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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沖霄劍氣漫仙觀

金劍鵰翎 臥龍生 23614 2023-02-05
  愕然之間,一個道裝童子已帶兩個身著儒衫之人,緩步走了進來。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合掌對當先而行的一個中年儒士說道:來的想是宇文兄了,貧道心慕已久。   那中年儒士點頭笑道:道兄想必是無為道長了,兄弟這次驚擾清修還望多多恕罪。   此人身著天藍長衫,胸前黑髯及腹,臉色紅潤,有如童子,神態瀟灑,飄逸出塵,手中提一個三尺長、兩尺寬的描金箱子。   緊隨他身後的一個儒生,白面無髯,正是百手書生成英。   雲陽子冷笑一聲,道:成兄來的好快呀!   百手書生目光一掃江南四公子和楚昆山,笑道:好說,好說,在下仍是來的落後了一步。   宇文寒濤緩緩放下手中的描金箱子,笑道:兄弟隱居璇璣書廬,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今日造訪貴觀,乃十年來第一次走下向陽坪。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重下向陽坪,就駕臨敝觀,實叫貧道有著無限光榮之感。   宇文寒濤笑道:道長言重了,想我宇文寒濤,只不過是一個息隱山林的寒儒,聲威名望,都難和當世高人相提並論,何況道長乃武當掌門之尊   語聲一頓,伸手打開描金箱子,取出一個玉盒,接道:承蒙延見,兄弟感激不盡,區區一點薄禮,尚望觀主笑納。   無為道長一皺眉頭,合掌說道:這個貧道如何敢當,俠駕光臨,已使寒觀生輝,假如再受重禮豈不   宇文寒濤笑接道:不成敬意,道長如不肯收,那是看不起兄弟。   此人十年前,出現江南武林道上,不過半年時光,便攪混了江湖半邊天,一時聲威大噪,黑、白兩道中人,聞他之名,無不頭疼,雖已事隔十年,但餘威仍在江湖,是以,江南四公子看到那拜柬上的姓名之後,心神大為震動。

  無為道長雖然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但對宇文寒濤之名,卻是早有所聞,看他雙手捧著玉盒遞了過來,如再縮手不接,不但禮數不合,且有示弱之意,但想到此人胸羅之能,這玉盒定非平常之物,只好一提真氣,暗作戒備,緩緩伸出手去,接過玉盒。   玉盒入手,立時覺出盒中一陣跳動,敢情那玉盒之中,竟然是盛裝著一個活動之物,當下更加重三分警惕之心,暗運功力,捏在手中。   宇文寒濤眼看無為道長接過玉盒,臉色突然一整,回顧了百手書生一眼,道:英兒,你把咱們的來意說出來吧!   百手書生成英,恭恭敬敬地應道:領師叔面諭。抬起頭來,目光掠了大廳一眼笑道:兄弟這次跟隨宇文師叔同拜貴山,想和掌門人與雲陽道兄,商討一件大事。

  無為道長手捏玉盒,微閉雙目,似在凝神靜聽,但成英話說完了一遍,無為道長卻渾似不聞一般,端然靜坐,寶相莊嚴。   宇文寒濤冷哼一聲,還未來及發作,雲陽子卻已接口說道:成兄原來是宇文兄的師侄,這倒叫貧道失敬了。   成英冷笑一聲,道:雲陽道兄心中可是有些不服氣兄弟麼?   雲陽子道:豈敢,豈敢,成兄看不起酒僧、飯丐,卻把主意打上了我們武當山來了。   成英正待反唇相譏,宇文寒濤竟然冷冰冰的說道:英兒,把話說完,人家可以不答應,但咱們話不能不說明白。   成英恭恭敬敬欠身一禮,接道:既是兩位道長聽不入耳,在下只有簡短的說了,在下師叔之意,是想和貴派聯手,一同追索那禁宮之鑰的下落。

  楚昆山哈哈一笑,道:只怕此事不大容易。   成英道:怎麼?楚兄可是也想插進一腳麼?   一陣風張萍道:還有咱們四兄弟。   成英冷笑一聲,目注雲陽子,道:你可聽清楚了麼?江湖之上,貪圖此物者,多至難以數計,如若貴派不肯和在下師叔聯手合作,只怕   無為道長驀然一瞪雙目,兩道湛湛眼神,有如冷電寒芒,直逼成英臉上,淡淡一笑,道:可惜我們武當派,並未握有那禁宮之鑰的線索,兩位一番好意,貧道等是只有心領了。   成英目光一掠蕭翎,道:道長身後,現有人質,據兄弟所知,只要留下此人,不怕那岳小釵不肯自動送上門來。   無為道長冷冷說道: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無辜孩子,諸位就不肯放過他麼?   成英道:但要引誘那岳小釵自投羅網,逼她交出禁宮之鑰,非得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之聲,起自聽蟬閣外,道:那一位想取得禁宮之鑰?可惜已被咱們兄弟定下了。   話落人現,閣門外,大步走進來一個圓團團臉,又矮又胖,足登逍遙福字履,身穿青綢長衫,外罩黑緞團花大馬褂,大腹便便的人來,正是中州二賈中的老大金算盤商八。   商八身後緊隨著個子枯瘦,氈帽壓眉的冷面鐵筆杜九。   杜九右眼隱入了氈帽之內,單用一隻左目,掃掠了閣中群豪一眼,冷冷說道:群賢畢至,人才濟濟,幸會啊!幸會。   商八不容別人接口,抱拳一個羅圈揖,笑道:兄弟走的快了一步,擅自闖了進來,莽撞之處,還望諸位多多包涵。   蕭翎一見中州二賈,忍不下激動之情,大聲叫道:你們把我岳姊姊帶到那裡去了?

  商八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不要急,你姊姊現在一處豪華隱秘之地,養息傷勢,她心中掛念於你,特命我們來此接你。   蕭翎吃了一驚,道:怎麼?我岳姊姊受了傷?   商八笑道:一些微傷,養息幾日,就可復元了。   百手書生冷笑一聲,道:兩位大老闆生意好啊!   商八目光一轉,望了成英一眼,正待說幾句譏諷之言,忽見他身側,端坐著一個中年儒士,黑髯垂胸,臉如童子,白中透紅,商八見多識廣,一眼之下,已然看出這人內功,已練到返老還童之境,看那身側的描金箱子,若有記憶,只是一時想不起,他走南闖北,終日裡逐取厚利,一雙眼睛,不但有鑒別珠寶之能,識人之明,也算得舉國第一。當下輕咳一聲,道:成兄謬獎,小號生意,賠賺互見,勉強過得。

  冷面鐵筆杜九左眼盯在蕭翎身上,冷冰冰的說道:快過來,咱們就要走了!   無為道長雖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但他既掌一派門戶,自有過人成就,武當派威名遠播,那杜九雖然冷傲,但心中卻是未敢稍存輕視之心,看蕭翎緊傍無為道長而立,亦不便擅自出手去牽他過來。   蕭翎想念岳小釵,不禁怦然心動,望了無為道長一眼,問道:我可以跟著他們去麼?   無為道長雖覺不能答應,但以他掌門身份,卻又不便出言阻攔,只好微閉雙目,置若罔聞。   雲陽子卻淡淡一笑,接道:令師姊如若當真想念於你,何不親身來此,接你而去?   這幾句話,聽來平淡,但事實上,卻無疑否定了中州雙賈之言。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我那岳姊姊,素來厭惡中州雙賈,豈肯放心讓他們來此接我,心念一轉,搖頭說道:除了我岳姊姊親來之外,誰的話我也不信。

  杜九冷笑一聲,道:咱們兄弟既來了,豈有空手而退之理,你信不信都得跟咱們回去。   蕭翎對他素無好感,當下怒聲說道:我偏不跟你下山,怎麼樣?   商八急急接道:小兄弟,不要誤會,我們確實應令姊之請而來。   蕭翎道:那我岳姊姊為何不來?   商八道:一則她傷勢未癒,二則目下的武林人物,個個以她為追逐的目標,仇蹤遍地,一旦出現在江湖之上,立時將引來無數的追蹤鐵騎   蕭翎轉轉眼珠兒,道:我岳姊姊要你們來接我,可有她的親筆函件?   杜九道:中州二賈的金字招牌,還要的什麼函件。   那久久不發一言的宇文寒濤,突然冷笑一聲。說道:兩位的金字招牌,今日恐怕是要砸了。   杜九慢慢的轉過身子,道:閣下的口氣不小。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兩位不信麼?輕描淡寫中,氣勢逼人。   商八兩道眼神一直投注在那中年儒士身上,就所有記憶中,搜索此人來歷。   杜九左眼眨動了一陣,道:兄弟向不信邪,閣下貴姓?   宇文寒濤仰臉望著屋頂,道:向陽坪,璇璣書廬宇文寒濤。   金算盤商八心頭一震,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宇文兄,咱們兄弟失敬了。   宇文寒濤道:不用客氣,兩位既知兄弟薄名,還望能把岳小釵的下落見告   金算盤商八微微一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中州雙賈   宇文寒濤接道:貴兄弟集寶之僻,兄弟早已聞名,璇璣書廬中,倒也藏有幾件彌足珍貴之物,兄弟願意奉送   江南四公子眼看在宇文寒濤威迫利誘之下,中州雙賈即將與其聯合一氣,單是中州雙賈已極為難纏,如若再和宇文寒濤聯手,那可是大難對付,不禁心頭大急,正待出口挑撥,突然無為道長縱聲大笑起來。

  笑聲嘹亮,有如龍吟虎嘯,群豪只覺心波微蕩,個個不由自主運功抗拒。   無為道長收住了長笑之聲,說道:諸位今日賞光駕臨,貧道自當以禮相待,武當三元觀清靜之地,貧道極不願演出相爭之局目光一轉,投注到宇文寒濤身上,接道:宇文兄更以重禮相贈,實叫貧道內心難安。   宇文寒濤笑道:區區薄禮,觀主笑納。   無為道長臉色一片莊嚴,道:璇璣書廬中藏寶無數,貧道是早已久仰,這玉盒中的禮物,只怕是異常貴重,貧道想當面打開,也好讓今日駕臨的貴客同時一開眼界。   宇文寒濤道:只怕不成敬意,貽笑大方。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太客氣了   語音微頓,突又肅然喝道:諸位留心了。   左掌托著玉盒,右手緩緩打開盒蓋。   群豪凝神望去,只見無為道長掌指上,泛起一片鮮紅之色,雙目圓睜,注定手中玉盒。   眼看無為道長的凝重,群豪都不覺暗中提聚功力戒備。   玉盒大開,先閃動兩點綠豆大小的綠芒,緩緩抬起一個金黃色的蜈蚣頭來。   金算盤商八吃了一驚,叫道:金蜈蚣?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不錯,金蜈蚣!   群豪個個凝神屏息,目注玉盒。   但見金蜈蚣緩緩揚起雙翅,微一扇動,呼的一聲,飛了出來。   無為道長慢慢放下手中玉盒,冷冷說道:宇文兄好貴重的禮物。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言重了,這金蜈蚣,雖然產於苗疆,但也極是少見,兄弟和苗疆一位善馭毒物的奇人,相交甚厚,承她專程東來,送了兄弟這一條金蜈蚣,據她告訴兄弟,這條金蜈蚣,已有近百年的道行,百毒雌伏,乃極為難得之物。   金算盤商八道:宇文兄說的那位苗疆奇人,可是那金花夫人麼?   宇文寒濤臉色一整,道:不錯,正是此人,貴兄弟可也和她相識麼?   商八道:別人金枝玉葉,咱們做生意的高攀不上,僅只是聞名而已。   宇文寒濤冷哼一聲,突然舉手互擊兩掌,口中發出一種低沉的嘯聲。   嘯聲隱合節拍,若有所宗。   嘯聲一起,那金蜈蚣突然加快了飛翔之勢,愈飛愈快,盤舞在聽蟬閣中,片刻間,只可見一點金光,上下飛舞,滿閣流動。   無為道長目注那滿閣飛舞的金光,高聲說道:金蜈蚣身蓄奇毒,諸位請各自當心了!   宇文寒濤突然一聲長嘯,舉起左臂,那金蜈蚣隨著嘯聲,一斂雙翼,落在宇文寒濤的左臂肘間,翼收蟄伏,閉目而臥。   無為道長舉手向外一招,立時有一個青袍道童,跑了進來,躬身說道:恭候法諭。無為道長目注在宇文寒濤肘間的金蜈蚣,口中緩緩說道:擺上酒宴。   那道童應了一聲,急步奔了出去。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這豈不叨擾道兄。   無為道長道:貧道理應一盡地主之誼。   宇文寒濤笑道:道兄嘯傲松雲,逍遙山水,視虛名如雲煙,嚴令弟子不得和人衝突,這一點到和兄弟有些相同。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貧道如何能及得宇文兄。   宇文寒濤又道:世人無識,不知道長是虛懷若谷,不屑為虛名拔劍而爭,還認道長怯弱怕事,哈哈,實叫兄弟為道長叫屈。   無為道長道:世人之論,見仁見智,貧道但求無愧於心,世人如何評論,貧道也不放在心上。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道兄高論,使兄弟茅塞一開目光轉動,緩緩掃掠了江南四公子和中州雙賈等一眼,語氣突轉冰冷,接道:道兄雖然寬宏大量,但江湖上卻盡多不識時務的奸詐之徒,會幾招花拳繡腿,浪得一點虛名,就目空四海,眼中無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膽大妄為,自稱自高,看今日之事,道兄當知兄弟之言非虛   冷面鐵筆杜九冷哼一聲,道:嘿嘿!好大的口氣!   宇文寒濤望也不望杜九一眼,接著說道:道兄雖然沒有和世人爭名之心,但也當了然那禁宮之鑰非同小可,兄弟修養雖然不及道兄的清靜無為,但十年來從未離開過璇璣書廬一步,此次為那禁宮之鑰出現江湖的傳言,不得不重入江湖,以查真相。卻不料三山五嶽的魑魅魍魎,大都貪念早生,插手其間,因為兄弟一向敬慕道兄,不遠千里而來,想和道兄聯手保護那禁宮之鑰,不使它落入江湖宵小之手   一陣風張萍縱聲大笑道:好堂皇啊!好光明啊!   五毒花王劍接道:咱們兄弟都算是江湖宵小,會幾招花拳繡腿,浪得一點虛名,哈哈,當真是被罵得狗血噴頭。   六月雪李波冷冷的說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卻偏又妄想一手掩遮天下英雄耳目,未免是太可笑了。   寒江月趙光道:此地何地,此時何時,如若能說動無為道長,幫他先擋銳鋒,那才是當得奸詐之稱,咱們兄弟是望塵莫及了。   江南四公子,你言我語,極盡譏諷之能,宇文寒濤雖然為人陰沉,也不禁被激生怒,冷冷的望了江南四公子一眼,道:四位聲名狼藉,積惡無數,論罪定罰,那是早該死了。   一陣風張萍笑道:客氣,客氣,咱們玩樂未夠,還想活上個三五十年。   宇文寒濤縱聲而笑,道:但四位鬼錄有名,只怕是難以活得下去了。右手在左肘之上一拍,金蜈蚣突然振翼而起,呼的一聲,直向一陣風張萍衝了過去。   江南四公子常年在江湖之上走動,見聞閱歷,十分廣博,早已留心到宇文寒濤肘間那個金蜈蚣,見他一拍左肘,立時唰的一聲拔出背上長劍。   那金蜈蚣飛速奇快,振翼之間,有如一道閃電,疾快地射向一陣風張萍,張萍也不過是剛剛拔出長劍,那金蜈蚣已然撲到了面前。   一陣風張萍吃了一驚,暗道:好快的來勢!長劍一振,幻起朵朵銀花,護住了身子。   但聽蓬的一聲,如擊山石,那疾射而來的金光,陡然向後退出,似是被張萍舞起的劍花擊中。   一陣風張萍冷笑一聲,道:我不信一條金蜈蚣,也能要了張某人的命話未說完,突然一頓。   原來,在他想像之中,這條金蜈蚣,雖然是絕毒之物,但終是血肉之軀,既被長劍擊中,縱然不死,亦將身負重創,落在實地,卻不料那金光一退之後,突然又振翼而起,滿閣盤旋起來,不禁心頭大震,暗暗忖道:我這一劍,至少有百斤之力,怎的連這一條蜈蚣,也打它不死,難道這蜈蚣是鐵打銅鑄的不成?   其實不只張萍一人心中震驚,就是全閣中所有的人,都為之吃驚不小,料不到這小小一隻蜈蚣,竟能承受這一劍之力,若無其事。   但見那金蜈蚣愈飛愈快,片刻之後,只見一道金光,帶著一陣輕微的呼嘯之聲,滿閣飛繞,金光過處,散發出一股輕淡的黑氣,同時有一股腥味,撲入鼻中。   廳中群豪,個個都是久經大敵之人,看到那輕淡的黑氣,心中已然有了懷疑,再聞那股腥味,立時暗運功力,閉住了呼吸,以防中毒。   五毒花王劍、六月雪李波、寒江月趙光,看那金蜈蚣身體堅硬,有如鐵石,擔心張萍安危,齊齊拔劍而起,和張萍並肩而立,排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劍陣。   這本是江南四公子搏鬥勁敵時的劍陣,此時卻用來對付一條蜈蚣。   但是那金蜈蚣散發出來的黑氣,逐漸增多,由淡而濃,腥味也隨著加重。   宇文寒濤滿臉肅穆,望著那金蜈蚣,神情間十分凝重。   忽聽蕭翎大聲叫道:我的頭好暈啊蓬的一聲,仰臉倒在地上。   原來閣中群豪,都自顧運氣戒備,全神貫注在那電閃輪轉的金蜈蚣上,竟然忽略了不會武功的蕭翎。   只待聽得他喝叫之聲,才引起群豪注意,但聞衣袂飄風之聲,數條人影,齊齊向摔倒在地上的蕭翎撲去。   無為道長冷笑一聲,霍然而起,寬大的道袍一拂,立時有一股絕大的勁力,自袖底湧了出來。   只見撲向蕭翎的群豪,陡然收住身子,各自揚手劈出拳掌,一擋那湧來的潛力,回歸原位。   撲向蕭翎之人,正是聖手鐵膽楚昆山,冷面鐵筆杜九和百手書生成英,那杜九,成英見蕭翎暈倒地上,忽然心中一動,想藉機去搶蕭翎,縱然陰謀不逞,別人質問起來,亦可理直氣壯他說是救人,這兩人一般心意,不約而同的一齊出手。至於那楚昆山為人雖然迂腐固執,但卻不失俠風,自那日在絕峰頂上和蕭翎一番論對,覺得十分投緣,看他暈倒,心中大急,倒是真的存了救人之心。   但三人接得無為道長拂袖一擊,立時覺出對方武功高強,非己能敵,不約而同,倒躍而退,落歸原處。   無為道長一招驚退三人,立時探手抱起蕭翎,右手摸出一顆丹丸塞入蕭翎口中。   只聽金算盤商八高聲說道:宇文兄,好毒辣的手段,明裡對付江南四公子,暗中卻是存心算計這閣中所有之人,想叫咱們盡皆中毒,任你宰割,嘿嘿,好一個瞞天過海之計。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商兄未免是太多心了。突然發出一聲古怪的低嘯,那金蜈蚣突然又飛落宇文寒濤的左肘之上,但見他揚起右掌一拍左臂,金蜈蚣挺首疾起,直向江南四公子飛撲過去。   要知那金蜈蚣雖然是世間僅有的通靈毒物,但它究竟非人,襲人放毒,都有固定的方式,如要它由放毒突然易轉襲人,非得召它回來,重新放出不可。   五毒花王劍眼看金蜈蚣飛撲過來,冷笑一聲,說道:我就不信這東西是百煉精鋼鑄的,寶劍劈它不死。當先出手,長劍一揮,迎擊過去。   那知這金蜈蚣突然一斂雙翼,疾沉而下,貼地疾飛,直撲王劍。   這一下大大出了江南四公子意料之外,想不到此物居然如此靈巧,吃了一次苦頭之後,竟然知道閃避長劍,眼看金蜈蚣電奔而至,就要撲中王劍,但王劍擊出的劍勢,卻是無法收回。   江南四公子的劍勢,都注意到中上二路,未料到它從下面攻來,竟然都有著措手不及之感。   六月雪李波疾發一掌,拍出一股掌風,震得那金蜈蚣身子一側,王劍借勢一躍,閃開三尺。   寒江月趙光排在王劍身側,金蜈蚣去勢一偏,王劍又藉機閃開,寒江月趙光變成了首當其衝。   但見那金蜈蚣雙翼震動,飛快地飛向趙光握劍的右腕。   奇變橫生,趙光雖有一身武功,卻也來不及收劍封擋,匆忙之間,揮掌拍出。   但聞啪的一聲,正擊在那金蜈蚣的身上。   倉促間,發出一掌,用力甚猛,那金蜈蚣吃他一掌,擊得斜翻出六八尺遠,只見它雙翼振了一振,重又飛起,又撲過去。   一陣風張萍、六月雪李波,雙劍齊出,展佈成一片劍幕,擋住了金蜈蚣。   五毒花王劍低聲說道:兄弟這一掌出的好快瞥見趙光左手小指和無名指上,一片紫黑,腫了起來,不禁為之一呆。   寒江月趙光激動的道:我中毒了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接道:不錯,是中了毒,這金蜈蚣毒絕天下,而且全身生滿了堅硬的刺鬚,你用手擊牠一掌,那是自找苦吃。   王劍仔細看去,只見趙光雙指上的黑氣,漫展迅快,片刻間,已到指根,心頭大為震動,尖聲叫道:好利害的奇毒。長劍一揮,鮮血噴灑,竟然把寒江月趙光兩個中毒的手指,齊根削去。   寒江月疼得冷哼一聲,道:多謝王兄,替小弟斷去中毒手指。   王劍正待答話,那金蜈蚣卻繞過張萍和李波連手展佈的劍幕,直撲過來,王劍來不及再開口說話,長劍運動,幻起一片寒芒,擋住了金蜈蚣一撲之勢。   一陣風張萍目光一掠兩個落在地上的手指,已完全變成紫黑之色,心頭大是駭然,右手中長劍一緊,劍光擴展,人卻移到趙光身側,低聲說道:快些把傷處包紮起來。   李波身軀橫移,和張萍、王劍,佈成了一個三角形,三支劍交錯飛舞,結成了一個嚴密的劍網,護住了趙光。   寒江月摸出金瘡藥,包起傷口,右手長劍一振道:三位兄長,請讓出兄弟的位置。   張萍道:不礙事麼?   趙光道:區區斷指之傷,豈放在兄弟心上。   王劍身子側移,空出了趙光的位置,四人聯手,劍光大盛,只見寒芒電旋,滿佈了一丈方圓。   但那金蜈蚣卻也是愈飛愈快,只見一點金光,盤旋在四人劍光之外。   閣中群豪,眼看此等情勢,無不暗暗吃驚,既震駭於那金蜈蚣的奇毒,又畏懼此物的飛速和靈巧,堂堂江南四公子,竟然被一條金蜈蚣迫得結陣以拒。   這時,閣中瀰漫的黑氣,卻是逐漸消失,腥味也逐漸淡去。   無為道長低頭望了懷抱中的蕭翎一眼,只見他眉宇之間,隱隱泛升一股黑氣,心頭暗自焦急,忖道:看來這孩子中毒不淺,必得早行設法解救。目光一轉,投注到宇文寒濤身上,只見他背手而立,目注江南四公子和那搏鬥中的金蜈蚣,臉上既無笑意,亦無得意之色,心中暗忖道:此人手段之毒,心地之狠,實非江南四公子能夠及得,如若放任這場搏鬥再繼續下去,江南四公子,勢非死在此人手下不可,我豈可放任他在武當山上傷人   心念一轉,突然大聲喝道:宇文兄快請住手,貧道有話要說。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道兄有何教言,兄弟洗耳恭聽。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那金蜈蚣的奇毒,貧道等已見識過了   宇文寒濤笑接道:道兄之意,可是讓兄弟饒過這四個狂妄之徒麼?   無為道長道:一則貧道有事請教,二則到我們武當山上,都算客人,貧道不願在三元觀中,鬧出流血慘劇。   宇文寒濤笑道:道兄之命,兄弟豈敢有違。當下一聲低嘯,那繞飛在江南四公子劍光之外的金蜈蚣,陡然又飛了回來,落在他左肘之上,說道:四位死劫已到,今日縱有無為道兄代為關說,但也不過是活上幾個時辰,四位離開武當山時,也就是死神臨頭之日。   江南四公子在武林中名氣不小,竟然對付不了一隻小小的金蜈蚣,而且還鬧得寒江月趙光斷去了兩個手指,使四人此來雄心,頓然受挫,但四人縱橫江南道上,十數年未遭挫折,這番身受奇辱,實難忍得下去,一陣風張萍仰臉打個哈哈道:咱們四兄弟出道以來,從未受過今日之辱,這筆賬咱們兄弟是沒齒不忘。   五毒花王劍接道:憑仗毒物,勝之不武,咱們兄弟倒是希望能見識一下,璇璣書廬主人的真實武功。   宇文寒濤冷笑一聲,道:四位如若不服,兄弟自當奉陪,總要你們輸的心服口服,死得心安理得。   這時,四個青衣道童,已然捧著酒菜,走了進來。   無為道長回顧了懷抱中的蕭翎一眼,見他緊閉著雙目,中毒似是極深,但他修養過人,遇事沉著,心中雖然焦急,形貌之間,仍然保持鎮靜之色,微微一笑,道:諸位不是一方豪雄,就是江湖遊俠,難得聚會寒觀,貧道理應一盡地主之誼,從此刻起,諸位最好能把此來的用心,和彼此間的恩怨,暫時拋下,如若再有搏鬥之事,那是誠心看不起貧道了。   但見幾個青衣道童彼來此往,川流不息,無為道長說完了幾句話,聽蟬閣中的酒菜,已經擺好。   宇文寒濤緩步走了過來微微一點頭道:道兄適才有言相詢,不知有何見教?口中對無為道長說話,兩道眼神卻一直盯注在蕭翎的臉上。   無為道長怕他暗下毒手,再傷蕭翎,暗運內功,逼出一股暗勁,擋在身前,護住蕭翎,說道:貧道想請教一事。   宇文寒濤行走之間,突覺身前橫立一股極強的暗勁,有如一堵氣牆,不禁心頭一駭道:這牛鼻子老道果是有驚人之能,竟然已練成聚氣阻敵的上乘內功,當下一提真氣,拱手笑道:道長有何教言,只管請說,只要兄弟力所能及,那是無不遵從。借那拱手之勢,暗發內力,勁由五指湧出,有如五道無形利箭,直衝過去。   無為道長只覺五縷凌厲的指風,直逼過來,心中亦是暗暗吃驚道:這璇璣書廬的主人,確是不可輕視,當下袍袖微拂,又加二成內勁,笑道:貧道請教宇文兄,這金蜈蚣之毒,可有解救之法?   兩人藉拱手拂袖,作禮客套之間,暗中卻各憑神功,相較內力。   這兩人內功修為,都已入爐火純青之境,兇險有過出拳揮掌相搏,但卻不著皮相,只見無為道長全身道袍,起了一陣微微的波動,仍然面含微笑而立,宇文寒濤卻臉色大變,胸前長髯無風自動,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雙方一觸即收,但彼此之間,心中都已有數,宇文寒濤長長吁一口氣,笑道:可是要解這位小兄弟的毒麼?兄弟自當效勞。說話之間,順手撿起無為道長身側的玉盒,啟唇兩聲低嘯,肘間的金蜈蚣,自動飛回那玉盒之中。   無為道長道:不敢有勞宇文兄動手,只請說出那解毒之法,貧道就感激不盡了。   宇文寒濤隨手合上盒蓋,凝目沉思了一陣,道:據兄弟那位苗疆摯友相告,這金蜈蚣,乃天下毒物之絕,極是罕見,兄弟雖然略知一些解毒之法,但對此天生的奇毒之物,卻非兄弟力所能及,幸得那位苗疆摯友送給兄弟這金蜈蚣時,順便給了我三粒丹丸,兄弟初馴金蜈蚣時,不慎被咬了一口,自行服了一粒,目下還有兩粒,連同這金蜈蚣,一併相贈道兄,以示兄弟此來之誠。   說完話,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玉瓶,連那盛放金蜈蚣的玉盒,一併遞了過去。   無為道長接過玉瓶,倒出一粒丹丸,笑道:承蒙厚賜,貧道取一粒解毒丹丸已足,餘一粒,和金蜈蚣,貧道不敢拜領,還是宇文兄自己收著吧!   廳中群豪眼看那金蜈蚣的厲害,個個心中羨慕,但無為道長卻是拒不肯受,不禁暗叫可惜,就連那雲陽子,也有些感到奇怪,茫然的望了師兄一眼,暗道:你縱然不喜愛此等毒物,也該把它收來毀去,免得宇文寒濤借牠害人。   只聽宇文寒濤笑道:道長一派掌門之尊,德望並重,想必是不喜此等毒物,既然這般堅拒,兄弟也不便強人所難了。緩步退回,打開描金箱子,把那盛放金蜈蚣的玉盒,放入箱中。   無為道長緩緩起身,單掌立胸,肅容入座。   江南四公子雖然吃了一次大虧,但四人貪心未斂,竟然也厚顏入座。   筵席之間,中州二賈一直注視著蕭翎,看他緊閉雙目,一直在暈迷狀態之中,不禁大為擔心,無為道長雖然一直把蕭翎抱在懷中,但卻不見替他療治傷勢。   酒過三巡,冷面鐵筆杜九再也忍耐不住,冷冷道:道長既不肯替這孩子療治傷勢,那就交給我們兄弟帶走如何?   宇文寒濤笑道:兩位可自信有能療治他的毒傷麼?   冷面鐵筆杜九哼了一聲,道:這個不勞閣下費心。   無為道長緩緩站了起來,臉色肅穆的說道:諸位遠道來此,貧道以禮接見設筵為各位洗塵,武當派禮數已盡   他頓了一頓,繼又淡淡說道:貧道還有事待辦,諸位酒足飯飽,也該下山去了。   冷面鐵筆杜九冷笑一聲,道:咱們兄弟千里迢迢的趕來此地,豈只是為了吃一頓酒飯麼?   雲陽子道:不知貴兄弟還有何見教?   金算盤商八道:貴派在江湖之上,聲譽素著,想必不願背上個巧搶豪奪之名,咱們兄弟受人之託來此,迎接那蕭翎歸去。   雲陽子接道:兩位受何人之託?   杜九道:岳小釵,咱們兄弟和她有約,非得接回蕭翎不可,道兄不該作強詞奪理之辯,當知兄弟之言,並非是信口開河。   宇文寒濤突然插口說道:兩位大老闆可是和那岳小釵定有約言,非得救回這孩子麼?哈哈!想不到中州二賈,竟然作起人口販子了。   商八道:咱們做買賣的,是只問賠賺多少,不問那類生意。   宇文寒濤本還想說幾句譏諷之言,以挑起兩人和武當之間的怒火,但轉念一想,這兩人久負盛名,常年在江湖上闖蕩,見多識廣,莫要弄巧成拙,先和他們兄弟鬧成殘殺之局,而讓武當派坐收漁利。   他本是城府深沉之人,心念一轉,立時乾咳了一聲,住口不言。   金算盤商八望了無為道長一眼,道:但望道兄能看在我兄弟的薄面之上,把這蕭翎交給咱們帶走   雲陽子道:商兄縱然和那岳小釵定有約言,但這番話也未免說的太輕鬆了。   商八哈哈一笑,道:咱們做生意的,素重賠賺,如若只請貴派交人,那是不近情理,咱們自是有以相酬。   無為道長長眉軒動,但卻隱忍未發。   商八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錦袋,接道:這錦袋之中,乃是咱們兄弟一些薄禮,不成敬意,還望道長笑納。   雲陽子眼看師兄眉宇間已泛慍意,那裡還敢伸手去接,冷哼一聲,道:貧道和貴兄弟道不相同,那是有負雅意了。   冷面鐵筆杜九推案而起,道:老大,談判不成,咱們只有憑武功強搶。   無為道長冷冷說道:如若兩位自信能夠搶得,那就不妨試試。   商八搖手說道:咱們兄弟投柬拜山,承道長以禮相待,縱然要搶,那也不該現在動手。   無為道長道:很好,貧道隨時候教,而且不只兩位,凡是今日上山之人,如若自信能夠恃強搶得人走,都可出手一試。   金算盤商八一拉杜九,道:咱們兄弟先行告辭。轉身出了聽蟬閣,大步而去。   江南四公子齊齊一抱拳,道:多謝款待。   雲陽子道:好說,好說,四位想來是必然有興一試了?   一陣風張萍道:江南四公子,從不後人。   無為道長道:四位慢走,恕貧道不送。   五毒花王劍道:不敢有勞。   四公子聯袂而行,奔出了聽蟬閣。   宇文寒濤回顧了聖手鐵膽楚昆山一眼,道:你這老兒酒足飯飽了,還等在這裡作什麼?   楚昆山怒道:你管得著老夫麼?   宇文寒濤笑道:你可是有些不信。突然一挺身子,疾飛而起,直逼楚昆山身前,閃電一指點了過去。   楚昆山料不到說來就來,而且出手奇快,一時間應變不及,被迫得一連向後退出五步。   宇文寒濤攻出一指,迫退楚昆山,不容他還手,立時返身一躍,重又坐回原位。   楚昆山氣得哇哇大叫,揚起右手,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百手書生成英斜裡迎了上來,右手一揮,接下一掌,冷冷說道:憑你這點武功豈是我師叔之敵,兄弟陪你幾招吧!右腿一抬踢了過去。   楚昆山立掌如刀,疾削而下。   成英冷笑一聲,身隨腳起,連環踢出三腿,快似奔雷,竟然又把楚昆山迫退兩步。   無為道長袍袖一揮,推出一股潛力,逼退成英,道:兩位如定要動手,最好是能離開我們這三元觀!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兄弟有幾句重要之言,想和道兄談談,這老兒在此礙事得很,倒不如讓英兒超度了他吧!   楚昆山厲喝一聲,道:好啊!竟敢這等藐視老夫。縱身向宇文寒濤撲了過去。   無為道長袍袖一拂,又一股強猛的暗勁漫了出去,擋住了楚昆山,施展傳音入密之術,說道:楚大俠,不是貧道長他人的志氣,你絕然不是那宇文寒濤之敵,他所以不願施下毒手,無非是心中有所顧忌,此時此情之中,還望忍耐一二。   要知那楚昆山在江湖之上的聲譽甚好,無為道長雖然很少下山,但江湖中事,常有弟子們稟報於他,故而對那些稍有名望之人,行事為人的正邪,亦大概有個瞭解。   楚昆山心中雖然不服,但卻知道無為道長是一片好心,當下一抱拳,道:老朽就此別過。大步行出了聽蟬閣。   聽蟬閣中,只剩下了無為道長,雲陽子、宇文寒濤和成英四個人。   無為道長回顧了懷抱中的蕭翎一眼,道:此子傷勢甚重,不能再多耽誤,宇文兄有何見教,快快請說。   宇文寒濤道:兄弟請問道兄一聲,道兄可是自信憑仗貴派之力,能夠保得這禁宮之鑰的安全麼?   無為道長笑道:可是敝派並未收有那禁宮之鑰,但天下武林同道,定要誤會我們武當派,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宇文寒濤笑道:兄弟這次離開向陽坪璇璣書廬,另有重大之事,想和道長商議,至於那禁宮之鑰,兄弟只不過是借作拜山的借口,以免天下武林同道生疑。   無為道長臉色也逐漸變的莊嚴起來,緩緩說道:貧道不慣轉彎子,宇文兄還是明說了吧!   宇文寒濤神秘地一笑,答非所問地接道:當世武林之中,大都尊奉那少林一門,為領袖九大門派之首,但兄弟卻是最佩服貴派的武功,剛柔互濟,內外兼修,才稱得上是玄門正宗。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過獎了,敝派擔待不起。   宇文寒濤突然一整臉色,欠身對無為道長一禮,笑道:兄弟乃受人之託,想請道兄出面主盟一次盛會。   無為道長訝然說道:什麼盛會?   宇文寒濤道:道兄如肯賜允,兄弟才好直說。   無為道長略一沉吟,道:宇文兄還是先說出來,讓貧道斟酌一下如何?   宇文寒濤道:此事關係甚大,道兄如若不能先行賜允,兄弟也不敢隨便啟齒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不過在下可以先略示一二,道兄如若允予主盟,不出一年,目前的江湖形勢,當可有一番重大的改變。   無為道長雙眉軒動,默不作答,雙目投注在聽蟬閣外,似是在考慮一件十分重大的事。   宇文寒濤突然拱手一禮,道:事情重大,道兄請多想幾日。過幾天兄弟再來拜晤。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百手書生成英,緊隨宇文寒濤身後,急急而去。   雲陽子望著兩人的背影,匆匆消失在聽蟬閣外,才低聲問無為道長道:師兄,可知他說的是些什麼麼?   無為道長如大夢初醒般,深深一笑,道:似乎是一樁很重大的陰謀,真相如何,目下我也難作斷言   他回顧了懷中的孩子一眼,臉色忽然一整,說道:你傳諭下去,觀中二三兩代弟子中,全部動員,嚴密戒備,今夜之中,或將有強敵犯山。   雲陽子很少看到師兄這等凝重嚴肅之情,心中雖有著重重疑問,也不敢再提出來,應了一聲,急步行出聽蟬閣。   無為道長緊隨著離開了聽蟬閣,直奔丹室,取出宇文寒濤相贈的一粒解毒丹丸,托在掌心之上,檢視了一陣,仍是不敢使用。   他把蕭翎放在雲床之上,揚手點了幾處穴道,自言自語的說道:可憐的孩子你先休息一會吧!貧道既不敢擅用藥物,療你之毒,那只有憑仗內功,慢慢地逼出你身上之毒了。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來自室外,道:師兄對一個孩子這般仁厚,那是未免太過分了。   隨著說話之聲,緩步走進一個器宇軒昂。身著藍綢長衫的俊美少年。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你的武功,愈發精進了,幾時到了丹室之外,我竟未聽得出來。   那藍衣少年笑道:小弟適才遇上了二師兄,看他帶著觀中弟子,到處佈置安排,忙碌異常,難道咱們三元觀中,出了什麼事故不成?   無為道長點頭說道:你這次閉關練的功夫,可有些成就了麼?   那藍衣少年笑道:只有七成火候,有負師兄的厚望了。   無為道長對這位英俊的師弟,不但十分和藹,而且異常的敬重,以他掌門人尊崇的身份來說,這實是有些反常。   只見他微微一笑,道:能有七成火候,那已是很難得了。   那藍衣少年望了那臥在雲床上的蕭翎一眼,道:這孩子可是中了什麼毒?   無為道長道:不錯,但幸而中毒不深,縱然不用藥物,亦可救得。   那藍衣少年道:那內力逼毒之法,乃大耗真元之舉,師兄縱然功力深厚,也不宜隨便施為   無為道長接道:本來我帶有幾分猶豫,但此刻倒是要決定一試了。   那藍衣少年奇道:為什麼?   無為道長笑道:近幾日中,隨時都可能有強敵犯山,我正擔心你那雲陽師兄一人之力,難以兼顧全局,你卻提前滿了關期。   那藍衣少年豪氣忽發,朗朗笑道:不知來的都是些何等人物?   無為道長道: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高手,師弟從未涉足過江湖,就是告訴你你也不會知道。   那藍衣少年不失天真之態,凝目想了片刻,道:我今年幾歲了?   無為道長被他問的一怔,沉吟了一陣,才緩緩答道:二十三歲了。   那藍衣少年道:我練了幾年武功?   無為道長道:你三歲忽然改口說道:不多不少的二十寒暑了。   那藍衣少年道:二十年不算很短啊!但不知小弟的藝業如何?   無為道長道:從小習武,心無雜念,二十年刻苦自勵,其間三度閉關修為,除了對敵經驗稍嫌不足之外,成就當可凌駕在你那二師兄之上。   那藍衣少年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什麼重要之事,一皺眉頭,道:大師兄,小弟有幾句蘊藏在心中之言,一直未曾問過掌門師兄,不知今日可否一問?   無為道長笑道:只怕我也無法答覆你詢問之事。   那藍衣少年道:師父仙逝,距今有多久時間了?   無為道長道:十八年。   藍衣少年道:我總共學藝這二十年,師父死去了十八年,我雖是五六歲的孩子,但師父傳技之事,總該多少有著一點記憶,怎的我一點也記不起呢?好像我的武功都是由大師兄傳授的。   無為道長笑道:為兄的不過是代師授藝,那時師父臥病甚久,已無法親授你的武功了。   藍衣少年道:奇怪也就在此了,既是大師兄傳授我的武功,為什麼我會拜在師父門下呢?   要知以他的年齡,縱然作無為道長的門下弟子也是不能算大,無為道長首座弟子,已是三十餘歲之人,算起年齡,比他要大上十幾歲。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武林中規矩,最重輩份,你是師父親口答應收入武當門下的弟子,我雖代師授藝,也不能輕視了輩份的大小。   那藍衣少年似是言未盡意,欲待出口時,卻又突然隱忍了下去,仰面長長吁一口氣,言道:大師兄,我既是毫無搏鬥經驗,那是得歷練了?   無為道長道:那是自然。   藍衣少年精神一振,道:小弟練了二十年的武功,從未和人動手打過一拳一招,今日出關,正好趕上了咱們三元觀中有事,這是最好的歷練機會,不知掌門師兄可否給小弟一個力搏強敵的機會?   無為道長笑道:你就負責守護我這丹室   藍衣少年似是有些不願的說道:師兄這丹室重地,別人豈敢侵犯   無為道長道:如若我料斷不錯,這丹室之外,才是最重要之地,決戰之場,登山高手的目的,大部在為兄這丹室之中。   那藍衣少年笑道:那是最好不過,我到後山閉關石洞中,去取兵刃,即刻就趕回來也不容無為道長答話,轉身一躍,人到兩三丈外,隱失於花叢之中不見,奔行奇快,疾如閃電一般。   無為道長長吁一口氣,扶起蕭翎的身子,靠在壁間,自己站了起來,緩步在丹室之中走動起來。   片刻之間,只見他頭頂之上,冒出一片雲霧般的白氣,顯然,他借那走動之勢,默默運起內功。   只見他突然停下了身子,揚手一指,疾向雲床上的蕭翎點去,一縷淡淡的白氣,隨指而出,擊中了蕭翎的任脈源起處的中極穴。   蕭翎靠在壁間的身軀,突然顫動了兩下,似是一股強勁的潛力,攻入了他體內經脈之中,在身內流竄,使身體起了陣劇烈的波動,但身體卻仍是靠在壁間,原地未動。   無為道長點出一指後,那頭頂之上的白氣,突然散去,神色之間,流現出十分睏倦的模樣,緩步向雲床走去,放下蕭翎,盤膝而坐,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大約有一個時辰之久,無為道長的睏倦神色,才逐漸消去。   這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當無為道長睜開雙目之時,丹室門口,已並肩站著兩人,正是雲陽子和藍衣少年。   雲陽子微一欠身,道:觀中二三兩代弟子,已然全體出動,凡是重要的關隘,都有五行劍陣阻敵,師兄可要察看一下?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不用啦,你代我傳諭下去,未得金鐘令諭之前,各處弟子,都不許擅離守護之地,追殺敵人,只可護守住禁要之地,不讓敵人侵犯,也就是了。   雲陽子微微一皺眉頭,道:掌門師兄之意,可是說來人只要闖過攔截,就放任他們進來麼?   無為道長點點頭道:今宵來犯之人,大都是三山五嶽的魑魅魍魎,雖然我接掌門戶之後,曾嚴令約束弟子,不可隨意和人為敵,但以咱們武當派數百年來的威名而言,如若不是有些自恃之人,絕不敢自找麻煩。這些人大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人物,而且此來品流複雜,各門各色的人物,無所不包,三元觀中弟子,大都是未經過陣仗之人,要他們全力阻敵,必然個個奮勇,爭先恐後,一人貪功,章法自亂,倒不如先讓他們不求有功,先求無過,另由全觀弟子中,選出十五個武功高強之人,組合成三組五行劍陣,專以阻殺強敵。   雲陽子道:師兄顧慮周詳,小弟望塵莫及,我這就立刻去辦。單掌立胸,欠身一禮,轉身而去。   那藍衣少年仍然是一身藍衫,只是右手中多了一柄長劍,左手提著一隻皮帶,帶上那七個皮囊中,插著七支八寸二分長短的短劍。   無為道長望了那皮帶上短劍一眼,臉色肅穆的說道:師弟,你可知那囊中的短劍,是什麼製成的麼?   藍衣少年答道:我知道,是千年寒鐵煉製而成。   無為道長道:你知道那就好了,此劍銳利無比,本身已具有穿石洞金之能,再加以每支劍鋒之尖,有著兩個銳利的針尖,專破內家氣功,不論何等武功高強之人,也是難禁受得住,此物最是歹毒不過,千萬不可亂用!   藍衣少年點點頭應道:小弟記下了!   無為道長慈和的一笑,道:這七柄短劍的名字,你可知道麼?   藍衣少年應道:小弟記憶似是叫七休劍。   無為道長嚴肅的說道:你可知道,為什麼叫七休?   這藍衣少年,不但苦習武功,而且兼習文事,微一沉吟,道:顧名思義,七休二字,似蘊含七絕之意,但卻又較七絕稍為緩和,七情六慾,一遇此劍,事事皆休,不知小弟這番解釋,是否通達?   無為道長道:你只能算說對了一半,此劍取名七休之意,除了說明此劍歹毒之外,而且嚴戒不可妄用,恩師仙去之日,遺囑為兄把此七休劍交給師弟應用,想他老人家必有作用,師父遺命,為兄的自是不敢違背,此物歹毒,師弟千萬不可濫用。   藍衣少年恭恭敬敬地應道:小弟當謹記師兄之言,非遇十惡不赦之人,絕不妄用此劍。   無為道長一揮手,道:你能不負先師遺愛,為兄的就很放心了舉手一揮,接道:你替為兄護法。立時又滿室繞行起來。   片刻之後,無為道長的頂門之上,又冒起了一片雲霧般的白氣。   只見他陡然停下腳步,揚手一指,一縷白氣,應手而出,點向蕭翎。   這次卻是點向那督脈源起之處的下極穴。   要知那任督二脈,乃人身陰陽二脈之總司,任脈總陰,起於會陰曲骨的中極,經關元、石門、氣海、陰交、神闕、水分、下腕、紫宮。華蓋等,經歷二十四穴;督脈乃督陽脈之海,起於下極,經命門、陽關、玄柱、脊中、中樞、腦戶等二十八穴,乃人身穴脈的樞紐。   但見蕭翎的身體,又起了一陣輕微的波動,無為道長凝聚在頭頂上的白氣,突然又消散不見。   這一次,他顯得更為疲倦,頂門上,隱隱現出汗水。   那藍衣少年劍眉聳動,突然踏前一步,一掌按在無為道長的背心之上,說道:小弟助師兄一臂之力。   耳邊響起了無為道長低沉的聲音,道:你不用助我,今宵之中,你還要應付強敵呢。   那藍衣少年輕輕嘆息一聲,收回了按在無為道長背上的手掌。   無為道長緩緩的走近雲床,盤膝坐了下去,閉上雙目。   那藍衣少年初次遇上對敵之事,心情免不了有些緊張,舉手向丹室外面一招,立時有兩個道裝童子跑了進來,垂手說道:師叔有何吩咐?   藍衣少年望了盤坐雲床上的無為道長一眼,低聲說道:如有警兆,快告訴我。   那道童應了一聲,悄然退去。   丹室中爐火熊熊,一片爛然青光。   那藍衣少年雖然極力想借這大風暴前的一刻時光,得以稍作調息,但他初次臨敵,腦際之中,幻想出各種對敵相搏的舉動,竟然無法靜得下來。   紛亂思潮,彼起此落,不知不覺間,已到了二更時分。   驀地,傳過來一聲鐘響,劃破了深夜的沉寂。   那藍衣少年心知這是傳警的鐘聲,顯然是三元觀中,已經發現了敵蹤。   他霍然站起身來,繫好七休劍,提起長劍,緩步行出丹室。   夜風陣陣,花樹搖舞,星光閃爍,隱隱可見劍光在花樹叢中閃動。   但聞鐘聲急促,連鳴九響,這是緊急的傳警訊號,來人已闖入了三元觀中,短兵相接。   躺在雲床上的蕭翎,連得無為道長以本身真元之氣,攻入任、督二脈,全身氣血行速大增,衝開了被點穴道,突然睜開了雙目,掙扎坐起。   無為道長忽然一伸左手,按在蕭翎的玄機要穴之上,說道:孩子不可妄動,貧道助你逼毒,你覺著有什麼不適之處,快些告訴貧道。   蕭翎隱隱記得自己在聽蟬閣中,聞到了一股強烈腥臭之氣,人就暈了過去,以後之事,全然不知,聽得無為道長相詢,立時答道:我覺著心胸之間,有一股腥臭的悶氣,很想嘔吐。   無為道長道:那很好,你如若想吐時,儘管嘔吐就是,千萬不可強自忍耐。暗中一提氣,掌心之內,立時湧出了一股熱力,循著玄機穴直攻體內,分向百脈行去,一面低聲說道:但願貧道能借這逼毒之力,衝開你與生俱來的三陰絕脈。   蕭翎也不知何謂三陰絕脈,但他卻感覺到自己體內有兩處所在,常有酸疼之感,似是行血淤積,不能通過,這毛病自他記事之後,就一直如此,因那酸疼輕微,也未放在心上,自從岳雲姑傳他坐息運氣之法後,似乎更為嚴重,每經一次坐息運氣,那酸疼之處,就隨著發作,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才緩緩消失。   但覺無為道長掌心中湧出來的熱流,由弱漸強,透體入穴,直向四肢百骸間流行開去,一種本能的反應,使他不自覺的運氣引導那攻入穴脈之中的熱流。   無為道長微微一愕,道:孩子,你練過武功麼?   蕭翎道:沒有啊!唉,本來雲姨要傳我武功的,卻不料她竟傷發死去話至此處,似是自知說溜了嘴,趕忙停下。   無為道長緩緩的收回按在蕭翎玄機穴上的右掌,問道:孩子,你現在還想吐麼?   蕭翎道:不想了,好像那悶在胸中的那股腥臭之氣,自動消散了去。   無為道長道:你體內三條絕脈,已快硬化,如若一旦全部凝固,縱然有千年參王、萬年靈芝,也沒法能夠救你了   蕭翎右手一撐雲床,坐了起來,接道:我從小就得爹爹訓告,講我難以活得長久,人活百年,也是難免一死,早死幾年算得了什麼?   無為道長怔了一怔,想不到這年紀幼小的孩子,竟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當下點頭一笑,道:不過你那三陰絕脈,尚未全部凝固,自非無救,但如只憑貧道的真氣內力,攻通你的穴道,需時甚長,過了今宵這場風暴,貧道試用一下金針過穴之術,看看能否找出捷徑,我剛才已用本身真氣,把你體內之毒,逼集在一起,一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致再有變化。   蕭翎奇道:今宵有什麼風暴?   無為道長笑道:有很多武林高手來此探你。   蕭翎道:可是今天咱們見的那些人麼?哼!我知道,他們不是探我,只不過是想用我來逼迫我那岳姊姊,交出禁宮之鑰罷了。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貧道既然答應了要保護你,縱然是天下高手,齊集武當山來,貧道亦將不改承諾微微一頓,接道:孩子,那岳雲姑可是當真的死了麼?   蕭翎道:我親自所見,千真萬確!   無為道長道:你說她傷發而死,可知傷在了何人的手中麼?   蕭翎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語聲甫落,突聞一陣尖厲刺耳的長笑之聲,傳了過來。   笑聲似是由遙遠的地方傳來,但聲音刺耳異常,聽得蕭翎不由自主的打了兩個寒顫。   無為道長低聲說道:孩子,記著,靜靜的守在此地,未得貧道之允,不可擅離此室。   蕭翎親身經歷過和岳小釵突圍之戰,那激烈的搏鬥,在閃耀的刀尖下,死亡的決定,只不過是一剎那間,他自知不解武功,幫不上忙,只有拖累別人,當下點頭道:晚輩記下了。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藍色長袍的少年,大步行了進來,懷抱帶鞘長劍,神情間十分莊肅,欠身對無為道長道:大師兄可聽到了那聲長笑麼?   無為道長道:那人武功很高突聽兩聲喝叱,傳了進來。   藍衣少年身子一轉,疾如輕煙流矢般,躍出了丹室。   蕭翎已聽出那喝叱之聲,就在數丈之外,來人似是已到了丹室外面。   他天賦膽氣過人,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是勇不畏死,回頭望著無為道長,說道:我想瞧瞧你們打架,可以麼?   無為道長一皺眉頭,道:兵戰凶危,有什麼好瞧的!   蕭翎道:我躲在丹室門後,絕不出丹室一步。   只聽一聲大喝,道:什麼人?既然敢夜闖三元觀,何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鬼鬼祟祟的算什麼英雄人物?   但聞一個冷漠的聲音答道:憑你這點年紀,也配問老夫的姓名麼?   蕭翎看了無為道長一眼,見他並無阻止之意,下了雲床,掉頭向外望去。   朦朧夜色中,只見兩個手執長劍的道童,並肩而立,攔住了一個身軀修長的黑衣人,那人用黑布包起了頭臉,只露出一對眼睛,閃爍生光,但和那黑衣人說話的,卻是那藍衣少年。   藍衣少年似被那黑衣人托大之言激怒,冷笑一聲,道:閣下能闖過重重攔截,武功定然不弱,在下領教幾招。右手一振,手中寶劍劍鞘,突然飛落。   那黑衣人語氣仍甚冰冷的說道:你不配和老夫說話,叫無為道長出來。   藍衣少年怒聲喝道:你們閃開。長劍一揮,幻起了兩朵劍花,道:閣下勝得我手中之劍,再見我師兄不遲。   無為道長一直盤膝靜坐雲床之上,對室外劍拔弩張的局勢,恍如未聞。   那黑衣人道:你是無為道長的師弟麼?老夫還未曾聽到過淨塵老道有你這個傳人。   那淨塵道長乃無為道長師父,武當上一代的掌門人,此人言語間毫無尊敬之意,聽得藍衣少年大為惱火,冷冷說道:你敢輕薄先師。唰的一劍,刺了過去。   星光夜色中,只見一片銀芒閃動,幻起朵朵劍花。   那黑衣人道:好一招天女散花。袍袖一拂,湧出一股潛力,逼住劍勢,接道:小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藍衣少年道:展葉青,再接我幾劍試試。口中說話,手中長劍卻是絕招連出,但見寒芒飛旋,倏忽間,連攻八招。   那黑衣人袖拂指點,暗勁源源湧出,八劍盡被封開。   展葉青初次對敵,遇上這等高手,心中又驚又恐,正待盡出絕學,那黑衣人卻突然躍退五尺,說道:內力、靈快、都不在你那二師兄之下,只是對敵的經驗不足。言詞老氣橫秋,但卻是毫無敵意。   丹室中傳出來無為道長的聲音,道:師弟不可再對鄧大俠無禮,快些收起長劍。說話之間,人已迎出丹室。   展葉青呆了一呆,收劍退到一側。   無為道長右手立胸,微微一笑,道:什麼風吹來了大駕,鄧兄,咱們十幾年未見面了吧?   那黑衣人揚手指著無為道長,說道:好啊!你倒是輕鬆的很,強敵壓境,大戰序幕已啟,你竟坐在丹室獨享清靜。   無為道長笑道:貧道早知鄧兄俠駕光臨,故而能臨危不亂   一面說話,一面大步向丹室之中行去。   展葉青看的一皺眉頭,暗道:此人狂妄不羈,對掌門師兄,也是這般的隨隨便便。   要知武當派掌門的身份,在武林中極是崇高,那無為道長人雖和藹,但武當門下弟子,對他卻是敬若神明。這黑衣人放浪形骸,竟似未把無為道長放在心上,但見大師兄對來人禮若上賓,展葉青心中雖然不忿,但卻不便出口質責,緊隨無為道長身後,進入丹室。   那黑衣人也不等無為道長相讓,自行坐了下來,說道:鄧老二路過鄂西,眼看很多武林中人,奔向武當山來,不知為了何事,急急趕來此地,想不到我是看戲掉眼淚,白操了心啦!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十年不見,鄧兄這暴急的脾氣,仍然一絲未改。   黑衣人縱聲笑道:這一輩子改不了啦微微一頓,接道:牛鼻子老道,你別把事情看的很容易,如若來的都是小貓小狗,三四流的腳色,鄧老二也不會兼程趕來這裡報訊,來人中有幾個收山歸隱已久的老魔頭,論聲名、武功,只怕未必在你牛鼻子老道之下,你要大而化之,非要把事情鬧糟不可,哼!那時候,你就悔之晚矣!   無為道長仍是滿臉笑容的說道:有你鄧大俠在此,自然不用愁了   那黑衣人急得直搖頭,道:哼!你這牛鼻子和我們老大一樣,天塌了也是急不起來。   無為道長舉手一招,登時有兩個道童,跑了進來,手中捧著茶盤,獻上香茗。   黑衣人伸手拉下包臉黑巾來,取過盤上茶杯,一飲而盡。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這黑衣人滿頰短鬚環繞,環目方臉,濃眉高鼻,像貌極是威猛,和他那修長的身材,卻有些不甚相配。   無為道長回頭對展葉青笑道:師弟快來見過,這位就是名滿天下的終南雙俠的鄧二俠   展葉青欠身說道:鄧兄武功高強,果是名不虛傳。抱拳一揖。   鄧一雷搖著雙手,連道:不用行禮,鄧老二是最怕這個,你這牛鼻子師兄,和我們老大,都是酸氣相投,能夠坐在丹室中論道說法,一論三日夜樂此不疲,為了他們酸氣太重,禮法太多,我鄧老二足足有十年未到過你們武當山來上下打量了展葉青一眼,接道:喂!我說老道士你幾時有了這個師弟,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無為道長笑道:先師遺命,指令他練習幾種武功,因此,他一直獨居後山,很少露面,不但兩位不知,就是武當門下弟子,也很少知道他們有這位三師叔。   展葉青聽那鄧一雷開口一個牛鼻子,閉口一個老道士,心中不悅,暗道:我師兄乃一派掌門之尊,你這般牛鼻子老道士的呼來喝去,成何體統,但見無為道長神色自若,毫無不愉之色,自己自是不好發作。   鄧一雷目光一轉,投注到蕭翎身上,問道:這孩子又是什麼人?   無為道長道:這孩子麼?哈哈!很多武林高人,今宵上我們武當山來,都是為了這孩子。   鄧一雷雙目一瞪,打量了蕭翎幾眼,道:為他,難道這孩子牽纏到什麼武林恩怨   無為道長接道:如只是牽纏到一樁武林恩怨,那也不致便惹出這樣大的麻煩了。   鄧一雷高聲說道:你不用賣關子,乾脆說個明白吧!   無為道長臉色突然轉變的十分肅穆,把蕭翎牽扯上禁宮之鑰的事,說了一遍。   鄧一雷沉吟了一陣,道:這禁宮之鑰,牽連太大,我們老大曾經說過,如想要江湖上能保得一片祥和之氣,第一件要事是毀去那禁宮之鑰,想不到竟然被他言中了   微微一頓之後,接道:但這些人捨本逐末,不去找那岳小釵和中州二賈,卻來找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只聽一陣喝叱之聲傳了過來,展葉青身子一晃,閃電一般穿了出去。   鄧一雷霍然起立,道:你那位小師弟武功不錯,我瞧他將來的成就,絕不在你之下,只是鋒芒太露。今宵來犯之敵,據我鄧老二所見,有兩個極為難惹的魔頭,我去給他觀戰。也不容無為道長說話,腳步一抬,人已到了室外。   蕭翎忽然長嘆一口氣,道:我非得學會武功不可,哼!那時候,我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他們。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你的志氣不小,你可知   突聽一個陰沉的聲音,遙遙傳來,道:老夫北天尊者,法駕行經此地,風聞禁宮之鑰,出現江湖之中,室中那小娃兒。就是這追尋禁宮之鑰的唯一線索   話至此處,聲音突然斷去。   蕭翎抬頭望去,不見人蹤何處。   再回顧無為道長時,只見他臉色大變,頭上隱隱現出汗水。   忽然間室中爐火搖顫,微風拂面,丹室中已然多出了三個人來。   正中一個身著盤龍錦袍,胸垂雪白長髯的老者,兩側分站著兩個身著白衣的中年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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