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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 法國革命與拿破崙‧波拿巴

間接路線 李德哈特 28073 2023-02-05
  三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又一個偉大戰爭的序幕才開始揭開。拿破崙‧波拿巴的天才使這場戰爭大放光彩。如同上個世紀一樣,法國對歐洲其他國家造成了嚴重威脅,使得這些國家又聯合起來同它對抗。不過,這一次戰爭的發展卻與過去有所不同。革命後的法國曾經有許多的同情者,但他們既不是各國的政府當局,也不能控制本國的軍隊。法國在獨個地開始戰爭的時候,是被迫與其他各國隔離著的,好像是害了傳染病一樣。然而,法國不僅打敗了那些想要把它置於死地的聯合勢力,而且在革命以後形成了對歐洲其他各國的嚴重軍事威脅,並且最終成了主宰歐洲很大一部分地區的主人。法國的實力為什麼會達到如此巨大的程度呢?其原因要到當時的法國內部去尋找,要結合分析它的有利條件和各種刺激性因素。

  這些條件和因素的形成,是同法國的民族軍隊具有革命精神分不開的。由於擁有這種革命精神,法軍不可能再去進行那種拘泥形式,墨守成規的操練,而能夠充分發揚個人的才能和主動精神。因此,也就隨之產生了一種新的靈活戰術。這個戰術的一個基本事實,就是行軍速度的變化。當時,法軍在行軍中已是每分鐘走一百二十步,而他們的敵人卻堅持著每分鐘走七十步的傳統規定。當軍隊還沒有裝備機械化運輸工具的時候,主要的運動工具就是兩條腿,因而當時在行軍速度上的差異,對於軍隊的調動和軍隊集團的轉移來說,是有重要意義的。法軍有了這個條件,按照拿破崙的說法,就可以到了群眾性乘快速性的原則(重力乘速度的原則),而且既可以在戰略性戰役中實行,也可以在完成戰術任務時採用。

  另外一個有利條件,就是把軍隊區分為組織固定而且能夠獨立行動的兵團(即師)。這些兵團(師)彼此並不依賴,但是可以相互協同,以達到一個共同的目的。   法軍的這種內部改組,從理論上來說,是包爾色特早在十八世紀四十年代提出來的,而且他也實行了某種程度的試驗。一七五九年,戴‧布羅吉里元帥被任命為法軍的總司令,因而使官方正式接受了這種改革的理論。然而,另一個革新派的軍事思想家,即吉貝爾特,則在一七八七年的軍事改革中,也即是在法國革命的前夜,使軍事改組的理論有了進一步的發展,並在實踐中有了具體的改進。   第三個條件與上述因素有關。由於革命軍隊的補給制度極為混亂,而且組織紀律也比較差,因而使法軍又回復到了就地取食的老辦法。軍隊分成為師的組織以後,就地取食辦法對其作戰能力的影響,已沒有以前那麼嚴重。以前,要使用一支軍隊進行戰役,必須事先把分散的各個分隊集合起來,現在,在現地取糧的情況下,各個部隊都可以獨立地完成自己的任務。

  而且,由於補給負擔的減輕,運動速度的提高,法軍的機動性也就更高了。他們可以自由地在山地和森林地內調動。正因為法軍不可能從自己的軍隊倉庫中獲得糧秣和服裝裝具的補給,那些受著饑寒交迫的士兵,反而樂於鼓起勇氣去攻擊敵人的後方,以使直接奪取敵人的補給品。   除了這些條件以外,還有一個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人物因素,即有一個拿破崙‧波拿巴作為他們的統帥。拿破崙的軍事才能,是通過精研戰史得來的,而且更直接的,是在軍事理論上受到了包爾色特和吉貝爾特的影響。這兩個人物,在十八世紀是最優秀和富有想像力的軍事思想家。   從包爾色特的理論中,拿破崙學會了一條用兵原則,那就是首先故意分散自己的兵力,引誘敵人也跟著分散兵力,而後,他卻突然地把自己的兵力迅速集中起來,而這時的敵人,卻不能把分散的兵力收攏來。另外,他還正確地認識到,一個有著幾種預案的計畫,是有其重大意義的。他學會了如何選擇作戰方向,要使自己的作戰線能夠同時威脅幾個目標。而且,拿破崙在進行他的第一次戰役時,其作戰計畫的基礎,就是包爾色特在半個世紀前所擬定的那個計畫,實際上只是襲用而已。

  在吉貝爾特身上,拿破崙也學到許多東西。首先是充分認識了軍隊行動的快速性和靈活性的極端重大意義,看到了把軍隊編組成獨立活動的師以後所產生的潛在能力,拿破崙的作戰方法,吉貝爾特早就已經設想過了。他在半個時代(十年)以前寫道:作戰藝術就在於技巧地展開自己的兵力,要使其免遭敵軍突擊的危險;在包圍敵軍時,不要使部隊彼此脫節;在進行機動和對敵軍翼側實施突擊時,不要暴露自己的側翼。這些話似乎恰好是為拿破崙而寫的。吉貝爾特主張進攻敵軍的後方,以來破壞敵人的穩定性。這正是拿破崙所慣用的方法。拿破崙還從吉貝爾特那用學習了集中使用機動性炮兵的方法,用以在決定性方向上突破敵人的防線,打開缺口。而且,正是吉貝爾特在法國革命之前不久進行了軍事改革,確定了軍隊的組織體制,以後,拿被侖就在戰爭中沿用了這個體制。最後,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吉貝爾特曾經預言,不久的將來,戰爭一定要發生根本的改革,而完成這個改革的人,將會來自一個革命性的國家。這個預言在少年拿破崙的心靈深處點燃了幻想和野心的火焰。

  拿破崙對於他所接受的觀念,雖然沒有什麼重大的補充,但卻在實踐中大大地加以發展和完善了。如果沒有拿破崙頑強地把這些觀念付諸實行,那麼,所謂新的機動性,仍然是一種理論而已。因為他所鑽研的理論與其天性恰好相吻合,而當時的環境又使他的才能得以發展,所以,他對於軍隊中使用師這種新體制的優點,可以充分地加以發揚。由於戰略的範圍有所擴大,實行戰略機動的可能性也比較寬廣,於是拿破崙也就得以對戰略作出他的重要貢獻。   一七九二年,外國軍隊第一次分別侵入法國。當敵人在瓦爾米和哲馬培遭到慘敗的時候,人們曾經感到驚訝,但卻因此忽略了一個不太顯露的事實,這就是法國和它的革命在此以後曾面臨著更大的危險性。難道不是這樣嗎?一直等到法王路易十六世被判死刑之後,英、荷、奧、普、西班牙和撒丁尼亞才開始組織起第一次反法聯盟。當時,法國人只是由於具有堅定的決心,傾注了全部的人力和物力,才使局勢有所扭轉。儘管聯盟方面的入侵軍在戰爭過程中缺乏明確的目標和技巧的領導,但是法方的處境仍然很糟糕,並且愈來愈險惡。

  只有到了一七九四年,形勢才發生根本的轉變,法國開始占了上風。從此以後,法國即由被侵略的地位,轉變成為侵略者了。是什麼原因引起這個轉變的呢?當然,儘管戰爭的目標是不明確的,而且是有限的,但其原因並不是善於在戰略上實施突擊,而恰好是在戰略上無條件地採取間接路線的結果。   當交戰雙方的主力正在里爾地區進行毫無結果的流血戰鬥時,遠在摩澤爾河地區的約爾丹軍,奉命在該河左岸集中一支突擊力量,然後經過阿登山地區向西進攻,朝看列日和那慕爾方向開進。他們餓著肚皮行軍,一路上只靠搜劫補給品來維持生活,但終於趕到了那幕爾。約爾丹根據剛到的情報和遠處的炮聲判斷,法軍主力的一翼(左翼),正在沙勒羅瓦方面進行著毫無成效的戰鬥。於是,他沒有遵照原來的命令去圍攻那慕爾城,而是改變決心,從西南方向朝沙勒羅瓦開進,迂迴敵人的翼側,前出到了敵人的後方。當他抵達以後,這個要塞(即沙勒羅瓦)便宣佈投降。

  約爾丹似乎沒有給自己提出更遠大的目標,但這個向敵人後方實施的機動,儘管不是像拿破崙和其他著名統帥那樣故意採取的行動,卻產生了同樣的結果,即在心理上發生了作用。於是,反法聯盟軍的總司令柯堡匆匆忙忙地向東開進,並在沿途收集和補充了自己的部隊。隨後,柯堡率領軍隊向著駐守在沙勒羅瓦城外的約爾丹進攻。這次在弗勒柳斯(沙勒羅瓦東北十四公里)進行的會戰是相當有名的,其戰鬥也是非常猛烈的。法國人在這次會戰中擁有絕對的優勢:不僅使敵人在戰略上喪失了平衡,而且迫使敵人只能投進一部分兵力,這一部分兵力被擊敗以後,整個反法聯盟軍也便接著實行了總撤退。   法國人轉變為侵略者以後,儘管在數量上具有優勢,但是在越過萊茵河向東進行的那次主要戰役中,卻沒有獲得任何決定性的結果。事實上,由於敵人採取了間接路線,這個戰役的最後結局,不僅預期的目的落空,而且遭到了失敗。一七九六年七月,奧國卡爾大公在面臨著約爾丹和莫羅兩支優勢敵軍的進攻時,曾經作出決定:要使聯盟方面的兩支軍隊(即他自己和華登斯里本)逐漸後撤,避免與敵人交戰。然後,儘量爭取機會使兩支軍隊匯合起來,以便用優勢的兵力,或者至少是同等的兵力,去對付兩支敵軍中的一支。可是,由於法軍方面的壓迫,卡爾根本沒有機會來實行這種內線戰略。他不得不繼續實行退卻,以便製造較為有利的條件來施行突擊。但在不久之後,法軍交然改變了前進的方向,這才使他得以實行一個堅決性的突擊。他之所以能夠實行這樣一個突擊,首先是由於一個騎兵旅長勞恩多夫的主動精神。這個旅長通過偵察得知,法軍部隊已經脫離了大公爵的正面,轉而傾注全力去攻擊華登斯里本,其企圖看來是要先把華登斯里本的軍隊消滅。勞恩多夫立即向卡爾大公提出報告,說:假使殿下能夠派出一萬二千人的兵力,向約爾丹的後方進攻,那麼,他將很快完蛋。儘管大公爵在回答他部下的這一請求時表現得並不那麼果敢,但是他所採取的行動,還是很有效地破壞了法軍的進攻。約爾丹的駐軍毫無秩序地遲到了萊茵河,甚至過河以後仍在繼續往回逃。因此,迫使已經攻入巴伐利亞的莫羅不能發展勝利,也只好隨著撤退回來。

  當法軍的主力在萊茵河上一再遭受挫敗的時候,在另外一個戰場上,即在次要的義大利戰場上,卻決定了戰爭的命運。在那裡,拿破崙‧波拿巴擺脫了情況危險的守勢,轉而採取具有決定意義的間接路線行動,因而奪得了很大的勝利。兩年以前,當拿破崙還在這個地區的法軍司令部裡擔任參謀的時候,他腦子裡就已蘊育著這個計畫的雛形;以後,他回到了巴黎,把這個計畫編成了書面檔。這個計畫實際上是以一七四五年的計畫為藍本而編制成的,只是根據後來積累的經驗加以補充修改罷了。這正好可以說明,拿破崙的基本軍事觀點,是深受過去軍事學家影響的。他在軍事學校學習的年代,曾經貪婪地探求了各種軍事知識。但是,他的這個學習階段是很短暫的。他在二十四歲的時候,作為上尉炮兵軍官,曾被指派擔任了圍攻土倫的炮兵指揮官;而滿二十六歲的時候,即被委任為義大利軍團的總司令。他在最初的這幾年裡,固然讀了不少的書,鑽研了各種檔材料,吸收了很多的思想,但是,在此以後的年月中,他卻很少餘暇來進行縝密的思考。拿破崙這個人具有充沛的活力,比較起來卻缺乏深邃的思考。所以,他並未能創造出一種條理清楚的戰爭哲學。從他所寫的東西裡面去尋找戰爭的理論觀點,實質上只能獲得一些從其他歷史人物那裡搬來的編纂資料。後世的軍事理論家們,如果把他的言論當作教條,有時就不免發生誤解,被引入歧途,而不能正確地闡述戰爭的理論。

  上述這種趨勢,以及拿破崙的早期經驗所自然產生的影響,從以下的例子中可以明顯地看出來。拿破崙有一條很重要的原則,也是經常為人們所引用的原則,那就是:進行戰爭的原則也和實施圍攻的原則一樣,火力必須集中在一個點上(一個地段上),而且,必須打開一個缺口,一旦敵人的穩定性被破壞,以後的任務就是把他徹底擊潰。後來的軍事理論家們,多是把重點放在這句話的前半段,特別強調把火力集中在一個點上,而忽略了破壞敵人的穩定性的意義。實際上,把火力集中在一個點上,很顯然,並不能造成肯定的結果,而破壞敵人的穩定性,則可能在心理上造成現實的結果,並保證達到徹底擊潰敵人的目的。只要認真分析一下拿破崙所進行的各次戰略性戰役,就可以看出他本人在戰役中最為關心的究竟是什麼。

  尤其這個點字,更是一個引起混亂和爭論的根源。有一派人認為,拿破崙的真意,是要對敵人的最強之點施以集中的突擊,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取得決定性的結果。因為敵人主力集團的抵抗一旦被摧毀,則其整個防禦也就會隨之崩潰。這種觀點沒有考慮到成本的因素。事實上,勝利者很可能在攻堅行動中把實力消耗殆盡,以致後來完全無力去擴張戰果。而到這時,即使敵人已經大大削弱,但他還要進行抵抗,其抵抗力可能顯得比開始時候更大。另外一派認為,最好還是堅持節約兵力的原則,在戰鬥的最初階段,只宜有限地消耗兵力,因此,攻擊點應該選擇敵人的最弱點。不過,假使這個點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最弱點,那麼,它要不是距離敵人的神經中樞或大動脈較遠,就很可能是敵人故意設置的陷阱。如果是前者,就不值得一攻;如果是後者,則不可以攻。   在這裡,我們還可以從拿破崙實際進行的義大利戰役中,找到他本人堅持第二條原則的解釋。這個戰役清楚地表明,拿破崙的真正意思,並不是一個點,而是一個結。他在自己事業的這個階段(義大利戰役)中,曾不得不遵守節約兵力的原則,以避免無益地消耗自己有限的兵力,絕不去攻擊敵人的堅強據點。一般說來,這個結(或者說是接合部位)是具有重大意義的,因為它是最薄弱的一個環節。   拿破崙還有另外一段眾所周知的話,而且也常常被人們引用,為其不顧一切而輕率地集中兵力以對抗敵人主力的行動作辯護。他說:英國是我們最強大的敵人只要奧國被打敗了,則西班牙和義大利都會自行瓦解。我們決不分散自己的突擊力量,而應集中使用它們。但是,從包括這一段話在內的那個備忘錄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拿破崙當時的真正意見,正是反對直接向奧地利進攻,主張把兵力用在皮蒙特的邊境上,即採用間接路線來對付奧國。按照拿破崙的看法,義大利北部只是通向奧地利的一條走廊。正是在這個次要的戰場上,拿破崙遵照包爾色特所制定的原則,首先打敗奧地利的力量較弱的夥伴皮蒙特,而後再進攻老牌的對手,即奧地利本身。他在執行這個計畫的時候,採取了間接路線,而且運用得相當精巧。在取得最初的幾次勝利以後,他便匆匆忙忙地向政府當局提出報告,說:我希望在一個月之內到達提羅爾山地,與萊茵軍團會師,並一起進入巴伐利亞。可是,事態的發展打破了他的夢想。不過話又說回來,由於原來的計畫未能實現,反而使他在後來獲得了一個真正成功的好機會。他把奧地利的大軍吸引出來,在義大利境內一個接一個地對他發起了進攻戰役,使他得以逐個地把敵人擊敗,因而在一年以後,他就可以長驅直入地進攻奧地利。   西元一千七百九十六六年三月,拿破崙正式接管義大利軍團指揮權的時候,他的軍隊正沿著熱那亞沿海地區展開。當的,敵人方面的奧國和皮蒙特聯軍,則扼守著通向波河平原地帶的山地隘路。拿破崙的計畫,是要分兩路越過山地,向切瓦要塞(熱那亞以西七十公里)實施向心突擊,而在奪取了這個進入皮蒙特的大門以後,即以進攻都靈相威脅,迫使皮蒙特政府單獨進行媾和。他指望奧國軍隊繼續停在冬季營房裡過冬。當然,他們也可能走出冬營,以便與同盟者會合而共同採取行動。但拿破崙認為,他只要向阿克奎方向採取一個佯攻行動,就足以把奧軍兵力引到東北方向上去。   事實上,拿破崙固然獲得了初步的優勢,得以把兩支敵軍分割開來,但這不是實現原來計畫的結果,只是由於一個偶然的機會而得手的。這個有利的機會是由於奧軍的進攻造成的。他們向前開動,企圖威脅拿破崙的右翼,阻止法軍向熱那亞進攻。拿破崙為了對付這個威脅,採取突然襲擊的辦法,攻擊奧軍進攻部隊的接合部。儘管進行了兩次突擊才使奧軍承認失敗,但終究迫使奧軍返回到阿克奎去了。   當時,法軍主力並沒有用來進攻切瓦。四月十六日(一說是十三日),拿破崙曾想用直接攻擊的方式奪取這個要塞,但沒有成功。於是他便改變計畫,準備在四月十八日作迂迴的機動,並且改變了自己的交通線,使其離開敵人更遠一些,以免遭受奧軍可能的攻擊。當這個新的攻勢還沒有按計劃展開的時候,皮蒙特軍隊卻自動撤出了切瓦要塞。而在進行追擊時,拿破崙又一次受到了損失頗重的挫敗,因為他曾企圖從正面去衝擊皮蒙特軍隊已站穩腳跟的防禦陣地。然而,又由於採取了新的機動行動,即同時向皮蒙特軍隊的兩翼實行包圍,才使皮蒙特軍再向後撤,退到了平原地區。   皮蒙特政府認為,法軍日益靠近,都靈所面臨的威脅極為嚴重,而奧軍必須採取迂迴路線才能前進,因而他們期望的救援將是來得很遲。由於這一事實產生了心理上的作用,皮蒙特政府的穩定性遭到了損害,這就迫使他們要求休戰而進行和談。對於拿破崙來說,沒有必要再以戰鬥去擊毀他們了。於是,皮蒙特退出了戰爭。任何指揮官所進行的其他一次戰役,都不能像拿破崙所進行的這次戰役那樣,令人信服地顯示出時間因素的重要性。如果皮蒙特人再堅持一下,那怕堅持幾天,那麼,拿破崙由於補給上的困難,很可能不得不退回到熱那亞附近的沿海地區。在拿破崙後來的言論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蒙特投降這個事實對他有著深刻的影響,使他認識到時間的重要性。他說過:在將來,我有可能輸掉一個會戰,但是決不會再喪失一分鐘的時間。   現在,拿破崙已擁有了在數量上對於奧軍的優勢(三萬五千人對二萬五千人),可是他仍然十分謹慎,並沒有打算從事直接的進攻。就在同皮蒙特簽訂停戰和約後的第二天,他即提出了奪取米蘭的作戰目標,其辦法則是採取迂迴機動,經由托爾托納和皮亞琴察進到米蘭的後方。他首先使用計謀欺騙奧地利人,使其把兵力集中在瓦倫察地區。而後,他卻沿著波河的南岸向東挺進,繞過了奧軍的一切抵抗線,奪取了皮亞琴察。   為保障自己獲得優勢,拿破崙不惜破壞了巴爾馬大公國的中立權利。他侵佔了位於該公國的皮亞琴察,指望在那裡獲得渡河器材(船隻和渡輪)。可是,這次侵犯中立權的行動,也結法國人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副作用。當拿破崙向北開進,準備前出到奧軍的後方時,奧國人也以法軍為例,穿過中立國家的領土,經由威尼托地區而撤退走了。這樣,他們也和拿破崙一樣,不尊重戰爭的道德規則,使自己獲得了拯救。拿破崙曾想利用阿達河(波河的一條支流)來切斷奧軍的退路,但是在他們趕到該地之前,奧國人已遠遠地擺脫了尾追他們的法軍部隊,撤退到了曼圖亞,並扼守著這個著名的四邊形要塞。   由於奧軍進行頑強的抵抗,拿破崙想在一個月之內進入奧地利的願望,變成了一個遙遙無期的幻影。因為擔心法軍的失敗,害怕資源枯竭會帶來嚴重危險,法國政府曾命令拿破崙向南進軍,直指里窩那,並且沿途撤出四個中立國家,而照當時字面上的解釋,也就是要搶掠他們的一切資源。結果,義大利遭到了空前的浩劫,它被徹底搜括,以致後來一直未能恢復到過去那樣繁榮的地步。   不過,從軍事觀點來看,法國政府對於拿破崙行動自由的限制,卻反而使他因禍得福。拿破崙因為受到限制,不得不推遲實現他那入侵奧地利的夢想。而在敵人的抵抗之下,他反而可以根據手中現有的工具來調整自己的目的。一直等到雙方的力量對比變得於他有利之時,他那個征服奧地利的最初目的,也就具有了能夠達到的現實基礎。在這裡,引用偉大的義大利歷史學家費里羅的一段話,看來是很合適的。他在書中曾經作過下述的判斷:   差不多一個世紀以來,大家都把義大利的第一次戰役,描繪成為進攻行動的凱歌。根據這種說法,認為拿破崙是連續不斷地採取攻勢,說他如何堅決果敢地進攻,加上他在戰爭中的好運氣,使他輕而易舉地征服了義大利。但是,如果對這次戰役的歷史作一次客觀的研究,那我們馬上就可以看清楚,交戰雙方都曾採取攻勢,或者說,他們曾經輪流採取進攻和防禦,而且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攻方遭到失敗。   曼圖亞曾經變成一個香餌,連續地吸引著奧國的援軍,使他們遠離自己的基地,而不自覺地鑽入法國人的陷阱。這與其說是一個偶然現象,不如說是拿破崙的一種企圖。而且還有一點值得重視,拿破崙並沒有遵循當時的傳統慣例,不是去找一個有掩蔽的位置,不是在城堡前面挖壕固守,而是使自己的部隊分散展開,以小股兵力進行活動。這樣,他就可以毫無困難地向任何方向集中自己的兵力。   在奧軍第一次嘗試對曼圖亞進行救援時,拿破崙由於捨不得放棄對要塞的圍攻,結果使他的方法險些遭到失敗。後來,拿破崙擺脫了這種約束,放棄了對曼圖亞的圍攻,因而獲得了進行機動的自由,得以發揮自己軍隊機動性的作用,在卡斯蒂利奧內擊敗了奧軍。   此後,拿破崙奉行法國政府的命令,預期經提羅爾山地向北開進,去與法軍的主力萊茵軍團會師,以便協同作戰。對於法軍的這個直接前進行動,奧國人曾加以利用。起初,他們使自己的主力經由瓦爾蘇加拉向東撤退,下行進入威尼托平原,而後,從那裡使部隊折而向西,去救援曼圖亞。可是,拿破崙自有其辦法。他不再繼續北進,也不後退回來封鎖曼圖亞,而是穿過山地,緊緊地追蹤著奧軍行軍縱隊的尾巴。這樣,他就把敵人的機動變成了自己的反機動,使敵人的機動化為烏有,而使自己的反機動具有更堅定的目的。在巴薩諾地區,他圍住並擊潰了奧軍的第二梯隊。而當進到威尼托平原以後,法軍又趕上了奧軍的第一梯隊。於是,拿破侖隔斷了奧軍通向的里雅斯特的道路,因而也就切斷了他們退回奧地利的通路。然而,拿破崙卻沒有去阻止奧軍向曼圖亞方向撤退。這樣一來,奧軍部隊就自動鑽進了拿破崙在曼圖亞為他們所設置的陷阱。   由於大量的奧軍被隔截在曼圖亞要塞之中,逼得奧國非作一次新的冒險不可。這一次,然而卻不是最後一次,拿破崙因為在戰術上採取了直接路線的行動,竟使他的間接路線招致功敗垂成。當時,奧軍分別由阿爾文齊和達維多維奇統率,採取向心的方向,一直攻到了維羅納。維羅納是打開曼圖亞防禦的鑰匙。於是,拿破崙搶先去攻擊兩支敵軍中的較強那支,即阿爾文齊那支軍隊。結果,在卡地羅(特蘭托以北四十公里)遭到了重大的挫敗。拿破崙失敗以後,並沒有立即撤退,而是果敢地選擇了一條深遠的路線,繞著阿爾文齊的南面,作了一個大的迂迴運動,轉到了敵人的後方。這個時候,法軍的處境是很嚴重的,從拿破崙寫給法國政府的報告中可以看出這一點。他寫道:我軍的虛弱和疲憊,使我耽心可能發生最惡劣的事情。也許我們會把義大利丟掉。而在法軍的行進道路上,又有不少涸澤與河川的障礙,這就更加增添了拿破崙這次機動的冒險性。然而拿破崙卻是以這樣一個機動粉碎了敵人要在維羅納地區對他實行合圍的計畫。當阿爾文齊匆勿地趕來迎擊法軍的時候,達維多維奇卻在原地沒有行動。即令如此,拿破崙感到,要發起對阿爾文齊的戰鬥,勝過這支在數量上占著優勢的敵人,仍然是冒險的。他最後還是在阿爾柯拉地區發起了戰鬥,但是這場戰鬥卻沒有達到肯定的結果,因此他使轉而求助於戰術上的計謀。對於這一著,一般說來,他是很少採取的。當時,他派出了若干號兵,使之潛入到奧軍的後方,並在那裡大吹衝鋒號;奧軍聽到號聲以後,一時不知所措,因而隨即敗退逃跑了。   兩個月以後,即一七九七年一月,奧軍作了第四次,也即是最後一次解救曼圖亞要塞的嘗試。然而,這一次奧軍又在利佛里會戰中被打敗了。法軍這一次取勝,是拿破侖有效地組織使用各個彼此分散獨立的部隊進行協同作戰的結果。這些獨立部隊進行作戰活動,好像是撒開了的一張魚網,而在網的邊緣,綴著一些石塊。敵人的任何一個縱隊,只要觸及這張網,隨即便會捲進去,因為網的各方方面馬上就會投著承受壓力之點卷去,四周的石頭也同時投著落網的敵人打來。   軍隊採取這樣的編組形式,一旦和敵人接觸,就可以協同起來實施進攻。這種作法,是拿破崙發展了新的師制體系的結果。根據這個體系,每個軍團(軍)都分別編成若於個獨立活動的兵團(師)。按照舊體制的規定,一個軍團(或軍)都是作為一個整體來活動的,只在有的時候,為了遂行單獨的任務,才可以臨時派出幾個支隊,拿破崙在義大利戰役中所採用的編組辦法,在他以後的戰爭中有了更加完善的發展,他廣泛採取了營方陣的形式,而且用軍代替了師。   在利佛里,那個張開的捕捉網儘管是粉碎奧軍翼側的一個工具,但是更值得注意的是,擊潰奧軍主力的手段,還是拿破崙所採取的一個大膽的機動。當時,拿破崙派出了一個兵力為二千人的團,用船舶把他們送過加爾達湖,其任務是切斷整個奧軍的後退道路。正是由於退路受到威脅,奧軍的主力才開始崩潰。利佛里會戰失敗以後,曼圖亞要塞里的奧國守軍也只好投降。奧國人想要守住遠離自己國家的第一道門戶,結果消耗了大量的兵力,現在,眼看著法軍迅速地向著已經毫無防衛力量的內門進犯,但卻無可奈何。這個威脅迫使奧國不得不締結一項有失體面的和約。而在此時,法軍的主力仍然徘徊在萊茵河上,並未能越雷池一步。   西元一七九八年秋天,俄國、奧國、英國、土耳其、葡萄牙、那不勒斯王國和羅馬教皇國等,組成了第二次反法聯盟,其目的是要解除對法和約的束縛。當時,拿破侖‧波拿巴正遠在埃及,等他回到國內的時候,法國的形勢已是極為嚴重了。法軍遭到了很大的削弱,國民貧窮困苦,國庫一空如洗。   拿破崙從埃及回來以後,首先推翻了法國的督政府,成立執政府,並使自己成為第一執政。接著,他便頒佈命令,在第戎編組了一個預備軍團,把所有能夠搜集到手的地方部隊都編了進去。但是,他並沒有把這個軍團用去加強主要戰區內的部隊,也沒有用去加強萊茵河地區的主力軍團。他自己制定了一個極為大膽的迂迴機動計畫,親自率領這支軍隊,沿著一條巨大的弧形線路,完成了一次跳躍式的急速行軍,前出到了義大利境內奧國軍隊的後方。當時,奧軍已把兵力微弱的意大利軍團幾乎趕回到了法國的邊境,並且把它釘死在義大利的西北角上。拿破崙原來打算取道瑞士,穿越盧塞恩或蘇黎世地區,並從那裡南下,翻過聖哥達爾德隘路,或者甚至經過提羅爾山地,從更東面的地區進入義大利。可是,當他得悉意大利軍團已經處境極端危險的消息後,使改變主意,選擇了經過大聖伯納德山口那條比較短的路線。這樣,在一八○○年五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中,拿破崙率領自己的軍團翻過了阿爾卑斯山,前出到比耶拉,但這時他已處在奧軍的右側。   當時,法將馬森納被奧軍圍困在熱那亞。拿破崙沒有朝東南方向開進去救援馬森納,只派出部分兵力往南走,前進到切拉斯科,而自己卻在這個誘惑性機動的掩護之下,率領主力往東挺進,直奔米蘭。這樣一來,拿破崙不是去迎面攻擊在亞曆山大里亞以西地區進行扼守的敵人,而是牢牢地釘在奧軍的後力,在敵後地區構築工事,設防固守,從而為自己在戰略上構成了一條明顯的屏障,或者說是一條戰略性的壁壘。當初,拿破崙打算採取最危險的機動行動,要前出到敵人的後方,其目的就是想要造成這樣一條壁壘。因為有了這樣一條由天然障礙物加固起來的陣地線(防區線),他就使自己的基地得到了可靠的掩護,而有了這種基地作依靠,便可以使敵人落入圈套,置之於死地。當敵人發覺自己的退路和補給線被切斷的時候,他們必然是下意識地往回走,向後逃,而且往往是小股逃竄,潰不成軍,因而這時收拾他們便很容易。拿破崙這個設置戰略性壁壘的觀念,是他對於間接路線戰略的重大貢獻。   拿破崙進到米蘭,切斷了奧軍兩條後退道路之中的一條。以後,他就沿著波河南岸進發,前出到斯特拉德納隘路,這樣又切斷了奧軍的第二條後退道路。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拿破崙手中掌握的工具,已在頗大程度上不能適應他的企圖了。因為總共只有三萬四千人,而根據他的命令從萊茵軍團撥出的一個軍(一萬五千人)的補充兵力,要經過聖哥達爾德隘路才能開來,但由於莫羅的過錯,這支兵力遲遲未能趕到。為此,拿破崙深深感到不安。他的那條戰略性防線,本來只有少量的兵力進行扼守,而現在卻必須予以加強了。所幸的是,熱那亞在這個時候宣佈投降了,因而已不必分兵去救援馬森納。但是卻也喪失了一個拖住敵人的工具。   這時,拿破崙摸不準奧軍究竟會選擇哪一條退卻路線,尤其害怕奧軍向熱那亞撤退,因為在那裡他們可以得到英國海軍艦隊的支援和補給,所以,他只好放棄已經獲得的戰略優勢。他對於當面敵人的積極主動性,估計得比他們實際上所有的要高些,因此,他放棄了設在斯特拉德納隘路地區那道防線,決定向西折回,以來偵察敵人的行動。而在此同時,派出了一個師的兵力,由德賽率領,去切斷亞歷山大里亞到熱那亞之間的道路。這樣一來,拿破崙就使自己陷入了不利的態勢。當奧軍突然地從亞歷山大里亞開出,並在馬倫哥平原與法軍發生遭遇戰時(一八○○年六月十四日),拿破崙手中只有自己的一部分兵力。這次戰役拖延了比較長的時間沒有解決,甚至在德賽率領那個師趕來投入戰鬥之後,奧軍也僅僅是被壓退了一點,並沒有被擊毀。後來,拿破崙的戰略地位有所改善,但他還是同精神沮喪的奧軍指揮官簽訂了一個協定,允許他們把自己的軍隊撤出倫巴第,退到明喬河後面。   在明喬河彼岸地區,軍事行動雖然還在斷斷續續地進行,但只是一些零星的衝突和相互的對射罷了。馬倫哥會戰的結局,給敵人精神上帶來了嚴重的影響,因而導致了雙方的和平談判,半年以後,終於簽訂了和約,結束了第二次反法聯盟的戰爭。   法國革命戰爭作為一個時期結束以後,只經過了幾年勉勉強強的和平,戰爭的幕布又被重新拉開,新的戰爭戲劇又開始上演。這就是拿破崙的戰爭。一八○五年,拿破侖手裡已擁有一支二十萬人的大軍,把它集結在布倫港,準備渡海進攻英國。後來,這支大軍卻突然地進行強行軍,全部調到了萊茵河地區。關於這個情況,至今還是一個疑案:拿被侖真正是想直接進攻英國呢?還是想以這個威脅作為一團迷霧,把它作為突然進攻奧地利的第一個步驟呢?也有可能,他是遵循著包爾色特的原則,使一個計畫同時具有幾種方案。拿破崙在決定向東方調兵時,曾經估計奧軍還可能像往常那樣,派遣一支軍隊進入巴伐利亞,以便封鎖施瓦本汝拉山的各個通道。根據這種估計,他的計畫就是遠遠繞過敵人的北翼,跨過多瑙河,甚至走得更遠,抵達累赫河,並以該河構成一條設在敵軍後方的戰略性壁壘。實際上,這是重複過去在斯特拉德納隘路地區所採取過的那種機動方式,只是規模擴大而已。拿破侖本人在下達給部隊的命令中,曾經強調說明了這一點。當時,由於擁有優勢兵力,拿破崙在組織這條壁壘時,只是使用了快速部隊,因而使它變成了一道活動的障礙物。這樣,拿破崙進到奧軍的後方以後,所造成的戰略性壁壘就成了綿密不斷的障礙,阻塞了奧軍的一切退路,因而迫使駐烏爾姆的奧軍幾乎沒有進行流血戰鬥就投降了。   拿破崙解決了這支比較薄弱的敵軍以後,便著手去對付由庫圖佐夫統率的俄軍。當時,庫圖佐夫已經穿過奧地利,沿途彙集了一些小型的奧軍支隊,剛剛進駐到因河岸邊。另外還有一個比較小的威脅,那就是一支奧國軍隊正在由義大利和提羅爾地區撤回本國。現在,由於兵力過大,使拿破崙反而感到很不方便。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但卻不是最後一次。因為擁有這樣大的兵力,在多瑙河和西南方山地之間的空間,就顯得實在太狹窄,使拿破崙很難對敵人採取局部性的間接路線,同時時間也不夠,更無法採取烏爾姆式的大迂迴行動。而且,當俄軍停駐在因河之上時,他們正佔據著一條天然的防線,可以構成一個掩護奧地利本土的防盾。在這個防盾的掩護之下,其他的奧軍便可從南部經由卡林西亞調回來,與俄軍會師,組成一條可以頑強地抗擊拿破崙進攻的抵抗線。   面對這個問題,拿破崙使用了一整套高明的間接路線方法。他的第一個目的,是要儘量把俄軍逐回東方,距離愈遠愈好,這樣才能把他們同來自義大利的奧軍隔截開來,而後者正從那裡開回來了。為此,拿破崙自己率領部隊向正東方向前進,去迎擊庫圖佐夫,同時派出莫蒂埃率領一個軍沿著多瑙河北岸開進。這個威脅到庫圖佐夫和俄國本土之間交通線的行動,是足以迫使俄軍向東北方向,即向多瑙河上的克雷姆斯作斜方向撤退的。這時,拿破崙又派出了繆拉,命令他去突破庫圖佐夫的新防線正面,搶佔維也納城。以後,繆拉應該從維也納出發,繼續向北挺進,攻占霍拉布倫。這樣,在開始威脅到俄軍的右翼以後,拿破崙本人即從左翼去威脅他們的後方。   由於繆拉犯了一個錯誤,他同俄國人簽訂了一項臨時的停戰協定,使拿破崙沒有能夠把俄軍切斷。但是,俄軍卻也被迫匆匆忙忙地繼續向東北撤退,遠遠地退到了離自己國界不遠的阿羅木次城。現在,他們同奧國的援軍已經相距很遠了,但是卻靠近了自己本國的援軍。實際上,俄軍在阿羅木次就接受了一大批的增援部隊。如果繼續壓迫他們向後退,那就是促使俄軍繼續增大自己的兵力。此外,時機也已迫不及待,因為普魯士的參戰已是指日可待了。   在這種形勢下,拿破崙只好採取心理上的間接路線:他有意顯示自己的弱兵,誘使俄軍轉而採取攻勢。在布魯恩地區,面對著八萬人的敵軍,他只集中起五萬人的兵力,並且派出幾個孤立的支隊朝著阿羅木次方向開進。為了加強這個示弱的姿態,他還向俄奧兩國皇帝放出了和平的鴿子。當敵人吞下這個香餌以後,拿破崙即把自己的部隊撤退到奧斯特里茨的陣地上,那裡的地形條件非常適於他作設置陷阱之用。在緊接著發生的會戰中,拿破崙使用了一個他極為罕用的戰術性間接路線方法,以來補償他在戰場上的劣勢兵力。這種情況對他來說也是很稀少的。他誘使敵人衝擊後退的法軍,從而迫使他們向左側伸展,趁此機會,他自己卻在中央地區調整部署,向著敵人脆弱的接合部施行猛擊。結果,他在這次會戰中取得了具有決定意義的勝利,僅僅在二十四個時之內,奧國皇帝即向他提出了求和的要求。   幾個月以後,拿破崙開始了對普魯士的戰爭。這一次,他差不多擁有二對一的兵力優勢,無論從數量上來說,還是從品質上來說,他的軍隊都是第一流的,而普方的軍隊,則不論從訓練來看,還是從作戰觀念來看,都是既落後又陳腐的。拿破侖佔有的這種絕對優勢,對於他的戰略無疑有著很明顯的影響,對他以後的各次戰役打上了深刻的烙印。一八○六年,拿破崙再次利用了突然性這個因素,並且取得了成功。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首先把自己的部隊分段駐紮在多瑙河的附近,而後在圖林根森林的天然掩護之下,秘密地把部隊集中起來向北挺進。接著,他的部隊在森林掩蔽的山地裡,突然地躍進到了開闊的平坦地上,並以營方陣的隊形直接衝進了普魯士的心臟地區。這樣,拿破崙就前進到了普軍的後方。這個結局與其說是偶然的,不如說是預先考慮到的。拿破崙完成這個迂迴機動以後,就在耶拿擊碎了普軍。看來,這一次主要是依靠了兵力數量上的優勢,其次才是由於技巧地配置兵力而造成的精神因素,儘管這個因素也產生了重大的作用。   接著在波蘭和東普魯士進行對俄戰役時,拿破崙似乎只是關心一個目的,就是如何吸引俄軍接受會戰。他這時已具有堅強的信心,認為不管怎樣,他的戰爭機器都一定可以壓倒俄軍。他雖然繼續採取向敵人後方迂迴的行動,其目的只是為了更加易於取得戰爭的勝利,因此,主要是把這種機動作為抓住俄軍的手段,而不是把它作為打擊敵人士氣的工具。因此,從這裡所看到的間接路線,似乎只是具有物質上的作用,而不具備精神上的價值,並不能使敵人在心理方面喪失平衡。   拿破崙後來在普爾圖斯克(華沙以北五十公里)地區採取的機動,是要引誘俄軍的進攻。他指望,法軍從波蘭向北突進,即可切斷俄軍和其本國之間的交通線。可是,俄國人這一次擺脫了他的箝制。一八○七年一月,俄軍又自動地向西運動,指望同困守在但澤(現為格但斯克)的普軍殘部會師。拿破崙馬上抓住了這個有利機會。他還是想要切斷俄軍同它本國之間的交通線。但由於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的命令落到了哥薩克手中,於是,俄軍又及時撤退了。接著,拿破崙直接追上了俄軍,並在艾勞地區與俄軍進行了接觸。他曾力圖利用戰術機動前出到俄軍的後方,而在完成這個機動的時候,遇到了大風雪的阻滯,結果,俄軍雖然遭受了損失,但是並沒有潰敗。   四個月以後,雙方都恢復了元氣。俄軍突然南下,向海爾斯貝格(科尼希斯貝格以南七十公里)進攻,拿破崙於是立即調動兵力向南進發,用以切斷俄軍與其最近一個基地,即科尼希斯貝格之間的交通。這一次,拿破崙顯然是很想進行會戰的。當其在側翼活動的騎兵報告俄軍在弗里德蘭(柏林東南七十公里)佔領了堅固的防禦陣地時,他立即率領自己的軍隊奔向那裡。在這次會戰中,拿破崙取得了戰術上的勝利,但不是由於利用突然性和快速性,而是由於採取了一種新的炮兵戰術,即把大量的炮兵集中使用在主要的方向上。以後,這種大量集中使用炮兵的方法,就成了他的戰術的基礎。儘管如此,不管在弗里德蘭,還是在以後的許多戰鬥中,這種方法雖然保證他取得了勝利,但是仍然無法減少法軍部隊的大量傷亡。   非常有趣的一點是,一八○七年至一八一四年的戰爭,也和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一八年的戰爭一樣,無限制地浪費著人力。更為奇特的是,在這兩個時期的戰爭中,大量的人力都是犧牲在炮火之下。其所以如此,可能是因為雙方對於人力和資源的消耗都沒有什麼限制,以致過度地使用和浪費。這與節約兵力的原則是直接相矛盾的。要想達到節約兵力的目的,就必然利用突然性和快速性。從拿破崙的策略和手段中,可以看到好多的結果,足以證明這個原則的正確性。   拿破崙利用了他在弗里德蘭的勝利,加強了自己對俄國沙皇的影響,迫使沙皇脫離其同盟者,破壞了第四次反法聯盟,可是,由於過分地濫用了自己的實力,拿破侖不僅使自己已經取得的勝利不能鞏固,而且最終使自己的帝國也遭到覆滅。他對於普魯士的嚴厲要求,使他與普魯士之間的和約無法穩定和持久,他對於英國的政策,就是一心想著徹底滅亡對方。他的侵略行徑,又使得西班牙和葡萄牙奮起抵抗,變成他的敵人。所有這些,就是拿破崙在大戰略方面的基本錯誤。   在這裡,需要順便指出約翰‧摩爾在比利牛斯半島上所採取的間接路線。他對於布林戈斯的頻繁短促突擊相對於法軍交通線的干擾破壞,打亂了拿破崙對西班牙的作戰計畫,保障西班牙人民獲得了積聚力量的時間和空間。後來,比利牛斯半島終於變成了拿破崙帝國身上一個化膿發炎的瘡口。拿破崙的軍隊在西班牙首次遭到失敗,產生了很大的精神影響,具有決定性的意義。而在此以前,人們曾認為拿破侖的軍隊是不可戰勝的。   拿破崙本人已沒有機會來恢復在西班牙喪失的名譽,因為在普魯士出現了暴亂的威脅,而奧地利也顯示了重新進犯的端倪,於是他只好趕回法國。結果,奧國人果然捲土重來了。在一八○九年的戰役中,拿破崙又曾試圖向蘭德夏特(慕尼克東北六十公里)和維也納地區採取迂迴敵後的機動,可是,在實施機動過程中他遭到了困難。由於急不可待,他便轉而採取了直接路線的行動,急於進行會戰。結果,他在阿斯佩恩和埃斯林戰役中遭到了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大慘敗。雖然六個星期之後他在同一地區的瓦格拉姆(維也納西北二十公里)實行了報復,可勝利的代價實在太高,而且所爭得的和平也很不穩定。   比利牛斯半島上的戰爭   此後兩年,拿破崙獲得了一個喘息的時間。他曾經利用這個機會來割治西班牙的潰瘍。可是,在初期,由於英將摩爾的干預,拿破崙未能在病痛剛起之時制止傷勢的發展,而現在,在以後這幾年,威靈頓卻破壞了拿破崙的各種醫傷措施,因而使其瘡口更加擴大,並使毒菌蔓延到整個拿破崙帝國的身上。法軍固然累次地擊敗了,並且繼續擊敗著西班牙的任何一支正規軍,可是,西班牙人卻從這些失敗中總結了有益的教訓,他們懂得了把自己的主要力量用來開展遊擊戰爭。一個捉摸不定的遊擊支隊活動網,代替了那些不夠靈活,因而也較容易被捕捉的正規軍。一些非正統出身而經驗豐富的遊擊隊領袖,指揮著遊擊隊的戰鬥活動,從而取代了那些出身高貴卻能力有限的西班牙將軍。   對於西班牙來說,因而也是對於英國來說,一場最大的不幸,就是西班牙政府曾經企圖組建新的正規軍,以用來獲取暫時性的勝利。可喜的是,這些正規部隊很快又被法軍打散了。於是,西班牙境內的法軍重新陷於遊擊隊的打擊之下。這樣,毒菌又蔓延開來,而不是集中在一個地點。在這場奇特的戰爭中,英國人最大的作用就是給拿破崙的戰鬥行動製造困難,並擴大這種困難的根源。使用如此少量的兵力而使對方受到這樣大的牽制,這在英國歷史上是一個稀有的成就。它在西班牙戰爭中所取得的成就,如果通過一些雖然不大但實際上卻有矛盾的結果來看,就更加清楚了。這就是:一方面,英軍曾經直接地與他們的大陸同盟軍比肩作戰;另一方面,英國又派出了好幾支遠征軍,遠涉重洋去進攻敵人的殖民地,其距離非常遙遠,其目的是想在心理上給敵人以某些影響。但是這些遠征的結果,與西班牙戰爭所產生的效力比較起來,對敵人所起的作用是很微小的,不過,站在英國國家政策的立場上來看,這些遠征對於促使英國的繁榮富強是有價值的。由於這些遠征,英帝國取得了不少的殖民地:如好望角,茅利塔尼亞,錫南(現為斯里蘭卡),英屬圭亞那,以及西印度群島中的若干個島嶼。   一般歷史學家的傳統觀念,都是過於重視各次會戰的結果,因此,英國人在西班牙所採取的間接路線在其大戰略結構中的真正效果,並沒有獲得應有的評價。如果把比利牛斯半島的戰爭史,只看成是威靈頓進行戰鬥和圍攻的編年史,那麼其結果將是毫無意義的。英國史學家約翰‧弗爾特斯丘對於這種趨勢和誤解,曾經作過很多的矯正。他的主要著作是《英國陸軍史》,儘管他在這本書中所研究的問題也是有限的,但是,當他的研究愈是深入以後,他就愈加堅信,西班牙遊擊隊的行動對於這次戰爭的結局,是具有決定性影響的。   雖然英國遠征軍的存在對於產生這種影響是一個必要的條件,但是,威靈頓在那裡採取直接軍事行動所起的作用,卻是微不足道的。在延續五年的戰爭中,一直到法軍被逐出西班牙之日為止,威靈頓使法軍直接遭到的損失,包括擊斃、擊傷和俘虜在內,總共不過四萬五千人。而根據瑪律波特的估算,在這整個時期之內,法軍因傷病致死的人數,平均每天就有約一百人。由此可見,使法國的兵力逐漸消耗殆盡的,使他們的士氣日益低落下去的,是遊擊隊的活動,當然也包括威靈頓的活動在內。他們把西班牙變成了人造的沙漠,使法國人無法再停留下去,否則只有全部餓死。   另外一個值得特別重視的現象,就是在這樣長時期的一連串戰役中,威靈頓進行會戰的次數竟是少得可憐。這究竟是因為什麼呢?傳記家們通常認為,這是因為他對於實際具有健康的思想,而且這是他的個性和觀點的基礎。這樣解釋行得通嗎?現代的一位傳記作家說過:直接的和狹隘的現實主義是威靈頓個性的本質。這正是他產生缺點和招致失敗的原因。但是,就其社會事業的廣闊境界來說,這一點又使他上升到了幾乎接近於天才的地步。這位傳記作家的結論,是研究了威靈頓在比利牛斯半島的戰略以後作出來的。   這次由英軍主力分出的部分兵力所進行的遠征,雖然產生了如此重大的後果,可是在最初的時候,它卻只是英軍主力在謝爾德河地區勞而無功之後,所不得已而採取的一個下策。英國政府派出這支遠征軍,當時的目的只想拯救葡萄牙。並不曾設想什麼更高深的大戰略運用,沒有估量到竟有這樣大的潛力,以致使西班牙潰瘍一發不可收拾。對於這次遠征,威靈頓公爵曾經發表過他的見解:如果葡萄牙的軍隊和民團能夠得到二萬英軍的加強,那麼,法國人要想征服葡萄牙,就必須有十萬人的軍隊;而如果西班牙繼續與法國人進行鬥爭,那麼,法國是抽不出十萬兵力來對付葡萄牙的。換句話說,那就是只要用二萬英軍,即足以牽制十萬法軍,而且至少可以使其部分兵力無法投到奧國方面那個主要戰場上去。   從對奧國進行間接援助的觀點來看,這支遠征軍沒有辜負人們對它的期望。可是,要它充當掩護葡萄牙的一個屏障,卻是遠遠不夠的。作為一種手段,它大大消耗了拿破崙的兵力,給英國爭來了許多利益,因此,它的成績是很傑出的。   威靈頓只領了一支二萬六千人的軍隊,於一八○九年四月到達里斯本。當時,一方面,西班牙各地都爆發了反抗的怒火;另一方面,約翰‧摩爾在向布林戈斯發起一陣進攻之後,又向拉科魯尼阿地區實行撤退,因而引得法軍在整個比利牛斯半島四出活動。奈伊在半島的西北角上,企圖征服加利西亞,但是久攻不下。在奈伊的南面,即葡萄牙北面的波爾圖地區,是蘇爾特的部隊。他也把一支大軍分成為若干支隊在活動。維克多則在梅里達地區,從南面封鎖著通往葡萄牙的道路。   威靈頓登陸以後,利用了登陸地點正處於中央位置這個有利條件,考慮到敵人的兵力業已分散,於是立即向北開進,去進攻蘇爾特。儘管他未能按照預定的設想,把蘇爾特撒在南面的若干個支隊割裂開來,可是仍然使蘇爾特本人產生了驚慌失措情緒。趁蘇爾特來不及收攏部隊之前,威靈頓即破壞了他的作戰部署,在杜羅河的上游渡過了該河,從而切斷了蘇爾特的退路。如同杜倫尼在一六七五年所作的那樣,威靈頓接著就對敵人的殘部進行掃蕩,使其無法進行集結。結果,蘇爾特被迫經過不毛之地,爬山越嶺,向加利西亞實行退卻,其部隊最後遭到了慘重的損失,但不是由於對敵戰鬥,而是因為退卻行軍的過度疲勞和消耗。   然而,威靈頓的第二次戰役,卻進行得不如第一次那樣順利,而且從其目的與手段的配合來看,也不那麼明顯。原來停在梅里達無所作為的維克多,在蘇爾特失蹤之後,隨即被調往塔拉韋臘,以便掩護直通馬德里的道路。一個月以後,威靈頓決定經由塔拉韋臘這條道路向馬德里進攻。馬德里是西班牙的心臟,這就等於直接去鑽獅子口。他選擇這一條進攻路線,恰好給法軍提供了一個方便目標,使西班牙境內的各路法軍都便於向他實施進攻。而且,把自己的部隊這樣集中起來對付一個目標,法軍就能有效地保障自己的交通線。當各路大軍分散在整個西班牙境內的時候,交通線的保障曾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威靈頓開始進攻的時候,只有二萬三千人,預期對他進行支援的兵力,大概也是這麼多,而且其統率者庫斯塔是一位才能有限的西班牙將領。這時,維克多繼續朝馬德里方面撤退,在那裡有另外兩支法軍可以對他進行支援。法軍的兵力集中以後,大約能有十萬人。誠如弗爾特斯丘指出的那樣,這只是偶然的結果,並非事先有何計畫。當時,奈伊、蘇爾特和莫蒂埃的部隊,都從北面向馬德里開來。由於庫斯塔的優柔寡斷,加上自己部隊的補給發生困難,威靈頓未能拖住維克多進行戰鬥。後來,維克多更獲得了約瑟夫‧波拿巴從馬德里派來的援軍。於是,威靈頓被迫實行退卻。他在塔拉韋臘地區很有成效地抗擊了法軍的猛攻,如果不是庫斯塔拒絕對他進行支援,他還打算實行反攻。反攻沒有實行,這對威靈頓來說卻是一個幸運,因為蘇爾特此時已經逼進到他的後方來了。鑒於向西撤退的道路即將被切斷,威靈頓立即向南溜走,越過了塔霍河,避免了自己的覆滅。以後的退卻雖然遭到了巨大的損失,以致部隊紀律渙散,士氣低落,但他仍在葡萄牙邊境駐止下來,設防固守。由於糧秣不足,法軍也未能對他組織追擊。這樣才結束了一八○九年的戰役。對於西班牙正規軍的脆弱無能,雖然早已從摩爾的教訓中知道一些,但通過這次戰役以後,威靈頓才真正認識清楚了。為了褒獎他在西班牙的功勞,他被晉封為子爵。事實上,他在第二年的成就才真正配得上這樣的獎賞。   拿破崙在一八一○年迫使奧地利簽訂和約以後,一直到一八一二年,曾分出部分精力來關注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戰事。這兩年是比利牛斯半島戰爭最緊迫的階段。法軍在這兩年中未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其歷史意義的重大,與其以後遭到的失敗比較起來,或者與威靈頓在一八一二至一八一三年所取得的勝利比較起來,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英軍之所以獲得勝利,是出於威靈頓對於當時的軍事|經濟因素,有著精確的判斷:第一,他估計到了法軍糧秣來源的有限性;第二,他構築了托里什|韋德拉什防線。這樣,威靈顧的戰略,實質上就成了對付敵人軍事|經濟目標的間接路線戰略。   在主要戰役尚未開始以前,仍和往常一樣,威靈頓也還得到西班牙正規軍的支援。西班牙的部隊曾經發起一個冬季戰役,可是卻被法軍徹底擊潰了,此後,法軍沒有遭到任何抵抗,在西班牙奪占了大片新的領土,並且侵入到南部的富饒地區,佔領了安達盧西亞省。   這時,拿破崙決定親自掌握西班牙戰爭的領導權。一八一○年二月末,他已經在西班牙集中了差不多三十萬人的兵力,而且還預計繼續擴大部隊的數量。在這三十萬人當中,他撥出了六萬五千人,指定由馬森納指揮,其任務是要把英軍從葡萄牙趕走。雖然這個數字也已夠大,但就西班牙境內法軍的總數來說,卻還只有較小的一個部分。這個情況說明,西班牙境內的遊擊戰爭,對於法軍已經造成了嚴重的局面。而威靈頓的英軍,包括由英國人訓練的葡軍在內,總共只有大約五萬人。   馬森納對葡萄牙的入侵是從西班牙北面來的,途中經過古達德|羅德里戈。這樣,就使威靈頓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來實現他的戰略企圖。他極力阻滯馬森納的進軍:首先,全部銷毀馬森納必經地區的糧食;其次,在布薩柯以東地區進行頑強的抵抗。對此,馬森納考慮欠周,留試圖以直接衝擊的方法來加以克服。以後,威靈頓退到了托里什|韋德拉什這條築壘防線之內。這條防線橫切著塔霍河與海岸之間的那個山地半島,正好成了里斯本的屏障。十月十四日,也即是開始進軍四個月以後,馬森納只前進了大約三百二十公里。當他來到托里什|韋德拉什這條築壘防線面前時,不禁感到大為吃驚。馬森納在這條防線面前徘徊了一個月之久,始終未能把它突破,後來即因饑餓所迫,不得不後撤五十公里,退到塔霍河上的聖塔倫。威靈頓這一次表現得非常高明,他既不組織追擊,也不找他作戰,只是盡力設法把馬森納圈在一個狹小的地區,使他的部隊很難獲得糧食的供應。過去,拿破崙留經痛斥過謹慎的戰略家,說,補給麼?關於這些事情,用不著向我囉嗦。兩萬人的部隊也一樣可以在沙漠中生活!在這一次,以及在以後的戰役中,法軍為了堅信這種樂觀的幻想,不免要付出很高的代價。   威靈頓始終堅持不渝地執行看自己的戰略計畫。而在當時,他是面臨著兩重威脅的:一方面,英國國內有變換政策的可能,這是間接的威脅;另一方面,法將蘇爾特正在南面,經由巴達霍斯實施進攻,極力為馬森納解圍,這是直接的威脅。馬森納也曾經千方百計地誘使威靈頓發起進攻,但威靈頓卻絲毫不為所動。最後,他終於因此獲得了成功。這年三月,馬森納被迫撤退了,當其飽受饑餓的殘餘部隊往回越過葡萄牙邊界時,已經損失了二萬五千人,其中,只有二千人是真正戰死的。   此時,西班牙遊擊隊的活動已愈來愈積極,人數也愈來愈多。僅以阿拉貢和加泰羅尼亞兩個地區來說,就有法軍的兩個軍,總數近六萬人的兵力,一直被困在那裡。他們本來是準備開進到葡萄牙去增援馬森納的,可是在幾個月之內,竟被幾千個遊擊隊和若干支進行遊擊作戰的西班牙正規部隊所牽制,實際上無法開進。在南面也是一樣。法軍一直在對加的斯進行圍攻,由於聯軍方面未能利用自己在巴羅薩的勝利而解除對加的斯的圍攻,結果反而使他們獲益,使法軍捆住了手腳,屯兵於堅城之下作著毫無結果的圍攻。在這幾年,還有一個引起法軍關注的因素,那就是英國仗著自己的海軍實力經常對法國造成威脅,它可以派出部隊在沿海各處實行登陸。   後來,威靈頓對於敵人的影響作用,主要是他的威脅,而不是他的打擊。當他對這一或那一地點構成威脅時,法軍就不得不隨之派遣部隊,因而使得西班牙遊擊隊在其他地區獲得大肆活動的機會。   然而,威靈頓也沒有滿足於只使法軍經常處於受威脅的狀態。當馬森納向薩拉曼卡撤退時,他即跟在後面追擊,派出部分兵力封鎖了北面的阿爾麥達邊境要塞,同時,派遣貝里斯弗德去圍攻南面的巴達霍斯。結果,他把自己的兵力幾乎是兩半平分了,以致喪失了進行機動的能力。幸而命運拯救了他。馬森納在重新收集了自己的部隊和得到少量的增援以後,又匆匆忙忙去救援被圍的阿爾麥達要塞。在弗溫特斯|德奧尼奧羅地區,由於所處地形不利,威靈頓曾經一度受困,陷入嚴重境地。儘管他終於打退了敵人的進攻,但是他自己也承認說:如果拿破崙本人在這裡,那我們是一定會失敗的。在巴達霍斯,貝里斯弗德也放棄了對城塞的圍攻,而改去迎擊蘇爾特的援軍。由於對戰鬥的組織指揮不當,貝里斯弗德在阿爾布拉遭到了失敗,但是作戰部隊進行了奮勇的抵抗,付出了極重大的犧牲,最後總算穩住了陣勢。   威靈頓現在重新集中起了自己的兵力,即使缺乏攻城器械和武器,他仍然決定再次圍攻巴達霍斯。可是,他這次又把攻城的計畫放棄了,很快解圍而去,因為法將瑪律蒙在取代馬森納以後,正毫無阻礙地向南進軍,企圖與蘇爾特會師。兩位法軍將領立即制定了聯合進攻威靈頓的計畫。可幸的是,這兩位將領發生了意見分歧。蘇爾特耽心在安達盧西亞省重又爆發新的遊擊戰爭,帶看他的部分兵力返回那裡去了,而把剩下的部隊留給瑪律蒙指揮。結果,由於瑪律蒙過分謹慎,一八一一年的戰事也就逐漸地停止下來了。   在這些戰鬥中,威靈頓是冒過很多危險的。但是很難確定,這些冒險究竟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利益,實際上,這並不比執行他原來的戰略企圖而已經取得或可能取得的成就更多。由於手中兵力有限,威靈頓畢竟不能想怎麼使用它們就怎麼使用它們。儘管他的絕對傷亡數字要比法軍的數字小些,但是從比例關係來說,他卻比法軍的大得多。不過,他總算在這個戰鬥行動最緊張的階段經住了法軍的猛擊。後來,拿破崙本人無意中幫了他的忙,使他確保了自己的有利地位。拿破崙開始準備進攻俄國,把自己大部份的兵力和注意力都轉到那個方面去了。這個事實,以及遊擊隊所造成的嚴重局面,迫使拿破崙調整了法軍在西班牙的作戰計畫,改變了法軍主要作戰線的方向。拿破崙決定,首先集中全力徹底征服巴倫西亞和安達盧西亞,而後再去進攻葡萄牙。   法軍在西班牙的數量,與一八一○年比較起來,減少了七萬人。而在所剩的部隊當中,至少也有九萬人用於防守法軍與本土之間的交通線,從地中海沿岸的塔臘果納起,一直到大西洋岸邊的奧維亞多止,使其免遭遊擊隊的破壞。   當法軍的抵抗已經削弱之後,威靈頓利用有了行動自由的機會,曾突然地發起對古達德|羅德里戈的進攻,並以強攻方式奪占了該城。在強攻該城時,他派遣希爾率領一個支隊掩護著自己的戰略翼側和後方。瑪律蒙既無力阻止希爾的行動,也無法再奪回被搶佔去了的要塞,因為他的攻城裝備已經被英軍擄獲走了。同時,他還不可能越過那些糧食已經被搜括乾淨了的地區,無法對威靈頓實施追擊。   於是,威靈頓利用這條饑餓的屏障作掩護,趁機開到了南方,同樣以強攻方式奪取了巴達霍斯。這一次,雖然他準備強攻的時間很短,但還是在付出重大犧牲以後獲得了成功。在巴達霍斯,威靈頓繳獲了法軍的舟橋縱列。隨後,又在阿爾馬拉斯地區毀壞了法軍架在塔霍河上的浮橋。這樣一來,他便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戰略優勢,把瑪律蒙和蘇爾特這兩支法軍分割開了;他們再要渡越該河,只有經過托萊多的橋樑,而那裡距離塔霍河河口已有大約五百公里。   除此以外,蘇爾特因為糧食補給的困難和受到遊擊隊的阻擾,被困在安達盧西亞省無法動彈。這使得威靈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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