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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五六 山雨欲來

江湖夜雨十年燈 諸葛青雲 6315 2023-02-05
  趙大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身旁圍住許多人,山主、朱蘭、費姥姥每個人都緊張地望他。   朱蘭首先急問道:趙大!念遠上哪兒去了?   趙大擺擺頭,定了一下神才道:我們正在讀詩,突然出來兩個人,撒了一把紅色粉末,我才吸進一點,就暈暈沉沉的不能動了   朱蘭插口道:那是迷神散,山中有解藥,放心,你死不了的,快說!念遠上哪兒去,是不是被那兩個人帶去了?   趙大點頭道:是的!念遠也迷倒了,他們就抱著她走了!   費姥姥敲著拐杖急聲問道:那兩個人是誰?   趙大沒有答話,卻皺眉頭道:姥姥你別敲,你力氣大,震得我頭痛!   迷神散有使人骨酥筋軟之效,費姥姥神力驚人,暴怒擊地,自非新創之餘的趙大所能忍受!

  朱蘭急道:姥姥您就別敲了!趙大你快說吧!那兩個人是誰?   趙大道:那年紀大的我不知道,那年輕一點的,雖然他留了鬍子,可是把他燒成灰,我也認識!   朱蘭催促著道:別廢話了,你快說出來吧,真急死人!   是巡山侍者!   任共棄!   這是杜素瓊的驚呼!   吳安道!   這是梵淨山其他諸女的叫聲!   趙大道:是他,一點也沒有錯!我雖然神志已經不清楚了,可是我還是認得出他,留了黑鬍子   杜素瓊想了一下道:他故意地向少林、峨嵋挑戰,原來是想利用那兩派跟我的關係逼得我下山,重履人世!   朱蘭道:山主現在不得不下山了!   杜素瓊道:為什麼?   她的聲音是那麼平靜,使得朱蘭倒感到驚奇了!

  孩子被他搶去了!   杜素瓊微微一笑道:那孩子有他的一半骨肉,由他抱去不為過   朱蘭的眼淚都急出來了,急叫道:不!山主!不行   杜素瓊仍是平靜地問道:怎麼不行呢?   朱蘭哭聲道:念遠不能留在那種人手中!   杜素瓊奇道:他是她的父親!為什麼不能呢?   朱蘭大叫道:不行!不行!   朱蘭又肯定地道:因為她叫念遠,為了這名字,也不能讓他保有孩子!   杜素瓊突然溫和地道:你大概也愛著韋明遠吧?   朱蘭不防她會有此一問,瞪大了眼,一時不知回答。   杜素瓊卻柔聲地道:為什麼不敢回答,愛!就該忠實地,勇敢地愛,愛情不是罪,不用偷偷地放在心中   朱蘭囁嚅地道:是的從我替他治傷後,我就忘不了他了!山主,請您原諒,我無意要分割他對您的感情

  杜素瓊靜得如一池止水,緩緩地道:有什麼可原諒的呢!他本是個值得愛的人,再說,我們的感情已堅逾金石,沒有人能分割去了   朱蘭含淚點頭道:是的!我知道,山主,他告訴過我!   杜素瓊陷入一種神往中,沒有再開口。   朱蘭卻哀求道:為了那孩子叫念遠,山主!您下山一次吧!   杜素瓊看著她搖搖頭:你在山上比我久,卻沒有我看得開!   費姥姥恭敬地道:山主智慧稟賦超人,要不然仙子從未晤面,怎會貿然以重命相託,山主,為了我們,您就下山一次吧!   杜素瓊抬起眼光一掃四周,平靜地問:你們的意思怎麼樣?   四周的女孩子接觸到她的目光後,身不由己跪下道:請山主找回念遠吧!我們都捨不得她!

  杜素瓊嘆了一口氣道:好吧!為了你們,我就下山一次吧!   眾女歡呼雀躍,杜素瓊卻漠然地舉步離開了。   再尋回是她自己的女兒,雖然她平時愛之甚切,然而卻沒有一人懷疑是為著自己而答應下山的。      在長江船上。   任共棄小心翼翼地調了解藥,替杜念遠灌下,然後又焦灼地守在一邊,這殺人如麻的魔王,他的手居然在顫抖著!   蘋果似的小臉上,閃起一對明亮的朗星!   杜念遠醒了!   任共棄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伸手扶著她的頭髮道:孩子!你終於醒了!   杜念遠卻一骨碌翻身坐起,鼓腮幫子道:嗨!你們把趙大怎麼了?這是什麼地方?   任共棄慈和地道:趙大很好,現在大概也醒了,這兒是在船上!

  杜念遠一摸自己的小辮子道:船上?這船真大!比我們山上的大得多了!   她雖身在陌生的環境中,卻全無怯意,望著二人道:你們是誰?我看你們不像好人!   胡子玉哈哈大笑道:這才是對面相逢不相識了,他是你的父親!   杜念遠睜眼望著任共棄道:他說的是真話嗎?   任共棄忍不住熱淚交流,慈和地道:孩子!是的!我是你的父親!   杜念遠又仔細端詳了他半天,才慢慢地道:不好!還好!   胡子玉大惑不解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杜念遠盯住地道:我說不好,是因為你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好,不過還好你不是像他一樣,一隻眼睛一條腿,難看死了   胡子玉窘了半天,才哈哈地笑起來:有意思!有意思!好侄女!才見面呢,你就挖苦起我這個老伯來了,這份見面禮可夠重的了!

  杜念遠卻皺眉道:你別這樣笑好不好,像貓頭鷹一樣,顯著你這個人太陰險,好用歪心思,我不喜歡你!   胡子玉驚愕地止住笑聲,口張大了卻未閉攏。   任共棄忍不住笑起來道:老胡!雖說童言無忌,我這女兒卻知你頗深!   胡子玉只得抬抬肩膀乾笑著不出聲。   任共棄卻對杜念遠道:你想像中的我該是什麼樣子?   杜念遠搖頭道:我不曉得!我總覺得你不夠英俊!   胡子玉道:你父親刮掉鬍子,也是個美男子呢!   杜念遠道:我曉得,不過他總缺少一點什麼,配不上山主!   這回輪到胡子玉高興了,指著任共棄道:老弟!令嬡不但知我,對你也瞭解頗深!   任共棄卻全無慍意地道:你叫你母親一直都稱山主嗎?

  杜念遠道:是的!我明知道她是我母親,可是她要我跟別人一樣,叫她山主,我想總有原因的!爸爸!你知道嗎?   任共棄第一次聽見她叫爸爸,心中大感安慰,可是她的問題,又令他的心頭籠上一層陰影!   想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了,我再告訴你吧!   杜念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問道:爸爸!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一個極簡單的問題,卻問得任共棄異常傷感!   半晌才道:我叫吳不,我叫任共棄!   杜念遠道:人應從父姓,我叫杜念遠,要改過來嗎?   任共棄黯然地扶著她的手道:不用了,你姓杜很好,它再適合也沒有了   胡子玉雖然狡奸成性,想到他的遭遇與心情,也不禁替他難過起來!艙中一時變得頗為沉默!

  杜念遠突然開口道:我們的船是在哪兒行駛?   任共棄柔聲道:長江!   杜念遠高興地道:長江?不是又叫揚子江嗎?聽說它大得很寬無邊際,波濤洶湧,我出去看看去,我一直就想出來玩玩!   說著跳下就要就朝外跑,任共棄不放心,跟在後面道:孩子!當心點,你身體復原了嗎?   杜念遠道:早就好了,那點迷藥也死不了,我很小在山上,就是用靈藥餵大的!你看這不全好了嗎?   說完縱身一躍,從艙門直彈出去,空中兩個轉折,輕飄飄地落在船板上,姿態美妙已極!   船上的水手都是水道的幫眾,手下來得兩下的頗有其人,見了也不由得衷心地喊出一聲好來!   任共棄滿懷得意地對胡子玉道:這孩子想不到她還真不錯,剛才那一手燕子翻雲,換在你我,也不過這種程度了,真難為她!

  胡子玉點點頭道:老弟!別替我們吹噓了,你我也許能照辦一下,但是在空中那兩個轉折,卻絕對趕不上她俐落!   任共棄一向很少服輸,但這一次不但服,而且還是真心真意地服了輸,含著笑容,走到杜念遠身旁!   迎著強烈的江風,杜念遠的興致高極了。   她遼視遠方,口中唸唸有詞道:   澹然空水對斜暉,曲島滄茫接翠微。   波上馬嘶看棹去,柳邊人歇待船歸;   數叢沙草群鷗散!萬頃江田一鷺飛!   誰解乘舟尋范蠡,五湖煙水獨忘機。   好!真好極了,我現在才懂得了讀萬卷書是不夠的!一定還要行萬里路才可以體會到世界是那樣地大   一番話,把後面兩個大人嚇呆了。   胡子玉故意道:你讀的那首七律我很熟,一時忘了是誰的了?

  杜念遠搶著道:那是溫庭筠的過利州渡,溫詩綺麗,獨有這首另闢意境,可見一個偉大的詩人是不拘於一格的   胡子玉訝然無語。   任共棄卻熱淚盈眶,一把將她抱起來   杜念遠奇怪地道:怎麼我說錯了?   任共棄道:沒有錯!孩子!太好了,妳太聰明了,我就怕妳   他的語調哽咽,說不下去了。   倒是杜念遠突然地說:山主講過,我聰明外露,恐怕不長壽,我倒不怕死,蜉蝣的生命不過旦夕,比起它們來,我的壽長多了   任共棄淒然無語!   連胡子玉的獨眼中也不禁淌下了眼淚!      三個月限期將屆。君山水道總壇的密室中,三個人的會議更頻了!   在他們的旁邊,橫著一張小床。   杜念遠閉著眼睛,深深地睡熟了。   月餘的盤桓,她不但成了任共棄的命根,也成了文抄侯與胡子玉心目中的寶無價之寶。   這三個人雖是貌合神離,然而對杜念遠的愛卻是一樣的,所以隨時將她帶在身邊,生怕她會被人搶去似的。   現在三個人又在竊竊的私議著,面色很莊重。   因為在短期中,接連地發生很多大事!   第一件:少林峨嵋集兩派之精英,聚於河南開封,準備作全力之一拼,這件事還不算太頭痛。   第二件:他們密藏的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突然失蹤了,這是他們最擔心的一件事,但,它居然發生了!   第三件:據快騎飛報,梵淨山除了留下少數人看守外,幾乎全部下了山,也向開封進發!   商量著,商量著,聲音漸漸大起來了。   三人中最鎮定的還是胡子玉。   文抄侯首先不耐煩地道:真糟!人關在石室中!怎麼平白會丟了呢?   胡子玉鎮靜地道:不是她自己跑了,就是有人將她救走了!   文抄侯問道:什麼人的可能性較大?   胡子玉眨獨眼道:那石室異常牢固,而且又有能手看住,逃走的可能性極小,因此依我推論,她是被人救走了的!   任共棄點頭道:我也認為是被人救走的,不過那石室隱秘異常,知者不多,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帶走呢?   胡子玉道:僅一人有此能為!   誰?胡子玉拈著長鬚道:此人功力高深,而且對石室位置異常熟悉   兩人都明白了,異口同聲道:是蕭湄!   胡子玉道:當然!君山的佈置,蕭湄瞭若指掌,而且也只有以她的功夫,可以瞞過看守的人輕而易舉地將人救走!   兩人都略現出一絲懼意!片刻之後,文抄侯才道:她匿影五年,為什麼又突然出現了呢?而且她不直接出來找我們麻煩,偷偷的將人救走做什麼呢?   胡子玉乾笑一聲道:誰知道!天下最難測者,婦人心也!   任共棄輕拍一下桌子,怒罵道:老胡!你少賣關子,快說出來吧!   胡子玉道:我說出來你們可別害怕!   文抄侯也沉著臉道:胡兄!開玩笑要看時候   胡子玉輕笑一下道:一定要我說,我就說吧,五年前我們佈下一局棋,別人不明白,蕭湄可是清楚的很,所以她一直不出現!   文抄侯道:我看不出其中有何關連!   胡子玉笑了一下道:關連才大呢!蕭湄必是與韋明遠談得很好,背了黑鍋子,如何肯甘休,不把人救出,何以能證明她是清白的!   她要向誰證明?   當然是韋明遠!否則他對令妹又無好感,何必要費事將他救走!她那個人可以受任何人的誤會,就是不能受韋明遠的誤會   文抄侯忽然想到在英雄會上蕭湄臨走時所表演的那一指,不由得心中泛起了一陣寒意,故低低地道:這麼看來,她問清楚之後,一定會再找我們麻煩的!   胡子玉道:我既未動手搶人,力又不足以殺死吳止楚,麻煩是你們二位的,可不會有我姓胡的份!   任共棄大怒道:混帳!主意都是你出的,使我落個千秋罵名,祖父對我不好,老大殺了他我不難過,對於湘兒,我始終耿耿在心,你倒推個乾乾淨淨   文抄侯也沉著臉道:胡兄存有這種私心,的確不太夠朋友   胡子玉卻擺手道:二位不必心焦,蕭湄絕不會來找你們麻煩   任共棄道:何以見得?   胡子玉笑道:她要留活口,對韋明遠證明她沒有做過那些事!   文抄侯道:若是他們先聚了頭,幾方面一對質,我們豈非又多出韋明遠一個敵人,他太陽神抓之功亦未可輕視!   胡子玉哈哈長笑道:這就是我當初要你們蒙面易形的理由,湘兒並不知誰擄走她,亦不知是誰殺了她的祖父   文抄侯漸有所悟道:難怪你叫我縮短身形,為的是   胡子玉大笑道:為的是叫你看起來像女人,韋明遠對蕭湄本來就有成見,豈會相信她的一面之詞,他們不見面則已   任共棄亦欣然色笑道:一見面非自相殘殺不可,老狐狸,我又開始佩服你了!   於是三人都相視大笑起來!   杜念遠在床上翻了一個身。   胡子玉立刻止住笑聲,噓了一下。   其他二人亦屏住聲息。   任共棄望了床上一眼道:我們該輕一點,別吵了孩子睡覺!   文抄侯壓低嗓音道:現在算是解決兩個問題了,下一步該商討如何對付梵淨山了,關於梵淨山的實力,我還不太清楚!   任共棄道:誰都不清楚,我在山上雖然有好幾年,卻實在不知道管雙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因此亦不知素瓊會練到什麼程度?   胡子玉道:單看管雙成笛斃青城三老,就可以想見大概了,老大自問比青城三老如何?差不多就有個數了!   文抄侯略一沉吟一下道:那我們未可力敵,惟憑智取!   文抄侯道:智取是怎麼智取法?   胡子玉一指任共棄道:首先我希望她還能顧念一點舊情   任共棄連連搖頭道:別提了!你是知道素瓊的,有時她恨不得要殺我!   胡子玉道:老弟怎麼打退堂鼓了,你不是希望能重拾舊歡嗎?   任共棄道:起初我是存有這種幻想的,但是見了孩子之後,知道她連孩子的母親都不願意做,我的心也涼了!   胡子玉道:那只有把孩子還給她,請她別管閒事,立刻回山,這個條件,我相信她一定肯接受的!   任共棄朝熟睡的杜念遠望了一眼,目光流露出眷戀的光芒,沉思片刻,毅然決然地道:不!不行,沒有見到她的面,我還無所謂,經過這一個多月,她已和我的生命連了根,再也不肯放棄了!   胡子玉皺眉道:這就難了,杜素瓊也是為孩子才下山,你不肯放手,她豈肯干休,打既沒把握,和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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