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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五十 種玉大法

江湖夜雨十年燈 諸葛青雲 6973 2023-02-05
  五湖龍女緩緩地抬起眼睛望著胡子玉道:我有問題要請教你一下!   胡子玉望著她木然無表情的臉,恭聲地道:老朽敬候示下!   蕭湄突地一笑道:現在雖是深秋,倒仍可聽見一、兩聲蟬鳴   眾人不知她何以扯到這上頭,大惑不解地望著她。   蕭湄停了一下,接著道:那蟬兒棲息樹梢,餐風飲露,逍遙自在,與人類並無一絲妨礙,有許多頑童要去捉它,你知道為什麼?   胡子玉望著她微帶笑容的嬌顏,上面並無一絲兇意,然而稍一捉摸她的語意,不禁冷汗直淋,吶吶地道:今後老朽當噤若寒蟬   蕭湄又嫣然一笑,望著大家道:鐵扇賽諸葛不失為知機之士,各位若是對我的事很感興趣,不妨背地問問他去,我相信他是會說!   胡子玉連忙道:哪裏,盟主弄錯了,老朽自負聰明,其實卻愚笨得緊,盟主之事,任他誰來問,老朽一概不知!

  蕭湄沉聲道:那算你明白!   說完兩眼望著燭火,臉上現出一種少婦特有的沉思、迷惘、羞愧、交織成一種異樣複雜的情緒。   由於她的神態,胡子玉才留心到她近二年來的變化,從她豐滿的胴體上,胡子玉發現她已成熟了。   她一定又有過一個男人,這男人必不是韋明遠。   她未曾忘情韋明遠,證明她並不愛那個男人!   這又是杜素瓊事件的重演,可是那個男人是誰呢?   那個男人到哪兒去了呢?   二年多以前,她究竟遭遇到什麼事?   鐵扇賽諸葛也不禁感到計絀了,這一個謎竟是那樣地難解,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它的答案!   蕭湄突然兩手一拍,神情煩躁地道:算了!今晚別商談了,明天看情形再決定吧!

  眾人默然地退出,蕭湄大模大樣地坐著,連一些虛偽的客套都忘了,大家懾於她的武功,倒並未在意。   等大家都走了半天,蕭湄才從沉思中驚醒,感到臉上異樣地烘熱,舉手一摸,竟有點灼手。   胡子玉的一番揣測,勾起了她的回憶。   胡子玉並沒有猜錯,只是那種玉大法四個字,令她感到特別難堪,所以才出聲禁止,因為那是她的恨事。   懶懶地回到艙房,她揮手將侍婢都趕了出去。   放下羅帳,她乾脆將全身的衣服都脫掉了,窗門是開著的,從窗中透進來的秋風,使她略感涼爽。   藉著乳白色的月光,她望著自己玉樣的胴體,一幕幕的往事,又從她的腦中幻起,歷歷如在目前      白沖天將她自始信峰頂擲下之際,她自揣必無倖理,所以就勢踢了他一腳,雖不能將他致死,至少心中好過一點,多少年來,在哥哥五湖龍王蕭之羽寵愛之下,一向就養成了她這種寧折不彎的脾氣。

  急速地向下飛墜,她已全無生意,哥哥死了,韋明遠也不會回頭了,活著也沒有多大意思。   可是地面越接越近的時候,她也不禁躊躇了!   一下子摔個粉身碎骨,這滋味到底不好受。   然而,身不由己,又有什麼辦法呢!   突然,她感到眼下一亮。   一汪清池,大概只有丈許方圓,呈現在她腳下。   腦中不假思索,幾乎是一種本能的動作,空中一個轉折,使去勢略斜,筆直地朝池中落下去。   自幼生在水畔,她水中的功夫當然極佳,入水之後,雖受到一次猛烈的震動,她仍努力想使自己浮起來!   立刻她又失望了。   那水面雖是平靜,內中卻有著一股極強大的暗游,向底下直旋,而力還大得出奇!   她是懂得水性的,所以乾脆不再掙扎,順勢讓它帶下去,只是緊緊地閉住呼吸,以備少時作全力一拼。

  這小池居然不見底,也不知旋了多久,仍無到底之意,而四周壓力越來越大,壓得她的耳鼓疼痛欲裂。   就在快要支持不了之際,忽然她的腳似乎觸到一點實地,良機難再,她立刻就勢一蹬脫出水力之外。   外力一失,立即又向上浮起,等到眼見天光,爬到岸上,已是筋疲力盡,口鼻被迫出涔涔鮮血。   坐息半天她才朝四周一望,這已不是她墜落時的小池,而是另一個巨洞之底,想來是個泉眼相通,所以才飄流到這地方。   她再次朝上走去,發現這巨洞竟曾經人工的修鑿,有一道石級,通往另一個小甬道內。   然而一件頗為令人駭異之事出現在眼前,這石級之上,每一階都留著兩個極大極深的腳印,每一腳印的深度相等   顯見這印上腳跡之人,不但功力深厚,甚至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否則定然無法將力量用得如此均衡。

  好在她對生死已不再太關心,是以毫無顧忌地朝石級上走去,心中在猜測著這洞中是怎樣的一個人。   石級蔓延極廣,約莫走了有五、六百階,才到了一所石洞門口,由於洞中橫著一方石屏,她望不見內中情形。   進去呢?還是不進去!   她正猶疑之際,洞中已轟雷似地喝道:進來!   聲可裂石,令人心悸,蕭湄一向蠻慣了,幾時能受人家這等吆喝,尤其是此刻身上又濕又冷,遂也大聲地回道:進來就進來,你叫些什麼?   說完蹬地一腳,將石屏踢翻在地,咚咚地跑了進去。   迎面石上盤坐著一個老人,相貌威嚴,碧眼鷹鼻,身材高大,不類中原人氏。   蕭湄看了他的樣子,心中倒微感驟然。   那老人似乎沒想到原來是一個小姑娘,略覺意外,碧眼在她身上看了一陣,才呵呵地笑道:小姑娘,你的脾氣真大,這是我的住所,你一點客氣都不講,借用你們中原一句成語,真是喧賓奪主了!

  蕭湄的盛氣稍餒,懷疑地問道:你不是中原人?   老人笑著道:當然不是,你看我的長相就知道了!   蕭湄此刻已稍息了怒意,打量四周道:這是什麼地方?   老人笑著道:當然是在黃山中,不過我替它取了一個名字,這洞入口雖小,但裏面卻廣大無比,頗合佛家所謂納須彌於芥子之意,因此我叫它須彌境!   蕭湄搶著道:你住的洞叫瑯琊洞,你是無名老人!   老人奇道對呀,你怎麼知道的?這地方知者甚少,僅只有   蕭湄道:僅只有長白劍派的白沖天一人知道!   老人更奇道:正是!莫非是白沖天叫你來的?   蕭湄提起白沖天,心中就恨將起來,大聲道:是的,而且還是白沖天送我來的!   老人道:這就不對了,白沖天明知道還有安全的路走,幹嗎要叫你打斷魂潭走,那地方若是水性不佳

  蕭湄見他越猜越錯,乾脆也使促狹道:白沖天站在始信峰頂,抓住我的腿,向下一扔,我就跌進潭中,順著水漩,到這兒來!   老人搖頭道:危險!危險,那潭廣大不過丈許,他若摔偏了一點,你就沒命了,拈花玉手帶來了沒有?   蕭湄已從胡子玉口中,得知白沖天欲藉拈花玉手換取續筋膏之事,彼時雖不知白沖天即假幽靈化身,但此刻卻已全盤了然,乃笑著道:沒有!他現在已砍斷雙腿,裝上兩隻鐵腳,根本就用不到什麼續筋膏了,只是你要拈花玉手做什麼?   老人道:在斷魂潭漩渦之底,有一塊水精璧,佩之對我大有益處,只是那漩渦再下去力強無比,非藉拈花玉手,分水之功不可,白沖天必是無法取得拈花玉手,才叫你來通知我的是不是?

  蕭湄噗哧一笑道:你這人真傻,白沖天將我從上面扔下來,原是想致我於死命,哪裏會有那麼好心!   老人這才恍然大悟道:我說呢!白沖天若是命你前來,斷不會叫你走那等危險之路,不過你能從漩渦之中脫身,足見你的水中功夫很不錯!   蕭湄受了誇獎,很是得意地道:那點水算得什麼!我三歲開始,就在洞庭湖中練水性,別說那個小潭,就是把我扔下大海,我也死不了!   老人默然不語,蕭湄面色一動地問道:那石級上的腳跡都是你印的?   老人道:是的!我練功已八十餘載,深知舉世已無人能及,只是得不到水精璧仍是功虧一簣!   蕭湄不解地道:什麼道理呢?   老人嘆息著道:我所習雖近佛門,然因不是佛門正宗,仍無法怯除心魔擾亂,若得水精璧之助,可成金剛不壞之身

  蕭湄想了一想:你的功夫真像你所說的那麼高嗎?   老人動容道:當然,試問舉世之人,石上印痕,有誰能到達我那種程度,然而我無法抗受那漩渦之力,天地間惟自然之力,大於一切,人定固然可以勝天,真要做到能抗天而行,還是一件不容易之事!   蕭湄道:白沖天的功夫又進步了,你還能勝他嗎?   老人笑道:他不過得了《日月寶籙》,與我相較仍是要差一籌,因為他漏習了幾項重要的功夫,不過他不知道罷了!   蕭湄急問道:漏了那幾項,是不是太陽神抓!   老人異道:看不出你年紀輕,知道的還不少!   蕭湄道:他若再習得太陽神抓,比你又如何?   老人想了一下道:可能差不多,不過我若得了水精璧,練成金剛不壞身法,則又超過他很多了,唉!拈花玉手不得,恐怕

  蕭湄道:拈花玉手現在落在白沖天之手,你既是本事大,為什麼不去將他殺死,把拈花玉手奪過來!   老人正色道:我雖不是中原人氏,卻最恨那種巧取豪奪之事!   蕭湄見這老人太以憨直,知道無法說動他去替自己報仇,腦中思索了一下,遂又開口道:那水精璧對你很重要吧?   老人道:是的!我的神功成與否,全仗此一物!   蕭湄接著又道:你也不願意無端受惠於人,是嗎?   老人莊容道:當然,我不輕易施惠於人,可是也不輕易受惠於人,滴水必報,這才是大丈夫之所為!   蕭湄道:我有個交換條件,不知你可願接受?   老人道:什麼條件?   蕭湄道:我自信水性頗佳,我願意替你到泉眼中去將水精璧取出,不過你也必須將武功傳給我,以為交換   老人急道:那怎麼成,我的功夫倒不足惜,只是那漩渦之力,何等強大,你只試過一半,下一半厲害多了   蕭湄道:那你不用管,我既然提出來,當然有把握,而且萬一我死了,又不要你償命,問題是你答不答應!   老人考慮了一下道:不行!你功力太淺,抗受不了的!   蕭湄決然道:既然你不答應,那就算了,請你告訴我出洞之路,我要走了,不過我告訴你,白沖天是不會再來了,拈花玉手你不肯強取,也絕得不到,你整天對著水精璧,去做你的成道大夢吧!   說完回頭就作勢欲走。   老人卻又急著道:慢著,你回來,我們再商量商量!   蕭湄冷冷地回頭道:還有什麼可商量的!   老人想了一下,似乎抵抗不了那種誘惑道:我想我這兒有一兩種增長功力的靈藥,再教你一些基本心法,憑你的水性,或許有成功之望!   蕭湄見他已經心活了,忍住心中的歡喜道:假若我將水精璧取出之後呢?   老人堅決地道:我一定將我的功夫傾囊相授給你!   蕭湄故意激他道:你不會失信吧?   老人微帶憤色道:丈夫言出如山,豈能反悔,而且我們是交換的,你也不必承我之情,拜我為師,水精璧取出後,我最多只用一年以後,交給你,讓你也可以練成絕世的神功,成為天下無匹的高手!   蕭湄道:怎麼會天下無匹呢!你不是跟我一樣高嗎?   老人道:我名心早淡,不然怎會叫無名老人呢?你放心,事情真成之後,我還是在這洞中,絕不與你去爭名!   蕭湄在短短的談話中,已經知道老人極為憨直,言出必行絕不會騙人,乃正經地向他道:咱們就這樣決定了!   老人神情激動地道:決定了!再無反悔!   於是老人取出幾種藥丸,給她服下,更傳授了她一些行功的口訣,令她依訣練習,更不惜多花工夫,詳加指點。   經過了七、八天之後,蕭湄自覺精神大振,功力充沛,較前進步很多,乃向老人提議說道:我看差不多了,明天我就去吧!   老人測試了她一下道:我不知道行不行!因為那漩渦的深處,我也沒去過,但是你的功力,目前只能增加到這程度,去試試也好!      第二天,老人帶著一根繩子,跟她來到水邊。   蕭湄不解道:你帶這幹什麼?   老人道:給你拴在腰上下去,萬一你支持不了,我手上有感覺的,還可以將你拖出來,我們以後再想辦法!   蕭湄覺得這老人的心地很是善良,遂依言將繩子綑在腰上,二人行功潛入水中,來至漩渦泉眼之旁!   老人在水中嘴皮微動,蕭湄只聽見一股微弱的聲音道:就在這裏下去,大約有十幾丈深,你多保重了!   蕭湄不作聲,心中對老人的功力深厚,大是佩服,水中傳聲雖易,若能將話語清楚送去,卻是極難。   雙手一擲,身子已竄入漩渦,頭下腳上,直向下而去,雖然她功力增加很多,然而水中壓力之強,亦不知增加了幾十倍,初時她還可勉力苦撐,到了後來,她只覺得眼前一陣金星亂舞,知覺全無   等她醒來之際,又已回到洞中。      首先感到身上微有寒意,以及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酥、似麻,微痛、微癢無以名狀。   睜眼一看,不由得又氣又羞又愧又怒。   她自己衣衫盡裸,胯下一片膩滑,殷紅點點。   老人亦是赤裸地躺在她旁邊。   她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縱身坐起,顧不得披衣遮掩,戟指著老人,流著眼淚,咬牙切齒痛罵道:你你不是人,你是禽獸   她因怒氣極,底下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老人微弱地道:姑娘!你別生氣,我不是存心糟蹋你,實在是有原因的,你聽我說完了,再怪我還不遲   蕭湄用手掩著臉哭叫道:老混帳!我不知該怎麼罵你,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你還有什麼原因,你   老人神情黯然地道:姑娘!你不要激動,聽我說   他歇了一口氣,才又繼續道:你在水中昏絕以後,我一發覺有異,立刻將你拖上來,誰知道你已經脫力過度,救治頗難!   蕭湄哭著道:我寧願我死了!也免得受這種侮辱   老人不理她,繼續地道:要救你惟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以本身真氣,度入你的體中,那樣勢必要肌膚相觸,我也想到不妥   蕭湄道:放屁!你想到不妥,我還會這個樣子!   老人道:後來想到人命關天,而我又這麼太歲數了,為了救人,我只有從權一次,那是我一心想救你   蕭湄流著淚道:你這麼大年紀!虧你好意思說,你這把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想想,你做我的祖父都有餘!   老人無力地搖搖頭,接著道:所以我替你除去了衣衫,然後再脫去自己的衣服,立刻替你施救,一面按摩,一面將真氣度到你口中   蕭湄看到他滿口黃牙,想到那種情景,不由噁心欲吐,恨恨地一拍石榻,竟然將厚石板拍下一個深洞!   這一下換到她自己驚奇了,她不明白她的功力何以精深至此,不由得怔在哪兒,將罵人的話又憋回肚裏!   老人見狀苦笑了一下道:問題就在這,我從童子練功,從來未近女色,這就好比一段乾木,日經曬曝,已臻極乾之境!   這次蕭湄沒插口,靜聽老人說下去!   純陽一近純陰,就好像一點星火,迸在乾柴之上,由於我學的不是正宗,無法抑制,滿身功力,眼見著即將洩注之際,我想只有將它移交給你,或許對你有點用,這樣我才接近姑娘   蕭湄滿臉飛紅,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老人乃又道:我學的功夫,只有用這方法才能轉注給你,我練功近九十載,浪費了實在捨不得,我雖然毀了,姑娘因此大受裨益,措置雖然不當,用心卻為良苦,姑娘若體念我一番苦心,就請你原諒我吧!   蕭湄呆了半晌,才長嘆道:那你現在是功力全失了!   老人啞然道:是的,我一注如瀉,現在已如廢人   蕭湄冷冷地穿了上衣服。   老人著急地道:姑娘,你別走!   蕭湄憤然作色道:你還要把我怎麼樣?   老人道:不怎麼樣,你現在只要一個小指頭,就可制我於死命,只是你得去了我的功力,尚有許多妙用無法發揮   蕭湄聞言心中一動,止步道:還有什麼妙用?   老人道:我一生練武,實在不願它就此失傳,姑娘若肯再在此逗留一個月,我就把一功功力都傳授給你!   這幾句話果然有效,打消了蕭湄的去意。   於是她伴著這個軟弱的老人,在洞中又度了月餘時光。   於是,她不但得到了他的功力,也得到了他的武技。   不過,在她心中,她仍是恨他的,恨得比一切更激烈,所以在一個多月後,老人神情飛舞地對她道:行了!你已經得去了我全部真傳,不過我有一個希望,你千萬不能仗著這身武功去行惡殺人,否則便不得善終。   老人的話尚未說完,蕭湄已一指點了他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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