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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回 天表拿姦鳴枉法 學憲觀句判聯姻

鬧花叢 痴情士 3725 2023-02-05
  卻說夫人留文英在家,過了旬餘,小姐病體全愈。一日,文英在花陰閒步,忽見小姐仍是舊時打扮,秋香隨後,踱出中堂。文英在屏後看見,正欲近前相親,忽聽腳步響,見夫人出來,忙自退去。文英十分不悅,自己暗解道:我住在此,自有機緣,何必介懷。   惟有李氏等了旬餘,不見文英回家,心下著忙,急喚家童探聽,恰好遇著余五,余五便把文英看病的事說了。家童將此信報與李氏,李氏又氣又惱道:他不諳練醫書,怎敢大膽看病?倘惹出禍來,也叫他自受。又喚家童道:既是余五對你說,你可再去見他,問是誰指引?   家童便又去問余五,余五道:前日劉府來喚我妻,卻值相公在我門首聽見劉小姐染病重,因說我有一個良方是先父遺下的,耑治女科疑難諸症,因此老妻特去吹噓。夫人聞知,令老妻接去。家童聽了,就央余五接文英回來。余五因記念老妻,就抽身來到劉宅。只因人聲杳然,徑造廚房去尋老妻。是時秋香捱到書舍,聽見笑聲吟吟,帳鉤叮噹。

  秋香驚異,便向板縫瞅了兩眼,看見小姐金蓮鉤在文英腰裏,文英緊緊抽送不住,秋香看到出神,不覺精水從陰門流出,與小便無異,就把手插入褲中摸那物,騷癢非常。抬頭一看,忽見余五趨至,秋香連忙閃避,急得余五雙膝跪下道:我正高興在這裏,萬乞姐姐垂憐,為我洩洩慾火。秋香啐了一口,把他推倒,向前急急走入,余五一場沒趣,走到廚下往見其妻,把那話說了幾句不題。   且說秋香推開余五,閃在一旁等得雨散雲收,悄向小姐耳邊,將余五勒他要姦的話說了。小姐驚得面如土色,連忙整衣捱進繡房去。你道他兩人何幸得此一會,只因小姐病痊,夫人欣幸熟睡房中,又因天表回庄上,所以無人礙眼,成此美事。   文英端坐書房,忽聞窗前腳步響,趨出一看,見是余五。余五向文英道:相公府上有事,特挽老身相請。文英不肯回家,卻以他往為詞,托余五回覆母親。

  又過數日,值剖文新到科歲,相兼督學道坐在江陰發下牌來,弔孝江寧。文英探知,便與夫人告別。夫人再三致謝,置酒作餞。飲畢回家,宿了一夜,次早約了天表一同赴試。到了江陰,幸喜宗師掛牌,明日就考上元幾縣。文英點進按號坐下,題目到手,把兩篇文字一揮而就。遠遠望見天表目定口呆,搜索枯腸。文英先去交卷,宗師面諭道:諸生且回省城,待本道試畢回到江寧,方行發放。   文英第二日即同天表起程,迎著順風。不多時,就到天表家下。文英家下隔有一里遠,天表就留住文英。只見擺開椅桌,羅列珍饈,天表殷勤相勸。酒飯已畢,文英致謝,竟欲回家。不料夫人趨出,十分款留。文英過了一夜,明早回見母親。   李氏正在愁悶,因他妹子嬌蓮忽染痢疾,服藥無效,過了數日,竟一病而亡,舉家悼傷。待諸事已畢,文英道:今幸得有地主,正欲打點舉業。不意劉夫人感我醫功,諄諄款留,以致母親有失定省。說罷,便又回到齋中。是晚,月影朦朧,文英正在花下盤旋,只見秋香走至,把個小東西遞與文英拆看,上有五言詩一首,道:

  天上有圓月,人間有至情;   圓月或時缺,至情不可更。   羨君安玠貌,愛郎至誠心;   願為箕掃妾,終身奉侍君。   文英看完,沉吟不語,秋香在旁,文英正去摟住親嘴,秋香雖則久曠,也只推辭不允,連忙要走。文英扯住道:我有回詩一首,煩你帶去,可少坐片時。便促筆立就五言詩一首,道:   金屋貯嬋娟,富貴咸仰瞻;   百計每攀援,媒妁不能縴。   不惜千金軀,願結鸞鳳侶;   鄉賢如孟光,裙布毋怏怏。   寫畢,付與秋香帶去不題。   再說夫人因願心未完,念念不忘,擇八月初一日往酬神願,接天表歸來。到這日備禮請神叫幾乘轎,帶幾個使婢一齊都出,惟有小姐在家。文英探知,鎖了自己房門,步入小姐臥室。一見小姐,百般哄誘,便與小姐解衣就榻。扳起腿來,急急插進,抽送百餘之外,正在極樂境界,肉肉心肝不絕於口。

  不想天表先回,看見文英書房靜鎖,又見內廂房門緊閉,兩人不見影響,惟秋香在面前。天表心疑,遂問小姐那裏去了?秋香道:方纔用過午膳進房去了。天表道:那龐生何時出去?秋香道:不知。天表道:必是二人有私情。   便令秋香看看守堂前,就匆匆走到小姐門首,尋條板縫去張,不是鋪床之處,看不明白。少頃,聞得男女音聲,只見文英與侄女攜手開門出來,天表大怒,喝道:幹得好事!嚇得小姐掩面復進房中。天表把文英揮了幾拳,道:汝是秀士,必知禮著。這不是賈氏私衙,突入內室在此何幹?今我問汝,送官好否?文英道:惟願送官。天表道:依你說來,我怕送官麼?我同你就去。   忽夫人下轎,驚問何事?天表將醜事說了,又道:聞得宗師考完已回省城,這光棍帶到宗師那裏去,先除了名,再問一個大罪。文英自揣有愧,並不分剖。天表拽了文英出門,一路姦賊二字罵個不歇。街市人詢問,天表便將此事細說。那余五也知了風聲,欲往劉家觀望,又想道:前日原是我指引去的,若惹到自己身上,便不得清淨。

  天表一到道前,央人寫了狀紙,將文英拉進道門叫屈。宗師正在堂上,聽得叫喊,著人喚進便問:何事?天表道:為強姦室女的。就把狀詞呈上。宗師展開一看,狀上寫道:   具呈生員劉錦為強姦室女事:   侄女玉蓉,宦室名姝。劣生龐國俊,色中餓鬼。東家牆樓其處,子不思隔牆有耳。章台柳已折他人,漫道無心插柳。繡房中強姦鸞鳳,孽鏡台前叩除梟獍。上告。   宗師至廷頗大有才能,決斷如神。兼之清正慈祥,寬宏仁恕。將狀詞看了,見是宦家子女,先人體面,心中便有寬宥之意。遂喚過文英問道:汝名龐國俊,是上元縣生員麼?文英道:是。宗師道:前日試卷我已超拔,看你堂堂儀表不像下品。當知禮法,何乃強姦宦家室女?當招律問罪。文英哀告道:劉宅牆高數仞。若不是開門延納,生員豈能飛入?此是私姦,實非強姦,況生員也是宦門舊商,可憐兩姓俱係宦家子女,尚未婚娶,與其打死案下,無寧筆下超生,望大宗師憐宥。

  王宗師道:強姦當拘劉氏執證,便見分明。隨喚公差拘小姐到案前。公差拘到,宗師道:你叔子看你姦情是真是假?小姐跪著赧顏無話。宗師喝道:姦情必有!想是和姦非強姦。小姐把樓前相見,兩下傳詩後又喬作醫人探病的緣由告訴一番。   宗師道:你兩人該謹持理法,何為此非禮之事?小姐道:望老爺仁慈曲庇,雖死不忘恩!天表跪在丹墀下,正欲上前強辯,被兩個皂隸依舊扯下去。宗師道:你兩人既能作詩,就此面試。文英將簷前蛛網懸蝶為題,小姐將堂上竹簾為題,各面試一首。   文英遂信口吟道:   只因賦性大顛狂,遊遍花間覓採香;   今日映投羅網內,翻身便作狀元郎。   劉小姐亦遂吟道:   緣筠劈破條條節,紅線輕開眼眼奇;

  只為愛花成格段,致令真節有參差。   王宗師聽了讚嘆不輟。見其供稱俱未議婚,便道:今日若據律法,通姦者杖八十。姑念天生一對才子佳人,孔子道:君子成人之美。吾今當權,何惜一屈法不以成人美乎?就當下判道:   審得龐國俊青矜才子,劉玉蓉紅粉嬌娃。詩詠樓前,欲贅相思寸念。病捱閫丙,誰憐兒女私心。兼母民之酬願,遂締約於繡房邊。叔子之歸家,即遍訪於戶外,打散鴛鴦,不過直清理法,配成鸞鳳,無非曲就名門,欲開一面,直還假三分法,從此兩家偕姻眷,不須逾牆錯穴隙。   天表稟道:大宗師如此壟斷,則蕭何法律何在?但非禮成婚,後人何以為訓?王宗師道:豈不聞,卓茂雲律設大法,理順人情死。他二人才貌雙全,正是天生仙種。就令今日歸家遂締良姻,成一場美事。天表不敢再執,一齊叩謝出來。眾人見學道不問姦情反判為夫婦,皆以為異事,遂編成一個詞兒道:

  江南學憲王方便,首姦不把姦情斷;   當堂幾句撮空詩,對面兩人供認案。   判成夫妻成姻眷,這樣奇聞真罕見;   悔殺無端劉天表,不做人情反招怨。   《右調 鷓鴣天》   當晚文英就與小姐成親,惟有天表十分受氣,對夫人道:他兩個做了夫妻,有何榮辱?我與你卻臉面不光。連那門首狀元及第匾額,也玷辱了。我明早回庄去,永世不來。家中事體,讓與這光棍主持罷。夫人道:女婿是別姓,也不能代管事體。天表道:既拜你做岳母,便是半子。你的私蓄日後自然與女兒女婿,終不肯分些與我。不題。   且說文英甚感宗師之德,又聞試卷已經超拔,又得了嬌妻,心中大喜。次早家中聞知,命余婆家僮挑行李一同進來。有詩為證:

  昨是偷香侶,今為坦腹郎;   行跡從此定,書劍盡收藏。   家僮歇了擔,站在階前,余婆見夫人道:特來賀喜。天表聽見大怒道:今後你這老潑賤再進門來,把腿來打拆。家僮見他著惱,把舌伸出道:新親新眷就裝出這副嘴臉。夫人勸開天表,家僮趕到夫人面前叩頭,夫人起身把行李仔細一看,卻是:   幾卷殘書,一方古硯。錦囊中三尺瑤琴,銅鞘裏七星寶劍,一柄玉壺,半箱殘簡,紫氈包裝幾件精緻衣裳,紅絨毯裹一床半新鋪蓋。   未知天表後來有甚話說?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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