥結識雖淺、已成刎頸之交,他絕對信得過我的。      鳳姐!   麒兒見鳳兒粉首輕垂,默默無言,知她回心轉意了,忙道:鳳姐,趁著妳爹未歸,趕快走吧。   鳳兒沉思片刻道:人家先有句話講在前面。   麒兒微的一愕道:請說吧!   鳳兒忽然臉一紅道:我之見他,並非想見他,是為了替爹爹解釋呀!   麒兒心裡笑道:原來鳳姐是死要面子啊!   鳳兒秀眉一皺道:最好救了墜兒一起走!   麒兒道:那麼我們趕快到落虎柵。   鳳兒微一沉吟道:救了墜兒,見過鐵錚強,我再趕返追命道,天大的事情由我一人來承當了。   麒兒不安的道:最好不要回來了,妳爹會饒過妳嗎?   鳳兒慘然道:人家不能作不孝的女兒呀,唉!說著輕聲一嘆道:事不宜遲,快救墜兒去!   麒兒跟在鳳兒身後,疾行了一陣,此時山道上已有追命道的徒眾們來往行動著。   他等見麒兒投以驚訝的眼光!   卻因鳳兒陪伴關係,無人敢問。   逐漸在一崖面之前,現出一深邃的隧道,那隧道口刁斗森嚴,站立著拾弓攜箭的五、六名彪形大漢。   鳳兒上前說道:本姑娘要與這位少俠見墜兒!   其中一大漢道:大小姐見墜兒必得有道主的令牌,何況生客在旁!   鳳兒杏眼圓翻道:我是道主的女兒呀!   那大漢雙手一拱道:小的怎敢違背道主的命令?   你不答應?   大小姐不要叫小的作難了。   難道非等爹爹回來不可?   道主馬到時,大小姐要過令牌,免得小的擔不是。   兩人說話之間,忽見一大漢匆匆跑來道:道主已為返追命道,囑咐各位小心看守落虎柵。   鳳兒暗道聲:要糟!   不料麒兒卻在這當口,猛的雙掌交飛,錯眼間數名大漢,東倒西歪,死傷兩側。   鳳兒花容失色道:麒兒你你闖下大禍了!   麒兒自知出手猛浪,但事已如此,只有儘快救墜兒了。   他目光一閃,堅毅地道:救出墜兒再說!領先向隧道內馳去。   行不過數丈,卻見鳳兒嬌喘吁吁,鬢角透汗,問道:妳怎麼啦?   鳳兒眼圈一紅道:人家得了咯血症,等於平常人了,你你不要管我了,去救墜兒說罷吐出口濃濃的血團。   麒兒見時機稍縱即逝,顧不得男女之嫌,一抄鳳兒纖腰,展開煙雲飄渺式,向前撲去。   盞茶光景,眼前赫的一亮!   只見隧道出口處,現出一人工削成的深壑,那深壑足有百丈餘深,壑底是高不及人的叢茸小樹。   鳳兒顫聲道:落虎柵就在下面,你還是不要管我,免得礙事。   麒兒唯恐追命道道主聞訊趕來,不願多說廢話,猛的丹田真氣一提,就著壑屏上的藤蔓,攀援而下。   爹已趕來了,你我都活不成了。   麒兒心裡雖也著急,自恃千佛手威力奇大,並無所懼,忙道:別怕,大不了打一架。   鳳兒惴惴地道:爹要開虎柵了。   麒兒滿不在乎的道:顧名思義,落虎柵不過藏些老虎,不會武功的人怕牠,我們何懼之有?   鳳兒不安地道:是老虎倒不怕了,那是   話聲未了,樹林中颼颼颼竄出十幾條金色大狸貓來。   麒兒失聲笑道:敢情是拿貓當老虎嚇人呀!   鳳兒顫聲道:小心!一條金色狸貓疾行如電,一爪子向麒兒面門抓下。   麒兒急忙一閃身,差一點被貓爪抓上,心說:好快的貓!   鳳兒顫聲呼道:快放下我呀,一會兒就有成千的貓撲來,就知道厲害了!   麒兒剛將鳳兒放落在地上,猛的破風聲起,二三十頭黃色的,黑色的,雜色的大雄狸貓風馳電掣而至。   這干狸貓的撲擊,似是受過嚴格訓練,有的在半空,有的從地下,有的卻隱於樹叢間暴然突襲!   麒兒掌飈雖厲,卻顧此而失彼,一個照護不及,卻聽鳳兒慘呼一聲,一條玉臂上現出一道血痕。   她忍著極大的痛苦呼道:小心貓爪有毒快到對方的山穴內救墜兒話音責未落,已然暈倒地下。   麒兒急忙將鳳兒抄在脅下,此時貓爪如梭,貓影似電,排山倒海般由四面八方襲來。   麒兒牙關一咬,暗罵道:我就不信小小的畜牲厲害到那裡?   他將千佛手發揮到極點,不料這干不怕死的狸貓,竟而前仆後繼的殺x變百,殺之不盡。   地下的貓屍愈來愈多!   血腥氣也愈發轉濃!   可是這類狸貓因有增無減,聲勢反而更加浩蕩了。   他突感千佛手有些力不從心了。   他逼得向著對面山穴邊打邊撤。   是麒兒?   半空中響起了個清脆的聲音,跟著一條紅色影子,飛快的趕到。   來人竟是墜兒?   墜兒嬌艷如花,並未因困在落虎柵減少些許清瘦,她一現身,就是一排掌風,立將貓陣攻勢一緩,她跟即驚喜地嬌呼道:麒兒呀!救我的嗎?你真是喜歡我了!望了一望昏厭的鳳兒又喊道:不好,姐姐中的是貓毒,爹爹好狠的心呀!   哎喲!   她前音未落,跟著也是一聲慘呼,敢情她見麒兒狂喜之中,一個失神,被一隻雜色狸貓傷於爪下。   她在地下掙扎一陣,人也昏迷不醒了。   麒兒急得熱淚噴流,趕忙又將墜兒挾在另一脅下。   他此刻左右手都無法運行了!   他只有趕快救二女逃命!   他只有仗著煙雲飄渺身法躲避著一波波比猛虎更兇險的狸貓撲擊。   他一路狂奔著   終於讓他選了條斜坡,登上了壑頂。   他方慶幸出困了!   可是更兇險的陣勢又然擺在了面前!   追命道道主率領著十餘名道中高手,已然離他立身之地不出二十丈。   麒兒悲昂地一聲長嘯,狂奔而去。   身後傳來追命道道主的冷喝之音:嘿嘿!小兔崽子八成是麒兒了,看你飛上天去?   餘音愈響愈近,他不敢回頭,他忖知敵人絕不會離開自己十丈了。   又而追命道道主陰險地冷笑道:哈哈,娃兒面臨絕路,再不束手就擒,等待何時?   麒兒機伶伶打個寒噤,果見十丈之內,是一斷壑,移時,已看出壑深千仞,深不可測,呼呼的響著迫蕩的風聲,刺耳至極!   他陡的靈機一動,回身喝道:哼!聽著,再苦苦相逼,小爺等人可要跳下斷崖了。   他認為追命道道主絕不忍心使女兒送命的。   不料追命道道主仰天狂笑道:一起死了更好,免得本道主按照道規,將鳳兒、墜兒亂刀分屍!   麒兒一聽鋼牙一挫,暗念:他算人嗎?   反即腦中飛快一轉,望著暈迷不醒,臉色已然轉青的墜兒,簌簌淚下道:墜兒,不能顧妳了,我麒兒為全友誼,以報知遇,只有先救出鳳姐再說。   淒涼地一聲長嘯中,他將墜兒輕擲於地。   他倏然臉色凝重地,陰沉的,怒不可遏的,目中噴著烱烱灼人的火花。   騰出來的千佛手又高舉了。   佛光暴熾,瑞氣千條,隱隱響著風雷之音。   麒兒見追命道道主追來!   逼得將墜兒狠狠丟棄地上,但他不能置鳳兒於不顧了!   無疑,他此刻的想法,在兩者不能求全下,只有為朋友全義,不能因小我而救墜兒了。   他望著口含詭笑的追命道道主,雙眸噴火,恨滿心頭,左肩穩了穩鳳兒嬌軀,右掌已將全身功力貫注於千佛手上。   他心裡說道:對方乃武林八絕人物,如不一擊得勝,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是以他竭盡丹元,一聲淒厲怒吼中,千佛手光華倍增,聲勢浩蕩,威力驚人。   但他並未及時出手,他要在有利時機的一瞬間,一掌之後,震退敵人,非出困不可。   此時追命道道主異常的沉靜了!   他露出貪婪陰險的笑容!   他雙目烱烱地望著麒兒發光的右手!   他不是有所懼!   他是樂而發狂了!   當下的想法:麒兒已是囊中之物,只要一招斷命追魂下,那關係武林盛衰的千佛手自當唾手而得。   雙方儘管無言,氣氛卻益發嚴肅了。   追命道上的斷崖前,也因陡起的雲霧,顯得陰沉了。這該是大戰即臨的序幕。   不知是誰先發難?但聞轟(口隆)一聲過後,烟雲為之變色,大地為之震搖,千佛手與一代巨魔的一掌換過之後,立見真章。   追命道道主後退了數步,面如鐵金,他顯然是受了內傷。   更慘的是莫過於他身側的道中大漢們!   十有其九,被掌颼餘飈震得臉色厲變,口血如噴!   麒兒也不例外!   他悶哼了聲,到口的鮮血卻強吞了下去。   他急忙閉住真氣,煙雲飄渺步適時而發,他像幽靈也似,閃電般離開了追命道。   乍看來,麒兒似佔了上風!   其實,追命道道主因自恃過甚,未將眼前小娃兒放在眼裡,對掌時僅發生三分勁力,與麒兒的狠命一擊,十成的力道相搏,自是吃了暗虧。   是以麒兒才能在對方急需調元的剎那,脫身逃去。   但這僅是舉顧間的事。   那追命道道主何等人物,丹田之力猛的一提,餘威再起,功力歸復,怒潮澎湃般,大吼一聲,緊追下去。   麒兒沒命的在前疾馳!   追命道道主將輕功運至極限,怎肯將到口的肥肉丟掉!   山在腳下溜過!   山峰在眼前撲下!   頓飯光景,兩人已然離開追命道二十里山途了。   麒兒因脅下挾著鳳兒,較為吃力,奔馳了一陣,腳步無形中減慢了。   再看追命道道主卻不同了。   他愈奔馳愈勇!   他由慢逐漸增快!   到底多年修為,終較一蹴而成的麒兒高之一籌!   一會,兩人的距離愈行愈近了!   追命道道主狂笑聲喝道:麒兒,只要你交出千佛手來,任何事情都可商量。   麒兒心頭一凜,因為說話的聲音,宛似在背後。   他不敢迴身觀望,猛的一個前撲,躍出十丈開外!   追命道道主聲音沉雷般喝道:再不知好歹,娃兒之命難保,鳳兒與墜兒本道主亦當殺以洩恨!   他採取了攻心戰術。   麒兒心頭怦的一震,可是他礙難為力了,如果千佛手真能由手下脫出,他會毫不考慮的送與追命道道主,但他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呀!   他忍不住高呼道:不要妄想了,千佛手是取不下來的。   誰知話一出口,強調的真氣赫的散開,他腳下一軟,如非連晃煙雲飄渺步,差一點摔跌山道。   追命道道主又接近了三丈!   此時雙方的距離,已不足二十丈了。   麒兒心理一急,更加調息不勻,呼吸緊促!   他忖知真氣窮竭在即,如逃大劫,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眼中含著熱淚,自語道:我麒兒不怕死呀,可是我麒兒未了的責任太多了!   他油然想起了棺中人的那封空白信。   更聯想到女山主與棺中人的關係!   他倆顯然是夫妻?   他倆又可能是自己的父母?   還有鐵錚強哥哥。   尤其是小蘋。   驀地眼前一削屏下,赫的烟雲環繞,五光十色,波波波三響後,怪事出現了!   一瞬間?只見雲霞載浮載沉,忽然露出一張老頭子臉來,又一剎那,那老頭跌坐雲端,離地七尺,除了雙足半隱半現,大部份已呈現於麒兒眼前。   麒兒一楞,心說:好怪的人!   只見他身著灰色古袋,手執雲拂,面如古月,兩眉奇長,頷下鬍鬚以鬚囊盛裝,已然過了大腹,否則豈不怕到了膝蓋。   頭上盤著髮髻,百迴千繞,足足有二尺多高,如果打開了看,少說,也在三丈之外。   這是人嗎?   定是神仙了。   麒兒在電光石火的一念間,怪老人四方口微一顫動道:何處狂徒驚動了老人家清修,跪下!   麒兒似為這古而又怪的老人神威所懾,真的跪下道:歹徒追我呀!   怪老人右手掀起右眼壽眉,眨了眨眼道:老人家先命護法童子將你擒下,等那娃兒到來,問個清楚明白,再行發落。   麒兒磕了個頭,站起來忖道:把追命道道主叫娃兒,他有多大呀?   腦子甫一轉動,但聞雷吼一聲,由雲霧中跑出個大黑漢子來。   麒兒一打量,敢情個子雖高,年齡跟自己不差上下,也是個孩子。   陡聞怪人聲如蚊蚋道:裝個樣子,跟大黑子比劃比劃,可是準輸不準贏。   麒兒似有所悟,那被稱作大黑子的黑孩子真不客氣,一聲大叫道:小子,給小爺躺下。   說罷兜心就是一拳!   麒兒本能地千佛手一晃,其實他僅是護身,並沒有還手之意,但那瑞光佛影,幾使半個削崖照紅。   怪老人急呼道:傻兔崽子,不能來真的,裝一聲慘呼,倒下再說,老人家自有道埋。   麒兒腦中飛快一轉,果然哎喲!一聲,跌於地下。   這當口,追命道道主已然趕到!   他登時楞住了!   他自然也看到半雲半霧的怪老人有點邪門。   尤其大黑子一拳將麒兒打倒地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怪老人對他的出現,睬也不睬,一口氣向大黑子吩咐道:打開地穴,將大還丹、小還丹,外加一粒毒龍丸先給兔崽子吃下,那女娃兒丟在地穴裡再說。   大黑子金魚眼一翻道:老爺子,那麼多的靈藥都給他吃,為什麼呀?   怪老人乾咳了聲道:俺叫他功力突增一甲子,然後好辦事。   大黑子黃板牙一嚙道:想當年那中原神劍嚴子和曾為了一顆小還丹跪求過三天三夜,你老人家非但不答應,還臭罵了他一頓,而今卻白給這小子吃,真令人不服氣。   怪老人嘿的聲笑道:你小子是傻到天,沒聽說俺另有處置!   怎的處置?   宰了他。   他犯了什麼罪?   誤我清修還不該死嗎?   那又何必給藥吃,不是脫褲子放屁多一道手嗎?   沒見他受了內傷?   受內傷與吃藥扯不在一起呀?   老人家一生不吃一病雞,自然也不殺病人!   嘿嘿,咱大黑子明白啦,原來您救了他,再去殺他?   一老一小把話說完,大黑子向前跑了數步,驀然在貼近山屏處,一哈腰,輕手一提,竟然舉起個五尺高,三尺寬二尺厚金晃晃的圓形鐵板!   他在手上輕描淡寫的玩了個繞花,放在一傍,向著麒兒道:喂,把那長頭髮的塞到這洞裡去。   麒兒心說:好難聽!但他已猜透怪老人可能的用意了,心裡雖不舒服,腳下卻不停留,到了那地穴口,大黑子道:女娃兒交給我。   麒兒將鳳兒送到他手中,大黑子一個跟斗,抱著鳳兒栽入地穴了。   半晌,他一冒頭跳出來道:小子,拿去!   麒兒接過一看,足足有七八顆丹丸。   大黑子道:吃吧!   麒兒略一躊躇,一仰脖子順入口內!   大黑子道:坐下!   麒兒楞了楞道:幹什麼呀?   靈丹入肚,變化即生,如不趕快調息,肚子就要燒炸啦!   麒兒不暇多思,偷眼一望呆若木雞的追命道道主,果然席地而坐,運起功來!   說他追命道道主也是一世梟雄,被這不可想像的事件,挖空心思,想不出個道理來。   怪老人的髮髻、長鬚,非人類所見,那平地昇空,人在雲霧中,武學豈有這一路的呀,他真已成了仙?   那有黑小子年紀頂多不過十七,他與怪老人的稱謂,不知有著幾代距離,那麒兒能一掌使我受傷,黑小子竟輕而易舉的一拳將麒兒打倒,他的功力豈不超我數倍?   再看他將地穴暗道銅蓋打開,那銅蓋少說在三千斤以上,黑小子在手裡簡直像根燈草?   還有怪老人口中說的大還丹小還丹,都是古書所載的仙藥,更加令人費解了。   尤其中原神劍嚴子和竟向他跪求過小還丹。   轉念至此,側目向麒兒望去。   顯然,他半信半疑,要由麒兒吃過丹藥後的反應,瞭解些虛實,倘麒兒吃過丹藥果真傷癒功復,自己還是見機行事,不要惹了這位無法揣測的怪老人而觸霉頭!   就在他掃眼一覷頃爾!   麒兒神光飽滿,赫的跳了起來!   他機伶伶打個冷顫,心說:果真是仙丹異藥了!   麒兒又何嘗不這樣想呢?   他也認為吃的丹藥不是人間之物了!   追命道道主忖慮再三,終於向怪老人雙手一拱道:區區追命道道主拜見仙顏。   怪老人眼皮也不抬地道:娃兒有話就說吧,老人家就煩俗套。   追命道道主試探的道:敢問老前輩大名?   他無疑是探一探對方的底!   怪老人道:老人家久已不食人間香火,名字早已忘掉,倒是我那孫子的重孫子大黑子送了個綽號,也還記得!   哦   稱老人家千歲翁好了。   千歲翁?   嗚呼,千年寒暑,幾經人世變遷,活的真是不耐煩了!   原來老前輩已經一千年高齡了。   所以才有這個千歲翁的名兒了。      麒兒一旁聽得一楞,暗道:怪不得千歲翁白髮盤髻,有二尺高哩,三綹銀髯口袋裝起來呢。   追命道道主心忖:如果他真有一千歲,該是武林中的祖宗了。   他腦中飛快一轉,不敢再盤問千歲翁,忙改了話題道:小輩住於近鄰,有閒時請老人家駕臨敝道指教!   千歲翁壽眉一揚道:呵呵,有話就乾脆說吧?老實說,憑俺偌大年紀,還看不出你噘什麼屁股拉什麼屎嗎?   追命道道主尷尬地道:如此說,咱就實話實說了。   這還差不多!   那個叫麒兒的孩子,與我   與你有仇?   他將我的女兒拐走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算什麼。   但他是到了敝道重地,將人搶跑的。   你預備怎的辦呀?   我想前輩乃事外高人,最好不要管閒事!   嚇!你的意思?   將人帶走!   可知他已犯了老人家清修大忌。   前輩敢是   老人家離開江湖何止五百年,雖然一向不問時事,但有一點,誰要打擾了我清修,沒得說,只有死路一條。   前輩要殺他?   難道不可以?   不,不!晚輩的意思是   哈哈哈!   千歲翁怪笑三聲,陡然目光如碧,幻發五彩,嚇得追命道道主倒退了幾步,急忖:這是那一門的內功?   千歲翁目光一合,冷冷地道:大黑子!   大黑子趕忙匍匐地下,千歲翁續道:把這位什麼道的道主送走,老人家沒有功夫閒扯淡了。   說罷點手喚過麒兒道:跟你那個妞兒一起鑽地穴去,等老人家作完功課,再和你算帳!腳下雲烟,猛的爆漲,錯眼間霞光奪目,他身形緩緩不見了。   麒兒已忖知千歲翁是在暗地救他,此刻功力歸復,豪情大發,已然不再懼怕追命道道主了。   他電目閃處,冷聲一笑道:追命道道主,如果你敢動墜兒一根汗毛,小爺就要折斷爾一條大腿了。   說罷一轉身跳入了那地穴。   其實,他雖不怕事,卻也不敢惹事。   追命道道主一估量眼前情勢,如果勃然變臉,能否制住麒兒尚成問題,倘激怒了千歲翁和大黑子,那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他善攻心計,故意討好道:這位少俠,請轉告千歲翁老人家,就說敝道主恭敬不如從命了,有暇,還望駕臨敝道一遊。雙手一拱,揚長而去。   他雖然是走了!   他腦中依然有兩大問題在盤旋。   世上真有活到一千歲的人?   麒兒的千佛手就如此善罷干休嗎?      再說麒兒一進入地穴之內,放眼望去,見穴中有一暗道,直通一發光亮的洞府。   他走過一條七八丈長的通道,心裡嘀咕,原來這洞府是隱於峭壁內蓋成的呀!   他感嘆此洞府鬼斧神工,蓋造的太精奇了。   他緬懷自懂人事之後,所遭遇的種種也太離奇了。   他此刻耽心著鳳兒的傷勢,已無法多想了,一臨洞口,陡覺眼前一亮,只見洞府內儘是發著光亮的珠子,懸於洞角四處,都有雞卵大小。   他心急鳳兒安危,不及察看,一晃身躍了進去,這時那怪老人千歲翁已然趺坐蒲團,雙眸深垂,肅顏入定。   麒兒戰兢兢的跪下道:老前輩,謝謝您照顧麒兒了。   千歲翁微啟壽目道:小娃兒知道就好了,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當報泉湧,這話的道理可懂得?   麒兒恭恭敬敬地道:是不是受人一點好處,要報十倍以上的恩德呀?   千歲翁聳聲笑道:娃兒夠聰明了,先起來再說話!   麒兒站起來肅容道:前輩的意思敢是叫小的作什麼事?   千歲翁未等他話落言,緊接著道:老人家從來不肯白幫的忙,一會兒救了那妞兒,一併再說。   麒兒道:她叫鳳兒,她怎麼樣了?她在那裡?   說話間,大黑子已由另一洞府內走出。   千歲翁道:大黑子,帶著他見鳳兒吧,記住,她的傷已到了不可救藥之境,只有以回生丹碰碰連氣。   麒兒聽得眼圈一紅,忙道:她她不會死吧?   大黑子大嘴岔一裂,笑道:老爺子的起死回生丹死人都能活,怕什麼?他老人家目的是叫你知道此丹得來不易,要你知恩報恩。   麒兒慨然道:只要救了鳳姐的命,叫我麒兒怎樣,就怎樣!   千歲翁壽眉一揚道:老人家如看不出你是個講義氣的孩子,誰願意管閒事呢?去吧!   大黑子帶了麒兒走入左廂一洞府,這洞府比較小些,裡面設有床舖及家用等雜物。   麒兒見正中木榻上,鳳兒露著右臂,已然紅腫的粗上一倍了。   他心頭一酸,跑了上去,哭道:鳳姐,知道我是誰嗎?   鳳兒鼻子裡嗯了兩聲,不知是答話,抑或是痛苦呻吟。   麒兒沉痛地自語道:錚強哥哥,如果鳳兒有個不幸,小弟有何顏面活在世上見大哥呢?   大黑子一旁說道:嘿嘿,好喪氣,人死了再哭也不遲呀!   麒兒斂了斂心神道:黑大哥,趕快救她!   大黑子金魚眼一轉道:給她餵下回生丹後,再以所習功力助她血脈運行,大約一兩個更次就好了。   他很謹慎的取出個小瓷瓶,倒了三粒紅色丹丸道:拿去,這就是回生丹!   麒兒連忙伸手接過,一看這丹丸,與方才吃的顏色一樣,別無二緻,本能的聞了一聞,一點異味都沒有。   他暗念:方才吃一療傷藥丸,大黑子說吃了後肚內起作用,結果沒有,但傷勢竟然好了,可見愈是寶貝藥,也愈發不起眼,恰如真人不露相差不多。   大黑子道:麒兒,我到外面侍候老爺子了。   麒兒見他走去,連忙將藥丸納入鳳兒口中。   然後盤膝床上,閉目調息一陣,暗將功力凝聚於雙掌之上,右手貼在鳳兒後背,左手沿著肩部緩緩向下游動。   那千佛手經他真力催動下,彩華與珠光輝映!   千佛手的威力在頃爾間發生了妙用。   鳳兒腹中隆隆一陣響勁後,那沁入皮膚、脈道的貓爪毒氣,已由一傷口處緩緩逼出。   傷口冒著淡淡的烏烟!   烏烟號著刺鼻的焦臭!   麒兒不顧異味更加傾力施為。   他知道有救了!   他明白那烏烟沒有的時候,鳳姐的傷勢就會好了!   他因運功過急,汗水濕透了衣衫!   實際上,他全神貫注在鳳姐逐漸紅潤的粉頰上,還有傷處烏烟已無,淤血結疤,全然忘記了還有自己存在。   不知經過多久,鳳兒嗯的一聲,秀眸一抬,嬌軀也跟著坐了起來。   她回首一看麒兒,投以感激的眼光,女孩兒家怎可任人撫摸呢?   麒兒驚喜地道:妳妳好了?   鳳兒道:大概不妨事了。   麒兒道:多虧千歲翁的仙丹救了妳的命了。   鳳兒道:千歲翁是誰?這兒又是那裡?   麒兒將經過說了一遍。   鳳兒似是想起了什麼,說道:當我在落虎柵受傷失去知覺後,你見到墜兒沒有?   麒兒嘆口氣道:她自行跑出來了!   她呢?   也被毒貓害了。   後來呢?   我將妳同她挾持著登上斜坡,不料   敢是碰到了我爹?   不錯,我打不過他,只有不顧墜兒了!   你呀!好狠的心   鳳兒說著臉一紅,淚珠兒瑩瑩地流了下來!   她一時情急,知道不該責備麒兒!   她默然了!   麒兒捨死忘生,為的是救自己呀!   麒兒卻背過臉來,偷偷地將淚水擦去。      另一洞府中,千歲翁與大黑子也在喋喋的談個不休。   此際千歲翁已離開正中的洞府了。   他與大黑子談話之地,是正中洞府的左側右側乃他倆住宿之地,左側是他倆遇到重要大事,商量所在。   這座洞室的外表,被一種無可名狀的雲霧所阻,其實,摸到內情著,大可逕行而入,受不到絲毫阻攔的。   千歲翁已然變了個人!   他取下頭上的假髮,摘下頷下的假鬚,他那裡有一千歲,充其量不過是位六十開外,留著三根半山羊鬍的滑稽老人罷了。   大黑子也變了,人未變,態度已變,他扯著嗓門叫道:老不死的,允了一天殼子,該輪到咱大黑子了。   千歲翁道:小聲點,別漏了底。   大黑子嘴一撇道:麒兒在替鳳兒療傷,怎會跑到這裡來?   千歲翁道:記是小心為上。   嗯!大黑子似是想了想接道:喂!怎的辦?   沒甚麼呀,一待那妞見好了,要他的千佛手毫無疑問。   憑甚麼呀?   救了他的傷,又救了鳳兒的命,還不夠嗎?   那是假的。   假儘管假,可是他堅信不移就行了!   算你有理,但有言在先,千佛手一旦到手,先得送給小祖宗瞧瞧!   咱們老哥們還分彼此嗎?   少來這一套,俺大黑子再不傻了,也不會再上當了。   說良心話,你吃過甚麼虧?   你騙我學本事,誰知你除了會偷,會變戲法,人家一點真能耐也學不到!   起碼有吃有喝呀?   俺大黑子不是為吃為喝才跟你的。   好了,好了,千佛手一旦到手,先由你碰碰運氣好了。   這還差不多。   那娃兒功夫了得,說不定妞兒已經脫險了!   何不看看去。   你叫麒兒到正中洞府裡來!   又叫俺裝孫子了!   兩人說話至此,千歲翁很快的裝扮起來,乃與大黑子出了外洞,千歲翁暗示機宜後,依然雙目深垂,趺坐於蒲團之上。   大黑子到了右廂洞內,此際正是麒兒與鳳兒談話告一段落之時!   麒兒一見大黑子來到,連忙介紹道:這位是黑哥,他他也是妳救命恩人。   鳳兒正要下榻行禮,大黑子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說著看了眼麒兒道:老爺子說的,毒傷好了,起碼也得躺著養上三天。   為什麼呀?   不如此毒性無法根治呀!   麒兒一驚道:沒想到貓爪竟然如此厲害!隨即扶著鳳兒躺在榻上,鳳兒不好意思不聽話,隨向大黑子連連頷首,算是謝意了。   大黑子黑臉一繃道:麒兒,見老爺子去!   麒兒道:實該謝謝老人家了!   不要謝!   理該如此呀!   你送他東西,他幫你們治傷,雙方夠本扯平,誰也不謝誰!   麒兒不知如何回答這話,但他心裡有數了,敢是又為了千佛手?   他與大黑子走出了內間洞室,一見千歲翁時,正待叩謝大恩,大黑子已將他胳臂架住!   千歲翁老氣橫秋的道:回生丹怎麼樣?   麒兒恭立一旁道:果然是仙丹妙藥,起死回生。   千歲翁道:現下長話短說,該你娃兒報恩了!   麒兒心裡似有準備的道:但請前輩示下。   千佛手在那裡?   在我手上。   取下給我。   恐怕不可能吧!   捨不得?   不是,千佛手已與我皮肉相連,無法取下。   老人家不信!   您可檢查呀!   大黑子仔細的看一看。   大黑子果然看了麒兒左手,又看右手,試探地拉了半天,累得黑臉發紫,猶然移動不了分毫!   麒兒突然膝地一跪道:老前輩,麒兒本想送千佛手而報大恩,可惜取不下來,叫我麒兒慚愧萬分。   千歲翁一捋假鬚道:但看你有無此心罷了。   麒兒惶惑地道:這話怎的講?   千歲翁哈哈笑道:如果言而有信,取不下來可以用刀子剝了下來呀!   麒兒不禁沁出一身冷汗,暗道:我能答應嗎?   千歲翁又逼上一句道:老人家痴長千歲,從未走眼,相信娃兒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麒兒經此一激,胸膛一拍道:就照前輩的意思作吧!   千歲翁將壽眉一皺,心裡說道:真能為了貪圖一己之私,將娃兒來個剝皮嗎?   但他在一生好武,卻毫無成就的心情下,仍然維持原計了,他利用麒兒感情,夢想得到千佛手,一舉而躋身武林寶座。   他命大黑子照命行事!   其實,他早與大黑子商量好了!   大黑子叫麒兒把上衣脫下,於是他將藏於腰內的一把鋒利匕首取出。   他握緊了麒兒的右碗。   匕首對準了麒兒肩胛部位。   金光一閃,卻未落下,他說道:憑良心說不害怕嗎?   當找脫去上衣時,有點害怕,現下卻釋然了。   什麼力量使你變大膽的?   為了朋友呀!   什麼樣的朋友使你不顧一切?   是鐵錚強哥哥,他救過我的命,也曾和當下情形相似,為我不計犧牲。   原來不是那女的?   你誤會了,鳳姐姐不過是強哥的愛人!   唔!鬧了半天隔著一層呢!   有何分別?   你倒是蠻義氣的。   與朋友交首在信義,所以小弟想到救了鳳姐後他倆團圓,再大的痛苦也甘之若飴了。   好小子!   麒兒一楞!   真有你的。   麒兒又是一呆!   哈哈哈   麒兒望望大黑子咧嘴大笑,益發不知他賣的什麼藥了。   大黑子笑罷拳頭一晃道:先將衣服穿好,哥們揍老兔崽子。   麒兒天真地道:怎麼?不剝千佛手了?   大黑子濃眉一挑道:不剝了,你已經上當了。   上當?   呵呵呵!大黑子忍不住笑道:你知他是誰?說著指了指擠眉瞪眼的千歲翁。   麒兒詫異地道:他是誰呀?   小偷。   麒兒一怔,大黑子哇哇地叫道:這老兔崽子出身是變戲法的,沒有一樣是真貨,不信你看!一迴身探臂向千歲翁抓去。   千歲翁無法再裝了,一骨碌躲開大黑子,跳起來連忙說道:小祖宗你瘋了?   大黑子道:鬼才瘋了呢,從今天起,不再和你騙人。   千歲翁道:騙人才有吃有喝的,有何不可。   大黑子道:那是不光明的事,尤其騙過人又去偷人。   千歲翁道:想想一看,不騙?不偷?蓋得起這座寶光洞?   大黑子環眼千歲一轉道:即使你有理,也不應該害人呀!   千歲翁道:頂多剝他一條右臂的皮,人又死不了,可是哥們就變成武林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到那時來假的不成,玩真的也不怕了,何樂不為?   大黑子氣得拳頭一揚道:要知麒兒是好人呀!   千歲翁沉吟地道:實在的,我也有些不忍,既然你不答應,再商量吧!   大黑子道:不行,先得把你的面目揭開,讓麒兒瞧瞧,不然他真把你當成活神仙了。   千歲翁似是有短處在大黑子手裡,遲疑了片刻,嘻皮笑臉的笑道:也好!也好!伸手取去假髮,摘下假鬚,麒兒再一望,敢情是位六十歲左右,禿頂,馬臉,長著三根半羊鬍的滑稽老頭。   麒兒此時已明白大概了,他心地敦厚,見千歲翁一臉尷尬之色,反而說道:大黑哥,不要再逼老人家了。   大黑子不解的道:你不揍他一頓已算便宜的了,還替他講情。   麒兒嘆口氣道:老人家總是替小弟及鳳姐治好傷,衝這一點,我麒兒一輩子也報答不了。   大黑子嘻嘻笑道:我傻是假傻,你傻卻是真傻了,他那有本事治你們的傷,那是假藥。   麒兒詫異地道:可是那些藥丸真有效用呀!   大黑子道:丸藥都是甘草,也害不了人的草藥的,該明白了。   麒兒赫然而悟,心說:原來是自己療好自己的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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