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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除異己大宴群雄

金劍鵰翎 臥龍生 18382 2023-02-05
  且說蕭翎目光掃遍了全場中人,仍是不見中州二賈和向飛等人,心中焦急,暗道:如是只有我和馬文飛兩個人,今夜縱有機會,也是無法下手,不知是被人瞧出破綻,不准進莊,或是向飛信口開河,未取到那入莊銀牌   只聽那悠揚樂聲中傳出來一聲呼喝道:四川唐家掌門人,唐老太太駕到。   四川唐家在武林中獨樹一幟,以毒器為暗器,馳名江湖,這一武林世家,有著一項奇怪、嚴肅的傳統,那就是唐門絕技,歷來傳媳不傳子,唐家人,雖三尺童子,都會打幾種淬毒暗器,但那真正霸絕江湖的幾種奇奧手法,卻是不肯輕易傳人。   這一武林世家另外一個奇怪傳統,那就是掌門人左右護行的隨身二婢,並不限於和唐家有關,但必須天資聰慧,美姿絕倫的少女。

  每一屆掌門人,都有權選擇她的隨身二婢,地不拘天南地北,姓不分張王李趙,但必在認定為下一代接掌門戶的身份,才有這種選擇的權利。   凡是被認定接掌下一代門戶的子媳,第一件事是選擇她隨身二婢,接著是五年的閉關生活。   在這五年的時光中,她生活在一處幽靜、寂寞、孤獨的天地中,陪伴著她的,就是她自選的隨身二婢,因此,每一代掌門的隨身二婢,都具有崇高的權威。   除非經過了掌門人的特允,二婢不能隨意婚嫁,她們一直陪伴著掌門人,直到她交卸了掌門職位,退休為止,二婢也追隨著掌門人,歸隱於萬壽園中。   這奇怪的傳統,常常造成了一種奇特現象,那些被選隨身二婢的丫頭們,常和掌門人建立起超過親屬子女的感情。

  她們大半是犧牲了青春,把女人最寶貴的時間,奉獻給主人。   因此,歷代掌門人的隨身女婢,都受著唐家下一代的尊仰和敬重。   掌門人隨身二婢,並非是絕對不許婚嫁,只是嫁前必需要獲得掌門人的允准,嫁出前,還得交回唐門武功。   她們要交還多少,如何一個交法,那要掌門人的決定,掌門人有著全部追回,或特別恩赦的特權,就因為有這一線遺漏,四川唐家的暗器手法,有不少流傳於武林。   江湖看唐家,多少帶有著神秘之感。   因為,掌門人接掌門戶前,有五年閉關習武之期,接掌門戶後,又很少在江湖上出現,是以,武林中見過唐家掌門人的為數不多。   馬文飛抬頭望去,只見正北方,花樹叢中,緩步走出了一個白髮如銀,青色衣褲,手扶鳳頭枴杖的老娘。

  在她身後左右兩側,緊隨著兩個二十出頭,天藍勁裝,身佩長劍的美姿少女。   帶路小婢,替那老嫗引入座位,但兩個藍衣佩劍的侍婢,卻不肯坐下,一左一右的分站唐老太太身後。   只聽呼喝之聲,又傳了過來,道:關外長白山黑、白二老駕到。   蕭翎一皺眉頭,暗道:這黑、白二老,又是何許人物?倒得仔細瞧瞧。   側目一望,忽然發現那馬文飛臉上微現出驚愕之色,不禁心中一動,忖道:看來這黑、白二老,是大有名望的武林人物了。   轉眼瞧去,只見一個美婢,帶著兩個衣著不同之人,緩步行來。   左首一個,全身白衣,戴著白氈帽,身材細高,白髯垂胸。   右首一人,全身黑衣,頭上戴著一頂皮帽子,由頭上直垂頸間,只露出一對眼睛和鼻子。

  蕭翎心中暗道:大概這就是黑白二老了。   黑、白二老也在那帶路美婢引導下,坐上席位。   只聽那花叢中的樂聲,突然一變,轉為急促之聲。   望花樓頂,那垂下的綵緞上,突現了一條人影,足踏綵緞,直滑而下。   單是這一份輕功,膽氣,就已使全場中人,暗生驚駭。   只見那人影疾快沉落,已然清楚可見,是一個身軀高大的駝背中年人,豐頰隆額,濃眉海口,儒巾長衫,黑髯及腹,正是百花山莊的大莊主,血影子沈木風。   沈木風距地還有三丈左右時,突然邁足一步,身離綵緞,高大的身軀,飄飄而下,落著實地。   蕭翎心知沈木風目力驚人,見及細微,不敢多瞧,急急別過頭去。   只見那沈木風兩手抱拳道:諸位遠道而來,給我沈某人捧場,這份情意兄弟是感激不盡。

  場中群豪大都站了起來,抱拳還禮。   沈木風緩步走到位居正中的席位之上,背東面西而坐,目光緩緩掃掠了四周一眼,道:有幾位遠道客人還未趕到,諸位想必腹中已經飢餓,咱們也不再等他們了。說完話,高高舉起右手一揮。   四面花叢中,登時湧現出無數美婢,奉上酒菜。   這些婢女,都似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動作迅快,但卻有條不紊,片刻之間,擺齊酒菜。   蕭翎暗中估計,場中十幾席上,大都是三兩人坐了一桌,全場不過二三十人,心中暗自奇道:沈木風只請了這一點客人麼?更奇怪的是,周兆龍和金花夫人等,也不見出席此宴,難道這些人,都被派出去了不成。   忖思之間,沈木風已舉起酒杯,高聲說道:兄弟今日煩請諸位到此,有兩件小事奉告,一是我沈木風由今日起,重出江湖,二則介紹一位後起之秀,和諸位相見。

  他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字字句句,都如由口中彈出一般,聽得人心神震動。   馬文飛心中暗暗吃驚道:此人內功如此精深,果非好與人物。   只見那滿頭銀髮的唐老太太,突然一頓手中的鳳頭杖,說道:老身已快屆退休之年,想不到在我退休之前,竟然離開了四川,遠行千里,趕赴沈大莊主約會。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足見夫人看得起我沈木風,在下是感激的很。   唐老太太冷笑一聲,道:老身雖然已年過七十,但卻不喜繞著彎子說話,老身今宵趕到,明晨回川,恐是無暇參加沈大莊主明日午時的英雄大會了!   沈木風笑道:這般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覺著太急促一些了麼?   唐老太太道:這倒不勞大莊主費心,老身行期早定,不願更改了。

  沈木風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強,但老夫人在百忙中抽暇光臨,已使在下這百花山莊,生輝不少   唐老太太兩道斜飛入鬢的花白眉毛一聳,冷漠地接道:老身接掌唐家門戶三十年,從未受過人的要挾,這次沈大莊主能夠逼我離開四川,親身趕來,那是足見高明了。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唐夫人言重了。   蕭翎已然感覺到今宵這洗塵宴上,所以人數不多,原是早作好的安排,與會之人,恐都是沈木風圈定的可疑人物,希望早作了斷,免得明午大會之上搗亂   只聽唐老太太尖厲的喝道:老身此來之意,沈木風大莊主是早已明白了?   沈木風緩緩舉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大口酒,笑道:老夫人如此年紀,竟還是這般火爆的性格,就不怕氣壞了身體麼?

  唐老太太怒道:老身不願和你鬥口,咱們之間的事情,是此刻了斷呢?還是稍候一刻?   沈木風道:此時不過初更,距天亮時光還早,老夫人最好還是先用過酒飯,我沈木風既然決定了重出江湖,難道還會跑掉不成。   唐老太太雖然激忿難耐,但卻又似被沈木風握住了什麼把柄,不能發作,一頓手杖,恨聲說道:老身不能遲過三更。   沈木風笑道:好!三更之前,在下定然對你唐夫人做個交代。   唐老太太不再言語,閉上雙目,靜坐不動,只見她挽髮的釵簪,突然散落地上,白髮散亂,在夜風中飄飄飛舞。   蕭翎心中暗道:這唐老太太如此氣怒,心中定然是充滿了委屈,怒髮使釵簪散落,這份內功造詣倒也驚人。   沈木風端起面前的酒杯,又大喝了一口,笑道:諸位之中,如若還有和在下要談什麼舊恨往事的,還請快快提出。

  馬文飛心中一動,正待開口,突聽對面而坐的司馬乾搶先說道:在下司馬乾想請教沈大莊主!   沈木風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睛,直逼過來,盯在司馬乾臉上瞧了一陣,濃眉微揚,沉聲道:司馬兄有何見教?   顯然,沈木風對司馬乾的舉動,感到有些意外。   司馬乾重重咳了一聲,道:趕來百花山莊的武林人物,不下百位,但這洗塵宴上不過區區等二三十人,不知大莊主用心何在?此乃兄弟不解之一。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好!還有一件,你一併說完,在下再答覆不遲。   司馬乾道:區區初入中原,和貴莊中人,素不相識,自是談不到仇恨二字,不知何以竟把在下也列入死亡的名額之內?此乃兄弟不解之二。   沈木風縱聲大笑了一陣,道:司馬兄何以要自謙死亡,倒叫我沈某人也有些不明白了。

  司馬乾冷笑一聲,道:沈大莊主如是未有把我等置於死地之心,何   沈木風大笑接道:你可是說我在酒菜之中下了奇毒?   司馬乾道:這等下五門的手法,以你沈大莊主的身份,自然是不屑為之,何況在坐之人不乏武林高手,酒菜之中下毒,如何能夠毒得死在場之人。   沈木風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司馬乾你如想從中挑撥離間,可別怪我沈木風反目無情,應了死亡自謙之言。   在座群豪,大都是聽過沈木風凶殘惡名之人,也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動的人物,眼看沈木風突然變了臉色,言語間暗施警告,不許司馬乾再多管閒事,不禁一齊向司馬乾望去。   司馬乾眼看群豪,大都把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不禁心花怒放,哈哈一笑,道:沈大莊主施展的手段雖然是出人意料,天衣無縫,可以遮掩天下英雄耳目,但卻瞞不過我司馬乾的雙目!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無知狂徒,信口雌黃,來人給我拿下!   但聞一聲清叱傳來,花樹叢中,疾飛出兩條人影,直向那司馬乾衝了過去。   馬文飛突然對司馬乾生出了很深好感,沉聲說道:司馬兄!可要兄弟相助?   司馬乾道:不勞費心。目光一轉,只見向自己衝來之人,已然停住身子,左面一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青色勁裝,背上斜插長劍,右面一人,身著紅衣,面容冷木,毫無表情。   蕭翎抬頭望了兩人一眼,低聲對馬文飛道:馬兄,那左面青衣人,是沈木風的大弟子單宏章,右面那紅衣人卻是沈木風的八大血影化身之一。   兩人逼近司馬乾席位的四五尺處,一齊收住腳步,左首那青衣人冷冷說道:你是自己就縛呢?還是讓我等出手?   司馬乾哈哈一笑,道:大莊主雖是酒中無藥,餚中無藥,但卻在席位近處,佈下了最利害的金蠱毒。   語驚四座,場中人雖然大都未曾去過雲貴,見過那金蠱毒,但卻是大都知道那金蠱毒,乃苗疆蠱毒中最為利害的一種,只聽得個個心頭震動,神色大變。   沈木風兩目中殺機湧現,但也只不過一瞬間就恢復了鎮靜之色,哈哈一笑,道:司馬兄,你是在癡人說夢了。   司馬乾冷冷說道:大莊主可以瞞過天下與會的英雄耳目,但卻瞞不過我司馬乾。   單宏章站在司馬乾席位前面,早已蓄勢待發,但因未得沈木風進一步的令諭,始終不敢出手。   陰沉的沈木風,默察四座情勢,大部群豪,臉上都泛出激忿之色,如若此時處決了那司馬乾,場中群豪必將深信已經中了金蠱毒,那時,難免群起拚命。   眼下群豪,人人都是武功高強之士,如是大都以命相搏,這一戰,不論勝負,百花山莊中,都將有慘重的傷亡。   他不願冒著兩敗俱傷的危險,必需先行設法平息下去群豪之怒,使他們不疑中毒的事,然後再行處置這個狂人。   心中盤算已定,縱聲大笑,道:司馬兄如是和我沈某人,或是百花山莊有什麼樑子、過節,那是盡可指名向我沈某挑戰,向百花山莊問罪,似這般挑撥離間,不覺手段太過卑下了麼?   司馬乾道:在下說的句句實言,沈大莊主還要狡辯,兄弟可以   沈木風不容他再說下去,縱聲大笑一陣,接道:在座之人,大都是武功高強,內功精深的武林高手,中毒與否,只要運氣一試,自然可以查覺的出來。   司馬乾道:這個,只怕沈大莊主早已有了安排   沈木風接道:這位司馬兄,有些瘋瘋癲癲,他的話,決不能認真,諸位是否中毒,請暗中運氣一查便知,這狂人挑撥離間,無所不為,我沈某人度量,也是難以忍得下了舉手一揮,接道:給我拿下。   單宏章早已運功蓄勢,只待令下,沈木風一句話還未說完,單宏章右手五指已經遞出,扣拿司馬乾的右腕。   司馬乾右腕一挫,避開掌勢,左手如驚雷迅電一般,掃了出去。   馬文飛坐在席位之上觀戰,相距也就不過四五步遠,時時可覺到兩人動手時的指勁、掌力,目睹司馬乾避掌反擊之勢,不禁暗讚一聲:好武功!   那單宏章武功係沈木風親自傳授,豈同小可,右掌一揮,硬接了一掌。   但聞蓬然一聲,如擊敗革,兩人各自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單宏章似是未料到這個看上去有些癲狂之人,竟然是有著一身驚人的武功,不禁微微一呆。   就在他一怔之間,司馬乾已然揮掌攻到,雙掌連環,眨眼間攻出了八招,迫的單宏章退後兩尺。   沈木風眼看單宏章節節敗退,只覺顏面有損,不禁生出怒意,正待發作,忽見單宏章反守為攻,一連三掌,也把司馬乾逼退了一步,藉機會高舉右手一揮。   那面容冷肅的紅衣大漢,一直靜靜的站在司馬乾身側,木刻泥塑一般,動也不動。   但沈木風右手一揮之後,情勢忽然不同。   只見那紅衣人右手一抬,悄無聲息的一掌劈向了司馬乾的背心。   馬文飛喝道:司馬兄,小心偷襲!   司馬乾前拒單宏章的強攻,聞聲警覺,匆忙間,騰出左手,反臂拍出。   他本想閃避開去,躲過身後襲來的一掌,但因前後都有人攻襲,左臨別人的席位,右面又是木桌攔路,只好反臂拍出一掌。   兩掌撞觸,司馬乾不自禁心頭駭然一震,暗道:此人內力之強,似是尤過那青衣人,如是這兩人前後夾攻,今夜一戰,恐怕兇險萬分。   忖思之間,那紅衣大漢已然揮拳如雨,連連搶攻。   馬文飛看那紅衣大漢攻出的拳勢,一招強過一招,剽悍兇猛,極是少見,而那單宏章的掌勢,卻是以輕戾巧快為主,前後夾擊,用的竟是兩種大不相同的力道。   司馬乾必須要前拒單宏章的巧變,後擋那紅衣大漢的力敵。   惡戰了二三十個照面,司馬乾已被迫的頂門上見了汗水。   但場中群豪,對司馬乾的觀感,卻已大大的改變,暗道:想不到這瘋瘋癲癲的人,竟然有著如此高強的武功。   馬文飛已對司馬乾生出了英雄相惜之心,眼看他落敗在即,心中好生不忍,霍然站了起來,左手一按桌沿,陡然翻了過去,右手一揮,接下了單宏章的掌勢,道:司馬兄請用心對付那紅衣人,此人有兄弟對付。   說話聲中,已然連續封架單宏章急攻的三掌。   司馬乾為人雖然好強,但知自己難以同時拒擋兩人的攻勢,如再勉強的打下去,不死亦將重傷,是以,對馬文飛出面相助一事,默然承認,感激於心,全力對付那紅衣大漢。   那紅衣大漢的拳招掌勢,愈見凌厲,攻勢的兇惡,真叫人不寒而慄。   武功中的攻敵招數,雖是以攻為主,迫人退守,但招數中,都隱隱含著一半防守之意。   但那紅衣大漢,出手的掌勢,全都是以攻傷敵,有時,竟連自己的門戶,也不兼顧,是故,他攻出拳勢,也特別強勁威猛。   司馬乾已知那紅衣大漢內力甚是深厚,不再和他硬拚,卻以巧快的攻勢,迫他回招自救。   且說馬文飛和那單宏章一番惡戰,兩人倒是勢均力敵,平分秋色,攻守之間,各有奇招,力戰二十餘合,仍是個不分勝敗之局。   沈木風眼看雙方惡戰下去,一時間還難分出勝敗,心中大感不耐,暗道:似這般下去,不知要打到幾時才可停手,豈不是大大有傷百花山莊的威名,在眾目睽睽之下,既不能調集人手,齊出圍攻,又不能親身臨敵,心中好生為難。   以他過人的才智,竟然也想不出一個妥當的辦法。   只聽激鬥場中響起了兩聲悶哼!驚動了四座。   抬頭看去,只見馬文飛和單宏章各自退了四步,相對而立。   原來兩人在激鬥之中,彼此硬行拼了一招,兩人武功相若,內力也在伯仲之間,這一招硬拚,彼此都被震得向後退了四步。   場中群豪,大都暗中留神默查幾人搏鬥情形,但卻無一人出言干涉。   只聽單宏章冷笑一聲道:久聞馬總瓢把子之名,今日一會,果不虛傳。颼的一聲,抽出背上長劍。   馬文飛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右手卻探入懷中,取出一把摺扇,呼的一聲,張了開來。   單宏章道:兄弟想領教一下馬總瓢把子的兵刃功夫。   馬文飛道:當得奉陪。   單宏章長劍一擺,左右揮動,登時閃起了一道銀虹,但卻並未攻向馬文飛,劈出兩劍之後,收劍凝神而立,雙目圓睜,望著馬文飛。   馬文飛看他執劍情形,心中微生震駭,心知他適才兩劍,只不過藉機會提聚真氣,再一出手,必將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猛攻。   原來凡是執劍之人,又不肯輕易出手攻敵者,劍術必佳,何況單宏章劍術高超,已步入劍道之境,一發之勢,凌厲絕倫。   馬文飛不敢輕敵,手中摺扇斜斜橫出,暗中提聚真氣,腦際之間,卻在想著拒敵之策。   這時,那紅衣大漢,已和司馬乾打入緊張關頭,司馬乾突地使出了一手奇速怪異的掌法,只見掌影飄飄,有如落英繽紛而下,但急促的掌勢中,卻又含蘊著沉穩的氣勢。   全場中人,都對司馬乾改變了看法,只見這瘋癲之人的武功,正和他為人一般,使人莫測高深。   那紅衣大漢雖是剽悍勇猛,拳拳如鐵鎚擊石,巨斧開山一般,但他卻似被司馬乾奇快的攻勢,控制住局勢,佔盡了先機,空自揮拳如雨,卻無法佔得優勢。   沈木風似是未料到司馬乾竟是位身負絕技之士,亦未料到馬文飛忽然出手相助,原本的絕對勝算,此刻卻形勢大變。   除非沈木風再傳令增派高手加援圍攻之外,一時是很難分出勝敗!   但見唐老太太仰臉望著天上星辰,哈哈說道:沈木風,咱們相約的時刻,快要到了麼?   沈木風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下,笑道:夫人安心,沈木風出口之言有幾時曾經不算了。   唐老太太道:咱們早些了斷,老身也好早些動身回川。   沈木風道:怎麼?夫人似是很自信的能夠勝得在下,是麼?   唐老太太道:最低限度,可使你一雙眼目,看看唐家暗器手法如何。   沈木風哈哈大笑一陣,道:這個我沈木風早知道了,四川唐家以暗器名傳武林,數百年來毫不衰退,自然是應該有自負之處,不過   唐老太太臉色一變,道:不過怎麼樣?   沈木風道:不過在下倒不是畏懼暗器的人!   唐老太太冷笑一聲,道:現在誇口,不覺著太早一些了麼?   沈木風道:夫人如若不信,片刻之後,便知分曉!   只聽場內司馬乾朗朗大笑聲中,混入了聲聲怒吼,震動全場。   轉頭看去,只見那紅衣大漢,雙目怒睜,雙拳揮舞如飛,口中又不停發出怒吼之聲,似是暴怒的猛獸,擇人而噬。   司馬乾卻是神態瀟灑,舉止飄逸的揮動著雙掌,和那紅衣大漢續鬥。   他已不願再和紅衣大漢硬拚內力,因為他發覺了那紅衣大漢似是已經失去了人性,像一頭猛獸,大有不死不休之氣概。   馬文飛和單宏章,也已打入了緊要關頭,雙方都已在盡施所能的求勝。   局外人,有兩個人內心中的焦急,更甚過場中拚鬥的人。   那就是蕭翎和沈木風。   蕭翎擔心著馬文飛傷敗,又怕因而誤了搶救父母出險的大事,他很想暗中出手,相助馬文飛一臂之力,但卻又遲遲不敢出手。   沈木風不願在筵席之前,眾目睽睽之下,再調人手,倚多為勝,傷了司馬乾和馬文飛,而且自己的坐位,相隔又太過遙遠,縱然想暗中出手,相助單宏章一臂之力,又是有所不能。   這時,四周花木林中的樂聲,早已停息下來,全場中鴉雀無聲,隱隱可聞得場中惡鬥的拳風。   又過有一盞熱茶工夫,突聞激鬥的司馬乾朗聲喝道:諸位快請離開席位,百花山莊中人,即將要施放金蠱毒了!   場中群豪,大都是有豐富的江湖閱歷,雖然未見苗疆施放蠱毒的事,但都曾聽說過,蠱毒大都是和在茶、酒之中,使人不知不覺中飲入腹內,受那放蠱人的控制,終身難以脫離,除了此法之外,再無別法,只要不飲茶、酒,對方就無法把蠱毒送入腹中。   此刻,聽得司馬乾這呼叫之聲,似是放蠱別有其法。   群豪心中雖然有些不信,但司馬乾連連不絕的示警,呼叫,都暗自運氣戒備。   沈木風今夜這洗塵宴中,約來的儘是心中懷疑之人,準備在酒宴之間暗中觀察。可以收為己用者,則收羅手下,桀驁不馴者,就早些把他除去,免得在明日英雄大會上,受其攪擾。   但這般人大都是江湖老手,有著異常豐富的經驗,沈木風深知自己昔年在武林中的惡毒之名這般人必將是從嚴防範,在酒茶之中下毒,這般人決然是不會中計,說不定還將被人當面揭穿,必得想一個出於群豪意外的辦法,使群豪在不知不覺中受其控制。   沈木風知道那金花夫人,乃是苗疆第一用蠱高手,乃與金花夫人相商,決定了一個施毒的辦法,由金花夫人,施放苗疆最利害的金蠱毒,而且使他們在不知不覺中中了蠱毒。   眼看將到金花夫人施放金蠱毒的時間,卻被司馬乾從中呼叫阻撓,心中對他恨極,恨不得立刻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偏巧司馬乾的武功,又是那般高強,高強得連八大血影化身之一,竟然也難以勝得過他,形成了一個僵持之局。   沈木風心中雖然是焦急萬分,但他為人陰沉,心計智謀,超絕一時,表面上仍然保持著鎮靜神情,內心之中,卻在苦思著對敵之策。   默查場中搏鬥形勢,除了親自出手之外,只有再設法調集人手,合攻那司馬乾。   但沈木風自己已和那奇毒暗器威震武林的唐老太太,有了先約,如若親自出手,勢必將激起那唐老太太出手之心。如是再行調集人手,合攻那司馬乾,亦恐引起了群豪抱不平之心,形成一場混戰,此又是沈木風竭力避免的事。   他沉思了良久,想過了千百種的辦法,仍是想不出一種良策。   就在沈木風思謀對策之際,場中的搏鬥形勢,又起了極大的變化。   只見司馬乾掌勢變化,愈來愈見凌厲、奇幻,那紅衣大漢取勝之機,也是愈來愈少,但那紅衣大漢攻守剽悍,卻也使場中群豪,瞧得個個震駭。   原來,那紅衣大漢,早已成了敗者,幾次都要傷在司馬乾的手中,但卻被他寧為玉碎的幾招還攻,解了大危,仍然保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只有在側觀戰的蕭翎心中明白,沈木風這八大血影化身,是經過了一種特殊的訓練,不但個個武功高強,勇猛善戰,而且悍不畏死,司馬乾和那紅衣大漢的一場拚鬥,雖然略佔上風,但最後的結局,還是難以預料。   只聽司馬乾高聲叫道:在下此刻拚命惡戰,不惜和百花山莊結下大仇,無非是一片慈悲心腸,不忍眼看諸位受那蠱毒之害,此戰兇惡,想來諸位都已有目共睹了,那決不是能夠裝作待出來,如是諸位肯相信在下之言,快請離開坐位。   一面喊叫,一面緩步向後退去。   這時,場中群豪倒是有一半接受了他的警告之言,站了起來,向後退去。   沈木風雖然陰沉,但眼看功敗垂成,再也沉不住氣,若是群豪當真的退出了席位,那金花夫人施放的蠱毒,就沒法再傷得群豪,心中大急之下,再也顧不得激怒群豪,冷笑一聲,喝道:這個人瘋瘋癲癲,胡說八道,如不懲罰於他,百花山莊還有何面在江湖之上立足了。他自解自嘲的說過了幾句場面話,突然舉起右手,互擊三掌。   只見那花樹林中,響起了一陣奇異的樂聲,兩個步履輕盈的白衣少女,緩步走了出來,沈木風暗施傳音之術,指示二女行徑,兩個白衣少女,突然轉向司馬乾奔去。   場中群豪有不少江湖經驗豐富之人,一直在暗中留神著沈木風的舉動,但也只能瞧到他口齒啟動,知道在暗施傳音之術,卻是聽不出他說的什麼。   詭異的樂聲,使場中添了不少恐怖、神秘之感!   只見那兩個白衣少女,奔近司馬乾後,一齊從背上抽出長劍,一語不發的揮劍攻了過去。   初時,二女劍招,還不覺有何凌厲之處,但攻出四五劍後,威力突然大增,劍芒閃閃,攻勢猛銳異常,竟把司馬乾重又逼回到原來的席位前面。   司馬乾驟陷危境,全心禦敵,竟是顧不得再分心呼叫。   這時,為那司馬乾警告之言,喚起的群豪,亦為這突然的變化震驚,全神貫注於搏鬥形勢之上,忘記了離開席位的事。   蕭翎默查那兩個白衣女的劍招詭異,辛辣惡毒異常,較那沈木風的血影化身,竟是尤有過之,不禁心頭駭然,暗道:這沈木風從那裡收羅了這等高強武功的女子,此人當真是不可小覷,似乎這座小小百花山莊中潛藏了無數的武林高手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那司馬乾已然露出敗象。   兩個白衣女郎快如飄風的劍招已然迫得司馬乾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沈木風抬頭望望天色,心中暗道:還有半炷香的工夫,金花夫人就可以施放蠱毒了,我還得設法多拖上半炷香的時光才是,只要場中之人,全部中了蠱毒,就可以收歸我用了   心中正打著如意算盤,兩個身佩單刀的大漢,突然站了起來,一揮手中單刀,齊齊衝了上去,大喝道:兄台不要驚慌,我等助你一臂之力!單刀揮動分向兩女劈去。   這兩個大漢,武功不弱,劈出刀勢,隱隱帶著金風破空之聲。   但見那兩個白衣女,突然分出了一人,拒敵兩個大漢攻襲,另一個卻仍是揮劍攻向司馬乾。   蕭翎眼看著形勢於己方愈來愈是不利,已無法再拖下去,除非自己出手,解救那司馬乾脫出危境,否則再過十幾招,司馬乾就將傷在那白衣女子詭奇、惡毒的劍招之下。   但如自己出手,又勢非被那沈木風看穿身份不可,但如不及時出手援救,司馬乾又性命危在頃刻之間   正自感到無法可施時,腦中突然一閃,想起了唐老太太來,暗道:我何不設法激她出手呢?   轉臉望去,只見那唐老太太全神望著場中搏鬥情形,尤以對那白衣女的劍招,更見留神,似已暫時忘去了和沈木風搏鬥的事。   司馬乾的處境,愈來愈覺險惡了,那白衣女子的飄忽身法辛辣劍招,已使司馬乾應接不暇,再加上那紅衣大漢的力攻,更使他有著難以兼顧之感。   蕭翎默查那個白衣女的劍招,和一般劍法大不相同,劍劍都是反道攻出的逆路,無一劍攻的不是人身最難防守之處。   這時,馬文飛和單宏章也已動上了手,只是打法卻和司馬乾搏鬥不同。   雙方對峙的時間多動手的時間少,但出手一擊,卻是凌厲絕倫,石破天驚。   單宏章連攻兩劍,都被馬文飛封架開去。   馬文飛雖然封開了兩劍,但心中卻是震驚不已,只要單宏章劍勢再增強兩分,自己即將傷在他的劍下。   蕭翎順手在地上撿起一片落葉,就盤中取出一根魚刺,在那樹葉上刺道:大局危殆,請即出手。   估計了一下和那唐老太太的距離,默運內功,施出柳仙子獨擅武林的迴旋手法,把一片樹葉,自後投去。   只見那一片青葉向後飛丈餘左右時,突然一個迴旋,繞向那唐老太太飛去。   蕭翎雖然施出了迴旋指力,但因這一片樹葉太輕,難以及遠,那唐老太太和他相距,不下五丈距離,能否使唐老太太收到,卻是毫無把握。   只見一葉飄飄,向唐老太太的席位上飄去,相距還有兩尺左右,力盡而落。   蕭翎心中暗暗叫了一聲可惜,只要再稍加一點氣力,那一片飛葉,即可落在唐老太太的身上了   忖思之間,突然見唐老太太身後那身著天藍勁裝的美婢,隨手一抄,把那片落葉握入掌中。   蕭翎心中喜道:但願她交給那唐老太太。   那知那美婢抓得落葉之後,並未瞧看,隨手丟在地上。   這時場中群豪,大都把精神貫注在搏鬥之上,很少分心旁顧,蕭翎暗投飛葉,竟是無人發覺。   蕭翎心中忖道:看來又得費上一番手腳了。   他心知這是異常冒險的舉動,那沈木風目光如炬,洞察細微,這一次雖然瞞過了他,但下一次卻未必再有如此運氣。   他並不怕沈木風發覺之後,引起衝突,但卻為父母的安危擔憂,慈恩親情,使蕭翎不敢輕易暴露出自己身份。   大約是那投落葉的美婢,突然發覺了那樹葉上的字跡,腳尖輕輕一挑,又把落葉撿了起來,低頭一瞧,放入身上的暗器袋中。   蕭翎心中暗暗叫苦道:我該寫上那唐老太太的名字才對,目下她雖然撿得落葉,瞧到了葉上字跡,但卻不知我說的何人,這書寫不清,固然是我之錯,但那丫頭,擅作主張,取得落葉,不肯轉呈主人,實在也是可惡的很   正自心神不安之際,突見那勁裝佩劍美婢,附在唐老太太耳邊,低言了數語。   但見唐老太太滿頭白髮飄動,蓬然一掌,擊在木案之上,道:沈木風,老身已不耐多等下去了,如是你不願另找地方,咱們就在此地動手如何?   沈木風眼看即將分出勝敗,司馬乾岌岌可危,那兩個援手大漢,處境更是兇險,已被那白衣美婢捲入了一片劍氣之中,落敗在即,十合之後,定可傷了司馬乾和兩個大漢,而且十合之後,亦到了金花夫人施放金蠱的時候,那時,群豪盡中蠱毒,豈不是聽憑自己宰割了   沈木風一揚雙眉,冷冷說道:唐夫人這般焦急,是何用心?   唐老太太怒道:老身急於返川,不願在你這百花山莊停留。   隨手抓起鳳頭杖,大聲喝道:諸位請向後面閃開,免得老身的暗器,誤傷了諸位。   四川唐家的暗器,馳名江湖已數十年,而且大都是淬有劇毒,除了唐家獨門解藥之外,別無可救之藥。   果然,臨近唐老太太幾桌席位上的豪客,紛紛站起,躲避開去。   唐老太太一頓鳳頭杖緩步而出,喝道:沈木風快請離席一戰!   沈木風心中怒火高漲,但卻仍能保持著表面的鎮靜,緩緩站了起來,道:夫人一定要立刻動手,沈某人是只好奉陪。   唐老太太冷笑一聲,道:沈木風,在未動手前,老身有幾句話,要先說明白,在座群豪為證,免得輸得不服。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只怕輸的不是沈木風。   唐老太太道:立刻就要見真章、分勝敗,用不著多逞口舌之利了   她語音微微一頓,又道:今日咱們動手,不同一般比試武功,誰有什麼能耐,只管盡量施展,傷死不管。   沈木風道:這個,在下早已料到,四川唐家除了幾種暗器手法之外,在下也想不出還有什麼驚人之技了。   唐老太太怒道:好!先吃老身一杖!掄動手中鳳頭杖,呼的一招泰山壓頂劈了下去。   沈木風左手長袖一拂,一股潛力退了過去,竟然把唐老太太那挾帶嘯風之聲的鳳頭枴杖,給封了開去。   全場群豪個個心頭震動,暗道:這沈木風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   唐老太太心中亦是暗暗震駭,但既已出手,有如騎上了虎背,欲罷不能,只好硬拚下去,腕勢突一轉動,鳳頭杖變招橫掃千軍,攔腰平擊過去。   沈木風哈哈一笑,右手大袖拂出,通住杖勢,人卻陡然向前欺進,左袖迎面掃了過去。唐老太太一挫腕,收回了鳳頭杖,人也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   沈木風舉步欺進,一雙肥大的衣袖,連環劈擊,不過是一剎工夫,竟然反守為攻。   觀戰群豪,大都瞧的由心底泛起一陣涼意,四川唐家雖是以淬毒暗器馳名,但武功自成一家,亦非泛泛,這唐老太太,自是目下唐門中第一高人,但她竟被沈木風在三五招中,由防守奪回主動,節節逼攻,把一個威鎮西南的唐老太太迫的無還手之力。   沈木風雙袖揮攻之勢,看上去並不快速,但他攻出袍袖指襲的部位,卻是極不易閃避的部位,而且常常中途改向,攻人必救。   兩人交手不過十個照面,唐老太太被迫的連退了六七尺遠。   沈木風眼看名揚天下的唐家武功,竟然被自己赤手空拳,逼的手忙腳亂,心中大是得意,哈哈一笑,道:四川唐家的武功,不過如此   話未說完,突然冷哼一聲,疾向後面退去,雙袖疾舞,呼呼風響。   但見一蓬銀芒,在沈木風凌厲的袖風中,四下散飛,落著實地。   唐門暗器手法,果是一絕,場中群豪竟然未看清那唐老太太如何發出了一蓬銀針,解了危境,迫退了沈木風。   這一來,沈木風搶得的先機,重又失去,唐老太太手中鳳頭杖又開始反守為攻,縱送橫擊,杖影如山。   突然間響起了兩聲慘叫,挾雜在拳風和兵刃的交擊聲中。   凝目望去,只見那兩個援手的大漢,雙雙橫屍地上,已被那白衣美婢劈死劍下。   那白衣美婢殺了兩人之後,森冷的目光,環掃了全場一眼,緩步向司馬乾走了過去。   這時,司馬乾已成強弩之末,被那白衣美婢和紅衣大漢,迫的應接不暇,此刻,如若再加一人,司馬乾只怕難再抵擋三招。   蕭翎心想自己再不出手,局勢要立刻大變,當即暗中運起修羅指力,虛空一點,直襲那劍招惡毒的白衣美婢。那白衣美婢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嬌呼一聲,棄劍摔倒在地上。   司馬乾自忖必死,卻不料對方忽然躺下了一個,立時精神一振,呼呼兩拳,逼退了白衣女婢,舉起右袖一拭頭上汗水,腳尖一挑,勾起那白衣美婢脫手的長劍,右手一伸,接過劍把。   一劍在手,如虎添翼,揮劍反擊,片刻間已把那紅衣人圈在了一片劍光之中。   蕭翎一擊得手,暗自忖道:這兩白衣美婢的劍招,最是毒辣,必得先將兩人制住,才能穩住劣勢。   心念一轉,又發出修羅指力,疾向另一個白衣美婢點了過去。   那白衣美婢眼看同伴突然倒了下去,不禁一愕,就在她念頭還未轉完之際,一縷暗勁無聲而至,正擊中腰間命門穴,長劍脫手,摔倒地上。   這突然的變故,使場中群豪,不分敵我,全都如受重擊,數十道目光轉動,四下尋望。   那兩個白衣美婢的怪奇劍招,使全場群豪駭然不已,但此刻竟然無聲無息的受傷棄劍,摔倒在地上。   每人心中都明白,有人在暗中下手,傷了兩個白衣美婢,但卻無人知道是什麼人?以何等武功,傷了二婢。   沈木風突然急攻兩招,迫退了唐老夫人,一挫腰,高大的身軀,有如離弦之箭,飛掠到兩個白衣美婢身側,一手一個抓起了二婢,略一查看,沉聲喝道:住手!   單宏章應聲收劍,躍退五尺。   馬文飛右手一揮,啪的一聲,合上摺扇,也不追趕。   但聞單宏章一聲低嘯,剽悍的紅衣大漢,也突然收拳躍退。   司馬乾收了劍勢,也未追趕。   沈木風雙手一揮,竟把手中兩個白衣美婢,直對單宏章拋了過去,說道:帶下去。   單宏章迅快絕倫的還劍入鞘,伸手接住了兩個拋過來的白衣美婢,和紅衣大漢一齊退入了花樹陣中不見。   事情連轉而下,一氣呵成,也就不過是眨眼的工夫。   沈木風直待單宏章退入了花樹陣中,才冷笑一聲,道:那位朋友好驚人的指力,使沈木風開了一次眼界   口說完話,兩道森寒的目光,卻不住的四下搜望。   蕭翎斂去雙目中的神光,端然而坐,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但聞沈木風接道:那位朋友,請恕我沈木風接待不周,但閣下既然敢施出金剛指一類絕學,傷我百花山莊的侍婢,想必是身負絕技的奇人,既然做了,何以卻不敢承認?   他一連喝問數聲,卻不見有人答應。   任他沈木風足智多謀,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良策。   只見唐老太太一頓鳳頭杖,說道:沈木風,咱們比試還未分出勝敗,可要再打下去?   沈木風冷冷說道:老夫人可已有了勝算的把握?   唐老太太道:這個老身倒是沒有。   沈木風道:既沒有勝算的把握,咱們等一會再打不遲。   口中在和唐老太太說話,心中卻是暗暗焦急,如找不出那暗施襲擊的人,這個人可算丟的大了。   唐老太太和沈木風交手不過二十餘個照面,發出四次毒針,才算把劣勢穩住,如非是唐家絕毒的暗器,使沈木風有所顧慮,唐老太太自己早已傷在沈木風的手中,但手中所藏毒針,已然不多,至多還可再用一次,何況那毒針,已無法傷得沈木風。再打下去,必得動用別的暗器,才可自保,沈木風武功之強,實是生平從未遇到的勁敵,心中實已氣餒,但為了四川唐家的威名,不得不再挑戰。   那沈木風既然說出等上一會再戰,也樂得藉機調息一下。   場中突然靜寂,靜的可聞得呼吸之聲。   沈木風森冷、銳利的目光,搜遍了場中每一個人,仍是看不出一點線索,冷笑一聲說道:閣下既有著如此絕技,為何又這般藏頭露尾,豈不是有失英雄氣度?   蕭翎心中早已拿定主意,不論沈木風如何出言相激,也是堅忍不理。   只聽東海神卜司馬乾說道:暮鼓晨鐘,驚不醒該死的人,馬兄,咱們走吧!   這時,馬文飛早已對司馬乾改了看法,已覺出這位狂放之人,確是位身懷奇技的高人,只是江湖上經驗不足,處處想一鳴驚人,弄巧成拙,致被人誤作了瘋癲的人,當下應道:怎麼?司馬兄可是看出即將施放金蠱毒了麼?   司馬乾道:如是兄弟的判斷不錯,已經開始放蠱了!   兩人對答之間,說的聲音甚高,希望場中群豪,在這最後時光中,能夠接受警告,退出險地。   馬文飛眼看群豪大多未動,不禁暗暗一嘆,當先向後退去,一面高聲說道:司馬兄可知那金蠱毒能夠放得多遠麼?咱們要退到何處,才可保得不為金蠱襲害?   司馬乾道:據兄弟所知,如是放蠱老手,功力深厚的人,可及五里之遙,但那只限定一人,似今宵情勢,對象是場中群豪,那就難以放遠了,只要咱們退出預定地域範圍,那就可以避開中毒。   蕭翎緊隨在馬文飛的身後,退向正西花樹林邊。   場中群豪,大部似已為司馬乾警告之言所動,紛紛離席,向那花樹林邊退去。   沈木風找不出那暗中出手,指傷二婢的人,心中大為氣惱。再見群豪紛紛離席避退,一場萬無一失的周密計劃,變成了一場空幻,心中對那司馬乾恨入刺骨,暗道:這人看上去瘋瘋癲癲,但料不到卻是大智若狂的人物,今日如不把他除去,只怕將成大患,但此刻已到了金花夫人放蠱時刻,如若要調派人手,只怕難免有誤受蠱毒之險,說不得只好出手了。   心念一轉,沉聲喝道:司馬乾,你給我站住!   這時,司馬乾已然行近到花樹邊,陡然回過身來,道:沈大莊主有何見教?   沈木風道:百花山莊和你素無仇恨,你為何百般挑撥   司馬乾哈哈一笑,道:怎麼?可是因為在下破壞了大莊主的陰謀,揭穿了大莊主的預定放蠱計謀麼?   沈木風心中雖是氣恨,卻淡然一笑道:你妖言惑眾,挑撥是非,本莊主縱是度量再大,也是容你不得。   說話之間,人已向司馬乾行了過去。   馬文飛低聲說道:這沈木風武功高強,出手一擊,非同小可,司馬兄要多加小心。   司馬乾低聲應道:多謝指教。暗中運集功力,蓄勢戒備,人卻仍然向後退去。   蕭翎目光一轉,瞥見沈木風眉宇間滿含殺機,立時施展傳音入密之術道:沈木風已動殺機,只怕司馬乾難擋一擊,馬兄請守在他身側,設法擋住那沈木風的視線,我暗中助司馬兄一臂之力。   馬文飛依言移動身軀,和司馬乾並肩而退。   蕭翎借兩人身軀遮蔽,暗中蓄勁掌心,隨時準備出手救援。   這時,沈木風已然逼近到司馬乾七八尺處,雙目中厲芒閃動,突然揚手一掌,拍了過去,司馬乾早已運集了全身功力戒備,眼看沈木風一掌劈來,立時揮掌迎去。   兩股潛力,懸空激撞,司馬乾頓覺不支,只覺一股山嶽般的壓力,直撞過來,內腑間血促氣湧。   那沈木風惱恨司馬乾破壞了他的大事,出手一擊,力道奇大,有心想把司馬乾毀在掌下,司馬乾正覺難以抗拒之際,突覺一雙手掌,輕輕拍在背後的命門穴上。   一股熱流真氣,直貫內腑,陡然間氣力大增,內力綿綿湧出,硬接下了沈木風這排山倒海的一擊。   沈木風心中似是甚有把握,料定司馬乾難以接下他這一擊,拍出一掌後,竟然回身而去。   那知行出了七八步遠,仍不聞司馬乾倒地之聲,不禁心中大疑。   回頭望去,只見司馬乾站在當地,神情從容,毫無異樣,不禁吃了一驚。   他為人陰沉,驚喜之情,素不易形諸神色,臉上驚愕,一閃而逝,淡淡一笑,道:司馬兄果有非常武功,兄弟好生佩服。兩道銳利的目光,卻不停的在司馬乾身側搜望,心中似已早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只是還未找出那人是誰。   蕭翎以本身真氣內力,相助司馬乾擋過一擊,悄然縮回手去,借兩人身子遮擋,向後退出四步,垂手而立。   沈木風兩道閃轉的目光突然投注到蕭翎身上,冷冷的道:這位貴姓?   馬文飛道:是在下隨行的僕童。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他叫什麼名字?   蕭翎一抱拳,道:小人馬成。   沈木風嗯了一聲,正待追問下去,四周突然一暗。   原來四周高燃的燈籠火把,就在這一瞬間熄去。一片陰雲,掩去了天上的星光,那火炬燈籠高燃,還不覺怎樣,此刻突然失去,立時感到夜暗如漆。   黑暗中只聽得衣袂飄風之聲,人影閃動,四下飛竄。   蕭翎的目光銳利,匆匆一瞥間,已瞧出其中一人,正是宇文寒濤,不禁心中一動,忖道:此人早已投靠沈木風的百花山莊之下,何以竟這般倉皇而遁,看起來那司馬乾並非信口開河,沈木風是當真要施放蠱毒了。   由明忽暗的恐怖,再加上宇文寒濤的感染,立時引起一陣混亂,場中群豪,大都紛紛奔向四周的花樹林中。   混亂中,只聽司馬乾高聲嚷道:諸位快請奔閃開去。   蕭翎凝目望去,沈木風早已不在原位站立。   目光一轉,瞥見沈木風正抓住那垂下的彩綢,捷如巧猿登樹,直向上面升去。   他動作奇快,一轉眼間,已然升上了五六丈高。   蕭翎長吁一口氣,暗道:我如在此時用出全力,打出暗器,或可傷得了他,這舉動雖然有欠光明,但如沈木風受了傷,對我解救父母一事,倒是大有幫助   就這念頭一轉之間,沈木風早已升上七八丈高,再想出手,已然無及。   只覺一隻手被人抓住,耳際間響起了司馬乾的聲音,道:快些進入林中。   蕭翎昔年在三聖谷中,曾聽那莊山貝談過蠱毒的利害,而且所有惡蠱中,又以金蠱毒最為凶狠,頓生警覺,急急向後退去。   在蕭翎的想像之中,這沈木風定在花樹中埋伏下人手,備以堵擊奔入花樹林中的群豪,那知情形竟然大大的出了意料之外,林中一片平靜。   混亂的聲音,重歸寂然,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只有夜風吹著花樹,發出一種輕微的沙沙之聲。   這時場中群豪,都已奔藏在四周的花樹林中,隱藏在花樹之後。   苗疆放蠱之事,盛傳武林,凡是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可以說無不知曉,但真正見過放蠱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群豪大都存有著一種奇怪的念頭,希望能見識一下新奇事物,看看放蠱的情形。   蕭翎和馬文飛、司馬乾同藏在一片花叢之後,凝注著場中的變化。   馬文飛施展傳音之術,說道:司馬兄何以得知那沈木風要施放蠱毒?   司馬乾微微一笑,也以傳音之術答道:兄弟卜算中指出,今夜這場接風宴中,充滿兇險,只是卦中奇怪,險中有變   蕭翎停身兩人之間,兩人雖以傳音之術談話,但卻是有意的讓他聽到。   他雖然不會卜算之術,但那莊山貝卻是一個無所不知之人,蕭翎在從師數年中,雖然一心專注於修習武功之上,但莊山貝為增長他的見聞,在習武之暇,常和他談些謀略機智,江湖怪聞,聽者無意,言者有心,莊山貝把江湖上諸般詭計狡謀,各種奇毒的武功,以及諸大門戶的武功路數,用藥,救急,卜算奇術等的江湖百態,有系統的講給蕭翎聽,而且每一件主要的事物中,都加入了一個有趣的故事,使蕭翎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間深印腦際。   這使蕭翎無形中增長了很多見聞,平常之時,還不覺得,但如一聽得別人論起了有關之事,那時餘留在腦際間的印象,就清晰的反映出來。   是以,當他聽到司馬乾說起以卜卦之術,算出這次兇險,忍不住接口說道:在下亦聽聞過卜算的奇術,不管何等神卦,亦難推演出未來之事的細節,司馬兄能憑卦象推算出沈木風放蠱毒,實叫兄弟驚服。   司馬乾怔了一怔,道:高論,高論,看將起來,你也是卜卦神算能手了。   蕭翎搖搖頭,說:這個,兄弟倒是不會。   司馬乾微微一笑,道:兄台實非人下之人,不知可否以真實姓名見告?   蕭翎道:司馬兄見義勇為,俠心鐵膽,兄弟也不用再作掩飾,只是姓名還難奉告,區區苦衷,還望賜諒。   司馬乾笑道:兄台不但武功高強,這胸羅之博,只怕不在兄弟之下,不錯,不論任何卜卦神算,也只能現示吉凶之徵,至於吉凶的變化之機,那就要憑仗著卜卦人的智慧,經驗,推論判斷了   他回目望了場中一眼,仍然不見有何變故,又施展傳音之術,接了下去,道:兄弟瞧那險中有變的卦象,心知今宵沈木風在這場接風宴上,必將有著意外的詭計陰謀,為了兄弟自身的安危,也為了證實奇卦是否有靈,因此盡全力來追查那沈木風是何陰謀,不瞞兩位,兄弟為了追求此事,亦曾使出從來未用的奇詭手段   話至此處,場中已有驚變,頓時住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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