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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回

千佛手 上官虹 28232 2023-02-05
  麒兒被他說得一楞,心想:大愚弟比自己還小,懂得甚麼?   大愚道:看樣子是不大相信了。   麒兒喃喃道:不是不相信,只是   大愚見他小臉急得通紅,知他不好意思說出不相信的話,心道:這個人倒是蠻厚道的。隨道:麒哥哥,你怎不問問跟俺大愚到那裏去呀?   麒兒道:對,跟你走,究竟走到甚麼地方?   湘北的岳陽。   有多遠?   千里之外。   哦!神醫公公會放心?   爺爺一年一度到關外找參王去了,剩下爹娘管不了我,所以嘻嘻,就偷偷溜跑了。   唔!去岳陽又作甚麼?   看熱鬧,又可替你找師父呀。   真的有?   因為岳陽有賭奇大會。   賭奇大會?   大愚腦袋又在掄起,顯然這賭奇大會值得他大吹一番,他大環眼一眨,正要發話,不遠處卻傳來三聲清脆的冷笑!

  兩小急自轉身一望,只見一年約十八九歲,身著綠色勁裝的少女,由一山崗上疾厲撲來。   大愚道:看樣子是衝哥們來的。   麒兒且一注目,驚呼道:是她?   誰呀?   閻王城的女徒,她曾因我挨過蟒鞭。   你不是說都淹死了嗎?   這就不知道了,我們跑!   來不及了。   怎麼辦?   由俺大愚唬唬她。   你行?   我爺爺傳了我一招七拳八腳,厲害極了,可惜的是不能打久,一晃眼招數就完了!   一完不就慘了?   所以在我出手之時,你也別閒著!   我又不會武功。   拿石頭砸她。   哦!來到啦   看我的。大愚一晃腦袋,倒也身法奇快,一下子擋住了綠衣少女去途。

  綠衣少女杏眼圓睜道:活得不耐煩,敢管姑娘閒事?   大愚道:少吹牛,小爺問妳是幹什麼的?   捉那小子的。   與妳有仇?   仇?仇深似海,本姑娘因他挨了一百蟒鞭,他又將祖師戴的寶珠偷跑了,弄得咱閻王城整個被水淹沒了。   小小的珠子有此厲害?   那是千年犀角珠嘛,犀角珠既可防水,又可分水,因而才使飛濂洞之水不致外洩,卻不料那小子誤打誤撞,救了自己,卻苦了我閻王城。   嘿嘿!真是報應不爽!   黑小子,看誰個報應?纖掌雙分,一招龍鳳雙飛急取大愚耳門。   大愚腳下還真俐落,未見他怎樣動作,已經轉過對方側面,跟著拳腳齊上,真也七拳八腳,打得風聲呼呼,打得綠衣少女嬌喘吁吁。

  這招七拳八腳乃是神醫向善根據一套少林拳法武當彈腿化解而成,他因愛孫年幼,又知他生性好惹事怕他吃虧,才把這招絕活傳予了他。   只是大愚年齡太輕,無法悟出其中奧妙,是以僅能把招法依式打出,卻沒本事將變化運用。   饒是如此,綠衣少女雖拚盡所學,仍居於挨打之地,處處走險,一時間大有傷在大愚手下之勢。   這時麒兒手裡抓著兩把石子,看得出神,同時腦子裡又在盤旋著千年犀角珠之事,現下他明白了,原來閻王城被淹,自己出困,敢情是這麼檔子的事。   大愚突然大叫道:麒哥,快砸這臭娘們,早打早了,咱們好趕路   麒兒心中一動,知他招數快完了,他本不忍心拿石頭傷人,可是如不把綠衣少女驚走,後果就不堪想像!

  他念頭一轉,抖手兩把石子同時發出。   若在平日,別說兩把石子,就是百把、千把,也休想傷及綠衣少女分毫,但眼下綠衣少女處於大愚的七上八下的一陣亂打中,可就不同了。她一個不留神,小腿上、肩膀上,果然挨了兩三個石子。   麒兒自食過雪珠蓮後,體力倍增,勁道卻也不小,那綠衣少女被打得一個踉蹌,恰巧又中上大愚一拳,她慘叫一聲,焉有膽量耽延下去,嬌軀一閃,已然消逝於山林中了。   大愚擦了擦一頭熱汗道:我的天,你再晚一步,看樂子不是她,可就是咱哥們倆了。   麒兒道:好險,好險,虧得你真了不起!   大愚被讚得心裏一樂,順口說道:不算甚麼,說真格的,咱所以要叫用石子,並非真的就會七拳八腳,因為七拳八腳招數一完,再換個三拳兩腿,那臭娘們就活不成了。

  麒兒羨慕的道:原來大愚弟弟本事大,心腸好。   大愚聳聳肩道:爺爺行醫濟世,為的是救人,自然俺大愚不願輕易傷人,喂!打了半天,哥們該休歇一下子。   麒兒本不願在此地耽擱,深怕綠衣少女去了,更引出更多厲害的角色就難辦了,但他見大愚真有本事,又見他一團高興的樣子,不願引他不快,也就併肩坐了下去。   他決料不到大愚是說大話。   這時太陽愈爬愈高了。   雖屆臨冬,天候也和暖如春,兩小性情相投,相觀楓林似錦,落葉如茵,更加心暢神怡,談興大發。   麒兒道:還是談那賭奇大會吧!   大愚道:這賭奇大會咱也是聽看病的武林人說的,據說賭奇大會每十年舉行一次,由奇主負責召集!   麒兒不解的道:甚麼叫奇主?

  奇主就是十年前以奇功得勝之人。   想必每一次賭奇,就產生位奇主了。   因而奇主就是下一次賭奇大會的東道人。   賭奇又是怎的個賭法?   可不是打架,那是以一種內家功夫判高低賭法,譬如說這次主持賭奇大會的窮神爺,他所以得到奇主尊稱就是一口氣喝了十二擔水。   哦,十二擔水肚子裝的下?   所以這就叫奇功了,但窮神爺更奇的是,喝完那十二擔水後,敢情衣著未濕,汗水毫無,硬將那十二擔水由腳心逼入地底下了。   真了不起。   不妨再說個武林上歌訣給你聽,富不敵窮,香不勝臭,生不若死,高不如矮。   好怪的歌訣。   歌訣代表著八個人武林稱之為八絕。   顯然八絕的奇功都有一手了。

  不錯,方才說的窮神爺就是歌訣的第一句富不如窮,富指的是富丐錢鐸,乃窮家幫當代掌門人,窮是窮神爺,也就是富丐錢鐸的師伯。   哦!怪不得富不敵窮呢,原來窮比富高一輩,那香不勝臭又是怎的個含意?   據說有一個女人會香功,這香功一施出,能把人活活香死,但她那香功雖厲害,卻怕個會臭功的瘋和尚,至於詳細情形,咱也不太深知了。   還有生不若死高不如矮呢?   這就不大清楚了。大愚話音一頓,看著出神發楞的麒兒不禁笑著接口道:麒兒,試想這八絕人物何等了得?如你拜得一人為師,還愁武學不成,報仇無望?   麒兒耽憂又天真的道:恐怕人家不喜歡我?   大愚蠻有把握的道:那麼多人還愁找不到一個,何況這次賭奇大會由交接甚廣的丐家幫主持,說不定就連武林四煞一中原也會趕來湊熱鬧。

  武林四煞是:東街西道北門南城,那南城就是閻王城,至於東街等總之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魔星,那街道門城入者身亡,沾者斷魂,為武林人最頭疼的地方。   還有一中原呢?   就是赫赫大名的中原神劍。   是他?麒兒小手一緊,臉色立時嚴肅起來。   麒兒並沒有把仇家的事告訴大愚。   大愚見他神色不對,忙道:你怎麼啦?   我?哈哈!我要殺中原神劍哈哈哈   他忿怒的笑聲甫落,大愚在驚異之中,突聞立身後峰巖之上,傳來聲功力高極的嘯音。   大愚抬頭一望,祇見一身著黃麻衣,肩荷藥鋤的人物,已疾如星火般離開立身處二十丈遠近了。   這時麒兒也看清了來人,急呼:不好,是鬼醫巫信。   大愚一改憨態道:這老小子可惹不起,跑一拉麒兒,向一怪石嶙峋的曲折山道跑去。

  這條山道非但崎嶇,卻又岔路極多,大愚對此山道頗不陌生,左轉右彎,仗著身軀矮小,儘找狹小的道路疾馳。   饒是鬼醫巫信輕功造詣非凡,在此狹小的曲折山道內,也弄得有法無法,一時間真也奈何兩小不得。   就這樣狂跑、追逐,約兩杯熱茶光景,麒兒究竟沒有武學基礎,已經腳下漸慢,汗水淋淋了。   麒兒喘著道:大愚弟弟,別管我了!   大愚道:再支持片刻,也許有救。   麒兒在不解中又狠命的跑了一陣,這時來到一岔路口。   大愚急急道:左邊轉,向那大山穴裡跑!   麒兒匆忙間一打量那山穴,敢情是一絕地,山穴多荒草沒脛,再沒有其他出路。   儘管心裡不安,仍然跟著大愚跑進了山穴之內。

  大愚悄聲道:這個洞咱平日看過,卻沒來過,聽說裏面鬧鬼,實在的,我也聽見過鬼叫。   麒兒吶吶道:敢情你用鬼嚇鬼醫?   祇有這個辦法,不然,你我都跑不掉。   萬一鬼醫也進來呢?   那就算哥們倒霉了。   兩小說著說著,已經走進了洞底。   那洞底反而比剛入洞口時,明亮許多,突見洞底底緣,閃著黃暈色的光,那光華照耀之處,赫的,現出兩條大腿。   大愚首先發覺道:那是人腿嗎?   麒兒搖搖頭道:不太像,世上那有丈餘長的大腿。   我們走去看看。   千萬別是鬼腿吧。   唔!大愚嚇得一顫抖,急忙將腳尖收住。   麒兒反倒胸膛挺了挺道:我就不相信世上有鬼!三步兩步走了上去。   大愚戰戰兢兢剛想舉步,忽聽麒兒叫道:真的是人腿死人的腿上半截還在洞裡面呢。   大愚膽量一壯道:真的是死人就不怕了。   於是兩小蹲在兩條大腿兩側,看得出神,心道:腿有一丈長,這個死人豈不超過三四丈。   大愚忽然驚喜的說道:有辦法了。   麒兒道:什麼辦法?   可將死人拖出來。擋住洞口,那鬼醫巫信也不敢找我們了。   有理,三丈長的死僵屍,必然把他嚇跑。   兩小說罷各拉一條腿,好半晌才把死人拖出洞口,突然那洞口黃光倍增,敢情洞底之光發源於此。   再一打量那死人,祇見他鬚眉皆白,臉大如盆,身子果然足有三丈。   麒兒禱訴道:老伯伯,對不住您了!   大愚道:快阻住洞口,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於是兩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死人擺好。   可是,那屍體卻猛的豎立起來了。   兩小齊聲道:糟了。忽見那三丈屍體,一頭栽出洞外。   兩小一驚,本能的探首一望,怪事來了。   敢情那屍體活了,居然與鬼醫巫信大打出手。   大愚道:我猜僵屍變成鬼了。   麒兒道:我猜僵屍原本是活人。   憑什麼?   你快看。   祇見三丈老人揮起車輪般的巨掌,每一出手,排空勁氣立擊成一聲沉雷也似巨響。   但他出手也怪?不朝鬼醫巫信身上發招,卻向天上打起空錘。   可是那鬼醫巫信依然累的滿頭大汗,拼命的以內家罡功,抵擋著由天上飄落下來的餘勁狂風。   麒兒不懂武功,祇是覺得三丈老人本事不小,大愚乃武林耆宿之後,卻看出三丈老人這手功夫決非等閒。   他此時已知道三丈老人係人非鬼,因為鬼再厲害,決不會武功,隨低聲向麒兒道:這高老頭能耐頂大的,學本事可要找他。   麒兒道:真的?任他打了半天,怎的制不住鬼醫呢?   這個你就不懂了,別看他亂打空拳,其實他是不想殺鬼醫,如那空拳變為實拳,鬼醫早進鬼門關了。   忽聞鬼醫巫信大叫道:老前輩,要殺就殺,千萬別折磨小的。   三丈老人突然發話道:好個王八羔子,老人家饒過你一次,你又冒犯老人家豈非找死?   老前輩,小的怎敢冒犯虎威,因為你隱居之地,有我的仇人。   兩個小王八羔子嗎?   祇能算是一個,倘前輩允許   閉上你那鳥嘴,小王八羔子我自會處理,豈容得你當面帶人?   小的不敢   滾你娘的。   三丈老人話罷,兩掌間爾發出,立時兩團旋風,前後相接,轟一聲巨響,絲一縷尖銳破空風聲,宛似天雷壓頂般,猛向鬼醫面門打去。   鬼醫巫信力貫四梢,雙臂一翻,兩掌托天迎出。   雙方勁力甫接,又是聲悶雷大震,那鬼醫巫信面如金紙,蹬蹬蹬退了好幾步,氣喘如牛,顯然受了嚴重內傷。   三丈老人揚眉笑道:嘿嘿,嘗到了味道吧?下次再敢冒犯老人家,可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了,滾!   最後一個滾字,特別響亮,宛似春雷乍放,震得臨近的林葉簌簌起舞。   鬼醫巫信吃他一聲暴喝,又嚇得一楞,好半晌鋼牙一挫,二話不說,抱頭鼠竄而去。   三丈老人望著鬼醫的身影消失了。   他手舞足蹈,口角含笑,他作了件大快人心的事,他高興已極。   忽然他精芒如電一眨,猛的回身喝道:給我老人家站住!   敢情麒兒同大愚自聽到三丈老人要處置自己,兩小一商量,悄悄的打算溜走。   三丈老人個子老大,身法卻快若電光石火,矯捷異常,兩小僅一錯眼,已被老人像捉小雞般,提到山洞裏了。   他先將兩小在地下一放,隨也就地坐下,眼睛一瞪,眉毛一揚,臉一挑道:好小子,老人家在離坎洞裏練功夫,既未惹你們,又未得罪你們,就是裝死,還是把老人家像拖死狗似的拖出來,這且不說,又拿老人家窮開心當猴耍,充起門神爺來了。   麒兒聽他口氣並無惡意,膽子一壯,揚臉說道:大個子伯伯   他突見三丈老人老臉一長,兩腮氣得直鼓,猛把下半句話收住,心想:說錯了話?   三丈老人氣呼呼的道:真不會說話,老人家最大的忌諱就是怕人說高,唉!大個子好可憐呀!兩隻大眼一眨,掉下兩顆豆大的眼淚,他人老童心,哀樂形之於色,悲傷至為淒涼。   大愚鬼心靈一動道:麒兒不會說話,聽我的,我說是矮公公呀   嘿!三丈老人氣得身子發顫,叫著道:好小子,你比他還壞。當著高人說矮話存心挖苦人嗎?   麒兒看他急得臉紅脖子粗,不忍的道:伯伯,也該有個稱呼才對。   三丈老人蒲扇手在眼角下一抹,拍淚水甩乾了,反而鼻子一聳笑道:就叫老人家三丈叟好了。   兩小一聽,心裡直樂:三丈叟還不是大個子。   三丈叟道:你們兩個小娃怎會得罪了鬼醫?   大愚噫了聲道:敢情你認識鬼醫?   三丈叟一聽大愚相問,反而忘掉自己的問話,忙道:自然認識,唉他又沒來由的一聲嘆,那聲音卻震得兩小趕忙塞住耳朵。   小聲點好嗎?大愚道:三丈叟,你怎會和壞人認識的?   三丈叟想了想道:記不起多少年前的事了,老人家終於找到了鬼醫巫信   大愚不禁問道:找鬼醫定是看病,為何不見咱爺爺神醫向善呢?   三丈叟看了大愚一眼道:原來你就是神醫的孫子,神醫為人厚道,你卻刁鑽頑皮,真是想像不到了。   大愚一琢磨話意,聽他見過爺爺了,忙道:莫非我爺爺治不好你的病,才找鬼醫了,但您害的是什麼病呀?   三丈叟蒼首連點道:老人家害的是苦不能見人的大個子病,既然你爺爺沒本事治,祇有找到鬼醫了。   那老不死的怎麼說?   他說一粒仙丹,保我病好,於是他給我一粒黑而發亮的小丸,叫我趕快吞下。   你吃了?   吃了還會有今天?三丈叟語音微頓,神秘的道:我見他目光有異,暗忖眼為心之苗,八成未安好心吧,於是用了個偷天換日手法,將丹丸塞在耳朵裡,但鬼醫卻認為老人家吃到肚裡了。   後來呢?   他得意地狂笑道:老不死的,你已吃了本鬼醫的喪心丸,從此心志喪失,祇有唯我命是從,現在告訴你,由今天起,我要令你殺誰,就得殺誰   八成鬼醫要倒霉了。   於是我一掌摑掉他兩顆糟牙,他痛得連連怪叫,旋而拼命的相攻,結果我一下子抓住那小子後腦門,他恬不知恥,竟然大呼饒命,老人家乃本上天的好生之德,略為警戒,也就算了。   麒兒一傍插口道:三丈叟,怪不得他一見你的面就發抖了呢,但伯伯又為何住在這山洞裡?   三丈叟黯然的道:自從治這高個子病未成,老人家心灰意懶,甚而不想活了,可巧碰到位名叫知機子的道人,那知機子雖未謀過面,卻已神交,於是蒙他教了我手治大個子病的功夫   麒兒心中一動,忖道:可別是贈我千佛手的知機子道長吧!轉念間又問道:甚麼功夫可治好大個子病?   金鎖歸元功,但這功夫必得在未爆發的火山洞內才能成功,是以老人家東找西找,居然找到這座蘊有奇熱的離坎洞了。   必需有熱的地方才行?   因為老人家練的是寒骨功,連骨頭都像冰一樣,不經熱力化解,無法使金鎖歸元功相輔而成?   如此說,伯伯的病好了?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誰知這離坎洞太淺了,祇能裝進上身,下半截卻沒有辦法塞入。   那該怎麼辦?   逼不得已,現下,嘿嘿!祇有看你們兩個小娃了。   大愚驚呼道:我們能行?   三丈叟壽眉一揚道:不能行也得行,誰叫老人家救過娃兒的命?   用甚麼方法可以幫你的忙?!   自然有啊,不過時間上早晚難定!   要多久?   也許三月,或者半載,甚而十年二十年。   麒兒聽得一楞,心道:這下可慘了!   山洞裡沉靜片刻。   三丈叟見二小一臉焦急之色,不安的道:實在的,老人家也是不得已啊?想我三丈叟,自天生畸形,父母不以我為子,世人卻把我當作妖邪,怪物,娃兒想:活著有啥子味道?   麒兒本性忠厚,忙不迭道:伯伯別傷心,再久的時間,我也願意。   三丈叟不由高興的道:哈哈,時間確難預定,但事後老人家將傳你倆一些功夫。   大愚向麒兒使了個眼色,然後道:一些功夫划不來,你得收咱麒哥作徒弟。   麒兒小手拱了拱道:請老人家成全我麒兒。   三丈叟縱聲笑道:如此說來,有事弟子服其勞,更加名正言順了。   麒兒一聽不禁狂喜,剛想磕個頭,三丈叟卻臉色一板道:別忙,等咱的大個子病好了再說吧。   大愚道:隨便你,可是我們怎麼幫你治病?   先傳你倆一種內家心法,然後再講治療之法。   敢情三丈叟所講的心法,乃是種以丹田真氣,運集兩掌的內家修為。   他先把心法口訣,逐一加以解釋,隨令兩小盤膝地下,默運心法,並以雙掌分貼兩小之背,挾著百餘年性命修為,助兩小早日完功,事後,三丈叟將存放洞內的乾糧,叫二小飽餐一頓。   洞中無甲,轉眼間已是冬去春來的季節了。   某天,麒兒正感嘆時序不饒人,而又長了一歲。   那三丈叟卻一傍哈哈笑道:差不多了,爺們試試看。   大愚道:怎的個試法?   當我上半身鑽入離坎洞時,你倆各以掌心,附貼老人家腳心,再運用所傳之內家心法就可以了。   就這麼辦,公公請入洞!   好小子,哈哈哈   三丈叟隨著陣激動的笑聲,果然鑽入離坎洞內。   兩小忙著將三丈叟二尺長布鞋脫掉,那大愚一皺眉頭道:好臭!   麒兒笑道:不聞好了。   他顯然為拜師父,一切都替三丈叟著想。   於是兩人按照三丈叟指示,默運心法,各將兩隻小手掌緊緊的貼在三丈叟腳心之上,一時四股熱流,源源潛入。   也就是兩盞熱茶光景,突聞三丈叟骨節若珠走玉盤般,發出密集而有節奏的聲音,跟著他兩腿簌簌發抖,腳心熱汗泉湧,燙得兩小幾致失手。   忽然,他的腿很明顯的變短了,身子也在縮小。   又頃爾,三丈叟嗡的一聲,敢情是笑音傳自離坎洞內,他在笑聲中疾射出洞,依然狂笑不止。   兩小一打量,三丈叟真的矮小了,儘管是矮小,個子仍在一丈左右,但身子卻比原來的粗上一倍,腦袋更顯得大了。   三丈叟笑聲甫落,繼之以哭,兩小知道這叫做樂極生悲不以為怪,眼看著他哭聲止了,神態恢復正常了。   麒兒卻迫不及待的道:師父在上,徒兒有禮。就要跪下。   三丈叟倏地抓住麒兒肩頭道:慢著。   麒兒惶恐的道:敢是不認帳了?   三丈叟搖搖頭道:我要看看你右手。   麒兒詫異的右手一伸,那三丈叟凝眸一望,反而噗咚跪地,連呼:人上人,小老兒得罪了。   麒兒瞪著大眼睛,楞了半晌道:師父快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三丈叟站了起來,卻嚴肅的道:再也不能叫我師父了,過去老朽無知,以師父自許,已經罪過萬分。   大愚忍不住道:三丈叟,你在搞什麼鬼?   三丈叟不理大愚之話,仍向麒兒說道:如果老朽所料不差,小哥莫非戴有千佛手?   麒兒噫的聲道:嘻!伯伯怎會知道?   三丈叟見所料果然不差,自言自語道:千佛手,千佛手,促成我金鎖歸元功了。   麒兒雖本性純厚,天資卻聰穎異常,聯想起在飛濂洞所看竹箋之事大有所悟。   暗忖:竹箋上曾說有緣人獲得千佛手即是人上人,有說武功大成等語,莫非那小小玩藝,真有門道,忙問道:師父   哼!又是師父。   那麼三丈叟,千佛手果真是個寶貝?   先問小哥可識知機子此人?   知機子是位道長吧?   不錯,他是崆峒派的第十四代掌門,小哥自然是由他手中得到千佛手,他現下如何?   唉!死了。   可惜一代異人,竟也為情所誤。   伯伯,什麼叫做為情所誤?   你是個孩子,不大懂得,總之,為的是女人。   哦!麒兒忖道:定是那光屁股的女人。   三丈叟緊接著道:談起女人就令人傷心,還是說說那千佛手吧。對,您說吧!   大約九年前,老朽蒙知機子傳授金鎖歸元功時,曾略談起千佛手來歷,據他的解釋,那千佛手乃一前輩聖僧仙化時所留,聖僧鐫石留偈說:每當武林有一次大劫,則千佛手即應運出世一次。   知機子並囑託老朽,如果十年內不聽說千佛手出現,即煩老朽傳諭武林,說明經過,令有緣人前往跪求峰的閻王城飛濂洞洞內探求了。而今小哥得到了千佛手,又偏偏使老朽無意中看出,此莫非上天有意安排?   麒兒忍不住插口道:怪呀,你怎的會看得出來?   三丈叟頷首微笑道:說起來又是蒼天厚我了,老朽因得了這大個子病,與世人完全隔絕,卻不料你同那黑娃兒到了離坎洞。是以老朽發生奇想,乃傳予爾等內家心法,希望助我醫病,但我本心,決未抱著任何希望,祇可說是碰碰運氣,卻不料你雙掌交貼之腳心處,熱火如焚,因而使我夢中所想的坎離既濟一氣調元火候,瞬而完成,所以那大個子怪病也就好了。   麒兒忍不住噗嗤笑道:這樣你才認為我戴著千佛手!   尚未決定,但老朽確知你右手迥異常人,單以功力論,實非一甲子修為堪比。   那又怎知是千佛手呢?   儘管知機子未曾將千佛手相示,但老朽深知千佛手雖在未發生作用時,仍有一層淡淡紫氣。   我麒兒怎會看不出?   如你內功精深,自會辨認。   唔!原來仗著目力強,才看出我戴有千佛手了?   話雖如此,倘老朽不因心中起疑,亦難分辨。   照伯伯的話意,是不收我為徒了,也不教我本事了?   千佛手自有異遇,老朽天膽,亦不敢越俎代庖。   可是千佛手又怎能使我武學大進?   這就不知道了,總之,小哥會因千佛手奇遇,挽救武林浩劫,成為武林中人上之人。   哦!麒兒發出聲似信非信的驚疑之聲,他暗道:這真是個謎了。   大愚自作聰明的道:我想通了,也許千佛手上,藏有武學不傳之秘。   看不見嘛!   等到看見時,麒哥哥也許不認識小弟了,哈哈哈!   麒兒小臉一紅道:你又開我玩笑。   三丈叟道:這黑小子話也許有些門道,小哥日後多注意注意。   麒兒把頭一低,心道:注意個鬼,上面決不能出現武功的。   洞室內沉靜片刻,三丈叟蒲扇手一拍道:老朽已有二十年未履江湖了,刻下怪病已愈,雖說個子仍不小,總可以見人了,老朽急想到外面再看世面,哥們是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就此告別吧。   麒兒含著滿眶熱淚道:我們要分手嗎?   大愚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又哭個甚麼,再說我倆趕赴岳陽賭奇大會,正好來得及看熱鬧呢。   於是一老二小,走出了離坎洞,此時太陽初昇,微風擺動著嫩芽甫吐的柳枝,春在山野,春在大地,春也是個驪歌在唱的季節。   三丈叟豪邁的笑聲中,逐漸,龐大的身軀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麒兒灑著熱淚,猶然望著天的遠方,直待三丈叟的身形消失,乃至不見。   終於兩小也踏上行程。   一程又一程,這一天到了黔省的雲霧山。   那山高插雲端,崇崖疊嶂,好不雄壯。   但兩小因雲霧載途,道路淒迷,卻摸不清方向了。   這雲霧山本就因經年多雲霧得名,再加山高峻險,素無人跡,兩小連個問路的人也無法找到。   正感進退兩難,忽然叢林內,傳來一陣腳步聲。   麒兒剛想迎上問話,大愚卻一拉他衣襟道:別忙,窮山僻野,要得小心,看清了人再說。   兩小剛把身形掩好,祇見一個三十許黑衣女子,同了兩名少女,已由兩小隱伏的山溝掠過。   麒兒藉著溝沿小樹,已看清來人,敢情三女之中,除了閻王城的那綠衣少女,另外年長,正是手刃桑姥姥的黑衣使者。   他戰戰兢兢的一握大愚小手,示意他不可亂動,其實大愚也看清是何許人了,祇是黑衣使者不認得罷了。   這時傳來黑衣使者的話音:閻王城動員了所有徒眾,不信娃兒能跑掉?   綠衣少女道:婢子相信這條路沒有候著他,另外佈置的暗卡,或許會發現。   黑衣使者陰森森道:但望妳沒有看走眼   一陣山風吹過,話聲、腳步聲,已經消沉了。   大愚一拍麒兒道:朝她們相反的方向跑,料不到這地方還有人不放過麒哥?   麒兒感嘆道:因我是個倒霉的人嘛!   別說晦氣話了,走   兩小近乎盲目的向一處低凹山道馳去。   約行了頓飯光景,忽然一三岔道口,赫的站了三個人。   居中的身材魁偉,身著黃色麻衣,臉帶獰笑,正是鬼醫巫信。   另兩人三十左右,兇眉怒目,虬筋栗肉,看來均非善良之輩,但也是頗具內功素養的人。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麒兒劍眉一揚,喝道:鬼醫,咱與你何仇恨,苦苦找我麻煩?   鬼醫巫信不理麒兒問話,卻向身側兩大漢道:黑臉娃兒難對付,由我處理,發話的娃兒毫無武功,也是正點子,看你們賢兄弟了。   說罷長袖一抖,風起人隨,已經逼近了大愚。   大愚身形微閃,急叫道:麒哥,各顯各吧!他拳腳齊上,七拳八腳絕招鬼醫巫信。   另外兩名大漢各亮鬼頭大刀,惡狠狠向麒兒攻來。   兩名大漢急急趕來,但麒兒雖不會武功,自食過雪珠蓮,以暨三丈叟授以的內功心法,體力充沛,在人急拼命下,跑起來卻也其快如風。   於是一前一後,轉眼間到了斷壑之處。   麒兒探首一望,祇見壑深千丈,再無他路,方道聲不好,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已朝他的右肩劈下。   他鋼牙一咬,本能地右手一揚,但聽噹的一聲,使鬼頭刀大漢之一,卻倒退七步,寶刀出手,臉色大變。   麒兒猛的一回身,祇見兩名大漢呆呆的望著自己,他猶然不知手臂將鬼頭刀震飛一事,一見兩大漢楞住,落得再找一條出路逃去。   如果他不逃,兩大漢再是天膽,也不敢對付麒兒,在武林中能以肉手臂當鐵棍用的,小娃兒當是第一人了。   這一來,兩大漢已知麒兒心虛,又急急趕上,但方才錯愕間,麒兒已經跑出三丈開外了。   這刻,麒兒走過了一座山屏,突見屏腳之側,黃土一坏,敢情是一石門緊閉的巨墓。   在墓前七八尺之處,塌倒了一二尺大小的穴洞,荒草半沒,可能已作了狐狸巢穴。   麒兒聽到兩大漢腳步聲響起,心道:氣力不濟了,何不在這狐穴裡躲一躲?   情況逼及,顧不得洞內潮濕,一彎腰伏地鑽了進去。   誰知那狐穴外狹內寬,逐漸的已能抬起頭來,站起身子,這時青熒燐火,閃映出一座墓門,他脫口說道:敢情古墓裡還有門呀!   他用手一推,那門呀的聲開了。   他壯了壯膽向墓門內走去,立時一股陰寒之氣,使他打了個寒顫,他略一遲疑,終於還是走了進去了。   祇見這墓室內,赫然有兩具屍體,那屍體併排陳列於一石榻之上,石榻前是一石桌,桌上燃裝隻長明燈,另外在燈下放了個祭死人的米糰,米糰上插著三根沒有燃起的線香。   麒兒直向那兩具屍體臉上望去,原來是一男一女,年齡均在四十左右,男屍身著白色麻袍,女屍穿著黑色喪服,但兩屍體的臉上,同樣的佈滿累累傷疤,若在生前,必是位奇形可怖人物。   處此幽墓昏燈,猙獰屍體之前,麒兒再是天生異稟,也不禁悚然而驚,汗毛直立。   但他耽心敵人仍未離去,只有壯了壯膽,挨守下去,逐漸逐漸他反而冷靜許多,不太害怕了。   此時忽覺肚子餓了,原來跑了一天,滴水未入。   他望著那祭死人的米糰,吞了口口水,本不應該吃這髒東西,可是自注意米糰之後,肚子愈發餓的難過。   他感慨的道:人是鐵,飯是鋼,這句俗話真不假了。   又相持片刻,還是將那米糰吞入腹中。   他吃罷向那屍體禱述道:一待麒兒有了出頭之日,定然替二位老人家做個更大的米糰。   說罷一揖到地,卻見供桌之下,有一黃色的包裹,他不由打開一望,竟然有數件男女用的衣服,還有十數兩散碎銀子。   他天真的想:真是神仙,暗地幫助我了。   麒兒自從離開了楓林莊,已經快半年了,半年從未換過衣服,這一來,他驚喜的祇有認為是神靈保佑。   他將一件白色麻袍換上,麻袍肥大一些,他腰中加上條布帶,也就揍合了。   穿好後又把銀子塞在腰內,本能地摸了內褲上的鹿袋,這才放心的出了口長氣。   他忖知鬼醫的黨徒應該走了,他又由來時墓門退出,行前向男女屍體打量一眼,他心中怦的一跳,暗道:那男屍的裝束,完全和自己一樣啊!   他沉哦片刻,儘管不無所疑,終於還是走了,離開那狐穴,天色已經晚了,但感春寒料峭,夜幕淒涼,心情也隨著這景象起伏不已。   他念及大愚是否出困,抑或被鬼醫捉去了,倘大愚沒有意外,必然仍往岳陽而去,祇有到岳陽尋他了。   又想到離開楓林莊後的種種際遇,真不可思議?人生往往是不可捉摸,無法想像的。   他孤獨而寂寞的走著,他突然感到身子時冷時熱,腳下也異常沉重起來。   暗道:糟了,八成那冷飯糰使肚子受了寒氣。   一念及此,他益發堅持不住,他找了塊偏僻地,望著新起的鉤月,又而進入深思:為甚麼閻王城會不放過我?   為甚麼鬼醫巫信也在處心積慮,欲置自己死地?   尤其   天又亮了,他霍的一躍而起,敢情他那冷熱現象全消,精神百倍,體力沛然,他像是長了兩隻鵬程萬里的鐵羽!   他驚訝的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呀?   莫非冷飯糰有壞處,也有好處,使我變成了大力士?不由拳打腳踢,亂打了一陣。   麒兒吃過冷飯糰,體力倍增,他在驚喜間,揮拳舞腿,胡亂地揮舞了一陣,旋而他又默然了,光有氣力,能算武功嗎?   他出了一陣神,這才朝著岳陽城方向連夜趕去,一路行來,提心吊膽,他擔心歹徒會不會在前面等著自己。   果如所料,閻王城的黑衣使者,與鬼醫巫信已然朝了面,雙方格於利害,乃張開天羅地網,向麒兒逐漸的撒開了,兜緊了。   但,終因道路分岐,一步之差,麒兒還是平安的到達了湘省重地岳陽。   岳陽乃古之巴陵郡,城瀕洞庭湖口,面水背山,風景宜人,為湘北重鎮,也是武林人嘯聚之所在。   麒兒幼居荒山,幾曾見過如此之大城市,他走入市鎮,目不暇接,天真地自語道:真熱鬧,好玩極了!   說話間,忽然迎面走過位要飯的打扮人物,年約四十開外,雖是鶉衣百結,卻滿面紅光,不像是個受生活折磨要飯化子。   麒兒不由向他多看了兩眼,不料那要飯的正也以一雙精若寒電的眸子,打量麒兒。   麒兒心中一動,暗道:他不是壞人吧?   這時那要飯的卻當頭一揖道:小哥,請到狀元樓一敘!   麒兒不解的道:到狀元樓幹什麼呀?   要飯的哈哈笑道:明人眼裡揉不進沙子,尊駕不是趕來赴會的嗎?   麒兒暗道:不錯啊!確是趕來赴賭奇大會的。忙點點頭說道:赴會何必上狀元樓呢?   要飯的道:區區奉了丐幫錢幫主之命,接待各方朋友,豈能不略盡地主之誼。   麒兒大喜過望,心道:看人家多夠朋友?連忙小手一拱道:謝謝前輩了。   要飯的忙不迭的道:不敢當,小哥可叫我快腿周亮好了。   麒兒道:那麼周大哥帶路吧!   快腿周亮用手一指道:狀元樓乃岳陽最大一家酒樓,就在前面。   兩人走了盞茶光景,一座二層樓,金漆招牌,上書狀元樓三個大字的酒館,已臨腳下。   周亮陪同麒兒進入酒館,麒兒見來來往往,儘都是大小要飯的,心裡又稱奇,又發笑!   快腿周亮說道:小哥,這些人都是幫裡的弟兄,一切請擔待!   麒兒笑笑道:周大哥太客氣了!話聲中二人一同登樓,到了一間寬闊的明堂之內,只見明堂正中擺了一桌酒席。   桌旁坐著三位客人,一位花白鬍鬚,丐裝打扮,另外兩人年齡極輕,相貌出眾,一穿藍色書生裝,約十六七歲,一著白色相公衫,年方十五六,尤其後者,嫵媚瀟灑,神光逼人,令人有高山雲止之感。   這時快腿周亮朝著長鬍子的丐者一躬到地,介紹道:江師叔,諒來這位小哥認識了。   長鬍子丐者哈哈笑道:好猴崽子,瞞不了你,還能瞞得了我江千里的一雙法眼?   麒兒心裡一楞,忖道:他們認識我?再一注目,桌子上的六隻眼睛,都在一眨不眨的直盯視著自己。   其中那最年輕的白衣美少年,一雙眼既美且寒,似水若冰,看得麒兒心裏直發毛,他害羞地剛想轉過頭去,又見白衣美少年瓠犀半露,面頰堆俏,小紅唇嗤的一聲,發出個好清脆的笑。   麒兒不知為何臉紅,心道:他好美啊,只是眼神太厲害些。   那自稱江千里的丐者卻向他問道:小哥,令師可好?   麒兒楞了楞道:我沒有師父呀!   江千里一捋花髯道:令師何時可到岳陽?   麒兒小嘴一撇道:告訴你沒有師父嘛,怎麼會有師父到岳陽?   江千里哈哈笑道:那只好心照不宣了。   麒兒恍然忖道:定是認錯人了。   忽然門簾外一聲吆喝:幫主同貴賓們駕到   江千里臉色一緊,首先站起,麒兒也跟著其他三人站了起來,先是一串蒼勁笑聲過後,跟著門簾一挑,首先走進來的是位身材高大,五綹墨髯,身穿簇新藍綾長袍,可是好好的長袍上卻花花綠綠綴上幾塊補綻。   麒兒暗道:不知道這老人是不是大愚弟弟講的富丐錢鐸?   跟著又進來一人,麒兒一照面,暗叫了聲要糟,敢情是鬼醫巫信。   正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又閃進來一男一女,男的身穿白麻袍,女的身穿黑喪衣,兩人臉上都是傷痕累累,慘白陰厲,幾無人色。   麒兒一打量,嚇得膽裂魂飛,心裡暗道:禍不單行呀,雲霧山古墓內的死人活了。   但他忖知當前情況,不是跑能解決問題的,再說,跑也跑不掉。   正在猶豫不決,卻見富丐錢鐸將兩名活死人請入正位,又將鬼醫巫信讓於上首,均已先後入坐,並沒有對付自己。   江千里看出麒兒神色不定,知道認錯人了,試探的向活死人拱了拱道:前輩,這小哥敢是二位的高足?   一對活死人既不承認,又不否認,僅僅是冷冷的嘿了兩聲。   富丐錢鐸忍不住笑道:江師弟,你這老江湖居然看走了眼?別的不說,生死鴛鴦厲鵬、蘇玉夫婦,一生最大的忌諱,難道忘了?他們賢伉儷怎會將這等漂亮孩子收為徒弟?哈哈!   江千里老臉一紅,狠狠的瞪了快腿周亮一眼,快腿周亮本就心懷鬼胎,因為麒兒總是他帶來的,急忙附在麒兒耳旁,說道:小哥,識相點,請吧!   麒兒心裡已自雪亮,只因一時大意,誤穿了那叫厲鵬的白麻衣,所以丐幫才將自己認錯的。   他念頭一轉,小手一拱道:我要走了!這話本來是試探性質,他見鬼醫巫信與生死鴛鴦厲鵬、蘇玉夫婦並沒有出手相攔的舉動,心中一喜,撒腿就跑。   突地身後一聲暴喝:小兔崽子,那裏走?   麒兒聽出是鬼醫巫信聲音,知道今番活不成了,將眼一閉,卻聽到蓬隆兩響,他一回頭,只見白衣美少年立於自己身後,與鬼醫巫信相互凝視。   鬼醫巫信冷冷地道:在下與小娃另有過節,方才不出手,是顧忌座中人與他有關係,尊駕莫非識得此娃?   白衣美少年搖搖頭道:素不相識。   鬼醫巫信楞然道:娃兒,你未免欺人太甚!   白衣美少年俏皮的道:在座的評評理,看是我欺負你,還是你欺負他?說著一指麒兒,粉臉生威,美目如電,冷笑著續道:想不到賭奇大會的東道主竟然讓你這飛揚跋扈之徒,無禮於客人了。   這話一落音,富丐錢鐸尷尬地一笑道:哈哈,巫兄,錢某強作調人,有什麼過節過了會期再說?   鬼醫巫信沉吟道:恭敬不如從命,但望錢幫主也答應小弟一事要求?   巫兄勿須過謙,請指教。   娃兒由在下看管,巫某人保證在會期之前,不動他一根汗毛。   白衣美少年冷哼一聲道:本少爺看你年紀過半百,怎的說話連三歲孩子都不如?   鬼醫巫信臉色一沉,喝道:看來娃兒存心架樑了?   白衣美少年不屑的反問道: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鬼醫巫信在忍無可忍中,反而神色平和許多,他方才突襲麒兒時,已與白衣美少年拆過一招,表面上看不出彼此消長,但老謀深算的他,已忖知對方旨在示警,並沒有將真本事整個抖出。   是以他恨在心頭,眼珠一轉,赫的,抽冷子猛劈三掌。   這三掌快如飄風,分取白衣美少年的定右期門華蓋等三處大穴,顯然是欲制對方於死地。   不料白衣美少年聞聲知警,動作比他還快,擦肩,挫身,擰腰,閃步四種身法,一舉完成,非但避過敵人連環三擊,同時使一招揮旗擂鼓,左拳,右掌,閃電般的擊中了鬼醫巫信胸、腹二處。   鬼醫巫信悶哼一聲,反而呆呆的楞住,他儘管看出對方決非易手,可是作夢也料不到小娃兒的身法、手法,詭異絕倫,快得無法想像。   這時座中人除了生死駌鴦夫婦毫無表情外,其他人都不禁為之動容。   麒兒雖不懂武功,也知白衣美少年本事不小,有了這位好靠山,不由膽氣一壯,胸膛挺了起來。   富丐錢鐸聳聳肩笑道:都是自家人,略作印證,也就算了。說著龐大的身子中間一隔,強將鬼醫巫信拉之入座,他顯然是替鬼醫巫信留些體面。   白衣美少年指著麒兒道:喂!你是丐幫請來的,可不是矇吃矇喝的,哼!吃飽了再走,我就不信有人強把你留住。   麒兒期期艾艾地道:我看還是走吧?謝謝大哥了。   敢情他看到生死鴛鴦厲鵬同蘇玉的四隻冷電寒眸,正向他射來,心裏又慌。   白衣美少年俊臉一沉道:好不識抬舉,怕有人吃了你嗎?   麒兒囁嚅的道:既然大哥想留我一下,那麼就呆一下吧!   白衣美少年微微一笑,麒兒見他笑暈雙頰,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心道:好怪呀!他的笑容跟小蘋妹差不多。   於是,他糊裡糊塗的跟著白衣美少年入了座,略一定神,又見座上人的眼光都向他掃來。   鬼醫巫信的目光是狠毒的,生死鴛鴦厲鵬與蘇玉是陰森秘的,江千里是好奇的,那與白衣美少年併坐的藍衣少年卻是嫉妒的。   忽聽那藍衣少年向那白衣美少年悄語道:表弟,忘記姑父囑咐嗎?事不關己,少管閒事。   白衣美少年微嗯了聲道:我的事你少管,不然,咱們各走各的。跟著俏臉一沉。   藍衣少年碰了個軟釘子,依然笑容滿面道:好,好,愚兄不問就是,犯不著生那麼大氣呀?眼角餘光,卻狠狠盯了麒兒一眼。   富丐錢鐸端起酒杯,說道:不成敬意,諸位先乾一杯,小弟有下情奉告。一仰脖子,酒杯照底,眾人也跟著喝了一杯。   富丐錢鐸又殷勤的讓了遍菜,說道:本來賭奇大會應由兄弟恩師窮神爺主持,現敝恩師已於數年前歸隱,行前令我代為辦理這次賭奇大會事宜,所以所以請各方友好,看在敝門恩師份上,多多擔待擔待!   話音一頓,又道:為了使賭奇大會順利完成,望各方友好釋去前嫌,和衷共濟,到時還有更大的事奉商呢!   說罷,又忙著勸酒敬菜起來,他顯然想調和一下,這快要爆炸的冷寂氣氛。   麒兒急於要走,忙向那白衣美少年說道:大哥貴姓?   姓嚴。   大名?   萍水相逢,何須問得那麼明白?你呢?   徐文麒,但嚴大哥可叫我麒兒好了。   你真的叫麒兒?   咦?麒兒微感驚異地道:怎敢騙大哥,那位仁兄呢?   他嗎?嚴姓少年美眸一轉道:是我師兄,名叫杜仲仁。   哦!杜大哥請了。   藍衣少年杜仲仁冷笑一聲道:哼!想不到你這小子嘴巴蠻甜的!   麒兒臉一紅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本少爺就看不慣你這付討人厭的面孔。   請你說話尊重些,我麒兒如非看在嚴大哥面上,決不受人奚落的。   好小子,討好也沒用?   杜仲仁說時目中透煞,陰惻惻地道:尊駕既非習武之人,還是早些請便的好。有意無意的雙手作了個虛式,其實,掌心已貫入五成以上內家真力,麒兒怎能及防,立時胸口宛似挨了記千斤重錘,悶哼一聲,栽倒地上。   嚴姓少年急忙抄起了躺下的麒兒,回身凝眸,眼圈一紅道:我知道你為何對付麒兒了,哼!狼心狗肺,今生休想。   說完一跺腳,白衫飄忽,離開狀元樓而去。   杜仲仁自言自語道:有姑母作主,還怕你飛上天去!略一遲疑,終於還是跟了下去。   緊接著鬼醫巫信,以及生死鴛鴦厲鵬夫婦也先後辭別了富丐錢鐸,離開了狀元樓了。   此時,麒兒經嚴姓少年一路挾馳,到了家名叫長榮的客棧。   嚴姓少年耽心麒兒傷勢,匆匆的要了一間一明兩暗的上房,乃將麒兒往床上一放,不料麒兒一個翻身,跳於床下,當頭一揖道:謝謝嚴大哥,我好了。   其實,麒兒雖中了杜仲仁一掌之力,但他食過桑姥姥轉贈的雪珠蓮,以及那粒別含真藏的冷飯糰,些許損傷,早已因這兩種靈藥所孕育化成的靈英之氣,驅逐於無形了。   嚴姓少年反而楞了半晌道:你身上真的不痛?   麒兒搖搖頭道:不痛,大哥儘管放心。   嚴姓少年故意把臉一沉道:既然不痛,早就該說話了,為什麼老叫人家挾著跑?   麒兒天真地道:因為妳身上香嗎,我忘記說了。   嚴姓少年臉上倏的一紅,登時冷哼了一聲,就要發作,卻見麒兒瞪著雙滿含稚氣的大眼睛,不解的望著他出神發楞,這才意思到他出口無心,一派童心,決無惡意,他想了想道:喂!你不諳武功,為何要來岳陽看賭奇大會?   麒兒吞吞吐吐地道:想找位師父學本事嘛。   嚴姓少年咦的聲道:學本事?與賭奇大會何干?   小弟知道這參加賭奇大會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如果有人喜歡我麒兒,不是仇也可報了嗎?   你有仇人?   天喪門門主凌暉,中原神劍嚴子和   唔!天喪門門主凌暉卻非好人,但那中原神劍嚴子和行俠仗義,有口皆碑,怎會與你結上了仇?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小弟根據各方印證,中原神劍嚴子和與殺害我父親一事,決脫不掉干係的。   不可因傳聞所誤。   這等於是小弟親目所觀,親耳所聞的事啊!   敢情你認識中原神劍嚴子和?   不認識。   未免失之於真,過於武斷。   怪呀!麒兒心中驚道:嚴大哥為什麼替中原神劍辯護?忽然聯想起他也姓嚴,心中一動,忖道:千萬嚴大哥別與嚴子和是一家吧?   嚴姓少年似已看出麒兒心意,爽朗的笑道:區區與尊駕一樣,也未見過嚴老前輩的。說著語音一頓,微微一笑道:但我知嚴老前輩一生胸襟磊落,從不殺不該殺之人。   麒兒臉色一沉道:赫,聽你的口氣,好像姓嚴的真的殺了我爹,也是罪有應得了。   嚴姓少年也沒好氣的道:在下僅是就事論事,供尊駕作個參考罷了,既然有所見疑,何苦自討沒趣,哼!你給我走!   麒兒臉上燒燒的,心說:何苦呢?人家總算是番好意。於是雙手一抱拳,尷尬的道:嚴大哥,小弟年幼無知,千萬不要生氣。   嚴姓少年不由噗嗤笑道:怪不得咱表兄說你嘴甜呢,你呀說罷美目一瞥,俊臉一紅,卻把頭低了下來。   麒兒一時不解其意,心說:嚴大哥甚麼都好,就是有點女人腔忽然他心頭怦的一跳,敢情他看到嚴大哥低下頭的脖子,粉白的玉項太迷人了,那白雪似的皮膚,愈往下望去,也愈顯得嬌豔欲滴,尤其髮根處的黑滲滲汗毛,襯托著黑白分明,別有韻緻,使麒兒忘情的說一聲:好!   嚴姓少年猛的將頭一抬,一望麒兒正向他咧嘴傻笑,心頭一蕩,暗道:他這個人倏地,臉又紅了。   麒兒不知想起了什麼,說道:我要走了。   嚴姓少年突然緊張的道:那兒去?   想到街上轉一轉,也許能碰到大愚!   敢是不想活了?   誰要殺我?   鬼醫巫信,還有閻王城的人呀!   麒兒詫異地道:你怎知閻王城的人對付我?   嚴姓少年嫣然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閻王城被你用水淹沒了,閻王城的人恨不得剝你的皮!   麒兒詫異地搶著道:大哥怎麼那樣清楚?   嚴姓少年格格地笑道:看不出你是個死心眼兒,老實說了吧,小兄是在這家客棧裡由鬼醫巫信口中探聽出來的。   他也住在這客棧?   不錯,昨夜三更時分,我突然聽到屋頂有夜行人疾行之音,登時由後窗掩出一望,只見兩條人影向客牆外馳去。我因一時好奇,悄悄的跟了下去,然後那人影在西郊一片松林內停住了,於是我藉著松林陰影向他們查看,只見一老人同戴著面罩的黑衣女人,正在悄悄談論。   哦!麒兒驚呼聲接道:那老人定是鬼醫巫信,黑衣女人別是閻王城的黑衣使者吧?   誰說不是嘛,後來在他等談話中,才知道你放水淹了閻王城的經過。   但大哥怎知小弟會在狀元樓遇到鬼醫巫信?   人家又非神仙?那不過是種巧合的事罷了,試問,鬼醫巫信向你下手,不是他昨夜所說的娃兒是誰?   唔!那黑衣使者怎的不見?   聽她口氣,似是又往原路搜查你了!   她找不到我時必然趕來岳陽的。   是以你不可單獨行動了。   那麼我   住在隔壁好了,我保護你。   謝謝大哥了,只是萍水相逢!   別酸裡酸氣了,反正我已為你得罪姓杜的了,索性人情做到底吧。   嚴姓少年說罷與麒兒到了隔壁房間,並囑咐麒兒不得隨便離開房門,夜間有動靜時,也不可出來看,到時自會關照他的。   於是嚴姓少年喊過店小二開過晚飯,說了些閒話,也就與麒兒告別了。   麒兒一個人在房中不禁悶得發慌,想到大愚是不是脫了險到達岳陽?又想到四處皆險,一旦到了會期能否訪尋到名師,大成疑問了。   忽然隔壁隱隱傳出了嚴大哥的叱喝聲:姓杜的,你來作什麼?   麒兒心中一動,忖道:必然是杜仲仁來了。不由走到房門口,悄悄地聽了下去,只聽杜仲仁輕聲細語的道:看在姑媽的面上,不該這樣對待我啊。   嚴姓少年冷笑道:你見我對麒兒很關心,就眼紅,知道他是誰?   不過是個野小子罷了。   哼!我問你,咱們來岳陽的目的為何?   調查閻王城城主的下落。   這不結了?如想找到閻王城城主,只要有麒兒在我們手裡一天,何愁閻王城城主不親來就範?   他與閻王城城主有關?   沒有他,閻王城城主也不會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了。   原來是他淹了閻王城?   那還用說。   那麼我們可不能叫他跑了?   他四面皆敵,叫他跑他也不會跑的。   為防萬一,最好還是將他綁起來吧!   麒兒聽到這裏,腦中急轉:怪不得姓嚴的故意示好呢?原來是另有陰謀,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小爺可要走了。   麒兒再不敢停留,下面的話未聽完,一轉身急走幾步,推開了後窗,由後窗跳出,轉到棧房門口走了出去。   這時街燈都亮了,岳陽城燈火通明,一條街,宛似一條火龍的,此際人來客往,作生意的反比白天熱鬧。   麒兒無心流覽夜景,他疑心生暗鬼,益發擔心有歹徒跟隨著他了,他此時連嚴、杜二人,也包含在內,是以街道人影一閃,就認為是鬼醫巫信?閻王城徒眾?或是姓嚴的表兄弟來追自己了。   他腳下無形中加快,逐漸離開了熱鬧市衢,到了東城的夫子廟。   他突發奇想:何不到廟裡面清靜一下,再計劃應付當前的問題呢?   於是走進了夫子廟,果如他想像,裡面寂靜無聲,連個人影也無。   穿過一座拱形橋,向花亭走去,在他想:亭子上有欄杆,有條櫈,落得仰觀明月,排遣下胸頭憂悶,也許曾想個好的辦法,對付那干歹人。   誰知亭子裡竟然先他而入,早坐著一人。   因為那人背著亭欄之後而坐,只見他走到跟前,才行發覺,他不由向那人望了一眼,誰知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不由倒抽了口涼氣,再想跑已來不及了。   但見那人身著白麻袍,臉上疤痕累累,毫無人色,月光下,宛如僵屍鬼一般,那不是生死鴛鴦之一的厲鵬是誰?   麒兒脫口驚呼了個,哦字,本能地,向後疾退,誰料退不數步,不知何時背後站了個人,他登時打個寒顫,那人身子像冰作的也似。   一回頭,他嚇得大叫一聲:兩個活死人都來啦!   顯然,跟蹤而至的,正是厲鵬的妻子蘇玉了。   麒兒怔了怔神,又左顧右盼地望了望兩張冷氣咻咻,沒有表情的臉,心說:找自己來的,跑也沒用!   將心一橫,索性坐在亭心石櫈之上,到底看看這雙活死人怎的對付自己?   這刻,生死鴛鴦厲鵬與蘇玉已然坐在欄杆之處,兩人一朝面,卿卿我我,先來了個擁抱,接著陰陽怪氣的對笑不已。   麒兒心裡罵道:摟摟抱抱的多難看!   只聞厲鵬說道:玉妹,妳看該怎的辦?   蘇玉居然一掠鬢角,扮了個嬌柔之態道:鵬哥,用不著問人家,一切鵬哥作主好了。   如果依愚兄之見,乾脆,將娃兒腳脖子咬斷,把血吸光了,死人功不是一樣可練成?   手段辣了一些!   娃兒自作自受,怪得誰來?   也只好如此了。   麒兒聽得汗毛直豎,心說:原來要把我活活吸死!   登時胸膛一挺,破口罵道:活死人,人家不過吃了你們兩個臭米糰,有什麼了不起,就值得要我麒兒的命嗎?太不講理了。   厲鵬陰惻惻笑道:我夫妻一生不善,也不為惡,所以必欲置你於死地老,實在是娃兒死有餘辜了。   為什麼呀?   正是那冷米糰。   小小米糰能值幾何?   要知那米糰內置有我夫妻歷千山,涉萬水,尋得的仙人豆,此仙人豆又關係我夫妻數十年苦練未成的死人功。   死人功?   死人功在練習時,人如死去,就是絲毫不諳武功的人,都能置我夫妻於死地!   怪不得見到你們時跟死人一樣呢。   但食過仙人豆後就不同了,儘管死人功人如死去,可是三步之內,風吹草動,猶然憑知覺可以體會到。   那你們為何不吃呀!   只待那次死人功行功之後,火候已成,就可食用了,誰知竟碰上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兒,居然連我夫妻假裝祭死人的米糰也吞到肚裡了。   當時肚子餓嘛!   所以只有用你的鮮血,賠償我夫妻的仙人豆了。   麒兒聽到這裡,已明白了大半,忖道:這也怪不得他們,只怪自己命太苦了。想著,想看,不由黯然的一聲長嘆。   蘇玉似是不忍的道:小娃兒,這是不得已的事啊,如果不將你鮮血代替仙人豆則我夫妻這一輩子也無法完成死人功,再說,死人功不能早日完成,我夫妻隨時都有性命危險,娃兒,你就認命吧!   說著,探手向麒兒胸前抓來。   麒兒明知不敵,但也不願甘心就死,當對方化掌為指,堪已抵達心經要穴時,麒兒沒命的一拳打出去了。   別說蘇玉心想:你這娃兒不會武功,就是成名的武林高手老娘挨上個十拳八拳,等於是搔了搔癢。   這一轉念間,一時大意,麒兒反比她快了一步,登時拳擊肩井穴,蘇玉悶哼一聲,臉色厲變,饒是運功調息,左肩頭仍是火辣辣,顫抖不已。   厲鵬見心上人吃了虧,暴喝一聲,出手如電,已將麒兒右手的脈門擒住。   他微一貫力,喝道:娃兒大膽傷了我的玉妹!   他見麒兒驚疑的望著蘇玉,竟然連他擒住脈門的千斤臂力猶若未覺,又是驚訝,又是憤怒,不自覺又將勁道加上了三分。   此時蘇玉似是疼痛已止,臉上雖因傷痕累累,形同羅剎,但一雙眸子卻也風韻猶存,她美目一轉道:鵬哥,不要難為他了。   厲鵬一鬆手,反而喘了口氣道:玉妹,為何替娃兒說情?   蘇玉道:沒看出這娃兒天生的鋼筋鐵骨嗎?   厲鵬恍然道:不錯,憑他一拳,能夠將妳打傷,憑我一抓,他居然連個哼字也無,豈但是銅筋鐵骨,簡直是天下第一奇人。   蘇玉微微一笑道:所以我們不能逆天行事。   厲鵬怔了怔道:依玉妹之見呢?   何不將錯就錯,乾脆收個徒弟吧!   太便宜他了。   這是天意啊!   厲鵬緊接著一陣狂笑道:哈哈,小娃兒,聽明白了?還不叩謝師恩?   麒兒猶豫的道:我麒兒來岳陽確是找師父的,可是我要找八絕人物,你們倆恐怕不行吧?   厲鵬又大聲笑道:好大口氣,可知我夫妻是誰?   麒兒搖搖頭道:我僅知你倆叫甚麼生死鴛鴦而已。   厲鵬得意地將白麻袍舞得沙沙作響道:算你是誤打誤撞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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