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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二 感恩節

達爾文女孩 賈桂琳.凱利 7529 2023-02-05
  家養族最顯著的一樣特色,   就是牠們的調整並非為了本身的利益,   而是為了人類的用途或喜好。      隔天早上,我醒來得比平常早,而且在半夢半醒之間就感覺到情況似乎不太一樣,等到完全清醒後,才發現是因為冷。我覺得很冷!一道從亞馬里洛平原忽然橫掃下來的冷鋒,讓氣溫在一夜之間掉了華氏四十度。我伸出布滿雞皮疙瘩的胳臂,想拉被子蓋上,可是當然沒有。熱死人的高溫像令人窒息的裹屍布,籠罩了這麼久,我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準備被子。我索性推開薄薄的棉布涼被,把手伸向天花板,盡情的享受這冷空氣。我不禁好奇的想:要是我躺得久一點,我會不會開始發抖?不過我沒有時間做實驗,還有美妙的一天在前面等著我呢!

  衣櫃裡沒有冬衣,我只好穿著夏天的衣服下樓。薇歐拉正一邊升著爐火,一邊唱<柳樹為我彎下了腰>。愛達貝爾緊緊的縮在籃子裡。媽媽也穿著睡袍下樓了,不過她在睡袍外又披了一條還帶著股樟腦味的喀什米爾高級羊毛披肩。那是他們在葛維斯敦度蜜月的時候,爸爸買給她的。聽說葛維斯敦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精品到貨。   柔軟得像嬰兒的小屁屁。每次媽媽一披上這條披肩,爸爸總會眨個眼,對媽媽說這句話,然後媽媽就會臉紅。為了保存這條披肩,媽媽必須長期跟老鼠和蠢蛾作戰,她是靠著頻繁而且大量的樟腦丸,才得以保持優勢;因此,她不管走到哪兒,一股爛香水似的樟腦味就會如影隨形的跟著她。到了春天,這股味道就會淡化,不過到時她又得把它收藏起來了。   薇歐拉做了有黏黏熱熱糖漿的胡桃麵包,我們每個人都像餓虎撲羊似的撲上去享用。爺爺為了慶祝這一天,暫時脫掉了那件破破爛爛的禮服外套,交給山瓦娜再去清洗一次。她用的苯,除了讓爺爺聞起來像是一個會走路的實驗室之外,一點用處也沒有。

  在後面的門廊上,那些屋子外的貓每一隻都蜷成了一團,阿傑和其他的狗則在草叢裡又聞又跳。每個人的眼神看起來都明亮多了,脾氣也好多了,心裡充滿了喜悅。大家又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這一天,在上學的路上,我和我的那夥兄弟又開始中斷了好幾個月的賽跑。哈伯特老師的心情好到沒人挨鞭子,也沒人被叫去面壁思過。放學的時候,我跟露拉為了慶祝,就一路跳繩回家。我們已經有好幾個月,熱到連想都不敢想這件事。我跳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下,才發現經過這個夏天,我又長高了。   路過棉花工廠的時候,我進去晃了晃。爸爸正在跟一些農人開會,我就跑去奧芬那崗先生的辦公室,拜託他幫我裁一條更長一點的跳繩。   沒問題,沒問題!進來跟波利打個招呼吧。奧芬那崗先生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波利看起來既開心又健康的站在鳥籠上,可是那雙眼睛還是用很邪惡的眼光盯著我。

  老波利是隻好鳥,對不對?奧芬那崗先生對著波利說,並親膩的亂搔牠背上的羽毛。我緊張的看著,可是波利不但沒有伸出利爪掀掉奧芬那崗先生的頭皮,反而似乎很開心,牠慢慢的眨了眨眼,還把頭往他的手靠過去。   波利是個好小子!這隻鳥用難聽的鼻音模仿人說。   對,波利是。奧芬那崗先生親熱的說:波利是。卡普妮雅,我去找條繩子,妳可以先逗牠玩。   要我逗牠?免談。我站在房間的另一頭,和波利遙遙相望。牠的鳥冠抬起來又低下去,然後,我發誓,牠對我撕了一聲,就像是一隻凶猛的野貓。我正打算開溜,奧芬那崗先生帶著繩子回來了。他說:這個嘛,我們要裁多長呢?   我很高興他回來了。我也很高興波利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了適合牠的地方,更高興牠不是跟我們住在一起。

  回到家以後,我跟著我的兄弟和山瓦娜、亞伯特,一起把棉被和冬衣搬到外面通風。輕的拼布棉被掛到了晾衣繩上,我們個個使盡全力的拍打;難得有一次可以使用暴力,還會受到鼓勵,我覺得好棒。重的羽毛被則鋪在乾淨的布上晒太陽。我們大家必須輪流守在那裡,趕走好奇的貓、狗和雞。媽媽在除蟲噴槍裡加了一點稀釋過的醋,然後對著每一樣東西噴。她相信醋和陽光可以殺菌。誰能說她錯呢?反正我們也只有這些。白喉、小兒麻痺和傷寒的病毒,隨時都可能潛伏在任何一個地方,我們卻沒有足以對抗的武器。不過,住在鄉下,而不是奧斯汀,至少提供了一點屏障。   天氣變涼了,我們才想到感恩節已經不知不覺的接近了。天氣熱了太久,我們都快忘了這回事。不過,很不幸的是,今年那群火雞(正確的數目是三隻)是交給崔維斯照顧。要知道,我們家的火雞生來就是注定要上餐桌的,一隻自己家吃,一隻送給僱來的工人,一隻則送給鎮上的窮人,這是我們家向來的傳統。不傳統的是,今年負責照顧牠們的,是我們家心腸最軟的小孩。

  崔維斯幫每一隻火雞都取了名字,一隻叫瑞基,一隻叫湯姆火雞,還有一隻叫拉維尼亞。他每天都花上好幾個鐘頭跟牠們相處,不是坐在沙地上、拿著樹枝梳牠們的羽毛,就是咯咯咯的跟牠們一起叫。牠們也似乎很喜歡他,老是跟著他在小小的畜欄裡到處亂轉。   照這樣下去,就算是海倫.凱勒都看得出來會有什麼後果,為什麼我爸媽就看不出來呢?   到了十一月初,有一天,我跟著薇歐拉一起去畜欄那邊檢視我們未來的晚餐,崔維斯才發現苗頭不對。當時,他坐在一根樹樁上,把瑞基抱在大腿上,一邊對牠說話,一邊餵牠吃他嘴裡的玉米。喔,天啊!他一看見薇歐拉,臉色馬上發白。   妳來這邊做什麼?他說。   親愛的,你必須面對事實。薇歐拉說:把其他幾隻也帶出來讓我看一看。

  妳走開!崔維斯說。他的聲音又尖又抖,我從來沒聽過他這樣。妳馬上給我走開!   薇歐拉只好直接走到媽媽的面前說:妳最好考慮一下那個男孩。那些火雞是他的寵物。   媽媽又跑去問爸爸:你是不是應該把那些火雞交給亞伯特照顧?   爸爸把崔維斯叫到面前,對他說:小朋友,你不可以對牠們投注太多的感情。這裡是農場,你必須學會長大,勇敢的面對這種事情。   崔維斯來找我說:牠們都是我的朋友,卡莉,為什麼會有人想吃牠們?   崔維斯,我說:我們每年感恩節都會吃火雞。牠們的用途本來就是這樣,你自己也知道。   崔維斯好像快哭出來了。可是我們不能吃我的朋友。妳教我怎麼跟瑞基說?   我不認為你應該告訴牠,我說:這樣比較好,你不覺得嗎?

  大概吧。他傷心的拖著腳步走開了。   隔天,我坐在廚房裡,看著薇歐拉揉麵團。一條一條的麵團,在她的手中三、兩下就成形了。她實在是超有效率的。   妳在想什麼?她問我。   妳為什麼會認為我在想什麼?   妳每次想事情都是那個表情,就像妳現在一樣。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我是這麼的透明。我說:薇歐拉,感恩節就要到了,怎麼辦?崔維斯怎麼辦?妳能不能想個辦法?他一定會傷心死了。   我已經跟妳媽媽說過了。薇歐拉撒了些麵粉在板子上。妳媽媽也跟妳爸爸提過了。這就是我能做的。如果妳還想得到別的辦法,妳就去做。   為什麼今年要把火雞交給他照顧呢?這實在是很蠢。   她白了我一眼。我不會說這種話。

  真的是輪到他嗎?我用手指頭數了數我的兄弟們,我看看,去年是山姆哈斯頓,前年是拉瑪,所以,今年應該是噢!   沒錯,小姑娘。   我想了想,結論是:他們不應該跳過我。跟崔維斯比起來,我已經受過科學火爐的鍛鍊,一定會是比較適當的人選。有時候為了提升人類的知識,必須犧牲某些生物;同樣的,為了讓感恩節美好一點,這些火雞也必須犧牲。我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做得到。   應該吧!   隔天,我攔住了剛餵完火雞的崔維斯。   聽著,我說:你就把牠們當成是雞!我們不是一天到晚都會吃雞嗎?你只要把牠們當成雞肉,就不會那麼在乎了,對不對?   可是牠們不是雞,卡莉。牠們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每天早上也都會等我來。

  我知道牠們不是雞,崔維斯,但是,如果你可以練習把牠們想成是雞,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崔維斯迷惑的看著我。   要不然,我說:你就把牠們想成是波利。你不喜歡波利。(大家都不喜歡波利。)   可是,波利是很可怕的鳥。他說:我的火雞一點都不可怕,牠們很乖。   崔維斯,我說:你總要試試看嘛!而且你不能再一天到晚跟牠們在一起了。我是說真的。   兩天之後,瑞基失蹤了。從現場看起來,又肥又壯的牠,顯然是從圍欄角落的一個小之又小的縫隙擠了出來。   噢,這可不得了!但是崔維斯矢口否認逃亡事件跟他有關。不幸的是,隔天天一亮,那隻火雞就自動現身在圍欄外面,等著牠最要好的朋友幫牠送早餐,外加梳洗一番。我沒見到這一幕,不過拉瑪告訴我,崔維斯一看到那隻鳥就拚命掉淚,一直想把牠趕進矮樹叢裡,可是瑞基執意要回到牠溫暖的家園。後來,亞伯特修好並強化了圍欄,而且由爸爸親自驗收。爸爸又關著房門跟崔維斯談了一次話。

  隨著萬聖節的逼近,崔維斯的臉色愈來愈蒼白,人也愈來愈安靜。   我只好跑去找哈利,讓我很失望的是,他居然說:聽著,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經歷這個考驗。   對,我說:可是你們沒有把火雞當成寵物。那對他來說不一樣,你看不出來嗎?   妳應該知道,本來是要輪到妳的吧!   我知道。   可是我說服了爸爸跳過妳。哈利說。   你?為什麼?   因為我們覺得妳會受不了。   嗯,謝謝你!可是,我告訴你,可憐的崔維斯就要崩潰了,如果你們沒有人注意到的話。   好吧!哈利嘆了一口氣。那妳有什麼想法?   我就是想不出來,才來找你幫忙。   妳跟爺爺談過這件事了嗎?他問。   我不敢。我說:爺爺信的是適者生存,可是這些火雞好像只適合拿來當感恩節的晚餐。   儘管大家一再警告,崔維斯不但沒有減少跟火雞相處的時間,反而還增加了。   有一天下午,我走進客廳裡,對正在做針線活兒的媽媽說: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乾脆我們今年的感恩節改成吃火腿好不好?   聖誕節才吃火腿。媽媽一邊檢查著磨損的袖口,一邊回答我。   對,可是我們可以吃兩次火腿呀!那又不會死人。我說。崔維斯也很喜歡小豬,不過,幸好今年我們家的小豬都不特別,所以也沒取名字。   我們不能因為崔維斯一個人過度的喜歡火雞,就破壞了感恩節的晚餐。媽媽是我們家家事法庭的終審法官,這件事沒辦法再上訴了。不過,我還是勉強的提出了另外一個建議,不管有用沒用。   那這樣好不好?我對她說:我們把那三隻火雞拿去跟別人家的換。這樣,崔維斯至少不必吃他自己養的火雞。   媽媽嘆了一口氣,又看看我。他可真會惹麻煩。好吧!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要換一樣大的火雞,一磅都不能少。妳去找他來,我來跟他說。   我在畜欄邊找到了崔維斯,他跟瑞基、拉維尼亞和湯姆火雞一起坐在沙地上。   媽媽找你,我對他說:她有事要對你說。   是火雞的事嗎?崔維斯興奮了起來:是有關我的火雞的事,對不對?她願意讓我留下牠們了嗎?她願意讓我留下牠們了,對不對?他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跟著我走進了屋裡。   媽媽對他說:崔維斯,我們不能不過感恩節。不過,卡莉想到了一個辦法,我也願意試試看。我們可以把你的火雞跟別人家的換,但是前提是我們必須找到願意交換的人,而且火雞要一樣大。   換?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們的火雞給別人,別人的給我們。   那我可以去探望牠們嗎?我可以嗎?   不行,親愛的,你不行!媽媽說。   那為什麼要跟別人換?他問。   因為這樣我們就可以用別人的火雞來過感恩節,而不是用你的。你就不必看著我們吃洛基。   是瑞基,崔維斯吸著鼻涕說。   對,瑞基;而且你也可以吃一點過節的火雞,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好!崔維斯大叫。   夠了!請你擦擦鼻涕,注意自己的行為。   我不知道爸爸媽媽為什麼不幫他找件別的差事,卻讓他繼續照顧火雞。我想,或許是他們覺得既然做了一件事,就必須有始有終吧。而且我們生活在這種地方,每天本來就會看到各種動物的生生死死,必須盡早習慣這種事,至少男孩子必須習慣,過於多愁善感是不適宜的。生命本來就辛苦,農場動物的生命更辛苦,也更短。   我召集了我的兄弟們,開始積極的尋找替代的火雞。幾乎鎮上的每戶人家都會養幾隻雞,但是火雞可就沒那麼普遍了,因為牠們多半長得又大又凶,只有崔維斯的火雞例外。我們問遍了所有的同學、鎮長、在鎮上另一頭有個充滿兄弟姊妹和堂兄弟姊妹的大家庭的亞伯特,還在報社張貼了一張手寫的小告示,讓那位貝奇.梅德林老先生,也就是棉花工廠最大號的傳聲筒,務必要知道這件事。我甚至還賄賂拉瑪幫我去郵局告訴葛雷沙局長,免得我還得親自去見他。   這應該是一個很棒的計畫,至少是一個很不錯的計畫,可是一直沒有進展。眼看著那一天漸漸逼近,崔維斯也愈來愈消沉,我忍不住跑去書房找爺爺,尋求他的幫忙。   崔維斯是哪一個?他問。   十歲的那個。就是最近常常在哭的那個。   啊,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我還以為他長了寄生蟲呢。   他有沒有寄生蟲我不知道,媽媽都會給我們通便。爺爺,我們必須幫幫他。   卡普妮雅,地球上的一切生物都必須經歷生死的循環,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是我們沒有辦法阻止的。   你這麼說是不想幫忙嘍?我轉身,準備走人。你還記得你的蝙蝠嗎?要是我們感恩節要吃的是你的蝙蝠,而不是火雞,你就會想想辦法了。   卡普妮雅,他說:這件事對妳來說很重要嗎?   不是對我。我說:而是對崔維斯很重要,所以也就等於是對我很重要。   好吧!      要行刑的前一天,我去找我的弟弟。崔維斯,我說:我幫你找到了三隻替代的火雞。有一個人願意跟我們交換,可是你不能看。你今天晚上就要跟牠們道別。這樣比較好,你明白嗎?   不明白。他傷心欲絕的說:我一點也不明白,這樣一點也不好。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我說:你必須相信我。   那天下午,崔維斯在畜欄裡坐到了天黑,我可以從樓上走廊盡頭的窗口看到他。最後,他把臉埋在火雞的羽毛裡,一隻一隻的擁抱過牠們,然後猛一轉身,衝進了屋裡。他哭哭啼啼的從我身邊跑過去,砰的關上房門。   隔天早上,從樓上看下去,畜欄裡出現了三隻新的火雞。牠們跟原來的那幾隻顏色不同,尾巴的羽毛也少了一些,看起來好像打過架似的;不過,媽媽看到牠們的大小和重量跟原先的差不多,也就滿意了。亞伯特一大早就在砧板上砍下了牠們的頭。山瓦娜負責拔毛,還有把毛給燒乾淨。我聽到他們在後面的門廊上,小聲的用西班牙語討論著那三隻光溜溜的死火雞。   中午的時候,薇歐拉挑了其中一隻火雞送進烤箱。山瓦娜和我坐在餐具室裡把銀製的餐具擦亮,又把媽媽從她母親那邊繼承來的粉花瓷器,從裝了乾草的箱子裡拿出來擦拭乾淨。薇歐拉咬著鼻菸管在廚房裡忙碌了好幾個小時,最後在氤氳的煙霧中變出了豐盛的晚餐。崔維斯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房裡,沒有人有勇氣去把他拖出來。   終於,六點鐘到了,屋子裡香味四溢。薇歐拉在後門那邊搖了搖鈴,又敲了敲鑼。崔維斯也從房裡出來,默默的跟著大家去用餐。沒有人敢看他一眼。   爸爸說完了長得沒完沒了的禱詞,終於開始切那隻大火雞了。我盯著盤子上的粉紅玫瑰看,崔維斯則低著頭,一句話都不吭,但也沒有哭。我們有點彆扭的把一盤盤的火雞肉傳遞下去,假裝沒有受到崔維斯的影響。媽媽也特別給了他不必開口講話的豁免權。崔維斯完全沒注意到我的手臂上多了一些抓痕,爺爺的指甲上也沾了一條一條的黑漆。   我們慢慢的拿著叉子,一樣一樣的扒進了火雞、煙燻牡蠣、燉小牛肉、胡椒鹿肉香腸、糖汁山芋、脆皮烤馬鈴薯、奶油青豆和扁豆、玉米嫩布丁、燜番茄加秋葵、包心菜配糖醃豬肉、醃甜菜、奶油甜菠菜洋蔥。甜點是胡桃派、檸檬派、肉派和蘋果派(這是我唯一的貢獻,兩天前就做好了,免得在這個重大的節日裡礙了薇歐拉的事),每道菜都漂漂亮亮的擺在餐櫃上。儘管餐桌上籠罩著一層陰影,還是可以聽到此起彼落的笑鬧聲。   我們等著山瓦娜幫大家切派時,哈利拿起了如願骨【註】,站起身來,繞到崔維斯的身邊要跟他分享。我本來以為崔維斯不會願意扯它,沒想到他還是扯了,而且得到了比較長的那一段(得到比較長的那一段的人會在來年享有好運)。當我們慫恿他說出願望時,他瞪著眼前的空氣,小聲的說:我希望有一匹驢子,只要小小的就好。最好還有一輛小小的馬車可以給牠拉。我會把牠取名叫嘟嘟。對,就是這樣。   【編註】wishbone,吃家禽等時兩人將頸與胸之間的V形骨拉開,得到大塊骨的人可以許願。   你為什麼會想要一匹驢子?哈利問。   因為我想人類應該不會吃驢子,會嗎?   媽媽的臉垮了下來。不,親愛的,就我所知,不會。   那嘟嘟就會很安全,那就太好了,這就是我的願望。   餐桌前頓時安靜下來,只有吉寶吃驚的說:我們是在吃驢子嗎?我不想吃驢子,牠們的眼睛很漂亮。   沒有,吉寶,我們吃的不是驢子。媽媽說:是火雞,請你把盤子上的吃光,否則就不能吃甜點。   我們吃的是崔維斯的火雞嗎?吉寶說。   不是,是別人的火雞。我馬上說:我們已經跟別人交換了,記得嗎?   喔,好吧!下次換我照顧火雞好嗎?吉寶天真的說。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回答。不行。媽媽說:下次輪到索羅斯。   不對。我說:應該是輪到我,你們記得嗎?我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我只是想說得有決心一點,可是我的語氣顯然太冷酷了,所有的交談聲戛然而止,每個人,包括崔維斯,都朝我看了過來。但這是我跟爺爺說好的交換條件,我不能後悔。爺爺默默的從桌子的另一頭看著我,讚許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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