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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五

英倫女諜 斯特拉.索爾 10509 2023-02-05
  來到柏林幾個小時以後,我換好衣服,準備吃晚飯,心想,今天晚上肯定會見到尤都,他父親也可能要來。克魯格將會抑制自己的感情,他愛我,但我害怕即將來臨的事。   我思念著相聚,尤都卻沒有來,我反而覺得高興,能夠一個人安靜地吃一頓晚飯了。飯後,我去到閱覽室,看了一會兒書,未能堅持看下去。   我覺得還是睡一覺好,只有睡著了才能消除心頭的煩惱;可是連個盹兒也打不了,只好待在圖書室,強迫著自己的目光從書中這一行轉移到下一行。忽然,我發現一個人坐在了我的對面,我注目看去,不禁大吃一驚,原來是尤都。   你來這裡幹什麼?我問道。   你看,我不是來找你的嗎?!   你來到這裡很久了嗎?   他看了一下手錶,說:半個小時了。

  你為什麼沒有說話?我問。   你對書的興趣似乎比對我大。   他站起來走向我,說:你這一路還好嗎?   只是累一點,並沒有遇到麻煩。   如果你不願意往返折騰的話,你可以留在德國。   不要再說這話,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克莉絲!只要一個人活著,沒有不可能辦到的事。   我想你爸爸可能來這裡吃晚飯。   他不在柏林。   我合上書,將書放在桌子上。   我盡快趕到了這裡。他說。   我凝視著他。   克莉絲!我需要見到你。他接著說。   出什麼事了嗎?   我愛你,克莉絲!我需要你。   他吻我。   放開我!   他再次吻我。   我求你不要這樣,我求你了!我幾乎喊叫起來。

  他無趣地放開了我。   不要惹惱了我。我說。   他安靜地坐了下來,沮喪惆悵。   要理智些,尤都!   他仍然不說話,神經質地咬著嘴唇,忽而又咬緊牙關,他明顯地在發怒。我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很難受。   忽然,他站了起來。   最好我離開這裡,如果我再繼續待下去,我就不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再見!克莉絲!   再見!尤都!   他很快走向門口。   現在,又剩下了我一個人。我昏昏沉沉地坐在長沙發上,心想,雖然我不能使尤都愉快,但是我希望他舒心我們兩個人都得不到幸福。他不愉快是他不能擁有我,我不幸福是因為我是納粹間諜。   我離開閱覽室,來到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毫無睡意地睜著眼睛,然後,閉上了眼睛,還是睡不著。我聽到每隔一個小時敲著的鐘聲,街上車輛的轟隆聲,人行道上的腳步聲,一隻貓的尖叫聲,每一種聲音都使我心煩意亂。當我剛要睡著的時候,空襲警報拉響了。

  馮.麥克將軍告訴我空襲時要到地下室躲藏,我沒有動,希望一個炸彈將絕望中的我炸成齏粉。我幾乎感覺到飛機的俯衝,聯想到約翰的飛機在火焰中墜落,驟然心臟一陣狂跳,淚水溢出了眼眶,直到飛機走後才慢慢睡著。   次日早上,我醒來時有一種異常的感覺,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說不上來,是悲傷嗎?我時常悲傷;是愉快嗎?我很久沒有高興過。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是一種激動,是一種預感:也許要發生什麼事吧?!我不知道,大概不是什麼好事。   早飯過後,何富曼上校來見我,給了我一些指示。中午,克魯格來了。我高興見到他。   嗨!克莉絲!   嗨!克魯格!   我們來到起居室,他靠近窗戶坐下。   外面冷嗎?我問。

  外面很冷,這裡很舒適。   我向窗外望去。   人們擠過來擠過去,那是在幹什麼?我注視著問。   這是因為他們凍得要死。   我坐在他旁邊。   抽支菸!他拿出香菸盒。   謝謝!我不抽。   他安靜地抽著,談及我近兩天的情況,好像是看出我有些異樣,便問道:克莉絲!你和尤都吵架了嗎?   沒有。   他想今天晚一點來看你。他覺得今天來看你遲到了不太好,他的情緒很壞,總是昏頭昏腦,心不在焉。   我沒有回答。   他接著說:我可能是錯的,我覺得他在愛著你。   很遺憾,我已經是結過婚的人了。   我知道。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問我:何富曼來過嗎?   來過。

  他給你做過指示嗎?   做過。   他都說了些什麼?   他讓我今天下午去佛萊德貿斯。   對,對,他確認地說。   如果尤都來這裡見不到我,會懷疑我是有意躲避他的。   他知道你今天晚上不在這裡,他也很忙。   克魯格!我很高興。   你找到特工二十八號了嗎?   找到了。   這很好。   克魯格!你認為戰爭會很快結束嗎?   幾個月以後,我們將成為歐洲的主人。   我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心想,如果他們勝利了,英國就會失敗。   我想念劉易斯,想念莫里斯上校,想念我哥哥和所有我喜歡的朋友們。   你在想什麼?他問。   我在想戰爭。   很快就會和平了。他特別肯定地說。

  吃過午飯,克魯格又和我待了一會就走了。因為這天晚上我要去佛萊德貿斯,所以我睡了一會兒午覺。   晚飯時,安娜問我:在餐桌上擺幾個盤子?   我一個人吃,吃完飯以後,我就出去。我答道。   你準備穿什麼衣服?   我猶豫了一下,說:我要穿件綠色的。   約翰喜歡這種顏色,他買了許多綠色的紀念品。   現在,我給你準備衣服。   當我穿好衣服對著鏡子端詳時,不禁懷疑地問自己為什麼要選擇綠色?我幾乎想換衣服,但是時間來不及了。我來到了起居室。   我需要等你回來嗎?安娜問。   不要等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佛萊德貿斯有很多豪華的卡巴來歌舞表演,不過自開戰以來日趨冷落,變成了軍人和妓女經常出沒的場所,也是英國派遣間諜活動的匯集地。蓋世太保已經查出了幾個間諜,並將他們作為誘餌,通過他們截獲英國的情報並向英國傳送有利於德國的偽造情報。德國根據反饋的情報,在歐洲戰場上贏得了不少的勝利。

  我不情願地走進一家表演廳,任務是偵察特工二十八號。他是一個英國人,名叫艾德里安.韋恩,假名是奧托.韋德。   我找了張桌子坐下來。   我像是一個舞女,像是一個歌女,又像是一個古怪的富人。很多人走過來向我提問,但我很少回答。四個高級納粹分子對我很感興趣,他們根本想像不到我是在為德國工作。這裡,時不時有男人向我表示垂愛,並送給我一些禮物,他們都想和我上床睡覺,我膩煩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特工二十八號從我身邊走過時,有意挑逗我。我也向他賣弄風情,試圖對他進行反偵察,目的是從他身上獲取情報。他在一個別人難得看見的角落預定了一張桌子。當他落座之後,我向著他那張桌子緩慢地移動著步子。這時,人們的目光都跟隨著我。沒有一個人能認得出我。我戴著發紅的金色假髮,貼著假睫毛。眼睛塗過特殊藥水之後由藍色變成了黑色,指甲塗成了粉紅色,嘴唇塗成了暗紅色,眼睛周圍染上藍色眼影,臼齒最裡面黏著一顆金牙。我抽了幾支菸以後,聲音變得深沉。我戴著沉重的金首飾,穿著皮大衣,可以說闊綽得應有盡有了,但是我覺得悲傷。

  你不是一個妓女,一個人說,你是很神祕的人物。   當我走近特工二十八號那張桌子時,他站了起來,向我打著招呼:謝爾太太!晚上好!   我呼喚著二十八號的代名:韋德!晚上好!   我們坐了下來,他看上去很高興。   我昨天就在這裡等你了。韋德說。   我太睏了,沒來。   你很美麗。   我微微一笑。   你總是那麼華貴。韋德說。   我喜歡你。   只是喜歡?他好像很失望地問著。   你覺得這樣還不夠嗎?   如果我是一個時髦的年輕軍官你可能會愛我。   我討厭軍官。   真的嗎?你覺得我能殺人嗎?   你不能。   我沉思著,他是一個尊貴的人,而我正在欺騙他,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悲哀。

  我採用手段引誘他,使他鼓起勇氣,他開始吻我的手,這時,他發覺我的目光注視著大門口。   你在等人嗎?韋德問。   不是,那裡有一個人好像我認識。   哪一個?   那個在柱子後面半藏著身子的男人。   他轉過身去看了看。   這人是誰?我問。   我不認識,是一個軍人。   我不停地看著那人,好奇地問:我不知道他在這裡幹什麼?   誰知道啊!他可能是來聽音樂,或者是想找一個漂亮的女人,玩一玩,尋找刺激唄!   我驚奇地被這個可憐的男人所吸引,他像是負了傷,像是被炸彈炸著了。   你覺得他年輕嗎?我問。   我想你對他並不感興趣,是不是?他流露著嫉妒。   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在這裡還是在前線受的傷。

  你知道了又當如何?   我不想幹什麼,只是好奇而已,你覺得他年輕嗎?我又問。   誰知道,他纏著那麼多繃帶活像個木乃伊。   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特工二十八號想帶我到飯店跟我睡覺,我不願意,但是我想要他身上帶著的文件,因此,和他接幾次吻也是值得的。我們舉杯預祝晚上的愛情。我在香檳酒裡放了催眠藥,這也會導致我的昏迷,但我預先吃了解藥,保證不會出事。我敢肯定特工二十八號是潛入納粹內部為英國搜集情報的間諜,這裡可能還有更多的特工為英國送情報。   你在想什麼?特工二十八號問。   我在想你,也在想我,想我們之間的事。我答道。   我的話打動了他。   我們什麼時候能單獨在一起?他興致勃勃地問。   可能就在這幾天晚上。我微微一笑。   就在這時候,空襲警報聲拉響了,室內頓時一片漆黑。   飛機就在我們頭上,你想去我的飯店嗎?特工二十八號問。   你覺得這裡危險嗎?   一顆巨大的炸彈爆炸了,爆發出刺眼的光線和劇烈的轟鳴,人們驚叫著向門口衝去,我待著沒有動。   韋德!我喊道。   沒有人應聲。他可能跑掉了。我摸了摸他的坐椅,椅子是空的。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了,我想自己也應該走了。   我今天晚上可能要死了。我心想。   接著,幾顆重磅炸彈落在地面爆炸了,又引起了人們的驚恐尖叫。我被桌子包圍著,感到黑暗的極度可怕。我閉上眼睛為自己末日的來臨祈禱著忽然,有一個人緊緊摟住我的後腰將我抱了起來,嚇得我失聲高喊呼救。我記起那天被疤瘌臉一幫人抓去被迫為納粹工作的情景。現在,我害怕英國派來的間諜將我抓回到英國去。   我知道那裡不會有人前來救助,便扯著嗓子加大力度高聲吼叫。我可以聽到自己和周圍人們的狂呼亂喊。在這個驚心動魄的混亂時刻,那個人抱著我,好像是想把我劫持到某一預定地點。他抱著我走出了舞廳,一陣冷風嗖地刮了過來,他立刻用大衣將我遮蓋住。這時,我嗓子嘶啞得已經喊不出聲來。空襲警報繼續吼叫著,炸彈爆炸聲震耳欲聾,我突然暈眩,失去了知覺。   我想睜開眼睛但無力睜開,眼簾很重,身體很輕,像是浮在水面,飄在空中。   忽然,我覺得有件冰涼的東西碰到我的嘴唇,我彷彿吞食著一種強烈的難忍的流體,流體燃燒著我的舌頭、喉嚨和肚子,一點一點地我感到了溫暖,繼而又感覺到了自己的臂膀和雙腿。我放鬆地躺在床上,摸到了我身子下面的毛毯。   我是在做夢嗎?我心想。   我終於睜開了眼睛,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我想站起來,但是站不起來。一個手提式電燈從近處的桌子上放射出淡淡的光線。這時,彷彿有一隻手握著我的手,仔細看去卻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是醒著還是睡著?我迷迷糊糊。   我恍惚聽到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聲音是那般的微弱。   親愛的!克莉絲!我在這裡。   我既感到幸福,又感到悲傷。我死了,我已經死了我朝著話音的方向望去,發現我身邊有一個人,我欣喜若狂,這絕不可能,我吃驚地大聲叫喊起來。   不要怕,克莉絲!我聽到了那人的話。我是約翰,我守在你的身邊。   我閉上了眼睛,不願意這種幻覺再度出現,約翰已經死了。   克莉絲!你要鎮靜!你受到了強烈的震動,眼睛看不清楚,我沒有死,你已經從眩暈中清醒過來了。   他撫摸著我的面頰,親吻著我的手背。   克莉絲!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我沒有回答,只是用胳膊將他攔住,連連狂熱地吻著他,摸著他的頭髮,他的前額,他的面頰,他的肩膀,他的手臂。我們熱烈地擁抱,瘋狂地親吻。我們大笑,痛哭。我渾身抖動,企盼著傾訴離別後的一切,但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突然,我偎依在他懷裡的幸福歡樂變成了驚恐。我知道他死了,這是多麼的不真實,我將他抱得更緊了,感覺到他身體的溫暖。他真的是活著,他的心臟在跳動著。   解除空襲警報的聲音將我們拉回到現實中來。   危險已經過去。約翰說,現在電燈又快亮了,你將會看出我並不是一個亡靈,而是有著血肉之軀的約翰.莫里斯。   燈光照亮了房間,我看到了真的是他,他還活著。   這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   我需要弄清楚。   我要向你說明,我要告訴你自從我們那天在我們的寓所分別之後所經歷的每一件事。   約翰!你愛我嗎?   愛你勝過於生命。   那,你為什麼離開我?   因為我不願意讓你中毒,不願意像你哥哥那樣使你受到傷害。   你會給我帶來什麼傷害呢?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必須從頭說起。   我很高興,約翰!   我也高興,克莉絲!我也高興。   我們能夠見面,互相親熱,傾訴衷腸了。   是的,克莉絲!但是,我們必須小心謹慎,必須像賊一樣地在夜裡生活,不能讓別人看見我們在一起,如果讓別人看見,我們兩個人都會有性命危險。   他的話使我大為震驚。我憂慮不安地望著他。   笑吧!克莉絲!我不願意看到你悲傷,雖然我們走過的道路都是坎坷不平的,可是現在,我們至少走到了一起,能夠在一起待一會兒,我們應該珍惜這片刻的歡欣。   約翰!我願意永遠和你待在一起。   現在不可能,克莉絲!將來也許有可能。   我需要看見你,約翰!   我也需要看見你。   約翰!我很害怕。   親愛的,不要害怕,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應該像岩石一般的堅強。要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生活以至命運之風將我們吹倒了,我們一定要重新站起來。   我明白。   我離開了你,你就不會有危險。但是,不幸的是,命運已經給你帶來像你哥哥愛德華同樣的災禍。用不著責備自己,是你被迫陷進去的。   我知道,約翰!但是我絕沒有想到你也會為納粹工作。   約翰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和你遇到的一樣,它降臨到你頭上的時候你並不知道,等到你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這種事我們經歷的太多了。   你認為戰爭快結束了嗎?   我不這樣認為,我認為還得持續一段時間。   只有逃跑,我們才能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克莉絲!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已經被牢牢地銬住,無法逃跑,永遠逃跑不掉,永遠不能。   約翰!我們將會發生什麼事?我哭了。   我不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得忍受。   我會是堅強的,約翰!我將按照你指給我的路走下去,接受命運給我帶來的一切。   他緊緊地抱著我,感嘆著說:在這個世界上活著是很艱難的。   我默默無言地看著他,然後,我向他提到了埋在心底的一個問題:你怎麼把我帶到了這裡?你是把我帶出佛萊德貿斯的那個人嗎?   是的,我費了很大的力氣。你大聲吼叫,拼命掙扎。我又不能和你說話,誰知道旁邊會不會有人聽到呢?   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有一個好朋友告訴我你可能到這裡來。我好幾次見到了你,雖然我愛你,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不能不避開你。今天炸彈襲擊給了我機會,使我能夠接近你。   我們現在在哪裡?   在一個朋友的家裡,不管什麼時候,只要需要,我都可以到這裡來。   我知道了。   克莉絲!我們能在這裡見面,但是,我們必須嚴加提防。   我仍然不能相信這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克莉絲!   約翰!為什麼你迫使我和你弟弟結婚呢?   我想使你從我的生活中,從這一劫難中擺脫出來。劉易斯愛你,你救了他,我想你會很快將我忘記的。   約翰!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有幸福。   他再一次吻我,脫掉我的衣服,我們歡樂地做愛,幸福地枕著對方的胳膊,只有幾個小時,我們已經把過去丟失的一切都找了回來。   我要是不離開你那該多好,約翰!   克莉絲!要勇敢一些。   我會的。   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切的。他肯定地說。   我急著想聽到你的那驚險的故事,你是怎樣從死裡逃生的   到時候你自然會清楚的。   那好。   我們穿衣服時,他吻我擁抱我,我記起我們在倫敦他的寓所裡,相比之下,這是多麼的不同,那時我沒有結婚,還沒有戰爭,我們有幸福,納粹沒有吸收我們,相信將來我們永遠會在一起。   為什麼我在來到佛萊德貿斯之前沒見到你?我問他。   因為你很難認出我來。不過,你和你的朋友已經注意到了我的裝束。   你頭上纏著繃帶嗎?   是的,我離開這裡之前必須纏上繃帶。   我緊緊將他抱住,想到我們的化裝,因為我們的命運和環境使我們無法避開那令人厭惡的化裝。   你戴著繃帶就把我抱到這裡來了嗎?   是的,我必須把你從那裡抱出來,然後再把你抱到這裡。   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我焦急地問。   我不知道,我們很忙,如果我們一旦有機會,不是我就是你來這裡等待。   這太可怕了。我吃驚地喊道。   我知道,克莉絲!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必須經歷這場風暴,期待著將來有一天我們能結成伴侶。   我想死。我絕望地說。   你不該這麼說,你不知道我現在還活著嗎?   對不起,約翰!我真不該這麼說。   他又抱住我,然後,他開始包紮繃帶。   你要我幫助你嗎?   不需要,我已經很有經驗了。   你為什麼這樣化裝?   人們已經知道我死了,我不想讓人們知道我還活著,納粹讓我這樣裝扮的。   你知道英國人是怎麼想的嗎?   知道。   但是你現在在德國。   佛萊德貿斯有很多英國派遣的特工。   你說得對。   我是蓋世太保。   我也是。   但是我們兩個人有很大的區別。   約翰!有什麼區別?   納粹認為我在為他們工作,但是我實際上是在為俄國人工作。   你說什麼?我吃驚地喊道。   我說的是實話,克莉絲!以後我會詳細講給你聽。   我絕沒有想到這一點。忽然,響起了幾聲腳步。我恐慌地看著約翰。   不要怕,可能是勞爾,也可能是別人。   勞爾是誰?   是我最好的朋友,哥哥,爸爸,你想叫他什麼就叫他什麼,他彷彿是我的上帝。   他見到我在這裡,會說什麼呢?我問。   他了解我們,他特意準備了這所房子讓我使用。   他是個老人嗎?   不是。   他是哪裡人?   西班牙人,但是事實上他什麼地方的人都不是。   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住在這裡,但是他可以選擇別的地方。西班牙內戰時期他住在西班牙。   他在西班牙做什麼工作?   做和在這裡相同的事,他助人為樂,你見到他以後就會明白的。   外面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是單身嗎?   他結婚了,他妻子尼內特和他在一起工作。他們經常旅遊,到處幫助別人,他們去俄國,法國,義大利,英國甚至柏林。   如果約翰沒告訴我他們的故事,我不會相信,現在我有點相信了。   尼內特長的怎麼樣?我很想知道。   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我感到嫉妒。   但是她愛她的丈夫,像我愛你一樣。   約翰!我擁抱他,我想吻他,但是他的繃帶遮著他的面頰,只露著嘴唇。   克莉絲!我們得分別了。   我不願意走。   你住在這裡嗎?我問。   是,也不是。   你這樣說,都是對的。   我有些時候住在這裡,不過,我有自己的寓所,那是軍官的住處,是納粹提供給我的。這個住處是我朋友的家。   我明白。   當你來找我的時候,不管是誰來開門,你必須說紅鳥,這是我的名字的暗號。   這是納粹稱呼你的名字嗎?我問。   不是,是俄國人。   噢!   德國人稱呼我卡里奇亞斯。其實這個名字並不是真正的我。   你是一個奇特的人。   他笑了。   克莉絲!我們走吧!我不能陪你去到你的住處了。   我知道。   我們接過吻,分別了。   我回到住處躺到床上時,天已經快亮了。我不想睡,甚至不想做我應該做的事,我感到幸福、憂慮、傷心,想到的只是約翰,想到他對我說的話,焦急地盼望著快些見到他傾聽他講述他的全部故事。他沒有死,還活著。在這以前,他從未像這樣親熱地擁抱過我。我閉上眼睛,覺得他仍然在我身邊,我會將一切獻給他。這時,我想起尤都談及約翰時所說的話,很遺憾,我們的飛機把他的飛機擊落了,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對我說這些話,莫非尤都真的相信約翰已經死了嗎?還是他想將約翰仍然活著的事實掩藏起來?只有我聽到約翰講述他的故事之後,我才會弄清楚。      我有三天沒見到約翰了。   這天晚上。克魯格和尤都來看我,尤都在他父親面前偽裝得像是我的哥哥,我們談了一些關於特工二十八號的事。   明天,我將會得到文件。我說。   你要盡可能快一些拿到,我還要委派給你新的任務。克魯格說。   是另外一個特工嗎?我問。   人們都把他叫做堅硬的橡樹,他很難對付,很粗野,好猜疑,工作盡心,比別人都強。克魯格接著說。   不管怎麼樣,我都得接受這個任務,是不是?   是的,我會給你一些背景資料的。   是什麼資料?   他身高一米九,紅頭髮,臉上有雀斑。   還有別的什麼?   他二十八歲,戴著眼鏡,離開眼鏡就看不清楚。他經常在厄巴奈絲垂斯一家小飯館吃飯。克魯格又叮囑說,克莉絲!他很野蠻,要當心些。   克魯格!謝謝你對我的提醒。   我們沉默了片刻。   你讓安娜給我們送些啤酒來,好嗎?尤都說。   我按了電鈴,安娜很快來了。   請給我們送來些啤酒,安娜!   是的,夫人!   她轉身拿來啤酒,把我們的杯子都倒滿了。   我注意到尤都的情緒緊張,他可能對我圖謀不軌。      我單獨一個人待著的時候,覺得苦不堪言,盼望著時間飛速前進,以便使自己的心理有所寄託。終於,夜幕降落下來,是該去會見特工二十八號的時間到了。我被迫去執行這一任務,這將會給特工二十八號帶來傷害。我每當見到他時,雖然臉上帶著笑容,內心卻是辛酸的。他嚮往著我們上床尋歡作樂,我只好強忍著眼淚。   我想去會見約翰,但是克魯格要我等著他。當他走進我的住所時,他問我:事情辦得怎麼樣?   我打開小包,拿出從特工二十八號截獲的文件,說道:這是給你的。   幹得好啊!克莉絲!他笑著說。   我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弄到的,克魯格!   是啊!我知道。   你離開時,他睡著了嗎?   睡得很沉。   他要是沒睡著看見你偷他的文件,他會咒罵你的。   克魯格起身要走。   你要走嗎?   是的,我需要下達一些指令。   我開始脫掉衣服,我對自己陷進牢籠和所做的事感到悲哀,我想到了特工二十八號,想到了劉易斯、約翰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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