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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兩軍交刃血成河

天魁星 柳殘陽 15780 2023-02-05
  仇忍一面在狠命與屠繼成、童梅二人拚搏,一邊振吭高叫:紅白道的弟兄們大家聽著,坐在地下負傷的那位姑娘是我們的人,千萬不要弄錯對象和她起了衝突仙人掌掃劈揮展,屠繼成紅著一雙眼珠子吼罵:卑鄙齷齪的狗雜種,我看你怎麼護得住姓方的這個殘人!童梅瘋狂的夾攻仇忍,一邊狼嗥般號叫:不要臉的一對姦夫淫婦,大庭廣眾之間居然毫不避諱的呈現的醜態,丟死人了啊不再多說;仇忍又以一輪強勁猛烈的攻擊反捲兩名難纏的對手。在與妖鈴卓秋和毒舌駱玖交戰中的屈無忌,不禁有些迷惘,他的金龍頭與黑皮絞索交相翻飛中,湊近了凌重,一邊,他高聲問:凌兄|那雪娘子方玲是怎麼回事?凌重正與曲龍拚搏得火暴劇烈,決背刀閃射彈舞之下,急躁地吼:話長了老屈,事完再說,你記住這妮子如今已是我們的朋友就得!

  兩個人的問答方纔停歇,旋空斬曲龍已斜躍七尺,暴翻而下,動作快逾流光,大刀輪縱橫削斬,宛似團團冰球交輝串連。凌重突竄猝回,決背刀在千股冷電中飛洩曲龍,倆人一合即分,金鐵撞擊之聲卻滲合著四濺的火星幾乎震聾了人耳!睜大了眼,凌重嘶啞的怪吼:我操你個六舅,姓曲的龜孫王八蛋,你抽冷子暗算人是這等暗算法的?還虧得你號稱旋空斬,簡直是我娘的鳥屎蛋!曲龍攻拒如風,粗硬的叱喝:你等著看你的人肉一塊一塊往上拋吧,老狗頭!閃騰迴旋中的屈無忌大叫:凌兄,我們對調凌重猛斬猛砍,口沫飛濺:不,老子非要親手宰了這眾人生養的雜種不可!   穿掠於層山疊積般的仙人掌影中,仇忍雙環暴沉,叮噹兩響砸開了童梅彈顫而來的兩招劍式,他冷靜地道:老凌定下心來,不用急躁,姓曲的包是你的獵物!屠繼成雙臂揮動,仙人掌叉起猛絞,卻又在一剎裡橫蕩捲揚,他焦雷般吼喝:你是稻草人救火|自身難保,仇忍,先打點你自家的後事吧!童梅急起強攻,厲聲道:老娘看你能支撐多久,小兔崽子!就在這時,一溜青虹斜襲童梅!這位鬼家幫碩果僅存的鬼母身形挪移,劍彈似電,當的一聲,又將一枚青蛇梭挑飛,她氣得眼睛都充了血:方玲,方玲,妳這又騷又臭的狐狸精,爛污貨,妳是瘋了心,迷了魂啦?小婊子,妳他娘的一個勁在抽我的後腿!屠繼成切齒吼叫:只要給我找著機會,任何一個機會,我便將這腦生反骨、背義棄信的賤人碎屍萬段!坐在地下的方玲冷然相視,無動於衷地道:屠繼成,難得我們竟是一樣的心思!仇忍在騰閃繞旋下雙環彩波如虹,他深沉地道:方玲,妳務宜謹慎,我也會拚力相護!方玲回答仇忍的話時,卻完全改換了一種表情,那麼柔和,那麼溫婉:你放心,仇忍,我至不濟,自保的能耐還有|你也要留神別讓這兩頭野獸傷害了你兩人言談之間,充分流露出彼此的關懷與親切,於是,屠繼成和童梅的那股子怨恨及憤怒,也就更不在話下了。

  過去不遠,肥頭胡春泉的那條純鋼連以鋼環扣的沉重三節棍及一柄平頭鏟刀,發揮了最大的威力,棍起如龍,刀出似練,震響聲中,魂爪左宏的動作已見吃力,絕心黎喜更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模樣,他們以二敵一,卻已逐漸自扯平的形勢中轉落向下風!人對人的了解,只在平時相處的環境裡是未必能夠體驗盡然的,須要經過某種特殊情況下的求證方可做更進一步的認識|胡春泉現下的表現正是如此,仇忍他們只知道這位肥頭的功力十分高強渾厚,但是,卻未料到他的技藝居然精湛到此等地步,非僅猛辣兇悍,詭異超絕,而他的武功顯示,竟不在他的瓢把子豹頭梟元蒼之下!胡春泉的潛力可謂深厚得令人迷惘|他是越戰越勇,越打越猛,在這場異常吃力的生死搏鬥裡,他才一上來彷彿頗為艱苦,可是,時間一長,他的後勁綿綿不絕,精神更形抖擻,戰意也一刻比一刻高昂;他像是地底的泉水,開口只那麼大;但卻源源無盡,宛似力量永不枯竭!現在,左宏和黎喜就已吃盡苦頭了!

  屠詩言的身上掛了好幾處的彩,但他卻渾然不覺,傷處雖說並不嚴重,可也是皮開肉綻。這位死不回的樣子恍若受傷的並不是他,是別人的皮肉般,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一勁很拚他的對手閻王筆朱慈!這種僵木與瘋狂、這種麻痺與漠然、已近乎可怕的程度,屠詩言好似根本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根本不明白他自己的生命具有何等意義、只是捍野地攻擊敵人。只進不退!朱慈的功力比屠詩言要高上一籌,可是,他卻畏懼了,恐怖了,多年江湖上的鐵血生涯,在陰陽界上打滾,風浪中浮沉,他卻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人,只要不怕死了,你還能用什麼去令他退縮?   虎魚曹議也真是一條魚中之虎,他亦好像不抱生還的想法,死心眼的硬要與狼臉趙奇一同走上黃泉道一樣,招招式式,全是兩敗俱傷,與敵偕亡的打法,又狠又毒,又絕又兇,完全是拉著敵人墊棺材底的架勢,這銳氣,卻將趙奇的一張狼臉扭曲成狗頭了。那邊,寒波雙蛟許波、甄瑞,與刀盾雙傑尤三逸、尤三英這兩對的廝殺最是正常|他們雙方都在極其慎重地周旋,全按著武家應有的習慣及方式拚戰,沒有誰在瘋狂,也沒有誰不把自己的老命當命看。他們彼此間皆想制服對方,但是,卻俱小心,謹慎交手,劇烈而方寸不亂。再來就是跳豆薛光了。這位身屬紅白道蟹手級卻功力高過鯊手級的怪異人物,確是一位拔尖兒的硬把子。反應之敏捷,行動之快速,閃騰之隼利,把與他敵對的壺仙冉一樽弄得團團亂轉,頭大如斗。冉一樽雖然久走江湖,見多識廣,臨陣經驗頗為老到,但遇上了這麼一位蹦跳翻滾,出手如電的角色,卻也傷透腦筋,進退之間,不僅捉襟見肘,那雙原本半睜似閉的惺忪醉眼,如今也老早瞪得宛如兩枚牛蛋了!

  而紅白道的兒郎們士氣高昂,鬥志如虹。他們個個勇猛,人人剽悍,只知往前衝殺,不肯半步後退,刀刃寒凜,血肉相映,八忠社的所屬人數雖多,卻氣勢不足,在紅白道的弟兄衝刺之下,業已顯出了後力不繼的徵兆!從眼前的形勢推測,八忠社方面確是大大不利了,至少,他們已朝著潰敗的邊緣上移近!魔劍古上才罩著八忠社的第二位人物冥魑萬怯蠱,萬老二暗裡早叫了天,以他的能耐來說,與古上才硬拚乃是不夠的,何況古上才純係一派斬盡殺絕的作風,動手出招,俱為搏命。迴環攻拒,全分生死,萬怯蠱咬牙支撐,心驚膽顫,如今,除了一身冷汗,就只剩喘氣的份了!明眼人也罷,外行人也罷,都能看得出來|萬怯蠱業已是強弩之末,若非奇蹟出現,他恐怕就只剩將這條老命賣上的唯一結果了!但,奇蹟在那裡呢?

  滿頭大汗的萬怯蠱一邊豁力抵抗,一邊聲嘶力竭地號叫:頭兒,頭兒。再不設法扭轉局面,我這廂就要承受不住啦古上才身形翻飛,魚紋縷劍閃旋穿掠,寒光如電;忽凝忽映,他狠酷得不帶一絲人味地道:嚎你娘的喪去吧,姓萬的,試試看還有哪個邪龜孫能救得了你!又急又氣又驚恐的屠繼成,在單足蹦跳著傾力攻擊仇忍,一面破口大罵:沒出息的東西,萬老二,你這簡直是在出醜賣乖,渙散軍心,你他娘的好歹也得咬緊牙關挺一挺呀,你還是個帶頭的,你這一叫,怎能再使孩兒們穩住陣腳?萬老二,你休要逼得我先用家法處置你萬祛蠱面青唇白,氣喘如牛般叫:頭兒,我也不是無中生今誇大實情你自己看吧我們這個仗還打得下去麼!一步一個蹌踉,一手一個歪斜

  屠繼成的仙人掌拚命施展,氣擁如山:不准再說,你是要把我活活氣死?童梅一臉的血糊淋漓,她一邊穿掠撲擊於仇忍的雙環流飛中,一邊形同厲鬼般尖著喉嚨叫:萬老二,你行行好,別在那裡雞毛子喊叫,你這不是在討救兵,你是在扯我們的肝腸啊滾翻閃躍中,仇忍冷笑:人之將死,其聲也哀!一指劍飛舞捲刺,童梅大吼:放你娘的屁!屠繼成只用一隻腳在蹦跳,狂叫道:姓仇的,我倒要看,誰會死在誰前面!仇忍一退又進,不屑地道:你會看到的,屠繼成,你絕對會看到的!古上才幾近戲謔地攻擊著萬怯蠱,他一面用隼利快速的劍勢圈合著敵人,一邊譏誚的道:姓萬的,充一充英雄好漢,別歪得叫我也失望,似你這樣的敵手,委實令人提不起勁來,你是憑什麼混到今天這種名頭的?莫非就靠了你這股子裝熊的德性?大吼一聲,萬怯蠱像是被激起了一股兇勁,他突然悍不畏死的反攻古上才,龍鬚倒勾鞭捲掃呼嘯裡,他瞋目切齒的怪叫:老子和你拚了!劍映冷芒,流燦縱橫,古上才冷然道:對,這還勉強透著點男人的味道。屠繼成猶在叱喝:萬老二,你穩著點就在屠繼成叫聲出口的一剎|

  凌重尖嘯如泣,整個身子在空中拳縮猛彈而起。他的對手旋空斬曲龍卻正由空中洩落,倆人的勢子俱皆急勁無比,在彼此擦貼而過的剎那,曲龍的大刀輪彷彿抖起了漫天飛沉的弧光冷月,旋舞交織,串連掣閃,晶瑩的光舞凝聚了各種映現於剎那的奇絢景象!而凌重的決背刀卻宛若一蓬驟雨,一把冷銳的火焰,一層層縱深圈展的寒電尖芒往外四散擴飛,他的周身迸濺著流燦強烈的有如一溜溜橫空焰尾般的跳動光輝,以至他的容顏五官被自己揮轉的刀光映照得纖毫畢現,隱隱彷同全身透明!世間事,有始有終,每當落幕的頃刻之前,便有著落幕時所特有的那種韻味|凄涼、號厲、幻滅!現在,就是了。他們顯然都在豁以全力,做生死之一搏!光影與光影瞬息雜起,刀器、金鐵的碰擊聲便合著濺散的火花四揚,一條手臂滴溜溜打著旋轉拋起了好高,一個身體卻拖著糾結瘰瀝的肚腸飛躍出去老遠,血,灑流得不值半文。

  沒有一聲號叫;凌重站在那裡,呆呆的,近乎茫然的凝視著他的左臂|他的那條左臂,已經齊肘削斷,斷落處的傷口平整爽利,沒有模糊的血肉,沒有骨骼的突穿,只是那麼整齊的失去了一截,只見斷口的部位肌肉捲縮,顫顫而抖,血在一滴一滴往下淌。表情有些奇異和怔忡;凌重似在研究這條手臂怎麼會失落的?他的樣子並不十分痛苦,卻有著太多的嗟嘆與惆悵丈許外,四仰八叉的躺著曲龍那個粗橫的身體,不,屍體,他由腹部至頸核,被剖開了一條長近兩尺的可怕刀口,肚皮裡的心肝五臟,幾乎全擠洩出來朝見天光,拖散了一地,也有一截腸子貼黏在他自己的面孔上,而他的面孔卻是扭曲的,痙攣的;青得發藍,整個變了原形,一雙眼驚恐的凸夾著,嘴巴也歪扯向了一邊曲龍的雙手上,仍然緊握著他的兩柄大刀輪,和他的身體一樣,完全浸入那一大灘有如一汪小血池般的血泊裡了。這位旋空斬的血真多,像打破了一隻巨大的酒甕般淌流滿地。

  驚恐交加,目眥幾裂的屈無忌立時奮攻卓秋駱玖,一邊厲聲大叫:凌兄,凌兄,快拿金創藥敷往傷口,你還站著發什麼愣呀?喃喃的,凌重像在夢囈般呢喃:狗娘養的,我看你再橫不橫?再狂不狂?你不是要零剮老子的人肉麼?老子就先要你的這條賤命老子看你還怎麼個嘴硬法?愣咬著根驢鳥當簫吹,憑你,能啃得了我一根汗毛?呸!古上才對萬怯蠱一輪強勢壓制下,氣斗斗地怪吼:老凌,你不要命了?還不趕緊敷藥止血,一個勁在咕噥你娘的頭?突然,凌重呵呵一笑,道:甭他娘大驚小怪,老古,腦袋掉了也不過只是個碗口大小的疤,少一條胳膊又算得了什麼!我說老古,怎麼著?你哥兒這幾下子還不錯吧?姓曲的龜孫不管是什麼旋空斬,老子照樣給他來個大開膛,送他回姥姥家去挺屍

  劍掣宛如蛇電閃掠,流燦生輝,古上才又是憤怒,又是急切的喊叫:老凌,我的祖宗,我的祖師爺,你行行好,快點替自己上藥紮傷,你那樣搞是會流血流死人的哇,充英雄好漢不是你這充法,老凌,你他奶奶別再倔了,這廂已急死人啦好整以暇的,凌重瞧著自己的斷臂嘖了幾聲;道:乖乖,我倒還不曉得,一個人的手臂被斬斷了竟然是這種光景,並不太難看嘛,痛呢?也不見得就痛到受不了古上才很不得一把搗死凌重,咬牙切齒的咆哮:老凌,你他娘的是在耍什麼狗熊?這是逞能的事麼?你是活膩味了你!這時,與屠繼成、童梅火拚中的仇忍,強行抑止住內心中的悲憤和凄楚,聲音帶著痙攣的顫抖:別蹧蹋自己,老凌,趕快敷傷,否則你就是在相對的令我們痛苦了嘿嘿一笑,凌重道:肉是生在我身上,胳膊也是斷我的胳膊,我都不急,卻看看你們急成那副熊樣,奶奶的,我老凌是一條硬漢,現在你們總該相信了吧?古上才揮劍搏騰下幾乎是在哀求:相信了,老凌,我們通通相信了,你是條硬漢,是英雄,是壯士,天字是第一號的大人物,行了吧?只求你趕緊救救你自己,別叫我們一邊交刃一邊痛斷他娘的肝腸   凌重尚未回答什麼。八忠社的兄弟們注意,姓凌的匹夫業已重傷成殘,強弩之末,危在旦夕,一伙抽冷子幹掉他,誰奏首功我重重有賞!一指劍揮霍穿掠下,童梅也夜梟般號叫:除去一個少一個,姓凌的是大禍害,哥兒們,找機會把他解決掉啊正要伸手入懷摸取金創藥的凌重,聞聲之下立即青筋浮額,怒氣衝頭,他厲叱如雷,決背刀突豎,眩目大叫:屠繼成、童梅,我操你這兩個龜公鴇子的祖宗十八代,你們想乘人之危,老子這就先割了你們!吼罵聲裡,他往前一搶步,卻不由大大的踉蹌了一下,差點一個跟斗跌倒在地,頓時,凌重覺得天旋地轉,雙眼泛黑,渾身的骨架也似突然鬆散了,一口氣沒能提住,急忙用刀拄穩身前,連連搖晃著,他的面色便極快的透出了乾黃之色,斷臂處的痛苦更似猛地扯動了他的內腑|有如火炙般穿心裂腸!   斜刺裡,三名八忠社的大漢猛撲而上,刀閃如虹,暴劈正在搖搖欲墜的凌重!仇忍怒吼一聲,住側搶進,卻叫屠繼成和童梅死命截住,他雙環飛舞,嘶啞的吼叫:老凌小心這個心字還在他舌尖上打轉,拄刀垂首,其狀暈沉孱弱的凌重卻猝然倒掠而起,決背刀閃過一抹冷電,削聲銳響,連慘號都未聞及,三顆斗大人頭已骨碌碌地滾出,那三個撲近的無頭身體也收勢不住,撲通撲通撞跌成了一堆!凌重刀聲暴回,尖嗥起處,又一名八忠社的仁兄開膛腸洩,手舞足蹈的往後倒摔出老遠!此刻|肥頭胡春泉猛的貼地疾竄,純鋼的三節棍嘩啦啦震響中往上昂揚,使用一對彎月形淬毒匕首的絕心黎喜斷叱一聲,斜移半步,雙雙手暴合,鏘聲響處,已用他的那雙匕首硬生生絞扣住胡春泉的三節根,同時,左宏的鐵爪已快不可言的飛插胡春泉背脊,但是,胡春泉卻並不躲避。   這位紅白道的龍手突然焦雷般吼聲震天,運起他的無匹神力,縮臂旋身,猛一下便將黎喜扯飛過來,當左宏的左爪抓空,右爪劃過胡春泉肥厚的背脊,血湧肉翻的剎那,胡春泉左手的鋒利鏟刀已噗的一傢伙透進了黎喜的胸膛,啊嗷!黎喜的號叫聲,有如從腹腔中擠迫出了喉管,聽起來是那樣的窒悶沉翳,他往後倒躍,平頭的鏟刀拔自他的胸口,而鮮血,便標濺得宛似泉水了!厲嘯著,左宏上身突扭,幾乎是倒仰著面孔,右手五爪飛起,吃的一響!胡春泉的左頰立時裂捲了五道又深又長的血痕,而胡春泉半聲不吭,身子猝蹲,右手純鋼三節棍往上抖得筆直,克嗤一聲便由左宏的下頷穿搗進了嘴巴裡,他雙腿貼地迴轉,左宏的身體就又拋飛而出,一頭撞向了兩丈之外!   當左宏頭碎膽裂的瞬息,胡春泉已像瘋狂了一樣,三節棍暴響飛旋,七八條身影慘叫著起落飛跌,鏟刀閃映,又五六名八忠社的朋友血濺屍橫!業已坐在地下的凌重見狀,不由沙啞吃力地喝采:有你的,肥頭,有你的單足旋舞,屠繼成避過了仇忍的連續一百一十次快擊,他雙目宛如盈血,聲似斷腸剖心:你那天打雷劈的豬玀啊!我要寸磔了你為我七弟報仇丈許外,古上才的身形突忽翻彈,魚紋鏤劍在灑出一片光雨之後他又拔升而起,萬怯蠱拚命揮鞭攔架,正是汗水淋漓,喘息吁吁之際,拔空的古上才卻又身與劍合,彷彿千百束烈陽的豪芒凝成一股,渾圓有若桶柱般凌空筆直射到!是的,身劍合一,劍術上的高度修為。萬怯蠱也不是門外漢,對方這一手劍術上的精湛顯示,其厲害若何,他豈會不知?驚恐交加之下,這位八忠社的第二號頭子也顧不得什麼身份顏面了,狂叫一聲,他的龍鬚倒勾鞭怪蛇般團繞成百圈鞭影反手迎出,自己卻撲地翻騰有如做驢打滾!眩目的豪光像電透荊棘也似穿越過纏絞回舞的鞭影,頓時只見布屑滲合著血滴洒揚!而在地下連連滾動的萬怯蠱卻尖嚎彈上半空,剛剛落下又自慘吼著拋撞上去,在那股冷電的飛快閃縮中,他如此連續拋滾了七八次,方纔軟塌塌的像條死狗一樣仆落於五丈之外,寂然不動了!   光斂身現,古上才便挺立在萬怯蠱的屍體之旁,這位有魔劍之稱的怪傑,胸背前後衣衫破裂血跡斑斑,但神色卻凜然嚴肅,氣勢如山,他的魚紋鏤劍斜扛肩頭,連正眼也不看一下蜷伏在他腳下,一團血肉模糊的萬怯蠱!這一來八忠社方面便更是膽驚心顫,鬥志渙散了!沙啞如破鑼般的笑聲出自凌重的嘴巴,他坐是坐著,卻搖搖晃晃地道:老古看不出你倒真有一手,雖說比不上我,也差不了多遠啦突然間|空中人影暴閃,屠繼成斜掠而到,他的一對沉重仙人掌像是組合成層疊的山岳,銀灰凝雲,重重壓向古上才!卓立不動,古上才的魚紋鏤劍突揚,寒芒一溜,猝射空中的敵人!屠繼成大吼出聲,仙人掌湧合更密,風起雷動中傾力劈了下來。於是,古上才在他射出的一溜劍芒當聲受阻之後,身形立旋,劍刃反捲,在一股串連的光圈裡,他驀地彈起翻滾,左手暴揮|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左手上已握著另一柄短劍,只有五寸長,寬卻如同人掌,浮亮冰寒的刀身上,雕刻著一隻與劍齊寬眼睛,人的眼睛,短劍揮刺,那隻雕刻怪道的眼睛,閃耀著顫動的奇光,看上去有一股邪厲可怖的意味!這是魔眼劍,古上才不肯輕易一露的絕活!   雙方電光石火也似接觸,影幻刃旋中,屠繼成悶吭一聲,肩頭血標三尺,一個跟斗倒翻而出,古上才半聲不響,斜射七步,他的右頰也被對方的仙人掌鋼指劃開了道血槽!腳未佔地,屠繼成雙手揮展,四枚丹球飛擊而來!不待古上才應變,一側,銀環兩枚;激射丹球,那麼快又那麼準,鏘鏘兩響緊接著吧吧兩響,兩隻銀環擊中四枚丹球中的兩枚,而這兩枚丹球回彈,便又將另兩枚丹球撞落了。兩隻銀環往下沉墜,卻又在沉墜的瞬間互相碰擊,清清脆脆的一聲叮,齊齊迴旋飛折|宛若俱有靈性一樣轉到了它們正在騰掠的主人仇忍手中。   獨力死鬥仇忍的童梅早已心竭力疲,她卻半步不退,形容慘厲,彷同厲鬼般拚命糾纏著仇忍,一邊口沫四濺地吼喝:卑鄙齷齪的小畜生,鑽壁打洞的九流毛賊,你還要臉不要?專門背後偷襲抽冷子放暗箭,丟死你家祖宗八代的人了哇仇忍目前的情況並不見強|他右胸上的傷口,雖說幸未深入,但肌肉割裂,血流得不少,主要是傷口的牽扯,影響手臂的動作;而他左肩腋當中的一劍卻較重,在身體運展騰迴之間,頗受連累,而久戰之下,又是面對的第一流高手,時間拖下來,便感到相當疲倦了。當然,仇忍的體力消耗太大,表面上卻不現端倪,童梅並不能很肯定的揣測出對方的戰力現況來,尤其童梅本身更已左支右絀,自顧不暇,便越發分不出精神去研究敵人的情形了   在先前,仇忍猝然雙環出手,幫了古上才一把,他的潛能如何,就更令童梅驚疑難斷了|童梅自不明白,仇忍的出手支援古上才,卻也是冒了多大的風險,又是多麼艱辛牽強!童梅在哮叫謾罵,仇忍不聲不響,只是,他的攻擊卻更猛烈,更快速、更驃悍了!以二敵一,童梅對付仇忍的時候是有來有往,有攻有拒,如今,屠繼成撤了出去,只剩她獨自對抗仇忍,這位鬼家幫的幫主可就吃足了苦頭,處處受制,進退之間全是被動的繞著人家兜圈子,這猶不說,那股子突增的壓力,好似叫她一肩扛住了半邊天,沉重得連氣也透不過來   在此一瞬的變化間,又一聲突起的吼叫宛如震得人耳鼓都要破裂了,這聲吼叫是出自死不回屠詩言的口中,他的九環大砍刀嗆當當沉落飛斬下,閻王筆朱慈的一條手臂業已齊肩削脫,但是,朱慈的那管大號筆也猛地兜胸透穿了屠詩言,血迸如雨,屠詩言驀地弓背哈腰,痛得一張面孔全在一剎裡扭曲得變了原形!雙目凸突,朱慈咬牙切齒,斷叱一聲,飛起一腿踢上屠詩言小腹,並用力拔回透穿對方胸膛的鐵筆。但是,屠詩言在猛挨一腿之下,只是吭的悶哼一聲,卻並不倒仰,他的形容猙獰,表情可怖,一雙眼睛突睜得宛似崩裂,他狂號著,拚力往前撲近,朱慈的鐵筆由他背脊穿出,染滿了濃稠的血漿,而他這一撲,卻湊到了朱慈握筆的手端!駭然驚呼,朱慈簡直被對方這種兇悍的形態嚇破了膽,他往後急退,不由自主的將鐵筆也鬆了手!   九環大砍刀從下往上暴翻,朱慈情虛之下,但覺寒光盈眼,立時便由腹至頸被豁開了膛,當五臟六腑像炸開頭往外迸洩的一剎,這位閻王筆方纔憬悟發生了什麼事,但,卻任什麼也來不及了。前胸透背,帶著那管血紅的鐵筆,屠詩言刀揮如風,斬瓜切菜般砍翻了五六名八忠社的漢子,刀鋒通赤下,他又一頭撞向了正在惶惶喘息的屠繼成!這樣的光景,即連屠繼成此般心狠手辣的武林梟雄,也可是生平少見,觸目心驚,他單足點地,往後急蹦,仙人掌呼擊飛起!本來衝向屠繼成的屠詩言,卻在驟然間改換了方向,他猛一折彎,連人帶刀撲向了正與曹議惡鬥的狼臉趙奇!狠拚惡鬥中的趙奇,突覺背後情況有異,他身形突矮,大旋身,一對狼牙棒橫起暴揮,騰騰兩響,結結實實砸上屠詩言的腰間,體魄高大魁梧的屠詩言僅僅搖晃了一下,也不管嵌入肌肉的牙錐劃皮割膚,他滿臉死灰之色,往前猛進,九環大砍刀噗聲切入了趙奇的半邊頸項!   幾乎不分先後,虎魚曹議的鐵勾扁擔也兜頭將趙奇砸了一個頭碎如粉,鮮血噴頭!當趙奇連呻吟也沒呻吟一聲便萎頓倒地的一剎,斜刺裡,一團紅影挾著勁風,暴閃而至,射向曹議額門!於是,青光一溜,適時飛到,當的一聲,把那團赤影撞拋起丈高|那是一枚丹球、一隻青蛇梭!屠繼成的吼喝像變成了嘯咒:方玲|妳這黑心黑肝窩裡反的臭婊子這時,曹議剛扶著業已氣絕的屠詩言躺下,他驀然跳起,雙目血光漓漓,直著兩隻眼珠,張開口,發出一種狂嘯衝向了屠繼成!大名鼎鼎的幻尊屠繼成似是有些含糊了,他往後暴退,一面氣急敗壞的喊叫:瘋了瘋了,這傢伙也瘋了!   一側,肥頭胡春泉手舞純鋼三節棍,左手的平頭鏟刀寒光流燦,也似一隻出柙猛虎般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當然,以屠繼成的功力來說,他是不會顧忌曹議的,但眼前的情勢卻大大不同於平常,也就不能單純的只以本身技藝的高下來做為勝負之分的唯一條件了;屠繼成的本領強是不錯,可惜氣勢上卻衰竭了,大局的逆轉、手下的慘重傷亡,在在給予他心中極大的威脅,極重的壓迫,令他的戰志低落,精神憂惶,就彷彿一面無形的黑網,將他束縛得有如墜進一個可怕的惡夢當中|那樣恐怖凄厲的景象在四周打轉,卻是無能為力   屠繼成的心情複雜,但無可置疑的憤怒和恐懼卻拔了他忍受的端尖,他似乎恨不能裂天掀地,嘯海拔山,他希望自己具有浩蕩無匹的力量來消除他胸腔間的怨毒之氣;然而,私下裡,他卻又渴盼能生翅飛逸,脫離這一片血腥苦海!幻念到底不是真實的,與真實的情況相差何止千萬里?曹議撲到了,屠繼成只好奮力攻拒,感覺中頗為委曲。不過,他這委屈的念頭僅僅興起一剎,胡春泉已緊接而來,等胡春泉也上了手,屠繼成的反應就不只是委曲了,更加上強烈的震動|這位肥頭攻勢之凌厲霸道,實在出乎屠繼成的意料!   不遠處,古上才已蹲在他的老伙計凌重身邊,古上才在替凌重上藥裹傷;凌重的一張面孔業已灰中泛藍。雙目中的光影也暗澀朦朧,但他卻仍然不肯閉上嘴巴,一個勁還在與古上才嘮叨個不停猝然間,和童梅激戰到最後關頭的仇忍順著童梅暴揮的一指劍刃鋒翻滾,雙腳飛踢童梅面孔!怪叫著,童梅醜臉激揚,九十九劍的光華凝映成一度扇形的弧面罩下,卻在弧扇形的劍影凝映的一剎斜出半步,又一抹仿若來自虛無的冷電,那樣怪誕的突刺仇忍小腹!弧扇形的劍勢乃是虛招,主要在擾敵耳目,分敵心神,要命的則是這突出的一劍。童梅業已搬出地壓箱底的本事來了|銀河飛墮。當劍刃的光芒映入人目,鋒端的破空聲方纔尖銳有似裂泉般響起!   正在空中騰閃的伙忍,在瞬息間做了最後的決定。他左肘貼腹,不退反進,猛然撞向童梅飛來的一劍,右手暴揮:噗嗤一響,卻是兩環齊出。千秋一環展現了。童梅的一指劍發出刺耳的刮劃聲,在一溜火星的迸濺下滑過仇忍護腹的兩枚認命圈,血光湧處,順著仇忍的前胸割開了一條半尺長的裂口,但是,她卻只能縮頭讓過仇忍的第一隻銀環,那第二隻銀環使沉重的砸上了童梅面孔。噗嗤一聲,像是搗碎了一枚大柿子。令人毛骨悚然的嗥號著,童梅的面孔也立時血肉模糊,骨碎漿溢,她雙手捂臉,就像一頭垂死前瘋狂掙扎的母猩猩一樣,一路滴灑著血跡,東撞五步,西滾七尺;一下盲目衝刺,一下撲地翻騰,身上染滿了濃稠的鮮血,灰白的腦漿,她的如銀長髮也綹結成一股一股的血辮子了當童梅在痛苦奔爬了片歇之後,這位鬼家幫的最後一人,終於像嘆息一樣吐出一口長氣不得再動彈。風,輕拂著她的衣角,微微翻揚,她死亡後的模樣頗不堪瞧,有如一隻趴在那裡的病蛤蟆,可惜也沒有她的同路人能找到機會再將她姿態擺得端整一些了。   仇忍用袍袖緊按著胸前的傷口,他很幸運,童梅的這一劍總算未曾切入內臟,但是,肌肉的翻裂;那種火炙般的抽搐與連著脈搏的跳動,依然痛得他汗下如雨,牙陷下唇。就在這時;一條身影狂號著飛上了半天|從那人掙扎翻滾的姿勢來看,他凌空而起的這個動作顯然不是出自他本身的意願;而那人的身體方纔滾了一個轉,地下,一條怪蛇也似的黑影已劈啪閃纏;捲住那人的腰間,猛的一抖拋出了五丈多遠,目標似是早經揮索捲人的朋友選定,那被拋出的仁兄便正好一頭撞上了一株樹幹,頭裂骨碎的聲響,刺耳得叫人不忍去聽!那個倒霉的傢伙是毒舌駱玖。揮索奪命的人是屈無忌。如今,只剩下妖鈴卓秋獨抗屈無忌了,卓秋的艱苦險困乃是可想而知的|以二敵一,他們也僅能與號稱千臂龍的屈無忌扯個平手,現在只由他個人抵抗屈無忌,則結果會是怎麼回事,不言可喻了。串鈴如泣,宛似在招魂,也好像在替自己引渡。黑皮絞索飛捲掃舞,彷彿千百條毒龍魔蛟漫空穿掠騰旋,而屈無忌的金龍頭更是呼擊閃掣,來去宛同馭風滾雷,挾有萬鈞之力,索飛龍舞,越發將他的敵人困得團團亂轉,屢屢見險了。   那邊|壺仙冉一樽在汗水涔涔中似是打算孤注一擲了,他身影連旋,生鐵鑄就的酒葫蘆翻飛掃蕩,又急又猛,緊跟著跳豆薛光蹦躍的勢子揮擊追砸,半步不鬆!猝然間,薛光在冉一樽反手一擊的頃刻,順著那具沉重鐵葫蘆的尾勁餘力,迅速咬牙以後臀接了一記,於是,砰的一聲;他整個人全被震飛,然而,卻在飛起的一剎倒翻三滾,猛沉急彈,手中短柄鋼叉暴閃,冉一樽已怪叫著摔了個大馬爬,鐵酒葫蘆甩出好遠,他老人家的左大腿根上卻明明白白的,洞穿了三個窟窿六個眼,血流如注!薛光身形蹦起九尺,一個側旋飛落,短柄鋼叉對著地下的冉一樽左胸便狠狠插下!仇忍看得真切,立時喝叫:薛光不可聲音入耳,薛光驀地以右手猛推自家左腕,鋼叉偏揚,他也借勢一個跟斗翻出|尖銳雪亮的三叉尖,只差分毫便插進了冉一樽的肉中!走近幾步,仇忍搖搖頭,語聲低沉:放過他吧,他已老了抹了把汗,薛光躬身道:全憑仇大哥吩咐。說著,他身形微蹲突彈,幾上幾下,人同叉合,滴溜溜撲向了刀盾雙傑中的老大尤三逸!   場中的戰況業已形成一面倒的形勢,胡春泉、曹議二人夾攻只剩一條腿還能使喚的屠繼成,屈無忌以強烈無比的威力打得卓秋倉惶招架,岌岌可危;而寒波雙蛟許波、甄瑞在加上了跳豆薛光的支援以後,立時便將纏鬥不清的局面改變過來,馬上佔足了上風!古上才在替凌重包裹好傷勢之後,也並不閒著,他一揮手上的魚紋鏤劍,虎入群羊般撲進了八忠社那些尚在頑抗的一干人之中。以古上才的武功來說,對付八忠社這批多靠幾斤蠻力,或者略識幾招把式的粗漢,簡直就像大人耍孩子一樣,不但輕鬆愉快,更且得心應手,宰殺起來如同破浪分水,只見人倒血濺,凡他經過之處,無不所向披靡!   仇忍先來到凌重身邊,這一陣子,凌重的氣色業已好轉了一點,到底阻住流血了,精神也不似方纔那樣的恍忽暈沉;仇忍微彎下腰,沙啞地道:老凌,感覺好受些了麼?咬牙一笑,凌重咧著嘴道:喝,小子,你還真怕姓凌的翹了辮子不成?仇忍嘆了口氣:也沒見過你這樣的渾人,受了這麼重的傷,卻仍在那裡瞎充英雄,硬挺骨頭,老凌,你是在拿著自己的老命開玩笑!凌重咽了口唾沫道:別他娘在我面前扯蛋,姓凌的不是沒見過這種陣仗,掉了一條胳膊死得了人?笑話,四肢全斷光了活著喘了幾十年氣的還多著很呢;小子,我他奶奶這就是在告訴你,我是條漢子,不是平常只用嘴巴叱喝的,怎麼著?現在你可是相信了呢?關聖人當年刮骨療毒面不改色,今天我凌重也一樣斷臂能談笑自若,便是還比不上關聖人,也相差不甚遠了   仇忍苦笑著,傷感地道:老凌,盡我這一生,只怕也補償不了你這條損失掉的手臂凌重瞪起一雙怪眼,冒火道:誰又叫你補償我來著?面頰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仇忍道:老凌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來向你表達我的心中的歉疚不安為了我,你不只付出了友誼同力量,更使自己成了殘廢老凌,你給我的太多,我能以報還你的卻少得微不足道!神色一沉,凌重咬著牙道:你這個混帳暈頭的熊小子,你空生了一雙人眼,卻把我凌重看成了什麼人?替你出力賣命,我姓凌的可是指望你報答?我們有恁深的情感,有兄弟的道義,為朋友猶須兩助插刀,更何況你我的這等深厚淵源?娘的皮,仇忍小子,你甭再和我提這些渾話,要不,休怪我凌某人同你翻臉!仇忍沉痛地道:但我實在覺得難受,老凌凌重悻悻地道:少囉嗦了,小子,你再住這上面帶一句話,我馬上爬起來就走,從此不認識你這小裡小氣,暈頭暈腦的半調子!仇忍又是一聲嘆息,道:好吧,我不再說就是但你的手臂凌重火躁地道:別提我這條鳥的手臂,就當做是王八蛋丟掉的;娘的皮,我一條斷臂,換那姓曲的一條命,還不夠本麼?你他娘這個帳也不會算,豈非愣頭加愣!   深深吸了口氣,仇忍強笑道:老凌,我不多說什麼了,但我心中的感觸與負愧,你走然能夠體會重重一哼,凌重道:老子啥也不用體會,老子只知道這是應做的事,休說斷了一條手臂,今天便是把命也賠上,皺皺眉,叫聲冤的就不算是人生父母所養!仇忍凝視著自己這位豪氣干雲又情誼深摯比天的老友,不禁激動得目眶潮濕,微微顫抖起來。凌重吃了一驚,忙道:小子,你怎麼啦?閉閉眼,仇忍道:沒什麼,老凌,我很好,我只是覺得你太苦呸了一聲,凌重道:我都不覺苦,你卻來擔的那門子心事?操!仇忍柔聲道:看情形,這裡的陣仗用不了多少久就可以結束了,我們勝算的希望極大,老凌,你可千萬不要再衝動賣狠,否則傷口掙裂就會大量流血,那就麻煩了,好生歇息著,等一會再仔細包紮一下凌重昂然道:不用管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就這麼經不起折騰?他娘的,便再加三刀六洞,姓凌的一樣承受得起,面不改色!仇忍道:那麼;你歇著,我還得去幫他們一把。   忽然,凌重道:小子仇忍回頭,問道:什麼事?凌重滿眼的關懷之色,他低聲道:你光顧著替我擔些心事,你自己卻也傷得很重,我看,你也就在這裡耽著吧,大勢已定,老古同肥頭他們足可收拾,不需你再去忙活了仇忍緩緩地道:不要緊,我還能支持凌重急切地道:八忠社損失慘重,已是強弩之末;還用得著你再上去陪襯?小子,他們冰消瓦解就在目前,再也無皮可調了?盈眸的陰沉就有如兩眶血漓合著淚,仇忍沙沙地道:不,你忘了還有屠繼成?這個罪魁禍首,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要他一息尚存,事情便不算完。我若不手刃此僚,就永遠湔雪不了我的恥恨,也無以告慰嘉琪所受的非人折磨沉默俄傾,凌重頷首道:你說得也是。仇忍平靜地道:我過去了。凌重忙道:小子,你自己也謹慎點,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別到了這等節骨眼下你又出了紕漏,姓屠的甕中之鱉,飛不上天啦!   點點頭,仇忍道:我懂得。凌重又叮嚀著:還有!能生擒姓屠的最好生擒,可別一傢伙就要了他的命,那樣未免太過便宜了這老狗才;逮住了姓屠的以後,交給我,我要叫這狗娘養的遍嘗十八層地獄的滋味再送他的終!仇忍道:盡力試試看吧,但不敢說有把握,老凌,困獸之鬥,不比一般;再說,屠繼成自己又怎會不明白他如落在我們手中會是怎樣一個下場?凌重咬牙道:老子要活剝了他!拍拍凌重的肩頭,仇忍走向那邊血與刃正在交映的屠場。古上才的魚紋鏤劍是明著縱橫閃掣,左手上的魔眼短劍卻是電光石火般出沒不定,倏現倏收。而不論是他的魚紋鏤劍也好,魔眼短劍亦罷,俱是刃不空出,揮閃之下,必見血濺屍橫!就這一陣,業已叫他獨力放平了三十餘人!現在,八忠社方面的殘餘者早已呈現潰敗之象,不但在節節退卻;甚至連抵擋起來都是那樣的渙散與怯懼了。   紅白道的弟兄傷亡頗重,如今幾已損失過半,但他們卻越形奮勇,就好像不知道生死為何物般悍然攻殺,前仆後繼,沒有一個人猶豫踟躕,刃起刃落,寒光映著鮮血四灑,大好頭顱,毫不顧慮的拚著與敵偕亡!別看屠繼成的功力深厚,一則久戰力疲之下,二則一腳受創甚重,再加上心虛情急,神智焦惶,雖說是由胡春泉與曹議倆人攻他,也迫使他周旋吃力,屢屢見險了。屈無忌猛戰卓秋;這位有妖鈴之稱的八忠社第三號頭子,若以單打獨鬥而言,本就不是屈無忌的對手,且他內腑曾遭溢血之創,雖說業已養息復癒,究竟不及未傷之前那股靈活麻利,揮灑自如,這一陣力拚下來,他早已氣喘如牛,破綻百出,眼看著便挺不下去了刀盾雙傑中的老大尤三逸,如今業已身上掛彩三處;尤三逸的老弟尤三英也好不到哪裡去,在甄瑞的狠攻下,他又心惦於他兄長,進退之間,便捉襟見肘,大不及先前那樣的沉著了方玲自然坐在原來的地方,表情一如尋常|冷漠而生硬,就好像眼前的慘烈廝殺,與她毫無關連似的,她的神態,宛如隔著琉璃罩子在觀看另一個世界的爭紛,看是看了,卻似乎無動於衷。   現在,仇忍緩緩靠近了屠繼成。從仇忍的形色上,屠繼成已經發覺了太多由仇恨累積起來的狠酷,他知道情勢不妙,他也很明白仇忍靠上來的原因|如果在這場血戰中,有仇忍唯一不能放過的人,這個人便是他自己!一面奮力周旋,屠繼成邊驚恐的大叫:姓仇的,你們還要不要臉?講不講一點江湖上的規矩?以二敵一不說,還想並肩子再加上你不成?仇忍冷森地道:你也素來沒講究過這些,是不是?眼前的對陣方式,亦是你先創下的前例,是不是?純鋼三節根密如驟雨般飛舞,鏟刀揮間似光流穿織。肥頭胡春泉揚著那張指勾血痕宛然的腫臉,暴烈的吼叫:姓屠的,你認命了吧!和你這種仁義喪盡,大奸大惡的武林敗類,江湖梟賊,還談得上什麼規矩?你就曉得現實,曉得贏打輸賴!虎魚曹議卻一聲不吭,兩頭帶勾的鐵扁擔潑風也似狂圈急罩,在一片勁力迴旋中,恨不能也將屠繼成的腦袋砸碎!   穿掠奔閃下,屠繼成吃力的叫:仇忍,仇忍,你要是個英雄,稱得起好漢,你就叫你這些爪牙走狗停手讓我們倆人另挑個地方決一死戰!仇忍冷凄凄的一笑,道:你將有這個機會,屠繼成,但不是現在。汗黏衣衫,屠繼成是又熱又躁,又急又怒,他咆哮著:我知道你是打的什麼主意仇忍,我知道你是想叫你的爪牙將我體力耗盡;甚至讓我身上再掛幾處大彩,然後你乘機接手,揀現成便宜仇忍啊,你好毒辣,你的心思好陰狠仇忍深沉地道:隨你說吧,我本不需要向你解釋。嘩啦啦的純鋼三節棍揮舞得震天的價響中,胡春泉那張血痕凝紫的肥臉上展露出一抹獰厲的陰笑,他惡狠狠地道:屠繼成你這王八羔子,我們仇大哥不屑向你解說什麼,老子便降尊紓貴,來點化點化你這狗操人不愛的老畜生;我們仇大哥豈會揀你的便宜?你又是什麼東西?我們仇大哥只是要你多受點折磨,多遭點活罪,就這麼一傢伙幹掉你,未免叫你死得太舒坦了你安穩著挺下去吧一時半刻,我們還不會送你的終   仙人掌縱橫掃舞,勁力呼嘯有如流漩波湧,屠繼成破天驚的叱號:一群下流豬狗無恥匹夫,我屠某人與你們必分生死,誓不並存!曹議的帶勾扁擔翻飛挑打,風聲強渾,一個勁對著敵人的要害招呼,胡春泉卻動作更形凌厲,他冷笑道:這不淨說些廢話麼?你!然而,就在這種形勢急轉直下前的俄頃|一陣凄厲串連的鈴響招魂般飛襲仇忍|那竟是卓秋!意外之下,仇忍暴閃五步,同時右手銀環碎起,彩光一點,反砸來敵!但是,卓秋其志卻不在纏鬥,他雙腿猛舉,人已一個跟斗倒翻回去,串著銀鈴的項圈,在一片狂響中又快攻胡春泉與曹議!那邊,屈無忌已怒吼著追到!卓秋這種近乎自殺的行為,其來意至為明顯,仇忍這邊的人頓時明白,而屠繼成又何嘗不明白?卓秋是衝入重圍替他的拜兄截斷追兵,好掩護屠繼成逃生;換句話說,卓秋準備犧牲自己;保全他的拜兄屠繼成!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連個最後的招呼也不打,屠繼成半聲不吭,猛然拔空六丈多高,身形斜旋,長掠七丈!屠繼成身後,三枚青蛇梭有如三抹青虹飛射而過,卻俱差一步,未曾擊中!   狂吼著,胡春泉的純鋼三節棍猛揮暴舞,平頭鏟刀伸縮如電,宛似一片添含著強烈罡力的風雲捲向了卓秋,而卓秋閃騰翻滾,半步不退,銅鈴串掣飛似凝結的巨鐘層疊、似幻旋的河水流蕩,鈴聲光銳中,不但力搶胡春泉,阻截曹議,更將欲待躍起追敵的仇忍和凌空而下的屈無忌也擋了一檔!是了,一夫拚命,萬夫莫敵!大吼一聲,胡春泉連人帶刃猛往上撞,純鋼三節棍橫起盤旋,他口沫四濺的厲喊:狗娘養的雜種,老子要你償命身形突側急滾,卓秋的銅鈴串圈猝揚暴閃;他躲過了胡春泉的三節棍,卻沒躲過胡春泉的手中刀,鮮血噴處,卓秋左脅裂捲,但是,他的銀鈴串圈卻噗聲在胡春泉的肩頭上帶起了一塊血糊糊的肉片!一剎間,曹議的鐵勾扁擔橫著掃上卓秋的後胯,他矮胖如缸的身體呼的一聲拋起,卻在血灑如雨中,抖出一溜鈴影飛襲業已再度拔升空中的仇忍!   勃然大怒的仇忍,凌空側斜,單環暴射,卓秋身形快翻!銅鈴串圈閃晃流洩,居然又直取丈外的屈無忌!金龍頭反手橫截,屈無忌懸空彈轉,黑皮絞索一抖猝飛,劈啪一響將卓秋從空中硬生生抽笞下來!貼地溜滾,渾身浴血的卓秋躲過曹議的十一次揮擊之後驀而挺身,銅鈴串圈斜起,刮的一記,曹議胸前便展現了七道尖利的尺許血痕!胡春泉氣得幾乎凸出了眼珠,他搶前三步,純鋼三節棍閃回,克崩一聲便掃斷了卓秋的雙腿。然而,卓秋的面孔宛如殷血,目瞪如鈴,五官擠迫在一堆,他咬牙切齒,身軀倏彈,連人帶兵器撲向胡春泉!   雜種找死大喝如雷,胡春泉的三節棍猝然回揚,往上翻兜,砰聲便將卓秋砸飛,但是,卓秋的銅鈴串圈卻脫手射出,噗的一下,又在胡春泉額頭上劃開一條齊眉的血槽!黑皮絞索凌空飛至,陡然間纏上卓秋頸項,彷彿吊索一樣將卓秋肉球似的身體拖升丈許,又猛的抖拋出七尺之外!當卓秋的身子沉重跌落,屈無忌收索探視,他略一撥動,回過臉來,衝著仇忍搖搖頭,面孔上勉強擠出的是一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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