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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簾捲西風

林徽音傳 林杉 6726 2023-02-05
  美國東部的楓葉剛剛泛出淺淺的薄紅,掩映在萬樹叢中的小城綺色佳,正準備迎接一年中最富個性的季節。   山色湖光多了幾分凝重,少了幾分熱烈。從山澗流出的泉水潺潺而下,在跌宕的岩石間形成了層層的瀑布,流水如一張豎琴,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如詩如夢,清逸出塵,彈撥著大自然生生不息的韻律。   紅樹碧水環抱著的康乃爾大學,是這張琴上最動人的C弦。綺色佳小城居民一萬,而康校的學生便有六千。   七月七日,林徽音和梁思成這兩隻喜鵲天河西渡,雙雙飛到這座牧歌式的大學城。   康乃爾大學校園夾在兩道峽谷之中,三面環山,一面是水光瀲灧的卡尤嘎湖。校園裡的建築多為奶黃和瓦灰兩種顏色,街道也是瓦灰色的,黛山碧水,教堂的尖塔,構成一幅非常和諧的圖畫。

  剛剛放下行囊,他們就忙著辦理入學手續,選修夏季班課程。徽音選了戶外寫生和高等代數課程,思成選了三角、水彩靜物和戶外寫生課程。   ⊙梁啟超夫人的非難   每天清晨,他們踏著一山鳥鳴,背起畫具,去野外感受色彩。少有的圍牆概念,十分注重發揮學生創造個性的西方式教學,這使他們如魚得水。   更使林徽音感到開心的,是這裡的山光水色。這山、這樹、這泉水所建構的美,很有中國山水畫的意境,再染上人文的、主觀的,感情的色彩,使她引發出無限鄉戀。   這美,陶醉著他們。使他們同這景色一起化入幽深,化入寧靜,他們每天都有新鮮的收穫。   吸引他們的還有康校的校友會。校友會是幢奶黃色的樓房,大廳裡掛著一幅幅油畫肖像,那是從康校創立以來,歷屆校長的肖像,栗色的長條桌上,陳列著每一屆走出康大的畢業生名冊,記錄著他們在學術和社會事業上的成就,以及他們對母校的捐贈,畢業生和在校生捐贈的桌椅等物品都刻著姓名。

  在校友會上,他們結識了許多新朋友。大家暢談理想,討論人生意義,唱歌,舉辦化妝舞會,生活得非常充實和快樂。   兩個月之後,他們將按著出國前的安排,進入賓夕法尼亞大學建築系。在這裡的每一天,他們必須加倍珍惜。   然而,歡樂、緊張和新鮮的生活,並沒有驅散他們各自心頭的陰影。   梁思成經常收到姐姐思順的信,信中對林徽音責難有加,尤其是最近的一封,談到母親病情加重,聲稱母親至死也不可能接受林徽音。李夫人本來對林徽音就有微詞,在泰戈爾訪華期間,林徽音拋頭露面的參與接待,更令她不滿。   徽音知道後非常傷心,思成左右為難,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徽音。   林徽音不堪忍受梁家母女種種非難,更不能忍受他人對自己人格與精神獨立的干預,因而有意在夏季班課程結束後,不再隨梁思成去賓夕法尼亞了,她堅持留在康乃爾大學,她需要這裡的湖光山色,醫治心靈上的創傷。

  梁思成也陷入極度痛苦之中,他很快瘦了下去,經常精神恍惚。他給姐姐寫信說:感覺做錯多少事,便受到多少懲罰,非受完了不會轉過來。這是宇宙間唯一的真理,佛教說業和報就是這個真理。   這時,遠在北京的徐志摩突然收到了林徽音的信,那是一封很短的便函,信中說,她極盼收到他的信。她不要求說別的,只是要他報一個平安。   ⊙徐志摩舊情難忘   徐志摩心中冷卻了的火焰,又被那張短箋重新點燃了。他覺得寫信太慢了,便急匆匆趕到郵局,發了一個急電給林徽音。   從郵局回到石虎胡同,他的臉上放著興奮的光。紅鼻子老蹇拉住他喝酒,喝到半酣,他猛然想起什麼,放下酒杯,再次跑到郵局。當他把擬好的電稿交給營業室的老頭時,老人看了看笑了:你剛才不是拍過這樣一封電報了嗎?徐志摩歉意地笑笑,他想起剛才確實已經把電報發去了。

  徐志摩回到寓所,再也抑制不住這心情的亢奮,他要立刻給林徽音寫信。鋪開紙筆,信沒寫成,一首詩卻滿篇雲霞地落在紙上啊,果然有今天,就不算如願,她這我求你也夠可憐!扯來她忘不了的還是我.叫她明白我不曾改變,咳何止,這爐火更旺似從前。   寫完最後一行,徐志摩已經不能自已,他熱淚滂沱。第二天早晨,紅鼻子老蹇推開他的房門,發現他合衣醉倒在書桌旁邊。   當這首詩寄到綺色佳的時候,林徽音正躺在醫院裡的病床上,一連幾天發著高燒,燒得厲害時,她經常出現幻覺。   一會兒,她覺得自己躺在一條陰冷的山谷裡,周圍沒有花朵,沒有草木,沒有流水,只有夜像一隻怪獸,在她的頭頂上張著血盆大口。一會兒又彷彿躺在大海的波浪裡,海水一碧萬頃,魚兒在天空中游著,鳥兒在水面下飛,波浪搖動著她的身體,越來越劇烈,直到把她搖得頭暈目眩。

  她不敢睜開眼睛,感到那太陽在離她眼睛很近的地方。當她睜開眼睛時,早晨的太陽如同新鮮的牛奶灑在窗的帷幔上。   床頭有一束鮮艷的顏色,那是一束從山野裡採來的鮮花,花瓣上還閃著清亮的露水。   一隻手輕輕放在她的額頭上,她聽到梁思成如釋重負的聲音:燒總算退了一點兒,謝天謝地。   林徽音把頭轉向梁思成,她看到了他疲憊不堪的笑容,他的眼裡布滿了血絲,面色鐵青。   吃了點東西以後,她覺得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梁思成扶她靠在床頭坐下,從衣兜裡掏出一封電報給她,電文是:母病危重,速歸。   她焦急地問:你準備什麼時候起程?   梁思成搖搖頭:我已經往家裡拍了電報,不回去了。   梁思成每天早晨採一束帶露的鮮花,騎上摩托車,準時趕到醫院。每天的一束鮮花,讓她看到了生命不斷變化著的色彩。一連許多天,她整個的心腌漬在這濃得化不開的顏色裡。

  ⊙賓州大學生涯   當他們結束了康乃爾大學暑期課程,準備同往賓夕法尼亞大學時,綺色佳滿山的楓葉,正擎起一樹樹激情的流火   賓夕法尼亞,是美國東部的工業大州,首府費城,在特拉華和丘爾基爾兩條河流漲潮時的交處,這裡曾是美利堅合眾國的第一個首都。   從丘爾基爾河開始,是費城的西城,聞名全球的賓州大學就坐落在河的西岸。創立於十八世紀的賓大,屬於常春藤大學聯盟,這所大學的學術風氣十分濃厚,歷任校長思想活躍,研究院辦得也很出色,梁思成讀的建築學研究院,是尤其出色的一所。   賓夕法尼亞大學與德克徹賽爾大學毗鄰,它與哈佛和史丹福大學被認為是全美最好的三所學院。   梁思成進入了建築系,因建築系不招收女生,林徽音只好唸美術系,但選修建築課程。賓大美術學院教學方式獨特,學院有一個設備齊全的工作室,學生可以隨時進去設計自己的作品。

  不上課的時候,林徽音、梁思成便約了早一年到賓大的陳植,去校外郊遊散步。   出校門往北,不遠便是黑人的聚居區,連綿數英里的貧民窟,七高八低的住房,錯落無致,瓦灰色的牆皮上塗抹了一些烏七八糟的圖案,垃圾成堆,散發著沖天的霉臭氣味,孩子們就在這垃圾堆旁嬉戲,流氓惡棍在街口遊逛。   有時,他們也散步到栗樹山一帶,那裡到處是漂亮的宅邸,樹木繁茂,環境幽雅,那是富人的居住區。   興致好的時候,他們便坐了車子到蒙哥馬利、切斯特和葛底斯保等郊縣去,看福谷和白蘭地韋恩戰場,拉德諾狩獵場和長木公園。   林徽音和梁思成對那裡的蓋頂橋梁很感興趣,總是流連忘返,陳植卻醉心於那連綿起伏、和平寧靜的田園。

  有時,他們也到集貿市場上逛一逛,在農家的小攤上,總能買到各種新鮮的水果和蔬菜,林徽音喜歡吃油炸燕麥包,梁思成卻喜歡黎巴嫩香腸和瑞士乾奶酪,陳植說他什麼也吃不慣,只是喜歡獨具風味的史密爾開斯。   ⊙驀然發現丟失的中國   賓大博物館規模不大,但名聲頗不小,且離建築系很近,不上課的時候,林徽音常拉梁思成去博物館。   博物館裡珍藏著來自全世界各個國家的珍貴文物,林徽音發現唐太宗陵墓的六駿中的兩駿颯露紫和拳毛騧竟被放在這裡。   六駿原是唐太宗李世民在創建唐王朝的各次征戰中的坐騎。貞觀十年(公元六三六年)天下大定,李世民下令大畫家閻立本繪製其所騎駿馬圖,並分別雕刻在六塊高一米七、寬二米的石屏上。每塊石屏的右上角刻有馬的名字,註明此馬是李世民對誰作戰時所乘用的,而且還刻有李世民的評語。

  這些石雕當年都存在昭陵。林徽音曾在昭陵見過的四駿的名字是:青騅、什伐赤、特勒驃、白蹄烏。她曾驚奇於這藝術品的細膩和氣派,一匹匹石馬或奔跑,或站立,栩栩如生,彷彿看到它們在萬里征塵之中飛揚的長鬃,彷彿聽到它們在關山冰河之中劃破長天的嘶鳴。   她沒有想到,它們中的兩匹,竟孤獨地遠渡重洋,遺失在異國他鄉,同她在這裡邂逅。   梁思成雖然學的是建築專業,但他在音樂和繪畫方面都有很好的修養。賓大要求學生自己設計作品,他的第一件作品便是給林徽音做了面仿古銅鏡。   那是用一個現代的圓玻璃鏡面,鑲嵌在仿古銅鏡裡合成的。銅鏡正中刻著兩個雲崗石窟中的飛天浮雕,飛天的外圍是一圈卷草花紋,花環與飛天組合成完美的圓形圖案,圖案中間刻著:徽音自鑒之用,思成自鐫並鑄喻其晶瑩不珏也。

  林徽音驚奇地讚歎著:這件假古董可以亂真啦!   梁思成說:做好以後,我拿去讓美術系研究東方美術史的教授,鑒定這個鏡子的年代,他不懂中文,翻過來正過去看了半天,說從來沒見過這麼厚的銅鏡,從圖案看,好像是北魏的,但上面的文字又不像。最後我才告訴教授,這是我的手藝,惹得教授大笑。林徽音也笑得前仰後合。   入校不到一個月,李夫人病逝。因為他們剛剛入校,一切尚未就緒,梁啟超再三致電不讓思成回國奔喪。   梁思成悲痛欲絕,林徽音便同他在校園後邊的山坡上,搞了一次小小的祭奠,梁思成焚燒了他寫給母親的祭文,林徽音採來鮮花綠草,編織了一隻花環,掛在松枝上,朝著家鄉的方向。   ⊙家庭變故煩心   林徽音也好久沒有收到家裡的信了,她心裡開始不安起來。李夫人去世後不久,思成接到父親的信,講林叔叔要去奉軍郭松齡部做幕府,他不聽朋友勸告,亂世之中,安危莫測。林徽音也無時不為父親擔心。   令人憂心的消息不斷從大洋彼岸傳來。報上有消息說:郭松齡在灤州召集部將會議,起事倒戈反奉,通電張作霖下野,並遣兵出關。又有消息說:郭軍在瀋陽西南新民屯失利,郭部全軍覆沒。   憂心如焚的林徽音,終於盼到了父親的消息,是由梁啟超寫給思成的信中得知的:我現在總還存萬一的希冀,他能在亂軍中逃命出來。   林徽音看了這封信,心上依然墜著那塊沉甸甸的石頭,再沒有誰能比她更了解她的父親了。   父親性格開朗,不拘小節,但他是個嚴謹的充滿了政治熱情的人。他受祖父的影響很深。祖父林孝恂,早年及第,曾任浙江海寧知州,在任期間,他創辦了求是書院、養正書塾、蠶桑職業學堂,培養造就人才,成為清末新文化運動的先驅。   父親一九○六年就讀於日本早稻田大學,主修政治、法律,不久回國,在杭州東文學校畢業,後再度赴日,一九一○年學成歸國,躊躇滿志,辛亥革命後,出任參議院秘書長。   在徽音幼小的記憶中,父親經常帶她去大嘉山南麓拜謁南宋愛國將領李綱墓,父親教她背誦的第一首詩,是文天祥的《過伶仃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在英國讀中學時,父親還給她講自己的政治抱負,其實他那時已遠遠退出政界。他談起在上海與湯化龍、張嘉森組建共和建設討論會,後組成民主黨;他談起與梁啟超一起,組織憲法研究會,總是眉飛色舞,彷彿又回到那叱咤風雲的年代。   只是在談起他在段祺瑞政府當了五個月的司法總長時,卻感慨萬端,心中似有不平塊壘,他悵然自己的政治抱負無法得以實現。他曾對徽音說過:爸這條潛龍,遲早有一天還要飛到空中去,只是需要一個風雲際會的時機。   林徽音知道,依照父親的性格,他對認定了的事情,總是不遺餘力,更不會吝惜自己的生命。噩夢終於成真,梁啟超的第二封信證實了林長民的惡耗:遭難情形,我也不必詳報,只報告兩句話:(一)係中流彈而死,死時當無大痛苦,(二)遺骸已被焚燒,無從運回了。。   ⊙失怙之痛   林徽音只看完開頭幾行便昏倒了。一連幾天,她精神恍惚,眼前總是閃現著父親的影子,彷彿看到雪池胡同家中那兩棵栝樹,在料峭的寒風中顫抖。   不久,林徽音也接到了叔叔林天民的信和寄來的報紙。她從《京報》、《益世報》、《大公報》、《盛京時報》等報刊上知道了父親亡故的詳細經過。   林長民受郭松齡之邀,參加反奉戰爭。   十一月二十二日,郭松齡在灤州一停業的火柴公司的樓上召開軍事會議,將其率領的三軍團七萬餘人改編為五個軍,出關後改稱東北國民軍,郭任總司令,鄒作華任參謀長,宋九齡任總指揮,饒漢祥和林長民分別任秘書處長和政務處長。   當夜,郭松齡向全國發表宣言:反對內戰,倡導和平;要求張作霖下野,懲辦內戰罪魁楊宇霆;改造東北,再造三省新局面。   郭部開出十餘列火車向山海關進發,一路斬關奪隘,戰爭進展得異常順利。出關後,又以風掃落葉之勢,迅速擊潰遼西奉軍各部,張作霖手中無兵可援,惶惶準備下野。   正在此時,日本公開武力干涉,一度郭軍受阻。張作霖抓住這一時機,將奉天省城駐軍,吉林、黑龍江援軍開赴奉天前線,又整編了遼西敗軍,拼湊了七、八萬兵力,建立了巨馬河防線,張作霖自任討逆軍總司令,楊宇霆任總參謀長。   當郭軍身穿單薄的衣服,冒著零下二十度嚴寒,以凌厲攻勢占領白旗堡、柳河溝之後,又一舉攻克奉軍遼河西岸重要戰略據點新民。   十二月二十一日午後,郭松齡在一座寬大的客棧裡設立司令部,召開緊急軍事會議,決定當晚發動總攻擊。二十二日拂曉,郭部精銳霽雲所屬第四軍,以排山倒海之勢,對大民屯黑龍江軍發動猛攻,經過兩個多小時激戰,將吳俊升的一個團繳械,餘部倉惶退向沙嶺堡,霽雲軍乘勝進逼興隆店奉軍總指揮部。   這天夜裡,奉軍張作相在日本顧問林大八指揮下,對新民北高台子郭軍劉振東偷襲,因未戒備,高台子部分陣地被奉軍奪取。   二十三日天沒亮,吳俊升根據情報,確悉郭軍後方空虛,率部將郭軍停放在柳河溝、白旗堡的糧秣、槍械、彈藥焚毀。張學良中央奉軍趁機大舉反攻,以猛烈炮火襲擊郭軍陣地,郭松齡下令排炮還擊,但炮彈不炸。   郭問參謀長鄒作華是怎麼回事?鄒說因對方陣地是沙地,抗力小,故而不炸。實則鄒作華已暗自通奉,將榴彈引線抽出放之,而奉軍有日本炮兵參加,每發必中,郭軍造成極大傷亡。   ⊙冰冷的火焰   郭松齡見形勢急轉直下,下令各軍堅守陣地,偕同參謀人員返回新民,召開緊急軍事會議,會議採納各軍長意見,定於二十四拂曉發動全線反攻。這天凌晨,郭松齡親臨前線,誓同奉軍決一死戰,當部隊第三次猛烈攻擊高台子時,突然鄒作華將所部炮兵撤回,停止前線子彈供應,郭軍隨之潰敗。   郭松齡見全線失利,遂宣告他率一部突圍,委託霽雲收容餘部,向錦州方向轉移。鄒作華見郭松齡已走,下令各軍停止攻擊,並發急電給張作霖,報告郭松齡出走情況。   上午八時,郭松齡同夫人韓淑秀、幕府饒漢祥、林長民及衛隊乘馬車向錦州方向奔逃,在新民縣西南四十五華里蘇家窩棚時,被穆春師王永清騎兵追上,郭松齡帶領衛隊進入村中,憑借村舍進行抵抗,衛隊死傷過半,林長民中流彈身亡,郭松齡夫婦藏於民家菜窖中,後被搜出押往遼中縣老達鎮。   二十五日正午,團長高金山奉命將郭氏夫婦押至距老達鎮五里許的地方槍殺,張作霖、楊宇霆恨猶未消,下令將郭氏夫婦遺體運回奉天,在小河沿中華體育場陳屍三天。   林徽音放下手中的報紙,不禁掩面而泣,軍閥的殘忍,親人的失怙,使她無比憤慨,心中燃起仇恨的怒火。   梁思成每天陪伴在她身邊,徽音吃不下飯的時候,他就去學校的餐館燒了雞湯,一勺一勺餵她。   林徽音掛念著年邁多病的母親,掛念著幾個幼小的弟弟,她知道父親身後沒有多少積蓄,一家人的生計將無法維持。她執意要回國,無奈梁啟超頻頻電函阻止,說是福建匪禍迭起,交通阻隔,會出意外,加之徽音已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所擊倒,再也沒有力氣站立起來。   她平生第一次嘗到自己血液的滋味,那血是從她的心上流出來的。她覺得從這一天起,命運緊緊扼住了她的喉嚨。   推開窗子,依然是漫天殘霞般的火焰,但她只感受到那火焰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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