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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五章 鵝與長腿爺爺的房間

白馬山莊殺人事件 東野圭吾 16398 2023-02-05
  1     在菜穗子與真琴的證詞下,警方的調查方向有了大轉變。由縣警局總部派出來的機動調查小組和鑑識人員等警力來到山莊,並在石橋附近從頭做了徹底的現場蒐證。他們傾力尋找的東西,就是菜穗子和真琴日前看見的新木板。他們似乎認為只要找到這塊木板,調查進度就會往前邁進一大步。   不過,對於他殺的可疑性變濃村政是使用這樣的說法這件事,警方決定暫時不告訴其他投宿客人。想必他們是想讓兇手再逍遙一陣子,好等兇手露出狐狸尾巴來吧。關於這點,村政也拜託菜穗子和真琴協助保密。   警方突然的大動作搜查,山莊裏的人都驚訝又好奇地眺望著山莊外的動靜。不過,因為警方沒有特別向他們做說明,也沒有阻止他們外出滑雪或散步,所以大家似乎認為裝作不知道才是聰明的抉擇。用午餐時,除了菜穗子和真琴之外,還有四位客人芝浦夫婦與醫生夫婦,沒有一個人提及這件事。大家或許是不敢提吧,而且比起這件事,菜穗子是公一妹妹的事實反而更成為大家的焦點。

  其實,那件事件我們也都有責任,如果我們發現原先生的精神狀態有些不穩定的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真不知道該怎麼向妳道歉才好。   芝浦說罷,垂了好幾次的頭,旁邊的佐紀子也一臉歉意地垂著眼睛。   快別這麼說,哥哥死之前能夠和大家相處愉快,我覺得很開心。   菜穗子會這麼說,有一半是出自真心,有一半卻是大謊言,因為兇手說不定就躲在這個大家之中。   既然這樣,妳應該早一點告訴我們的。端來咖啡的核桃有些不滿地埋怨。   或許只有立場與核桃相同的高瀨知情,讓她覺得不是滋味吧。   對啊,妳沒跟我們說真是太見外了。醫生夫人也跟著附和。   不過,醫生立刻責備她。她們是因為不想讓我們多費心,才沒有說的,妳應該要懂得她們的苦心。

  不過,我們聽到原先生是重度精神衰弱患者的時候,實在是嚇了一大跳呢。因為他根本就不像啊!醫生,您說對吧?   芝浦尋求醫生的贊同,醫生聽了也點點頭。   這件事我之前也說過了。   原先生那時真的很開朗,我也經常和他聊天,他也常常來我們房間玩。   是嗎?他也經常到我們房間來呢,還會和我們一起喝茶。醫生夫人說道。   一說到玩樂這方面的事,醫生夫人似乎就無法保持沉默。   原先生應該也有去過你們的房間,不過他比較常來我們房間,應該是這樣沒錯。   是嗎?   是啊。   老公,別這樣。外表看似性情溫和的芝浦,似乎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會變得特別認真。   被佐紀子警告之後,芝浦像是突然想到甚麼似的看向菜穗子,他漲紅著臉說:真抱歉,我太失態了。

  不會。菜穗子一邊笑著回答,一邊思考著。   公一並不是那麼懂得交際的人,這樣的他會積極地拜訪別人的房間,應該是有甚麼原因才對。而這個原因,除了壁飾之外,目前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芝浦先生的房間應該是鵝與長腿爺爺的房間吧?   聽到菜穗子的詢問,芝浦夫婦兩人一起點點頭。   我可以去你們房間玩嗎?我想看看哥哥經常去的地方。   芝浦聞言,深深做了一次呼吸,然後加強語氣說了句:歡迎、歡迎。他強調:一定要來玩喔!房間很不錯呢,看我說得像是自己家似的。   和我們的房間是一樣的。醫生夫人再度插話,但被醫生用手肘頂了一下後,她就沒再多說甚麼了。   那麼,我們等會兒就過去拜訪。

  原本瞪著夫人看的芝浦聽到菜穗子這麼說,立刻露出和藹可親的眼神點點頭。   菜穗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看見真琴迅速地眨了眨眼睛,她的意思應該是說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鵝與長腿爺爺的房間就在菜穗子和真琴住的房間蛋頭先生的右手邊。來到房門前,與真琴互相點點頭後,菜穗子輕輕敲了敲房門。   來了、來了的聲音,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後,房門打了開來。   很榮幸這麼快就見到妳們來。   芝浦像個飯店的行李小弟似的,一邊抓著門把,一邊誇張地鞠了個躬。原本坐在沙發上的佐紀子也站了起來。   菜穗子一進到房間裏,木頭的香味以及床單剛洗好的味道混雜在一塊的空氣,撲進了她的鼻子裏。   真琴在她身後喃喃說:似乎和醫生夫婦的房間是一樣的構造。

  菜穗子環視室內一圈後,也點了點頭。沙發、小型酒吧和書櫃,這一切都與倫敦鐵橋與年紀一大把的鵝媽媽的房間一樣。   就如醫生夫人所說,不一樣的地方就只有從窗戶看出去的景色,以及壁飾上的文字而已。請別拘束、別拘束喔!   兩人在芝浦的勸說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坐下來後,便看見正面的牆上掛著壁飾。   那是鵝媽媽童謠裏的<鵝>嗎?真琴詢問。   坐在真琴對面的芝浦扭轉身子看向他身後的壁飾。   好像是吧!說到這個,原公一先生也經常看著這首童謠。     Goosey, goosey gander,   Whither shall I wander?   Upstairs and downstairs,

  And in my lady's chamber.     不好意思,請讓我看一下壁飾。真琴站起身子走近壁飾,並唸出背面的文字。     呱呱呱呱鵝先生,   去哪裏好呢?   跑上跑下,   跑到太太的房間裏。     上面這樣寫著,真難懂的童謠。   不,其實原本的童謠更難懂呢。芝浦說。   原本的童謠?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菜穗子這麼問,芝浦呼喚了正在準備點心的佐紀子。   佐紀子動作熟練地端來紅茶及點心後,向兩人開口:記載在鵝媽媽童謠裏的<鵝>比較長。   妳的意思是說還有第二段和第三段的歌詞嗎?   菜穗子記起醫生夫人曾說過<倫敦鐵橋>、或是<年紀一大把的鵝媽媽>的歌詞都會像這樣一直接續下去。

  然而,佐紀子卻客氣地小聲否定:不,不是那樣的意思。在這首童謠後面,會接上完全不同的童謠,記載在鵝媽媽童謠裏的<鵝>,就是將兩首不同的童謠搭在一起。   接上完全不同的童謠?有這樣的事?真琴吃驚地問。   是啊,鵝媽媽童謠裏面好像有很多首童謠都是這樣,至於說到這首<鵝>的後半段歌詞在甚麼地方嘛   芝浦做出詼諧的動作指向天花板。二樓的壁飾上的童謠<長腿爺爺>,似乎就是後半段歌詞呢。   二樓?真琴詢問。   要看看嗎?   聽到佐紀子這麼詢問,兩人異口同聲地說:要。   二樓的房間構造也幾乎與醫生夫人為兩人導覽的房間一樣。如果要說有不同之處,應該就是剛剛芝浦說的從窗戶看出去的景色吧。醫生夫婦房間的窗戶是朝向南邊,而這間房間的窗戶是朝向西邊。

  壁飾在那裏。   先上樓的佐紀子站在房間的正中央,指向與樓梯相反邊的牆壁。有些看膩了的深咖啡色壁飾,像是理所當然似的掛在牆上。   這就是<長腿爺爺>啊   菜穗子和真琴也站到佐紀子身旁,讀著上面的文字:     Sing a song of Old father Long Legs.   Old father Long Legs,   Can't say his prayers:   Take him by the left legs,   And throw him down stairs.     大家來唱長腿爺爺的歌,   長腿爺爺,   不懂怎麼祈禱,   抓住他的左腳,

  把他丟下樓。     唸完刻在木板背面的文章後,菜穗子再度與真琴並肩望著正面的英文。   這首童謠就接在<鵝>的後面嗎?菜穗子問佐紀子。   沒錯。佐紀子口齒清晰又溫柔地回答:剛剛我也說過,目前收錄在鵝媽媽童謠裏的<鵝>就是把一樓壁飾上寫的童謠,和這首<長腿爺爺>搭在一起。因此,當<鵝>剛問世時,就只有一樓壁飾上寫的前半段歌詞而已。我後來聽霧原老闆說,他當時很苦惱於怎麼翻譯這兩首童謠,因為書上根本找不到。   妳說的搭在一起是單純地排列在一起嗎?真琴問道。   原則上是這樣沒錯,可是請等一下。佐紀子說罷,下樓去取來筆記本,在菜穗子和真琴面前書寫流利地寫出以下的歌詞:     呱呱呱呱鵝先生,   去哪裏好呢?

  跑上跑下,   跑到太太的房間裏。   長腿爺爺,   不懂怎麼祈禱,   抓住他的左腳,   把他丟下樓。     首先,兩首歌詞先這樣搭在一起。   喔也就是把<長腿爺爺>中的大家來唱長腿爺爺的歌那一行文字刪去,然後排列在一起。真琴比照著筆記本與壁飾這麼說。   從這塊壁飾上的歌詞來看的話,確實是這樣沒錯。但是,<長腿爺爺>中本來就沒有大家來唱長腿爺爺的歌這一句。所以,我想應該是單純地排列在一起才是正確的。   原來如此。真琴頻頻點頭表示認同。   那麼,寫在這裏的就是被收錄在鵝媽媽童謠裏的囉?菜穗子指著筆記本問道。   不是,從這裏開始還會有一些變化。佐紀子說完,再次提筆寫字。     Goosey, goosey gander,   Whither shall I wander?   Upstairs and downstairs,   And in my lady's chamber.   There I met an old man,   Who would not say his prayers.   I took him by the left leg,   And threw him down stairs.     我記得記載在鵝媽媽裏面的歌詞應該是這樣沒錯。   雖然佐紀子若無其事地這麼說,但是對菜穗子而言,比起歌詞內容,佐紀子能夠流利寫出一大串英文更讓她感到訝異。真琴似乎也有相同感受,她沒有說話,只是注視著佐紀子端莊的面容。   芝浦看見菜穗子和真琴的反應,開心地笑著說:我太太是女子大學英文系畢業的,所以這方面多少懂一些。   這似乎是讓芝浦引以為傲的事情,他細小的眼睛在圓形眼鏡底下露著光芒。   不過,實在是太厲害了。真琴搖著頭,讚歎不已。一般人寫不出來吧?   別這樣啦,我會不好意思,我沒那麼厲害。佐紀子臉頰微微泛紅,輕輕揮了揮手。我上大學時曾讀過鵝媽媽童謠,那時剛好也有讀到這首童謠。所以,第一次來這裏住的時候,看到壁飾上歌詞跟我讀的不太一樣,回家後就查了一下,所以才會有印象。如果是其他童謠,我根本就不記得了。   而且,去年原公一先生也對這首童謠很感興趣,那時佐紀子好像也是這樣教他的。因為這樣的緣故,所以才能夠流利地寫出來吧。   聽到芝浦說的話,佐紀子也跟著附和:一點也沒錯。   那麼,這些歌詞的日文該怎麼翻譯呢?菜穗子問道。   雖然這些英文句子,菜穗子自己能夠翻成日文,但是她想起鵝媽媽童謠都有其獨特的表現方法,所以才這麼問。佐紀子緩緩唸出日文翻譯,同時在英文歌詞下方寫下日文。她寫得一手好字,字體微微斜向右上方。     呱呱呱呱鵝先生要出門了,   去哪裏閒逛好呢?   跑上樓,跑下樓,   跑進女主人的房間裏。   房間裏有一位老爺爺,   因為老爺爺不肯祈禱。   所以咬住他的左腳,   把他丟下樓。     原來如此,確實如妳剛剛所說,這歌詞變得更難懂了。真琴走回菜穗子身邊,探頭看向佐紀子的手邊說道。   佐紀子回答:後半段的<長腿爺爺>並沒有被收錄在《英國傳統童謠集》裏。聽說這首童謠原本是英國的小孩子們一邊扯下一種叫作長腳蚊的昆蟲的長腳,一邊哼唱的歌曲。至於這首歌為甚麼會與<鵝>童謠合成一首,就不得而知了。   菜穗子想起醫生曾說過意思不明是鵝媽媽童謠的特徵,比起合不合乎邏輯,鵝媽媽童謠更注重旋律或歌詞是否琅琅上口。或許這兩首童謠會合在一起,就是因為這樣無聊的理由,而小孩子們的單純頭腦也能夠不排斥地接受這樣的歌詞。   不過,看似低調的佐紀子會如此博學多聞,不禁讓菜穗子嘖嘖稱奇。聽到菜穗子的稱讚,佐紀子靦覥地摸著臉頰。   我沒有那麼厲害啦!有關這首<長腿爺爺>的事,全是菜穗子小姐的哥哥告訴我的。   我哥哥?   是的,原先生對每間房間的壁飾上的童謠都相當感興趣,後來他還去了街上,買來鵝媽媽童謠的書。他好像讀了買來的書,做了很多功課。   我哥哥買了鵝媽媽童謠的書?   這麼一來,就更能夠確定公一當時試圖解開鵝媽媽童謠的暗號。然而,比起這件事,菜穗子更在意的是哥哥買了鵝媽媽童謠的書籍,因為在他的遺物當中,並沒看見這樣的書本。   原先生當時好像是在研究那個咒語的意思。芝浦一邊調整眼鏡,一邊加入談話。雖然我不清楚原先生這麼做的原因,但我想多少是受了上條先生的影響吧。有關咒語的話題,一開始每個人都會很感興趣,但是時間久了,人們通常就會遺忘了。   原公一先生當時除了經常出入醫生的房間以及這間房間之外,他還去過其他哪些房間嗎?真琴問道。   我想,所有房間他應該都至少去過一次。因為他曾說過按照順序來閱讀童謠,是解開咒語的訣竅。   按照順序閱讀房間的童謠菜穗子陷入了思考。   這個順序是指甚麼順序呢?是指從角落的房間開始讀起的意思嗎?   啊,不過芝浦像是突然想起甚麼,他用右手拳頭搥了一下左手心。我記得那時公一先生曾這樣說:從這間房間開始,就不能只照著順序閱讀歌詞。   從這間房間開始,就不能只照著順序?   菜穗子與真琴兩人互看了一眼。     2     兩人回到房間後,討論著接下來應該採取甚麼樣行動時,村政警部派人前來呼喚兩人。這時兩人正討論出根據芝浦夫婦說的話,除了解開暗號,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開真相的結論。   兩人跟在制服警官後頭,來到石橋附近,時間已接近日落時分,石橋落在谷底的影子拉長著。   給兩位添麻煩了。看見菜穗子和真琴出現,村政如此說道。然而,他的語氣聽來,絲毫不帶一點歉意。   是這樣的,那塊木板終於找到了。   村政以眼神向身旁的警官示意,警官動作僵硬地將夾在腋下的木板拿到村政面前。   昨天早上兩位所看到的木板是這塊木板嗎?   菜穗子把臉貼近,仔細看著木板。雖然木板顯得有些髒,但不管是厚度或長度看來,都與那塊木板一樣。真琴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不用看也知道是的表情。   是這塊木板沒錯。菜穗子以眼神向真琴確認後,這麼回答。   村政滿意地頻頻點頭,把木板交給警官。   這塊木板是在對面的樹林裏找到的,雖說把木板藏在樹林裏很合理,不過這兇手也太老實了。村政指向石橋對面的山麓笑道。看來,找到重要的證據似乎讓他很開心。   這樣的話,就確定是他殺了,沒錯吧?   聽到真琴這麼說,矮刑警摸了摸鼻頭。   照這樣看來,應該是會朝那個方向調查下去吧。村政給了這樣的答案。   與其說他是慎重,不如說警察的習性就是不輕易發表定見。   這件事與菜穗子哥哥的事件是否有關聯呢?你們願意再做一次調查嗎?   刑警聽了,忽然露出認真的表情看向菜穗子,然後開口:目前還是會將這次的事件視為獨立案件來調查。在調查過程中,如果發現與去年的事件有所關聯,我們當然也打算調查。   兩年前的事件也一樣吧?菜穗子像在叮嚀似的詢問。   村政表情略顯嚴肅地說:是的,兩年前的事件也一樣。   關於兩年前的事件,村政先生,您瞭解的程度有多深呢?如果方便的話,希望您能告訴我們細節。   想必村政怎麼也沒料到會被完全外行的人這麼問吧,他凝視真琴的臉好一會兒,才搔搔頭。   真傷腦筋,調查是我們的工作,兩位只要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就好了,請兩位協助調查就是這個意思。村政說完,滿意地笑了笑,就轉過身子大步離去。   看著村政的背影,菜穗子不自覺地嘀咕了句真小氣。不過,村政並沒有停下腳步,逐漸遠去。   真小氣。菜穗子這回是在尋求真琴的贊同。   真琴稍微聳了聳肩。不過,這也沒辦法吧。上條說過兩年前的事件可以詢問主廚,我們還是問主廚好了。   菜穗子和真琴在走回山莊的途中,與中村及古川撞了個正著。或許是因為一大早就上山滑雪,消耗掉了太多的體力,他們拖著滑雪杖及滑雪板走著。兩人一看見菜穗子與真琴,便使出全力在臉上堆起親切的笑容。   出來散步嗎?儘管再累,中村向菜穗子打招呼的聲音還是很有精神。事件的騷動也告一段落了嘛!   中村一大早就出了門,也難怪他會說出如此悠哉的話。菜穗子朝著中村露出別有涵義的微笑,中村似乎以為那是善意的微笑,步伐突然顯得輕盈許多。   菜穗子和真琴來到交誼廳後,便發現醫生和上條早已下著西洋棋。夫人坐在丈夫旁邊,百無聊賴地托著腮觀看棋局。一看見菜穗子和真琴走進來,上條咧嘴露出鍵盤般的牙齒笑了笑。   兩人從書架裏抽出雜誌後,便坐在今天早上村政警部問話時使用的桌子。兩人坐在這裏是為了討論接下來的行動。然而,兩人坐下來沒多久後,原本躺在醫生他們旁邊的長椅上的江波,有些猶豫不決地走近兩人。   那個,方便說說話嗎?   請坐。菜穗子心想總不能拒絕吧,只好邀請江波入座。   聽說妳是原公一先生的妹妹啊?   是的。   他應該也是聽村政警部說的吧。   去年的事真的很遺憾我因為有工作在身,所以沒能去參加葬禮,真的很抱歉。   不會的。   我和原先生也相處得很融洽,我到現在還無法相信他有精神衰弱,甚至懷疑他真的是自殺嗎?   菜穗子看向江波的臉,因為從來沒有人說過這樣的話。   這是甚麼意思呢?菜穗子努力使用冷靜的口吻反問江波。   妳知道當時房間是密室嗎?江波一邊留意著醫生夫婦的動靜,一邊問道。   知道。   自殺說法的主要根據之一就在於密室,可是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有點奇怪。   你的意思是?   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是我和高瀨最先去叫公一先生的,那時出入口的門並沒有被鎖上,只有寢室的自動門鎖是鎖著的。   菜稽子點點頭,這與高瀨說的內容一致,高瀨說過和一位客人一起,原來那位客人就是江波。   然後過了一會兒,高瀨又去了一次房間,結果這次出入口的門也被鎖上了。在那之後,一直到發現屍體為止,出入口的門都是鎖著的。這麼一來,就只有公一先生自己能夠鎖上出入口的門。因為那扇門不是使用自動門鎖,如果沒有鑰匙,就只能從裏面上鎖,而當時鑰匙是在公一先生的褲子口袋裏。還有,備份鑰匙確定沒被拿出來使用過,也是促成自殺說法的關鍵點。   到這裏的細節我都聽說過了。   只是,有一點讓我覺得很奇怪。最先我們去到寢室時,喊了公一先生那麼多次,可是他完全沒有反應,儘管是在自殺前也不會都沒反應吧?雖然說警察好像是以精神衰弱來解釋這點。   你的意思是我哥哥在那時就已經死了,是嗎?   是的。江波明確地說:只是這樣的話,會有一個疑問出現,是誰用了甚麼樣的方法鎖上出入口的門鎖呢?雖然沒有鑰匙也可以從裏面上鎖,可是這樣的話,上鎖的本人就會被鎖在房間裏。   你有甚麼好想法嗎?真琴第一次加入對話。   也不是甚麼好想法啦我認為關鍵在於寢室的門鎖。如果寢室被鎖上了,誰都沒辦法進去,對吧?也就是說,能夠進出房間的地方,就只剩下出入口的門。可是,沒有鑰匙的話,又只能從裏面上鎖。這麼一來,就只有一個可能性,我和高瀨敲寢室的房門時,就已經有人躲在裏面。   這麼說,兇手是在江波先生和高瀨先生離開之後,走出寢室並從裏面鎖上出入口的門鎖,是嗎?   真琴立刻做出推理,她腦筋轉動的速度果然很快。   可是,那個人要怎麼離開房間呢?   只能從窗戶吧。   聽到真琴的猜測,江波也點點頭。   我想那個人應該是用了甚麼方法,可以從外面讓窗戶鎖上。如果有這個可能性的話,當時不在交誼廳的人就很可疑了。只是,很可惜的,我不記得當時交誼廳的狀況了。那時候我很專心地在玩梭哈,後來又跟核桃玩起西洋雙陸棋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沒辦法從外面鎖上窗戶,說這麼多也沒用。   菜穗子的腦海裏浮現出窗戶的構造,她記得窗戶是分別朝外側與內側開啟的兩層構造,而內外層的窗戶上都有鈎環式窗鎖。   你試過找到甚麼方法從外面鎖上窗戶嗎?真琴問道。   然而,江波露出黯然表情。   我用我房間的窗戶試過,可惜沒找到甚麼好方法。不過,我覺得這種事如果沒有在現場試過,是說不準的。   菜穗子也贊同江波的說法。等會兒回到房間後,就立刻試看看   可是,假設兇手真的是從窗戶逃出去,應該會留下腳印吧?外面有積雪吧?真琴用大拇指指向背後的窗戶這麼說。   確實是這樣沒錯。只是,這附近的雪地不像推理小說裏經常會有的情節那樣,處於整片雪白無垢的狀態。如果妳們現在到外面去看,應該也會明白我的意思。因為外面正好是廚房後門連接到倉庫的走道,高瀨他們這些員工無時無刻都在雪地上留下腳印。尤其是在發生事件之前,有好一段時間沒有下雪,所以應該會有很多腳印留在上面吧。   也就是說,就算上面有兇手的腳印也無法辨別,是嗎?   聽到真琴這麼說,江波回答說:沒錯。   我想說的就這些,我一直很在意這件事,只是這種事情又不能跟其他客人講。   說得也是,菜穗子想。江波說出這些話,就等於是在主張投宿的客人當中有殺人兇手。   等到江波離去後,菜穗子輕聲詢問真琴說:妳覺得怎樣?   真琴的表情像是想不透甚麼謎團,她慢慢地道:他說的是很合乎邏輯,可是我覺得那扇窗戶應該沒辦法從外面鎖上。   在那之後,換了衣服的中村來到兩人的座位。   妳們在做甚麼?中村不等兩人答話,立刻厚臉皮地在菜穗子旁邊坐下來。聞到令人不舒服的男用古龍水味,菜穗子忍不住別過臉去。   要不要喝點酒啊?妳會喝吧?   中村用大拇指指向吧台,歪了一下頭。菜穗子記起一年級參加聯誼時,有個學生也是像這樣邀她。   不用,謝謝。   菜穗子的視線轉向正在下西洋棋的醫生和上條,頭也不回地回答。   像這樣的男人,菜穗子認為就算再冷淡都無所謂。果然不出她所料,中村完全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   那要不要到我們房間去呢?在這裏也不能好好聊天古川也應該快洗好澡了。   中村在菜穗子耳邊低聲詢問,可能是怕被醫生他們聽見。溫熱的氣息吹在耳邊,讓菜穗子感到很不舒服。這種時候真琴總是會狠狠瞪向對方為菜穗子解圍,但今天的真琴卻沒有任何動作。菜穗子看見真琴總算站了起來,於是鬆了口氣,沒想到她說出的話,卻讓菜穗子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妳就去嘛,菜穗子。   菜穗子驚訝地仰頭看向真琴,真琴卻一臉平靜。   我有事找主廚,去廚房一下,中村先生的房間是哪一間啊?   面對超乎預期的轉變,中村開朗地回答:我們的房間是啟程,就在走廊盡頭左轉那一間。   原來如此,是啟程耶!真琴說罷,用意味深遠的眼神看著菜穗子。   菜穗子這才明白真琴的真正用意,她是在暗示這是個解開暗號的機會,而真琴應該是打算去向主廚探聽兩年前事件的相關消息吧。   可以吧?去一下就好了。對於菜穗子與真琴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中村完全不知情,他繼續諂媚地慫恿著。   為了要解開謎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只去一下的話,可以吧。菜穗子鬱悶地回答。   那就走吧!中村迅速站起身子。   菜穗子看向真琴,真琴像在鼓勵她一般,眨了眨眼睛。   雖然房間名為啟程,但是沒有甚麼特別不同之處,這間房間與菜穗子和真琴的房間格局完全相同,只有壁飾上的童謠不同而已。     The land was white,   The seed was black;   It will take a good scholar,   To riddle me that.     不好意思,我看一下。   菜穗子先向中村招呼一聲,然後翻開壁飾背面。上面寫的日文翻譯如下:     白色地面上,   有黑色種子;   想解開謎題,   就得勤用功。     最先吸引菜穗子注意的是黑色種子這句話。她記得醫生說過,哥哥公一曾經一邊看著<倫敦鐵橋>的歌詞,一邊談到黑色種子。公一所說的黑色種子會不會就是指這首童謠呢?還有一個疑問,也就是房間的名稱。啟程這個名字似乎和這首童謠沒有任何關聯。   這首童謠的歌名為甚麼會是啟程呢?菜穗子回過頭問道。   中村只瞥了壁飾一眼,完全不感興趣地說:嗯我也不知道為甚麼。他立刻從背包中取出白蘭地酒瓶,說到底他還是想讓菜穗子喝酒。   中村從櫃子上取來白蘭地酒杯,倒入三分滿的白蘭地後,遞給菜穗子,自己手上也拿著酒杯。   先乾杯吧!   中村先生每次都是住這間房間嗎?菜穗子繼續問道,無視於中村舉杯想與她乾杯的動作。   喔,是啊!不過,這不是我們自己要求的。   那你應該也知道這首童謠的意思吧?   我沒有太深入的瞭解,只知道古川去書店時從書上讀來的內容,我和其他人不一樣,對這方面的話題比較陌生。   雖然如此,中村似乎接受了必須陪菜穗子聊這個話題的事實,他總算認真地看向壁飾。   沒甚麼大不了的意思,只是個單純的謎語。白色地面上,有黑色種子,猜一樣東西?意思就是這樣,答案是印上文字的白紙。很無聊吧?沒想到以前會有這樣簡單的謎語。   中村拉開椅子催促著菜穗子坐下來,彷彿在宣告這個話題就到此結束。菜穗子不得已,只好坐下來。可是,菜穗子是為了壁飾而來,於是她不死心地再次詢問。   這和啟程有甚麼關係呢?   中村拉了張椅子,正準備在菜穗子旁邊坐下,他聽了後,立刻露出厭煩的表情。   我不知道。   真不可思議,是為甚麼呢?   我說,菜穗子小姐啊。這些事情妳可以問老闆看看,因為替房間取名字的人好像就是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應該聊一些只能和我聊的話題吧。   啊,你說得對,真對不起。   中村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然而下一刻,他馬上神情狼狽地抬頭看向菜穗子,因為菜穗子放下酒杯,從椅子上站起來。   怎麼了嗎?菜穗子小姐。   所以,菜穗子展開笑顏回答:我這就去問老闆。抱歉,打擾了。   菜穗子關上房門時,中村仍然一臉茫然地坐在椅子上。菜穗子穿過走廊,聽到身後的房間傳來某種東西碰撞房門的悶響。中村應該沒有勇氣丟酒杯,想必是丟了枕頭之類的東西吧。不管他丟的是甚麼,菜穗子都不想理會愚蠢的男人。      老闆的氣色雖然不太好,但是他站在吧台裏面親切地陪著菜穗子說話。對於菜穗子提的問題,老闆也認真地回答。   您是說啟程的房間的命名由來嗎?這問題很難回答呢。   您不知道由來嗎?   坦白說,我不知道。英國的朋友把這裏賣給我的時候,那間房間就已經被這樣命名了。確實如您所說,雕刻在壁飾上的歌詞和啟程似乎沒有任何關聯。   啟程這兩個字是老闆您翻譯的吧?原文是   原文是 start,所以也可以翻成出發。可是,我想到這裏是一座度假山莊,用啟程的意境似乎比較好。   start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 start。   菜穗子剛剛因為被中村催促著,所以沒能夠確認到房門上的門牌。   菜穗子在心裏暗自唸出命名為的童謠,這首童謠很短,很容易記住。     白色地面上,   有黑色種子;   想解開謎題,   就得勤用功。     謎題這個詞輕輕刺激著菜穗子的腦部,為何這首童謠是start呢?   該不會菜穗子不禁發出聲音。   專心煮著咖啡的老闆似乎沒聽清楚菜穗子說的話,他問道:甚麼事?   菜穗子急忙搖搖頭回答:沒事。   該不會這首童謠是解開暗號的第一步吧?這是菜穗子前一刻想到的事。   或許 start 不應該翻譯成啟程或出發,而是翻譯成好比說開始呢?而且,想解開謎題,就得勤用功這一小句歌詞的意境,很符合解開暗號的序曲。   老闆,謝謝招待!太過興奮的菜穗子忘了自己還沒喝任何飲料,便朝老闆喊道,隨後匆忙地跑回房間。她感覺到自己全身在發熱。   菜穗子回到房間、鎖上門鎖後,便取出高瀨畫的位置圖。她再次確認每間房間的配置,發現事情正如她所想,她興奮地點了點頭。   除去倫敦鐵橋與年紀一大把的鵝媽媽的房間不看,開始的房間菜穗子已認定 start 只能這麼翻譯就是山莊裏位置最旁邊的房間。況且,倫敦鐵橋與年紀一大把的鵝媽媽並不在同一棟建築裏。   菜穗子想起芝浦夫婦提過,公一曾表示解開暗號的訣竅在於按照各房間的順序閱讀童謠。也就是說,應該以開始的房間為起點,按照順序一路閱讀下去就行了。這麼一來的話,下一首童謠就會是   菜穗子的視線正好落在寫著聖保羅的文字上時,出入口的房門傳來搖晃門把的聲音,應該是真琴回來了。菜穗子一打開門,真琴隨即用大拇指與食指做出圓圈的手勢。   妳的表情看來是有所收穫的樣子。   妳的氣色也不錯嘛!真琴說罷,瞥了走廊一眼後,關上房門。   我有事想告訴妳。   那就先聽妳說吧。   兩人中間夾著桌子,面對面而坐。   菜穗子向真琴說明了啟程應該翻譯成開始的推測,這首童謠應該就是解開暗號的第一首歌,歌詞裏也提到黑色種子。   真琴一邊看著菜穗子寫下來的<開始>的歌詞,一邊喃喃說:這方向應該正確,問題是這個黑色種子指的是甚麼?看來有必要再拜訪一次醫生夫婦的房間。   我也這麼想。菜穗子表示贊同。   對了,真琴,妳的收穫呢?妳應該問出很多事情了吧?   是啊。真琴咧嘴一笑,接著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並在菜穗子面前攤開來。上面的字跡稜角分明、非常男性化,寫得有點潦草。菜穗子知道那是真琴獨特的筆跡。   兩年前墜落死亡的人叫作川崎一夫,他以前在新宿經營珠寶店,年約五十歲。當時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投宿,聽說在那之前半年的夏天,他曾來過一次。他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從石橋墜落,當時的判斷是因為腳滑所以摔落。   也就是說,沒有像這次一樣的手法囉?   事到如今當然沒辦法確認了,不過如果有,警察應該不至於沒有發現他殺的跡象。   說得也是。   主廚對這個人的印象是沉默寡言、有些陰沉,聽說他當時幾乎沒有和其他客人交談。當時的客人到現在還會來這裏的包括醫生夫婦、芝浦夫婦,還有江波。可是,那時大家的同伴意識沒那麼強,所以大家對事件都表現得漠不關心。不過,聽說這事件背後還有一些故事,是主廚在參加川崎的葬禮時,從川崎的親戚那裏聽來的。   甚麼背後的故事?   菜穗子記得有人曾經告訴過她舉辦葬禮的時候,有關往生者生前的傳言會像百貨公司在舉辦大拍賣一樣,被賤價出售。   在那之前,得先說一件重要的事。真琴不是故意要吊人胃口,她用慎重的語氣說道:主廚很少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我想這也是因為很少有人問他的關係吧。主廚說他一直極力避免談到這事情,但妳猜,最後一個問主廚的人是誰?   嗯菜穗子開始思考。真琴會這麼問,一定有她的用意。菜穗子抬起頭。該不會是我哥哥?   答對了!真琴說:公一也知道這件事情,這個事實值得重視。也就是說,我們和公一幾乎是循著同樣的路徑在走。   妳的意思是哥哥企圖解開暗號的事情,和兩年前的事件並非毫無關聯嗎?   就是這麼回事,而說到這關鍵的背後故事。真琴說著,在菜穗子面前豎起三根手指頭。一共有三個。   三個?   沒錯,不過聽說主廚通常只會講兩個。他的理由我等會兒再說明,就先講前面兩個故事吧。第一個故事是在川崎的親戚之中,有謠言說那不是意外,而是自殺,聽說那些親戚都確信川崎是自殺死的。   自殺?有甚麼憑據嗎?   真琴聽了,用右手的食指指向自己的腹部說:聽說川崎得了胃癌,當然了,醫生是主張沒有告訴過他本人這事實,但是他有可能已經察覺到了。   所以他就自殺了?   他們是這樣猜測的,雖然得了胃癌,但不表示就來不及醫治。   不過,這還是能夠成為自殺的動機。菜穗子這麼想著。   第二個故事沒甚麼大不了的。川崎雖然是珠寶店的經營者,但是實際經營權是掌握在他太太手中,聽說他只是個虛有其名的社長,就連珠寶的鑑定,他好像都無法隨心所欲去做。可能是這樣的緣故,結婚沒多久後他就在外面有了女人,還生了個小孩。這件事被前任社長發現,臭罵了他一頓,後來他好像表示會付給對方分手費和對方分手,事情才告一個段落。但是呢,外遇的習慣似乎很難改,他在外面一直都有女人,因為顧慮到世人的眼光,所以他太太一直忍耐著。不過,聽說他太太曾經認真考慮過要離婚。   菜穗子心想這種事情經常發生,不禁歎了口氣,為甚麼男人總是這樣呢?   我想哥哥不可能對這話題感興趣的。菜穗子的聲音顯得煩躁。   這我也有同感。關於第三個故事,我先問了主廚是否有告訴公一,主廚雖然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但最後還是老實招了。他告訴了公一,聽說是喝了酒,不小心說溜嘴的。不過,也是因為這樣,主廚才願意也告訴我們吧。但是,他一直叮囑不可以把事情說出去。   看來,這事情很重要呢。   是啊,我認為公一的心正是被這件事情牢牢吸引了。真琴加重語氣,她難掩內心的興奮,舔了舔嘴唇。川崎來到這裏之前,早就不住家裏,幾乎跟離家出走沒兩樣。不管是他太太或其他家人,都是在他死了之後才知道他住在這裏的,聽說他的家人還向警察報了失蹤。   是嗎?   聽到五十歲的男人會離家出走,菜穗子不禁覺得怪異,像這種時候,應該用人間蒸發來形容比較貼切。   他的親戚們都認為他離家出走的動機是他知道自己得了胃癌,明白死期將近,所以才會希望至少剩下來的日子可以隨心所欲地度過。我記得好像有部電影就是在描述這樣的主題。   菜穗子記起黑澤明導演的生之慾。   真琴繼續說:不過,要讓餘生過得充實,就得有錢。但是,聽說川崎個人幾乎沒有甚麼錢,所有財產好像都是在他太太的名下,為了預防他外遇,零用錢也少得可憐,無計可施的他只好從店裏的商品下手。   他拿著商品逃跑了啊?   不是,因為店裏有店員監視著,聽說他從店裏拿出來的是做成戒指或項鏈之前的寶石,也就是被送去珠寶設計師的工作室之前的寶石。他拿走的寶石當中,以鑽石和翡翠居多,聽說全數加起來有好幾千萬的金額。   好幾千萬!   菜穗子想到頂尖棒球選手的年收入差不多就是這個金額,如果不這麼聯想,她就無法確切體會這金額有多大。   也就是說,川崎帶著幾千萬的財產離家出走,接下來才是重點,他的屍體被發現時,並沒有發現這些財產。   被偷了嗎?   有可能,可是根據警方的調查,似乎沒發現被偷走的跡象,或許在他抵達山莊之前,發生了甚麼事也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問號。   幾千萬就這麼消失不見啊   遺失這麼龐大的金額讓菜穗子感到不知所措。如果有這麼多錢,可以買到甚麼呢?   不過,這些都是從主廚那裏聽來的。   真琴像是在替冗長的敘述畫下句點似的把頭髮往上撥開,重新坐正身子。   我們推理的方向不應該放在這件事情上面,而是應該推理公一聽了這件事情後,會有甚麼樣的反應。比方說,公一有了甚麼樣的感受,或是對甚麼東西感到興趣之類的。有件事情可以給我們提示,那就是公一為何會那麼執著於暗號。   從真琴說話的口吻聽來,能夠知道她已經深思熟慮過了,而菜穗子也開始有些明白真琴想表達的意思。   公一應該是猜測著幾千萬的珠寶就藏在山莊附近才對。   妳的意思是那個暗號指的就是藏珠寶的地方嗎?   真琴深深點頭。   可是,那個暗號不是川崎想出來的,而是山莊原本的主人,也就是英國婦人想出來的才對吧?為甚麼珠寶會藏在那個地方呢?   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真琴先如此表態。我在想,川崎他也知道鵝媽媽童謠是暗號,而且還成功地解開了暗號。他自殺前因為苦惱於不知如何處置手上的珠寶,所以才臨時想到要把珠寶藏在暗號所指的地方吧。珠寶就藏在暗號所指的地方,這聽來不是很浪漫嗎?   菜穗子有些驚訝,她驚訝的不是真琴的推理太離奇,而是真琴居然使用浪漫這個字眼,她一直認為真琴天生就排斥這類的事。真琴本身也露出有些靦覥的表情。   有反對意見嗎?   菜穗子搖搖頭說:我贊成啊,可是我不明白一點,為甚麼哥哥會知道珠寶藏在暗號所指的地方呢?   妳說得沒錯。真琴的語氣聽來像是這點她也思考過了。說不定公一也不是確信珠寶就藏在暗號所指的地方,或許他單純只是這麼推測而已。不過,我認為目前不用考慮這點,因為重點在於公一當時想要解開暗號的目的。   菜穗子靜靜地點頭。她覺得光是知道哥哥死前在尋找些甚麼、熱中於甚麼,這整個事件調查可說有了很大的進展。   如果說哥哥是懷抱著這樣的夢想,試著解開暗號的話,那自殺的可能性就更低了。菜穗子自認語氣非常冷靜,但卻察覺自己愈說愈激動。事實上,她的身體確實在發熱。   一點也沒錯。真琴彷彿明白菜穗子的心情,她加重語氣強調:公一根本不是自殺,他是被人殺了,我想這已經是可以斷言的事。   被人殺了。   這句話再次壓迫著菜穗子的心。哥哥是被人殺了。   為甚麼非得要殺死哥哥呢?   菜穗子眼裏泛起淚光,一行眼淚跟著滑落下來。   真琴屏氣注視著菜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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