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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章 莽莽江湖多險詐

金劍鵰翎 臥龍生 18408 2023-02-05
  這是一片荒涼的江岸,觸目江濤不見一艘漁船。   蕭翎望著那滔滔江流,呆呆出神,足足有頓飯工夫之久,不發一言。   金蘭低聲對玉蘭說道:三爺神志似乎已經有些迷亂,咱們得想個法子,讓他清醒才是。   蕭翎突然長長吁一口氣,回頭說道:我很好,兩位不用多費心了。   玉蘭雙目眨動了一陣,道:此時此情,必得以大智慧、大定力,應付難關,尚望三爺能夠保持冷靜,好在三月時光,不算太短,或可想出良策拯救老爺、夫人。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已和那沈木風、周兆龍割袍斷義,以後不用稱我三爺了。   金蘭道:妾婢們叫順了口,不叫三爺,真不知該稱呼什麼才好。   蕭翎道:叫我蕭翎吧!   玉蘭搖搖頭,道:這個妾婢們擔當不起。

  蕭翎道:彼此都是人,那來的尊、卑之分,叫我蕭翎有何不可?   金蘭道:直呼姓名,妾婢們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蕭爺既是瞧得起我們姊妹,妾婢就斗膽叫你蕭相公了。   蕭翎道:隨便你們叫吧!緩緩坐了下去。   玉蘭屈下一膝,柔聲說道:妾婢身受相公大恩,朝思暮想,無以為報,如今老爺和夫人,被困百花山莊,照料乏人,妾婢想返回百花山莊,請求那沈木風讓妾婢去照料老爺、夫人,相公有金蘭姊姊照顧,實不用妾婢多   蕭翎接道:什麼?你要回百花山莊?   玉蘭道:不錯,我要去照顧老爺、夫人。   蕭翎道:你不用多費心機了,沈木風不會答應的。   玉蘭道:如若妾婢讓他廢去武功,說是奉三爺之命而來,或可得償素願。

  蕭翎搖搖頭,道:不行   突聽一陣呵呵大笑之聲,打斷了蕭翎未說完之言。   蕭翎與玉蘭正談論間,突聽一陣呵呵大笑之聲,打斷了蕭翎未完之言,他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衣、乾枯瘦小之人,站在一丈開外,正是那毒手藥王。   蕭翎悶在胸中的一股氣惱,陡然間爆發出來,一躍而起,怒聲喝道:你來此地做甚麼?可是不想活了?   毒手藥王淡淡地一笑,道:來和你談筆交易。   蕭翎道:什麼交易?   毒手藥王道:你可想救你那被囚的父母麼?   蕭翎道:但得能救下了在下父母,我蕭翎死亦無憾。   毒手藥王冷然一笑,道:你可知道當今之世,只有老夫一人,能夠救得你父母之命?   蕭翎道:好,你說吧,什麼條件?

  毒手藥王道:老夫縱然不說,你也該心中明白才是。   蕭翎道:放我身上之血,救你女兒之命。   毒手藥王道:不錯,不過,這次老夫當為你配製些調補的藥物,一面放血,一面進補,既可救老夫女兒之命,亦不致傷害了你的性命,令尊、令堂亦能得救,此乃一舉三得之計。   玉蘭突然插口說道:老前輩,小婢有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毒手藥王道:妳說吧?   玉蘭道:就算老前輩能夠順利的救出了蕭老爺和蕭夫人,勢必要驚動百花山莊中人的大肆搜捕,那時   毒手藥王道:咱們找一處隱密處所,躲藏起來,不讓他們找到就是。   玉蘭道:躲藏一時或可,長久絕不可能,老前輩和那沈木風相交甚久,想必是早已知他的為人性格了。

  毒手藥王道:這個,老夫自有道理。   玉蘭道:令媛如若只是換血救命,為什麼一定要三爺身上之血,小婢願傾盡全身之血,奉獻令媛如何?   金蘭接道:小婢亦願奉獻體內之血。   毒手藥王搖搖頭,冷冷說道:如是這般簡單,老夫隨便可以找上十個八個人出來,也不用和他談交易了!   金蘭道:這麼說來,那是非他身上之血不可了?   毒手藥王道:老夫尋找了十餘年,閱人千萬,但可供我女兒使用之血,只有兩人。   蕭翎忍不住問道:一個是在下了,另一個不知是何人?   毒手藥王道:現在只有你一個人,那人早已死去了!   蕭翎道:什麼人?   毒手藥王道:告訴你也無妨,瞧你這小小年紀,說出來你也不會認識,那人就是岳雲姑!

  蕭翎只覺心頭一陣煩悶,趕忙長長吁一口氣,道:岳雲姑,乃大大的有名之人,在下對她敬佩無比。   毒手藥王重重咳了一聲,道:老夫不便多留,你是答不答應,快作決定。   蕭翎臉色堅決的說道:答應,但在下必得先要看到我父母之面。   毒手藥王道:那是自然,今夜三更時分,咱們仍在那夜初見的荒廟之中相晤,老夫再告訴你解救令尊、令堂之策。   蕭翎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毒手藥王翻身一躍,人已到一丈餘外,去如飄風,眨眼不見。   玉蘭望著那毒手藥王的背影,消失之後,回顧了蕭翎一眼,緩緩說道:相公!你當真答應他放血麼?   蕭翎道:為人子者,不能盡孝膝下,已然大是不該,何況是雙親受我之累,縱然一死,也是應該的?別說是放我身上之血了。

  玉蘭道:那毒手藥王並非好人   蕭翎道:我知道,但他為了救愛女之命,料也不會用詐,父女天性,此事不用多慮。   玉蘭道:如若那毒手藥王放了相公之血,救了他愛女之命,然後再把老爺夫人擄往百花山莊,相公豈不是上了大當?   蕭翎嘆道:那時,我縱然不死,亦必是武功全失,沈木風擄我父母,其志在我,我如失去武功,量他也不至再對付我那雙親了。   玉蘭輕輕嘆息一聲,道:只要你有一口氣在,沈木風絕然不會放過你,相公如失去武功,身受的屈辱、迫害,比此刻更難忍受,江湖上原就是險詐無比,相公也不用對他們講什麼仁俠信義了!   蕭翎若有所悟的說道:如依你之意呢?   玉蘭道:賤婢之意,和毒手藥王約一處隱密所在,屆時一齊出手,救回老爺、夫人,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蕭翎道:兵不厭詐,越詐越好,咱們可以和那毒手藥王施詐,那毒手藥王豈能是毫無準備。   金蘭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人手不夠,就算救得了老爺夫人,也不易保護週全。   蕭翎道:不錯,那時沈木風必將傾盡全力,追捕咱們。   玉蘭道:吉人天相,相公也不要太過多慮。   蕭翎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道:那人約咱們日落時分,到那荒廟中去見面,毒手藥王也約咱們三更時分,在那裏會晤,想不到那座荒涼的廟宇,竟和我蕭翎結下了不解之緣。   玉蘭流目四顧了一陣,道:相公,百花山莊的周圍,到處都有暗樁,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暗樁監視之下,妾婢之意,咱們先兜上一個大圈子,擾亂那些暗樁的耳目,再暗中設法溜入那荒廟中去。

  蕭翎道:好吧!就依你之見。當下轉向正南行去。   三人奔行的速度甚快,眨眼之間,跑出了好幾十里。   蕭翎停住腳步,四下一望,只見一座茅屋,孤立在荒涼的田野中。   玉蘭微微一笑,道:相公,咱們到那茅屋中養息一下精神吧!這四周一片遼闊麥田,一眼間可見百丈內的景物,如是百花山莊中的暗樁釘來,最是容易發現。   金蘭道:咱們最好能設法抓住一兩個暗樁,要他傳出一些假訊,混亂那大莊主的耳目,那就更好了。   玉蘭道:小妹也有此意。   二女膽氣似是逐漸的壯大起來,只看的蕭翎心中大感奇怪,暗忖:這兩人對那沈木風一向都敬畏異常,此刻怎的竟似變了一個人般,心中念頭轉動,不覺間問道:你們兩個好像膽子大的多了?

  玉蘭柔婉一笑,道:相公可是覺著有些奇怪麼?   蕭翎道:你們久處在沈木風的積威之下,一向是對他敬若神明,此刻竟然有膽子和他作對?   玉蘭道:那是因為我們想通了一件事。   蕭翎道:想通了什麼?   玉蘭道:士為知己死,相公待我們恩情深厚,妾婢們但願能為相公盡點心力,雖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這心願使妾婢膽氣大增。   蕭翎道:原來如此。   談話之間,人已行近茅舍。   這是荒涼的荒屋,房中堆了很多麥草,別無他物。   蕭翎大步行入屋中,說道:這地方不錯啊!咱們就在這裡養息精神,待日落時分,再趕往那荒廟中去。   玉蘭玉腕一翻,唰的一聲,拔出背上長劍,目注堆積的麥草,高聲說道:快些給我出來,不然我要放火了。

  蕭翎一皺眉,正待發問,忽見玉蘭連連向他施眼色,只好忍了下去。   金蘭冷哼一聲,道:姊姊出來,咱們燒給他瞧瞧。   兩人一搭一擋,用盡詐語,但那麥草中卻是毫無動靜。   金蘭沉聲說道:給我一個火摺,咱們分成兩面燒吧!   只見麥草分裂,跳出一個蓬頭赤足的小叫化,望了二婢一眼,哈哈大笑道:好啊!兩位姑娘竟然把我小叫化給騙出來了。   玉蘭目光轉動,上下打量了那小叫化一眼道:你是誰?   那小叫化笑道:小要飯的,天下何處不可見,用不著大驚小怪。   玉蘭冷冷說道:你身手矯健,分明是武林中人!   小叫化道:是又怎樣?   金蘭突然接口說道:風聞人言,江湖之上,有一個丐幫,幫中之人,都是乞丐裝束,但人人武功了得,你可是丐幫中人?   那小叫化反問道:你們可是百花山莊中人?   蕭翎一直冷眼旁觀,不插一語。   這金蘭、玉蘭雖是聽聞過很多江湖上事情,但只是在那百花山莊中聽人談起,並未實際在江湖之上走動,經驗究是不多,聽那小叫化反問之言,立時啟口道:不錯,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   那小叫化雖然刁鑽古怪,但也聽得愕然不解,茫然問道:為什麼?   玉蘭道:咱們目下已脫離了百花山莊忽然覺著不對,急急接道:你問的這樣清楚,是何居心?   小叫化笑道:如若兩位說的實言,在下這裡先向兩位恭喜了。   金蘭道:你問的我們都講了,我們問的你也該說個明白了!   小叫化道:縱然你們是百花山莊中人,我也不怕,不錯,我就是你聽聞過的丐幫中人。   蕭翎曾經聽莊山貝說過,百餘年前丐幫一直是武林中第一大幫,門人眾多,遍及大江南北,尤其高手輩出,鼎盛時期,聲望凌駕各大門派之上,向為武林視為泰山北斗的少林,亦是有所不及,三十年前,丐幫中發生重大變故,幫中長老,為爭幫主之位,形成一場自相殘殺的悲劇,落敗一方,勾結了外面強敵,演出了一場激烈的血戰,那一戰,使丐幫中十大長老傷亡殆盡,也使幫中的數種絕技失傳,從此聲望大落,但如以擁人之眾,弟子之多而言,仍為武林中第一大幫   玉蘭喜道:久聞丐幫中人,個個是忠義俠士,今天有幸一晤。   那小叫化衣著雖然破敗,油污滿臉,但卻掩不住清秀之貌,被玉蘭高帽子一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哈哈一笑,道:姑娘誇獎了。   玉蘭突然長長嘆息一聲,回目望了蕭翎一眼,欲言又止。   原來她忽然想到如有丐幫中人相助,或可救出蕭翎的父母,但話到口邊之時,突又想起,此事太過重大,萬一此人不是丐幫之中弟子,或是不肯答應,豈不是盡洩隱秘,而且又不便做主,才把想欲出口之言,重又給嚥了回去。   那小叫化緩緩把目光移注到蕭翎身上,不停的上下打量。   蕭翎一抱拳,道:在下亦聽過丐幫的名聲,只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那小叫化道:兄弟彭雲,請教大名。   蕭翎道:在下蕭翎!   彭雲雙目突然閃動了一陣,道:百花山莊中的三莊主,小要飯的久聞大名了!   蕭翎道:唉!在下此刻已非百花山莊中人。   彭雲道:小要飯曾從那豫、鄂、湘、贛總瓢把子口中,聽得蕭兄大名。   蕭翎道:那馬文飛可在此地麼?   彭雲道:他和敝幫中幾位長老,走在一起。   蕭翎道:在下有事,希望能見馬總瓢把子一面,不知彭兄可否告訴他們的所在。   彭雲道:目下他們身在何處,小要飯的也不知道,不過,我卻可以替你找找,但不知那馬總瓢把子,是否肯和你相見。   蕭翎道:但願彭兄通知那馬總瓢把子一聲就是,見與不見,由他決定。   彭雲道:好!明日日落之前,小要飯的給你回信。   蕭翎說道:明日午時,咱們在此地相見如何?   彭雲略一沉吟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微微一頓,接道:這地方暫時奉讓三位。縱身一躍,飛出茅舍眨眼不見。   蕭翎望著那小叫化的身形去遠,才回顧了玉蘭一眼,道:你怎的發現這室中有人呢?   玉蘭微微一笑,伸手指著門邊,道:只怪那小叫化太愛吃了。   蕭翎順著她手指瞧去,只見一塊寸餘大小的雞骨,棄置在窗台邊,不禁讚道:你很細心。   玉蘭道:相公誇獎了。   金蘭突然插口說道:丐幫中人,突然在此出現,只怕是有為而來。   玉蘭道:大莊主重出江湖一事,已然傳遍江湖,他昔年結仇無數,此刻又一意孤行,只恐已引起天下武林的關注,紛紛趕來此地,查看形勢,唉!只怕近日之內,即將有一場驚人的搏殺惡戰。   金蘭道:咱們藉機和天下英雄聯手!   玉蘭搖頭接道:不行。   金蘭道:為什麼?   玉蘭道:在未救出老爺、夫人之前,咱們還不能和百花山莊中人正面衝突,相公武功高強,搏鬥之間,恐怕是難免傷人,如是過分激怒那沈木風,只怕是兩位老人家要吃虧。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緩步走向茅屋一角,盤膝坐了下去,道:今宵會見那人,情形很難預料,借此時光,打坐調息,也可增強一些體力。   玉蘭道:相公放心打坐,妾婢為你護法。   要知那蕭翎內功正值大進期間,每日打坐調息,不可缺乏,而且一經打坐,很快就進入了物我兩志之境。   玉蘭提起手中長劍,步出茅舍,環行了一週,重又入室,低聲對金蘭說道:四周形勢開闊,最利於守,姊姊也請調息一下,由我一人護法即可。   金蘭道:好!一個時辰之後,叫我接你的班。起身走向屋角,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荒涼的茅室之中,只餘下玉蘭一個清醒之人,手握長劍,耳目並用。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轆轆輪聲,由遠而近,直行過來。   玉蘭心中一動,暗道:這來人不知是敵是友,是友還則罷了,如若是敵,必得先要叫醒他們早作準備。心念轉動,悄然而起,行至門側,探首望去,果見一輛馬車,急急馳來。   在這荒涼的郊野中,突然馳過來一輛馬車,自然非平常的事。   玉蘭正待回身叫喚醒金蘭,突見車簾挑了起來,跳下來一個白色勁裝、胸繡金花的嬌媚女人。   只聽那婦人咯咯笑道:三莊主在這裡麼?口中問話,人已直向茅舍中闖了過來。   來人正是滿身藏有劇毒之物的金花夫人。   玉蘭自知攔她不住,故意提高聲音,道:夫人別來可好。想藉此驚醒蕭翎、金蘭。   金花夫人一陣風般,衝入了茅舍,蕭翎已聞驚而起,暗作戒備。   金蘭也被玉蘭故意提高的聲音驚醒,和玉蘭雙雙擋在門口。   二婢心中暗作算計,如是金花夫人萬一和蕭翎鬧翻動起手來,兩人守在門口,既可阻敵退路,又可阻攔救應。   金花夫人舉起纖白玉手,理一下鬢前散髮,笑道:幸喜你沒走遠。   蕭翎對金花夫人,有著畏懼和厭惡的混合心情,當下答道:為什麼?   金花夫人笑道:小兄弟,這樣簡單的事,都想不出來麼?你如走遠了,我怎能這般容易的找得到你。   蕭翎道:夫人找我,有何見教?   金花夫人回顧了二婢一眼,道:這兩個丫頭靠得住麼?   蕭翎道:她們都隨我一齊背叛了百花山莊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接道:小兄弟,難說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敢保證她不是那沈木風派在你身邊的奸細?   蕭翎道:在下自信不致看錯,不用夫人費心。   金花夫人道:好!那咱們就不談這個,談談你今後行跡如何?   蕭翎道:居無時地,四海為家。   金花夫人道:你認為沈木風會放過你麼?   蕭翎斬釘截鐵地道:我不怕他。   金花夫人笑道:不用強嘴,你不是已經答應他,去殺那少林掌門方丈麼?   蕭翎道:那沈木風卑鄙無恥,竟把我父母擄作人質,迫我去殺那少林掌門方丈!   金花夫人道:少林寺一向被你們中原武林視作泰山北斗,想那戒備定然十分森嚴,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殺得了那少林寺掌門方丈?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此事雖是艱苦萬分,但也是無可奈何!   金花夫人突然一整臉色,道:小兄弟,你認為你殺了那少林寺掌門方丈之後,那沈木風當真會釋放令尊令堂麼?   蕭翎呆了一呆,道:那沈木風為人老奸巨猾,是否會臨時變卦,很難預言。   金花夫人突然仰臉咯咯大笑起來。   蕭翎被她笑的心頭火起,怒聲喝道:你笑什麼?   金花夫人道:我笑你吃了沈木風的苦頭之後,對他的為人,仍是一點也不瞭解,就算隻身一劍,盡戮少林僧侶,他也不會放過你的父母。   蕭翎道:為什麼?   金花夫人道:因為武林中還有八大門派,和無數的高手和他作對,你本領愈大,武功愈強,他愈要緊緊的掌握住你不放,但你們道不同難相為謀,最後終難免火併一途,如今他既然掌握了控制你的一道無形枷鎖,豈肯輕易放開!   蕭翎只覺她言來理由甚足,不禁黯然一嘆,道:夫人說的不錯。   金花夫人嫣然一笑,道:咱們相識以來,第一次聽到你這般讚我。   蕭翎緩緩抬起一雙淚水晶瑩的星目,嘆道:我蕭翎不能承歡膝前,已是大大的不孝,如再連累了父母受苦,當真是萬死莫贖的大罪了。   金花夫人道:小兄弟不用急苦,好在沈木風目下絕不會有一點虧待令尊和令堂之處,咱們有足夠的時間救他們出來。   蕭翎怔了一怔,道:你為什麼要這般的相助於我?   金花夫人笑道:我天生怪癖,越是討厭我的人,我就越要幫他,直到他不討厭我時為止。這幾句雖是說的笑話,但蕭翎卻聽出那笑語中藏著無比的淒涼。   金蘭、玉蘭突然齊齊欠身作禮,道:夫人如肯相助蕭相公救出老爺、夫人,公子必然終身難忘此恩此情。   金花夫人咯咯笑道:也不用替他感激我,你們好好的照顧著他,不可貿然從事,我要去了!轉身一躍,人已到了室外。   就在她轉身躍出的一剎那間,蕭翎看到她似是滴落下兩顆淚珠。   只聽輪聲轆轆而去,帶起了兩道煙塵。   玉蘭望著那急馳而去的車影,長長嘆息一聲,道:如若她說的都是真話,她不算一個壞人。   金蘭道:可惜她未和咱們訂下後會之約,以後無法找她了。   玉蘭道:那倒不用了,咱們的停身所在,絕難瞞得百花山莊中的暗樁,她只要在百花山莊之中,隨時可以知道咱們的停身所在。   金蘭回顧了玉蘭一眼,低聲說道:看來百花山莊近日之中,就將發生事故,沈木風重現江湖,已然引起了武林中的關心!   玉蘭點頭說道:此刻,這百花山莊的周圍,恐已雲集了不少武林高手。   忽聽蕭翎長長嘆息一聲,道:你們也該休息一下,養養精神了,咱們隨時可能會遇上一場惡戰。言罷,當先閉目而坐。   玉蘭、金蘭相互望了一眼,輕輕掩上木門,並肩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蕭翎心有所思,憂苦重重,一時之間竟是難以入定,抬頭看二婢,似已入禪定之中,當下悄然站了起來,目光轉處,忽見後窗處那垂著的草簾,微微啟動了一下。   他出道時間雖然不長,但一直處在一個險惡、憂患的境遇之中,這使他瞭解了甚多江湖上的機詐險惡,閱歷大增,看那垂著的草簾不似被風吹動,立時選擇一個有利的方位,坐了下去,微閉雙目,暗中監視。   過了片刻,那垂下的草簾,又輕輕啟動了一下,重歸靜止。   這一次啟開的距離甚大,顯是有人在窗外用手拉動。   蕭翎心中忽然一動,悄然取出千年蛟皮手套戴好,暗道:我倒瞧瞧是什麼人物?仍然端坐不動。   大約又過了一盞熱茶工夫,那垂覆的草簾突然開啟,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張端莊嚴肅的粉臉,緩緩探了進來。   這面孔蕭翎十分熟悉,一見之下,立時認出是歸州酒樓上遇見的那位青衣姑娘,心中暗道:她一向和八手神龍端木正走在一起,她既在此處出現,想那端木正亦在左近了。   心中念頭百轉,人卻是仍然端坐不動。   只見那明亮的大眼睛,閃動出一片殺機,冷冷的投注過來。   蕭翎想到她那日在酒樓上刺殺周兆龍的往事,被自己橫裡阻擾,使她功敗垂成,也是難怪她對自己記恨甚深。   忖思之間,那張由窗口探入的粉臉,已緩緩收了回去。   緊接著寒光一閃,一縷銀芒破窗飛了進來,直射向蕭翎前胸。   蕭翎右手疾抬,接住了飛來暗器,凝神一看,原來是一枚小巧的銀梭,梭尖處閃起一片藍汪汪的顏色,顯是劇毒淬煉之物,暗道:幸好我早已有備,帶上了手套。順手把銀梭放在身後,仍然靜坐未動。   只見那充滿著仇恨的星目,又在窗口出現,瞪著蕭翎瞧了一陣,移注在二婢身上。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你記恨我,暗下毒手,用淬毒暗器傷我,情尚可原,如對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也要一併施暗算,那就不可原宥了。   只見窗口星目緩緩移開,啟開的草簾,也緩緩放下來,顯然並無暗算二婢之心。   蕭翎暗暗吁了一口氣,忖道:她放下草簾而去,那是認為我已經中了她淬毒死去,她能恩怨分明,不出手暗算二婢,可見還有幾分磊落胸懷   不解的是,自己身上既無傷痕,人又原姿未動,難道她就瞧不出一點破綻麼?   他反覆忖思,仍是想不出那青衣少女,何以會如此大意。   又過了一陣,玉蘭、金蘭先後禪定醒了過來,二婢經此調息,精神大見好轉。   蕭翎也未把經過之情說明,悄然將毒梭藏好。   玉蘭伸動了一下柳腰,笑道:相公,腹中飢餓麼?   蕭翎搖頭說道:不餓。   玉蘭打開了木門,望望天色,道:太陽快下山了,至多再過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下來,咱們也該走啦。   蕭翎站了起來,說道:走!咱們瞧瞧那躺在木棺中的人,是否還活在世上。出了茅舍,直奔荒廟。   這一段二十里左右行程,不過片刻工夫已到。   蕭翎直入後院停棺廂房,打開棺蓋,只見棺中空空,那受傷之人,早已不在棺中。   玉蘭低聲說道:他騙了咱們。   金蘭道:他傷勢很重,一個人絕然不致去遠,可能就藏在這荒廟之中。   蕭翎道:其實他不用騙咱們,也不用逃避咱們,也許他已被趕來的同伴救走,也許他已經遇害而死   餘音未絕,突聞鳥羽劃空之聲,蒼茫暮色中,飛進來一隻翠鸚鵡。   那鸚鵡似是要查看一下室中之人,繞室飛了一週之後,突然落在了蕭翎的肩上,一張口,飄落下張白箋。   蕭翎接過白箋望去,只見上面寫道:見字請隨翠鸚鵡來晤老夫。   玉蘭道:函箋上說的什麼?   蕭翎道:要咱們跟這翠鸚鵡去和他見面。   金蘭道:相公要不要去?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想他必無惡意,去去無妨。伸手一撥肩頭上翠鸚鵡,道:無法稱謝,有勞帶路了。   那翠鸚鵡振羽而起,繞室中飛行了一週,才緩緩向外飛去。   玉蘭望著那翠鸚鵡道:牠飛的很慢,好像是聽懂了相公的話。   蕭翎道:咱們走快一些。望著這翠鸚鵡,加快了腳步。   說也奇怪,三人腳步加快,那翠鸚鵡的飛速,也隨著加快。   在那翠鸚鵡引導之下,三人忘去了方向,大約奔了七八里,到了一座農舍前面。   只見那翠鸚鵡雙翼一歛,直飛入室。   蕭翎正待上前叩門,突聞呀然一聲輕響,兩扇木門,一齊大開。   兩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並肩面立,擋在門口,攔住了去路,低聲問道:三位找誰?   蕭翎遞過去手中白箋,道:咱們得那翠鸚鵡導引來此,不知是否走錯?   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錯,三位請進來吧。   兩個大漢一閃身,讓開了去路,道:三位請!   蕭翎當先而行,昂然直入。   兩個大漢待三人進入該室中,隨手掩上了雙門。   天色已經入夜,室中更是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玉蘭心中奇怪,暗道:為什麼他們要掩上雙門,這漆黑的屋子裏,不知埋伏有多少人手?   只聽那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三位可以見路麼?   蕭翎暗運目力,口中應道:可以瞧見,有勞姑娘帶路了。凝神望去,隱約可見六七步外,站著一個女子身影。   那清脆聲音接道:三位請隨我來。轉身向前行去。   蕭翎瞄著那女子背影,舉步而行,金蘭、玉蘭魚貫緊隨蕭翎身後。   只見那女子穿堂出戶,打開了後門,奔行在一條荒涼的小徑上。   蕭翎仰臉望望天上星辰,心中暗暗忖道:江湖上人,最是愛自弄玄虛,那座農舍,既是毫無關係,又何苦把我等引入那農舍之中   忖思之間,那帶路的女子,已然停了下來,說道:就要到了,有勞三位,等候片刻。   蕭翎心中怒道:哼!不知在耍什麼花樣?早知如此,我們也不會赴約來了。口中卻只好應道:不妨事!   玉蘭心細如髮,忽然發覺那帶路的女子,一直有意躲避著,不願和自己照面,就是講話時,也是背人而立,不禁動了好奇之心,暗道:難道她有什麼不能見人之處,何以一直不肯轉過身來?   心念轉動,忍不住繞前行去,想瞧瞧那女子面目。   那知帶路女子,警覺之心甚高,玉蘭剛一舉步,她已警覺,身子一側,避開了玉蘭視線,冷冷地說道:三位請在原地等候,不可亂跑。突然放步而行,緩身一躍,人已到一丈開外。   蕭翎暗暗讚道:此人輕功不壞!   但見那女子身影閃了兩閃,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玉蘭目睹那女子背影消失,回頭對蕭翎說道:相公,心中可有懷疑?   蕭翎道:我不喜歡他們這鬼鬼祟祟的舉動。   玉蘭道:江湖之上,有很多門派,故作神秘,那人受了重傷,怕有強敵相犯,這等故佈疑陣也還罷了,但那帶路女子,處處逃避咱們的目光,相公可曾覺到?   蕭翎道:不錯,經妳這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他本有數度和咱們照面的機會,卻都被她避了開去。   金蘭道:也許她臉上生有缺憾,不願咱們瞧到。   玉蘭道:但願如姊姊所言,別無原因才好。   蕭翎沉吟一陣,道:只怕不是這麼簡單。   玉蘭道:妾婢懷疑她和咱們相識,不敢以面目相見,怕咱們認了出來。   蕭翎點頭說道:有此可能。伸手入懷,模了摸茅屋中得到的小巧銀棱,暗自忖想:難道是她不成?但轉念又想到,那青衣姑娘一直是和八手神龍端木正在一起,而那受傷之人,卻並非是八手神龍端木正   正忖思間,突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三位請這邊來吧!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女人身影,遙遙的停身在兩丈開外,夜色朦朧,蕭翎雖有著過人的目力,也只是隱約可辨形態,無法瞧清楚面貌。   玉蘭一直心有懷疑,聞聲立時向前奔去,那知對方早已料到,玉蘭人還在一丈開外,那女子已轉過了身去,說道:請恕我先走一步帶路了。   蕭翎和金蘭緊隨玉蘭身後而行,那女子已轉身行出了四五尺遠。   三人隨那女子身後,又行了半里左右,到了一處高大的宅院前面,只見她舉手一推,兩扇木門應手而開,說道:三位請進。口中在謙讓,人已穿門而入。   她走的十分快速,使蕭翎等沒有打量宅院中形勢的時間。   穿越過兩重庭院,轉入一座跨院之中。   蕭翎借隱隱星光,照出那帶路女子,穿著一身藍衣。   只見那藍衣女,直行到一座高大的瓦屋之前,停了下來,說道:三位請進。一推門先自走了進去。   蕭翎等一直想瞧瞧她的面貌,但卻是一直沒有機會瞧到。   金蘭一側身,搶到蕭翎前面,道:妾婢帶路。緊隨那藍衣女身後而入。   蕭翎心知她是怕室中暗藏埋伏,搶前而入,一身試險,萬一有人施襲,金蘭首為其衝,自己也可有充分的拒敵時間。   忽見火光一閃,室中亮起了一隻燭火。   一隻寬大的木榻上,一個頭上包著白布的黃衣人,擁被倚壁而坐。   木榻前一個青衣童子,背上插著寶劍,手上執著燭火。   只聽那黃衣人歎道:三位多多原諒,他們為了我的安全,故佈了很多疑陣,有勞三位玉趾。   蕭翎道:不敢,不敢,兄台的傷勢,好些了麼?   那黃衣人道:傷勢好了不少,有勞幾位掛念。   蕭翎道:在下等如若早知兄台已被人救了出來,我等也不再趕來此地赴約了。   那黃衣人道:兄台如此守信,在下也不讓兄台虛此一行,有一件珍重之物相贈。   蕭翎冷笑一聲,道:咱們只有幫助兄台,至於珍貴之物相贈,在下等不敢承受,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在下等還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了,就此別過。轉身向前行去。   那黃衣人道:兄台暫請留步。   蕭翎停下身子,回頭說道:閣下還有什麼指教?   黃衣人道:勞動諸位,並非在下存心如此。   蕭翎道:此乃小事一樁,兄台不用放在心上了。   黃衣人緩緩說道:兄台如何稱呼?   蕭翎道:在下蕭翎。   那黃衣人似是陡然間受了重擊一般,全身一陣顫抖,道:你是百花山莊中人?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在下兩天之前,還是百花山莊中的三莊主,但此刻卻是百花山莊中的大敵!   黃衣人道:這話怎麼說?   蕭翎道:個中原因,一言難盡,但在下卻是言出衷誠,字字真實。   黃衣人沉吟了一陣,道:不論你是否仍是百花山莊中人,但不失為一個言而有信的君子   微微一頓低聲對那童子說道:把我枕邊一包裹,送給這位蕭兄。   那童子應聲由那黃衣人枕下取出一個黃色緞子小包遞向蕭翎。   蕭翎雙目凝注在黃衣緞包之上,卻不立刻伸手去接,緩緩問道:兄台可否先行說明,那包中包的何物。   黃衣人緩緩閉上雙眼,倚在壁上說道:快些接過去吧!老夫已感不支,我得休息了。   他和蕭翎這番交談,一直是稱兄道弟,此刻忽然口氣變的托大起來。   蕭翎緩緩接過黃色布包,在手中掂了一掂,只覺分量不重,正待當面打開,突聽那黃衣人低沉著說道:不要看,快些去吧!   蕭翎停下手,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微微一頓,又道:兄台可否把姓名、身份見示在下?   黃衣人道:不用了,日後你自會知道,三位請快些去吧。   蕭翎一抱拳,道:兄台珍重。轉身大步出室。   金蘭、玉蘭,緊隨在蕭翎身側,魚貫出室。   三人只不過行去丈餘,那室中燭火已一閃而熄。   蕭翎輕聲一歎,道:這人極為神秘   突聽一個低沉清越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三位請這邊來。   蕭翎仔細聽那聲音,頗似剛才為三人帶路的藍衣女子口音,回顧了金蘭一眼,道:這事情有些古怪,那重傷的黃衣人,似是有著很高的身份,但亦似失去了自由,被人重重保護,也似被重重監視。   玉蘭道:不錯,咱們過去瞧瞧吧!   三人循聲行去,走約四五丈,果見一個長髮披垂的女子,站在星光下。   夜風飄起了她的長髮和衣袂。   玉蘭低聲對金蘭說道:不似剛才那帶路的姑娘。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可是招呼我等?   那披髮藍衣婦人,仍是背對三人而立,冷冷的說道:叫我夫人。   蕭翎怔了一怔,道:夫人   那藍衣婦人接道:不錯,叫我夫人。   蕭翎道:夫人招呼我等,不知有何見教?   那藍衣婦人道:你們見過他了?   蕭翎心中暗道:鬼鬼祟祟的故作神秘,不知是何用心?口中卻道:你是說那黃衣人?   藍衣婦人道:不錯,他是我的丈夫。   蕭翎道:啊!原來是   忽然想到還不知那黃衣人的姓名,說了一半,只好停下。   只聽那藍衣婦人道:我丈夫可曾有什麼東西交給你麼?   蕭翎道:他交給我一個黃色的布包。   藍衣婦人道:你把那布包放在地上,自行去吧!   蕭翎瞧了瞧黃緞布包,依言放在地上,暗道:你們夫妻,還你也是一樣。正待轉身而去,忽然想起,那黃衣人交付此物時,言語之間,頗有重重相託之意,這女子是否真是他的夫人,無法證明,如是被別人騙了過去,豈不是負人所託了麼?   那藍衣婦人,似已查覺出蕭翎有反悔之意,一俟蕭翎放下了身懷布包,突然一挫柳腰,右手疾伸而出,向那布包抓去。   就在那藍衣婦人伸手的同時,蕭翎的右手,也疾快的伸了出去。   蕭翎距離較近,那藍衣女人手指觸及布包時,蕭翎已把那布包搶到手中。   藍衣婦人右手一起,點向蕭翎腕間。   蕭翎挫腕疾退,躍開五尺。   藍衣婦人左手搶蕭翎那布包,右手點向蕭翎腕脈,但始終沒有同轉身子。   蕭翎搶回布包,沉聲說道:在下如若能確知你是他的夫人,自當歸還原主!   那藍衣婦人道:你們帶不走這些東西,何苦要自找煩惱!   蕭翎暗道:這包中不知究竟何物?看來十分重要。當下說道:夫人不要誤會,在下並無侵吞此物之心,只是無法確知夫人身份,豈能輕易把別人相託之物,贈送於人。   那藍衣婦人道:你如何才肯相信我是他的夫人呢?   蕭翎道:如若妳真是他的夫人,他又為什麼不把此物交託於妳,卻給在下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藍衣婦人道:你可知道那包布中包的何物?   蕭翎道:不知道,在下還未曾打開瞧過。   藍衣婦人道:你如不肯把東西交還於我,可別後悔。   蕭翎回顧了玉蘭和金蘭一眼,低聲一歎、道:早知如此,咱們真不該赴約而來,自尋這些無謂麻煩了   玉蘭道:事已至此,相公也不用煩惱,咱們走吧!   蕭翎藏好布包,轉身而去。   只聽身後傳來那藍衣婦人的冷笑,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蕭翎高聲說道:好男不和女鬥,在下不願和一個女流之輩動手。如快腳步,向前奔去,心中卻是暗作忖思道:難道這布包之中,當真是異常珍貴之物不成?為什麼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不給,卻交給我一個見面兩次的陌生人?   只覺一股好奇的衝動,由心底泛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從懷中取出布包,打開瞧上一瞧。   但他終於忍了下去,一口氣奔行了兩三里遠。   此際,夜色已濃,冷霧湧起,四周重重夜霧,視界不清,難見一丈外的景物。   玉蘭低聲說道:看來那藍衣女人是嚇唬咱們了   一聲未完,突然一陣冷笑傳來,道:識時務的留下東西,還可保得一條性命。   這聲音十分粗重,顯然男子口音。   蕭翎低聲對二婢說道:小心暗器!一邊運足目力,向發話之處望去。   他內功精深,目力過人,凝目望去,只見東南方向一個小樹之後,似是站著一條人影,當下冷笑一聲,道:一棵小樹,豈是藏身所在,這等鬼鬼祟祟的舉動,豈是英雄行徑。   只聽一聲冷笑,道:好眼力。一個人影,由那小樹後面閃出,緩步直行過來。   蕭翎暗中凝集功力戒備,口中說道:咱們素不相識,何以攔我去路?   這時,那黑影已逼近三人停身處四五尺左右,已隱約可見形貌。   那是個胸垂長髯的大漢,背上斜插兵刃,身著黑色勁裝。   只見他一翻腕,拔出背上兵刃,夜霧中閃起一道白芒,冷冷說道:你們現在處境險惡,已被重重圍困,不如聽在下良言相勸,留下東西去吧!   蕭翎道:你是什麼人?   那長髯大漢道:這個你不用問!   蕭翎道:既是如此,咱們也不用搭訕了。   那長髯大漢突然放聲大笑,道:三位已陷入重圍之中,何苦要作困獸之鬥,一個人如是死去,就有世間最珍責的東西,也是無用之物。   蕭翎道:在下一向是不聽別人嚇唬,不錯,我確實帶有一包東西,但並非是偷盜別人之物,閣下手執兵刃,大言不慚,可是存心劫取麼?   那大漢冷冷說道:你認為我嚇唬你們的麼?三位請四下瞧瞧,當知在下並非信口開河了。   蕭翎流目四顧,果然發現了四周正有著十幾條人影,緩步向前逼來。   金蘭、玉蘭一齊翻腕拔出背上長劍,準備迎敵。   蕭翎只覺一股無名的怒火,湧了上來,冷肅的說道:在下並無侵佔別人之物的用心,但事情未明之前?此物亦不能交給諸位,如是武林中完全棄去情理,動不動就要以武功相搏,性命相拼,那怎麼還能算人。   那長髯大漢仰天一陣大笑,道:你可是認為我們和你拼命麼?   蕭翎道:你們分由四面八方圍了上來,手中各持兵刃不是準備拼命,難道還是來講理的麼?   長髯大漢冷冷說道:四周圍逼過來的人,都是本門中一流高手,如若動起手來,在下相信你們難以抵拒十招。   蕭翎怒道:這個我倒不信,諸位如若一定要試試看,可不要怪我蕭翎出手傷人了。   那長髯大漢呆了一呆,道:你就是那極一時盛名的蕭翎?   蕭翎心中暗道:只怕這人,又把我誤認成那位藍玉棠了!但口中卻含含糊糊的應道:在下正是蕭翎。   那長髯大漢忽然長長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早就應該想到他所託付的人,定非平庸之輩   目光投注到蕭翎臉上,接道:在下雖然久聞大名,但此事對本門太過重要,蕭大俠如是不肯將其交還,怪不得我們只好倚多一拼了!   蕭翎心下奇怪,暗暗忖道:我懷中之物,既然是他們門戶珍貴之物,何以黃衣人竟把它交給我一個局外人呢?為什麼這些人不向他討取,偏要等到那人給我之後,卻雲集高手,迫我交出來呢   他越想越覺其中疑竇重重,難以自解。   只聽那長髯大漢說道:以蕭大俠的盛名,絕不致妄取他人之物,咱們這邊恭候賜還了。   蕭翎高聲說道:如若兄台能把那黃衣人找將過來,讓他吩咐一言,在下立刻雙手奉上原物。   長髯大漢道:他傷勢很重,行動不便。   蕭翎道:既是如此,咱們就同去見他,但得他一句話,豈不是迎刃而解。   那長髯大漢臉色一變,道:這般說來,蕭大俠是有意和咱們過不去了?   蕭翎奇道:在下之言,那裏不對了?   長髯大漢冷笑一聲,道:如是他願把東西交付我們,自然是不用交給你了!   蕭翎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那黃衣人真也是奇怪的很,夫妻、同門,都似不足以受他之託,但對我一這個匆匆一面之人,卻是倚信甚深。唉!這布包裡究係藏放何物,竟然引得他們夫妻離心、同門謀奪   那長髯大漢眼看蕭翎不答問話,忍不住又道:蕭大俠意下如何?   蕭翎道:什麼事?   長髯大漢道:交還本門之物。   蕭翎流目四顧一跟,只見那些環伺在四周的大漢們,一個個怒目橫眉,滿臉激怒,大有立刻出手之意,似是那黃衣人交給他的東西,和這些人都有著深切的關係。   長髯大漢似是已有些迫不及待,低聲說道:蕭大俠究是交不交還,還請早作決定,在下等已然等待得有些不耐了。   玉蘭長劍一擺,低聲對蕭翎說道:相公,那人交給你一包事物時,寄望是何等殷切,相公如把這包東西交給了這些人,豈不是有負那老人所託了麼?   蕭翎道:不錯目光轉注那長髯大漢的臉上,道:閣下如想要在下交出東西,唯一的辦法,就是要那付託於我的原主,親來討取。   長髯大漢道:難道除此之外,已無商討的餘地了麼?   蕭翎道:在下向來是一言為定。   長髯大漢冷冷說道:依在下之見,只怕是還有一條可循之路。   蕭翎道:那除非你們動手搶奪。   長髯大漢道:不錯,動手搶奪!   蕭翎道:如若閣下自認能夠搶得過去,那就不妨試試!   長髯大漢道:蕭大俠執意不肯交還本門中的失物,我等已別無可選之途。一揮手中兵刃,當先欺身而上。   蕭翎正待出手,忽覺人影一閃,金蘭已搶先出手,長劍斜出,接下那大漢招術。   只聽四周響起了一陣怒喝,夜霧中兵刃閃光,環伺在四周的人影,一一齊攻了上來。   蕭翎右手一揮,劈出一掌。   一股強猛的掌風,疾湧而出,迫退了兩個當先衝近之人。   玉蘭長劍疾起,擋住了西面攻來之敵,口中說道:相公,咱們破圍而出吧!   原來蕭翎心中仍在想著該不該把懷中之物,交還於人,並無和人動手之心,聽得金蘭一提,忽然醒悟,忖道:不錯,不論該否交還這包事物,也不宜和他們纏鬥。   念轉志決,雙掌連環劈出,口中怒聲喝道:擋我者死!   一陣狂飇,疾捲而出,衝開了一條出路。   玉蘭劍演伏地追風,迫退兩個圍攻強敵,當先一躍,破圍而去。   蕭翎右掌疾出一招天馬行空,逼開那長髯大漢手中兵刃,道:金蘭快走!   金蘭長劍護面,一長柳腰,直竄出七八尺外。   蕭翎雙掌連環劈出,擋開四周合圍之敵,一伏身子,由那長髯大漢身側掠過,舉動迅快,待那大漢同過兵刃時,蕭翎人已到了丈餘開外。   這四下合圍的大漢,已然分頭追向二婢,兵刃在夜霧中閃光。   蕭翎心中暗道:如不設法傷他們一個,使他們知難而退,這番纏鬥,只怕是難以休止,心念轉動,施展開八步登空的上乘輕功,飛身掠影,追上二婢,暗中運集了修羅指力,一指點了出去。   夜霧中響起一聲慘叫,一個逼得最近的大漢,突然倒了下去。   那大漢身後緊隨的同伴,倉促之間,揮動手中兵刃,劈了出去,待他瞧清楚是自己人時,已自收刀不及,生生把他同伴的一條膀子給斬了下來。   就這一緩,蕭翎已追上二婢,雙手齊出,一手一個,抓住二婢手臂,提氣疾奔。   二婢輕功,雖非絕佳,但卻有了很好的基礎成就,加上蕭翎拖帶之力,更是快逾奔馬,轉瞬之間,已把追兵甩開。   蕭翎放下二婢,仰天一聲長嘆,道:這武林之中,當真是處處是非,唉!彼此素不相識,卻毫無來由的和人打了一架。   玉蘭嗤的一笑,道:相公為人太好了,才會處處招惹上麻煩。   蕭翎奇道:為什麼好人偏多煩惱?   玉蘭道:此事簡單的很,如是相公生具一副奸滑之相,那日咱們縱然遇上那重傷老人,他也不會和你訂下今夜之約。   蕭翎道:唉!這話也有道理。   玉蘭微微一笑,接道:他受了重傷,也知道了自己處境之危,相公相貌端正,使那人一見之下,就覺著相公是一位可託可信之人。   蕭翎道:今夜咱們所遇之人不是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屬下,想他在重重保護之下,早已應是無慮安全,為何又把一包東西交付於我,這不像遺託,倒像有心安排一場爭奪之戰,那人用心,使人莫測高深了!   玉蘭道:他用心也就在此了,他不肯把這包東西,交給妻子、屬下,不外有兩種緣故。   蕭翎道:瞧不出妳還是位足智多謀的女諸葛,什麼緣故,說來聽聽?   玉蘭道:相公且慢誇獎,妾婢還不知說的對是不對?嫣然一笑,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人把這包事物,交給相公,如往壞處說,他是嫁禍保命,讓妻子、屬下,都知他把寶物送了人,殺了他已沒用。   蕭翎道:好!那第二個緣故,又是為何?   玉蘭道:這第二個緣故,是那黃衣人已然默查出妻子、屬下都不足以持有其物,或是氣忿於他妻子、屬下的惡行,忿怒之下,才把其物交給相公。   金蘭道:那包裹中,不知是何物?咱們打開瞧瞧吧。   蕭翎道:不行,此物並非我們所有,如何擅自瞧看。   玉蘭笑道:那人早已把此物送給你了,相公自是隨時可以開啟。   蕭翎凝目思索一陣道:不錯,聽那人言語口氣之中,確有將此物送我之意。探手入懷,取出布包,仰臉望望天色道:星黯霧重,視線不清,咱們先找處停身之處,再看不遲。   這些日子中,他和二婢日久相處,福禍與共,主婢之間的距離,已然逐漸的消失。   玉蘭回身說道:妾婢帶路。放步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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