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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完美嫌犯 李查德 7397 2023-02-05
  李奇稍微移動,背靠著窗框,然後轉往側面,這樣才看得到廣場,不用看著辦公室裡的其他人。   這次談話不會公開吧?他問。   嗯,海倫.羅汀說:不會。這是委託人會議,本來就受法律保護,我們在這裡說的話不能洩露出去。   讓你們聽壞消息也是合法的嗎?   辦公室裡一陣漫長的沉默。   你要提供證據給控方嗎?海倫.羅汀問。   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我想應該用不著這麼做,但如果有必要,我會的。   那麼我們還是聽壞消息吧,我們會在審判前請你宣誓作證,確保你不會再提起其他讓人意外的事。   大家又是一片沉默。   詹姆斯.巴爾是個狙擊手,李奇說:不是軍中有史以來最厲害的,但也不是最糟的。只能說他是個稱職的狙擊手,幾乎在所有方面都能達到水準。

  他暫停下來,轉頭往左下方看,那棟新辦公大樓裡有個國軍召募中心,陸軍、海軍、空軍、海軍陸戰隊都在那裡招攬新人。   會加入軍隊的有四種人,他說:第一種,像我一樣是軍人世家。第二種,十分愛國,迫不及待想報效國家的人。第三種,只是想找個工作的人。第四種,想殺人的人。軍隊裡是唯一可以合法殺人的地方,而詹姆斯.巴爾就是第四種人,他打從心底認為殺人很有趣。   蘿絲瑪莉.巴爾別過頭去,沒人說話。   但他一直沒機會這麼做,李奇說:我在當憲兵時是個非常仔細的調查員,而我了解他的一切。我研究過他,他受了五年訓,我看過他的訓練日誌,有些時候,他一週內就打了兩千發子彈,全都打在紙靶或人像上。我計算過,在他職業軍人生涯中總共打了快二十五萬發子彈,其中沒有任何一發是射在敵人身上。他沒參加一九八九年美國對巴拿馬的軍事行動,那時候,我們的軍隊人數很龐大,而需要派出的只有一小批人,所以大部分人都錯過了,這讓他很憤怒。後來,一九九○年有沙漠之盾行動,他去了沙烏地阿拉伯,可是沒加入一九九一年的沙漠風暴行動,而且當時軍方大多也以裝甲作戰為主。詹姆斯.巴爾只能在沙烏地阿拉伯坐著乾等,清理步槍裡的沙子,繼續每週發射兩千顆子彈的訓練,等沙漠風暴行動結束後,他們才派他到科威特收尾。

  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蘿絲瑪莉.巴爾問。   他崩潰了,李奇說:這就是當時發生的事。蘇聯垮台,伊拉克也乖乖回去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戰爭結束。他受了整整快六年的訓,卻從未在戰場上開過槍,以後更是再也沒機會了。他的訓練需要想像力,他會想像自己瞄準敵人的延髓,也就是腦幹最下端與脊椎神經的連接處,他會想像自己放慢呼吸,扣下扳機,子彈瞬間飛出,然後看見敵人腦袋後方噴出一陣粉紅色的霧。他想像了整個過程,想像了很多次,可是卻從沒真正看過,一次也沒有。他從來沒看過粉紅色的霧,而他真的很想見識一下。   所有人都靜靜地聽。   於是有一天他獨自出去,李奇說:到了科威特市區。他準備好一切,等待時機,然後開槍殺掉從某棟公寓大樓走出來的四個人。

  海倫.羅汀瞪大眼睛注視著他。   他是從一棟停車場裡開火的,李奇說:在二樓。位置就在公寓大樓的門口正對面,那四名受害者都是美國的軍士,他們有週末外出證,身上穿著便服。   蘿絲瑪莉.巴爾搖著頭。   這不可能,她說:不可能是真的,他才不會這麼做,如果真是這樣,他會坐牢的,但他後來榮譽退伍了,而且就在波灣戰爭結束後,他還領了一塊獎章,所以不可能發生這種事,這太不合理了。   這正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李奇說:當時有個大麻煩,別忘了事情發生的順序,我們發現了四位受害者,於是從他們身上開始調查。最後,我循著線索一路追蹤到妳哥哥,不過那條追蹤之路實在走得很辛苦。我們轉進很多錯誤的方向,在其中一個方向裡,我們查到一些關於受害者的事,那些事都是我們不想知道的,因為他們做了很多不該做的舉動。

  什麼意思?海倫.羅汀問。   科威特是個很不簡單的地方,充滿了有錢的阿拉伯人,在那裡連窮人都能戴勞力士、開勞斯萊斯,住在有大理石浴室跟純金水龍頭的豪宅裡。戰爭發生時,有很多人暫時逃離,但他們的家當全都留著,有些還把家人也留下來,比如他們的老婆跟女兒。   然後呢?   我們這四位受害的軍士就跟先前的伊拉克人一樣,在進駐後就開始搜刮戰利品,我猜他們就是這樣想的。不過在我們眼中看來,他們幹的都是姦淫擄掠的壞事。事發當天,他們在那棟公寓大樓裡留下很明顯的證據,我們也發現他們在其他時間、地點幹壞事的痕跡。另外,我們在他們的櫃子裡查到的掠奪物,多到可以開珠寶店了。手錶、鑽石,各種能帶走的貴重物品都有,還有內衣。我們猜,他們應該是用內衣數量來計算自己欺負過的妻女吧。

  結果怎麼辦?   這種事一定會扯上政治,然後一直往上級牽連。波灣戰爭應該是我們極大的功績,應該要百分之百完美無瑕,而且科威特人是我們的盟友,諸如此類。所以,最後我們奉命要掩飾那四個傢伙的行為,我們照做了,這也表示我們不得不讓詹姆斯.巴爾安然脫罪。當時已經有耳語傳出,而我們知道他的律師一定會利用這點。基本上,我們不想讓人抓到把柄,如果我們把巴爾帶上法庭,律師一定會聲稱他殺人是有正當理由,他會說巴爾是為了軍隊的榮譽挺身而出,採取這種粗暴的行動,接著一切內幕都會被抖出來。我們奉命不能冒這個險,因此辦起事來就綁手綁腳,陷入進退不得的僵局。   也許他殺人真的是為了正當理由,蘿絲瑪莉.巴爾說:也許詹姆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小姐,他並不知道。我很抱歉,但他真的不知道。他之前從沒接觸過那些人,也完全不認識他們。我追查到他的時候,他也沒提起任何關於他們的事。他才剛到科威特不久,很多事都不清楚,他只是想殺人而已,只是為了自己的樂趣,在我們查到那些壞事之前,他就私下向我坦承過了。   辦公室裡一片沉默。   於是我們掩蓋了這件事,然後放他走,李奇說:我們宣稱這四名死者是遭巴勒斯坦人殺害,這在一九九一年的科威特是很合理的說法。我對這整件案子有點憤怒,這不是我遇過最糟的情況,但也不是最好的。詹姆斯.巴爾完全因為走運而擺脫了殺人罪,所以我在他離開前去找他,告訴他好好把握這次機會,這輩子絕對不要再犯錯了。我告訴他,如果他再犯,我會親自去找他,讓他後悔。

  沒有人說話,大家安靜了好幾分鐘。   所以我來了。李奇說。   這一定要列入機密,海倫.羅汀說:我是指這件事根本連提都不能提,如果提了,會爆發醜聞的。   李奇點頭。這是高度機密,相關資料都封鎖在國防部裡,所以我才問妳這次談話會不會公開。   要是你講出來,會有大麻煩的。   我以前遇過更大的麻煩,我來這裡就是想確認自己需不需要蹚這淌渾水。就目前來說,我想應該不用。我認為妳父親不用我幫忙也能解決詹姆斯.巴爾,不過如果他需要幫忙,我很樂意。   海倫終於明白了。   你是來這裡對我施壓的,她說:對不對?你是想告訴我,如果我太努力,你就會對我不客氣了。   我來這裡,李奇說:只是為了實現對詹姆斯.巴爾的承諾。

  他關上門,將另外三人留在辦公室裡,他們全都失望地說不出話來。接著他搭電梯下樓,到了二樓,安.雅尼又進來了,他一度懷疑她是不是整天都在搭電梯,希望有人會認出她來,跟她要簽名照。他不理她,跟她一起出了電梯到大廳,然後就自己走向大門。   他在廣場上站了片刻,決定接下來該怎麼辦。詹姆斯.巴爾的病情讓這整件事變得更加複雜,他不想為了等那傢伙醒來而一直待在這裡,這可能要花上好幾個星期。李奇可不是能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的人,他喜歡浪跡天涯,在同一個地方待兩天大概就是他的極限。然而,他現在又陷入兩難的處境,他不能向亞歷斯.羅汀提出任何暗示,也不能直接給他電話號碼,告訴他有需要就直接聯絡。一來,李奇沒有電話。二來,像亞歷斯.羅汀這麼有條理而又謹慎的人,一定會想辦法弄清楚李奇在暗示什麼,說不定最後把事情弄得更糟。他會馬上聯想到國防部,因為李奇之前曾問過,他女兒是不是從國防部查到他名字的?這是個粗心的錯誤。所以,亞歷斯.羅汀最後一定會將這些事連在一起,他會認為案情不只如此,我可以從國防部查出線索,而國防部當然會阻止他調查。但羅汀可不是簡單的角色,他會去找媒體,說不定就找安.雅尼,而她也會好好報導這件事。實際上羅汀是怕自己輸掉這件案子,因此他會覺得一定要查明內情。他不會放棄的。

  而李奇可不想讓那件舊事爆出來,除非真有絕對必要。波灣戰爭的退伍軍人已經夠辛苦了,有些還受到化學製品跟鈾的污染。大家都認為他們打了場完美無瑕的戰役,沒必要讓像巴爾跟四名受害者這種人來詆毀他們的名聲。人們會說嘿,他們全都在幹壞事。事實上,根據李奇的經驗,他們並不會做出這種事,那是支很棒的軍隊。所以,除非真有絕對必要,否則他不想讓事情爆發,至於怎麼樣算是絕對必要,他自有考量。   因此,不能給亞歷斯.羅汀暗示,也不能給他臨時聯絡電話。   那麼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他決定再待二十四小時,也許到時候巴爾的病況會明朗一點,也許他能跟艾默森聯繫,檢查一下證據,確認沒有問題。等他離開後,如果這件案子又出現問題,他應該會在海灘或酒吧看報紙時讀到相關的新聞,到時候他可以再回來處理。

  所以,就在這內陸中心的小城待個二十四小時吧。   他決定去找找看附近是不是有條河。   他真的找到河了。河面很寬,河水緩緩由西向東流,切過鬧區南方的一塊區域。他猜這大概是俄亥俄河的一條支流,河的北岸做了截彎取直工程,被許多巨大的石塊擋了起來,距離長達三百碼。每個石塊的重量應該都超過五十公噸,而且鑿刻得非常整齊。這塊區域變成了碼頭,成為船隻的停泊處,石塊上頭都設置了又高又粗的蘑菇狀鐵柱,是用來綁繩子的。碼頭上鋪了條三十呎寬的石板路,整條路上都是一間間高高的木屋,同時向河岸與街道兩側開放。街道上鋪的則是大卵石。在一百年前,那裡應該是大型駁船停靠與下貨的地方,當時應該有一大堆人在碼頭上忙著工作,卵石路上也會有馬車行進的喀噠聲。不過現在那裡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完全的寂靜,以及緩慢漂流的河水。鐵柱上布滿鏽斑,石塊之間也長出一叢叢雜草。   有些木屋上頭還留著已經褪了色的名字,麥金提乾貨行、亞蘭敦種子公司、帕克補給站,李奇散步了三百碼,一一看過所有屋子。這些屋子都還穩穩佇立著,他猜這裡應該也快整修翻新了,會在公共廣場設置裝飾池與噴泉的城市,當然也會把這塊濱水區整治得漂漂亮亮,這是一定的。整座城市都在建設,而建設範圍會往南擴大。他們會提供減稅優惠,讓某人在這裡開家河岸咖啡館,也許開個酒吧,星期四到星期六還有現場演奏,也許設立一棟博物館,展示此處河岸貿易的歷史。   他轉身往回走,結果看到海倫.羅汀。   你並不難找嘛!她說。   看來是如此。他說。   觀光客一定都會來碼頭看看。   她帶著一個律師用的公事包。   我能請你吃午餐嗎?她問。   她跟他散步往北走,回到了新建設區的邊緣地帶。只隔了一條街,這座城市就從老舊破敗的景象轉變成煥然一新的風貌。那些陳列著吸塵袋跟洗衣機排水管,只有老一輩才會偶爾上門的老店,也變成以聚光燈賣弄展示高價衣裝的新式商店,到處都是高價的鞋子、咖啡,以及鈦合金製品。走過一小段這樣的區域後,海倫.羅汀帶他進了一家餐館。他以前看過這種地方,也通常不會來這種地方。餐館裡有白色的牆、一些外露的磚塊、機器刻製的鋁質桌椅,還有奇怪的組合式沙拉。他們最喜歡把食材隨便混在一起,然後稱之為創意。   她帶著他到最後面角落一張桌子坐下,一個很有活力的侍者帶著菜單過來,海倫.羅汀點了某種加了柳橙、胡桃跟義式乾酪的餐,加上一杯花茶。李奇不想看菜單,直接點了跟她一樣的餐,不過飲料則是普通的黑咖啡。   這是我在城裡最喜歡的地方。海倫說。   他點點頭。他相信她的話,她看起來很自在。她留著一頭長直髮,穿著黑色套裝,散發著年輕人的光芒。他的年紀大多了,而且跟她是不同時空的人。   我要你解釋一件事。她說。   她低頭打開公事包,拿出那部舊放音機,小心放在桌面上,然後按下播放鍵。李奇聽到詹姆斯.巴爾的第一任律師說:否認可不是聰明的舉動。接著換巴爾說話:替我找傑克.李奇。   妳已經播過這一段了。他說。   可是他為什麼會說這句話?海倫說。   這就是妳要我解釋的?   她點點頭。   我沒辦法。他說。   從邏輯上來看,你應該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吧?   我同意。   他會不會是沒聽懂你說的話?我是指十四年前那次?   我想應該不是,我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那他為何現在還是要找你?   李奇沒回答。餐點送來了,他們也立刻開動,柳橙、胡桃、義式乾酪,搭配各種葉子跟萵苣,還有一瓶覆盆子醋,吃起來味道不錯,咖啡也還可以。   從頭播給我聽吧。他說。   她放下叉子,按了倒帶鍵。她的手沒放開,指尖輕觸著每個按鍵,就像個鋼琴家。她的手指很修長,沒戴結婚戒指,上了指甲油,指甲也修剪得很乾淨。她按下播放鍵,然後又拿起叉子。一開始李奇沒聽到任何聲音,因為最前面的空白段還沒轉完。接著,他聽到監獄的聲音。有回聲,還有遠處傳來的金屬碰撞聲。有個男人的呼吸聲,一扇門打開,然後有另一個人砰的一聲坐下。他沒聽見椅腳刮擦混凝土地面的聲音,可見是固定在地上的監獄用椅。律師開始講話,他的年紀很大,對這件事很厭煩,他根本不想來這裡,他知道巴爾有罪。一開始,他先說了些廢話,但巴爾一直不回應,讓他有些挫折。後來他惱怒了:如果連你都不想幫自己,那我也幫不上忙了。兩人沉默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然後巴爾開口了,他對著麥克風說話,情緒很激動:他們抓錯人了。他又說了一次,律師還是跟之前一樣,完全不相信他,只說罪證確鑿,不懂巴爾為何不認罪,後來巴爾就要求找李奇來,還講了兩遍,律師問他李奇是不是醫生,也問了兩遍,巴爾起身走開了,一陣敲門聲後,就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海倫.羅汀按下停止鍵。   為什麼?她問:為什麼他會說自己沒做,然後要求找一個知道他以前做過這種事的人來?   李奇只是聳聳肩,什麼也沒說,不過他從海倫的眼神中看出,她自己已經有了個答案。   你知道某件事,她說:也許你還不知道自己知道這件事。不過這案子一定有隱情,而他認為你能幫他。   這重要嗎?他都已經昏迷了,也許永遠不會醒來。   這很重要,他可以得到更好的照料。   我什麼也不知道。   你確定嗎?當時有對他做過精神評估嗎?   沒做到這個地步。   他精神失常嗎?   沒有,他很正常,百分之百正常。   你認為他是瘋子嗚?   很難講,為了樂趣開槍打死四個人,算是瘋子嗎?當然是。但從法律上來看,他是瘋子嗎?我敢說他絕對不是。   你一定知道些什麼,李奇,海倫說:就在你記憶深處,你得把線索挖出來。   他沉默片刻。   妳親自見過物證嗎?他問。   我只看過簡報。   有多糟?   非常糟,毫無疑問是他幹的。我們只能請求減刑,其他就沒辦法了。另外我們還要提出他的精神問題,我不能讓他們處決一個瘋子。   那妳就等他清醒,替他做些檢查。   他們不會接受的,說不定他醒來後會變成傻子,而控方會說這是因為他在獄中打架受傷所致,他們會說他在犯罪當時的精神狀況完全正常。   妳父親是個講究公平的人嗎?   他是個追求勝利的人。   那妳有受到他的遺傳嗎?   她愣住了。   有一點吧。她說。   李奇吃完沙拉,用叉子試圖叉起最後一顆胡桃,接著決定放棄,直接用手拿起來。   你在想什麼?海倫問。   只是個小細節,他說:十四年前那件案子非常難辦,堪用的證據少之又少,而他承認了。這一次,所有物證似乎都指向他,但他卻否認了。   這表示什麼?   我不知道。   那就想想你知道的吧,海倫說:拜託了,你一定知道些什麼,你得問問自己,他為什麼要提起你的名字?一定有原因的。   李奇沒說話,負責服務他們的侍者走過來,將盤子收走。李奇指著咖啡杯,侍者再度過來將杯子倒滿,他拿起杯子,聞著咖啡散發的蒸氣。   我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海倫.羅汀對他說。   要看有多私人。李奇說。   為什麼你這麼難找?通常像法蘭克林這種人,不管想找誰都找得到。   也許他沒妳想的那麼厲害。   他應該比我想的還要厲害。   不是每個人都能追蹤的。   我同意,但你看起來不像那種人。   我曾是體制中的一員,李奇說:我一輩子都待在裡頭,然後這個體制出了點問題,就把我踢掉了。於是我想,好吧,要我離開,我就離開,徹徹底底地離開。我有點生氣,所以反應大概也不夠成熟,不過後來就漸漸習慣這種生活方式了。   像遊戲一樣?   像是上癮了,李奇說:我喜歡遊走在體制之外。   侍者送來帳單,海倫.羅汀付了帳,然後將放音機收回公事包,跟李奇一起離開。他們往北走,經過第一街底的施工地點後就分手了,她要回辦公室,而他則要去找棲身之處。   一個叫葛里格.林斯基的男人看著他們離開,他壓低身子躲在路邊停著的一輛車上。他知道要在哪裡等,他也知道她在哪裡吃東西,何時會跟別人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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