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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視死如歸昂然赴約

金劍鵰翎 臥龍生 17579 2023-02-05
  流光匆匆,轉眼過了四天。   次日,即是蕭翎和毒手藥王相約施血之日。   蕭翎一宵難眠,心亂如麻,天不亮就叫起中州二賈,道:兩位兄弟可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商八道:自然記得了,今日是大哥和那毒手藥王相約,施血救他女兒之日。   蕭翎一夜惶亂的心情,此刻反而平靜了下來,淡淡一笑,道:你們記性很好。   杜九道:那毒手藥王也許是一句隨口言之,說不定不會來了。   商八道:如是他今日不來,那就是自背信約,大哥日後自是不用再守此承諾了。   杜九道:照那毒手藥王為人,定然一早趕來,過午不到,咱們也不用等他了。   原來,中州二賈和那向飛相約,如是第四天三更以前,還不回來,那就是已約到了足夠的高手助陣,不用中州二賈再出手了,向飛昨夜未歸,自然是約到了足夠的人手。

  蕭翎一語不發,聽兩人你言我語的說了半晌,隨即淡淡接了一句,道:咱們也該去迎接他一段路才是   杜九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什麼?咱們去迎接他一程?   蕭翎神色平靜地說道:不錯,咱們該去迎接他們父女一程,也許他們在道途之中,遇上了仇人攔劫。   杜九隻聽得一張鐵青臉色變成紫色,圓睜雙目,站在一側,講不出話來。   商八愣一愣之後,搖頭說道:不用了吧!如是他們父女當真的遇上了仇人攔劫,那也是天意如此,和咱們有何關連!   蕭翎道:如若真與咱們無關,那也罷了,怕的是和咱們扯上關係!   商八、杜九,相互望了一眼,道:什麼關係?   蕭翎道:如是那向飛約了高手,在要道之上,阻攔那毒手藥王父女,豈不是就和咱們扯上關係了麼?

  商八道:那向飛和大哥交情泛泛,我瞧他不會這般出力。   杜九道:不錯,大哥也不用太過多心了!   蕭翎笑道:如若那向飛是看在兩位兄弟份上呢?或是他應了兩位兄弟之請呢?   中州二賈,只聽得臉色大變,既不能承認,也不便否認,呆呆的站在那裡說不出一句話來。   蕭翎微微一笑,道:兩位兄弟對我,一向是敬重有加,不肯稍有違抗,今日乃小兄死亡之日,兩位反不肯聽從小兄之言了。   中州二賈齊齊流下淚來,抱拳說道:但憑大哥吩咐,兄弟等水裡水裡去,火裡火中行,如有二心,天誅地滅。   蕭翎一撩衣襟,跪在地上,道:兩位兄弟以武林十分尊崇的身份,折節下交,認我蕭翎為兄,其時兩位誠形於外,在下不得不允,論年歲資望,蕭翎那裡能及得兩位

  中州二賈忙拜伏地上,道:大哥快請起,有話好說,再要這般,那是迫小弟等持刀自刎,以明心跡了!   蕭翎心知兩人說得出,就做得到,於是急急站了起來,言道:兩位兄弟的盛情,小兄實是感激不盡   商八淚如泉湧,接道:中州二賈,生平未曾服人,唯獨對大哥敬服無比。   杜九接道:大哥有什麼話只管吩咐,不論小弟等能力是否及得,都將全力以赴不死不休。   蕭翎道:我既然答應了那毒手藥王,決無更改餘地,古云親恩深似海,兒命保母身,又有何可議之處,小兄死後,尚望兩位兄弟,好好照顧小兄父母,小兄就瞑目九泉了。   商八突然縱聲大笑起來,聲作龍吟,直衝霄漢,歷久不絕。   蕭翎怔了一怔,道:你笑什麼?

  商八道:大哥如是真的捨身而死,我和杜九,勢必要和那毒手藥王拚個生死不可,他有借物傳毒之能,小弟等自料勝機渺茫,那是說大哥死後,我和杜九即將追隨於泉下!   杜九接道:只怕老夫人得知此訊之後,亦將是痛不欲生,大哥一番施血救母的孝心,只怕也是白費心機了。   他句句字字,充滿著情意,但語氣卻仍是一般冷冰冰的味道。   蕭翎一皺眉頭,道:兩位兄弟這等用心,實難叫小兄同意。   商八突然泛現一臉堅決之色,道:好!咱們答應大哥,你施血之後,小弟等先設法安置好兩位老人家,再找那毒手藥王拚命也是一樣。   蕭翎心知再勸無益,輕輕嘆息一聲,道:小兄並非是生機全絕,也許我還能活得下去。   杜九道:一個人放去了身上之血,還能活得下去,實叫兄弟難信。

  蕭翎道:毒手藥王的醫道通神,善調靈藥,小兄放血之後,如若他肯予用藥療治,定有復元之期。   杜九道:縱然他確有此能,只怕也難有那份耐心,要不然也不配稱謂毒手藥王的。   蕭翎道:我救他女兒之命,幫他完成生平中最難達到的心願,量他不致見死不救,兩位兄弟,不用再為此事擔心了。   杜九道:他救與不救,全在於他,旁人無法勉強,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捨血   蕭翎星目神光一聚,逼視在杜九臉上,輕輕咳了一聲,把未完之言又給嚥了回去。   三人相對默然了良久,天色已經大亮,蕭翎緩緩站起身子,道:咱們該走了吧!   杜九一皺眉頭,道:那裡去?   蕭翎道:去接那毒手藥王。   杜九道:當真要去接他?

  蕭翎道:小兄幾時講過之言不算了?   中州二賈相互望了一眼,不再多言,隨在蕭翎身後行去。   走出幽谷,蕭翎望著那綿連的山勢,不禁一怔,暗道:地勢如此遼闊,不知向飛埋伏於何處,攔劫那毒手藥王,如是他們假冒我蕭某之名,把毒手藥王父女,引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山谷之中動手,那可是難以找得到了。   中州二賈看蕭翎停步不行,凝目沉思,知他是為找不出埋伏的地方煩惱,心中突然泛升起一線希望,暗道:但願那神偷向飛能把毒手藥王父女,引到一處隱秘所在動手。   忖思之間,忽聽蕭翎叫道:兩位兄弟,咱們再緊趕一程。   中州二賈只好施出輕功追趕。   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流身手,這一放腿而行,快逾奔馬。

  急行了將近兩個時辰,到了那馬文飛埋伏人手阻攔沈木風的所在。   原來,蕭翎突然想到此地方乃必經要道,地勢又極險惡,自己雖然不知那毒手藥王到來的時刻以及路線,想那向飛等亦不清楚。   如若定要截住那毒手藥王,此地最是可靠了,故而匆匆趕來。   但見山色依舊,狹道口處,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目光下,只出口處,一灘鮮血,閃閃生光。   蕭翎伏身查看,發覺地上的鮮血,為時不久,至多也不過半個時辰左右,不禁臉色一變,回顧了中州二賈一眼,道:你們計議攔劫之地,可是在此麼?   商八躬身說道:主意是那向飛所出,他已四日未歸,他們要在何處動手攔劫那毒手藥王,小弟等實是不知。   蕭翎察言觀色,知他所言不虛,也不再多問,伏下身子,希望能從那鮮血之上探查出他們的去向何處。

  杜九望了商八一眼,施展傳音之術道:想不到那老偷兒辦事,竟是如此乾淨、俐落,如若他真的宰了那毒手藥王,日後咱們得好好謝他一下才是。   商八搖搖頭,也施展傳音之術答道:毒手藥王狡猾無比,武功絕倫,只怕不是這般簡單的能夠算計得了他。   杜九道:他此來志在為女兒療病。自然不會有百花山莊中高手同行,他一人之力,還帶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兒,武功再強,也難是群豪聯攻之敵。   商八道:也正因如此,他必將是小心翼翼,不肯稍存大意。   只聽蕭翎說道:兩位兄弟請緊隨我來。   當先向正南奔去。   原來蕭翎仔細瞧過那鮮血之後,果然發覺血跡點點,似是那受傷之人受傷後,奔向正南。   但因那血滴過小,經過日曬塵掩,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商八、杜九,放腿隨在蕭翎身後直向西南奔去。   杜九一面奔行,一面說道:如果是被大哥循此血跡,找著那毒手藥王的下落,杜老二非得和老偷兒劃地絕交不可。   商八道:果真如此,也是不能怪他,以那向飛為人的細心,尚連掩遮血跡的事,也想不到,必是事情太過匆急,無暇掩去痕跡。   蕭翎雖知兩人竊竊私議,必是談論毒手藥王的事,但自知難以問出個所以然來,也就恍如不聞,行不過數丈,已登岸壁,草叢橫生,那裡還能瞧出一點痕跡,蕭翎只能衡度山勢,判斷去路。   一口氣,行了七八里路,但見山勢連綿,峽谷縱橫,那裡有毒手藥王的影子。   杜九卻是瞧的滿心歡喜,說道:時刻已然近午了,如是那向飛已和毒手藥王動手,此刻也該要了他的老命,至不濟,也該把那毒手藥王的寶貝女兒給殺死了,只要他女兒已死,毒手藥王自是再無理由,向大哥討取身上之血了。

  這時,蕭翎已停下腳步,站在一處山頂上,四下流顧。   商八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千峰連綿,萬壑縱橫,毫無線索可循,如何一個找法?我瞧還是不用再找了。   蕭翎回顧商八一眼,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咱們回去。   中州二賈相互望了一眼,掩不住內心的歡愉之情,泛起喜悅的笑容。   沿途之上,中州二賈有說有笑,對那神偷向飛讚不絕口,說他智謀過人,雖盜卻俠。   蕭翎口雖未言,心中卻是大為感動。忖道:武林之中,都說中州二賈,貪愛財寶,對人處事,只講利害,不談情意,但對我蕭翎,卻是情同手足,義重如山,我蕭翎的生死在他們心目之中,竟是如此的重要。   回程迅快,不足兩個時辰,已到了幾人停身的幽谷所在。   只見蕭夫人在金蘭、玉蘭陪護下,正在觀賞著四周山色,沿谷輕步,神情歡愉。   蕭翎輕步走近母親,深深一個長揖,道:母親身體好些麼?   蕭夫人雙目中閃動著慈愛的光輝,凝注在蕭翎的臉上,笑道: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病,只是念你過切,唉!如今瞧到了你,那還有什麼病呢?   慈母之愛,聲聲如刀如劍,直刺入蕭翎的心中,只聽得蕭翎心神震顫,脊背上冷汗直淋,不禁垂下頭去,說道:兒不孝,遠離膝下,勞母親為兒擔憂。   心中卻是暗暗忖道:如若慈母知道我為她之病,答允施血救人的事,豈不要痛斷肝腸   但聞蕭夫人笑道:翎兒,這兩位蘭姑娘都很好。   蕭翎道:娘說的是,她們都是很好的姑娘。   蕭夫人突然一皺眉頭,道:翎兒,你到那裡去了,我一早起來就見不到你?   蕭翎道:孩兒去看幾位朋友,商量兩件事情   蕭夫人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吾兒原非江湖中人,何不擺脫這江湖生活,免得叫娘終日為你提心吊膽。   蕭翎道:母親說的是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接道:不成,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翎兒目下已成了武林中首腦人物之一,如何能夠輕言擺脫?   商八轉臉望去,只見那說話的正是蕭大人,正自舉步行來。   蕭夫人道:這些時日,我耳聞目睹,盡都是江湖上恩怨仇殺之事,翎兒在江湖上,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   蕭大人目光凝注在蕭翎臉上,瞧了一陣,回轉頭來,低聲對蕭夫人道:他幼小時原生具不治之症,如非江湖高人,施藥傳藝,那也活不過二十歲,他為江湖高人所救,自是該為江湖正義效命,如是不幸死了,就算病死也是一樣。   蕭夫人臉色微變,道:那有做父親的,咒罵兒子早些死去之理。說完,手扶玉蘭秀肩,舉步而去。   蕭大人望著蕭夫人姍姍而去的背影,嘆道:孩子,那毒手藥王來了!   這句話有如晴空霹靂,只聽得中州二賈如受重擊,呆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蕭翎略一怔神,道:那毒手藥王現在何處?   蕭大人道:他帶著奄奄一息的女兒同來,已和為父的談了甚久時間,你隨為父的來吧!轉過身子,舉步行去。   他臉上是一片肅穆之容,舉步落足之間,有如負重千斤。   蕭翎倒是尚能保持鎮靜,舉步隨在蕭大人身後而行。   但中州二賈卻是緊張無比,全身顫動,顯然心中正有著無比的激動!   行約十丈,到了一叢荒草茂密之處。   蕭大人停下腳步,還未來及開口,草叢中已傳出毒手藥王的聲音,道:你五日前的許諾,此刻還算是不算?   蕭翎道:大丈夫一言出口,死而無悔,為什麼不算?   但見草叢吹動,緩緩走出來毒手藥王,道:那神偷向飛,率領八位高手,埋伏道旁,攔截於我,此事你知是不知?   蕭翎道:在下得悉之後,曾經兼程趕往迎接藥王   毒手藥王冷冷接道:就憑那老偷兒,能夠截住我毒手藥王,老夫豈不是白闖了數十年的江湖。   商八道:藥王活了這一把年紀,也不嫌太長命麼?   毒手藥王望了商八一眼,不理商八,繼續接道:那老偷兒被老夫略施小謀,引往別處,正好和百花山莊中派出搜索你行蹤的高手相遇,至於他們一場拚鬥的生死如何,那是各憑造化了,老夫看在你的面上,不對他用毒,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冷面鐵筆杜九突然冷冷接道:咱們蕭大哥,一代俠人,承諾之言,鐵案如山,答應了施血救你女兒,自是不會改變   毒手藥王接道:老夫如非信得過他,豈肯輕易放過那向飛等人。   杜九冷冷接道:我家大哥雖然答應,但還有不肯答應之人!   毒手藥王道:什麼人?   杜九回手指著自己的鼻尖,道:區區在下杜九。   毒手藥王冷笑一聲,道:你要怎樣?   杜九道:事情簡單的很,如是你想取我們大哥身上之血,先得收拾了我們中州二賈   蕭翎一揮手,接道:杜兄弟。   杜九臉色一片肅穆,道:大哥守信,小弟盡義全交,你如攔阻,小弟就先行自絕在大哥面前。   蕭翎呆了一呆,道:兩位兄弟聽我說   商八道:小弟等洗耳恭聽,大哥只管吩咐就是。   蕭翎道:小兄施血救人,未必就非死不可   毒手藥王接道:如是諸位肯和老夫合作,老夫自可設法保住你性命。   商八長嘆一聲,望著杜九說道:杜兄弟,事已至此,咱們也不用讓大哥太過為難了,只要毒手藥王答應能保得大哥之命,咱們就答應和他合作。   毒手藥王道:老夫為人,素不為江湖各種規法束縛,唯獨對信諾之言,一向是恪守不誤。   杜九道:放血之後,蕭大哥那絕世武功,是否尚可保得?   毒手藥王道:這個,老夫亦難斷言,那要看他的造化了。   杜九道:如是他不能保得武功,豈不是生不如死了?   蕭翎道:不妨事,小兄原本非武林中人,失去武功之後,正好退出江湖是非。   蕭大人突然接口說道:就此一言為定,也不用再商討了。   商八欠身說道:老伯說的是目光轉到毒手藥王臉上,接道:不知藥王要咱們如何一個合作之法?   毒手藥王道:如要留得蕭翎之命,放血就不能太急,咱們尋找一個僻靜之處,兩位替我護法,我要用七日時光,一面放他身上之血,一面用藥物補他元氣。   商八道:好吧!就依藥王之見。   蕭翎抬頭望望天色,道:不知藥王要幾時動手?   毒手藥王道:老夫之意,自然是愈快愈好,此刻,江湖上風雲變幻,莫可預測,拖延時刻,只怕對你和老夫,都無益處。   蕭翎道:今晚動手如何?容在下去拜別慈母。   蕭大人接道:不用了,你母親此刻正惶惶難安,你去拜別,徒增她的悲傷之感。   蕭翎一撩衣襟,拜伏地上,道:那就請爹爹在母親面前,婉言關說。   蕭大人接道:為父的自有說詞,不用你再多費心了。   蕭翎對父親大拜三拜,起身望著毒手藥王說道:藥王可曾找到行術放血之地?   毒手藥王道:這個老夫早已找到。   杜九道:距此多遠?   毒手藥王道:不足十里。   商八道:藥王請稍待片刻,在下去交代幾句話,咱們再行動身如何?   毒手藥王道:老夫在此等候,但不可拖延過久。   商八冷哼一聲,也不答話,轉身奔去,不過一盞茶工夫,重又奔回。   毒手藥王沉聲說道:蕭兄,還有什麼事要辦麼?   蕭翎淡淡一笑,道:咱們上路吧!   毒手藥王道:老夫帶路。轉身當先行去。   蕭翎、商八、杜九魚貫隨在身後,向前行去。   翻越過兩座山峰,已經晚霞滿天,到了黃昏時分。   毒手藥王伸手指著對面懸崖山壁間,一塊突出的大石,道:在那大石之後,有一個可容四五人的小洞,小女已在那裡等候了。   商八冷笑一聲,道:藥王對這裡的地勢很熟,竟然找到那懸崖山壁間去。   毒手藥王道:誇獎,誇獎!老夫的追蹤尋人之術,亦是天下無雙,只是不為人知罷了。   杜九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家大哥一言九鼎,藥王才得如願以償,如是換了他人,遇上這等生死大事   蕭翎心知兩人想在言語之間,激怒藥王,使他先行出手,然後借口自保,再和他動手相搏,趕忙接道:杜兄弟,不用再談此事了。   毒手藥王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如何能猜不透中州二賈的用心,想到女兒的生死,只好強自忍耐不言。心中卻暗暗讚道:這蕭翎實是君子人物。   毒手藥王帶路,借矮松、突石的助力攀上山壁間,那突出的大岩石之後。   果然,在那大岩石之後,有一個天然的石洞。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石洞一角處,鋪了很多乾草,一個秀目緊閉的少女,身上蓋著紅綾被子,似已熟睡過去。   毒手藥王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小女天姿國色,儀容絕世,才慧尤在老夫之上,只是病因於二豎,被折磨的瘦骨嶙峋,不成人形了   杜九冷冷接道:在下看來,也許令媛早已經氣絕死去了。   毒手藥王怒道:老夫醫道,無人能及,雖不能挽起小女沉疴,使她大病痊癒,但延續她的生命,並非難事,我已使她多活十年以上   商八接道:藥王既有能讓令媛多活十年,何以不再拖一些時刻,為她尋得靈藥療病。   中州二賈心念不死,希望軟硬兼施,能使毒手藥王在最後一刻中,改變了心意。   但聞毒手藥王說道:小女之病,乃千古絕症,縱然是有,老夫也無法能夠醫得好她目光轉注到蕭翎身上,道:除非用他身上之血,換去我女兒身上的壞血。   商八道:我不信世間就沒有救你女兒之病的藥物?   毒手藥王道:靈藥難求,有沒有都是一樣。   商八突然拍拍大肚皮,道:咱們中州二賈,富可敵國,聚斂之豐,可算得前無古人   毒手藥王接道:縱然傾盡你們中州二賈所有,也無法買得療治我女兒的藥物。   商八道:藥王錯了   毒手藥王怒道:老夫那裡錯了?   商八道:咱們中州二賈,收聚之物,並非是單純的珠寶,美玉,而是廣集奇珍,和各種難得的奇藥,也許咱們有著療治令媛的藥物。   毒手藥王搖搖頭,道:就老夫所知,數十年來,尚未聞過有救治小女的藥物出世。   商八道:天山形成的雪蓮子如何?   毒手藥王搖搖頭道:不行。   商八道:千年的老參,可否派上用場?   毒手藥王道:千年老參,雖很重要,但並非療治小女的主藥。   商八道:究竟要什麼,你乾脆說出來吧!也許我們中州二賈,可以為你找得。   毒手藥王道:你一定要問,老夫就告訴你吧。   他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成形仙芝或千年以上何首烏,此乃兩味主藥中的一種,只要找到一種,那就不難配到其他藥物,這兩種千古奇珍,諒你們中州二賈,也無法收藏。   杜九略一沉吟,道:十年之前,曾由關外番屬,進貢來一個千年的何首烏,如若那皇帝老兒尚未吃完,咱們去把它偷來,那就可以救得令媛的性命了,只是京都距此甚遠,不知是否能夠來得及。   毒手藥王冷然一笑,道:十年往事,不談也罷,老夫即刻就要動手,兩位也該下去替我們把風的了。   商八重重的咳了一聲,道:在下還有幾句話,說完了藥王再動手不遲。   毒手藥王道:什麼話,快些請說,此刻光陰,對老夫而言,實是寶貴無比。   商八冷冷說道:急什麼?你如真的如願以償,救了令媛,但那時亦沒有再能勸阻我等搏殺藥王的力量了   毒手藥王冷笑一聲,接道:老夫已然答允留下蕭翎性命,但必得兩位協力合作,如若兩位這等多疑,咱們也不用合作了。   商八回顧了杜九一眼,道:好!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不過,我要把話說清楚,放血之後,如果我們蕭大哥還活在世上,那就罷了,如是有什麼長短,藥王也要嘗嘗那老而失女之痛。   毒手藥王道:你們如若還要在此囉嗦不停,老夫就取消了留他性命之約。   這一句話,竟有著強大無比的效力,中州二賈果然轉身向外行去。   毒手藥王目光投注到蕭翎的臉上道:可要老夫點你穴道?   蕭翎一閉雙目,道:藥王只管出手。   毒手藥王右手伸出,點了蕭翎三處穴道,說道:你如想留下性命,必得和老夫合作。   蕭翎星目啟動,望了毒手藥王一眼,道:藥王有何吩咐,只管請說。   毒手藥王道:老夫知你武功高強,縱然點了你的穴道,只怕也無法完全防止你內力阻梗行血,你必得和老夫合作,讓行血自然流出,老夫才能適時控制,不致造成慘局。   蕭翎淡然一笑,道:如是我蕭翎是貪生畏死之徒,也不會這般束手就縛了。   毒手藥王道:這麼說來,倒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抱起蕭翎,行近山洞一角,和女兒並放一起。   蕭翎暗暗嘆息道:我蕭翎受恩師、義父,和柳仙子數年培養之恩,原想能把三位老前輩的武功,發揚光大,在江湖上創出一番事業,卻不料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但覺身上數處要穴一麻,又被毒手藥王點住。   只聽毒手藥王喝道:老夫要放血了。   蕭翎此時,啞穴也被點住,除了心神還能清醒之外,已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了。   但覺左臂上衣袖,被人撤去,緊接著一陣劇痛,脈管上被物刺入。   只聽毒手藥王充滿著慈愛的聲音說道:婉兒,忍受點痛苦,今後我兒即將和別的孩子一般,歡笑在為父的眼下,為父的要把我絕世醫術、武功,全部都傳授給你,我要在五年之內,把你培養成一個舉世無敵的巾幗英雄。   蕭翎心中暗道:短短五年時光,要把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女子,培養成舉世無敵的巾幗英雄,那是未免言過其實了   但聞毒手藥王接道:婉兒,為父的被武林同道,視為正邪之間的人物,不過是因為父的行為,為人喜怒難測而已,不論人家看法如何,但為父的這一生中,確是殺了不少的人,為了我兒,再殺幾人,那又有何妨,我要用絕世醫術,使你能得一甲子的功力   蕭翎聽得吃了一驚,暗道:這毒手藥王如有此等能耐,也許真能在五年,把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女兒,培養成第一流的高手   只聽一聲幽幽的嘆息,打斷了毒手藥王未完之言。   緊接著,一個柔弱無力的聲音說道:爹爹啊!你又在害人了?   毒手藥王道:為父的在替你療病。   那柔細的聲音應道:你知道我已經沒有希望,為什麼還要取人之血呢?   毒手藥王道:孩子,這血不同常人之血,這次換好之後,我兒即可恢復了健康。   那柔細的聲音道:為什麼呢?   毒手藥王道:這其間玄妙之理,除了為父之外,當今之世,只怕是再無人能夠解得了   他長長吁一口氣,道:婉兒,因為他身上之血,不但極合吾兒體質,最重要的是他食用過一種常人無法吃得之物,不畏你身上壞血感染,為父的雖無法肯定的說出他食用過什麼奇物,但想來不外是仙芝和千年何首烏之類的奇品。   蕭翎心中暗道:我誤食千年石菌,助長了我的功力成就,但卻也要了我的性命,可見天下之事,有益必有害了。   但聞一聲急速的嬌喘之聲道:爹爹啊,你說的這人,可是那蕭翎麼?   毒手藥王笑道:不錯啊!想我毒手藥王的女兒,究竟是比別人聰明,一猜就中,他就躺在你的身側   話未說完,忽聽一聲尖銳的聲音叫道:快放開他。   只聽到一陣衣袂之聲,起自身側。   蕭翎雖頭難轉動,目光難見,但從那聽得聲音之上判斷,似是一個人掙扎坐起。   但覺臂上一鬆,刺入脈管之物,突然似被人拔了起來。   耳際間響起了毒手藥王的嘆息之聲,道:婉兒,為父的揹著你走遍了大江南北,又走盡了白山黑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可療你絕症之人,難道你就不肯體念年邁老父的這一番苦心麼?   此人生性惡毒,出手就要殺人,但對自己的女兒,卻慈愛無比。   但聞那柔細的聲音接道:爹爹惜我、愛我之心,為女兒的豈會不知,你揹著我走遍了大江南北,白山黑水,女兒我更是惶愧難安,唉!爹爹恩深如海,叫女兒如何報答?   毒手藥王道:你只要答應為父的,留下性命承歡膝下,那就算報答為父了。   那柔細的聲音道:我多活一日,爹爹多苦一日,還不如讓我死去的好。   毒手藥王道:只要換過蕭翎之血,我兒就可康復如常人,不再為病魔所擾。   那柔細的聲音道:蕭翎呢?他救了女兒性命,自己卻要落得全身鮮血枯乾而死,是麼?   毒手藥王略一沉吟,道:我兒如想留下蕭翎性命,也非難事,為父的一面讓他服藥進補,一面抽他之血,不過,這需要很長久的時間,我兒嬌弱之軀,如何能忍受這長時間的換血折磨。   那柔細的聲音嘆道:爹爹可以強人所難,但卻無法強迫女兒受血。   毒手藥王道:我兒之意呢?   那女子應道:爹爹請先去準備好為他進補之藥,不然,女兒不願受血。   蕭翎聽得心中暗暗奇道:這父女兩人生性差別,怎的如此之大,父親心狠手毒,處事為人,只求目的,不擇手段,女兒卻又似天使一般的善良,處處不願損傷他人   但聞毒手藥王接道:為父的身懷靈丹,已然足夠他進補之用,那也不用準備了。   那女子道:爹爹啊!你還記得我娘的事麼?   毒手藥王淒然說道:你娘的音容笑貌依然牢牢植在我的腦際,一生一世,也是不會忘了的!   那女子道:我娘對你敬愛半生,但她臨終之日,說出了一句話,爹爹可還記得麼?   毒手藥王泫然接道:為父的終生不忘。   那女子道:爹爹啊!我娘說的什麼?   毒手藥王道:她說她說,她說冷酷鎮靜的毒手藥王,似是陡然間激動異常,他說了半天,仍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聞那柔細的聲音道:爹爹可是忘懷了,但女兒卻是還記得清清楚楚,我娘臨終之時,說了六個字:我恨你騙了我。是麼?   毒手藥王熱淚滴了下來,落在了蕭翎的手上,接道:你娘確是這麼說的!   那女子道:爹爹啊!你如騙了女兒,縱然療好了我的絕症,我也終生不會快活。   毒手藥王黯然說道:難道你就不肯惜念為父的一番愛你之心,硬要我失去你母親之後,再失去女兒麼?   那靜躺在山洞一角的多病少女,突然間挺身坐了起來,道:爹爹醫術絕世,難道就想不出別的療治女兒之法,定要取他人身上之血,才能救得女兒麼?   她緩緩伸出枯瘦蒼白的右手,緩緩取開蕭翎身上的輸血皮管,接道:爹爹,女兒死了,你就心痛無比,別人的母親難道就不疼她的兒子麼?   毒手藥王冷酷自負,醫術智謀,無不過人,唯獨對這位柔弱多病的女兒,卻是毫無辦法,長嘆了一聲,道:孩子,你先躺下,有話慢慢的說。   蕭翎目光微轉,只見一個長髮披垂的少女,眼窩深陷,瘦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頭,但仍然無法掩住那秀美的輪廓。   只見她舉起手來,拂一下按在臉上的秀髮,柔聲說道:爹爹啊!解開他的穴道,我要和他說幾句話。   毒手藥王無可奈何,舉起手來,先拍活了蕭翎的啞穴,道:蕭翎,小女生具絕症,終日裡纏綿病榻,不解人間的險惡,心地一片純良,你應對她小心一些,不能傷害到她。   蕭翎淡然一笑,未理毒手藥王。   那長髮少女移動了一下身軀,一對大眼睛,凝注在蕭翎臉上,道:你是蕭翎?   蕭翎道:正是在下。   長髮少女道:我寫給你的一封信,你可曾收到麼?   蕭翎道:已收到了,多謝姑娘盛情相助,請恕在下幾處要穴被點,不能起身拜謝,還望姑娘多多原諒。   長髮少女嘆道:我自幼體弱多病,除了爹娘之外,一生很少結識他人,你該是我極少的熟人之一了   蕭翎暗道:咱們見面只不過兩三次,每次我蕭翎都是在驚風駭浪之中,令尊點了我的穴道,放我之血,救你之命,倒是難得你還能記起我來。   心中念頭轉動,口中卻不知如何回答。   那長髮少女黯然說道:我說這些話,你也許感到奇怪,其實,你如是我,也是一樣,一個終年纏綿在病榻上的人,十幾年來很少有清醒的日子,能夠認識一個人,那該是多麼可貴的事情啊   她嬌喘了兩聲,接道:我爹爹經常在我清醒時,提起你的名字,他說只要我換得你身上之血,我就可以恢復生命活力,和別的女孩子一般的快樂生活,因此,你的名字,早已深植在我的心中和腦際了。   蕭翎道:原來如此。   長髮少女接道:不只如此,我記得咱們還見過面?   蕭翎道:不錯,咱們見過,但都在深夜之中,姑娘如何記得?   長髮少女道:雖是匆匆一眼,留給我一個模糊的形貌,但經我日夜思索之後,那模糊的形貌就逐漸清晰了,這形貌半由印象得來,半由我自己塑造。   蕭翎心中暗道:你大都在暈迷之中,難得有清醒之日,還有心思去思索這等事情   只聽毒手藥王說道:婉兒,你已經很累了,休息一會再說吧!   父親的慈愛關懷,流露無遺。   那長髮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細白的牙齒,說道:爹爹啊!在女兒記憶之中,我此刻該是清醒時精神最好的一次,我說了很多的話是麼?   毒手藥王道:是的,孩子,你從沒有一口氣說過這樣多的話。   長髮少女道: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疲倦。   毒手藥王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他很少看到女兒的笑容,此刻眼見她臉上的歡愉之情,竟是不忍阻攔於她。   那長髮少女接道:蕭翎,我爹爹說,我如換得你身上之血,就可擺脫病魔,復我健康,此事是真是假?   毒手藥王雙目圓睜凝注在蕭翎的臉上,滿臉俱都是乞求之色。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你爹爹醫道精通,也許他說的不錯。   長髮少女道:你也很相信我爹爹的話麼?   蕭翎正待答話,那毒手藥王卻搶先接道:怎麼樣,爹爹沒有騙你吧!   長髮少女伸出手去,按在蕭翎的額角之上,道:蕭翎,你可知道,放完你身上的血,救了我的性命之後,你會怎麼樣?   蕭翎道:生死未卜!   毒手藥王接道:死不了。   那長髮少女,取開按在蕭翎額角上的右手,接著緩緩說道:你救了我這無用的性命之後,你即將永埋地下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暗道:她纏綿病榻十幾年,應該是有強烈的求生之心才是,但此刻聽來,卻是全不把生死事,放在心上一般。   但聞那長髮少女接道:你既然知道,放完身上之血,就可能立刻死去,何以又不肯拒絕我爹爹之求呢?   蕭翎道:令尊醫道絕世,他亦曾告訴過我,如是緩緩小心換血,並非是非死不可。   長髮少女嘆道:你和我們無親無故,又和我素不相識,為什麼要施血救我之命呢?   蕭翎心中暗道:若非你爹爹迫我如此,誰還願意救你了!   正待出口答話,毒手藥王已搶先說道:這位蕭公子,乃大仁大義的俠士,看到我兒如此才慧,如此風儀,常年困於病魔,實在太可惜了,才甘願捨血相救吾兒之命。   長髮少女道:爹爹啊!你愛我之心,深摯無比,但你為我所作所為,卻又不是女兒喜悅的事。   毒手藥王自覺由始至終,一直未說錯過什麼,當下說道:孩子,那裡不對了?   長髮少女道:人家明明是被你逼迫的情非得已,才施血救我之命,為什麼爹爹說是他自願救我的呢?   毒手藥王道:這個這個目光轉注到蕭翎的臉上,冷冷說道:你胡說些什麼?   蕭翎只覺一股怨憤之氣,由心中直衝上來,正待發作,忽想到這纏綿病榻十幾年的少女,也實在可憐的很,自己如激怒毒手藥王,傷害了她的女兒,決難保得活命,既是橫豎難免一死,何不索性施血救她一命。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姑娘,你爹爹說的不錯,我是甘願施血相救。   毒手藥王道:孩子,蕭大俠一番好意,我兒豈可辜負了別人。   長髮少女幽幽一聲長嘆,道:這樣我就更不能領受了。   毒手藥王瞪大了眼睛道:為什麼?   長髮少女蒼白的臉上,神色一片肅然,道:你放他身上血,我已夜鎖五龍報答了他,如今,我們已不欠他什麼。此刻,你如再用他之血,救我之命,叫女兒再如何報答他呢?   毒手藥王淒然說道:孩子,你已經到了無法再拖下去的境地,再拖下去,為父也無能為力,難道你真的忍心,讓為父再受一次碎心斷腸的打擊麼?   長髮少女伸出枯瘦的右手,抓住了毒手藥王的右手,道:爹爹啊!你就讓女兒死的清白一些好麼?   毒手藥王悲道:婉兒,你死了,萬事不管,但年邁的老父,如何能孤獨的活下去呢?   長髮少女深陷的眼眶中,滾落下兩行淚水,道:爹爹,你如用他之血,救活了女兒,讓我一輩子良心負疚,豈不是叫女兒生不如死了?   毒手藥王突然舉起了右手,道:婉兒,你如再不肯聽老父之言,我就要點了你的穴道,強行動手了。   長髮少女道:爹爹定要如此,女兒就先死給你瞧瞧。   毒手藥王正待答話,遙聞石洞外,傳進來金算盤的聲音道:藥王,在下那蕭大哥情形如何,可許在下進去瞧瞧麼?   蕭翎道:我很好,不用進來了。   商八聽出蕭翎聲音,接道:大哥要好好保重,小弟們在洞外守候。   言下之意,無疑是說,只要蕭翎一聲招呼,立時可衝入石洞中去。   但聞杜九那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進來,道:藥王,每隔一個時辰,咱們兄弟要瞧瞧大哥的生死,或是聽聽他聲音,或是瞧他一眼。   毒手藥王道:如是兩位未得老夫允准,擅自闖了進來,害了那蕭翎性命,可不能責怪老夫。   杜九冷然說道:咱們已在懸崖石洞之外,佈滿了很多乾柴,如是我家大哥有了什麼意外,藥王和令媛,也別想生離此地了。   毒手藥王冷冷說道:就算你們放起火來,也難困得老夫。   商八道:但令媛卻無法受得火烤煙熏之苦。   毒手藥王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中州二賈,回顧女兒一眼,道:婉兒,你都聽到了麼?   長髮少女無力的點點頭,道:聽到了。   毒手藥王道:為父的為救你之命,費盡了苦心,難道你就一點也不體惜為父的苦心麼?   長髮少女嘆息一聲,道:救了女兒,害了別人,這又何苦呢?   毒手藥王道:為父的擔保蕭翎施血之後,仍是完好無恙。   長髮少女道:爹爹,算了吧!你帶我到母親墳前去,結上一間茅廬,也許那山川靈氣,能使我病勢逐漸好轉。   任他毒手藥王醫道絕世,武功高強,但卻無法對付自己的寶貝女兒,只聽他輕輕嘆息一聲,道:婉兒,為父的倒有一個辦法,也許我兒能夠心安理得一些。   長髮少女道:什麼辦法?   毒手藥王目光轉注到蕭翎臉上,道:這辦法,不知蕭兄是否同意?   蕭翎道:先請說出來,讓在下聽聽,再作道理。   毒手藥王道:這個老夫先要得問過小女後,才能徵詢蕭兄之意。   長髮少女道:什麼事啊?   毒手藥王笑道:為父的把你終身許配給蕭翎,然後再用他之血,救你性命,我兒自然得以心安了。   長髮少女呆了一呆,苦笑道:你的女兒,枯瘦如柴,難道爹爹不知道麼?   毒手藥王微微一笑,道:婉兒,你不過是受病魔折磨,才落得骨瘦形銷,一旦病好之後,立時將恢復花容月貌,不是為父的誇口,天下美女,只怕再無強過我兒之人。   長髮少女輕輕嘆息一聲,道:咦!自從我記事之後,一直是這般容顏,爹爹就算把女兒捧上天,也不能使女兒增上幾分顏色。   毒手藥王道:婉兒,為父說的是句句實言,你怎能這般不相信為父之言。   長髮少女舉起枯瘦的右手,摸摸削瘦的面頰,道:爹爹把女兒許配於人,只是一廂情願   毒手藥王道:只要我們願意,蕭翎自有為父的和他談判。   長髮少女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把女兒許他為妻,再放他身上之血,救了女兒性命   毒手藥王喜道:正是如此。   長髮少女道:我活了,他卻死了,你的女兒,豈不是要守望門寡?   這父女二人,一問一答,竟然旁若無人一般。   要知她自小生具絕症,十幾年的生命中,大部在暈迷不醒之中渡過,很少和人談話,畏羞之心,自然是淡漠的很,心中想到什麼,就赤裸裸的說了出來。   毒手藥王笑道:如若你真的要嫁蕭翎為妻,為父的身為岳丈,豈肯害死東床快婿,自然要盡我之能,保他的性命了。   那長髮少女似是因為說話過多,有了倦意,不再多說,閉上雙目,倚壁不言。   毒手藥王目光轉注蕭翎的臉上,道:蕭翎,老夫和小女談的話,你都聽到了麼?   蕭翎冷冷說道:我瞧藥王不用費事了。   毒手藥王道:為什麼?   蕭翎冷冷說道:在下雖然不管你們父女的大事,但此事和我有關,在下是不得不管了。   毒手藥王道:我把一個美貌蓋世的女兒嫁給你,難道還會嫁得不對麼?   蕭翎淡淡一笑,道:此刻為令媛治傷要緊,其他事,還是別談的好。   毒手藥王道:不成,咱們非得先說清楚不可。   蕭翎道:不說也罷。   毒手藥王道:非得要說清楚。   蕭翎略一沉吟忖道:這毒手藥王雖然可惡,但他女兒卻很善良,不能傷害到她。當下說道:在下已定過親,有違雅意了。   毒手藥王道:我道什麼大事,這點還不簡單,把她休了就是,或是由老夫出手,把她殺了。   蕭翎暗道:好毒辣的主意,口中卻微笑說道:藥王的主意雖好,只是對方武功高強,防守森嚴,難以接近。   毒手藥王道:不要緊,只要告訴老夫她是什麼人,那就行了,就是她是當今皇帝的女兒,老夫也得想個法子,把她宰了。   蕭翎閉上雙目,沉默不語。   原來他本是一句情急之言,用來做擋箭牌,毒手藥王這般苦問姓名,一時實是想不出如何回答。   但聞毒手藥王冷冷說道: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是欺騙老夫的麼?   蕭翎暗道:此事如若被當面揭穿,只怕要大傷他女兒之心,一時情急,脫口說道:在下說的句句實言。   毒手藥王道:既是實言,何以又無法說出女方的姓名?   蕭翎道:藥王一定要問麼?   毒手藥王道:自然是一定要問了。   蕭翎道:講了出來,只怕藥王也是沒法可想,我看還是別講算了。   毒手藥王哈哈一笑,道:老夫走了大半輩子的江湖,什麼事沒有見過,豈容別人在眼睛之中,揉下沙子不成   蕭翎情急之下,突然想到了北天尊者之女,心中暗暗想道:事到如今,只有先把她借來一擋今日之窘了。   心念轉動,口中說道:藥王可知那北天尊者麼?   毒手藥王呆了一呆,道:聽到過,其人很少到中原。   蕭翎道:不錯,他深居北海冰宮,和中原武林無怨無爭,但近年來,卻常常進入中原來,這短短五年之中,北天尊者,至少進入中原兩次,不知藥王是否知道。   毒手藥王緩緩點頭應道:不錯。   蕭翎道:他二次進入中原,迄今尚未離開,藥王想必早已知道了。   毒手藥王道:不錯,他此刻正在江南一帶遊歷。   蕭翎道:藥王可知他此次進入中原,是攜女同行的麼?   毒手藥王道:他從人甚多,但是否帶著女兒同行,老夫不敢妄言。   蕭翎道:好!現在在下告訴藥王,他帶了女兒同來。   毒手藥王道:怎麼?難道你和北天尊者之女,有了什麼糾葛不成?   蕭翎暗道:看起來藥王對那北天尊者,似是亦存有敬畏之心,當下接道:在下和她女兒相識。   毒手藥王道:相識又怎樣?   蕭翎道:相識之後,彼此鍾情   毒手藥王接道:你說和人訂親,就是北天尊者的女兒麼?   蕭翎道:不錯啊!   毒手藥王道:老夫有些不信。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淡然一笑,心想:你是最好別真的相信,口中卻應道:藥王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了!   毒手藥王看他神態輕鬆,心中反而動了懷疑,暗道:此人英俊秀逸,舉止瀟灑,如是和北天尊者女兒相見,說不定會真的被她看上   心中念頭轉動,道:你可是認定了老夫就無能殺死那北天尊者的女兒麼?   蕭翎已然閉上的雙目,緩緩睜開,瞧了毒手藥王一眼,道:藥王可是自信武功,尤在那北天尊者之上麼?   毒手藥王道:老夫縱然武功非他之敵,難道就不能用藥傷他麼?   蕭翎淡然說道:在下既然答應施血相救,生死難卜,縱然是留下性命,只怕短期內,也難有阻止藥王之能,那也不用多言相勸了。言罷,閉上雙目,不再理會毒手藥王。   他為情勢逼迫,說了這番謊言,心中甚是不安,想到此事一旦傳揚開去,壞了那北天尊者的名節,那就罪莫大焉了。   只聽那長髮少女長長嘆息一聲,道:爹爹啊,人家已有意中人,爹爹也該打消這個念頭了。   毒手藥王嘆息一聲,道:孩子,就算他說的句句實言,也不要緊。   長髮少女道:為什麼?   毒手藥王道:他和北天尊者女兒相識,鍾情的事,那北天尊者未必知道,但我兒和他的婚事,卻有為父做主,咱們找個大媒,搶個先著,明媒訂親   長髮少女接道:爹爹豈可這般逼人就範   毒手藥王道:我兒只要答允,為父的自有道理。   那長髮少女心中又急又氣,一時間竟然是答不上話。   毒手藥王不聞女兒相應,哈哈一笑道:你既不反對,那是默允了為父的安排了語聲微微一頓,高聲說道:商兄,杜兄,請入石洞中來,老夫有事和兩位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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