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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慘勝尚教首惡遁

天魁星 柳殘陽 10812 2023-02-05
  帶著些地蕭索又落寞的表情,仇忍沉沉地道:死了?屈無忌有些窘迫地道:死了,脖子全扭斷啦用手背捂著額頭走了過來,胡春泉咬牙切齒地道:這野生雜種,打不死的程咬金,想不到憑他這等岌岌可危、強弩之末的架勢,居然膽敢發這樣的狂癲,我操他六舅,今天我可真是流年不利,淨遇著些心智泯沒的瘋子仇忍低聲道:肥頭,你傷得不輕胡春泉忙道:沒什麼,全是些皮肉浮傷,既未傷筋動骨,也沒透腑入臟,看著血肉糊糊的有些嚇人,其實啥事也沒有仇忍向一邊的曹議道:曹兄,你胸前的割傷嚴重麼!牛高馬大的曹議早用斷裂的紅白披肩裹住了胸膛,聞言之下,他咧咧那張大嘴,粗獷地道:不關緊,仇大哥,我這也是皮肉之傷,莫說只這七道,就算七百道也一樣別想將我放倒!仇忍道:好像很深!曹議嘿嘿一笑,道:僅有一道口子沾了骨,其他是全只割了點胸肉而已;仇大哥,你別替我擔心,那串鈴圈子除非纏上脖頸,否則,包管要不了我的命!

  胡春泉痛恨不已地道:仇大哥,叫人跺腳的是姓屠的逃之夭夭了;真他娘氣煞人又恨煞人,哪個逃掉都行,卻偏偏叫姓屠的漏了網!嘆了口氣,屈無忌赧然道: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唉,都是我的疏失,這個卓秋原是我的囊中物,我正打算再一加狠將他宰倒,誰知,他竟會橫裡來上這麼一手,而這一手又居然如此火爆歹毒胡春泉直率地道:我說屈兄,你為什麼不早早將姓卓的收拾下來?還留著他當猴子耍做啥?這下可好,叫姓卓的闖下這副爛攤子,誤了大事之外,又讓我們如何收攤?明明十打八攢的局面,抗出了這樣一個大漏子,不是也太冤了麼?屈無忌面紅耳赤地道:胡兄不要誤會,我怎會在能解決姓卓的時候而不解決他?老實說,到了最後,卓秋固然已是處處受制,欲振乏力,但他卻一點也不屈服,仍然豁命力搏,在這種情形之,我不得不防他困獸之鬥,臨危反噬,因此我就越加小心,要找一個最適當的機會痛下辣手,可是誰知道他會發了這樣的瘋癲?我實是不及防範,才弄成了這等結果

  虎魚曹議也粗直地道:肥頭大哥,人家屈大哥說得不錯,這是什麼辰光了?如果到了能下手擺平那姓卓的時候,屈大哥怎會不下手!而且我也打眼看得出來,姓卓的遲早要是敗是不錯,卻也不會敗得太容易,他會在打算拚命,一個人到了不想活的節骨眼,他就不怕用自己的命去拖對手的命了。屈大哥斷不會含糊同姓卓的拚命,可是人家屈大哥明明可以不用拚命就擺平姓卓的;又何須把命墊上?天下有這等樣的賠本生意經嗎?所以,肥頭大哥,是你說得離了譜啦!豬泡眼一瞪,胡春泉悻悻地道:娘的皮,曹議,我只不過有話直說,也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你少他奶奶的在這裡人五人六,翹著舌頭學靈巧,倒叫屈兄以為我在發熊了屈無忌淡然一笑道:胡兄指責得也對,千不是萬不是乃是我的不是?我應該及時制止住姓卓的行動胡春泉急道:唉唉。屈兄,屈老哥,我只是說說而且,你可千萬別當真,你知道,我自來一根腸子通到底,講話不懂得拐彎抹角屈無忌笑道:胡兄寬懷,姓屈的豈是如此量狹度窄,好歹不識之徒?

  仇忍平靜地道:大家不用在這個問題上有所爭議了,我們誰也沒有不是,誰也沒有疏失之處,以這樣的大混戰,任是哪一個也不敢斷言準可以控制局面,掌握變異;何況我們的對手俱非泛泛之輩!兩軍交刃,情勢逆轉往往難以捉摸;我們都是百戰之士,理該明白如此的意外是不易防止的!曹議首先應合:仇大哥說得對!胡春泉也趕緊道:我舉雙手贊同。又嘆了口氣,屈無忌道:但是,我卻總覺於心有愧,難釋其咎仇忍緩緩地道:老哥,別這樣說,沒有人會派你的不是,因為實際上你也沒有不是之處。胡春泉忍著臉上傷口的扯痛,擠出一層血糊糊的笑容:可不是麼?屈兄,沒有人派你的不是呀,哪一個膽敢胡言亂語,我肥頭第一個便饒他不過,奶奶的屈無忌低沉地道:但屠繼成又怎麼辦?他已逃掉了胡春泉忙道:我們去追,這老小子跛了一隻腳,力氣又不足,諒他逃不到哪裡!點點頭,曹議道:對,我們去追,很有可能把這罪魁禍首擒住!

  游目四顧,仇忍憂慮地道:屠繼成老奸巨滑,陰刁無比,尤其在此性命交關的時刻,只怕他就更狡獪得難以捉摸了我看找到他的希望不大屈無忌忙道:老弟,聽我說一句|試,總比不試好!仇忍默然,他注視著業已星散潰敗的八忠社陣營|如今,八忠社方面的人馬,除了尚有十來個負傷頑抗的倔強分子外,其餘的早已死了死,傷的傷,奔逃一空了,現下,已是絕對的勝算在握!人影閃自一側,古上才渾身血染透衣的到來,他甫一落地,立時殺氣騰騰地道:小子,我在哪邊看見姓屠的逃掉了,你們還不趕快追上去,卻全在這裡發的哪門子愣?胡春泉忙道:我的古哥,我們就正在商議怎麼個追趕法,方纔姓屠的腳底太滑,溜得夠快,可恨卓秋那廝又橫加阻攔,使我們失去了即時截殺屠繼成的機會猛一跺腳,古上才怪加:追上去就結了,還商議個鳥?這裡大勢已定,我們穩操勝券;卻怎能在一番血戰之後放走了那個頭一號殺胚!

  屈無忌輕聲道:古兄,大家都負了傷,只除了我。古上才急切地道:我是囫圇的,連根汗毛也沒掉,老屈,走,我們倆人快追上去,說不定還來得及!望向仇忍,屈無忌道:老弟,你看|?仇忍點點頭,沒說話。一拉屈無忌,古上才吼道:還你看我看看個啥勁?再看下去姓屠早逃到南天門了,老屈,走啦!吼叫著,古上才與屈無忌雙雙騰掠而起,幾次起落,即已蹤影不見。   約莫是臉上的傷勢痛得厲害,胡春泉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木木的,帶著些兒僵僵混混的:呃,我說仇老大,我們來個速戰速決吧?一窩蜂衝上去,把那幾個猶在不知死活挺著瞎充人的王八羔子擺平,一了百了,省得麻煩仇忍搖頭道:不,你與曹議兄全歇著。胡春泉忙道:歇著?什麼歇著?我們怎能歇著!仇忍道:你二位全受了傷,不宜再使傷口破裂,剩下的兵,由我來打發。又犯了牛性子,胡春泉拗執地道:笑話,我們受了傷,你又何嘗沒有受傷?而且你的傷比我們更要來得嚴重,你能上場子,我們就不能?仇忍慢慢地道:因為,這主要是為了我的事。胡春泉睜圓了眼,氣鼓鼓地道:你的事也是我們的事!曹議跟著道:要不,我們來此卻是幹啥吃的?移動腳步,仇忍無奈地道:好吧,但請二位依照我的話做!捂著嘴呵呵笑了,胡春泉道:真是多此一說,仇大哥;從頭至尾,我們幾曾不依照你的吩咐指示行事來!又不是吃了狼心豹子膽,便敢違抗你的命令,也抗不過我們當家的那條如山鐵杆哪連連點點頭,曹議道:可不是,可不是

  三個人來到寒波雙蛟許波、甄瑞、跳豆薛光與紫鳳山刀盾雙傑尤三逸、尤三英等鏖戰的場邊,這時,四周早已圍攏十餘名掠陣的紅白道的弟兄,其他十餘名兄弟則就自行展開了清理戰場查點死亡,救助傷殘同伙的工作;凌重受創不輕,卻坐在那邊人模人樣的指揮叱喝著|這位邪刀,可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物。現在,他們的這一組拚戰著,也是整場血刃相交中的最後一組,其他各處的搏殺,全已結束了,幻滅了仇忍,胡春泉、曹議三人一到,胡春泉已拉開嗓門大喝:通通去幫著清點救助受傷的伙計們去,圍在這裡看什麼把戲?此地不用你們費心,有我幾個在足夠了!眼珠子一轉,他又衝著曹議道:對了,你這條四隻爪子的魚也去調度調度,安排安排,別湊著擠熱鬧,這片鳥莊子也仔細給我查一下,有什麼可疑的礙眼的人或物,一律砍了毀了,寸草不留!

  曹議不敢違令,卻不大甘願地道:非我去不行麼?肥頭大哥,這裡不正在火頭上呢臉一板,胡春泉氣勢洶洶地道:老曹,他奶奶的,你可要我背誦一遍我們紅白道敵前抗令的這一條禁律是個什麼內容給他們聽聽?曹議吶吶地道:我去就是,你又何必拿著家法來壓人?哼了哼,胡春泉大剌剌地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天生的賤骨頭|還有,老曹,千萬記著搜尋仇大哥的夫人為首務之急,第一要緊!曹議頷首道:不錯,這倒是我最樂意的事!當曹議領著周遭十餘名手下離開之後,胡春泉向神色悒鬱的仇忍眨眨眼,丑表功道:怎麼樣?仇大哥,我肥頭可是顧慮周詳,頗得君心吧,呵呵,我已下令他們立即全去搜尋大嫂下落啦,想必也在這片破莊子裡仇忍憂慮地道:恐怕不是他們容易找得到的胡春泉信心十足地道:不,仇大哥,只要是在這片莊子裡,就一定可以找到,八忠社的真孫子們又不會給大嫂貼上隱身咒,豈有尋不出來的道理?

  回頭望了一眼倚坐在一株柳樹下的雪娘子方玲,仇忍喃喃地道:或許有個人可以幫上我們的忙胡春泉也回頭看了看,茫然問:誰?仇忍恍若未聞,他像在自言自語:希望還來得及,希望屠繼成沒有在逃走之前尋隙加害了嘉琪只聽到了一部分,胡春泉猛地跳將起來:不好,仇大哥,一言驚醒夢中人|姓屠的可真是說不準在逃走之前會拿著大嫂出氣哪,我們要趕快先他一步找著大嫂!吁了口氣,仇忍苦笑道:這也是命,肥頭,就看我夫妻有沒有重聚的緣份了但願事情還不算晚,仍來得及在屠繼成向她下毒手之前救她出來。胡春泉急得血汗滴臉,五花一團:那就快,就得快呀,一時一刻也不能再延宕啦,仇大哥,你方纔說有個人可以幫上我們的忙,那個人是誰呀?我們趕緊找他求幫啊,事不宜遲啦!

  看了看場中業已接近尾聲的拚鬥,責任心使仇忍不願就此離去,卻也有些焦躁地道:紫鳳山這尤家兩兄弟真是死心眼,不識時務,他們兄弟如今既不降服,亦不退走,像這樣死拚下去又能獲得什麼?又能達到何等目的?為了一個不值賣命的人去賣命,不但愚昧,更是可憐!胡春泉焦迫地道:仇大哥,這裡的事你就甭管了,由我來處理,鐵準使你滿意,你先去找那個可以幫忙的朋友救出大嫂來再說吧!猶豫著,仇忍道:肥頭,弟兄們為了我在火拚血戰,我就有義務要盡可能的維護他們的安全,協助他們共渡危難,如今惡鬥未已,我怎能先行捨棄他們只顧去尋找自己的妻子?胡春泉急得口沫橫噴:天老爺,什麼辰光了?你卻還顧著這些個閒事?我們來此拚命,目的就是為了要救大嫂出險呀,眼前的事是雞毛蒜皮,那比得上救出大嫂重要?再說,還有我在這裡擔待,不會有紕漏的

  仇忍一咬牙,道:我的意思,還是把這裡的事了斷清楚再說!胡春泉急吼地道:仇大哥,不必打斷了他的話,仇忍毅然道:我要求個心安,肥頭!突然怪叫一聲,胡春泉倒翻入場,純鋼三節棍嘩啦啦旋飛,口中裂帛般大吼:尤家兄弟,你們是降是逃?尤三逸、尤三英兄弟二人刀盾並展,浴血苦戰,卻俱不吭聲。身形暴長,三節棍橫掃如龍,胡春泉再叫:娘的皮,你們可真要死在這裡?尤家兄弟二人彼此掩護,互為照應,大馬刀翻舞似密雪兜風、繞迴,木盾旋騰,竭力抗衡;倆人身上全叫汗血濕透,但仍不作聲。驀地|胡春泉滾地撲上,三節棍由下兜起,棍影層疊,交織如網,尤家兄弟被逼分躍,胡春泉單足暴撐,左手平頭鏟刀猝現,尤三逸已悶哼一聲,猛一個跟斗栽倒|左腿腳筋已被削斷!悲嘯慘厲,尤三英木盾飛砸胡春泉背脊,卻被凌空躍下的跳豆薛光雙腳踢蹴挫回,他的大馬刀霍然斜斬,又吃甄瑞的鬼頭刀用力磕落,幾乎在同一時間,許波的虎頭鉤嵌進了尤三英的大腿,分水刺剛猛的透入了他的肩骨!尤家兄弟滾身倒地的一剎,胡春泉已彈起六尺,右棍左刀,猛向這兄弟二人罩了下去!仇忍及時低叱:肥頭,住手!   好個了得的肥頭!聲音入耳,反應之快無與倫比,他全身暴縮,棍刀齊揚,人在空中,一個跟斗倒翻至仇忍身邊。就有那麼迅速,俄頃間,尤家兄弟業已渾身血污;卻不甘示弱地在掙扎中被寒波雙蛟許波、甄瑞、跳豆薛光等三個人用細牛皮筋綑了個四馬躦蹄,結結實實!呵呵一笑,胡春泉喘著氣道:夠快吧?仇大哥。仇忍頷首道:有你的,肥頭。胡春泉伸手抹了一把血同汗,又急切地道:仇大哥,快去找那個可以幫忙救出大嫂的朋友啊,不能再遲啦,如今你該沒有什麼於心難安的問題了吧?一回身,仇忍道:跟我來!仇忍筆直來到方玲的面前,方玲仰著頭注視仇忍,神色之間,顯得無比的柔和與清靈,像是她早已知道仇忍這樣似的。   擠出一抹澀澀的笑,仇忍低沉地道:方玲,可以請妳幫我一個忙麼?方玲平靜地道:可以,你是否希望知道你的妻子被囚禁在什麼地方?點點頭,仇忍道:如果妳能告訴我方玲溫柔地道:這是我樂意做的事,仇忍,我曉得她被關在什麼所在。心腔急速跳動,仇忍盡力抑止著自己情緒上的激盪,但是,他的臉色卻透出異樣的蒼白,語聲也不自覺的帶著顫尾了:謝謝妳,方玲她在那裡?微側轉頭,方玲指著斜角方向的一排屋宇|那只是一排極其簡單卻相當堅固的普通平房|道:看見那排屋子麼?就是不及五十步遠的那排平房的紅磚屋,第二間,你的妻子便被囚禁在那裡面。似乎有點不敢置信的望過那排平屋的第二間,仇忍望著那不起眼的建築,尋常得很的木門花窗,他怔忡地道:什麼?嘉琪,她竟然就被囚禁那裡?   也難怪仇忍會有這種驚奇疑惑的反應,按說,禁錮似鳳嘉琪這樣重要的人質的地方,大多是鐵牢地窖,或是什麼防守森嚴的石堡,隱秘的暗室等處,卻極不可能如此隨便的只將她關在一間普通的平房裡,而且,這間屋子卻又隔著雙方拚殺的位置這般接近!大約看出了伙忍心中的迷惘與意外,方玲輕輕地道:很奇怪,是嗎?其實一點也不值得奇怪。仇忍喃喃地道:如鳳嘉琪確在耶間房子裡,可真是大出我的意料了這怎麼可能?屠繼成豈粗心大意至此!冷笑一聲,方玲道:不,這也正是他聰明的地方、用心惡毒的所在!仇忍不解地道:我不懂方玲陰沉地道:仇忍,屠繼成是個不折不扣的陰毒刁梟,你的妻子本來不是被關在這裡,她被囚的所在乃是莊後一處極其隱秘且防守森嚴的地牢;你的妻子是在交鋒之前不久,也就是我假扮於她企圖誘騙你自樓中出來的那一刻,方被屠繼成等人移至該處的,目的很簡單,預備在萬一之際,可以就近挾持你的妻子為人質,脅迫你們就範!咬咬牙,仇忍雙目血光隱閃:這畜生   方玲接著道:但是,屠繼成卻未能用上這一記毒招|形勢的逆轉,使他來不及運用這條毒計,他沒有空隙,也不敢率而冒險;另外,他也看得出來,如果他真要挾持你的妻子出來脅迫你們,不但發生不了絲毫牽製作用,更極能引起相反的效果,激使你們越加憤怒堅決的攻殺他們,因為這些緣故,屠繼成從頭至尾,一直便沒有利用你的妻子做為他最後的手段仇忍悲憤地道:幸虧他沒有這麼做,他將會發覺他是如何愚蠢!方玲嘆了口氣;道:屠繼成一定還有僥倖想法,他把尊夫人移禁到那間平房之中,也考慮到根本便不會引起你們的注意,說不準你們在疏忽之下,追尋不獲,他就仍有重執尊夫人為人質的機會,他派了兩名心腹監守著她,而且他也不慮尊夫人逃脫仇忍迫不及待地道:多謝妳的指點,我現在就去救出嘉琪!一旁的胡春泉也急毛竄火地道:快,仇大哥,我跟你一道!   突然,方玲表情奇異地道:仇忍,等一等!看到方玲表情,仇忍頓時毛骨悚然,全身冰冷,他恐懼又驚惶地道:妳|方玲,妳的意思是是我的妻子已經遭到毒手了!是被剛才逃走的屠繼成暗害了!是被監守她的人殺了?搖搖頭,方玲道:仇忍,你先別急仇忍竭力壓制著自己,冷汗涔涔,抖索不停。沒關係方玲,妳告訴我,告訴我胡春泉也心驚膽顫地道:方姑娘,妳快說呀,到底其中還有什麼問題?神色是歉疚又淒苦的,方玲幽幽地道:屠繼成早已逃向莊外,他沒有時間,也絕不敢在目前轉回來暗算尊夫人;至於那兩名負責監守尊夫人的狗才未奉到屠繼成的親口喻令,也斷不敢向尊夫人驟下毒手,這些,你都可以放心,我坐在這裡,便一直注意著那間房子的動靜,未曾稍懈,如有這種情形的徵兆,我也不會坐視的   仇忍略略寬心,卻仍忐忑地道:那麼,其他又會有什麼使妳覺得不妥的事呢!考慮了一下,方玲愧赧地道:仇忍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迫害尊夫人的卑鄙行動,但我也曾與那些禽獸共同一氣過,我很羞慚,很不安,我急了,仇忍道:不要再說這些,方玲。請妳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妳想說的話,我不會怪妳,真的不會怪妳垂下視線,方玲十分艱辛地道:仇忍,你的妻子在那間房子裡,不會有錯,但是,你在看見她之前,最好心裡上先做個準備我是說,她如今的模樣,只怕與你記憶中的她有些不同了或者,讓別人先進去救她出來,你待一段時間,等她調養過些日子之後再與她相見,這樣似乎比較容易為你接受仇忍的臉色僵木,泛起一片可怕的灰白,他的五官在扭曲,雙唇在映血,牙齒深陷下唇之內,兩手緊握,渾身一陣接著一陣在不住的痙攣,形態駭人之極!   胡春泉驚恐地連連搓揉著仇忍胸口背心,一面不停地低叫:仇大哥,仇大哥,你定定神,轉口氣,仇大哥,你可得把持住啊猛的一哆嗦,仇忍長長吁了一口氣,他用力摔摔頭,挪開了胡春泉的手,在一剎間,他竟變得冷靜無比|是一種近乎殘酷、僵寒的冷靜,也是一種準備承受任何不幸打擊的冷靜。他緩緩地道:不要緊,方玲。有什麼話,妳說吧,我必須首先進去拯救嘉琪出來,而不論她現在已變成什麼樣子;方玲,我深愛她,愛的不僅是她的身體膚髮,更愛她的有形與無形的一切,任何與她有關連的事與物我不在乎她如今的容貌,我只要她,只要我的嘉琪方玲,我可以承受打擊,因為我在救她出險之前原也未曾期望過高,請妳告訴我,嘉琪的現況如何   方玲深受感動,不禁淚水盈眶:你真的仇忍,鳳嘉琪得你為夫,應該心滿意足了你是多麼誠摯又多麼忠貞不渝的一位君子由於你的好,更顯出八忠社那一幫子豺狼的邪惡殘暴來仇忍,我,我好後悔沙啞的,仇忍道:我沒有指責妳,也不會怨恨妳,方玲,相反的,我很感激妳,一個能夠明辨善惡、論斷忠奸而在生死關頭毅然有所抉擇的人,便是一位極其難得的至情至性的人,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妳對我的幫助咽著聲,方玲道:謝謝你,你越這樣說,我趕有自慚形穢的感覺仇忍傷感地道:無須如此,方玲,至少,妳比世上的很多人更有理性,更有良知有些憋不住了,胡春泉急躁地道:我的方姑奶奶,直到現在,妳尚未說出我們仇大嫂有什麼不妥來,可急死人啦!   哽咽著,方玲凄楚地道:她她已是個殘廢人了屠繼成早已著人砍斷了她的兩條腿!全身一震,仇忍撫胸倒退,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胡春泉圓臉剎時極扯成了扁形,驚得張大了嘴,瞪直了眼,不住的簌簌顫抖!方玲惶恐異常地道:仇忍,仇忍,你莫要這樣啊,你說過承受得住任何打擊的仇忍啊,饒恕我,是你逼我告訴你的老天,你為什麼不睜開眼,不雷劈屠繼成那畜生狂吼入雲,胡春泉瘋了一樣怪叫:殺,殺,我要零剮了屠繼成再埋下他,埋下他再扒起來分屍,我要挫他的骨,揚他的灰,我要他神形俱滅這個狗娘養的野種、無心無肝的九等禽獸但是|仇忍卻在俄傾的巨大悲痛之後迅速平靜下來,他面如槁灰,但卻冷漠似鐵;他是那樣的寒凜,那樣的木然;瞬息裡,但是他變成了鐵石之人,冰冷得可怖!   方玲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她囁嚅地道:仇忍你沒有事吧?仇忍搖搖頭,道:我很好。唇角抽搐了幾下,方玲愴然道:不要太抑制自己的情緒,仇忍,你要咆哮,要咒罵,要喊叫,甚至要哭泣都行,千萬別強迫那股子悲痛隱壓在心底,那是最傷人的仇忍,你發洩一下吧,胸中的鬱恨用任何一種方式流露出來,都要比強行壓制要好仇忍深沉地道:我的確沒有什麼,方玲,的確。胡春泉因為剛才那一陣過度的激怒,臉孔上方自凝固的爪痕血痂又自掙裂,血流侵衣中,他咬牙切齒地叫:仇大哥,若是不能把屠繼成這老狗生擒凌遲,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安心;仇大哥,無論用什麼方法、耗多少力量,需偌大犧牲;我發誓要抓住姓屠的剝皮抽筋,賠上我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仇忍冷靜地道:不要激動,肥頭,你臉上的傷口又裂了!胡春泉怪叫道:我便流血流死了也不關緊,仇大哥,只是大嫂的委屈叫我受不住啊   仇忍慢慢的,聲音在循循顫抖:只要嘉琪還活著,她的折磨、遭的凌辱,肥頭,我會替她索取代價,或是眼前,或是將來她的苦,不會白吃的胡春泉叫道:我可是一時也忍不下嘆了口氣,仇忍道:這不是急的事,肥頭,現在我們看見嘉琪的慘狀,可是,我相信不需多久,姓屠的下場更要比嘉琪悲慘上十百倍。方玲也幽幽地道:仇忍說得不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栽下的是什麼,得到便是什麼,否則,豈有天理?豈有是非!仇忍的心宛如刀絞,他的靈魂也在泣血,無盡的痛苦與無盡的哀愴衝襲著他,他更覺得極度的愧惶同極度的自責|一個連妻子的安全都未能顧慮周到的人,該是如何可悲的人?固然,情勢的逼迫和事實的演變不應怪他護妻不力,但自家的羞愧及對既成災難的無可彌補,則又非事理的表面可以安慰得了的了所以,他沒有什麼可說的話,他覺得妻子的一切不幸責任都該由他來承擔,除此之外,任什麼怨尤、悲憤、詛咒,都是多餘的了。   這時,方玲輕輕地道:仇忍,你承受得住這個打擊嗎?當你待會兒初見你妻子的那一剎?仇忍木然道:我想,我能夠。眼圈仍是紅紅的,方玲無限慚愧地道:一個人在他生命中某一段過程的作為,有時就好像是在夢幻之中,那樣的邪惡卻不自覺,待到猛然醒悟,往往又後悔莫及了仇忍緩緩地道:妳還好,方玲,妳醒悟得夠快,尚未到莫及的地步。低下頭,方玲道:希望能補償你些什麼|仇忍,只要我做用到的,不論是哪一方面,我都會毫不遲疑的去做。但求能夠稍減輕一點我的罪孽仇忍沉沉地道:妳沒有什麼罪孽,方玲,若一定要說有,就是妳不曾認清楚妳四周的人,但這不算是什麼大惡,何況,妳懸崖勒馬,及時回頭,這份勇氣與志節,已足堪補償妳犯的錯誤而有餘了以衣袖試去淚痕,方玲的語聲又咽噎了:仇忍我不知怎麼接著你的話再說下去仇忍道:不需說,方玲,我了解妳的心裡想說的是什麼?   胡春泉又在催促:仇大哥,大嫂還在對頭手裡,有什麼話不妨留著在救出大嫂以後再談,眼下卻是趕緊救出大嫂來才是當務之急!仇忍道:我們去。突然,方玲低叫:仇忍仇忍回過頭來,顯得有些驚疑|他害怕再從方玲口中聽到什麼有關鳳嘉琪的惡耗|苦澀的,他向:還有事?咬咬牙,方玲道:現在監守著你妻子的那兩個奴才有個滿臉橫肉的大鬍子,他叫魏老五,仇忍,這個人絕對不能輕饒,你記住,絕對不能輕饒!魏老五這三個字,仇忍口中從來沒向任何人提起過,但是,卻早已熔痕般到印在他的腦子裡了,這三個字烙得那樣深、那樣重、又那樣的血淋淋他不曾向任何人吐露這個名字,但他卻在很久之前已下定決心要戮殺這個人,因為他永不會忘記,這個魏老五就是受屠繼成之命,第一個姦污了他妻子的人!   胡春泉惡狠狠地道:你放心,那兩個挾持著仇大嫂的雜種任那一個也別想活命,管他魏老五、魏老六,一概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方玲再度強調道:但那魏老五卻這叫他死前多受些折磨!有些不解,胡春泉道:方姑娘,這個狗頭是否得罪過妳?妳好像對他特別痛恨?方玲道:你別管這麼多,照我的話做,絕錯不了!胡春泉一挺胸,道:好,老子不把那魏老五整得叫天就不姓胡!當仇忍以堅定又迅速的步伐行向那排平房的時候,胡春泉忍不往納罕的問:奇怪,這位姓方的姑奶奶不知道為什麼對叫魏老五的兔崽子特別痛恨?約莫是那個邪龜孫想挑逗她、或是動過她的歪腦筋吧?仇忍冷冷地道:姓魏的不夠這個格,更沒有這種膽!胡春泉迷們地道:那方姑娘又為了什麼?莫非是看姓魏的不順眼?面頰的肌肉循循抽搐,仇忍道:她是為了我!呆了呆,胡春泉更似丈二金剛摸不著自家的後腦:為了你?仇大哥,這話是怎麼個說法?仇忍搖搖頭,表情晦澀: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趕上兩步,胡春泉忙過:噯,噯,我的大阿哥,祖師爺,你最曉得我肥頭的個性,我心裡可憋不得事,你如果不將事情告訴我,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安,成天抱著個悶葫蘆胡思亂想;大哥,快點給我點明了吧,要不,就能把我憋瘋了苦笑一聲,仇忍道:你真要知道?胡春泉急道:當然,我這廂業已洗耳恭聽了!仇忍緩緩地道:好|但你要依我一件事。胡春泉連連點頭:甭說一件,十件百件我也依得,仇大哥,快點打開天窗,說說亮話吧那樣的平靜與冷峭,仇忍開了口:這個姓魏的,曾經污辱過我的妻子,他乃是受了屠繼成的唆使而為,但是,他的罪孽卻仍不可能獲得任何恕宥。在猛地一振之後,胡春泉的身形沖天飛越|但卻被仇忍一伸手扯了回來。胡春泉面孔歪曲,雙目充血,滿口牙咬得咯咯響,模樣活像似要吃人!   仇忍輕拍著這位肥頭的肩膀,幽冷地道:不要衝動,肥頭,我曾要你依我一件事。胡春泉切齒欲碎,憤怒至極地道:我要剝了這豬種,我要活生生的剝了他仇忍平靜地道:我說過,要你依我件事,你也答應了的。用力吹了口氣,胡春泉的聲音彷彿從刀口上拉出來:你說,你說仇忍道:這個人,我要親手處置,不勞你或任何一位操心。胡春泉痛恨地道:但是,仇大哥打斷了對方的話,仇忍道:我有這個權力,肥頭,對不對?窒了窒,胡春泉悻悻地道:怕就怕你太慈悲,太便宜了那畜生!仇忍悠悠地道:這樣的羞辱,必須要用血來湔洗,好像心上的創傷,世上有以此般直接又徹底的清償方式才能抹平一樣,而我是承受此項痛苦與羞辱的人,所以,為了求得心靈的平靜,我不可假手於第二者的代勞。   胡春泉近乎祈求地道:你說得對,仇大哥,但你卻不能太讓那王八蛋痛快了!仇忍陰沉地道:我會盡量做到我能做的。胡春泉道:是不是能讓我在一邊幫你一手?搖搖頭,仇忍道:不必。撇撇嘴,胡春泉低促地道:到時候再說吧,我們先去救出大嫂要緊,那兩個兔崽子也該盡早收拾掉,讓他們多活一刻,多嘆一口氣,都是便宜了他們,糟蹋了人生!仇忍堅決地道:那個人,肥頭,由我來處置。無奈的點點頭,胡春泉相當勉強地道:好吧仇忍低聲道:現在,我們兩個分開,朝那排屋宇斜角的方向走,一待平齊,立時反撲,我在前面,你自窗後,雙管齊下,打他個措手不及!胡春泉道:放心,不會叫屋裡的兩個王八羔子看出破綻來!仇忍冷森地道:記著動作要快。胡春泉道:我省得,仇大哥,在你面前的這一位,正是此道高手!於是,他倆人分開,一個斜朝著那排平房的方向奔去,一個撲往平房背面的位置,倆人的行動快極,一眨眼掠出老遠。卻又在一眨眼中暴折而返,仇忍衝向前面,胡春泉躍自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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