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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五四 巨寇深謀

江湖夜雨十年燈 諸葛青雲 6108 2023-02-05
  從狂熱中突然冷卻,從激動中恢復平靜!   儘管他們是超越常人的武林高手,儘管他們都有一身出奇的武功,他們也有常人一樣的疲倦與喘息!   蕭湄軟弱地撫著韋明遠壯健的胸膛,輕捋他著胸前的毫毛,輕輕地,滿足地而又嬌柔地道:明遠!你剛才真兇!我現在想起來倒有點怕了!   韋明遠躺在他身旁,手指仍在她身上滑動著,雖然他已與湘兒結為夫婦,卻在蕭湄哪兒得到從所未有的滿足!   驀而!他想起一件事。   扳過蕭湄的臉,輕輕地道:湄!告訴我!   蕭湄在鼻中輕哼道:什麼事?   他是誰?   蕭湄痛苦地道:我知道你會問的!你可以不問嗎?   韋明遠默然了,他想到自己並沒有權利問。   他的手指仍在身上滑動,突然又停止了。

  湄!告訴我!他是誰?   蕭湄哭了,哭著道:明遠!我求你別問,我答應你,你是我唯一愛過的人!從前是!將來也是!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韋明遠又默然了。   天亮了,亮光照進窗子,照上了他們的床。   韋明遠幾乎靜默了一個時辰,終於他又開口了。   湄!告訴我!否則我會受不了的!   蕭湄的淚也流了一個時辰,突然她哭著聲音道:我那樣求你了,為什麼你還是要問呢?你是有妻子的,我受得了,杜素瓊嫁了任共棄,你也受得了,為什麼你偏偏受不了我呢?   蕭湄是幾句傷感的話,卻又在韋明遠的心中刺了一刀。   他無言地掀被坐起,披上尚未全乾的濕衣走了。   頭也不回地走了,耳中卻飄來蕭湄帶哭的聲音:明遠!你這樣一走,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韋明遠懷著一種屈辱的心情回到家中。   不!這應該是吳止楚的家,他與湘兒成婚後,這荏弱的女孩既需要他,也需要爺爺!   所以他沒有另外置屋,仍是住在吳止楚哪兒!   漸近屋門,他心中的罪惡感也更深,屈辱的心情漸漸沒有了,代之以一種懺悔的心情!   一種對聖潔的湘兒懺悔的心情。   忘記那個淫蕩的女人吧!反正仇也報了!今後我將伴著湘兒,終老是鄉,再也不走江湖了!   望見那竹籬小舍的時候,他恨不能一步飛進去,但也有些踟躑,近鄉情更怯,或許就是這種心情!   湘兒並沒有在竹門外等他,他搖了頭,低說一聲:這孩子!到底是孩子,說的都是玩話!   於是他又記起離家前夕,湘兒曾挽他的頸項說:韋大哥,你走了之後,我會想念你的,我天天站在那竹籬笆外面,等你回來好不好?

  記得自己也曾開玩笑地回答她道:好的!你記住,我一定在太陽落山時回來,每天你就等那一下好了,假若太陽下了山,我還沒有回,那就要等第二天了!   真的?韋大哥!我就那麼辦!   想到這兒,他不禁笑了,心底暗自地道:真是孩子!成親都兩個月了,還是稱名道姓地叫我韋大哥,看來這稱呼是一輩子都改不了口!現在正將日落,她沒有出來等我,回去逗逗她去!假裝生她的氣,讓她急得跳腳,流著眼淚求我   就在這些遐想中,他跨進了竹籬。   籬門沒有關,裏面顯得出奇的平靜。   這平靜有一種不祥的預示,他在院中就不停地喊道:湘兒,我回來了!   屋子裏靜靜的,沒有一點回音!   上天保佑,別出事吧!但願他們是有事出門了!

  他在心中祈禱著,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了。   推開屋門,他怔住了。   屋中凌亂不堪,桌椅散亂,滿地都是藥材。   吳止楚的屍身半倚在牆角,胸前一個大洞。   韋明遠心膽皆裂,狂吼一聲,連忙走近前去。   吳止楚仍留著憤怒的表情,手指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血字,意思分明,想是寫了一半,即告氣絕。   那幾個字成為唯一的線索了。   他忍著悲哀看下去!   湘兒被擄,殺我者乃   最後一個字只有那兩點,這老人拼盡最後的一口力氣,想告訴他仇人是誰,可惜已力不從心了!   據屍身的情形來看,他死去將有半天工夫!   這賊子一定是在今天上午行兇擄人,可惜我來遲半日,否則,爺爺!也許不至於死得那樣慘

  他淚眼模糊地喃喃低語著,一面開始研究那幾個血字,遺憾的是它竟在最重要之處中斷了!   唯一可追究的是那兩點,那兩點可能湊成什麼字呢?   驀而,他記起了蕭湄臨走時的話了!   你會後悔的   這妖女,她報復得真快!   爺爺胸前的大洞,不正是搜魂指的傑作嗎?   她功力比我高,趕在我前頭半日,當然不成問題!   那兩點不正是蕭字的起筆嗎?   一切跡象歸納起來,都是蕭湄無疑!   你擄去湘兒!還可說是為了報復我,可是你不該殺死這可憐的老人,他是無辜的啊!   你說我會後悔的!我果然後悔!我後悔沒有趁妳在不備時候將你殺死,而且對妳也浪費了一些感情!   可憐的湘兒,在你手中,不知將受什麼折辱!

  狠毒的妖婦,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用盡一切的方法,我也會殺死你,替爺爺報仇的!   當夜,他埋葬了吳止楚。   然後一把火燒掉了那幢小屋!   天涯海角,他開始去追尋仇恨了!   舊恨剛了,又添新仇,仇恨始終追隨著他。   我是個不祥的人,我所到的地方,就會帶去災禍,我所愛的人們,就會得到不幸,我真是那麼不祥嗎?   他開始詛咒起自己來了!      多事的江湖又起了一陣新的波動。   英雄大會雖無結果,產生一個絕大的變異!   當眾就離開的兩個絕世高手蕭湄與韋明遠,從那一次之後,就神奇的失了蹤,引起了大家紛紛猜測   有人說他倆重敘舊歡,躲到哪兒享福去了!   也有說他倆都死了,否則新任的水道盟主,絕不敢那樣猖獗,趾高氣揚,任意非為!

  新任的水道盟主是誰?   此人非他!乃英雄大會一舉成名的文抄侯是也!   蕭湄留下了一手無人能及的武功,卻神奇的失了蹤,不但將天下第一讓給他,連水道盟主也讓給他了。   任共棄是副盟主,專管惹事生非。   胡子玉是總護法,負責策劃一切。   水道聲勢日壯,幾將席捲江湖。   八大劍派名存實亡,有的銷聲匿影,有的已被水道網羅吞併,有的尚在咬牙苦拼,作困獸之鬥!   水道無形之中,已成了武林霸主!   是距上次英雄大會的五年之後。   歲月如流,多少給人留下一點痕跡,有的是鬢邊白髮,有的是額上皺紋,有的是成長,有的是萎縮!   在君山水道總壇的一間密室中,端坐著文抄侯、任共棄與胡子玉,在舉行他們的重要會議!

  每一件震懾江湖的大事,都是在這密室中決定的。   文抄侯仍是那幅長相,只是不作窮儒打扮了!   胡子玉越老越瘦,下巴尖翹,越現得老奸巨猾。   任共棄留了黑鬚,襯得他深沉而鷙猛。   這三人內心並不和諧,然而他們在一起卻造成了無數的殺孽,今天他們又在聚會了!   任共棄最先開口道:我們的勢力已經夠大了,武當尸居餘氣不足論,其他門派也不談,只有少林與峨嵋仍成心腹之患!   文抄侯道:他們雖廁身武林,卻都是出家人,並沒有和我們爭權奪利之意,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任共棄微微一笑道:大哥之言當然有道理,只可惜晚了一點!   文抄侯微一色變道:此話怎講?   任共棄仍是以那種笑答道:兄弟於今日下午,已傳了九龍令,叫河南的分壇進攻嵩山,令泯江分舵進攻峨嵋金頂,此刻火箭傳令大約已經走出千里之遙,而且我規定的是令到即行,因此大哥即使要想撤回已經來不及了!

  文抄侯急道:我們凡事都是經過商量才決定的,這一回老弟怎麼不聲不響的一個人就作了主張!   侄共棄不在乎地道:此事我認為在所必行,跟你們商量,必有許多顧忌,所以我乾脆做了再說,造成事實,免得夜長夢多!   文抄侯急道:少林二百餘年為武林主脈,憑河南分壇那點力量,豈非以卵擊石,峨嵋亦不可輕侮,泯江分舵當然是必敗無疑!   侄共棄道:我知道是一定敗的!   文抄侯道:折師辱名,那又是為了外麼呢?   任共棄冷笑道:打敗了!為著聲譽攸關!你們才會全力以赴!   文抄侯長嘆一聲道:老弟!我本來是孑身一人,這點基業是大家一起闖下來的,棄之並無足惜,只是你總得說個明白!   任共棄故意裝糊塗道:你要我說什麼?

  幹什麼你必須要跟少林與峨嵋過不去!   任共棄兩眼一翻道:非我族類者即我敵,一日不除,一日不安!   文抄侯望他,憋了半天才道:做都做了!現在爭論確已太遲,我們快準備一下吧!   閒在一邊的胡子玉突然開口道:準備什麼?   文抄侯道:當然是起盡精華,先掃平嵩山啊,難道非要等河南分壇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才開始行動?   胡子玉子笑道:不用這麼急,傳一張鐵血令,限他們兩派掌門人在三個月內,來總壇叩頭求饒,聲明永遠臣服!   任共棄奇道:士可殺而不可辱,當然不會接受!   文抄侯道:那我們還等什麼?愈早解決愈好!   胡子玉雙手一攤道:少林、峨嵋都不會投降的!拼起來他們的實力也不如我們,因此總得要給他們時間去找幫手呀!   文抄侯愈弄愈糊塗,懷疑地道:我實在猜不透你們的真意何在,胡兄你明白說吧!   胡子玉哈哈大笑地指著任共棄道:空床寂寞難挨!我們任副盟主在想渾家了!   文抄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但是梵淨山主會出頭嗎?   任共棄似笑非笑,臉色極為難看地道:老胡!你料事如神確實不錯,但有時嫌太討厭!   胡子玉聳肩道:你辦法的確不錯,但若無我的計畫,恐怕你會越弄越糟,信不信由你,要不要我管也由你!   任共棄想了半天,才無可奈何地道:老狐狸,再讓你出回風頭吧!   胡子玉長笑連聲,得意已極!   文抄侯卻仍是不信地道:梵淨山主真能因此出山?   胡子玉道:老大請放心,非杜素瓊不足以與吾等為敵,非少林、峨嵋兩派存亡危急之機,無法請得動梵淨山主玉駕!   文抄侯道:何以為憑?   胡子玉道:少林滌塵、峨嵋天心與杜素瓊關係頗深,只要你們二人聯袂而行,杜素瓊必會再度出山!   文抄侯卻擔心地道:她要是真的出來了,我們有把握取勝嗎?   胡子玉胸有成竹地道:君子鬥智不鬥力,山人自有妙計,杜素瓊重行出山,不但是江湖一大盛舉,而且可以解決我們一個大問題!   這下子其他兩人都驚異了,同聲問道:什麼問題?   胡子玉獨眼一眨道:我們這五年來寢食難安的是什麼事,五年前大家辛辛苦苦佈下的是一局什麼棋,難道你們不想得結果嗎?   二人同哦了一聲。   密室中開始變為切切的小聲商談了!      一切都如預料中那樣!   水道一幫在嵩山及峨嵋同時碰了個硬釘子!   鐵血令帶著殺意公開地送了出去。   然後有密報送到君山總壇!   少林滌塵大師風塵僕僕地入川拜謁俠尼天心,然後二人一同離開峨嵋金頂,再度向貴州而去。   密室中的三個人相視而笑,胡子玉拍著任共棄道:老弟!你的苦相思快有結果了,到時候可得你自己努力,這種事誰也幫不了忙,希望能喝你第二次喜酒!   任共棄怪模怪樣地笑一下算是回答!      天心與滌塵到達梵淨山時,已是春天時分,離約期尚有二月之遙,限期雖寬,二人心中卻如火焚。   猶是舊日桃源路,仙境不迷舊漁人。   景物依然,人事變遷太多,天心雖是世外人,卻也不禁感慨叢生,對著靈山故景,無限唏噓!   第一關守門的不是朱蘭,卻換了趙大。   這渾人還是那副憨相,見了他們,笑嘻嘻地道:師太,你從哪兒找來個光頭伴當,俺在這兒無聊得緊,拜託你給俺也找個傻老婆子來作作伴可行!   傻人說傻話,可又透著絕頂聰明!   第一句話,就將兩位佛門高人窘得無地自容!   末後還是天心打破僵局,合十道:趙施主別開玩笑了,貧尼與少林長老滌塵大師,為要事想進謁貴山主一面,請施主惠予通報!   趙大聽完話後,將眼一瞪道:要見山主?不行,你是夜貓子進宅,必有災禍,上次來一趟,將我們仙子害死了,這回又要來害山主了   天心見他人雖傻,說話卻極有道理,倒不禁為之語塞,可是千里迢迢,總不能空手而回,只有堅請道:吾等實有要事,敬請施主慈悲!   說完又是一合十。   趙大見她很客氣,倒不再發橫了,想了一下道:山主來到山上之後,曾經嚴令不接見外人,而且她比仙子厲害多了,動不動就要罰人,我實在不敢替你們通報!   滌塵插口道:我們與山主僅是故人,請施主費神代為通報一聲,見與不見,自由山主決定,斷不會牽連到施主的!   趙大道:你胡說,我們山主來此以後,塵緣已斷,哪裏還會有什麼故人,我看你們還是回去吧!   不但不傻,說話而且極有道理。   滌塵低聲對天心道:此人大智若愚,哪裏是真渾呢!   天心也低聲道:上次我來時,他的確是渾人一個,也許在五年之中,杜素瓊開導他不少,現在怎麼辦呢?   滌塵道:任重如山,豈能半途而返,只有堅持到底了!   天心點點頭,遂向趙大道:我們專程而來,志堅如鐵,不見山主絕不回頭!   趙大大聲道:若是我不放你們過去呢?   天心道:我們只有在此坐等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趙大想不到這兩個人會耍賴皮,一時倒沒有主意了。   抓頭撓耳半天,見二人依然不走,忽然道:要我去通報也行,只是有個條件!   趙大道:上次咱們是比賽搶斧頭,結果我輸了,今天咱們再來一次,若是我再輸了,立即帶你們上去如何?   天心見他提起上次比賽,臉上不禁紅了一下,但怕又要經過重重考試,所以搶先問道:前面一共還有多少關口?   趙大搖頭道:沒有了,杜山主根本就不見外人,所以不設關口,你們若是勝了我,便可以直接去見到山主!   天心思索了一下,覺得別無他法,低聲問滌塵道:大師以為如何?   滌塵沉聲道:別無良策,惟有一試!但求佛祖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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