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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阿富汗人 弗.福塞斯 11656 2023-02-05
  在摧毀里奇蒙伯爵夫人號二十四小時後,前爪哇星辰號從菲律賓那個隱藏的海灣出現了。它駛出莫羅灣,朝著蘇拉威西海航行,航向是西南偏南,進入伯爵夫人原先要走的經過望加錫海峽的航線。   那位印尼水手在掌舵,他身邊站著英籍巴基斯坦男孩和阿富汗人。他在教他們如何在海上使船隻保持正確的航向。   雖然他的兩位學生並不知道,但國際航運界的反恐機構早已知曉,並對這些海域有船隻遭劫持、把船員鎖進儲物櫃後在海上兜了幾個小時的圈子然後遺棄的現象困惑不解。   原因很簡單。九一一的劫機者在美國的飛行訓練學校學成之後,遠東地區的劫船者一直練習在海上操縱船隻。在新伯爵夫人號上的這位印尼水手就是其中的一個。   機艙下面的那位輪機工程師是一個真正的海船輪機員。在他以前工作的那艘船隻被阿布沙耶夫武裝組織劫持時,面對生死選擇,他同意加入這個恐怖組織,成為一名恐怖分子。

  第三個印尼人曾在加里曼丹島北方的一個貿易港口的海事局工作,其間他學會了船岸無線電通訊,直至後來他接受了伊斯蘭激進思想並被接納為伊斯蘭祈禱團成員,後來他還參與協助在峇里島迪斯可舞廳安放炸彈。   這三個人是八人中真正需要懂得船隻專業知識的人。那位阿拉伯化學師最終將負責引爆貨物,而來自阿聯酋的蘇萊曼將拍攝這些將使世界震驚的圖像。巴基斯坦的小夥子,視情況需要,將模仿麥肯德里克船長的那種英格蘭北方的口音。而阿富汗人則在以後幾天的船隻巡航時替換那位水手掌舵。      已經是三月底了,但春風還沒有吹到美國西北部的喀斯喀拉山區。天氣依然很冷,那間木屋圍牆外面的林子裡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屋內則溫暖舒適。除了日日夜夜的電視、DVD電影、音樂和棋牌,最大的問題是無聊。與燈塔工人一樣,人們無所事事,六個月的時間是對個人的內心孤獨和自我滿足能力的一次極大考驗。

  然而,值班衛兵可以蹬上雪橇或穿上雪鞋去滑雪,也可以在林子裡踏雪行進,以此鍛鍊身體,調劑一下在平房、餐廳和遊戲房裡的單調生活。對於不能與對方親善的囚犯來說,心理壓力是很大的。   伊茲瑪特汗在關塔那摩灣聽到過軍事法庭庭長宣判放他離開,他深信波爾.伊.查基監獄至多只會關他一年。當他被帶到這個孤獨的、荒無人煙的地方時就他目前所知,這次關押是無限期的發自內心的憤怒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於是他穿上配發給他的木棉條紋囚服,走到外面的圍牆內散步。   十步長,五步寬。他閉上眼睛也不會撞上混凝土牆壁。唯一的變化偶爾出現在頭頂上方的空中。   多數情況下,空中是厚厚的、鉛灰色的雲團,雪花就是從那裡飄落下來的。但早些時候,當基督徒們裝飾聖誕樹、歌唱讚美詩的時候,天空是藍色的,一派清冷。

  然後,他看到過老鷹和渡鴉在頭頂盤旋,小鳥也曾飛上牆頭,俯瞰著他,也許牠們為他為什麼不出來與牠們一起自由玩耍而納悶。但他最喜歡看的是飛機。   有些他能分辨出軍用飛機,雖然他既沒有聽說過他現在所在的喀斯喀特山脈,也沒有聽說過往西五十英里處的麥科德空軍基地。但他曾經見過美軍戰機在阿富汗北方的俯衝投彈,他知道飛過這裡的是一樣的飛機。   還有民航班機。它們有不同的機身標誌,尾翼的設計也各不相同,可他知道這些不是表示國籍,而是航空公司的徽標。除了樹葉。有些客機總是在尾翼上標著樹葉,它們總是在爬升,而且它們總是出現在北方。   辨別北方很容易,他能夠看到太陽下山,因此那裡是西方,而他則朝著相反的方向祈禱,朝著遙遠的東方,朝著麥加。他懷疑他是在美國,因為衛兵的口音顯然是美國腔。那為什麼不同國家不同標誌的班機會從北方過來呢?那只能是上邊還有一塊國土,那塊國土上的人民祈禱在白色的土地上有紅色的葉子。所以,他來回踱步,心裡納悶著關於紅葉的國土。事實上,他看到的是從溫哥華機場起飛的加航班機。

     在中美洲島國千里達和托巴哥的首都西班牙港碼頭邊一家破敗的酒吧裡,當地幫派襲擊了兩名商船船員。兩人當即身亡,都是被刀子捅死的。   當千里達和托巴哥警方趕到時,證人們已經失去記憶了,他們只能回憶起襲擊者有五個人,首先挑起了酒吧鬥毆,而且是本國人。警方再也沒有進行更深入的調查,也沒能把凶手捉拿歸案。   事實上,這些殺手是當地的黑社會人物,與伊斯蘭恐怖主義沒有任何連繫。但付錢給他們的那個人是基地組織在千里達和托巴哥分支機構穆斯林祈禱團的一名資深恐怖分子。   雖然在西方的媒體裡依然很低調,但穆斯林祈禱團幾年來一直在持續發展,與其他幫派在加勒比海地區的發展壯大一樣。在以基督教的價值觀和風俗習慣而聞名的一個地區,伊斯蘭教一直在通過大批大批地從中東、中亞和印度次大陸移民而在發展壯大。

  由穆斯林祈禱團支付的用於殺人的錢款,來自於由已故的塔菲克.庫瓦先生所設立的信貸資金,而命令則是來自於依然留在島上的哈塔卜博士的一位信使。   凶手沒有竊取死去的船員的錢包,所以西班牙港警方得以迅速確認受害人是委內瑞拉公民,是當時停泊在港口內的一艘委內瑞拉商船上的水手。   船長巴勃羅.蒙塔爾班聞訊極為震驚,對於船員的死他十分傷心,但他不能在港口等待太長的時間。   把屍體運回卡拉卡斯的善後工作由委內瑞拉使館去安排,蒙塔爾班船長則連繫他的當地代理要求補充水手。代理去周圍尋找,運氣不錯。他帶來了兩個來自印度喀拉拉邦的熱切的、彬彬有禮的年輕人。他們在世界各地的商船上都工作過,雖然沒有入籍千里達和托巴哥,但他們有完美的海員證書。

  他們被帶上船,加入到其他四名船員中,於是瑪利亞女士號輪在僅僅耽擱了一天之後開航了。   蒙塔爾班船長只是粗略地知道,大多數印度人信仰印度教,但他不知道在印度還有一億五千萬穆斯林。他也不清楚印度的穆斯林與巴基斯坦的一樣狂熱,而喀拉拉邦這個曾經的共產主義溫床,一直是伊斯蘭極端主義最猖狂的地區。   他的兩名新船員確實在印度當過水手,但那是執行命令去積累經驗的。最後,這位信奉天主教的委內瑞拉船長根本不知道,雖然這兩個人都沒有自殺襲擊的心理準備,但他們是為穆斯林祈禱團工作的。那兩個倒楣鬼在酒吧裡被殺,就是為了把這兩個印度水手安插到他的船上。      在獲悉了來自遠東的報告後,中央情報局主管行動的副局長馬雷克.古米尼準備飛越大西洋去英國。但這次他帶上了另一位專家。

  阿拉伯專家們已經很好地完成了任務,史蒂夫。他在坐飛機前告訴英國祕情局中東處處長史蒂夫.希爾,現在我們需要懂得國際航運的專家。   他帶上的那個人來自美國海關與邊防局的海運處。史蒂夫.希爾從倫敦趕赴北方,陪同的是他的同事,在祕情局反恐處海事科工作。   在蘇格蘭埃澤爾空軍基地,兩位年輕的海運專家碰面了:來自美國紐約的查克.海明威和來自英國倫敦的薩姆.西摩爾。在閱讀和聽取西方的反恐報告中,兩人均對對方有所耳聞。他們被告知在十二小時內準備一份對威脅的評估及其對應措施的總體報告。當他們向古米尼、希爾、菲利普和麥克唐納匯報時,查克.海明威首先發言:   這不是一次追獵,而是大海撈針。追獵通常有一個已知的目標而我們所要尋找的是某個會漂流的物體。讓我坦率地說吧。

  在當今世界的幾個大洋上,有四萬六千艘商船在從事著航海貿易。其中一半懸掛著方便旗,而且幾乎可以按照船長的意願而隨時進行改變。   地球表面的七分之六是海洋,在如此廣闊的洋面上,在任何一個特定的時刻,實際上成千上萬艘在航行的船隻是看不到陸地和其他船隻的。   國際貿易的百分之八十仍依賴於海運,這意味著海運的貨運量有六十億噸。而且全世界大約有四千個商港。   最後,你們要找的是一艘船,可你們並不知道它的船型、尺寸、噸位、輪廓、船齡、船東、船籍和船長的姓名。要想追蹤這艘船,目前我們只能稱之為鬼船,我們需要了解更多的情況,或者遇到好運氣。你們能提供給我們嗎?   一陣令人壓抑的沉默。   這太悲觀了。馬雷克.古米尼說,薩姆,你能否給我們帶來一線希望?

  查克和我都認為,如果我們能夠確定恐怖分子要去打擊的某種目標,也許我們就有辦法了。我們可以查核任何要去那個目標的船隻,然後對船隻和貨物實施武裝檢查。英國海運專家薩姆.西摩爾說。   有意思。史蒂夫.希爾說,恐怖分子最有可能襲擊的是哪一類目標?   我們這一行的人已經擔心很多年了,相關報告也寫了很多年。海洋是恐怖分子活動的舞臺。事實上,基地組織選擇空中打擊作為它的首次壯舉是不合乎邏輯的。他們原先只指望能把世貿中心的雙子樓摧毀四個層面,即使那樣他們也是出乎意料的幸運。這幾年以來,海洋一直在向他們發出召喚。   海港的安全保衛工作已經極大地增強了。馬雷克.古米尼說,我知道,我已經看到了預算。

  可是還不夠,先生。我們知道,自進入千禧年以來,印度尼西亞周圍的商船劫持活動越來越猖獗。有些只是為恐怖活動籌集資金。其他的海上事件則不合邏輯。   舉例說明一下。   有十個案子,海盜搶劫了拖輪。有些從來沒有找到過。它們沒有再出售的可能,因為太引人注目了,也很難進行偽裝。那它們有什麼用處呢?我們認為它們可被用來拖帶一艘遭劫持的超級油輪進入一個像新加坡那樣繁忙的國際港口。   然後把油輪炸毀?希爾問道。   沒有必要。只要打開貨艙讓她自己沉沒就可以了。這個港口將會關閉十年。   好的。馬雷克.古米尼說,那麼這是可能的一號目標。劫持一艘超級油輪,用她去封住一個商業港口。這是一個偉大的壯舉嗎?聽起來很平常嘛,除了對那個港口本身沒有人員傷亡。   還有更糟的呢,查克.海明威說,其他東西也會被一艘沉船摧毀,世界的經濟也會遭到重創。賓.拉登在二〇〇四年十月的那次電視錄影裡聲稱,他正在轉向經濟破壞。   購物中心或加油站的工作人員,都還沒有明白整個世界的貿易現在正趨向即時配送。沒人願意儲存商品了。星期一在美國達拉斯出售的中國生產的T恤,很可能是上個星期五才運到碼頭的。汽油也一樣。   那麼巴拿馬運河又怎麼樣?或者蘇伊士運河?把它們關閉後,全球經濟立刻會陷入混亂。我們在談論的是千萬億美元的損失。世界上還有十個狹窄的、重要的通航海峽,如果把一艘大貨船或大油輪橫過來沉下去,那麼這些海峽都只能封航。   好吧。馬雷克.古米尼說,我要向我的總統和五位主管匯報。你,希爾,也要向你的首相匯報。我們不能一直停留在撬棍的這條信息上。我們也不用悲傷流淚。我們必須提出具體的措施。所以,請先列出那些可能的襲擊破壞行為,再提出一些對應的措施。我們並不是沒有自衛的資源。   查克.海明威取出了一張紙,這是他與西摩爾早先一起準備的。好吧,先生,我們認為一號可能是劫持和接管一艘大型商船油輪、貨船、礦船,讓它沉沒在一個狹窄而重要的航運瓶頸處。那麼,對應措施是什麼呢?確定所有這類的瓶頸地帶,派軍艦在兩頭監守。所有進入的船隻都要由海軍陸戰隊去登輪檢查。   天哪,史蒂夫.希爾叫道,這會造成混亂的。這麼做會被認為我們是在仿效海盜。領海的主權國會怎麼樣呢?難道他們會一言不發嗎?   如果恐怖分子得逞,那麼其他船隻和沿海國家都會遭到毀滅。這麼做不會耽擱船期,海軍陸戰隊可以在貨船不減速的情況下登輪。而且,坦率地說,任何鬼船上的恐怖分子是不會允許登輪檢查的。他們會開槍抵抗,從而暴露自己,並倉促逃竄。我認為船東會贊同我們的意見的。   那麼,二號可能呢?史蒂夫.希爾問道。   駕駛那艘裝滿了炸藥的鬼船,撞向一個海上大設施,如油港或海上石油鑽井平臺,把它炸成碎片。這會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並由此引起長達幾年的經濟癱瘓。薩達姆.海珊對科威特就來過這麼一手,在聯軍進入時,把科威特的所有油井都點上了火,所以,他給科威特人留下了一片焦土。至於對應措施,也是同樣的。辨明並攔截每一艘駛向該設施的船舶。在十英里範圍外設置安全警戒線。   我們沒有這麼多的軍艦。史蒂夫.希爾說,每一個島嶼,每一座海岸煉油廠,每一個海上石油鑽井平臺?   這就是為什麼每一個海岸國家都要分擔成本的原因。而且也不是非要軍艦不可。如果攔截船隻時遭到火力攻擊,那麼那艘鬼船就暴露了,也許可從空中把它擊沉,先生。   馬雷克.古米尼用手抹了一把額頭。   還有其他可能嗎?   還有三號可能,西摩爾說,使用炸藥對人群實施大屠殺。在這種情況下,目標很可能是海灘上擠滿了度假者的一處旅遊勝地。這是一幅可怕的景象,想想一九一七年那艘軍火船在加拿大哈利法克斯港內爆炸的慘案【註】吧。那次大爆炸把整個城市都從地圖上抹去了。迄今為止,它依然是歷史上最大的非核武器爆炸事件。   【註】一九一七年十二月六日,載滿軍用物資的法國貨輪蒙勃蘭號與挪威貨船伊莫號在加拿大新斯科細亞省省會哈利法克斯的港口意外相撞,這次事故引發的爆炸是原子彈出現以前人類歷史上最激烈、最悲慘、損失最嚴重的一次爆炸事件,它幾乎整個毀滅了哈利法克斯城   會議結束後,馬雷克.古米尼和史蒂夫.希爾走到了外面。   我必須去匯報,史蒂夫,可我一點也不願意這樣做。在停機坪上握手道別時,馬雷克說,順便說一下,如果採取了應對措施,肯定是要採取的,那麼這事在媒體那邊我們恐怕是瞞不住的。我們應該盡可能編造一個最完美故事,把那些傢伙的注意力從馬丁上校身上轉移開。但是,如你所知,雖然我很欣賞他,可你必須接受現實。我的意思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美國空軍少校拉里.迪瓦勒看了一眼在亞利桑那州的陽光照耀下的機群,驚奇地看到了正在等待著他的那架F︱十五E戰鷹。每次看到自己的戰機他都會驚奇。他已經駕駛F︱十五E型戰鬥機飛了十年,他覺得這是他最鍾愛的機型。   在他的軍旅生涯中,他駕駛過F︱一一一土豚和F︱四G野鼬鼠。它們都是美國空軍派給他駕駛的很厲害的戰鬥機,但在飛了二十年、成為一名王牌飛行員之後,戰鷹仍是最適合他的戰機。   那天,他要駕駛的那架從盧克空軍基地飛往華盛頓州的戰鬥機仍在進行著保養檢查。它靜悄悄地蹲伏在一大群穿著連體工裝的、在它那碩大的機身上爬來爬去的男人和女人中間,沒有表露出任何愛恨、喜怒或恐懼的情緒。拉里.迪瓦勒羨慕他的戰鷹,儘管結構複雜,但它沒有感情,它永遠不會害怕。   準備在這天上午進行試飛的這架飛機,已經在盧克空軍基地完成了基本大修和地勤服務。在車間裡結束這個程序後,根據規定,必須對它進行試飛。   所以這架戰鷹在亞利桑那州清晨明媚的春光下等待著。戰鷹機身長六十三英尺,高十八英尺,翼展四十英尺,空重四萬磅,最大起飛重量是八萬一千磅。拉里.迪瓦勒的火力控制員尼基.瓊斯上尉走了過來,他剛剛完成了對他自己的設備檢查。在戰鷹中,火力控制員坐在飛行員後面,他的周圍是價值幾百萬美元的航空器材。在長途飛行去麥科德空軍基地之前,他必須對這些儀器進行測試檢查。   一輛汽車開了過來,把這兩位機組人員送到了半英里之外的那架等待著的戰鬥機旁邊。即使地勤人員工作疏漏的概率極低,他們仍然用了十分鐘做好起飛前的檢查。   登上飛機後,他們扣上了安全帶,向那位地勤人員最後點了一下頭。地勤員爬下梯子,走到遠處,讓他們兩人安靜地待在飛機上。   拉里.迪瓦勒發動了兩臺功率強大的F一百引擎,座艙罩嘶嘶響著歸位,戰鷹開始了滑行。它轉向從跑道前方迎面吹來的微風,暫停了一下,接到了允許起飛的指令,蹲伏著作了最後一次剎車測試。然後,三十英尺長的火苗從後燃器的雙尾管噴射出來,迪瓦勒少校加足了動力。   戰機在跑道上狂奔了一英里之後,速度已經達到了一百八十五節,這時候,輪子離開了瀝青路面,戰鷹升空了。起落架收起來,翼襟翹起來,油門收小以讓引擎結束耗油的加力燃燒模式進入正常的動力模式。迪瓦勒把爬升速率設在每分鐘五千英尺,在他的身後,他的火控員給了他去目的地的羅盤方位。在三萬英尺高度,在一片純藍的空中,戰鷹放平了機身,把機首指向了西北方向的西雅圖。在機肚下面,洛磯山脈覆蓋著皚皚白雪,並將一路伴隨他們。      在英國外交部,參加二〇〇七年四月份在美國舉行的西方八國首腦會議的英國代表團及其隨行顧問人員組建的最後細節工作,幾乎全部完成了。整個代表團將租用一架包機,從倫敦希斯洛機場飛赴紐約甘迺迪國際機場,在那裡他們將受到美國國務卿的正式迎接。   其餘六個非美國的代表團,將從他們各自的首都飛往甘迺迪機場。所有的代表團都將留在距機場周邊一英里的停機坪上,以避開那些遊行抗議的人群。美國總統不願意看到他的客人遭到任何形式的尖叫侮辱和詰問指責。西雅圖和熱那亞會議的混亂場面再也不能重演了。   代表團離開甘迺迪機場將通過由一系列直升機組成的一條空中走廊,被運送到第二個完全封閉的地方。在那裡,他們將輕鬆地步入會場,在豪華、隱蔽和全封閉的狀態下參加持續五天的會議。這樣安排很簡單,沒有漏洞。   這種安排以前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過的,現在想來,真的很完美。其中一位英國外交官評論說,也許有一天我們也應該這麼做。   更好的消息是,一位年長的更有經驗的同事咕噥著說,鷹谷會議後,有好幾年輪不到我們呢。讓其他人去對付幾年令人頭痛的安保問題吧。      中情局副局長馬雷克.古米尼很快就回到英國再次與史蒂夫.希爾相聚了。他已經伴隨他的局長去過白宮,向總統和五位主管解釋了根據從一個聞所未聞的叫拉布安的島嶼發過來的一條奇怪的信息所作出的演繹。   他們說的與以前大致相同。古米尼對希爾說,無論是什麼,無論在哪裡,都要找到它,摧毀它。   我們英國的政府也是這種觀點。史蒂夫.希爾說,沒有條框限制。當場摧毀。他們要求我們就此事通力合作。   沒問題。可是,史蒂夫,我們的人深信美國很可能就是那個目標,因此我們的海岸警衛工作已經空前加強了對來自中東、亞洲、歐洲等地的檢查。如果能夠在我們外海的任何水域確定那艘鬼船,我們會立即調動我們的資源去把它摧毀。   美國國家情報局局長約翰.內格羅蓬特授權中情局把美國要採取的措施,以僅供閱覽的方式,通報給他們的英國夥伴。   防衛戰略分三個階段:空中偵察、辨識船隻身分和查核。任何不能令人滿意的解釋、任何未作解釋的偏離航向,將會招致一次登輪檢查。任何抵抗將會使其在海上覆滅。   為確定在海上的範圍,以拉布安島為圓心、以三百海里為半徑,畫了一個圓圈。在這個圓圈的北部圓弧,一條線直接從太平洋畫到了阿拉斯加南海岸的安克拉治。第二條線從南部弧度的印度尼西亞向東南方延伸,跨過太平洋直抵厄瓜多海岸。   這個範圍包含了太平洋的大部分,包括了加拿大、美國、墨西哥到厄瓜多和巴拿馬運河的整條西海岸。   白宮已經決定,現在還沒有必要宣布,但其用意是監視在這個三角形內朝東駛向美國海岸的任何船隻。離開這個三角形或駛向亞洲的任何船隻,就不去管它了。其他的則必須辨認身分、接受查核。   幸虧多年來有些機構堅持施加壓力,因此有一個為大家所認同的程序。著名的輪渡運輸公司已經同意報備航行計劃,將其作為一項日常的例行工作,就像航空公司報備飛行計劃那樣。在查核區內百分之七十的船隻將執行報備制度,而且擁有這些船隻的公司可以聯絡他們的船長。根據新規則,航運界同意海船的船長們,如果他們平安無事,將始終使用只有他們的船東才知道的專門術語。如果沒能使用業經同意的詞語,則意味著船長已經處在了脅迫之下。   在白宮會議結束後七十二小時,第一顆KH︱十一鎖眼人造衛星進入了空間軌道,並開始拍攝印尼圓圈。它的電腦所接收到的指令是拍攝以拉布安島為圓心、三百海里半徑範圍內的任何船隻,不管它們朝著哪個方向航行。當KH︱十一人造衛星開始拍照時,朝著正南方向在穿越望加錫海峽的里奇蒙伯爵夫人號,正位於拉布安以南三百一十海里處。它沒有被拍攝到。      以倫敦的觀點來看,白宮認為會從太平洋發起一次襲擊的想法只是那張圖畫的一半。埃澤爾會議的警告已經報告給了美英政府,要求進一步的調查研究。調研的結果引起了廣泛的重視。   唐寧街和白宮通了一次長長的熱線電話,商定了關於在馬爾他以東的兩條最重要的狹窄水道的安全保衛協議。根據協議,英國皇家海軍將與埃及合作,監控蘇伊士運河的南口,攔截所有從亞洲過來的船隻,除了非常小的舟艇。   在波斯灣、阿拉伯海和印度洋上的美國海軍軍艦,將在霍爾木茲海峽【註】巡邏。此處的威脅將來自一艘巨型船隻,它可能在海峽中間的深水航道上自沉。這裡主要往來的船隻是空載從南方進入,從分布在伊朗、阿聯酋、巴林、沙烏地阿拉伯和科威特的油港裝上原油後滿載駛出的超級油輪。   【註】霍爾木茲海峽,位於阿拉伯半島和伊朗之間   來自美國人的好消息,是擁有這些超級油輪的船舶公司的數量相當有限,而且都願意提供合作,以防止災難的發生。美國海軍陸戰隊員從海馬直升機降落到在三百海里之外朝向霍爾木茲海峽航行的一艘超級油輪甲板上,快速檢查一下駕駛臺,這用不了多少時間,也不會降低船隻的航速。   至於二號和三號威脅,每一個有海港的歐洲政府都被警告可能存在著一艘由恐怖分子在指揮操縱的鬼船。丹麥要保護哥本哈根,瑞典要照顧斯德哥爾摩和哥德堡,德國要注視任何進入漢堡和基爾的船舶,法國被要求保衛布雷斯特和馬賽。從直布羅陀起飛的英國皇家海軍飛機開始巡邏夾在西班牙和摩洛哥之間的那條狹長水道,辨明從大西洋過來的任何船隻的身分。      在洛磯山脈上空飛行的一路上,迪瓦勒少校已經把戰鷹設置在巡航速度,飛機飛得很平穩。在他的身下,天氣已經發生了變化。   亞利桑那州無雲的藍天上出現了第一批馬尾狀的雲絮,當他離開內華達州向俄勒岡州飛行時,這些雲絮愈發濃厚了。在他掠過哥倫比亞河進入華盛頓州時,他身下的雲已經厚重結實,從樹梢一直綿延到兩萬英尺的高空,而且從加拿大邊境飄移到了北方。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他仍處在碧空之中,但降落時必須穿過濃厚的雲霧。在距離目的地只有二百英里時,他呼叫麥科德空軍基地,要求地面指揮飛機的下降和著陸。   麥科德要求他將航向轉為向西,越過斯波坎,並按指示下降。戰鷹正在向著麥科德左轉,這時候,即將成為美國空軍最昂貴的那把扳手,從夾在右舷引擎內的兩條液壓管之間滑了出來。當戰鷹結束轉彎放平機身時,扳手掉進了渦輪風扇的槳片裡。   當刀刃般鋒利、高速旋轉的壓縮機槳葉開始撕裂時,產生的第一個結果是右舷F一百引擎深處一聲巨大的悶響。每一片被撕裂的槳葉又堵塞了其餘的槳葉。在座艙罩內的兩位機組人員面前,一隻閃亮的紅燈回答了尼基.瓊斯上尉的驚叫:怎麼回事?   在瓊斯的前面,拉里.迪瓦勒正在傾聽他的腦海裡的某種尖叫:快點消除。   經過多年的飛行,迪瓦勒的手指幾乎不用吩咐就會立即工作,關去一個個開關:燃油、電路、液壓管路。但右舷引擎在起火燃燒。內置式滅火器自動開啟,但已經太晚了。右舷的F一百引擎正被撕成碎片,這是災難性的引擎故障。   在迪瓦勒身後,火控員在向麥科德呼叫:求救、求救、求救。右側發生火災   他的呼救被他身後又一聲呼嘯打斷。右引擎不但沒被關閉,其碎片反而衝破防火牆蔓延到了左舷。更多的紅燈亮了起來。第二臺引擎也起火了。本來因為燃油減少、一臺引擎仍在運轉,戰鷹在迪瓦勒的駕駛下還可以降落。但在兩臺引擎都停轉的情況下,一架現代化的戰鬥機不可能像很久以前的戰鬥機那樣滑翔,它就像一顆發射出去的子彈。   瓊斯上尉後來在回答詢問時會說,他的飛行員的聲音保持著平靜。他把無線電開關撥到了發射模式,這樣在麥科德的空中管制員可以馬上聽到。   兩臺引擎都失靈了。迪瓦勒少校說,準備彈射。   火控員最後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儀表。高度:兩萬四千英尺。飛機在俯衝,急速俯衝。外面,陽光依然燦爛,但雲層在朝他們迎面撲來。他回過頭去最後看了一眼。戰鷹已經成了一支火炬,從頭到尾都在燃燒。他聽到了前面那個同樣平靜的聲音:彈射,彈射。   兩個人都把手伸到了坐椅旁邊的那個把手,拉了一下。這是他們所需做的全部事情。現代的彈射坐椅的自動化程度相當高,即使飛行員失去了知覺,也能為他做所有的事情。   其實,拉里.迪瓦勒和尼基.瓊斯都沒能目睹戰機的墜毀。在幾秒鐘之內,他們的身體被彈起來,穿過粉碎的座艙罩被拋到了寒冷的同溫層。坐椅仍束縛著他們的手腳,保護著它們不會亂舞或被氣流衝擊得脫落。坐椅還能保護他們的臉部免受狂風的猛烈吹打。   兩把下落的彈射椅在微小的拖靶的作用下穩定了,向著地面直衝而下。剎那間,他們迷失在雲霧之中。即使兩位機組人員能夠通過目鏡觀看,但他們看到的全是在他們面前疾馳而過的潮濕的灰色雲團。   坐椅感受到他們已經接近了地面,於是釋放了載重。束縛的帶子彈開,現在已經相距一英里的這兩個人分別脫離了他們的坐椅。空載的坐椅落到了下方的地面上。   人員的降落傘也是自動的。它們也配有一個小拖靶以穩住跳傘人的身體,然後還有主傘蓋。當下降速度從每小時一百二十英里驟減到十四英里時,兩人都體驗到了一種被猛烈拉緊的感覺。   由於身穿薄型的飛行服和重力服,他們開始感覺到寒冷。他們似乎處於天堂與地獄之間一個怪異、潮濕的灰色邊緣地帶,直至他們分別墜落到松樹和雲杉的最高枝杈上。   在雲層下面半明半暗的光線中,迪瓦勒少校落在了一個開闊地裡,地上一層厚厚的、富有彈性的枝葉起到了很好的緩衝作用。經過幾秒鐘的眩暈和喘了幾口氣,他解開腰上的主傘搭扣站了起來。然後他開始用無線電聯絡救援隊,以便讓他們確定他的位置。   尼基.瓊斯上尉也降落在樹上,但不是開闊地裡,而是在濃密的樹叢中。當他落到樹枝上時,下落的雪塊把他全身淋了個透。他等待著落地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始終沒有到來。在他的頭頂上方,透過灰濛濛的寒氣,他看到他的降落傘掛在了樹上。在他的身下,他能夠看到地面。地上是積雪和松針,他估算落差在十五英尺左右。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放開降落傘搭扣,落了下去。   如果運氣好,他在落地後就能站起來。事實上,他感到左腿脛骨啪的一聲折斷了,因為它滑進了雪下兩條粗壯的樹枝之中。這意味著寒冷和休克將開始毫不留情地消耗他的體能。他也解開無線電開始呼救。   戰鷹在它的機組人員彈射出去之後,仍然飛了幾秒鐘。它抬起機首,搖擺著,傾斜著,又俯衝下去,一頭扎進雲層裡爆炸了。火焰已經蔓延到了油箱。   當戰鷹爆炸解體時,兩臺引擎都從機身上脫離開來,翻滾著落了下去。在兩萬英尺的空中,每臺重達五噸、烈焰騰騰的引擎,以每小時五百英里的速度落到了下面的喀斯喀特山區。一臺引擎摧毀了二十棵樹。另一臺造成了更大的破壞。   在木屋裡擔任警衛隊長的那位中情局特工,過了兩分鐘時間才回過神來,他急忙從正在吃午飯的餐廳的地上爬了起來。他感到頭暈目眩,還有點噁心。他倚靠在塵土飛揚的木屋牆上,呼喚同事的名字。他聽到了幾聲呻吟。二十分鐘後,他搞清了部下的狀況。在遊戲房裡打撞球的兩個人已經死了。其他三個受了傷。幸運的是那幾個在外面散步的人,當那顆隕石,他們以為是隕石,擊中木屋時,他們都在一百碼距離之外。在警衛班確認總共十二名中情局員工中,兩個已死,三個需要住院動手術,兩個散步的完好,其餘五個嚇壞了之後,他們才去檢查那個囚徒。   後來,他們被指責行動緩慢,但最後的查詢認為他們先尋找自己人是正當合法的。他們透過窺視孔看了一眼那個阿富汗人的房間,發現那裡明亮了許多。在他們進去後,居室與院子之間的那扇門洞開著。由於是用鋼筋混凝土建造的,房間本身沒受到什麼損壞。   但院子的圍牆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不管是不是混凝土牆,那臺墜落的F一百噴射飛機引擎在落到木屋的宿舍區之前,把圍牆砸出了一個五英尺的大豁口。那個阿富汗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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