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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戀人已圓滿,這次一起走到最後!

親愛的,您哪位? 席絹 16187 2023-02-04
  啪!一隻雞爪的手掌重重拍在會議桌上,手掌的主人氣場強大的吼著:下一期的頭條標題就是這個!將手上一疊白紙分給在場所有人看。   灰姑娘PK名門公主,且看大BOSS將花落誰家!   啪啪!另一隻肥厚的大掌用力拍了兩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聲嘶力竭的叫道:錯!下一期的標題只能是我寫的這個!狂撒紙張!   史上最糗之相親!公主不愛王子,偏愛王子身邊的平民小豐哥!   啪啪啪!傻瓜才拿自己的手跟桌子死磕呢!就有人拿著一支愛的小手用力在桌子上鞭幾下,聲音就大得像打雷,比肉掌打出來的聲音震撼多了。   大家聽我說!我下的標題才是最棒的!直接拉來大白板,寫給大家看!   史上最烏龍的求愛!

  情歌唱給親姐!鮮花送給張照!真心獻給大BOSS的心上人!潮男貴公子又一次名留烏龍史之創舉!   雖然這三個人因為嗓門大,搶了發言權,但並不表示他們喊出來的意見,就一定會被所有人採納,事實上,每個人對於下一期的頭條,都有自己的想法,也希望能說服別人同意自己的意見。   大家七嘴八舌的吵來嚷去沒個共識之後,終於想到要找總編做主了,於是大家一同看向主位方向,大叫:老大,你說!下一期的頭條標題你用誰的?   在新聞小組人員火熱得像是可以吃人的目光逼視下,總編偉岸的身軀,當下恨不得縮成一粒灰塵,別讓別人看見最好。   事實上,他也很頭痛的好不好!   身為一本熱門期刊的總編輯,最頭痛的永遠是下一期的主題頭條。

  就怕頭條不夠聳動、不夠吸引人、不夠八卦,以至於前一刻才熱呼呼的從印刷廠送出來,下一刻就發現它被墊在便當盒下,還被嫌不夠好墊,建議下次換個吸油性強的紙質試試   曾經,《高豐大聲說》是一本雙月刊,原名也不叫《高豐大聲說》,而叫《展望高豐》,就跟其他公司集團的期刊沒有兩樣內容永遠不脫歌功頌德,既要不時回想過去的創業維艱,更要展望未來,每次都得在每篇文章的結尾寫下:在總執行長以及眾主管英明的領導下,我們高豐的未來定是充滿希望等等等等內容是很光輝,同時,也跟教科書一樣乏味。   乏人問津的期刊,從來就只有墊便當或打蟑螂蚊子的下場,曾經的《高豐大聲說》也是一樣的。   員工們這樣糟蹋公司期刊,整個新聞小組都沒話說,畢竟哪家公司的期刊真能收到員工歡迎的?這種刊物原本已經寫來取悅上級的東西,只要上級看了龍心大悅就好啦!

  總編輯覺得他的專業被侮辱了!他淚奔了!他悲憤了!他惡向膽邊生了!於是他帶著滿腔怒火,雙手用力拍在老闆的辦公桌上,大吼而出   我要求增加經費!我要求增加採編人手!我要求再也不寫那些歌功頌德的官樣文章!不再為大老闆、主管們塑造完美剛毅的偉人形象!我要寫八卦!要寫辛秘尤其是你們這些大主管的八卦,將永遠是《高豐大聲說》的重點!這份期將會完全打變身!還有!您要求的換紙質,我拒不採納!一口氣沒喘的吼完後,總編輯以一種烈士的決絕眼神瞪視著大老闆問:以上,有問題嗎?   要嘛大改革,要嘛走人!總編輯抱著必死的決心,才敢在大老闆面前這樣硬氣。   而大老闆聽完了他慷慨激昂的要求後,並沒有如他料想的勃然大怒,竟只是揚了揚眉,隨手一揮道:你說的,我允了,不過,如果連續三期沒有起色的話,那麼,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走人嗎?誰怕來著!   我會先寫下離職信給您,就當立下軍令狀了!總編輯熱血的宣告著。   樓大老闆又擺了擺手,很輕描淡寫地,不,沒那麼嚴重,而且我要的不是那個。   還有什麼比工作不力被公司掃地出門更嚴重的懲罰嗎?   這樣吧,若你沒能改善公司期刊的閱讀率,那就很故意的停頓了一下,才又道:把期刊的封面設計成便當墊的樣式吧。   轟!   總編輯當下氣炸了,發誓就算是死也要讓公司期刊起死回生!同時也立下一個偉大的宏願只要他還是《高豐大聲說》的總編,那麼這份期刊就永遠不能換紙質。   而,從此,總編輯每每發表文章,或在公司八卦網出沒時,所用的唯一筆名就是我恨便當墊!   好了,講古到此為止。

  總之,《高豐大聲說》從此之後便在全新聞小組血淚交織的努力下,從雙月刊,被熱烈要求變為月刊,然後,將在半年後,會改成半月刊,如今就等編輯部再度擴編,那麼,日後成為週刊、甚至對外發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把《高豐大聲說》做成今天這樣了不起的成績,全新聞小組紅光滿面,走路有風之餘,卻也永遠在為下一期的標題而不懈奮鬥。   下一期可以用的勁爆消息實在太多了,如果上頭那些人願意把今天一整天發生的所有大事,分成每半個月來爆一次,那該有多好啊!這麼一來,《高豐大聲說》未來半年都不用為沒有足夠份量的頭條可用而頭痛。   總編輯搔了搔自己因為太過勞心勞力而日漸稀疏的頭髮,覺得這陣子大老闆真是出盡風頭啊!就是不知道他們這些權高位重的有錢公子小姐們,到底會把這一齣令人眼花繚亂的戲給演成什麼結局

     真是辛苦的一天曲耘禾從浴室裡拖著腳步走出來,疲憊不已的伸了伸懶腰,試圖振作一下精神,哎,你不回家真的沒關係嗎?   樓然將手上的IPAD放到床頭櫃上,起身把她拉坐在床沿,揉了揉她的頭髮,確定吹得夠乾後,才拿過犀牛角梳為她梳頭,一小撮一小撮的細細梳開。   不過是提供幾間客房給人借住,有福嫂在,不會有問題,若是需要主人家說幾句場面話,樓烈不就是現成的一個?那個宋小姐可是個美人呢,樓烈應該會好好把握機會獻慇勤,即使人家宋小姐心儀的是她青梅竹馬小豐哥。最後那句話的語調陰陽怪氣的,讓曲耘禾聽了,頸後一陣涼颼颼的感覺。   她就知道這個人不打算放過這件事,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宋小姐叫了那麼一聲,我都差不多要忘了在美國生活的那兩年的事了,以前我跟你說過,在我升五年級那年,我父母在美國打離婚官司,由於雙方歧見很大,官司打了很久,所以也把我從台灣拎過去了,就丟在雙語教學的寄宿學校,我在那裡讀了兩年才又回到台灣上國中。

  這些我當然記得,但你可沒說那段時間邂逅了一個從此對你死心塌地的小美女,成就了你們青梅竹馬的美麗回憶。哼聲道。   曲耘禾身子往後一躺,直接靠進他懷抱裡,雙手抬高往後尋到他的後腦勺,輕輕揉撫著。   我自己都差不多忘光了,又怎麼會記得跟你說?而且當年我十歲,她六歲,就只是牽著哇哇大哭的她從宿舍樓走到小一的教室,這種舉手之勞,只要有點惻隱之心的,都會這樣做吧?   別人的惻隱之心就只有三兩天,而你倒是長情,人家的小手你一牽就是兩年,再笨的人也不至於需要兩年才認得宿舍到教室的路吧?   哎,就算不是看在人不親土親的份上,實際點的說,我那時英文不好,需要有人跟我說中文,也順便學好口語英文,所以自然就跟她親近了點了,那麼小的一個小妹妹,愛護點很正常,哪來什麼其他心思?我在美國認識的人不多,主要是知道不會在那邊生活太久,只要我父母離了婚,我就會被送回台灣,所以沒有特意去結交朋友,除了這個宋小姐之外,其實那時有幾個同班同學對我也很好,但我現在都記不住他們的名字與長相了。

  你不記得沒關係,人家記得可牢呢。雖然還是很介意,但樓然說到這裡,竟也忍不住笑出來,低頭親了下她的後頸,林少豐的名字裡也有個豐字,而宋開薇那時除了記得你隨口取的英文名字外,也只知道你是小豐哥,而不知道你的全名是豐禾,因此當她朝著林少豐跑去,完全忘記維持淑女形象的大叫小豐哥時,林少豐雖然搞不清宋開薇為什麼這樣熱情,但還是下意識的應了聲,真是個美麗的誤會抑制不住的笑意,讓他沒再說下去。   幾天場面一片混亂,林少豐不確定宋開薇以前是不是跟他見過面,等回去細細一想就會知道是被認錯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下次見到宋開薇時,跟她說個明白。   那就要看他對宋開薇的身份有什麼看法了。樓然想了下,淡道:他這陣子確實是很努力,也漸漸的被接納了,但他需要更多的表現與努力,才有可能爬到與二十八樓其他人相同的高度,這是個很辛苦的過程,而,世間種種,並不是努力了,就一定會有結果,這樣的風險,他願不願意去承擔,我卻是沒把握的當一座天梯落在眼前,可使他少奮鬥三十年,你認為他會怎麼選擇?

  選擇一步一腳印或一步登天,都得付出相對的代價,只要他想得清楚就好了。曲耘禾不是很想談林少豐,偏頭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真奇怪,上一刻還在吃醋宋小姐把我當初戀情人,這會兒又看不順眼她認錯人啦?正義感發作嗎?   樓然以額頭輕輕撞了下她的後腦勺,道:別說笑了,我只是不喜歡林少豐盡得了豐禾的好處,不過是一張越看越不像的臉罷了他記憶中的豐禾,已經漸漸變成了曲耘禾現在的樣子了。   你也是給他好處的人之一,還好意思說這樣的話?真是雙重標準。   哼!你很高興是吧?樓然就是心氣不順。   我有什麼好高興的?雖然這樣說,但眼底卻是帶著一點笑意的。   這人可能是第一次嘗到醋味的關係,有點適應不良呢曲耘禾心底很寬容的想著,然後,才想完,整個人毫無防備的被放倒在床,並被一具偉碩的身軀給壓住。

  還敢偷笑,嗯?他輕咬她耳朵,放出他迷人的聲音大殺器。   我說你今天肯定是吃到壞掉的醋了,林少豐被當成豐禾訴了衷腸,你吃醋;宋開新堵在二十八樓電梯門口唱情歌,結果唱完了才發現電梯裡站著的是他臉色鐵青的姐姐,馬上嚇得四處逃竄,結果手上那束玫瑰花就拋到張照身上,打掉了他手上那支寶貝得要命的IPHONE5手機整個二十八樓從來沒有那麼雞飛狗跳過,而張照抓狂的樣子,也真是挺像你的。   誰管張照怎樣,那一點都不重要,重點是   你很得意是吧?你是男人時,宋小姐心儀你;你是女人時,宋小弟迷戀你,這男男女女的,都給你一網打盡了,閣下真是個萬人迷啊。   喂,夠了哦,我都沒吃醋張照跟樓烈林少豐等人對你的愛慕哎唷!別咬啦!咬下來了也沒用啊,我哦的耳朵又不能煮來給你下酒吃。   你全身上下不用煮,我一口就能吞下,你不用替我擔心味道問題,我覺得你比黑鮪魚美味多了。   是是,你的滿意是我的榮幸。既然阻止不了他的狠性大發,那就給他吻個夠吧。   好一會,終於吻夠了,才得意的問她:還敢說那樣的話嗎?   其實是敢的。她很勇敢的直言了,別跟我說你沒察覺到你很容易讓男人崇拜服氣,當崇拜到一定的境界時,不就是會產生愛慕感嗎?樓烈都有戀兄情結,你不否認吧?林少豐之所以會那麼努力模仿我,不正是因為豐禾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再說到張照   你連張照也抓來說,就太離譜了,我與張照以前從沒有正式見面,直到他進公司來,才開始偶爾見面,有了淺薄的接觸,但也只是當成員工對待,這樣泛泛的往來,他哪來的機會崇拜我?   曲耘禾搖搖頭,說道:喂,你別說你不知道張照今天抓狂的原因那支IPHONE5只是不慎打落地上,就讓一個從來表現得風度翩翩的人氣成那樣,這難道只是因為手機貴,而且台灣還沒有上市?別開玩笑了!他身上隨便一件物品都比那手機貴多了,可見家裡很寬裕,那他為什麼生氣?   樓然一時沒有回答,不是不明白,是不想多理會。   話說,那支手機之所以讓他如此寶貝,不在於現在能在台灣用上的人顯得很炫,而是因為這是由樓然親手頒給他的總裁卓越獎獎品,這是高豐最高獎項,設立至今,張照是第二個拿到這個獎的人。   是樓然親手頒給他的!而獎品是總執行長掏私人腰包去選購的!   張照太珍惜這樣的禮物了!不在於它來自公司大老闆,而在於這是樓然給的。   我們一定要談這樣無聊的話題嗎?   你耐心點成嗎?結論不是要來了嗎?我的意思是,你這個人很招男人呢!你發現沒有?   就知道她嘴裡吐不出什麼好話,樓然很想白她一眼,卻又捨不得。   招男人如何?招女人又如何?我在意的只有你,能招到你,我就擁有了全世界。他凝望著她,用他最迷人的聲音對她輕輕傾訴著。   阿然,有一個問題,我放了兩輩子,一直沒機會問出口。她捧著他的臉,輕吻了下,才又道:你對自己的性向是怎麼看的?如果我沒生病,一直健健康康的,那麼我們會怎樣呢?   樓然輕笑,帶著遙想的表情回道:我想過,從你生病那時起,到後來任何醫療手段都挽不回你的生命時,想得更多,我知道如果你活得好好的,我們會怎樣就如同我們一同創立高豐那樣,我們會買相鄰的房子當鄰居,我們會各自結婚、生的孩子會一起玩到大,我們會當一輩子的至交好友,會互損,會幫對方做盡一切,既插兄弟兩刀,也為兄弟兩肋插刀,把所有不會對老婆說的話都跟對方說,我們一輩子信任不疑,互為依靠,一同到老,老了之後,就是死,誰先死了,就讓另一個人幫忙收屍送葬,我們就算是死,也葬在隔壁的,不分開。   最好的朋友,是嗎?聽起來好棒的樣子,曲耘禾微笑。   當然,最好的朋友!比夫妻更親密的關係即使一輩子沒往性事上想。   而我現在是女人了,所以你覺得性事很理所當然?   不,樓然搖頭,在你病情開始逐漸嚴重那時,我就想清楚一切了,並發誓,只要你病痊癒了,我就要將我們這份情誼重新明確的定位,我們不只是最好的朋友,我們還是一生的知己,再沒有人能介入我們之間,既然如此,我們就該是戀人,那時如果你真能痊癒,我們也是會上床的。樓然很理所當然的說著。   曲耘禾不知道該吁了口氣,還是覺得遺憾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下:喂,你真的知道男人該怎麼做嗎?   樓然的嘴角不明顯的抽了抽,瞪著她道:事實上,我連跟女人怎麼做,也是跟你做了之後才真正知道的。以往看過的那些A片,畢竟都是紙上談兵,不能真的當成經驗來看待。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曲耘禾笑了,連忙道:滿意!很滿意!非常滿意!   你當然應該滿意的,如果你是男人,我就是個同性戀;而今你是女人,我就只能是個異性戀。口氣很認命的樣子。   所以,真正男女通殺的人,其實是你對吧?   我只通殺你。他笑出來,對著她唇吻得越來越深,幾近凶狠。無論如何,你總是逃不掉的。   是是,死了都要跟你當鄰居,我哪敢逃?一直很認命的說。   不,不是當鄰居,現在改了,是葬同穴。   既已生同衾,自是死同穴,是嗎?   曲耘禾覺得那充滿古意的六個字,有機會真正落實到他們生命中與死亡裡時,竟是讓人覺得一生已然無比圓滿,就連死亡,都帶著一種美感。   這次,我們一起走向生命的盡頭吧,我會好好活著的。   記住你說的話!   樓然沉聲命令完,便牢牢摟住她,將她捲入激情裡,在激情裡將誓言一再銘記,從身體,到靈魂,反覆印記,教她永永遠遠不要想忘記   尾聲一些人,一些事   (之一、林少豐的衝動)   高豐大樓旁的一間小咖啡廳裡,林少豐趁午休時間,約宋開薇出來一見。   我不是你的小豐哥。對不起,你認錯了。   小豐哥,你怎麼   這些是我所能找到的,關於你的小豐哥的所有資料。林少豐將一隻牛皮紙袋交到宋開薇手中,臉上帶著一些遺憾一些釋然,以及,更多的,真心為她感到難過。   宋開薇從林少豐的表情上察覺到一絲令她不安的氣息,所以沒有立即打來紙袋,也無法開口,就只是看著林少豐,眼中微微帶著點祈求,像是希望他能說些什麼撫平她的不安   很遺憾,他不能。   你的小豐哥,全名叫豐禾,是高豐集團創始人之一,是樓然這輩子唯一的知己好友,是個從小到大品學兼優性格溫雅的人而,他在兩年多前,已經病逝了。望著宋開薇滿是不可置信的臉,林少豐深吸一口氣,才緩緩說道:時年,二十八歲。   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明明,你就在我眼前,你就是小豐哥   只要你打來紙袋,看到裡面的照片,就會知道我真的不是你的小豐哥。你既然這樣喜歡他,就不該將他錯認。   說完這些,林少豐認為,一切到此為止了,他該退場了,於是對宋開薇欠了欠身,說聲我先回公司了後,起身離開咖啡廳。   回到二十八樓,整個樓層空蕩蕩的,大家顯然都還在下面用餐;而令林少豐意外的,是他居然看到一個人的曲耘禾。她正從茶水間走出來,見到他從電梯門口走出來,怔了一下,微笑朝他點點頭。   他們是一般的同事關係,平常會道早問她寒暄兩句,再多就沒有了。不是林少豐不想跟曲耘禾交好,而是任何人都沒機會跟曲耘禾交好。樓然就像童話故事裡看守高塔公主的那只惡龍(此乃《高豐大聲說》之私評)無時無刻不緊黏在曲耘禾身邊,出雙入對不說,連去開個會也要帶她去旁聽,甚至不給她派個會議記錄的工作做做樣子,就這樣明目張膽的讓她坐在大老闆身邊,什麼也不用做,就陪大老闆開完會,也不管她是否聽得懂大家在討論些什麼。   於是大家都知道了,樓然這個人,一旦用起特權,絕對是無法無天的。以前從來不用,不是崇尚公平以身作則什麼的,而是因為沒有看得上眼的人值得他動用特權;而曲耘禾橫空出世,也沒見她使出渾身解數、動用女人各種天賦武器將之手到擒來什麼的,就被大BOSS吞吃入腹,從此視為禁臠   不過最奇怪的就是,樓然如此寶貝曲耘禾,卻從來沒有給她加薪升職,也沒給她添購珠寶名品討歡心什麼的。工作至今半年多了,職稱仍舊是辦公室助理,身上的穿著打扮仍跟進公司時一樣,不算特別的精品。若是說她身上有什麼值錢的首飾的話,大概就是右手腕上那隻跟老闆同款的德國蕭幫(Chrono)錶了。但若說這隻錶有多貴,倒也稱不上,比起動輒百萬千萬的名錶,這樣一隻二十六萬上下的錶。只能說是精品裡的評價品了。以樓然如今的身家來說,只送給曲耘禾這樣一隻錶,可說是寒酸至極了。不過,即使如此,卻不見曲耘禾有所不滿,不知道是不是放長線釣大魚   總之,這一對情侶的相處方式頗為奇怪,所以一直是大家好奇的焦點。   曲曲小姐。見曲耘禾跟他打過招呼後,就要轉身回總執行長辦公室,不由自主的叫住了她。   嗯?有事?曲耘禾好奇看著林少豐明明一臉遲疑猶豫的樣子,卻還是堅定的叫住她,究竟是有什麼為難的事?   你你其實是知道的吧?他衝口道。   曲耘禾靜靜的望著他,沒有任何表態。   你知道你,以及我,我們,都是因為豐禾而受惠的人。你知道的吧?既然終於說出口了,林少豐便再也無所顧忌,把滿心想說的話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像是怕被打斷了會再也產生不了勇氣說出口,又或者怕樓下用餐的人隨時會回來,所以他說的很快   張照說過,我像豐禾的外型,而你像豐禾的靈魂。我們都是因為像了豐禾,才被老闆提拔起來的。而而你是女人,所以進而成為他的女朋友。你是知道的吧?   如果我不知道的話,現在也到底是知道了。曲耘禾微歎了聲,笑了。   林少豐呆呆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你希望我怎麼反應呢?曲耘禾走進他,好奇的想看清他心中的想法。   我雖然曲耘禾的氣勢並不逼人,她身上散發的是很溫和的氣息,但林少豐還是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手足無措之餘,竟脫口而出他本來並沒有打算說的話:我剛才跟宋小姐說了,我不是她的小豐哥,我只是一個長得很像豐禾的人。我告訴她,如果真的喜歡她的小豐哥,就不該認錯人。曲耘禾望著臉色脹紅的林少豐,沒說話。   我是真這樣覺得的!老實說,我並不喜歡豐禾,即使他給我帶來了好處,我還是不喜歡。但,再怎樣不喜歡,我還是覺得,若有人真心喜歡他的話,就不該拿別人當替身緬懷他。這是這是對豐禾最大的侮辱,不配說喜歡。   曲耘禾像是第一次看到林少豐這個人,深深的看著他,終於將他給記住了。   所以,你跑來跟我說這些。一來,是希望我知道自己可能被當成替身,心中有底,早作打算;二來,是在為豐禾打抱不平,是嗎?   林少豐的臉更紅了,竟再也不敢直視曲耘禾的眼,還連連又退了幾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瘋,什麼能說的不能說的,竟全都說了!   我、我才不是!並不是這樣的!我只是算了,你別管我,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了!傾倒完了滿肚子的話之後,後悔的情緒很快就佔領全身,讓林少豐自暴自棄的頹廢了。   無論如何,謝謝你。   沒什麼好謝的,你不怪我存心挑撥你跟老闆的感情就好了低聲說完,退回自己的位子上消沉去了。他覺得今天任由一時衝動而做出的每一件事都蠢透了   曲耘禾看著他走回位子上趴著,不肯再說話的樣子,於是也不打擾他,轉身回樓然的辦公室。   才關上門,就撞入樓然的懷中,而她在他懷中笑出聲來   喂,他人不錯吧?   哼。仍是以鼻音應之,卻不再是帶有絲毫輕蔑,反而帶了點笑意,淡淡批評道:一個傻小子罷了。   (之二、張照的忐忑)   張照從小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個私生子,一個不被父親期望出生、甚至為之憎恨的私生子。   但同時,他是母親的命、是母親的一切,即使他的出生沒能如她所願的被迎進豪門當姨太太。   待她振作起來後,便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給了他所有她能給的一切包括嫁了個張姓男子,就為了讓他以婚生子的身份站在人前。   母親的人生充滿算計,她的愛情是一場對富貴的圖謀;而她的婚姻亦是考量著兒子的未來不能有明顯的污點被人詬病才去結婚的,她這輩子沒真正去愛過什麼人,利益永遠是她最看重的,而對她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她會馬上一腳踢開,什麼舊情也不念例如:那個可憐的前夫先生、張心雲的爸爸。   但她不得不愛她的子女,而他,又比妹妹更重要。   或許是愛他另一半血緣來自豪門,又或者,那個叫樓盛陽的男人,確實曾經令她心動過。總之,從小他就是在母親無盡的溺愛裡長大的。張照想,如果他長成了另一個樣子,也不那麼努力上進,甚至平庸而墮落,他的母親肯定也是同樣的口頭禪掛在嘴上,那個句式永遠是這樣的我家小照最棒了,樓然比都比不上。   所以,理所當然的,從很小的時候,他第一個記住的名字,就是樓然。   母親以為他這樣被不公平的對待,此生最恨最在意以及最渴望的男人,應該是樓盛陽那個給他一半生命卻又不要他的男人。他曾經也是這樣以為的;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對樓盛陽不僅不好奇,甚至連恨意都沒有時,就覺得問題大了。   那個他應該叫父親的男人,卻是從不肯見他:並且隨著母親不時的試探,想盡辦法將他的優秀傳遞給樓盛陽知曉,卻只得到他愈來愈憤怒的反應時,張照就知道,他是徹底被厭棄了,終身都沒有機會完成母親的夢想改回樓姓、回樓家認祖歸宗。   母親的糾纏最後一次被嚴重警告時,終於稍停,卻瘋狂大哭,抱著他詛咒樓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發誓總有一天定要讓樓家人後悔;並且不斷給張照洗腦,跟他說樓家的一切都該是他的;他是最優秀的樓家子弟,真正能光宗耀祖的人;他如此出色,就得掙回他該得的一切。   好吧,奪取樓家的一切,曾經是他年少無知時所追求的夢想,即使那時他並不知道樓家的事業是哪些,代表了多少財富,以及,得到了之後,又怎樣?   他想得到樓盛陽的承認嗎?不,他不想。樓盛陽對他而言只是陌生人。   他想讓樓家所有人後悔嗎?不,他不想。那些人並不是他的仇人,只不過是彼此都不願承認的血親罷了。   他想得到樓家的所有產業嗎?不,他不想。既然樓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都跑出去自己創業了,那為什麼他要去撿人家不要的來當成寶?   從小到大,他一直在追逐著樓然,所以他非常瞭解樓然。   剛開始,只單方面聽母親不斷誹謗樓然;後來,他自己有思考能力,便想明白一件事;如果樓然真那麼糟糕,母親這樣眼高於頂的人,是絕對不會老把這個人掛在嘴邊說的。這是她焦慮的呈現。   所以,他開始用自己的方式去瞭解樓然當然,樓烈順便。   他得承認,樓然令他倍感壓力,跟母親形容的完全不一樣,簡直可說是天差地別,以致於當他瞭解到真正的樓然時,其震撼的程度不亞於宇宙爆炸。   幸好,還有個樓烈。此人的存在,讓他重新找回對自己的信心,相信自己還算上是一個資優生,只不過不那麼絕頂罷了   張照以為他對樓然有著敵意,有著恨意,有著爭勝之心;如果他想讓世界上什麼人承認他、正視他,那定然非樓然莫屬。   樓盛陽不過是個精子提供者,且還是被設計的那一個。說真的,張照不太看得起他好吧!他跟樓然一樣,對那些智商有疑慮的人總免不了輕視幾分。樓盛陽得有多笨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在張照看來,自家母親並不是個太聰明的人,但偏偏就是能把樓盛陽給設計了;這大概是一直以來張照對樓盛陽興致缺缺的主因了。這樣一個父親,即使被他承認了,想來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吧   林少豐後來對他說了一些真心話,關於他對樓然的真正心態。林少豐的觀察所得是:我覺得你把樓然當成一種心目中的父親形象去在意著。把原本應該放在樓盛陽身上的恨意、在意、渴望,都轉移到樓然身上。樓然很優秀,很容易讓人崇拜;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眼高於頂的你在意。讀書時,你努力取得所有獎項;畢業後,那麼多工作任你挑,你卻寧願辛辛苦苦考進高豐,打算日後幹掉樓然成為總執行長,從樓然手中接過高豐的擔子,為高豐貢獻出你最精華的歲月與才智,你這目標如果達成了,不叫打敗他,而叫做追隨,也叫傳承。當他把高豐交給你,你就得到了你想要的承認了。   林少豐說對了!   雖然那時張照一臉若無其事,還笑笑的回他說:你想太多了。但心中卻是捲起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復。   他不明白向來才智平庸的林少豐怎麼突然就有了這樣敏銳的觀察力?莫非是在二十八樓與那些精英混久了,因而變聰明了?還是他自己表現得太明顯,隨便一個人都能看出他對樓然的最真實想法?   哥,你幹嘛這麼寶貝這支手機啊?上次被花砸中,明明沒有摔壞,你卻急巴巴的抓著手機衝出去找人維修保養,完全不顧還在上班中也就算了,連你妹我就站在宋小姐身邊,你也沒看到,真是太誇張了。張心雲在每個月慣例的一家三口聚餐時,忍不住開口問道。   張照心一驚,不著痕跡的將一直抓在手中的手機給輕放在一旁,淡道:那時手機裡放了很多重要的資料,如果摔壞了,後果很麻煩。我不是寶貝這支手機,是寶貝裡面的資料。   就是就是!你一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懂,就不要亂說。一支手機才多少錢?有什麼好寶貝的!話說回來,那個樓然真是太過分了!不是說他對有功員工最大方嗎?送豪宅名車從不手軟,怎麼輪到你哥建功了,他就隨便給支手機打發掉?!張玉順習慣性又誹謗了樓然一頓,然後對兒子道:小照,這種手機,要多少有多少,我親自去美國買給你!這支就丟了,咱們不稀罕!   說完,就要抓過手機,也沒想幹嘛,就是拿來挑剔一下罷了;但沒料到張照反應會這樣巨大,就見他火速的在張玉順還沒碰到手機前,便一把抓起,收進電腦包裡,臉色還微微鐵青,聲音帶著極度克制地道:媽!這裡面有很重要的東西,不能丟。   張玉順被兒子嚴峻得沒道理的模樣給嚇壞了,什麼也沒敢多想,只一勁兒點頭。是是,是媽的錯!我不該亂動你的手機的。我當然知道裡面有重要的東西,不會真的丟的。小照你別生氣,我說著玩的,真的!   在母親一連迭聲道歉聲中,張照成功轉移了話題,讓她們不再對那支手機做文章了,至於始作俑者張小妹他悄悄覷了一眼,發現妹妹正睜大眼,用一種特別詭異的目光在他與電腦包之間來回游移看著,不知道在聯想些什麼。   不會吧   難道,真的是他表現得太明顯了?   張照在心底哀號,很悲慘的想著:除了他媽媽,還有誰是看不出來的嗎?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回去馬上重新修煉!   他會很快修煉到任何人都看不出來的!他會做到的!   因為,他是樓然的弟弟。   所以,他優秀而無所不能!   (之三、樓媽的感歎)   小然,我有事問你。   問就問,做什麼找藉口說要到庭院賞花?咱家又沒有種曇花,所以夜間無花可賞,您是知道的吧?   我賞夜來香不成嗎?樓媽指著身邊一排散發著香味的灌木叢說道。   媽,這叫七里香,不叫夜來香,您不會是以為夜間會散發香味的話,只有夜來香吧?   樓媽氣道:你這毒舌的性子從來不肯改,居然還找得到能忍受得了你的女人!如果不是耘禾太好騙,就是豐禾在天上保佑你,不然你就得打一輩子的光棍了。   樓然眉一挑,突然對母親的言靈功力崇拜了起來,這話說得,雖不中亦不遠矣呢。   什麼保佑不保佑的,您以為豐禾當神仙去了嗎?還能給凡間的友人開後門送好禮的。   我倒寧願相信他是當神仙去了,這樣我會好過一點,畢竟年紀輕輕的就過世了再說,你又對他那樣好,好到他父母都做不到這樣盡心盡力,他怎麼會不感念你?若人死之後靈魂是存在的,那麼她他就會回報你這份善緣。   嗯,或許吧也許這就是豐禾變成曲耘禾回到他身邊的原因吧?樓然是願意這樣想的。   樓母看著兒子臉上少見的溫柔神色,心中隨之一片柔軟,也不生氣了,勾住兒子的一隻手臂,母子倆在種滿七里香的步道上散步著。   我想你是心知肚明的,耘禾跟豐禾很像,我不問你是因為她像豐禾而愛上她呢,還是你天生就喜歡親近這樣性情的人,總之,好好過日子吧,別讓過去困住了你們的感情,也不要讓耘禾有一天跑來質問你,你是不是把她當替身什麼的。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道:夫妻這種關係很麻煩,既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卻又最容易出現信任危機,只要出現過一次,從此就別想好好過日子了,那個疙瘩會膈應你一輩子,所以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別不當一回事。   媽,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一開始,耘禾就知道豐禾的事了。   那她是什麼反應?樓母好奇追問。   有自信的人,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是誰的替身,媽,耘禾很像豐禾,但她不是豐禾的替身,我並不是這樣看待她的,她也知道。因為耘禾就是豐禾,而她向來沒有自苦的毛病   如果他們有著相似的脾性,那真是很好,對人生有著一種豁達瀟灑的態度,實在是難得,我還記得當年,豐禾都病得不成人樣了,結果我們去看他,他還是負責逗我們開心,反倒像是我們才是生病的人,而他來探病似的。笑著搖搖頭,忍不住又歎氣了。   是啊,所以我不可能找替身,世上再沒有第二個豐禾了,或許找得到幾個長得像豐禾的人嗎,但都當不成替身。   耶?那之前那個明星臉專題又怎麼說?她可是知道高豐二十八樓有個人很像豐禾的。   咦!媽,你遠在美國,怎麼知道《高豐大聲說》的內容?   自從兩個月前宋小姐帶回了她的小弟,而她的小弟帶回了一堆《高豐大聲說》當紀念品,並在貴婦圈廣為流出之後,向我詢問如何訂購時,我才知道你把公司期刊當八卦雜誌經營起來了,還有聲有色的,比影視週刊還好看。斜睨兒子一眼,我這當媽的,就算還沒搬到美國住時,對你的瞭解,也沒有《高豐大聲說》一期知道的多。現在樓媽以及眾多遠在美國的貴婦們,都成了《高豐大聲說》的忠實讀者,這次回國除了親眼見見兒媳婦外,其實主要是為了到高豐期刊部門商討大量訂購以及海外寄送事宜。   看來我們高豐的事業觸角可以朝八卦傳媒這塊伸展了。樓然低笑道。   別想轉移話題,那個像豐禾的男孩子,其實也就是被宋小姐錯認為是豐禾的人,是你提拔上去的吧?別想否認,《高豐大聲說》都指明了。   我沒想否認,他確實是我提拔上去的。   那不就是把他當豐禾的替身看了嗎?   才不,我那時只是把他當照片看。   你被兒子的回答噎住了滿肚子的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總之,我跟耘禾會很好很好的,您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只要她沒被你的毒舌嚇跑,也沒有常常被你堵住話,堵得都快心臟病,那我絕對相信你們會一輩子過得很好。樓母瞪他一眼,記住啊,你是大男人,別總是不讓人,對女孩子要紳士一點,耘禾再像豐禾,到底仍是個女人,心思敏感多了,很容易受傷的。   媽,你想太多了。樓然這才想想,豐禾現在是女人,穿著雖然少有裙裝,但外表確實是百分之百的女人了,但她的心態卻不是,一直是原來的那樣,至少,就沒有老媽口中說的,女人專有的心思敏感容易受傷什麼的   是你想太少了。樓母感歎道:小然啊,其實當年我看著你跟豐禾那樣要好,心中總遺憾的想著,如果豐禾是女孩子就好了,那你們絕對是天生一對,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你主動對誰好的,還好成那樣。唉。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會對一個人那樣好。樓然也不是不感歎的。   我更常常在想如果豐禾的病好了,或許你就給我跑去當同性戀了。   如果真的跑去了呢?樓然再次拜倒在母親神準的直覺裡。   樓母目光複雜的偏頭看著兒子,從兒子認真的眼神中看到必然的答案。輕道:真是那樣,也就只好那樣了,身為一個母親,總是希望兒子過得快樂的,即使你無法滿足我兒孫滿堂的願望可惜,沒有如果。   媽,你會看到兒孫滿堂的。樓然慎重承諾,摟著母親的肩,往屋子的方向走回去,您現在再清心逍遙一兩年吧!等我跟耘禾有孩子了,您可要回來幫我帶嘍。   哎,那是當然要的。這話題她很愛,立即眉開眼笑起來。   在進屋之前,還是有點不放心的交代道:小然,結婚之後,就別再想起豐禾了,好好過日子吧。   我發誓,這輩子絕不再想了。   當然不用想,因為人就在他身邊,這輩子都在,再也無須擔心一邊心碎一邊想念著了,他發誓,這輩子再不受這樣的哭了,曲耘禾允了他的。   她允了,就會做到。   (之四、掃墓)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你說,掃著自己的墓,是怎麼個斷魂法?   曲耘禾站在墓碑前,看著自己曾經的名字被銘刻在上頭、曾經的身體骨灰被埋在墓裡頭,心中真是百味陳雜,這種兩兩相望的感覺,真是太奇特了的說   我正想問你感想呢,沒想到你倒是先問我了。依照慣例,把滿籃子的七里香撒勻在黑色大理石墓地上,才走回她身邊,一同望著豐禾的名字。   今年的清明節是四月四日,也就是昨天,樓氏宗親共聚在這私家山區墓地大祭,而今天,四月五日,是屬於豐禾一人的清明節,向來不與樓家列祖列宗共享祭祀,即使葬他的地方就在樓氏的地盤上。   當年我雖然在遺囑上寫著由你全權辦理我的後事,不讓我父母插手,但我真的不認為我父母有那麼好擺平,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還記得自己病入膏肓那會兒,父母每次分別來看他時,都企圖要他改變主意,說什麼落葉歸根的,哪有讓外人插手的餘地,總是吵得他頭痛欲裂,直到被趕來的樓然轟走才算完。   樓然哼一聲,才道:他們兩位老人家,一個要帶你去印尼,說在那邊買了私家墓地,把祖宗都遷過去了,地方大風水又好,還是什麼龍穴來著,比我樓家這塊犄角地好上千倍不止,說你葬在那兒,下輩子一定貴不可言,切!印尼能有什麼風水寶地,還龍穴呢!那他們一堆天災人禍金融危機以及華人大屠殺的,又是怎麼回事?冷笑聲,接著道:另一個說要帶你到加拿大,說那邊風景好,又有她可以相伴,我問那位老太太說,人活著時你就丟他一個人在台灣討生活了,也沒想過一個兒童需要大人相伴,怎麼人死了,你就有空說要相伴了?   這麼毒舌,當時你一定氣壞了。她摟住他腰道。   沒氣壞,就只是實話實說,倒是他們臉色都不太好。聳肩。   你幹了什麼好事氣壞他們?曲耘禾很瞭解純粹的毒舌並不能真的氣壞他父母,他們可都是很堅心如鐵的人呢。   當他們得知你已經病故,趕來台灣時,我已經將你的法事做完、身體燒成骨灰、葬進這兒了。   我猜,病故通知是你發送給他們的吧?   當然是我,還能有誰?   而那兩份送向印尼與加拿大的通知函,大概是托了海運吧?   樓然很扼腕的哎呀一聲:我該想到用海運的,等他們收到都一個月之後了,那我就可以把你的法事做得更華麗盛大一點,真可惜,平信郵寄國外還是送得太快了。   懶得理他的傑作,總之三方鬥法的最終結果就是樓然贏了,她一點也不意外是這個結果,不管過程有多麼艱辛。   樓然當然也沒興趣多說那些不相干又不愉快的事,指著豐禾墓邊的一塊空地道:這裡,曾經是我留給我自己的墓地,而現在,它變成我們兩人的了,對這裡的風景,還滿意嗎?   曲耘禾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最後停頓在海的方向,這裡是台灣的東北角,可以遠眺太平洋的波光,白天有旭日東昇的朝氣蓬勃,夜晚則有海上生明月的婉約意境,真是再美好不過了。   山光水色,日出月升,這大概是我們這輩子住過的,最好的地段了。   因為最好,所以用來長眠。   哎,墓旁有摯友,同穴有愛人,你這也算是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啦。她笑盈盈的看著他,一臉恭喜的樣子。   樓然拿額頭輕撞她一下。彼此彼此,同喜同喜。   兩人閒笑完,接著就做起掃墓流程,曲耘禾不懂這些,都隨著樓然做,忙完一切後,他們一同盤腿坐在墓碑前的大理石明堂上,將帶來的酒放在碑台上,由於酒水祭品都是樓然準備的,所以曲耘禾現在才看清帶來的是什麼酒   台啤鳳梨啤酒?曲耘禾揚眉,上回我說挺好喝,還被你笑說這叫果汁,不叫酒,怎麼買來拜我啦?   當然是因為今年忘了準備加拿大冰酒。往年他都帶一瓶加拿大冰酒過來,因為那是豐禾生前唯一喝過的酒。   少來,你以為我沒發現地下室的酒窖存了好幾瓶!   你現在不能喝有太多酒精含量的飲品,既然喜歡這種沒什麼酒精的果汁啤酒,那以後饞酒了,正好喝這個。   你陪我喝?   當然,不管什麼,我都奉陪。樓然理所當然的說完,便將三瓶啤酒都打開,一瓶供了豐禾,一瓶交給曲耘禾,兩人同時仰頭喝了一大口,清甜的酒液與細緻的泡沫一路從嘴裡清涼到肚子裡,霎時暑氣全消,全身都舒服起來了。   樓然將她摟過來,把酒朝著豐禾的墓碑道:敬過去。   曲耘禾也跟著照做,將啤酒高舉:敬過去。   接著,不約而同,兩人將手裡的啤酒瓶互相輕碰了下,同時發聲,說出一樣的話,敬現在。   那,未來呢?曲耘禾目光掃向那塊墓地預定地。   樓然額頭抵著她的,很有想像力的笑道:你問我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嗎?當然就是,兒孫們在我們的墓前一邊掃墓一邊很文藝的念都會鄉愁啦!   兒孫在外頭,阿公阿嬤在裡頭   很美好的未來,不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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